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我正蹲在民政局门口啃煎饼果子,手机突然响了。屏幕上跳出一条微信:顾医生,您十年前在我们精子库的捐赠记录显示,编号B-7719的孩子今天满18岁,根据协议已解除保密条款。煎饼渣直接呛进气管。我捶着胸口咳嗽,手指不小心点开了附件里的照片——是个穿校服的女孩,杏眼圆脸,右眼角有颗和我一模一样的泪痣。
下一位!工作人员在门口喊号。我机械地站起来,煎饼果子啪嗒掉在地上。未婚妻苏芮从大厅跑出来,红色连衣裙像团火:顾云川你磨蹭什么呢
我盯着手机屏幕发愣。照片角落的校徽我认识,是市重点实验中学,当年我实习的医院就在对面。
脸色这么难看苏芮伸手摸我额头,该不会是婚前恐惧症吧她无名指上的钻戒硌到我眉骨,疼得我倒吸冷气。这戒指花了我三个月工资,她挑的。
没事。我把手机锁屏,刚接到急诊电话。
领证流程比想象中快。钢印压下来的瞬间,苏芮突然说:对了,下周家长见面,我女儿从寄宿学校回来。她离过婚这事我知道,但此刻她补了句:思思今年正好十八岁。
我手一抖,结婚证掉在取号机上。十年前我读研时确实去过精子库,那次纯粹是被室友林沐阳忽悠,说给五千块营养费。后来钱拿来交了房租,再没想起这事。
顾云川!苏芮用包砸我后背,你手机又响了。
是精子库的补充邮件:受赠方为苏女士,使用记录显示......后面字太小,我眯着眼放大,突然听见苏芮在打电话:思思啊,妈妈给你找了个特别帅的医生叔叔......
民政局玻璃门映出我惨白的脸。当年捐精时填的假资料里,职业那栏我随手写了兽医。
晚上苏芮非要吃火锅庆祝。红油锅里浮着鸭血,像极了我实习时见过的胎盘。她边涮毛肚边说:思思可聪明了,去年生物竞赛全省第二。我突然想起精子库的登记表,特长那栏我确实填了生物化学双学位。
她爸呢我往辣锅里倒了半盘香菜,试图遮掩声音发抖。
车祸,思思五岁时走的。苏芮捞起鸭血蘸干碟,那混蛋留的种倒是好,思思连他照片都没见过,倒长得越来越像......
我筷子上的牛肉丸掉进油碗。十八年前我大四,确实出过车祸,在医院躺了两周。时间线对得上。
回家路上苏芮接了个电话,突然说要拐去学校。原来思思急性肠胃炎,校医建议送医院。我握着方向盘的手直冒汗,后视镜里看见自己右眼角的泪痣——和照片里女孩的一模一样。
实验中学医务室消毒水味刺鼻。穿蓝白校服的女孩蜷缩在诊床上,刘海被汗黏在额头。我一眼就认出那颗泪痣,还有她皱眉时左脸颊若隐若现的酒窝——和我妈一模一样。
这是顾叔叔。苏芮推我上前。女孩虚弱地抬眼,我突然发现她瞳孔是罕见的灰蓝色。当年精子库的广告词怎么说的来着优选基因,高智商群体专属色泽。
医生叔叔好。她声音细得像猫叫。我机械地伸手摸她额头,触到皮肤的瞬间,DNA检测报告似的数据往脑子里蹦:体温38.2℃,心率过速,大概率是细菌性......
去三院!我猛地缩回手,我熟人多。真实原因是三院没我同学,而实验中学对口的一院,坐诊的是我研究生室友林沐阳——当年拖我去捐精的混蛋。
急诊科灯管嗡嗡响。苏芮去办手续时,思思突然拽住我白大褂:叔叔,你身上有福尔马林味。我僵住了,今天确实解剖过教学用的肝脏标本。
我是病理科医生。我给她掖被角,发现她手腕内侧有块咖啡斑。这遗传自我外婆,我家三代都有。
病理科好啊。她疼得吸气还不忘笑,我们生物老师说,病理医生都是侦探......话没说完突然干呕。我条件反射托住她后脑勺,这个保护性动作是我爸在我六岁呕吐时做的。
验血报告出来那刻,我差点把化验单捏碎。AB型Rh阴性血,和我办公室抽屉里那张1995年的献血证一个型号。全国只有0.6%的人口是这个血型。
怎么了苏芮凑过来看报告。我迅速把单子折起来:就是普通肠胃炎。转身却撞见思思探究的眼神,灰蓝色瞳孔像两枚微型离心机,要把我血液里的秘密分离出来。
护士来挂水时,思思突然问:顾叔叔,你相信基因决定论吗针头扎进血管的瞬间,她轻声说:我总觉得,我身体里另一半DNA是个天才。
输液管里的液体滴答响。我数着滴数,想起当年精子库的承诺书——捐赠者放弃一切亲权。但没人告诉我,十八年后会以这种方式重逢。
护士刚把思思的针头固定好,我的手机又震了。是林沐阳发来的语音:老顾,你猜我在一院看到谁了你那个捐精档案里的编号B-7719!小姑娘来查过敏原,我顺手给她做了个基因检测......
