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砰砰砰!那扇熟悉的门板后头,藏着的究竟是恩师的笑脸,还是一个能把天都给捅破的窟窿1988年的春天,我,翟建勋,终于把那张烫金的提干通知书给盼星星盼月亮地盼到手了。
五年啊,整整五年军旅生涯,从一个啥也不懂、脸皮薄得跟窗户纸似的新兵蛋子,混成了马上要扛上军官肩章的排长。
这背后,不知道有多少首长、战友费心巴力地栽培我,拉扯我。
要说最该磕头感谢的,那必须是我家老首长,李团长。
没他当年手把手地教,把我当亲儿子似的带,我翟建勋哪有今天这风光
所以啊,临走前去跟恩师道个别,这不光是人之常情,更是我打心眼儿里憋着的一股劲儿。
可谁能想到,当我揣着一肚子滚烫的感激,卯足了劲儿敲响那扇熟悉的门时——
门吱呀一声开了。
开门的嫂子,王秀芬,却让我当场就给看傻了眼,浑身的血都仿佛凉了半截。
她那张脸,煞白得跟刚从雪堆里刨出来似的,一点血色都瞅不见。
眼神儿慌得跟受了惊的兔子,瞅见我的那一瞬间,更是手忙脚乱,跟丢了魂儿一样。
她一把攥住我的胳膊,那劲儿大得,指甲都快掐我肉里去了。
然后,她压低了嗓子,那声音又急又促,跟蚊子哼哼似的,却一字一句砸在我心尖上:建勋!赶紧走!快!
那一刻,我脑瓜子嗡的一声。
我知道,这个本该热乎乎、暖洋洋的告别,算是彻底黄了。
它注定要变成一场我翟建勋这辈子都琢磨不透、也忘不掉的糟心经历。
那是个啥天气
周末,太阳好得能晃瞎眼,春风那个吹啊,跟小猫爪子挠人似的,痒痒乎乎的。
万物都跟刚睡醒似的,伸着懒腰,透着一股子鲜活劲儿。
我翟建勋呢,手里死死地攥着那张鲜红的提干通知书,红得刺眼,红得喜庆。
我那心啊,就跟揣了个兔子似的,扑通扑通跳得快要从嗓子眼儿里蹦出来了,咋都摁不住。
从1983年那个冷得能冻掉耳朵的冬天入伍,到如今,不多不少,整整五个年头过去了。
一想起刚踏进军营那会儿,我还是个毛头小子,青涩得能掐出水来。
再瞅瞅现在,马上就要当军官,领着一帮小子们冲锋陷阵了。
这份成长,这份脱胎换骨,里头藏着多少不为人知的辛酸和故事,只有我自己心里最清楚。
我家是河南南阳的,爹妈都是面朝黄土背朝天的老实巴交的庄稼人。
当年一咬牙,决定来当兵,说白了,就是想换个活法,也想给家里减轻点负担,让他们少操点心。
刚进军营那段日子,要说不苦,那是吹牛皮不上税。
每天天不亮就得从被窝里爬起来,被班长吼着去操练。
那训练强度,把我这个从小在泥地里打滚长大的农村娃都给累劈了,浑身骨头跟散了架似的。
最难熬的,还是那股子想家的劲儿。
特别是夜深人静,四周黑灯瞎火的时候,一想起远在千里之外的爹娘,那眼泪啊,就跟断了线的珠子似的,不争气地往下掉,咋也止不住。
可老天爷饿不死瞎家雀儿,命运这玩意儿,它就爱眷顾那些肯下力气、不服输的犟种。
就在我觉着自个儿快要撑不下去,准备卷铺盖滚蛋的时候,我遇上了那个改变我一辈子的人——李团长。
李团长,大名李建国,山东临沂人,比我大那么十五岁。
他那身板,高高大大,跟座山似的,面相威严,不怒自威。
可他那双眼睛啊,瞅人的时候,总是透着一股子温和的光,暖洋洋的,能照到你心里去。
头回见他,是在新兵训练的射击场上。
我因为打靶成绩不理想,跟霜打的茄子似的,蔫头耷脑,心里正不是滋味儿呢。
小翟,你过来。
他迈着大步走到我跟前,声音不高,低沉沉的,但听着就让人心里踏实。
我当时那个紧张啊,两条腿都打哆嗦,一步一步挪过去,心里琢磨着,这下完了,肯定要挨熊了。
你这射击姿势不对头,重心得稳当,呼吸得匀溜。
他二话不说,亲自给我比划标准动作,那股子耐心,那股子细致劲儿,我到现在都记得清清楚楚,跟刻在脑子里似的。
从那以后,李团长就格外地照应我。
不光在训练上点拨我,生活上也给了我不少帮衬。
那会儿部队条件苦哈哈的,冬天宿舍里冷得能把人冻成冰坨子。
他晓得我是南边来的,怕冷,不适应北方的鬼天气,还专门给我捯饬来一条厚棉被,盖着那叫一个暖和。
当兵就要当个好兵,做人就要做个好人。
这话他老挂在嘴边上,跟念经似的,后来也成了我翟建勋做人做事的准绳,一辈子不敢忘。
在他手把手地教导下,我从一个啥规矩都不懂、愣头愣脑的新兵,一步步成了班里的尖子。
我玩了命地训练,对自己那叫一个狠,各项考核都拔尖儿。
更要紧的是,我从他身上学到了咋做人,咋跟战友们处好关系,咋把肩膀上的责任给扛起来。
李团长不光是我的顶头上司,在我心里,他更像是个长辈,跟我亲爹似的。
他隔三差五就喊我上他家去撮一顿,让我这离家在外的孤魂野鬼,也尝到了家的滋味儿。
他媳妇儿,王秀芬,是个性子温和、手脚麻利的女人,比李团长小个五岁,我们都管她叫王嫂。
王嫂对我们这些半大小子,尤其是离家远的,那是真心的好,没得说。
每次去他们家,她都跟变戏法似的,整出一大桌子香喷喷的菜,把我们几个馋得直流哈喇子。
你们这些娃儿,离家那么老远,在部队里头不容易,多吃点,甭客气!
她总是这么念叨着,那眼神儿啊,瞅着我们,就跟瞅自个儿亲儿子似的,满是慈爱。
李团长家住在部队边上的家属院里,一套三室一厅的房子,不算大,但收拾得那叫一个干净利索,温馨得很。
客厅墙上,挂满了李团长的军功章,还有各种红彤彤的荣誉证书,在灯光下闪着金光,看着就让人打心眼儿里佩服。
书架上呢,塞得满满当当,全是军事理论书和一些文学作品,透着一股子书香气。
每次一踏进他们家门,我就觉着浑身上下都松快了,那股子紧绷的劲儿一下子就没了。
在那儿,我不是那个需要时刻把神经绷得跟弓弦似的士兵,我就是个被长辈疼着、护着的晚辈。
我们会天南海北地胡侃,会一起瞅电视,有时候李团长兴致来了,还会给我讲讲他年轻时候当兵打仗的那些惊心动魄的经历,听得我热血沸腾。
建勋呐,你是个好苗子,机灵,肯吃苦,要好好干,将来指定有出息!
他老这么拍着我的肩膀,给我鼓劲儿。
在李团长的言传身教下,我不光军事技能噌噌往上涨,思想品德也跟坐了火箭似的,有了个质的飞跃。
我开始真正明白,啥叫责任,啥叫担当,啥叫军人的使命和那沉甸甸的荣誉。
日子过得飞快,跟流水似的,一眨眼,我就从新兵蛋子熬成了班长。
当李团长在全连大会上宣布这个任命的时候,我激动得眼泪花子都快下来了,心里头热乎乎的。
建勋,当班长可不轻松,既要管好手底下的兵,更要自个儿带好头,做出个样子来。你给老子记住了,威信那玩意儿,不是靠你嗓门大、会咋呼就能有的,得靠实打实的行动,让弟兄们打心眼儿里服你!
