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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第一章:新恩旧怨,漕河启幕

    1411年(永乐九年)的春风裹着运河水汽,扑在柳长青崭新的飞鱼服上。他抚过腰间镶玉的绣春刀,望着济宁码头上堆积如山的漕粮,麻袋上户部的朱印在阳光下刺得人眼疼。远处传来纤夫们低沉的号子,与岸上监工皮鞭的脆响交织成诡异的韵律。

    柳百户!宋尚书在戴村坝等您!

    陈武的声音混着马蹄声由远及近。柳长青翻身上马,瞥见街角茶肆里几个漕帮打扮的人迅速低头,他们袖口露出的狼头刺青,与去年在藏春阁见过的瓦剌细作如出一辙。

    戴村坝施工现场蒸腾着热浪,柳长青踩着满地碎石登上堤坝。工部尚书宋礼正与一位灰布长衫的老者争执,那人手中的竹制模型精巧地复刻着汶水改道的走向。白英先生的方案,能让汶水七分北流,三分南注!

    宋礼的官服已被汗水浸透,可这些夯土......

    话音未落,西侧堤岸突然传来令人牙酸的断裂声。柳长青瞳孔骤缩,现代工程学知识瞬间在脑海中炸开

    ——

    那些泛着灰白的夯土层,分明掺了过量的蜃灰!他一个箭步冲上前,拽着白英滚向斜坡。身后土石崩塌的轰鸣震得耳膜生疼,飞溅的碎石擦着脸颊划过,火辣辣的刺痛中,他嗅到浓重的硫磺味。

    柳百户救我!

    白英浑身是土,却死死护着怀中的图纸,有人往夯土里掺了火硝,遇水就......

    话未说完,远处传来急促的马蹄声。柳长青警觉地按住刀柄,看见济宁卫千户赵奢骑着高头大马而来,蟒纹披风在风中猎猎作响。

    柳百户好大的威风!

    赵奢翻身下马,故意用马鞭扫过柳长青的飞鱼服,督粮就督粮,何苦插手河道工程

    他身后随从抬着的食盒飘出酒香,混着柳长青刚在废墟中闻到的硫磺味。

    当晚,漕帮设在太白楼的宴席极尽奢华。金丝楠木桌上摆满黄河鲤鱼、德州扒鸡,鎏金酒壶里的美酒泛着琥珀色。赵奢把玩着象牙双陆棋,棋子碰撞的脆响在雕梁画栋间回荡:听闻柳百户精通奇术,敢不敢以军粮配额为注

    柳长青不动声色地观察棋盘。紫檀木格纹里隐约有金属反光,当赵奢的手指划过棋子时,他敏锐捕捉到袖口若隐若现的磁铁轮廓。这是改良版的机关双陆,利用磁石控制棋子走向,与藏春阁的灌铅骰子异曲同工。

    赵千户请。

    柳长青端起夜光杯,酒水在杯中荡出细小涟漪。第一局,他故意输给对方十石漕粮,看着赵奢眼底的得意逐渐化为轻蔑。当第三局开始,他突然改变落子角度,利用现代力学知识计算磁石引力,棋子竟诡异地偏离了赵奢预设的轨道。

    不可能!

    赵奢拍案而起,酒盏翻倒,酒水在棋盘上蜿蜒成河。柳长青趁机瞥见他腰间玉佩

    ——

    雕工粗糙的赝品,与当年那个被设局的富商子弟如出一辙。就在这时,陈武匆匆而入,附在柳长青耳边低语:大人,白英先生被人下毒,昏迷前说河神索命是漕帮的把戏......

    赵奢的眼神骤然变冷,他身后的漕帮打手已悄然抽出短刀。柳长青握紧绣春刀,刀鞘上的云纹硌得掌心生疼。太白楼外突然传来梆子声,更夫的吆喝穿透夜色: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

    这是预先约定的信号。

    打斗声骤起的刹那,柳长青侧身避开刺向咽喉的匕首,刀柄重重磕在对方手腕上。骨骼错位的脆响中,他听见赵奢的怒吼:锦衣卫算什么东西!汉王殿下......