我手忙脚乱地按灭屏幕,抬头正对上思思的目光。她不知什么时候拔了输液针,光脚站在我面前:顾医生,我妈妈说你专攻肝脏病理
嗯。我往后退了半步,后背抵上冰冷的药柜。
真巧。她举起手机给我看屏保——是张肝脏解剖图,我生物竞赛的课题就是肝细胞再生。屏幕光照亮她右眼角的泪痣,像枚小小的指纹。
苏芮端着热水回来:思思你怎么下床了她弯腰给女儿穿鞋时,我清楚地看见思思后颈有块蝴蝶状胎记——和我小侄女的一模一样。我姐说过,这是我们家祖传的标记。
妈,我想喝粥。思思突然说。等苏芮一出门,她立刻抓住我手腕:您认识林沐阳医生吧他刚给我做的基因检测报告......她点开手机相册,放大一张图表,这个Y染色体片段,和您的论文致谢里提到的家族基因突变点吻合度99.8%。
我腿一软坐在陪护床上。三年前我发在《中华医学杂志》的论文致谢里,确实提到过感谢家族成员配合基因研究。
您知道最讽刺的是什么吗思思把输液速度调快,液体迅速滴落像倒计时,我上周刚在精子库官网查到,我的生物学父亲是兽医专业。她歪头看我白大褂上的工牌,可您是医学博士啊。
走廊传来苏芮的高跟鞋声。思思飞快地塞给我一张纸条:明天中午,学校后门咖啡店。她指尖温度透过纸片灼伤我的手心——和我爸临终前的高烧一模一样。
那晚我做了个梦。梦见十八年前的冬天,我跟着林沐阳走进精子库。玻璃门外飘着雪,取精室墙上贴着《遗传优生法》宣传画。醒来时发现苏芮在翻我手机,屏幕停在和林沐阳的聊天界面。
这是谁啊她指甲敲着林沐阳的头像,半夜两点还给你发消息。
我一把抢过手机:大学同学。转身假装整理衣柜,从镜子里看见她眯起眼睛——这个表情和思思怀疑时一模一样。
第二天我提前半小时到咖啡店。靠窗位置有个穿实验中学制服的男生,面前摊着本《分子生物学》。我正要走过去,突然被人拽住袖子。
是思思。她今天把头发扎成马尾,露出完整的胎记:那是我同学,帮我打掩护的。她带我拐进后巷,推开一家宠物诊所的门。
这里是......
我爸开的。她掏出钥匙,准确地说,是我生物学父亲。玻璃柜上摆着张泛黄执照,持有人姓名写着顾云川,职业栏明晃晃标着兽医。
我脑袋嗡的一声。当年填假资料时,我随手写的兽医执照居然真实存在思思从抽屉里取出档案袋:三个月前我来打扫,发现这个。
袋子里是1995年的《精子捐赠协议》,乙方签名龙飞凤舞写着我的名字,但身份证号少了一位。附页贴着张便签纸:用这个掩护真实学历——林。
林沐阳干的。我脱口而出。思思突然笑了:您终于承认了。她打开冰箱拿出两罐可乐,递给我的那罐居然是我大学时常喝的牌子。
从血型到泪痣,再到这个。她拉开衣领露出胎记,我查了三个月资料。阳光穿过玻璃柜,在她睫毛下投出细碎的影子——和我妈年轻时的照片如出一辙。
我握紧可乐罐,铝皮发出不堪重负的声响。当年那五千块早就花光了,可眼前这个活生生的女儿,正用我的眼睛注视着我:所以您打算什么时候告诉我妈
门外突然传来苏芮的声音:思思你在里面吗我和思思同时僵住。脚步声越来越近,思思猛地把我推进手术室:躲起来!
透过百叶窗缝隙,我看见苏芮举着手机进来:你班主任说看见你往宠物医院跑她今天涂了新的口红,像抹未干的血迹。
来拿爸的遗物。思思晃了晃档案袋。苏芮突然压低声音:那个顾医生,你离他远点。她从包里掏出一沓纸,我刚查到他十年前捐过精。
我死死咬住手背才没叫出声。思思接过文件翻了翻,突然笑出声:妈,这上面写的是兽医。她指着职业栏,顾叔叔是病理医生啊。
万一他改了职业呢苏芮的钻戒在纸面上刮出刺耳声响,你爸死后第三年,我特意选了高学历捐赠者的样本......