他语重心长地跟我说,每一个字都砸在我心坎上。
确实啊,当班长比当个普通大头兵,那可难了不止一星半点儿。
手底下那帮小子,个个都有自个儿的牛脾气和小九九。
有的皮得能上房揭瓦,调皮捣蛋,净给你惹麻烦。
有的呢,消极怠工,干啥都提不起精神,跟霜打的茄子似的。
还有的,思想上转不过弯儿来,老爱钻牛角尖。
要想让这帮刺儿头都对你心服口服,那真不是件容易的事儿,得费老鼻子劲了。
但我把李团长的话,掰开了揉碎了,牢牢记在心里头:凡事自个儿先做到,真心实意关心手下的人,赏罚要分明,不能含糊。
训练的时候,我总是第一个到场,最后一个才走人。
别人偷懒耍滑的时候,我在那儿加练;别人呼呼大睡的时候,我还在那儿琢磨咋样才能把训练质量再往上提一提。
慢慢地,班里的战士们开始打心眼儿里佩服我这个拼命三郎,也乐意听我的招呼了。
战士们家里有啥难处,生活上有啥疙瘩,我都尽我最大的能力去帮他们解决。
小张家里头经济困难,我就从自个儿那点可怜的津贴里匀出来一些塞给他。
小王想家想得吃不下饭、睡不着觉,情绪低落得不行,我就陪他唠嗑,开导他,给他讲笑话。
小李训练跟不上趟,拖了全班的后腿,我就利用休息时间,单独给他开小灶,一点一点地抠动作。
该表扬的时候,我绝不吝啬,当着大家伙儿的面使劲夸。
该批评的时候,我也绝不手软,板起脸来就训。
但批评也得讲究个方式方法,不能劈头盖脸一顿骂,伤了战士们的自尊心。
我学会了先肯定人家的优点,再指出不足,最后再提点希望和要求。
这么一来,战士们就更容易接受,也更服气。
慢慢地,我带的这个班,成了全连的标杆班,各项考核都名列前茅,班里的风气也好得没话说。
连长在全连大会上,不止一次点名表扬我们班。
其他班的班长,都跑来向我取经,问我有啥带兵的诀窍。
李团长把这一切都瞅在眼里,喜在心里,那脸上的褶子都笑开了花。
有一次,他私下里把我叫到一边,拍着我的肩膀说:建勋啊,你小子可真是让我刮目相看呐!我当初果然没看错人,你是个能扛事儿的!
听到这话,我心里头比吃了蜜还甜,暖烘烘的。
能得到恩师的认可,那是我这辈子最大的荣幸。
李团长还有个弟弟,叫李军伟,在地方上倒腾生意。
李军伟比李团长小那么八岁,长得挺精神,白白净净的,说话也一套一套的,特会来事儿。
他隔三差五就往部队跑,来看他哥,每次都大包小包地拎着东西,不是烟就是酒,要么就是些稀罕玩意儿。
哥,你在部队里头这么辛苦,我这个当弟弟的,总得表示表示心意不是
他每次都乐呵呵地这么说。
李团长虽然嘴上老埋怨他瞎花钱,净整这些虚头巴脑的,但那眉眼间的笑意,是咋也藏不住的。
他们兄弟俩从小就没了爹娘,相依为命过来的,感情那是铁打的,深得很。
李团长当兵走了以后,李军伟就留在了老家。
虽然哥俩分开了,但这感情一点没淡。
我和李军伟也混得挺熟,他每次来部队,我都会陪他天南海北地瞎聊。
他那张嘴啊,特能说,死的都能让他说活了,经常给我们讲外头世界发生的那些新鲜事儿,听得我们这些土包子一愣一愣的。
那年头,信息闭塞得很,我们这些当兵的,对外头的事儿了解得少,所以啊,就特别爱听他白话这些。
建勋,你跟着我哥好好干,我哥这人啊,就相中那些踏实肯干、不耍滑头的人。
李军伟有一次拍着我的肩膀,神秘兮兮地跟我说。
确实,李团长最欣赏的,就是那种能吃苦、有责任心、不拈轻怕重的下属。
我能从那么多战士里头脱颖而出,很大程度上就是因为我身上有这股子傻劲儿。
我记得有一次,连队要执行一个特别紧急的任务,需要几个人连夜去搬运一批重要物资。
那任务,重得能把人压垮,时间又催命似的紧,而且还是在滴水成冰的寒冬腊月的大半夜。
其他人一听,都开始唉声叹气,有的甚至找各种不着调的借口想推脱。
首长,这活儿我来干!
我二话没说,当场就接下了这个烫手的山芋。
那一宿啊,我和另外几个战友,在零下十几度的严寒里头,顶着刺骨的寒风,整整搬了八个小时的物资。
手冻得跟胡萝卜似的,又红又肿,脚也冻麻了,没知觉了。
但我们几个愣是咬着牙,一声没吭,硬是把任务给完成了。
第二天一大早,李团长专门把我给找到了。
他那双眼睛里,满满的都是欣慰和赞许,看得我心里头热乎乎的。
建勋,昨儿晚上辛苦你了。
他伸出蒲扇般的大手,重重地拍了拍我的肩膀。
首长,这都是俺应该干的,没啥!
我回答得那叫一个干脆利落。
好样的!当兵的,就要有这种关键时刻能顶上去的劲头!一个人能不能成事儿,就看他在节骨眼上,能不能豁得出去,扛得起来!
他语重心长地跟我说,这话我记了一辈子。
从那以后,类似这种又苦又累、别人都不乐意干的脏活累活,我总是第一个冲在最前头。
不是为了在领导面前显摆自个儿,而是因为这已经成了我的一种习惯,一种本能。
我觉得,作为一个军人,就应该在别人需要你的时候,毫不犹豫地挺身而出,这才是爷们儿该干的事儿。
慢慢地,我在连队里的威信越来越高。
不光是跟我同期的那些战友佩服我,就连一些老兵油子,也开始对我刮目相看,不再拿我当新兵蛋子瞅了。
我开始担任一些更重要的职务,肩膀上的担子也越来越重。
去年年底,团里头开始选拔提干对象。
这可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也是对一个士兵最高的认可和褒奖。
要知道,在那个年代,能从一个普通士兵直接提拔成军官,那可是比登天还难的事儿,得祖坟冒青烟才行。
当李团长亲口告诉我,我被推荐为提干候选人的时候,我简直不敢相信自个儿的耳朵,以为是在做梦呢。
建勋,这是你应得的,是你自个儿一点一点拼出来的。这些年你的表现,大伙儿都瞅在眼里,你有这个资格,当之无愧!
他斩钉截铁地跟我说,语气里满是肯定。
接下来的几个月,我经历了一轮又一轮严格得近乎苛刻的考核。
文化考试、军事技能考核、政治审查、组织考察……每一关都跟过独木桥似的,悬得很。
但我都顺顺当当地通过了,因为这些年的积累,让我有了足够的底气和自信。
终于,在今年3月份,我收到了那张让我魂牵梦萦、做梦都想得到的提干通知书。
从一个普普通通、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村娃,一跃成为即将佩戴军官肩章的军官。
这个转变,对我来说,意义太重大了,简直就是鲤鱼跳龙门。
它不光改变了我的人生轨迹,也圆了我当初参军时那个遥不可及的梦想。
拿到通知书的那一刻,我第一个想到的人,就是李团长。
没有他的悉心栽培和无条件信任,就没有我翟建勋的今天。
我打定了主意,在正式离开部队去军校报到之前,一定要去他家里头,好好地、郑重地感谢他一番。
这些年来,李团长对我的恩情,比山还高,比海还深。
不光在工作上不厌其烦地指导我,在生活上无微不至地关心我。
更重要的是,在做人做事上,他给我指明了正确的方向,让我没走歪路。
他就像我的再生父母一样,给了我第二次生命。
我要亲口告诉他,他的学生没有让他失望,他当年的心血没有白费。
我要让他知道,无论我将来走到哪儿,身居何位,都不会忘记他的这份天高地厚的恩情。
我都会牢牢记住他教给我的那些做人做事的道理,堂堂正正做人,踏踏实实做事。
今儿个是周六,我特意上街买了些烟酒点心,准备去李团长家里坐坐,跟他好好唠唠。
虽然他一向不待见别人给他送礼,老说这是歪风邪气。
但这次不一样,这是我的一片滚烫的心意,也是我对他多年栽培的一点微不足道的回报。
从商店里头出来,我那心情啊,就跟刚出笼的小鸟似的,格外轻松快活。
春天的太阳懒洋洋地洒在身上,暖和得让人想打盹儿,跟我此刻的心情一模一样,美滋滋的。
路边上的柳树已经抽出了嫩绿的新芽,在春风里头轻轻摇摆,跟招手似的。
花坛里的迎春花开得那叫一个热闹,金灿灿的一片,晃得人眼花。
一切都是那么美好,那么充满希望,让人觉着这日子有奔头。
路上碰见几个熟识的战友,他们一瞅见我,都咧着大嘴冲我笑,纷纷向我道喜。
这消息啊,在部队里头传得比风还快,大伙儿都知道我要提干了,要去军校念书了。
建勋,恭喜恭喜啊!以后可就是咱们的长官了,可得罩着兄弟们点儿啊!