    话未说完,柳长青的绣春刀已抵住他咽喉,刀锋映出对方眼底的惊恐。

    带走。

    柳长青甩下染血的手帕,看着陈武押走赵奢。窗外运河上的灯火明明灭灭,他摸出怀中密信

    ——

    纪纲的字迹力透纸背:漕运之事,勿越雷池。

    而白英昏迷前攥着的半张图纸,正清晰地标注着:戴村坝劣质建材供应商,竟是礼部尚书吕震的堂弟。

    夜风裹着漕粮的霉味吹来,柳长青望着远处汉王朱高煦赐给漕帮的义商匾额,匾额上的金漆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光。他知道,这盘以运河为棋盘的赌局,才刚刚开局。而自己手中的筹码,除了那把染血的绣春刀,还有现代特种兵刻在骨子里的信念

    ——

    哪怕面对整个腐朽的利益集团,也要在这漕运命脉上,凿出一道光明的裂缝。

    第二章:泥浪藏金,赌舟迷局

    临清仓的霉粮堆成小山,柳长青蹲在仓房角落,指尖捏起一把泛着绿毛的粟米。腐臭气息混着仓底积水的腥气钻进鼻腔,他皱眉看向溺亡的账房先生

    ——

    尸体指甲缝里嵌着河泥,鞋底却干干净净,分明是被杀后抛尸。

    百户,验尸结果出来了。

    陈武举着油纸伞走近,伞骨上的水珠滴落在青石板上,七窍流血,指甲泛青,是砒霜中毒。

    柳长青点头,目光落在死者右手食指上

    ——

    指尖有新鲜的划痕,在泥地上拖出模糊的

    三

    字。

    运河上的夜风裹着细雪,柳长青换上徽商打扮,跟着漕帮二当家登上画舫。舱内熏香浓烈,熏得人头脑发昏。十八只黄杨木雕蟋蟀罐一字排开,罐底用朱砂写着

    将军

    虎卫

    等名号,与《促织经》里记载的

    斗蟀赌术

    如出一辙。

    柳老板可曾见过真正的常胜将军

    二当家晃着鎏金酒壶,目光落在柳长青腰间的和田玉坠上,若肯押上那枚玉佩,张某人便让您开开眼。

    柳长青摸了摸假称传家的玉佩,实则藏着微型记录仪,微笑道:不如赌点大的

    ——

    卫所的硫磺配额如何

    戌时三刻,赌局正式开始。柳长青盯着二当家的手,看他用竹夹夹起一只油亮的蟋蟀,放进斗栅。那虫儿振翅时,他敏锐注意到其尾须上有极细的金粉

    ——

    这是用

    养虫秘药

    催生的好斗之相,却会让蟋蟀寿命骤减。

    第一局,柳长青故意派出弱虫,看着对方的

    黑霸王

    轻松得胜。二当家的得意溢于言表,袖口的银线绣蟒在烛火下泛着冷光。当第二局柳长青换上看似普通的

    青麻头

    时,舱外突然传来暴雨拍打船篷的声响。

    下注吧。

    二当家的指尖划过蟋蟀罐,柳长青注意到他拇指内侧有老茧

    ——

    那是长期使用暗器的痕迹。他假装犹豫,实则用现代声学知识分辨雨声与罐中虫鸣的频率,精准判断出

    青麻头

    的斗志峰值。

    就在赌局白热化时,画舫突然剧烈颠簸。柳长青借势撞向二当家,袖中短刀划破对方衣襟,露出里面的刺青

    ——

    三槐堂的槐花标记。混乱中,他瞥见舱底暗格里的硫磺账本,上面

    柳升

    的签名刺得人眼疼。

    抓住他!

    二当家的怒吼混着惊雷。柳长青踢翻赌桌,蟋蟀罐摔碎的脆响中,他抱起账本冲向甲板。暴雨瞬间浇透衣袍,他听见身后暗器破空声,猛地转身用账本挡住

    ——

    银针深深扎进纸页,尾部的红羽在黑暗中如同一滴血。

    画舫与运粮船相撞的刹那,柳长青跃向对方甲板。船工们的惊呼声中,他滚进装满硫磺的麻袋堆,刺鼻的气息让他险些窒息。追兵的刀光在雨中闪烁,他摸出腰间的信号弹

    ——

    那是用明代火药改良的求救装置。

    嘭!

    火光冲天的瞬间,柳长青看清了追兵的脸

    ——

    竟是济宁卫的百户。两人刀刃相交,迸出的火星落在硫磺袋上,瞬间腾起蓝色火焰。慢动作般的画面中,他看见对方眼中的惊恐,想起白英说过的

    火硝掺夯土。

    跳船!