手术刀从架子上掉下来,当啷一声砸在地上。苏芮警觉地抬头:什么声音
思思抓起猫粮袋往地上摔:野猫。她推着苏芮往外走,妈我想吃你做的糖醋排骨了。
门关上的瞬间,我瘫坐在手术台边。台面上还留着未清理的动物毛发,混着我的冷汗黏在掌心。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林沐阳发来新消息:老顾,当年你那份样本被标成高智商特供,苏芮是加价三倍买的。
我盯着手机屏幕,手指不受控制地发抖。林沐阳又补了一条:对了,苏芮前夫根本没死,车祸是伪造的,就为了用单身母亲身份优先获取优质精子。
手术室里的紫外线灯突然自动亮起,照得我手臂上的汗毛根根分明。思思推门进来时,我正用酒精棉擦手机屏幕——指纹印都快把林沐阳的消息蹭花了。
吓到了她递给我一杯水,杯底沉着几粒枸杞,我妈每年今天都这样,我爸忌日。她嘴角扯出个苦笑,虽然现在知道是假的。
我接过水杯,发现杯柄上刻着优秀教师——那是我爸退休前得的最后一个奖杯的款式。思思顺着我的视线:哦,这个啊,我妈说是我爸留下的。
你爸......我是说苏芮的丈夫......
照片都没有。思思从手机调出张扫描件,只有这张车祸剪报。模糊的图片上,打着马赛克的尸体手腕露出半块表——和我在二手市场卖掉的那款劳力士一模一样。
我猛地呛了口水。2005年我确实丢过表,当时以为是实习时落在解剖室了。思思突然凑近:顾医生,你耳朵后面有颗红痣。她手指虚点在我耳后,和我生物学父亲档案里的体貌特征对上了。
宠物店玻璃门被风吹得啪啪响。我摸出钱包里珍藏的老照片:这个人你见过吗照片里我和林沐阳站在医学院门口,他胳膊搭着我肩膀。
思思瞳孔骤缩:林医生上周他来学校做基因讲座。她翻出书包里的讲义,扉页印着林沐阳的签名,他还单独找我聊过,说我的基因突变点很罕见。
我后背沁出冷汗。照片里22岁的林沐阳笑得阳光灿烂,谁能想到他后来会偷偷保留我的精液样本思思突然按住我颤抖的手:您知道最可怕的是什么吗我妈书柜里有本相册,全是偷拍您的照片——最早一张是2008年,您在医院天台吃盒饭。
我胃里翻江倒海。那会儿我刚进三院实习,每天中午都在天台吃饭。苏芮当时是行政科文员,有次还帮我捡过被风吹走的饭票。
她策划了十几年。思思掰开我攥紧的拳头,我掌心有四个月牙形的血印,从选精到接近您,甚至......她突然噤声,因为我的手机亮了,苏芮来电显示跳出来。
我按下接听键,苏芮带着哭腔的声音炸响:云川你在哪思思不见了!背景音里有救护车鸣笛声。思思夺过手机:妈我在这儿,顾叔叔带我来宠物店拿爸爸的......
立刻回来!苏芮尖叫,林医生刚来电话,说你基因检测有问题!电话那头传来纸张翻动的声音,什么Y染色体缺陷......
通话突然中断。思思脸色煞白:是陷阱。她翻开那本《分子生物学》,扉页上用铅笔写着小字:林医生说要帮我找亲生父亲。
我们冲出门时,宠物店的鹦鹉突然开口:密码770814!这是我生日。思思猛地刹住脚步:保险箱!她冲回里屋,从壁柜里拖出个生锈的保险箱。
密码盘转动的声音里,我听见自己心跳震耳欲聋。箱子里只有一支标着B-7719的冷冻管,和一张2010年的《精子库异常记录单》:顾云川样本发现活率异常,建议销毁——林沐阳签字。
他没销毁......我喉咙发紧。思思用手机光照冷冻管标签:这里还有行小字:特殊保留,用于HS-7项目。
远处传来警笛声。思思抓起冷冻管塞进我口袋:跑!后门通菜市场!她推我时,我瞥见她锁骨下有块新瘀青——和我大学打篮球被撞伤的位置分毫不差。
在菜市场鱼摊的腥气里,我抖着手给林沐阳发微信:HS-7项目是什么回复来得飞快:你终于发现了来医学院标本馆,给你看个有趣的。
思思抢过手机回语音:林叔叔,我妈说您要请我吃冰淇淋她发完冲我眨眼,他当年追过我妈,后来介绍她去精子库工作。
我脑袋嗡的一声。所有碎片突然拼起来了——苏芮在精子库工作认识林沐阳,林沐阳保留我的样本,苏芮特意选择我的精子......