小张嬉皮笑脸地开着我的玩笑。
他是我班里的一个兵,平时皮得不行,跟个猴儿似的,但训练起来那股子拼劲儿,也是没得说。
啥长官不长官的,甭跟我来这套虚的!咱们永远是好兄弟,铁哥们儿!
我笑着捶了他一拳,回答道。
确实,虽然马上就要当军官了,但我永远不会忘记和这些一起摸爬滚打、同甘共苦的战友们建立起来的这份比钢铁还硬的深厚友谊。
那可不一样喽!你现在可是要当排长的人了,以后见了面,我们得给你敬礼呢!
小王也凑过来说笑,他是隔壁班的班长,我们俩平时没少凑一块儿交流带兵的心得体会。
行了行了,都别跟我这儿贫了,改天我请你们喝酒,不醉不归!
我摆了摆手,笑着说道。
说说笑笑,打打闹闹,不知不觉,我已经走到了家属院的大门口。
家属院里头挺安静的,偶尔能听见几声孩子追逐打闹的嬉笑声,给这安静添了几分生气。
这里头住的,都是部队里头有头有脸的军官家属,环境自然是没得说,绿化也搞得挺好,到处都是花草树木。
李团长家住在三楼,我爬楼梯的时候,那脚步都觉着比平时轻快了不少,跟踩在云彩上似的。
这些年来,这条楼梯我不知道来来回回走了多少遭了,熟悉得不能再熟悉。
每一次来,都能感受到那种久违的家的温暖。
李团长和王嫂,是真把我当自个儿亲儿子一样看待,我也打心眼儿里把他们当成自个儿的长辈来尊敬。
今天来跟他们告别,心情既兴奋又有点儿舍不得,五味杂陈的。
兴奋的是,马上就要开始新的人生阶段,去迎接新的挑战了。
不舍的是,要离开这些真心实意关心我、帮助我的人。
但天下哪有不散的筵席呢这次分别,也是为了将来更好的相聚嘛。
走到三楼,我深吸了一口气,把激动的心情往下压了压,又仔仔细细地整理了一下身上的军装,然后才伸出手,轻轻地敲了敲房门。
笃笃笃。
平日里再熟悉不过的敲门声,在安静的楼道里头,显得格外清脆响亮。
我耐着性子等了一小会儿,里头却一点动静都没有,静悄悄的。
于是,我又加重了些力道,敲了几下。
心里琢磨着,可能是王嫂正在厨房里头忙活啥事儿,没听见,或者李团长正在午休,不方便打扰。
又过了一会儿,里头总算传来了脚步声,听着有些急促,好像是有人在匆匆忙忙地往门口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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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心想,得,八成是我打扰了人家休息,真是不巧。
很快,门吱呀一声,从里头拉开了一条缝。
开门的,果然是王嫂。
但她那副模样,却让我当场就给惊得倒吸一口凉气,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平时那个温和从容、总是笑眯眯的王嫂,此刻那张脸,煞白得跟张纸似的,一点血色都瞅不见。
神情慌张得不行,跟丢了魂儿似的,头发也有些乱糟糟的,贴在额头上。
更让我觉着不对劲儿的是,她身上的衣裳,看起来也不太利索,皱皱巴巴的,好像是慌里慌张胡乱套上去的。
瞅见是我,她那双本来就没啥神采的眼睛里,猛地闪过一丝掩饰不住的惊慌。
然后,她飞快地往自个儿身后瞟了一眼,那动作,那表情,我以前从来没在她脸上见过。
那是一种打骨子里头发出来的恐惧和紧张,看得我心里直发毛。
建勋……你……你怎么来了
她的声音有些发颤,抖得厉害,完全没了平时那种温和亲切的调调儿。
我心里头咯噔一下,觉着有点儿不对劲儿。
平时王嫂瞅见我,那叫一个热情,总是笑呵呵地拉着我的手问这问那,嘘寒问暖的。
今天这是咋了这么反常
而且她这副模样,看起来也太不对劲儿了,就好像是遇上了啥天大的麻烦事儿。
就在我刚准备张嘴问个究竟的时候,屋里头突然传来了一个男人的声音。
那声音,我熟得很——是李军伟的声音!
但听起来,又有点儿不太对劲儿,好像带着某种说不出来的紧张和压抑,跟平时那个油嘴滑舌的他判若两人。
王嫂一听到这个声音,那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更加惨白了,跟刷了层白灰似的。
她猛地回头瞅了一眼屋里头,然后又飞快地转过来看我,那双眼睛里,满满的都是我从来没见过的恐惧和绝望。
那一刻,我脑子里嗡的一声,立刻意识到,这个家里头,指定是发生了啥不寻常的大事儿了!
作为一个马上就要当军官的士兵,我那敏锐的直觉告诉我,这里头,可能有危险!
王嫂突然一把死死地抓住我的胳膊,她的手指头因为太过用力而发白,指甲都快要掐进我的肉里头去了,疼得我一咧嘴。
她猛地凑到我耳边,那声音压得低得跟蚊子叫似的,但每一个字都像小锤子一样,重重地砸在我的耳朵里,也砸在我心上:
建勋,你赶紧走!千万别让任何人晓得你来过这儿!快!
说完这句话,她就要猛地把门给关上。
但我本能地伸出手,一把抵住了门板。
屋里头传来更加清晰的脚步声,还有李军伟那明显带着压抑和紧张的声音:秀芬,到底咋回事儿谁在外头啊
我瞅见王嫂那双眼睛里的恐惧更加明显了,她整个人都在不受控制地发抖,嘴唇也因为过度的紧张而变得惨白,没有一丝血色。
从那一刻起,我就清清楚楚地知道,这个本该充满温情和喜悦的告别,注定要变成一场我翟建勋这辈子都无法预料、也无法忘记的惊心动魄的经历了。
我这辈子,从来没瞅见过王嫂露出过这么恐慌的表情。
那种打骨子里头透出来的恐惧,让我一瞬间就意识到,这事儿绝对不简单,指定是出大事儿了!
她那句赶紧走,根本不是在跟我客套,那是在救我的命啊!
王嫂,到底咋回事儿了出啥事儿了
我压低了嗓门儿,急切地问道,同时用眼神示意她别慌,有我在。
但她那时候已经完全顾不上回答我的问题了,只是使出吃奶的劲儿推着门,拼了命地想把我给隔绝在外头。
她的手抖得跟筛糠似的,额头上甚至渗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珠子。
求求你了,建勋,快走!你现在就走!算嫂子求你了!