    柳长青大吼一声,拽着对方跃进运河。刺骨的河水灌进口鼻,他凭借现代潜水技巧潜到船底,摸到龙骨处的暗格

    ——

    里面装满了琉球来的硫磺块。当他浮出水面时,画舫已在熊熊烈火中沉没,二当家的尸体漂在河面,手中还攥着半块三槐堂的令牌。

    寅时初,柳长青拖着湿透的账本回到临时衙门。陈武急忙递上姜汤,却被他摆手拒绝:先查三槐堂。

    烛光下,账本上的字迹逐渐清晰,除了卫所军官,竟还有翰林学士胡广的批注。

    百户,白英先生醒了!

    医官的汇报打断了思绪。柳长青冲进厢房,看见老者颤抖着指向窗外:三槐堂......

    他们要炸戴村坝......

    话未说完,窗外突然传来密集的马蹄声。他猛地推开窗户,看见一队蒙面人正向粮仓方向疾驰,领头者腰间的玉佩

    ——

    正是赵奢的赝品。

    绣春刀出鞘的寒光中,柳长青跃上马背。运河两岸的灯火在暴雨中明明灭灭,他摸了摸怀中的血字账本,想起朱棣临出发前的叮嘱:运河乃国之命脉,不容有失。

    当第一缕晨光刺破云层时,他知道,这场与贪腐集团的赌局,已经到了最关键的时刻。而他手中的筹码,不仅是那些沾满鲜血的证据,更是一个现代军人对历史的承诺

    ——

    哪怕前方是惊涛骇浪,也要护得这千里漕河,岁岁安澜。

    第三章:暗渡陈仓,河图索骥

    永乐九年仲夏,南旺分水枢纽的夯土声震得人耳膜发疼。柳长青站在龙王庙的飞檐下,望着白英设计的水柜蓄水池,粼粼波光中倒映着宋礼新立的河运碑。蝉鸣聒噪里,他摩挲着腰间新换的鎏金腰牌

    ——

    这是故意露出的诱饵,只等赵奢上钩。

    柳百户好雅兴!熟悉的阴笑从身后传来。赵奢摇着湘妃竹扇踱来,蟒纹补服的金线在烈日下刺目。他瞥向柳长青腰间的配饰,瞳孔微缩:听闻卫所硫磺案有了新进展不如以这腰牌为注,再赌一局双陆

    柳长青唇角勾起冷笑。赌局设在汉王府的湖心亭,紫檀木棋盘下暗藏玄机。当赵奢的磁石棋子第三次巧合取胜时,柳长青突然抓起棋盘

    ——

    底部夹层的磁铁阵列在阳光下泛着冷光,与倭寇火器图纸上的机关构造如出一辙。

    赵千户的把戏,该收场了。柳长青的绣春刀出鞘半寸,刀刃映出对方骤变的脸色。就在此时,远处传来惊天动地的喊杀声。陈武浑身是血地冲来:百户!河工暴动了!克扣的官粮里全是沙子!

    暴动现场宛如修罗场。柳长青策马冲进人群,却在混乱中被人用农具击中左肩。剧痛中,他抓住一名领头的壮汉

    ——

    那人脖颈处的白莲教刺青,与唐赛儿画像上的标记分毫不差。更惊人的是,壮汉怀中掉出的布告,落款赫然是汉王府长史陈瑜的私印。

    这些官粮,都掺了汶河的泥沙!幸存的民工捧着发霉的糙米哭诉。柳长青捏起一把粮食,触感粗糙如砂纸。现代材料学知识告诉他,这样的劣质军粮不仅会拖垮民工身体,更会动摇军心。他突然想起白英的警告:南旺闸坝的图纸,怕是被人动了手脚。