不止我。思思突然说。她点开手机相册放大一张合影:林沐阳站在中间,两侧是五个穿实验中学制服的少男少女,这是我们基因兴趣小组,全是特殊血型。她指着其中一个戴眼镜的男生,他爸是您大学室友张教授,也捐过精。
我两腿发软扶住鱼摊。2006年我们宿舍四个人都被林沐阳忽悠去捐精,他说是帮医学院做课题。摊主突然插话:小伙子,你女儿长得真像你。他指着思思的泪痣,连这颗痣都一个位置。
思思掏钱买了条活鱼:叔叔,能借您杀鱼刀用用吗她手起刀落斩下鱼头,血溅在校服袖口,顾医生,现在您信基因决定论了吗她甩刀上的血珠时,眼神凌厉得像年轻时的我站在解剖台前。
我们混在放学人群里往医学院走。路过实验中学时,思思突然说:其实我早知道。她指着教学楼顶的监控探头,那个角度能拍到精子库后门。十二岁那年我黑进系统,看见2005年的监控录像——您和林沐阳抱着保温箱出来。
夕阳把我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快到医学院时,思思突然抓住我胳膊:如果......如果这是个实验,您会继续当观察者,还是......
我没让她说完。十八年来第一次,我主动拥抱了这个流着我血液的女孩。她身上有淡淡的福尔马林味,和我白大褂上的气味一模一样。
医学院标本馆的铁门虚掩着,里面飘出刺鼻的消毒水味。思思突然拽住我:等等。她从书包里掏出个迷你摄像头,别在我领口,林沐阳办公室有监控死角。
走廊两侧的标本罐在暮色中泛着幽光。最末间的门缝里漏出蓝光,林沐阳的声音飘出来:这批孩子的端粒酶活性比对照组高37%,特别是B-7719的后代......
我推门的瞬间,冷冻管的标签正被他捏在指尖。十八年没见,他白大褂下露出价值不菲的定制西装,金丝眼镜后的眼睛还是像手术刀一样锋利。
老顾!他张开双臂,我就知道思思会带你......
我一拳砸在他鼻梁上。眼镜飞出去撞在标本罐上,惊动了罐里漂浮的胚胎标本——那是个约六个月大的胎儿,右眼角有颗明显的泪痣。
这是2008年的失败品。林沐阳抹着鼻血笑,苏芮第一次尝试自然受孕,可惜你的精子活力太差。他踢开脚边的保温箱,里面整齐码着二十多支冷冻管,幸好我当年多留了几手。
思思突然冲向电脑,屏幕上是份《HS-7项目进度报告》。我一眼扫见自己的照片在基因供体栏,下面列着五个青少年资料,思思排在首位。
你们都是奇迹。林沐阳捡起眼镜,端粒酶强化过的精子培育出的孩子,衰老速度比常人慢15%。他狂热地指向胚胎标本,本来该有六个,可惜......
思思抄起标本罐砸向主机。屏幕爆出火花时,走廊传来苏芮的尖叫:思思!她举着手机冲进来,镜头正对着我们:直播着呢!林沐阳你当年怎么答应我的
场面瞬间混乱。林沐阳扑向苏芮的手机,我拽住他后领时,思思已经拔下硬盘塞进内衣。苏芮的钻石项链在撕扯中断裂,珍珠滚了一地——和我妈传家项链上的珠子一模一样。
你偷了我妈的照片我掐住苏芮手腕。她突然笑了:何止照片。她扯开衣领露出锁骨下的玫瑰纹身,连这颗痣的位置都复刻了,不然怎么让你一见钟情
林沐阳趁机按下警报器。刺耳鸣响中,思思把冷冻管塞进我口袋:爸,跑!她第一次喊出这个称呼,声音抖得不成调,硬盘里有全部证据!
我们分头冲进标本区。福尔马林浸泡的大脑标本在警报灯下泛着红光,我撞翻了一整排脊髓切片。身后林沐阳在喊安保,苏芮却尖叫着:别伤我女儿!