她的声音里已经带上了哭腔,那种绝望和恐惧,让我的心一下子就沉到了谷底,拔凉拔凉的。
就在这个时候,屋里头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了。
我能清楚地听出来,那确实是李军伟的脚步声。
但除了他,还有另外一个人的脚步声,听起来更加沉重,而且带着一种说不出来的、让人心头发紧的威胁的节奏。
秀芬,你到底在跟哪个说话嘞磨磨蹭蹭的!
李军伟的声音已经很近了,但我能清楚地听出他声音里头的那股子紧张和勉强,就好像是有人拿枪顶着他的腰眼儿,逼着他说话似的。
王嫂的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如纸,她瞅着我,眼泪都快急出来了,就差给我跪下了。
我眼尖,突然注意到她的手腕上,有几道清晰的红痕,像是被绳子或者啥玩意儿给勒过的印子。
我的心咯噔一下,沉了下去。
这些痕迹说明,她刚才很可能被人给控制住了,遭了罪了!
王嫂,他们……他们是不是伤着您了
我压低了声音,尽量不让屋里的人听见,但眼睛里已经噌地一下冒出了愤怒的火苗。
王嫂拼命地摇着头,但她那双眼睛里头藏不住的恐惧,告诉我事情比我想象的还要严重得多。
她下意识地瞅了瞅自个儿的手腕,然后赶紧用袖子把那些刺眼的红痕给遮住了。
就在这时,屋里头突然传来了李团长的声音!
但这个声音,却让我当场就给震住了,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军伟!你还在那儿磨蹭个啥赶紧把事儿给我解决了!
李团长的声音听起来很严厉,带着一股子不容置疑的威严。
但我却能清楚地听出,他这声音里头,也夹杂着一丝掩饰不住的紧张和压抑,甚至还有一种我从来没在他身上感受过的……恐惧。
我当场就愣住了,脑子有点儿转不过弯儿来。
李团长明明就在家里头,王嫂为啥要骗我说他出去了
而且,他这声音听起来也太不对劲儿了,就好像……好像他也在害怕着什么。
哥,没啥事儿,就是门外头好像有点儿动静,我瞅瞅去。
李军伟赶紧回答道,但他的声音也透着一股子说不出的不自然,干巴巴的。
啥动静赶紧去瞅瞅!别在这个节骨眼上再出啥岔子!
李团长的声音更加严厉了,但我听得真真切切,他这种严厉,是被逼出来的,根本不是他平时那种泰山压顶般的威严和命令。
我听出来了,李团长的声音里头,也带着一种我从来没听过的紧张感,甚至可以说是一种深深的恐惧。
这让我更加确信,屋里头指定是发生了啥了不得的大事儿。
王嫂瞅见我还跟个木头桩子似的杵在门口,不肯走,急得眼泪珠子都快掉下来了。
她伸出那双抖得不成样子的手,几乎是在用一种哀求的眼神瞅着我。
建勋,嫂子求求你了,你真的快走吧!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但你现在要是进来了,会害了我们所有人的!你听嫂子一句劝,行不行
她带着哭腔哀求道,那声音里的绝望,让我的心跟被针扎似的,一阵阵地疼。
但,我是一个兵啊!
一个马上就要当军官的兵!
我怎么能在朋友,在恩师遇到危险的时候,自个儿拍拍屁股溜之大吉,置之不理呢
虽然我还不知道具体发生了啥惊天动地的大事儿,但很明显,李团长一家子,现在正处在某种巨大的威胁当中。
王嫂,您先别急,您告诉我到底咋回事儿了,我能帮上忙的!我是军人,我不怕!
我斩钉截铁地说道,眼神坚定。
就在这时,屋里头又传来了另一个男人的声音。
这个声音,我从来没听过,低沉沙哑,充满了威胁和不耐烦,让人听着就浑身不自在。
到底咋回事儿外头是哪个磨叽这么半天,还让不让人进去了
听到这个陌生的声音,王嫂整个人都抖得更厉害了,跟风中落叶似的。
她那双眼睛里,瞬间闪过极度的恐惧,就像一只受了惊吓、马上就要被猎人抓住的小鹿。
我现在可以百分之百地确定,屋里头确实有陌生人!
而且这个人,很可能对李团长一家构成了严重的威胁!
我脑子里飞快地闪过一些可能的猜测:也许是入室抢劫的悍匪,也许是绑票的亡命徒,也许是其他什么更危险的人物。
王嫂,您先别怕,我马上想办法帮你们!
我压低了声音,小声说道,同时脑子飞快地转着,分析着眼下的情况,琢磨着对策。
但王嫂却猛烈地摇着头,那双眼睛里的恐惧更加明显了,几乎要溢出来。
不行!建勋,你千万不能叫人!他们说了,要是有人敢报警,或者敢叫外人来,他们就会……就会……
她话没说完,但我从她那惊恐万状的表情里,已经读懂了那未说出口的话里头,包含着更大的恐惧和威胁。
就在这时,屋里头的脚步声已经走到了门口。
我能清楚地感觉到,有人就站在门板的另一边,虎视眈眈。
透过那窄窄的门缝,我甚至能感受到那种扑面而来的、让人窒息的威胁气息。
王嫂的脸色变得更加惨白了,她用一种近乎哀求的眼神瞅着我,那双眼睛里已经噙满了泪水,马上就要掉下来了。
建勋,你相信嫂子,现在离开,对大家都好。你要是真把我们当亲人,真关心我们,就请你现在就走,就当啥都没发生过,行不行
她几乎是在用尽全身力气哀求我了,那声音里的绝望和无助,让我心痛得无法呼吸。
但我怎么能在这个节骨眼上离开
李团长是我的恩师,待我恩重如山!
王嫂待我就像亲娘一样,无微不至!
我不能眼睁睁地瞅着他们遇到危险,而自个儿当缩头乌龟,啥也不管!
不行,王嫂,我不能走。
我斩钉截铁地说道,语气里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
王嫂听到我的话,那双眼睛里瞬间露出了绝望到极点的神色。
就在这时,门里头又传来了李军伟的声音,但这次,他的声音明显是被人给控制着,逼着说出来的。
秀芬,外头是哪个啊让人家进来坐坐嘛,别慢待了客人。
李军伟的声音听起来特别勉强,就好像每一个字都是从牙缝里头挤出来似的,艰难得很。
但紧接着,又传来了那个陌生男人的声音,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威胁和命令:
慢着!先问清楚是啥人!要是不相干的,就让他赶紧给老子滚蛋!
我的拳头,不由自主地攥紧了,骨节捏得咯咯作响。
从这个人的语气里,我能听出来,他绝对不是啥善茬儿!
他的声音里头,带着一种冷酷和残忍,让人听着就不寒而栗,脊背发凉。
王嫂,您先别害怕,您告诉我,里头到底有几个人
我尽量让自个儿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一些,不露声色,但心里头的怒火,已经在熊熊燃烧了。
王嫂瞅了瞅我,眼神里充满了犹豫和挣扎,过了一小会儿,才压低了声音,用几不可闻的声音说道:
除了……除了你李团长和你军伟哥,还有……还有两个陌生人。他们说是军伟的朋友,但是……
但是啥
我急切地追问道,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
但是……但是军伟瞅着他们,好像特别害怕的样子。而且,他们一进来,就一直在问一些奇奇怪怪的问题,还把家里头翻了个底朝天,跟抄家似的。
王嫂小声说道,声音里头带着怎么也掩饰不住的颤抖。
我心里头渐渐明白了,看来,八成是李军伟在外头做生意,惹上了啥大麻烦,这些人是来找他算账的。
但具体是啥事儿,我还得再了解得清楚一些。
他们都问了些啥问题
我继续追问,想要挖出更多的信息。
就……就问一些关于生意上的事儿,还有……还有钱的事儿。他们说……说军伟欠了他们的钱,今天是来要债的。
王嫂结结巴巴地回答道,那双眼睛里的恐惧,依然那么明显,那么刺眼。
原来是这么回事儿,看来确实是跟生意有关,八成是债务纠纷。
但从王嫂那惊恐万状的表情来看,这些人绝对不是啥正经的债主,他们很可能使用了威胁,甚至是暴力手段。
王嫂,他们……他们有没有伤害你们
我强压着心头的怒火,沉声问道。
王嫂没有直接回答我的问题,只是下意识地又瞅了瞅自个儿的手腕,那里头的红痕,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更加触目惊心了。
我眼尖,还注意到她的脖子上,也有一些不太明显的淤青痕迹,看起来像是被人给掐过。
我的心里头,轰的一下,燃起了更大的怒火。
这帮天杀的畜生!竟然敢对一个手无寸铁、善良贤惠的女人动手!简直是禽兽不如!猪狗不如!
