第一章
奶奶病危,全市只有我的男朋友贺子洲能做这个手术。我求了他27天,他说排期终于排到奶奶,可以手术了。
奶奶在手术室里等到死,他都没有出现。
当天晚上,我却刷到贺子洲小青梅在微博上晒出术后照:
还好有你在,预约一个月,终于提前三天做上了。
我这才知道,我求贺子洲的第一天,他就答应陪小青梅徐微微去韩国做微整。
手机响了,微信上贺子洲轻描淡写地说手术延后三天,他来主刀。
万怡你乖,体谅我一下,我早就答应好了微微了,不能失约。
再有三天,薇薇的双眼皮就消肿了。
三天后,我就给奶奶做手术。
三天后,贺子洲核对信息给奶奶做手术时。
发现我的奶奶,已经去世了。
01
护士们焦急地喊着,冲进病房里,病床上的奶奶那样的单薄。
身上插着管子,任凭周围的人呼喊和电击,再也没有醒过来。
可是她明明有生的机会!
得知奶奶的病,只有难以贺子洲能做手术,我求了他二十七天。
第一次,他跟我说不能徇私,那么多病人都在排队。
第二次,他说有研修会议不能耽误。
....
第二十六次,他说同事调班会影响手术时间。
我苦苦等了二十七天,奶奶的病一天比一天重,贺子洲却从未来看过奶奶一次。
如果不是徐微微发微博,我还在医院里傻等。
我给贺子洲找了那么多那么多的理由,可万万没想到我奶奶的性命竟然排在徐微微的双眼皮后面。
可笑的是,他出国前一天的下午还在嘱咐我好好照顾奶奶,不要担心。
我总是在帮他找理由,他工作忙,我应该体谅他。
可我看着奶奶抢救无效被宣判死亡,跪在奶奶床边痛哭的站也站不起来。
手机响了,是贺子洲打来的电话。
这两天记得观察一下奶奶的体征情况,。
注意不要发烧,避免感染,我三天后就能安排手术。
我听着电话里关切的声音,双手颤抖的拿不住手机。
奶奶已经没了,我的唯一的依靠已经没了,他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呢
万小姐,殡葬的师傅们来了。小护士提醒我。
什么殡葬师傅
万怡,你在哪
贺子洲焦急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
在医院。
贺子洲在电话里顿了一下:你别急,我现在就过去检查一下她老人家的情况。
电话挂断。
医院经常有人去世,有殡葬师傅也不奇怪,我想贺子洲也是这么认为的。
我脑子发空地站起身来,机械地配合着殡葬师傅们给奶奶收殓。
奶奶刚被抬走,贺子洲又发来一条:
万怡,微微爱美,担心眼睛一直肿不好看,要我帮她去买冰块。
等下次,下次我肯定去医院陪你和奶奶。
我愣愣地看着那条消息,从贺子洲上大学以来,他总是在跟我说:
等下一次。
下一次我陪你回家看奶奶。
下一次我跟你一起过圣诞节。
下一次我们再去挑钻戒。
贺子洲知道我从来不哭不闹,所以就事事将我排在后面,事事都让我等。
可这一次,我不用再等了。
奶奶没了,我也不会原谅他了。
我跟着车去了殡仪馆,给老太太守灵。
贺子洲发了一晚上的消息,不停地打电话,我没看也没接。
02
办完了奶奶的后事,我将房子挂在了网上出售。
这个城市我已经待不下去了,无论在哪儿都能看到我跟奶奶的回忆。
公司方面我想要办理离职,可领导却因为我能力出众让我协调一下,调去北方的分公司。
相熟的同事们都劝我要节哀,领导大姐说,去东北,让东北人民来治愈你的哀伤。
我在这座城市里除了贺子洲,再也没有亲近的人,就算是消失了也不会有人想念我。
就在我办好调职抱着工位上收拾的箱子走出公司的时候,贺子洲来了。
万怡。贺子洲踩灭了烟头,从车旁朝我走过来,伸手接我的箱子。
我看了他一眼,皱了皱眉,想要躲开。
贺子洲几步追上我:怎么不回我消息
我错身想要走,他却拉住我的胳膊。
怎么,生气了多大的人了,还跟微微那个小姑娘计较。
我早就答应她的,怎么能推脱呢。我这人一向说到做到的,做人要讲信用。
贺子洲柔声说道。
我挣了挣,想要甩开他的手,可他却越拉越紧。
别耍小孩子脾气了,好不好,你知道我不喜欢。
贺子洲冷下脸来:我下飞机都没休息就跑来找你,你还有什么可甩脸子的。
后天我就安排奶奶的手术,行了吧
我的眼泪再也忍不住,一把甩开贺子洲,嘶吼到:
用不着你了!以后都用不着你了!