    夜探工程署时,月光透过雕花窗棂洒在羊皮图纸上。柳长青展开白英的原始设计,与案头的官方图纸比对

    ——

    看似规整的闸坝结构里,竟暗藏三个溃坝点,一旦遭遇暴雨,整个南旺枢纽将毁于一旦。更可怕的是,图纸边缘的朱砂批注,与三槐堂账本上陈瑜的笔迹完全吻合。

    柳百户果然好胆量。黑暗中响起鼓掌声。赵奢带着一队甲士现身,火把将他的脸照得狰狞可怖,不过你以为拿到图纸就能扳倒汉王他甩出一封密信,柳长青瞳孔骤缩

    ——

    那是与倭寇往来的书信,落款处盖着汉王府的暗印。

    打斗瞬间爆发。柳长青凭借现代格斗技巧格挡,却在混战中发现对方刀法诡异

    ——

    分明是倭刀的路数。当绣春刀劈向赵奢咽喉时,对方突然甩出烟雾弹。混乱中,柳长青抓住一张图纸碎片,上面用蒙古文写着:八月十五,闸坝起爆。

    寅时的梆子声响起时,柳长青带着加密的情报回到驻地。他用现代无线电密码术将信息刻在玉佩内侧,那是只有朱棣能看懂的摩斯密码。窗外,运河的浪涛拍打着堤岸,他望着远处汉王府的灯火,握紧了腰间的绣春刀

    ——

    这场关乎国运的赌局,胜负手,或许就在即将到来的皇太孙巡视。而他要做的,就是在惊涛骇浪中,为大明守住这条黄金水道。

    第四章:水殿风雷,龙舟杀机

    永乐九年八月十五,运河水面笼罩着薄雾。柳长青带着三十名死士潜伏在芦苇荡中,望着走私漕船的灯笼在晨雾中若隐若现。他摸了摸腰间的鸡鸣枕——

    这是用明代工艺改良的定时炸弹,引线长度经过精确计算。

    行动。他的命令被手语传递。死士们如夜枭般跃出,钩索划破空气的声响中,柳长青已跃上船头。舱内传来日语喝骂,三名武士挥刀劈来,刀刃上的樱花纹饰与他在倭寇图纸上见过的一模一样。

    绣春刀与倭刀相撞,迸出的火星点燃了舱内的硫磺袋。柳长青借着爆炸的气浪旋身,刀锋精准划过对方咽喉。当他踢开暗格时,眼前的景象让呼吸一滞

    ——

    里面堆满了火绳枪零件,还有标注着对马岛的密信。

    百户!皇上游龙舟来了!陈武的呼喊混着锣鼓声传来。柳长青抬头,正看见朱棣的龙舟水云号破浪而来,船首的鎏金龙头在阳光下栩栩如生,龙目竟是两颗鸽血红宝石。

    龙舟甲板上,汉王朱高煦正陪着蒙古使臣把都帖木儿饮酒。柳长青注意到使臣的坐骑

    ——

    那匹汗血宝马的鼻翼异常扩张,分明是被投了慢性毒药。

    听闻柳百户骑术了得,可敢与本使赌一场把都帖木儿的蒙古靴碾过甲板,手中的马鞭指向远处的枣红马。朱棣抚掌笑道:赌什么使臣指了指龙舟上的鎏金香炉:就赌这九龙沉香炉,若本使输了,献上万两毛皮。

    柳长青翻身上马时,故意蹭过蒙古马的食槽

    ——

    槽底残留的白色粉末,正是他在赵奢府邸见过的泻马散。他轻抚坐骑的鬃毛,用现代驯马技巧安抚其情绪,同时计算着赛道旁的柳树林间距。

    发令枪响的刹那,蒙古马突然人立而起。把都帖木儿咒骂着拉紧缰绳,却见柳长青的坐骑如离弦之箭冲出。当两匹马并驾齐驱时,柳长青突然拽住对方马缰,用蒙古语低吼:看看你的马舌!

    慢动作般的画面中,把都帖木儿惊见坐骑的舌头已发紫。他猛地转头,正撞上柳长青冷冽的目光:赵奢给你的马投了毒,想借蒙古人的手杀我。话音未落,龙舟方向传来惊天爆炸声。

    南旺分水闸的启用典礼现场一片混乱。柳长青瞥见三名河工混进人群,他们腰间鼓起的形状,正是火铳的轮廓。他猛地推开朱瞻基,火铳轰鸣的瞬间,子弹擦着皇太孙的发冠飞过。

    护驾!陈瑄的怒吼中,柳长青已甩出飞蝗石,打落刺客手中的火铳。他注意到刺客袖口的三槐堂标记,反手抽出绣春刀,刀刃在闸口的铜制齿轮间游走

    ——

    这是白英设计的水闸防御机关。

    当刺客冲向朱瞻基时,柳长青踩动脚下的青铜踏板。分水闸的齿轮突然倒转,泄洪的激流如巨龙般冲出,将刺客卷入漩涡。在飞溅的水花中,他看见汉王朱高煦脸上闪过的阴鸷,以及朱棣握紧龙椅扶手的指节泛白。