他们还干了啥
我咬着牙,压抑着心头几乎要喷薄而出的愤怒,一字一句地问道。
他们……他们把整个屋子都给搜遍了,还……还威胁说,要是军伟不还钱,他们就会……
王嫂说到这儿,又猛地停住了,但我从她那惊恐欲绝的表情里,已经能猜到,后面那些没说出口的话,有多么可怕,多么不堪。
就在这时,门里头又传来了那个陌生人的声音,带着一丝不耐烦和戏谑:
行了,让外头那小子进来吧,咱们正好一块儿好好谈谈。
听到这句话,王嫂的脸色变得更加惨白了,她整个身子都在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跟筛糠似的。
不行!建勋,你不能进去!千万不能进去!
她急促地对我喊道,声音里头已经带上了浓重的哭腔,充满了绝望。
但李军伟的声音也紧跟着传了出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和无奈:
建勋,是你小子吗既然来了,就进来坐坐吧,有些事儿,正好也跟你说道说道。
虽然李军伟嘴上是在邀请我进去,但我能清楚地听出他声音里头的那股子勉强和深深的恐惧。
他这么说,很可能是因为受到了那帮人的胁迫,身不由己。
我现在面临着一个无比艰难的选择:
是按照王嫂的苦苦哀求,现在就掉头离开,假装啥也不知道
还是不顾一切地冲进去,去面对那未知的、可能致命的危险
作为一个军人,我的职责是保护无辜的人民群众,是维护正义。
但如果我冒冒失失地闯进去,很可能会让情况变得更加糟糕,甚至会连累到李团长一家。
我必须冷静下来,好好地分析一下眼下的局势。
从目前了解到的这些零零散散的信息来看,李军伟很可能是在生意上惹上了大麻烦,欠了一屁股还不清的债。
这些人找上门来,十有八九是要债,或者是要寻仇报复。
他们控制住了李团长一家,是想通过威胁和恐吓,来达到他们不可告人的目的。
如果我现在就这么闯进去,很可能会成为他们手里的又一个人质,让他们更加有恃无恐。
但如果我就这么灰溜溜地走了,那李团长一家就会继续处在水深火热的危险当中,后果不堪设想。
我必须想一个两全其美的法子,既能保证他们的安全,又能把这帮无法无天的家伙给绳之以法。
王嫂,您听我说,我现在假装离开,然后我马上去找人来帮忙,您看中不中
我压低了声音,小声地对她说。
但王嫂却猛烈地摇着头,眼泪都快下来了:
不行啊建勋!他们说了,要是有人敢报警,或者敢叫外人来,他们就会立刻……
她话没说完,但我已经完全明白她的意思了。
这帮亡命之徒已经放了狠话,如果有外人介入,他们就会立刻做出更加过激、更加残忍的行为。
在这种情况下,常规的求助方式,比如报警,都行不通了,反而可能会激怒他们,害了李团长一家。
那……那我们就这么一直僵持下去吗这也不是个办法啊!
我皱着眉头,焦急地问道。
王嫂瞅着我,眼神里充满了无助和绝望,她显然也不知道现在该咋办才好。
她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家庭妇女,遇上这种吓死人的事情,早就已经六神无主,方寸大乱了。
就在这时,门里头又传来了李团长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和无奈:
建勋啊,既然来了,你就进来坐坐吧,有啥事儿,咱们坐下来好好谈谈。正好,我这儿有几位朋友在,你也顺便认识一下。
虽然李团长嘴上是在邀请我进去,但我能清楚地听出他声音里头的那股子紧张和沉重。
他说的那个朋友,显然是在用暗语提醒我,里头的情况很复杂,很危险,让我小心行事。
我必须立刻做出决定了!
如果我现在选择离开,这帮心狠手辣的家伙,很可能会变本加厉地伤害李团长一家。
但如果我选择进去,我至少可以亲眼了解具体的情况,也许还能从中找到机会,想办法帮助他们脱离险境。
虽然风险很大,甚至可能会把自个儿也给搭进去。
但我不能眼睁睁地瞅着我的恩师,我的亲人,落入虎口,而我却当个缩头乌龟!
王嫂,我要进去。
我深吸一口气,斩钉截铁地说道,眼神里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坚定。
王嫂听到我的话,那双眼睛里瞬间露出了更深的绝望和无助。
建勋……孩子……嫂子最后求你一次,你真的不要进去!这些人……这些人都是亡命徒,心狠手辣,他们啥事儿都干得出来啊!
她带着哭腔哀求道,眼泪已经在眼眶里头打转转,马上就要掉下来了。
但我已经下定了决心,九头牛都拉不回来了。
作为一个军人,我不能在我的朋友,我的恩师遇到危险的时候,选择逃避,选择退缩!
王嫂,您相信我,我会有办法解决这个问题的。
我尽量让自个儿的声音听起来沉稳一些,安慰她说。
说完,我不再犹豫,轻轻地推开了那扇沉重的房门。
王嫂没有再阻拦我,她知道,我已经下定了决心,再多说也无益了。
她只是伸出手,紧紧地捂住了自个儿的嘴,努力不让自己哭出声来,那副模样,看得我心里头一阵阵地发酸。
一脚踏进屋子,我立刻就瞅清了眼前的情况。
客厅里头,大马金刀地坐着两个陌生的男人。
他们瞅着都三十来岁,穿着打扮普普通通,跟街上的小混混没啥两样。
但那眼神儿,却凶狠得跟要吃人的狼崽子似的,透着一股子戾气。
其中一个,身材高高大大,跟座铁塔似的,脸上还有一道狰狞的刀疤,从眼角一直划到嘴角,瞅着就吓人。
另一个呢,相对矮小一些,但瞅着更加阴险狡诈,一双小眼睛滴溜溜地转,不知道在打啥鬼主意。
李团长面沉似水地坐在沙发上,脸色难看得跟锅底似的,显然心情糟糕到了极点。
他瞅见我进来,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里,飞快地闪过一丝复杂难明的情绪,既有担心,也有无奈,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羞愧。
李军伟则跟个犯了错的小学生似的,垂头丧气地站在一边,看起来紧张得不行,额头上全是亮晶晶的汗珠子。
他身上的衣裳也有些凌乱不堪,皱皱巴巴的,瞅着像是刚才跟人发生过啥剧烈的冲突。
瞅见我这个不速之客突然闯进来,那两个陌生男人的目光,就像两道利剑似的,唰地一下就转向了我。
那种目光,就跟野兽在打量自个儿的猎物一样,充满了审视和不善,让人觉着浑身上下都极度不自在,脊背发凉。
这位是哪个
那个身材高大、脸上有刀疤的家伙开口问道,声音低沉沙哑,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威胁。
这……这是我哥手底下的兵,叫……叫翟建勋。
李军伟结结巴巴地介绍道,声音有些发颤,显然是吓得不轻。
哦当兵的
那个相对矮小一些的家伙眯起了那双小眼睛,目光在我身上来回扫视,变得更加危险和警惕起来。
是的,我是李团长的下属,翟建勋。
我尽量让自个儿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一些,不露怯,同时眼角的余光飞快地打量着房间里头的情况。
茶几上头,乱七八糟地放着一些文件,瞅着像是一些合同或者账单之类的玩意儿。
李军伟的手机,则被孤零零地扔在茶几的另一边,显然是被人给收缴了。
整个房间里头的气氛,紧张得能拧出水来,每个人都显得很不自然,空气都仿佛凝固了。