我奶奶死了!她死了!
贺子洲一愣,眼神阴沉下来:
万怡,再过两天薇薇的双眼皮就拆线了。到时候,我就能给你奶奶做手术了。
你有必要因为薇薇这点小事,就不顾奶奶的身体说不用我做手术了吗
我愣愣地看着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竟然觉得我在用奶奶赌气
竟然觉得我是在嫉妒他的小青梅
贺子洲烦躁地挠了挠头发,别开脸:行了,知道你奶奶在你心里谁也比不过。
我后天保证给她做手术行了吧。一点都不体谅我,我可是连轴转啊。
我看着眼前的贺子洲,仿佛从来也不认识他一样。
贺子洲还想说什么,可是微信传来消息提示音,他看一眼神色慌张。
贺子洲:你先回去,我还有事。
贺子洲丢下一句话,头也不回的开车走了。
我知道肯定又是徐薇薇发来的消息,可是这些,对我来说,都不重要了。
我要趁着贺子洲还没回家,收拾我的东西,离开这个城市。
一路混混僵僵地回到家,进门却发现我的小兔拖鞋不见了。
子洲哥快来尝尝,我做的好不好吃
徐微微从厨房跑出来,看见我愣了一下。
她穿着我的小兔拖鞋,系着我的围裙,手里拿着勺子,俏生生地站在我面前。
哎呦,我以为是谁呢,原来是你啊。
徐微微戏谑地笑了笑:怎么样,没想到吧,我一个电话就能将子洲哥哥叫走。
你奶奶等着做手术又能怎么样,他还不是陪我去做双眼皮。
你在他心里也没有那么重要嘛。
我紧紧地捏着拳头,看着她肿着眼泡得意地翘着下巴,气得浑身发抖。
再说,反正是个老不死的,凭什么要我子洲哥哥特意去给她做手术呢。
徐微微洋洋得意地瞥了我一眼,贺子洲正好推门走进来。
03
徐薇薇连忙尖叫一声,倒在地上。
房门没关,贺子洲看到我骑在徐微微身上扇她耳光。
万怡你疯了!贺子洲一把扯开我,将我甩在一边。
我重重地撞在厨房中岛台上,后背疼的几乎要断气。
徐微微哭着扑进贺子洲怀里,哽咽地告状:
我就是穿了一下小嫂子的拖鞋,她就生气了,说我不要脸。
还说我害死了她奶奶,我说我没有,她就动手打我。
贺子洲猛地回头,凶狠地瞪着我。
我吃了一惊,我从未见过贺子洲露出这样凶狠的表情,仿佛我不是打了他的小青梅,而是割了他的心头肉。
万怡,你太过分了。贺子洲冰冷的声音仿佛无数把刀刺穿了我。
我手脚冰冷地看着他扔掉小兔拖鞋,抱起徐微微往门口走,走到我身边的时候他突然说道:我看你奶奶的手术我需要再考虑一下。
房门轰然关上,我腿一软跪坐在地上。
贺子洲竟然用奶奶的手术来要挟我,要挟我去给徐微微道歉
倘若奶奶还在,我该有多心慌多崩溃
他竟然将我的尊严和奶奶的性命踩在脚底下,就为了给他的小青梅出一口气
不知道坐了多久,我才缓缓起身,颤抖着手开始收拾行李。
我们俩高中就在一起,读大学异地四年,我参加工作孤身奔他而来,如今快要30岁,整理起来并不容易。
一点一滴的回忆都在提醒我,我们俩之前是多么的相爱。