思思消失在骨骼标本区。我拐进病理标本室反锁上门,抖着手打开冷冻管——里面根本不是精子,而是标着我名字的血清样本。管底贴着小标签:HS-7号催化剂,端粒酶增强剂。
手机突然震动。思思发来定位:医学院老解剖楼。附言写着:他在这里复制了五个我们。
我踹开通风管道爬进去,老鼠屎和铁锈味呛得我流泪。爬出管道时,月光正照在老解剖楼门前的白桦树上——2005年平安夜,林沐阳就是在这里说服我去捐精的。
三楼亮着灯。透过气窗,我看见思思被绑在牙科椅上,林沐阳拿着采血针。房间里还有五个少年,全都戴着和我同款的眼镜,其中两个甚至复制了我的泪痣。
别怕,很快的。林沐阳的针头逼近思思手臂,就取点造血干细胞......思思突然抬头看向气窗,灰蓝色眼睛在月光下像猫科动物般反光。
我踢开气窗跳进去时,林沐阳的针筒已经扎进思思血管。五个复制品同时转头,十只灰蓝色瞳孔在黑暗里像一群狼崽。
爸爸救我!思思的尖叫撕破夜空。我抄起标本架砸向林沐阳后脑,他踉跄着拔出针管,血珠甩在墙上像一串省略号。
五个孩子突然围上来。最高的男孩开口:第7号供体他掀起刘海露出和我一样的发旋,我们是从不同批次培育的。他指向最矮的女孩,她用的是你2006年感冒时捐的样本,所以体质差些。
思思挣开束缚带,把硬盘塞给我:他们每周都被带来抽血。她展示手机里的照片——五个孩子手臂上全是针眼,林沐阳在测试端粒酶活性。
楼下传来安保人员的吼声。林沐阳捂着后脑爬起来:你以为就你在查他按下遥控器,投影仪亮起苏芮的监控画面——她正在我家书房翻找,她找了你三年才锁定精子库记录。
思思突然笑了。她举起一直藏在身后的手机,屏幕上是直播界面:全网都在看呢,林叔叔。弹幕疯狂刷过人体实验基因改造的字样。
林沐阳脸色瞬间惨白。他扑向思思时,五个复制品突然挡在前面。最瘦小的女孩开口:我们商量好了。她举起手臂上的针眼,这些足够起诉他了。
警笛声响彻校园。我抱起虚弱的思思,她在我耳边轻声说:硬盘里还有惊喜。我摸到硬盘背面贴着的小照片——是二十岁的我和林沐阳在精子库门口的合影,他手里保温箱的标签上清清楚楚写着:HS-7项目组专用。
月光从破窗照进来,思思的泪痣闪着微光。十八年前那管精液里包含的,远比我想象的多得多。
警笛声越来越近,思思突然抓住我的手:爸,还有件事。她点开手机里隐藏的文件夹,里面是苏芮的银行流水,我妈每个月都收到林沐阳的转账,备注是项目奖金。
我胸口像被重锤击中。原来这场长达十八年的骗局里,连爱情都是实验的一部分。思思冰凉的手指擦过我眼角的泪痣:别哭,我们还有这个。她晃了晃硬盘,里面突然传出林沐阳的声音:第七组供体的后代要重点观察,特别是端粒酶......
楼下传来撞门声。五个孩子手拉手堵在楼梯口,最高的男孩回头看我:快走!消防通道连着实验动物中心。他摘下眼镜擦了擦——这个动作和我思考时一模一样。
思思拽着我钻进通风管道。黑暗中她突然问:你知道我为什么选在今天摊牌吗没等我回答,她轻声说:今天是我法律意义上的十八岁生日,也是保密协议失效的日子。
管道尽头是实验猴饲养区。我们踩着笼子跳下来时,惊动了角落里一只年迈的恒河猴。它右眼角有块白斑,形状像极了我们家的胎记。思思突然僵住:那是HS-7项目的对照样本......
笼子上的铭牌刺痛我的眼睛:编号B-7719,导入端粒酶基因,存活时间已达普通猴子的1.3倍。老猴子颤巍巍地伸出手,掌心向上——和我爸临终前要握手的姿势分毫不差。
他们用猴子做前置实验。思思的声音在发抖,然后是我们......
远处传来玻璃破碎声。我们翻窗逃进小树林时,思思的校服被树枝划破,露出后背大片的瘀青——和我大学时打篮球摔伤的痕迹完全重合。月光下她突然笑了:至少证明基因检测没错。
我的手机突然震动。是苏芮发来的语音:顾云川!思思要是少根头发,我让你比前夫死得还难看!背景音里林沐阳在喊:硬盘!必须拿回硬盘!
思思夺过手机按下录音键:妈,你知道恒河猴B-7719吗她将镜头对准猴笼,林叔叔没告诉你,当年用的是改良过的病毒载体吧她扯开校服领口,露出锁骨下细小的疤痕,我们体内都有潜伏的逆转录病毒。
我浑身血液瞬间结冰。当年林沐阳的课题正是病毒介导的基因治疗!思思把手机扔进池塘:放心,病毒休眠期三十年。她拉起我就跑,我黑进林沐阳电脑时发现的。
我们抄近路翻进附属医院后门。急诊科的灯还亮着,三年前我就是在这里值夜班时认识了急性阑尾炎的苏芮。思思突然在护士站前停下:借个洗手间。
她进去五分钟后,我听见水龙头开到最大的声音。推门看见她正用消毒液搓洗左臂——针眼周围已经发炎化脓。上周抽的骨髓。她咬牙撕开敷料,说要测端粒长度。
我颤抖着帮她包扎,发现她指甲根部有细小的出血点——这是端粒酶异常激活的典型症状。思思突然抱住我,十八年来第一次在我怀里发抖:爸,我们会早衰吗
护士站的电视突然开始插播新闻:医学院紧急通报,某基因项目涉嫌违规......画面里林沐阳被记者围堵,他身后闪过苏芮猩红的裙角。
思思摸出口袋里的冷冻管:其实我调包了。她拧开管底,取出微型存储卡,真东西在这儿。卡片上贴着小标签:病毒载体序列。
我们躲在更衣室等到凌晨。当电视开始循环播放林沐阳被带走的画面时,思思已经靠在我肩上睡着了。她手机突然亮起,是条陌生号码的短信:思思,我是三号实验体。我们五个的检测报告已发卫健委,你保重。
晨光透过百叶窗照进来,思思的泪痣在阳光下像颗琥珀。我轻轻拍醒她时,她迷迷糊糊喊了声爸,然后突然惊醒:几点了我上学要迟到了......