那两个家伙互相递了个眼色,然后那个瞅着像是头目的刀疤脸,皮笑肉不笑地对我说道:
既然来了,那就坐下,咱们一块儿好好聊聊。正好,我们哥俩正跟李军伟谈点儿生意上的事儿呢。
虽然他那语气听起来还算平和,但我能清楚地感觉到里头藏着的威胁和不容置疑。
这不是邀请,这是命令。
我走到沙发边上,挨着李团长坐了下来,同时继续不动声色地观察着房间里头的一举一动。
我注意到,李团长的手腕上,也有一些淡淡的红痕,瞅着像是也被绳子给绑过。
王嫂跟在我后头,也小心翼翼地走了进来,那张脸依旧是煞白煞白的,没有一丝血色。
翟建勋是吧你小子来得正好。
那个瞅着像是头目的刀疤脸,咧嘴一笑,露出一口黄牙,那双眼睛里却闪着危险的光芒,让人不寒而栗。
啥意思
我明知故问,努力让自个儿的语气听起来平静一些,不起波澜。
李军伟这小子,欠了我们哥俩一笔钱,一直拖着不还,跟我们耍无赖。今儿个,我们是来催债的,你作为他哥哥手底下的人,正好可以做个见证,省得他到时候又赖账。
他冷冷地说道,语气里充满了不屑和轻蔑。
我扭头瞅了瞅李团长,他那张脸黑得能滴出墨来,显然对这个情况也是既愤怒又无奈,却又发作不得。
他悄悄地向我递了个眼色,那意思再明白不过了,是让我先别轻举妄动,静观其变。
军伟哥,这到底是咋回事儿啊
我转头问李军伟,虽然王嫂已经跟我透过一些底儿了,但我还是需要听李军伟亲口把事情说清楚。
李军伟偷偷地瞅了那两个凶神恶煞的家伙一眼,然后才垂头丧气地低声说道:
我……我是在生意上头,遇上了一些麻烦……
啥麻烦
我继续追问,虽然心里头已经大概猜到了是咋回事儿。
我……我投资了一个项目,但是……但是失败了,血本无归,现在……现在欠了他们一屁股的钱。
李军伟结结巴巴地说道,声音里头充满了懊悔和绝望,就跟斗败了的公鸡似的。
多少钱
我沉声问道,虽然心里头已经有了一些准备,但还是想亲口确认一下这个数字。
五……五十万……
李军伟小声说道,那声音小得跟蚊子哼哼似的,几乎听不清楚。
我当场就倒吸了一口凉气!
五十万!
在1988年,这绝对是一个天文数字!
要知道,那时候一个普通的工人,辛辛苦苦干上一年,工资也就是几千块钱。
五十万,那可相当于一个普通人几十年不吃不喝的全部收入啊!
这么多钱,你咋敢借啊!
我忍不住失声问道,心里头又惊又怒。
李军伟这些年虽然也倒腾些小生意,赚了点小钱,但绝对没有能力承担这么大的一笔巨额债务啊!
当时……当时觉着那个项目肯定能成,稳赚不赔,而且他们说利息也低得很,谁……谁知道会弄成这个样子……
李军伟后悔得肠子都快青了,捶胸顿足地说道,声音里头带着浓浓的绝望和无助。
哼,现在说这些还有啥用都晚了!
那个刀疤脸头目不耐烦地打断了我们之间的对话,声音变得更加冷酷无情。
钱,必须得还!而且,还得加上利息!按照咱们当初的约定,现在连本带利,总共需要还八十万!
八十万!
李团长终于忍不住开口了,声音里头充满了压抑不住的愤怒和震惊。
你们……你们这根本就是放高利贷!这是违法的!是要坐牢的!
嘿,高利贷又咋样
那刀疤脸不屑地冷笑一声,那双眼睛里闪着残忍的光芒,让人不寒而栗。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法律哼,在这个年代,有钱有势才是硬道理!法律算个屁!
而且,我们哥俩已经等了你们半年了,算是仁至义尽了。要是再不还钱,就别怪我们哥俩不客气,翻脸不认人了!
我心里头彻底明白了,这帮家伙,确实是放高利贷的,而且很可能还有黑社会背景。
李军伟因为投资失败,一时糊涂,借了他们的钱,结果利滚利,滚雪球似的欠下了这笔天文数字般的巨额债务。
而这帮人,今天就是来上门逼债的,看这架势,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要是……要是没有钱还,会咋样
我试探性地问道,虽然从王嫂那惊恐万状的表情里,我已经能猜到答案了,但还是不死心。
没钱
那刀疤脸狞笑一声,那双眼睛里闪过一丝邪恶的光芒,让人毛骨悚然。
那也好办,没钱,就得用其他的方式来还了。
说着,他那双不怀好意的眼睛,在屋里头所有人的身上来回扫视了一圈,最后,停留在了王嫂那张惊恐不安的脸上。
那种目光,充满了赤裸裸的欲望和邪念,让人感到无比的恶心和愤怒。
我一瞬间就明白了他那肮脏龌龊的意思,心头的怒火噌地一下就蹿了起来,猛地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我的拳头攥得死死的,骨节都发白了,恨不得立刻就冲过去,把这个没有人性的畜生给揍个半死!
你们……你们想干啥!
我厉声质问道,声音里头带着压抑不住的愤怒和杀气。
给老子坐下!
另一个矮个子恶狠狠地吼道,同时猛地掀开了自个儿的衣裳,露出了别在腰间的一把明晃晃的匕首,在灯光下闪着寒光。
瞅见那把闪着寒光的匕首,我的心一下子就沉了下去。
虽然作为一个军人,我不害怕这种赤裸裸的威胁。
但现在的情况太复杂了,太棘手了。
如果我现在就跟他们发生正面冲突,那李团长一家的安全,就彻底没法保证了。
我强压下心头的怒火,缓缓地坐了下来,但那双眼睛,依旧像钉子一样,死死地盯着那两个无法无天的家伙。
我在心里头飞快地分析着眼下的局势,拼命地寻找着解决问题的突破口。
你们……你们到底想要啥
李团长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个儿保持着冷静,沉声问道。
很简单,一个星期之内,把钱给老子准备好!否则,后果自负!
刀疤脸头目恶狠狠地说道,声音里头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威胁和最后通牒的意味。
一个星期这么短的时间,上哪儿去筹这么多钱啊这不是逼人去死吗
李军伟绝望地哀嚎道,整个人都瘫软了下去。
哼,那是你们自个儿的问题,不是我们的问题。
那刀疤脸冷酷无情地回答道。
我们已经给了你足够的时间了,现在,是最后通牒,没得商量!
要是……要是真的筹不到钱呢
李团长声音沙哑地问道,虽然他努力保持着镇定,但我能清楚地听出他声音里头那深深的担忧和无力。
筹不到
刀疤脸头目不怀好意地又瞅了王嫂一眼,那双眼睛里闪着邪恶的光芒,让人作呕。
你老婆长得还算不赖,细皮嫩肉的,完全可以用来抵债嘛。我们哥俩手底下,有的是需要这种服务的客人,保证能卖个好价钱!
听到这句话,李团长再也控制不住了,猛地从沙发上站了起来,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里,燃起了熊熊的怒火,仿佛要将眼前这两个畜生给烧成灰烬。
你……你敢!
他愤怒地嘶吼道,整个身子都在因为极度的愤怒而剧烈地颤抖着。
我有什么不敢的
那刀疤脸得意洋洋地狂笑道,那双眼睛里充满了残忍和嗜血的光芒。
在这个社会上,有钱就是大爷,没钱就是孙子!你们当兵的,应该比普通老百姓更明白这个道理吧
哼,军人又咋样到了我们哥俩的地盘,还不是得乖乖地听我们的!
我再也忍不住了,这帮家伙,简直就是人渣中的人渣,败类中的败类!
但我必须强迫自个儿保持冷静,现在要是冲动了,只会让情况变得更加糟糕,正中他们的下怀。
你们这样做,是违法的!是要杀头的!