贺子洲信誓旦旦地说他要成为最好的医生,保护我和奶奶,可他什么时候变了呢
我只收拾了简单的衣服和书,剩下的都整理出来打算扔掉。
房门响了,贺子洲走进来。
看着我跪在地上往箱子里装东西,愣了一下。
微微耳朵穿孔了,双眼皮线崩开了,是我求了她,她才没报警。
贺子洲叹了口气,抱住我:万怡,你怎么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我不理会他,只低头整理。
贺子洲转过我的身子:
我知道你是因为奶奶跟我生气,我答应你再过一天,我就给奶奶安排手术。
我已经通知医院后天回去上班了,这次是真的。
等我给奶奶做完手术,她就能参加我们的婚礼了。
贺子洲说完又想抱我,我举起手里的收纳箱。
好,我知道了,我先去丢垃圾。
我抱着箱子出门,不顾笑容在贺子洲脸上消失,朝门口走去。
也许是他看出我有些冷漠,想要叫住我,可是房门却被人打开了。
徐薇薇嘟着嘴走进来,瞪我一眼,挽住贺子洲的胳膊。
子洲哥哥,我担心晚上伤口发炎,今晚我要跟你睡。
贺子洲一脸慌张,跟我解释。
万怡,你别误会,薇薇身子弱,伤口发炎的确会发烧的。
让她留下来,住一晚吧。
04
她住我的房间,我睡客厅就行。
贺子洲怕是担心我误会,又补充了一句。
好。
我淡淡回应,抱着箱子出门。
万怡,明天咱们一起去看奶奶,给她做术前安排。
我没回应,贺子洲心里有些慌,想要追上我,却被徐薇薇拉住,缠着他给伤口涂消毒水。
扔垃圾的时候,我看到他书房的灯亮着,他站在窗边摇摇地看着我。
可我已经不在乎了,我扔掉了所有的东西。
第二天,我在门口打了一辆车直奔殡仪馆,预约了第一炉火化。
看着炙热的火炉,我还是没有办法将死和奶奶画等号。
殡仪馆的人比想象中的多,有好几家同时停灵。
因为我预约的早,奶奶赶上第一炉。
我沉默地收拾好奶奶的骨灰,结清了费用就打算买票离开。
医院通知我,奶奶的住院押金需要我到场签字才能退。
我只好又去了医院。
正在办里的时候,徐薇薇走过来。
万怡,你这个贱人,又在花子洲哥哥的钱,给那个老不死的缴费吧
我看了一眼徐薇薇,不想搭理她,转身就走。
可是徐薇薇不依不饶的扯住我:贱人,跟你说话呢,你什么态度
万怡这个时间你不给奶奶准备手术,在这干什么
贺子洲的声音传了过来。
我忍着眼泪,说道:我奶奶已经……
子洲哥哥,你和万小姐还没结婚呢,她凭什么花你的钱
徐薇薇拉住贺子洲,一脸不忿的说道。
是,以后再也不会花了。
说完我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虽然我没花过贺子洲的钱,但是现在也没必要解释。
贺子洲烦躁的看着徐薇薇:谁让你刚才那么跟万怡说话的
徐薇薇委屈:子洲哥哥,我只是为你鸣不平啊,那个女人就是看上了你的钱!
贺子洲打了徐薇薇一巴掌:住口!万怡从来就没花过我一分钱!