这句话让我鼻子一酸。无论基因如何特殊,她终究是个怕迟到的高中生。我们混在早班医护人员里走出医院时,门口的电视正在播放苏芮的采访:我作为受害者家属......
思思把校服领子竖起来遮住胎记:她演技真好。路过垃圾桶时,她扔掉了那管血清样本,却把存储卡藏进发卡里,这个得交给真正的遗传学家。
校门口停着警车。思思突然踮脚亲了我脸颊:下午家长会,别忘了。她跑向教学楼的样子充满朝气,完全看不出是个体内潜伏着病毒的女孩。
我摸着脸颊的湿润给林沐阳的导师发邮件。当年正是这位老教授警告过我们基因编辑的伦理边界。点击发送时,手机弹出苏芮的新消息:你以为结束了思思的监护权还在我手里。
阳光突然变得刺眼。我望着教学楼窗边思思的剪影,想起冷冻管标签上那行小字:第七代改良型。或许这场基因迷局,远比我们想象的更深。
家长会定在下午三点,我却提前两小时就到了学校。校门口的银杏树下,一个戴鸭舌帽的男生冲我招手——是昨天五个复制品里最高的那个。
顾叔叔。他递给我一个U盘,这是我们五个的体检报告。他掀起袖口,露出手臂上密密麻麻的针眼,林沐阳说我们是‘优化版’,但其实……他压低声音,我们都有基因缺陷。
U盘里是份加密文件,标题是《HS-7项目实验体健康监测》。点开第一页,我的血液就凝固了——思思的名字后面跟着一行红字:端粒酶异常激活,预计细胞衰老加速期:25-30岁。
林沐阳根本没想让我们活到中年。男生苦笑,他说这是‘可控损耗’。他摘掉帽子,露出和我一样的发际线,我上周开始掉发了,和文档里预测的时间一致。
远处传来下课铃,男生迅速压低帽檐:我叫顾远,编号HS-7-3。他塞给我一张纸条,思思不知道这个,别告诉她。说完就消失在人群中。
纸条上写着一串数字:2005.12.24。那是我捐精的日期,后面跟着一行小字:原始样本病毒载量超标7倍。
家长会现场比想象中混乱。我刚坐下,班主任就神色凝重地走上讲台:各位家长,今天有特殊情况。她身后的大屏幕突然亮起,显示的是思思的生物竞赛获奖照片,但右下角被打上了实验体B-7719的水印。
这是谁干的我猛地站起来。
教室门突然被推开,苏芮踩着高跟鞋走进来,手里举着平板电脑:各位家长好,我是HS-7项目的受害者代表。屏幕上滚动播放着思思从小到大的体检报告,关键数据全部被标红,这些孩子被非法基因编辑,现在需要集体治疗。
家长们一片哗然。我冲上去抢平板,苏芮却凑到我耳边:想要思思的监护权拿硬盘来换。她指甲掐进我手腕,林沐阳只是替罪羊,真正的主谋还没现身呢。
后排突然传来骚动。思思不知什么时候站在后门,手里举着手机直播:妈,你忘了关家里监控。她点击播放,画面里苏芮正和林沐阳分装冷冻管,标签上清楚写着商业定制基因优化项目。
各位家长看清楚。思思走上讲台,我妈的公司专门为富豪定制‘优质婴儿’,我们只是第一批试验品。她调出银行流水,单是去年就有二十三个‘定制宝宝’出生,每个收费两百万。
苏芮脸色铁青地扑向思思,却被班主任拦住。混乱中我抓住思思的手往外跑,走廊上撞见了顾远和其他四个孩子。他们齐刷刷亮出手臂上的编号纹身:我们作证。
校门口停着辆黑色轿车。车窗降下,露出林沐阳导师的脸:上车!我们刚挤进后座,就看见苏芮追出来,手里竟然拿着把解剖刀——那是我丢在病理科的。
病毒载体是她公司提供的。老教授猛踩油门,林沐阳只是执行人。他扔给我一份1995年的文件,上面印着苏芮父亲的名字——当年生物制药公司的老板。
思思突然咳嗽起来,血丝顺着嘴角往下淌。我慌忙用袖子去擦,却发现她牙龈已经开始萎缩——这是早衰症的初期症状。顾远从背包里掏出针剂:暂时抑制剂,我们自己配的。