    当晚的庆功宴上,柳长青将倭寇的火绳枪零件呈给朱棣。龙书案上,九龙沉香炉散发着袅袅青烟,与殿外运河的波涛声交织成奇特的韵律。

    柳爱卿可知,这香炉为何叫九龙朱棣突然开口。柳长青望着炉身上的浮雕

    ——

    八条龙环绕中央的应龙,突然意识到:九为阳数,应龙居中,象征陛下掌控九州水脉。

    汉王的脸色瞬间铁青。朱棣淡淡扫了他一眼,转而对柳长青道:朕赐你漕河卫千户之职,总领运河防务。话音未落,殿外传来急报:启禀陛下,唐赛儿在益都聚众起义!

    柳长青握紧手中的倭寇密信,信上八月十五的标记仍清晰可辨。他抬头望向殿外的明月,运河的波光映在朱棣的冕旒上,将帝王的面容切割得阴晴不定。当汉王借故退席时,柳长青注意到其袖口露出的三槐堂帕角

    ——

    这场以运河为棋盘的赌局,真正的终局,或许才刚刚开始。

    他摸了摸新赐的千户腰牌,牌面上的漕河卫三字还带着铸金的温热。远处,漕船的灯火绵延如星河,与天上的明月交相辉映。柳长青知道,自己已深深卷入这历史的洪流中,而手中的绣春刀,将继续在这波谲云诡的朝堂与波涛汹涌的运河上,劈开重重迷雾,守护这万里山河的安宁。

    第五章:浊浪澄清,长河如镜

    永乐九年深秋,会通河两岸的荻花被风卷成雪浪。柳长青站在戴村坝新筑的观星台上,望着河面千帆竞发的盛景,手中的测水箭泛着冷光

    ——

    这是白英改良的爆破装置,箭镞中空可填火药,入水后撞击硬物便能引爆。远处汉王朱高煦的画舫缓缓驶来,船头高悬的汉字旗猎猎作响,似在挑衅。

    柳千户好大的排场!

    汉王跨上坝台,蟒纹箭囊随着步伐轻晃,听说你要与本王赌箭

    他身后簇拥的武士们腰间,三槐堂的槐花刺青若隐若现。柳长青抬手示意,陈武立刻捧出青铜箭靶,靶心镶嵌的夜明珠在暮色中幽幽发亮。

    第一箭破空,汉王的狼牙箭精准命中七环。柳长青却将测水箭搭在弦上,故意偏向左方。箭矢入水的刹那,水下突然传来闷响

    ——

    事先埋好的火药包炸开,惊起满河鸥鹭。这是测水箭,专为水下爆破设计。

    柳长青微笑着又取出一支,王爷可知,戴村坝的水下结构,也藏着这样的机关

    汉王脸色骤变时,西北方突然腾起冲天火光。三槐堂的粮仓正在燃烧,浓烟中隐约传来孩童的哭喊。柳长青顾不上赌局,策马冲向火场。热浪扑面而来,他用湿布捂住口鼻,在坍塌的梁柱间搜寻。终于在粮囤下发现蜷缩的童工,孩子怀里紧紧抱着用油纸包裹的账本

    ——

    上面密密麻麻记着

    以工代赌

    的罪证,民工们被迫用血汗钱偿还根本不存在的赌债。

    快走!

    柳长青将孩子护在怀中,刚冲出火海,就听见震耳欲聋的爆炸声。戴村坝方向,逆党正用火药炸开闸门。浑浊的河水如猛兽般奔涌而出,柳长青瞥见水下闪烁的人影

    ——

    有人妄图破坏坝体的核心桩基。

    他毫不犹豫跃入水中,刺骨的寒意瞬间浸透全身。现代潜水技巧让他迅速锁定目标,却发现对方竟是纪纲的亲信。两人在暗流中缠斗,柳长青的绣春刀在水中划出诡异的弧线。当他抓住对方手腕撞向闸门启闭装置时,感受到机械齿轮转动的震颤

    ——

    这是白英设计的定河锁,一旦启动能暂时稳固坝体。

    岸上突然传来金锣声。柳长青浮出水面,看见朱棣的龙舟破浪而来。汉王的画舫此刻已被陈瑄的漕船包围,夏原吉正带着吏员清点火场账本。柳长青将浑身湿透的童工抱上堤岸,孩子哆哆嗦嗦展开账本,永乐九年三月十七,赵奢强逼三百民工签下赌契......

    够了!