而且,我们将来是要结婚的,这些事轮不到你指手画脚!
徐薇薇震惊的捂着脸:子洲哥哥……
贺医生,手术准备好了。护士走过来轻声说道。
贺子洲皱了皱眉,接过手术通知单签字。
安排8床肝癌患者李香兰,去3号手术室做术前准备。
我先去换工作服。
贺子洲说完,瞪徐薇薇一眼,大步离开。
护士吃惊的低头看着信息:
今天安排手术的明明是李翠兰,45岁,三天前收治乳腺切除患者啊
贺医生怎么说是60岁老太太
贺医生说的是李香兰,8床的肝癌那位老太太吧
护士翻着手术通知单,自言自语的说着。
可是老太太前天突发并发症,已经去世了啊
贺子洲走出办公室,想到我离开时的表情,心里莫名烦躁。
掏出手机发消息。
万怡,奶奶马上做手术了,你在哪
万怡,马上来一趟手术室,有些术前准备我要跟你交代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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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怡,你放心,我一定会给奶奶的手术做成功的。
十分钟后,贺子洲站在手术室门口,看着护士推着患者走过来。
05
飞机降落在桃仙机场,这是我从未来过的北方城市。
这里没有贺子洲,也没有徐微微。不用提心吊胆时刻等着医院的病危通知。
看着出租车窗外开阔的马路和林立的高楼,我突然想起来贺子洲考上医学院时意气风发的样子,他握着我的手,眼睛灼亮地说:万怡,我以后会成为最好的医生,成为你的靠山。等我学成了,我能够保护奶奶长命百岁。
落地开机,有十多条短信,最新的一条是3分钟前:
万怡,你什么意思
我看着那几个字,扯起一抹落寞的笑意。
我什么意思多么的讽刺啊,事到如今贺子洲还觉得是我亏欠他,还来质问我究竟是什么意思。
我苦苦哀求他给奶奶安排手术,他要我排队我认了,可徐微微的双眼皮就那么重要么我奶奶手术那天她不做双眼皮就会死吗
我没有心情跟贺子洲对峙,不如说我已经不想再见到他了。
我看着那条信息,记忆一点点回笼,从我们开始吵架,到工作繁忙无法经常见面,到学业繁重两人一边吐槽一边抓紧时间学习,到高三全靠意志力在支撑,到最开始贺子洲向我告白的那一幕。
十几年,我们的青春,终于燃烧殆尽。
妹儿啊,到了。司机师傅是个膀大腰圆的中年男子,憨厚地笑着提醒我到酒店了。
我猛然惊醒过来,与贺子洲在一起的这些年,都是我在迁就他。为了他我放弃了喜欢的学校选择了与他同城的学校,为了他我放弃了家乡安稳的生活选择来大城市打拼,为了他我多年没能回家看望奶奶直到奶奶生病了才将她接来。
而十几年的感情,都抵不过徐微微的一对双眼皮。
我以为随着时间的磨砺,我们都会逐渐成熟,不再有亲密的眷恋是正常的。我以为他的事业比我重要,我就该退让和照顾他。我以为我们的爱应该走向圆满。
可细想想,他一次又一次地放弃我选择了别的方向,是我跟在他身后,他没有一次选择我。
我突然就想起来奶奶病重的时候与我说:子洲事业心重,总有一天他会看到你的好。
泪水砸在手机上,奶奶,我永远等不来了,贺子洲心里并没有我,我永远不是他的第一选项。
手机振动,陌生号码。
我沉默地挂断,将号码拉黑。我终于斩断了自己的执念,为了一个不值得的人,斩断了我自欺欺人的爱恋。已经离开,就再也不要回头。