我尽量让自个儿的声音听起来冷静一些,努力控制着自个儿几乎要爆发的情绪。
违法哈哈哈哈!
那刀疤脸像是听到了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似的,放声狂笑起来,那笑声里充满了嘲讽和不屑。
小伙子,你还太年轻了,太天真了。在这个年代,法律算个屁啊有钱有势,才是硬道理!懂不懂
你以为报警就有用吗实话告诉你,我们哥俩跟当地的一些头头脑脑,那都是有交情的,他们才不会管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儿呢!
况且,现在是你们有求于我们,不是我们有求于你们,搞清楚状况!
我的心情变得更加沉重了,如坠冰窟。
看来,这帮家伙确实是有一定的背景和靠山的,绝对不是普通的街头小混混那么简单。
这让解决问题的难度,又增加了好几个等级。
好,我明白你们的意思了。
我深吸一口气,强迫自个儿冷静下来,努力寻找着可能存在的突破口。
但是,一个星期的时间,确实是太短了,能不能再宽限一些日子我们也好想办法去筹钱啊。
宽限
刀疤脸头目摸着下巴,眼珠子转了转,那双小眼睛里闪过一丝狡猾的光芒。
也不是不可以,看在你们这么配合的份上,再给你们一点时间,也不是不行。
但是,你们必须得给我们一个保证才行。
啥保证
李团长沉声问道,虽然他心里头已经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很简单,留一个人在我们这儿做抵押。
那刀疤脸狡黠地笑道,终于露出了他那险恶的真实目的。
啥意思
我皱着眉头问道,虽然心里头已经猜到了答案。
很简单,你们这些人里头,留一个人跟我们哥俩走。等你们把钱凑齐了,我们自然会放人。这样一来,我们也就不用担心你们会偷偷溜走,或者耍啥花招报警了。
听到这个无耻的要求,我们所有人都沉默了,屋子里头静得掉根针都能听见。
这帮家伙,显然是要绑架人质,来保证我们不敢逃跑,也不敢报警。
不行!我们绝对不能答应这个条件!
李团长斩钉截铁地说道,语气里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
那就没得谈了。
刀疤脸头目噌地一下站了起来,脸色变得更加阴沉可怕,跟暴风雨来临前的天空似的。
看来,你们是不打算好好解决这个问题了。
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只能按照我们自个儿的方式来解决了。
说着,他向另一个矮个子使了个眼色。
那个矮个子立刻心领神会,狞笑着站起身,一步一步地走向了早已吓得花容失色的王嫂。
你们想干啥!住手!
我大声喝道,同时猛地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准备冲过去阻止。
没啥,只是想请这位大嫂跟我们哥俩走一趟,到我们那儿去做做客。
刀疤脸头目冷笑道,语气里充满了戏谑和残忍。
既然你们不愿意配合,那我们也就只能采取一些强制措施了。
住手!不准碰她!
李团长也急了,不顾一切地冲了过去,想要保护自个儿的妻子。
但那个矮个子动作更快,他迅速地从腰间抽出了那把明晃晃的匕首,闪电般地抵在了王嫂那白皙娇嫩的脖子上。
锋利的刀刃紧紧地贴着她细腻的皮肤,只要稍微一用力,就会血溅当场。
都给老子别动!否则,老子可不保证这娘们儿会发生啥事儿!
他恶狠狠地威胁道,那双小眼睛里闪着残忍而嗜血的光芒。
王嫂吓得脸色惨白如纸,浑身都在发抖,但她还是努力地保持着镇定,不敢有丝毫的挣扎。
她知道,任何轻举妄动,都可能会给她带来更大的危险。
放开她!有啥事儿冲我来!
我也猛地站了起来,拳头攥得紧紧的,指甲都快嵌进肉里了。
你们不就是要个人质吗好!我跟你们走!
建勋!不行!你不能去!
李团长急忙出声阻止我,那双眼睛里充满了担忧和不舍。
但我已经下定了决心。
比起让王嫂这样一个柔弱的女人受到伤害,我宁愿自个儿去承担这份风险。
而且,作为一个马上就要成为军官的士兵,保护无辜的人民群众,是我义不容辞的责任和使命!
我是军人,身体壮,比较有价值,你们应该更愿意要我去做人质吧
我转头,目光灼灼地盯着那个刀疤脸头目,一字一句地说道。
刀疤脸头目上上下下地打量了我一番,那双小眼睛里闪过一丝思索的光芒。
确实,一个身强力壮的军人,作为人质,比起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家庭妇女,显然更有价值,也更能保证我们不敢轻举妄动,耍啥花招。
嗯,也行,当兵的,确实比娘们儿更有价值一些。
他摸着下巴,点了点头,然后对手底下那个矮个子使了个眼色。
那个矮个子会意,不情不愿地收起了匕首,松开了王嫂。
王嫂一得到自由,立刻像受惊的小鸟一样,踉踉跄跄地跑到李团长身边,两人紧紧地拥抱在了一起,都是惊魂未定。
但是,丑话说在前头,要是你们敢耍啥花招,或者敢报警,这个当兵的小子,可就危险了。
刀疤脸头目恶狠狠地警告道,语气里充满了威胁。
我们哥俩的手段,你们应该能想象得到,到时候可别怪我们心狠手辣。
我们……我们明白。
李团长声音沙哑地说道,那双眼睛里已经噙满了泪水,充满了无奈和痛苦。
他知道,这是目前情况下,唯一也是最好的选择了。
但让自个儿的学生,自个儿一手带出来的兵,去替自个儿家承担这份天大的风险,他这心里头,就跟被刀割似的,疼得厉害。
就这样,我被迫同意跟这帮无法无天的家伙走了。
在离开之前,我对李团长和王嫂郑重地说道:
首长,王嫂,你们一定要想办法尽快筹到钱,但千万不要做任何冒险的事情,一切以安全为重。我会保护好自个儿的,你们放心。
李团长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里,含着晶莹的泪光,他伸出那双粗糙的大手,紧紧地握住了我的手。
他的手在不受控制地颤抖着,显然内心正承受着巨大的痛苦和煎熬。
建勋……孩子……对不住啊……都是因为我这个没用的弟弟,才连累了你啊……
他的声音有些哽咽,充满了自责和愧疚。
首长,这不怪您,也不是军伟哥的错,谁都有犯糊涂的时候。
我强忍着心头的酸楚,反过来安慰他说。
现在最要紧的,是想办法解决眼前的这个大麻烦,其他的事儿,以后再说。
王嫂也走了过来,那双温柔的眼睛里,也噙满了泪水,红肿得跟桃子似的。
她也伸出手,握住了我的另一只手,那只手依然在微微地颤抖着。
建勋……孩子……你一定要小心啊……一定要保护好自个儿,千万别出事儿啊……
她哽咽着说道,声音里充满了担忧和不舍。
王嫂,您就放心吧,我皮实着呢,不会有事儿的。
我努力地挤出一个笑容,想让他们稍微宽心一些,不想让他们更加担心。
李军伟则跟个做错了事的孩子似的,垂头丧气地站在一边,满脸都是愧疚和自责。
他知道,都是因为他自个儿一时的贪心和错误的决定,才导致了今天这个无法挽回的局面,连累了这么多人。
建勋……兄弟……都是我的错……要不是我当初鬼迷心窍,贪得无厌,就不会有今天这档子事儿了……我对不住你们啊……
他懊悔不已地说道,声音里充满了深深的自责。
行了,军伟哥,现在说这些都没用了,于事无补。
我打断了他的话。
现在最要紧的,是想办法尽快把钱给筹齐了,然后大家都能平平安安的,这才是最重要的。
说完,我不再犹豫,跟着那两个凶神恶煞的家伙,大步流星地离开了李团长家。
走在楼梯上的时候,我下意识地回头瞅了一眼。
我看到,李团长一家三口,都站在门口,默默地目送着我离开,他们的身影在昏暗的楼道灯光下,显得那么的孤单和无助。
那一刻,我的心情沉重得像是压了一块巨石,但我知道,这是我必须做出的选择,我不能退缩。
这帮家伙,把我带到了城郊的一个早已废弃多年的破旧工厂里头。
这个工厂的规模不小,但显然已经停产很多年了,到处都是锈迹斑斑、残破不堪的机器和设备,散发着一股子腐朽和荒凉的气息。
这里头非常偏僻,周围几十里地都渺无人烟,黑灯瞎火的,确实是个理想的藏身之地,不容易被人发现。
他们把我关在了工厂最深处的一个阴暗潮湿的小房间里头。
房间里头的陈设非常简陋,只有一张破破烂烂、散发着霉味的旧床,一张缺了条腿的破桌子,和一把摇摇晃晃、随时都可能散架的破椅子。
窗户很小,而且还被焊上了粗粗的铁栅栏,显然是经过特殊改造的,就是为了防止里头的人逃跑。
你小子就在这儿老老实实地待着,啥时候钱到了,我们哥俩啥时候放你走。
那个刀疤脸头目恶狠狠地对我说道,语气里充满了警告。
给老子记住了,别想着逃跑,也别想着耍啥花招。这里头有人二十四小时轮班看守,而且,你那几个朋友的小命,可就掌握在你的手里头了。
要是你们的人敢报警,或者敢做啥愚蠢的事情,你就别想活着从这儿走出去了,到时候可别怪我们哥俩心狠手辣,不讲情面!