针头扎进思思手臂时,她疼得攥紧我的手指。后视镜里,老教授的眼神复杂:病毒已经激活,现在只能延缓。他转向我,你当年捐的精液里被混入了端粒酶增强剂,他们想制造‘长寿基因’。
手机突然震动,陌生号码发来消息:想要治疗方案,拿原始病毒序列来换。附件是张思思婴儿时期的照片,她的小脚丫上打着条形码:HS-7-B7719。
思思虚弱地靠在我肩上:爸,我书包夹层有东西。我摸出张皱巴巴的出生证明,父亲栏赫然写着我的真名,而母亲栏——竟然是苏芮的亲妹妹苏蔓,签字日期是思思出生前三个月。
怪不得胎记位置都一样......思思苦笑,我是姨妈生的。
车急刹在研究所门口。老教授转身递给我一支冷冻管:当年真正的原始样本,我偷偷留了一份。标签上除了编号,还有行褪色的小字:供体顾云川,未经修饰。
远处乌云压境,暴雨将至。思思把出生证明折成纸飞机,从车窗扔了出去。纸飞机在风中打了个旋,最终落在基因伦理委员会的铜牌上。
暴雨砸在研究所的玻璃穹顶上,像无数细小的子弹。思思蜷缩在实验室角落,额头抵着膝盖,校服领口已经被鼻血浸透。顾远和其他四个孩子围着她,手忙脚乱地更换冰敷袋。
体温41.2℃。顾远声音发颤,比文档里预测的急性发作期提前了四年。
老教授把原始样本放进离心机,机器嗡鸣声盖过了我的质问:为什么是思思先发作
因为她是第一个成功案例。老教授调出1995年的实验记录,屏幕上闪过苏芮妹妹的照片——那个叫苏蔓的女孩穿着实验服,手里捧着培养皿,苏蔓当时是项目助理,自愿代孕了第一个胚胎。
离心机突然发出刺耳警报。老教授脸色骤变:样本被污染了!他举起冷冻管对着光,管内液体泛着诡异的蓝绿色,有人加了端粒酶抑制剂。
思思突然剧烈抽搐,血从鼻腔喷涌而出。我扯下领带捆住她痉挛的手腕,却摸到她脉搏快得像蜂鸟振翅。顾远翻出思思的手机,屏幕还停在直播界面——弹幕里有人留言:HS-7项目终止程序已启动。
是远程激活!顾远指着思思锁骨下突然浮现的条形码红斑,他们埋了纳米开关!
老教授冲进药品柜,翻出支落灰的拮抗剂。针尖扎进思思颈动脉时,她灰蓝色的瞳孔已经放大到边缘。我捏着她下巴强迫她看我的泪痣:坚持住!你的生物竞赛......
......课题还没做完。思思突然接上话,声音细如蚊呐。她染血的手指在我掌心画了个螺旋,端粒......像DNA一样......会自己修复......
研究所大门突然被撞开。苏芮带着四个穿防护服的人闯进来,她手里举着平板电脑:实时监控显示7号实验体生命体征衰竭,按协议应当立即回收。
我抄起显微镜挡在思思前面,却看见平板屏幕上跳动着五个光点——代表五个孩子的生命信号。苏芮冷笑着点击屏幕,代表思思的光点立刻暗了一度。
住手!顾远突然扯开衣领,露出同样的条形码,我们体内都有纳米机器人,你杀她等于杀全部实验体!
苏芮的手指悬在屏幕上方。暴雨声中,老教授突然举起原始样本:终止程序密码是多少
你以为我会说苏芮的钻石耳钉在闪电中泛着冷光,这些孩子是公司的专利产品,连端粒长度都注册了商标!
思思突然从我怀里挣出来。她摇摇晃晃站起来,校服裤脚滴着血,却笑得像个恶作剧得逞的孩子:妈,你忘了我黑进过核心数据库。她按下手机播放键,扬声器里传出林沐阳的声音:终止密码是苏蔓的生日......
苏芮的表情瞬间扭曲。思思趁机扑向平板电脑,染血的手指在屏幕上划出六位数字。五个光点同时爆发出刺目的红光,警报声响彻整个研究所。
不!苏芮尖叫着去抢平板,却被顾远拦住。防护服人员突然调转枪头围住苏芮:总部命令,实验体失控立即销毁所有关联人员。
思思拽着我退到安全通道,她的血在身后拖出蜿蜒的痕迹。老教授把原始样本塞给我:从通风管走,去医学院冷库!只有那里的液氮能冻住纳米机器人!