公司门口,贺子洲紧拧着眉心
万怡的东西都被清理干净了,家里丝毫没有万怡的痕迹了,她说扔是真的扔。
贺子洲来万怡公司找她,却被通知万怡已经离职,万怡的同事们都冷着脸对他指指点点,仿佛他犯了什么无法原谅的大错。
手机响了,贺子洲连忙去看,却发现是徐微微。
子洲哥,我头晕,是不是脑震荡了啊。徐微微的声音娇滴滴的。
贺子洲皱了皱眉。
06
徐微微,脑震荡归神经外科管,跟我普外没关系。我答应周姨照顾你,可你也该有自理能力才对吧。贺子洲是真的不耐烦起来。
平时觉得徐微微是个小女孩,娇气一点,矫情一点,都没什么。现在一天七八个电话,他忙得要死,勉强抽出时间来找万怡,徐微微还没深没浅地凑上来。
可是,子洲哥……徐微微的声音听起来很委屈:是你女朋友打得我啊。怎么也得让她来跟我道歉啊。
你闭嘴!我看了监控了,你说万怡奶奶是老不死的,这就是你的家教贺子洲是真的开始生气了。
当时事情发生的太急了,他怕徐微微有事就先送她去医院了。可等到万怡离开,他才逐渐冷静下来,查看了家里的监控,发现徐微微居然毫无家教地挑衅万怡。万怡的奶奶是她的逆鳞,更何况老太太急症去世了,万怡正在伤心,徐微微还说人家奶奶是老不死的,万怡肯定会生气动手啊。
谁没有奶奶啊,就她奶奶值钱是吧。徐微微小声嘟囔道。
贺子洲紧皱着眉,挂断了电话。
我将行李安顿好,只带了手机走在北方城市宽阔的马路上。
这里与南方的潮湿温暖不同,那么的干爽和寒冷。街上很多车,但人看起来都很松弛。街边的小花园里有老人在跳广场舞、演奏乐器,一个小小的象棋盘也有许多人围着认真地观看。
我找了一家中介,租了一个一室一厅的电梯房,小区里有大片大片的绿植,有高大的树木。房东是一个爽朗的大姐,听说我来这边工作,笑着说道:咱家这边虽然不是市中心,但紧挨着地铁,出行方便。门口就有生鲜超市能买菜,小区来往人员都登记,叫个外卖也放心。你一个小姑娘,住在密闭小区是最好的。
我看着小区院里喂流浪猫的老奶奶们,想起了我的奶奶,在小小的院子里,撒一把草籽,喂一群小鸡。
眼泪毫无征兆地掉了下来。
大姐还在介绍屋里的设施都是八成新的,她要去外地帮女儿带外孙了,东西都是刚添置没多久的。
有事儿你就给我打电话,我给你安排维修。放心吧。大姐拍了拍我的肩膀,脸上的笑容宛如阳光。
三天后,我正式到分公司报到。
这边的同事大多数都是周边城市的,大家离开家乡,到省会来工作。中午吃饭的时候大家闲聊,聊到今年的科幻大奖赛。
真的,万怡,你文案写的不错,要不要试试小组长张胜男笑着问我。
我愣了一下:我
对啊,你文案写的很有深度。而且你简历上说写过五六年的网文吧,试试呗。张胜男笑着说道。
其他同事也开始叽叽喳喳地鼓励我起来:对啊对啊,写呗,也不扣钱,怕啥的。
我突然就想起来贺子洲看见我写网文那嗤之以鼻的样子,他说。
这些东西没有丝毫的价值,不知道你在坚持什么。
07
谁说网络没价值啊张胜男撇撇嘴:万怡,我跟你讲,有的男的吧,他就是看不起女人。觉得自己做的才是大事,女人的小事他们都觉得没价值。
我紧捏着筷子,心里翻江倒海。不知不觉我似乎已经习惯了贺子洲的打压,在他看来,我的学校比不上他的学校,我的工作比不上他的工作,哪怕是我的爱好也不够高端大气上档次。