说完,他们哐当一声锁上了厚重的铁门,扬长而去,留下我一个人,在这个昏暗、潮湿、散发着霉味的小房间里头。
房间里头安静得可怕,只有远处偶尔传来几声模糊不清的汽车喇叭声,和工厂里头其他人走动时发出的细微的脚步声。
我一屁股坐在那张冰冷坚硬的破床上,开始冷静地思考着自个儿眼下的处境,和可能存在的解决办法。
作为一个马上就要成为军官的士兵,我接受过各种各样严格的训练,其中就包括如何在被俘的情况下,保护自个儿的安全,并且寻找一切可能的机会逃脱出去。
但现在的情况,有些特殊,因为我不是在执行啥军事任务,而是为了保护我的朋友,我的恩师的安全,才落到这个地步的。
如果我现在就冒冒失失地选择逃跑,一旦失败,这帮心狠手辣的家伙,很可能会恼羞成怒,去变本加厉地报复李团长一家,那后果不堪设想。
而且,从他们绑架、关押我的这一系列熟练的动作来看,他们显然不是第一次干这种无法无天的勾当了,戒备肯定会非常森严,想要逃出去,比登天还难。
所以,我必须耐心地等待,静观其变,瞅瞅是否有其他的解决办法出现。
也许,李团长能够想办法,在短时间内筹到那笔天文数字般的巨款。
也许,部队会察觉到我的失踪有些异常,并且迅速展开营救行动。
夜幕渐渐降临了,整个废弃的工厂里头,变得更加安静,也更加阴森可怕。
我透过那个窄小肮脏的窗户,瞅见外头有几个人影,端着枪,在来回巡逻,脚步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看来,他们的戒备确实非常森严,想要从这里逃出去,简直是痴人说梦。
冰冷的月光透过小小的窗户,洒进这个阴暗潮湿的房间里头,给这个绝望的地方,带来了一丝微弱的光明。
我开始一遍又一遍地回想今天发生的这一切,从一开始满怀喜悦地去向恩师告别,到现在身陷囹圄,被困在这个鬼地方。
人生啊,真是充满了各种各样无法预料的意外和变故,让人防不胜防。
但,我不后悔自个儿做出的这个选择。
作为一个军人,保护无辜的人民群众,是我义不容辞的职责,也是我刻在骨子里的信念!
我相信,李团长一定会想尽一切办法来解决这个大麻烦的。
他在部队里头摸爬滚打了这么多年,有很多过命交情的朋友,也有一定的人脉和影响力。
而且,王嫂也是个非常聪明能干的女人,她一定会想办法寻求帮助,不会坐以待毙的。
更重要的是,我无缘无故失踪了这么长时间,部队里头肯定也会察觉到异常情况的。
我原本应该在今天晚上按时回到宿舍的,如果我没有按时回去,跟我同宿舍的那些战友们,一定会发现不对劲儿。
他们都知道我今天去了李团长家,很可能会去那里头寻找我的下落。
想到这里,我的心情稍微轻松了一些,不再那么绝望了。
虽然眼下的处境非常危险,但我相信,很快就会有转机出现的,光明就在不远的前方。
我决定,先保存好体力,养精蓄锐,准备随时应对接下来可能会出现的各种突发情况。
深夜时分,万籁俱寂,工厂里头却突然传来了一些奇怪的声音。
听起来,像是有人在激烈地争吵,声音很大,充满了火药味儿。
我竖起耳朵,仔细地听着,想要弄清楚外头到底发生了啥事情。
过了一小会儿,争吵的声音渐渐停止了,整个工厂又恢复了死一般的安静。
但我注意到,外头那些巡逻的人,似乎比之前更加频繁了,脚步声也更加急促了,这说明,刚才可能真的发生了啥不同寻常的事情。
也许,是他们内部出现了啥分歧,发生了内讧。
也许,是他们遇上了啥意想不到的麻烦。
无论如何,这对身陷囹圄的我来说,都可能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我继续耐心地等待着,在心里头默默地祈祷着李团长一家的平安,也期待着这场突如其来的噩梦,能够尽快结束。
那个本该充满阳光和喜悦的春天里的告别,原本应该是我人生中最美好的时刻之一。
却没想到,阴差阳错地,变成了一场突如其来的、足以致命的危机。
但,正如李团长曾经无数次教导我的那样:
当兵,就要当个好兵,顶天立地,无愧于心!
做人,就要做个好人,光明磊落,问心无愧!
无论将来面临什么样的困境和挑战,保护身边的人,永远是一个军人刻在骨子里的第一职责!
这场突如其来的考验,也许,正是上天用来检验我翟建勋,是否真正配得上那即将佩戴在肩膀上的、象征着荣誉和责任的军官肩章的试金石吧!
我突然想起李团长书房里挂着的一副字:岂曰无衣,与子同袍。
那一刻,我好像明白了,这不仅仅是袍泽之情,更是李团长对我的一种期许,一种沉甸甸的托付。
他或许早就预料到,他的弟弟李军伟迟早会惹出大祸,而他自己,碍于亲情,很多时候又难以痛下决心去管束。
他对我那么好,是不是也隐隐希望,有朝一日,我这个他看重的好苗子,能在他无力顾及的时候,帮他一把,哪怕只是守住他最后的底线和尊严
这个念头一旦冒出来,就再也压不下去了。
我翟建勋,此刻不仅仅是为了报恩,更是为了践行一个军人,一个被恩师寄予厚望的袍泽的承诺。
结尾
夜色更深了,废弃工厂里那几盏昏黄的灯泡,在寒风中摇摇晃晃,如同我此刻悬着的心。
突然,远处传来几声隐约的犬吠,还有……一种熟悉的引擎轰鸣声!
我的心,猛地一跳!
是他们来了吗
还是……这只是绝望中的又一次幻听
我屏住呼吸,耳朵贴在冰冷的铁门上,试图捕捉那越来越近,也越来越清晰的声音。
那一刻,我忽然想通了:李团长或许早就知道他弟弟李军伟在外头干的不是什么正经买卖,他平日里的威严和正直,在血浓于水的亲情面前,终究还是打了折扣,留下了一个致命的破绽。
而我,翟建勋,今天所做的一切,不仅仅是报答他当年的知遇之恩,更是在替他弥补这个他自己无法亲手弥补的缺憾,守护他作为一个军人最后的体面。
这,或许才是我这个学生,能为恩师做的,最有意义的一件事吧。
那么,各位看官,你们说,当情与法、恩与义在你面前打架的时候,你又会咋个选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