我们爬进通风管时,下面传来苏芮歇斯底里的咒骂。思思的体温高得吓人,呼出的气灼烧着我的后颈。管道拐角处,她突然说:爸,其实我知道密码。
什么密码
让纳米机器人休眠的密码。她咳出一口血,是770814......你的生日。
通风管尽头连着医学院旧楼。我们砸开冷库门时,思思已经意识模糊。液氮白雾中,她手腕上的条形码正在消退,但鼻孔不断涌出粉红色泡沫——这是肺水肿的症状。
我把她浸入液氮罐的瞬间,冷库门再次被撞开。顾远带着其他孩子冲进来,他们手臂上的条形码都在发光:快!冷冻能重置程序!
当五个孩子全部泡进液氮罐时,冷库突然断电。黑暗中只听见此起彼伏的咳嗽声,和顾远沙哑的呼喊:思思思思!
应急灯亮起的刹那,我看见思思浮在液氮表面,睫毛结满冰霜,嘴角却挂着笑。她缓缓举起右手,比了个V字——和我大学篮球赛绝杀后的姿势一模一样。
三天后,我在病房守着依然昏迷的思思。新闻里滚动播放着生物公司倒闭的消息,但只字未提五个获救的孩子。老教授推门进来,手里拿着思思最新的基因检测报告。
纳米机器人清除了。他指着CT片上消失的阴影,但端粒损伤......
能活多久
正常寿命的70%左右。老教授递给我一张泛黄的照片,是年轻时的苏蔓抱着婴儿思思,她母亲留下的研究笔记里提到,黑枸杞提取物可能修复端粒。
窗外,顾远和其他孩子正在草坪上踢球。他们手臂上的条形码已经淡得几乎看不见,但跑动时还是会不自觉地模仿我的姿势——抬手擦汗时总要先抹一下右眼角的泪痣。
思思在日落时分醒来。她第一句话是:爸,我梦见自己变成超级赛亚人了。第二句话是:顾远说学校给我们保送了医学院。
我给她看苏蔓的照片,她轻轻触摸照片边缘的钢笔字迹:这孩子将拥有比宇宙更长的寿命——1999.12.24
平安夜啊......思思望着窗外的星空,正好是HS-7项目启动日。她突然狡黠地眨眨眼,所以我现在该叫你爸,还是供体编号
我捏着她终于回暖的手指,想起液氮罐里那个V字手势。无论还剩多少年,这个流着我血液的女孩,终究用她自己的方式赢了这场基因战争。
思思出院那天,阳光特别好。她站在医院门口伸了个懒腰,校服外套被风吹得鼓起来,像只终于挣脱笼子的鸟。
真神奇。她摸了摸自己的手臂,那些纳米机器人居然真的休眠了。
顾远和其他三个孩子在不远处等她。他们现在都住在老教授安排的宿舍里,每天一起去学校。最小的那个女孩——编号HS-7-5——跑过来挽住思思的胳膊:姐,教授说我们以后每年都要做端粒检测。
我拎着思思的行李走在后面,手机突然震动。是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冷库B区17号柜,密码770814。
医学院的地下冷库比想象中更冷。白雾弥漫的走廊尽头,B区17号柜静静矗立。我输入密码,柜门滴的一声弹开——里面整整齐齐码着二十支冷冻管,每支标签上都写着同一个名字:顾云川。
这是......
你的原始样本。身后传来老教授的声音,苏蔓当年偷偷保存的,没有被病毒污染过。他拿起一支冷冻管对着光,理论上,用这些可以培育出完全正常的孩子。
我喉咙发紧:思思她们......
她们的基因损伤是不可逆的。老教授叹了口气,但如果有朝一日基因修复技术成熟......
他没说完,但我们都知道后半句是什么。
思思的十八岁生日派对在顾远打工的奶茶店举办。五个孩子凑钱买了个蛋糕,上面用巧克力写着HS-7幸存者联盟。
许愿吧。顾远点燃蜡烛。
思思闭上眼睛,睫毛在烛光下投出细碎的影子。她停顿了三秒,然后呼地吹灭蜡烛:希望二十五岁时头发别掉光!
所有人都笑了,但我看见顾远悄悄别过脸去——他的发际线已经明显后移,那是早衰症的第一个征兆。
派对结束后,思思塞给我一个U盘:给你的生日礼物。
回家插上电脑,里面是一段监控录像。画面里年轻的苏蔓正在实验室记录数据,突然对着镜头说:如果你看到这个,说明小思思已经长大了。她抚摸着微微隆起的腹部,请告诉她,妈妈从来没有后悔过。
日期显示是2005年平安夜,录像结束前的最后一帧,定格在培养箱标签上——HS-7项目,供体:顾云川,未修饰原始样本。
第二年春天,我在思思的课本里发现了一张医学院申请表。志愿栏第一行写着:遗传医学系,研究方向:端粒修复。
她不知什么时候在下面画了条DNA链,双螺旋结构里藏着五个小人手拉手。最小的那个扎着马尾辫,右眼角有颗小小的泪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