有多少网络出版了拍成了电视剧,不光有商业价值,在未来的教科书上也有网络这一文体的一席之地。张胜男跟同事们说道:网络是一个平台,就像百年前的出版社一样,简奥斯丁、勃朗特姐妹们、阿加莎,谁不是这么走过来的。甚至她们还不能够随心所欲地写自己的文章。伍尔夫说过,达维尔夫人决定自己去买花。我们的命运和发展是掌握在自己手里的。不要因为男人的否定就否决了自己,人要为了自己活着。
贺子洲忙完了两台手术之后,被护士通知徐微微一定要见他。拖着疲惫的身体,贺子洲去了徐微微的病房。
神经外科的同事已经告诉他,徐微微没有脑震荡,早就可以出院,回家观察即可,但徐微微就是不走。好在现在神经外科床位还富余,又跟贺子洲有点关系,就没有劝退她。
贺子洲看着躺在床上的徐微微,没来由觉得心累。
你要闹到什么时候不是没事吗,没事你就回家啊。贺子洲露出不耐烦的表情来。
徐微微噘着嘴:哼,你女朋友什么时候来给我道歉,我就什么时候走。
贺子洲走到她床边,坐下:你说人家奶奶老不死的,你怎么不给万怡道歉
徐微微露出委屈的表情来:本来就是,用老人来绑架你。那我妈还给你做过那么多年的饭呢,你来我家吃饭,你也该照顾我啊。
贺子洲烦躁地抓了抓头发:周姨要是生病我也会照顾,就算不是万怡,有病人我也会治疗。
徐微微伸手拉住贺子洲:子洲哥,那个万怡到底有什么好的,长得也不好看,身材也不好,学历也不高,你现在是主治医师了,她一个小文员哪里配得上你。
贺子洲冷冷地看着徐微微:那你觉得谁配得上我
徐微微眼睛亮起来:子洲哥,你看看我啊,我们青梅竹马,我们才应该在一起啊。
贺子洲扯起一抹苦笑:所以你就天天作妖,偏偏在万怡奶奶要做手术的时候让我陪你去韩国做双眼皮。
徐微微嘟囔了一句:那也要你点头才行啊,你还是跟我去了啊。
贺子洲痛苦地闭上了眼,他评估过万奶奶的情况,他以为耽搁两天不会有事。他作为医生应该想到并发症的问题,可是他没有,他陪徐微微去做双眼皮了。
08
回到家,贺子洲看着空荡荡的家,第一次觉得房子这么大。
当初租房的时候万怡兴高采烈地装饰着房子,向往着将来他们俩买房的时候会过上更好的生活。两个人省吃俭用存下首付,马上就要谈婚论嫁了,万奶奶却生病了。
贺子洲不是没想过万怡会用奶奶做借口逼婚,毕竟他们俩年纪也大了。贺妈妈过年的时候也话里话外催婚。
可万怡并没有,这也是万怡懂事的地方,她永远不会在不应该的时间做不合时宜的事,这也是贺子洲最爱万怡的地方。
可徐微微的出现打破了这种平衡。
贺妈妈工作忙,单亲母亲为了养育孩子不得不早出晚归努力打拼。对门的周姨看贺子洲可怜,做饭的时候都会给他带一碗。
这一口饭的恩情,贺妈妈说是要还的。
贺子洲就对徐微微多照顾照顾,周姨说徐微微来城市工作,贺子洲就帮她找房子,帮她修水管,帮她修电灯。哪怕是工作再累,有需要他一定会帮忙。毕竟一个女孩子独身居住,喊来工人也需要旁人陪着才行。
他觉得万怡懂事,不会计较这些,却没想到徐微微借着这一碗饭的恩情,不断地试探他的底线。
徐微微的微信又来了:子洲哥,万怡都快30岁的老女人了,生孩子都费劲了,你何苦吊死在一棵树上。更何况她能那么干脆地离开,肯定是外面有姘头啊,不然你这么好,她怎么会放弃你呢。
贺子洲看着这条信息,皱着眉截图,拉了一个四个人的小群,将图片发到群里,@了周姨,让她看看她的女儿在私下是什么样的。