    纪纲的声音突兀响起。这位锦衣卫指挥使带着缇骑出现,蟒袍在风中翻卷如乌云,奉旨接管要犯,闲杂人等......

    话未说完,朱棣的御辇已到跟前。帝王掀开明黄帷幔,手中的《太祖宝训》重重砸在地上:纪纲,你可知太祖如何处置贪官剥皮实草,悬于城门!

    暮色渐浓时,柳长青站在修复的戴村坝上。新铸的镇河铁牛昂首挺胸,注视着静静流淌的运河。他摸出怀中的测水箭,箭镞上还沾着战斗时的血迹。远处,郑和下西洋的船队正在打造,船坞传来叮叮当当的声响。柳长青知道,这场与贪腐的博弈虽暂告段落,但守护大明江山的征途,永无止境。当第一颗星子点亮夜空,他握紧腰间的千户腰牌,继续守望这长河如镜的万里漕运。

    第六章:漕波未平,千帆东望

    永乐九年隆冬,紫禁城的琉璃瓦覆着薄雪,奉天殿内的铜鹤香炉升起袅袅青烟。柳长青跪在金砖地上,怀中的

    四柱清册

    被体温焐得发烫

    ——

    这是宋礼治河的钱粮明细,按

    旧管

    +

    新收

    -

    开除

    =

    实在

    的明代审计制度,将每笔开支都算得清清楚楚。

    陈瑄弹劾宋礼靡费过甚,可有实证

    朱棣的声音从龙椅上传来,惊堂木拍在案几上,震得《永乐大典》的书页微微颤动。柳长青展开清册,指尖划过

    戴村坝石料采购

    一项:陛下请看,宋大人用

    以工代赈

    之法,招募流民采石,看似银钱耗费,实则救活万千百姓。反观陈瑄麾下......

    他突然掏出密信,其副将赵通私吞漕粮折银,证据确凿!

    朝堂顿时哗然。柳长青余光瞥见纪纲阴沉着脸,蟒纹补服下的手指捏得发白

    ——

    那封密信,正是从诏狱死囚口中逼问所得。当杨士奇接过清册细细查看时,柳长青注意到汉王朱高煦袖中的玉佩轻轻晃动,那是三槐堂覆灭前最后的信物。

    三日后,济宁码头寒风凛冽。柳长青手扶新立的

    戒赌碑,看着工匠将徐华胜案的始末刻入青石。碑文采用现代心理学中的

    认知行为疗法,用通俗语言剖析赌瘾根源:赌者,非求财也,乃心魔作祟。初以小利诱人,渐入彀中,家财尽散犹不自知......

    往来漕丁纷纷驻足,有老卒摸着碑文上的

    倾家荡产

    四字,眼眶通红。

    就在此时,运河上突然传来骚乱。白莲教的信众举着写有

    运河断龙脉,天子遭天谴

    的白布,在码头聚集。柳长青跃上望楼,看见人群中有人暗藏火铳

    ——

    正是三槐堂余孽的惯用武器。他摘下腰间的信号弹,火光冲天的刹那,锦衣卫缇骑如潮水般涌出。

    混战中,柳长青的绣春刀挑开一名教徒的面纱,赫然发现对方耳后有倭寇刺青。当他追击至漕帮旧宅时,却见纪纲的亲信正在焚烧账本。两人在火海中缠斗,柳长青利用现代格斗技巧制敌,却在对方怀中摸到半截《瀛涯胜览》手稿

    ——

    上面记载着郑和船队的补给路线,字迹与市舶司密信如出一辙。

    柳千户好手段!

    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纪纲踏着满地灰烬走来,手中的东厂令牌泛着冷光,诏狱缺个掌印,陛下命你即刻接管。

    柳长青望着对方眼中的阴鸷,突然明白这是纪纲的借刀杀人之计

    ——

    诏狱关押着太多知晓漕运秘辛的要犯。

    当夜,柳长青站在诏狱阴森的铁门处,听着囚徒们的哀嚎。他摸出怀中郑和托付的密信,上面朱砂写着:松江府市舶司有异,速查。

    远处,漕船的灯火在风雪中明明灭灭,恰似他即将踏入的新局。当第一声更鼓响起,他握紧绣春刀,大步迈向那片暗藏走私与阴谋的东海之滨

    ——

    漕河的浊浪虽暂时平息,但更汹涌的波涛,正在郑和下西洋的航线上翻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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