我认真地看了科幻大奖赛的参赛要求,鼓起勇气开始构思和写作。写完前面一万字的时候我拿去给小组长看,希望她能够给我提一点意见。
张胜男认真地看完了开篇的一万字,疑惑地抬头看着我:到底是南方姑娘,情感真的很细腻啊。而且你受过情伤吧,字里行间都看得出来。
我愣了一下,不好意思地抠着手:这么明显嘛
张胜男笑着说道:而且女主受了那么重的情伤,都没有想过报复渣男。这一看就是江南水乡的多情女子。
我疑惑地看着她:换我们东北的姑娘,渣男的头都打掉了。
说完我俩对视一眼,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文笔好,你就大胆地写,不破不立,痛苦会化作灵感,成就你的未来的。张胜男拍了拍我的肩膀,鼓励我到。
我拿着平板电脑,心中暗下决心。
夜晚的小区十分寂静,北方没什么夜生活,灯红酒绿也都较为集中。看着黑夜外楼房的点点灯光,我埋头苦写,将积压了这么多年的情绪全都爆发了出来。
灵感如同泉水一样倾泻出来,跃然于文字之间,我的人物开始有血有肉,开始了属于她的冒险生活。
09
稿件提交审核之后,张胜男提出来大家一起出去玩。
也不能总困在原地,给你介绍几个东北爷们儿,让你换换口味。张胜男朝我眨了眨眼。
北方的山与南方不同,许多山更适合攀登和踏青。春季在北方转瞬即逝,刚开始来的几天还觉得寒冷,一夜之间就热起来。山上的树翠绿翠绿,能够遮盖天空的那种。
来,这是我弟,哦,表弟。李宁。张胜男拉过来一个高大的男孩子,笑着给我介绍。
我局促起来,本以为她是开玩笑,没想到还是来真的。
李宁不同于贺子洲那样单薄,高高的个子宽宽的肩,虽然也戴眼镜,但方方正正的脸看起来更加正直且具有安全感。
我弟是建筑设计院的,你们都是做构思的,随便聊聊。张胜男一把将弟弟推给我就跟其他人说笑去了。
我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尴尬的要死。
李宁笑着挠了挠脑袋:我姐这人就这样,你别介意啊。她跟我说了很多你的事,说你人可好了,文章写的也好,是大才女。而且温温柔柔的,让人看着心疼。
我脸红过耳,紧抿着嘴,心里感慨东北女人真的是太过于大气,都不给人退后的余地。
李宁理所当然地拿过我的背包:走吧,溜达溜达,我姐说你最近特别累,在林荫路里走走放松放松。
我有点不好意思想要抢过背包,李宁却躲开了。
哎,你背的这是单肩包,刚开始不觉得累,一会儿走走就该累了,拎包这种活本来就是我们老爷们儿的,你慢慢走,小心脚底下。李宁笑着说道。
我怔愣地看着他,仿佛被一股温暖的风包裹住。
在贺子洲那里,我什么都做不好,他总是叫我要独立,不要总是想要依靠他,要跟他并肩作战才行。曾几何时我已经不记得被人呵护是什么感觉了。
李宁个子高,腿长,但他走得很慢,配合着我的步调,慢慢地走着,给我讲着设计院遇到的奇葩客户,生怕我听不懂,也不讲专业术语,而是换成容易理解的例子。
我跟着他走在林荫路上,生平第一次感觉到放松。没有人追着我走,没有人指责我,这种被平等对待的感觉,是我从未感受过的。
踏青之后张胜男张罗着聚餐,说是让我感受一下东北的菜量。大家都积极响应,李宁小声跟我说喜欢吃什么就说,不用担心。
看着这一桌热热闹闹的人,我突然觉得没有那么孤单了。小小的村子里我没有什么同龄人,从小是跟奶奶在一起长大,父母只有过年才会回来,我与他们感情淡薄,多年不联系也没有什么遗憾。
跟贺子洲在一起也会觉得寂寞,看着他为了徐微微忙里忙外,我也曾经委屈过,我以为是我矫情,如今才知道,我也是需要人关心和爱护的。
晚上李宁送我回家,非常正式地问我能不能加微信聊天。
我想了想,点头同意了。
10
贺子洲接到了病患家属的投诉,投诉他收红包。
坐在办公室里,贺子洲怎么想也不记得他曾经收过红包。他虽然高傲,但还是有医德的,收红包这种事他是绝对杜绝的。
可病患家属咬死了他收了红包,老人没有坚持到下手术台,病患家属要起诉他拿钱不办事。上级通知他暂停手里的工作配合调查。
护士来给他送资料,提醒贺子洲:之前那个老人的家属私下来您办公室过。但是当时您没在,是您女朋友在的。
贺子洲愣了一下:女朋友我女朋友没来过我办公室啊。
护士想了想:就是那个长头发白白净净的女孩子啊,那不是您女朋友吗
贺子洲顿时如同全身的血液被抽干一样,手脚冰冷,是徐微微。贺子洲拿出手机拨通了徐微微的电话,那头响了两声就立刻接通了。
子洲哥啊。徐微微的声音有点飘忽,能听得出背景里有强烈的音乐声和吵嚷声。
你来过我办公室贺子洲刷地站起身来,怒吼到。
徐微微顿了一下:去过呀,怎么了,万怡来你办公室跟你吵架我不过是留了个丝袜在哪里,她怎么那么小心眼。
贺子洲脑子嗡地一声,紧咬着牙:你在我办公室里收了别人的钱是不是
徐微微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理所当然地说道:那不是应该的嘛。只给了五万的红包,也太不上道了。你可是给他家老人做手术的医生啊,不该多拿点嘛
贺子洲胸口一闷,几乎要晕倒。他这么多年坚守的医德和好名声,被徐微微就这么踩在脚下。在他办公室里接了红包,还跟他有关系,除非将徐微微送进去,再无其他办法。可将徐微微送进去了,周姨怎么办
贺子洲捂着头,他该怎么办,徐微微还小,未来一辈子就这么毁掉嘛可是如果不把徐微微推出来,他的人生又该怎么办
半晌,他作出了决定。
警察在酒吧抓到徐微微的时候,徐微微还一脸懵逼。
在与李宁第五次约会的时候,科幻大奖赛的工作人员给我打电话了,我的作品获得了一等奖。
那一瞬间我肩膀上的压力仿佛全都消失不见了,我兴奋地拉住李宁的手,尖叫着欢呼。
万大作家,苟富贵勿相忘啊。李宁笑着揶揄我。
我激动地抱住他:谢谢,谢谢你们的支持。
终于,我靠自己走出了属于我自己的一片天。
一年后,我跟李宁领证结婚。
出民政局的时候接到了贺子洲的电话,他在电话那头苦求我回去看看他,或者告诉他我在哪儿,他来找我。
可我已经不再需要他了,我淡淡地说道:贺子洲,离开你,是我这辈子做过的最正确的事。你欠我一条人命,我们永远不见吧。
贺子洲失声痛哭:我因为徐微微被吊销了执照,她也坐牢了,万怡,我们十多年的感情,真的不能再给我一个弥补的机会嘛
我紧握着李宁的手,抬头挺胸:贺子洲,往事不可追忆,好的前任就该像死了一样。
挂断电话时我还能听见贺子洲的痛哭声。
李宁笑着晃了晃我的手:万大作家,开始有范儿了哟。
我白了他一眼:晚上要吃海底捞。
李宁凑过来亲了亲我的额头:好。
我转身离开,将曾经压抑不堪的爱恋甩在脑后,迎接我的是灿烂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