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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最纯爱的那年,我把初恋的名字纹在左脑海马体的位置。

    为了记住我们所有相爱的瞬间。

    毕业后我们挤在出租屋里熬了三年,等到他飞黄腾达,我却检查出早老性痴呆症。

    为了不拖累他,我找了个出轨对象陪我演戏,分手后病情却被医院卖到地下实验室。

    七年后,我换上了人工海马体,充当着扫描数据的工具人。

    本以为和韩冬洺的故事就到此为止了,没想到这天外出任务,被他逮了个正着。

    他强行带我见父母,火速领了结婚证。

    周一到周五换着不同的情人回家,周末就让我陪他去夜趴,看他和不同的女人纵欲。

    我不伤心,只是觉得能在下半辈子和初恋的回忆中度过,也挺好。

    好日子不过三天,颅内的传话芯片传来领头人的声音:197号,你死哪去了

    1

    监控下的背叛

    警方正在排查地下实验室,请所有编号人员七日内速回基地。

    如果没有按时返回,将回收人工海马体的一切功能。

    十天后是韩冬洺母亲的忌日,心里一惊,我哀切道能不能再宽容三天...我很快...

    嘟——电话被无情挂断,我摊在椅子上,面前监控画面韩冬洺和女人的身形起起伏伏,火热难耐。

    自从结婚后,韩冬洺将我关在只有一台电视的小房间,夜夜被迫观看他和不同情人的动作大片。

    五个房间五个监控,日日不同。

    今天的周三小姐最火辣,前凸后翘,我低头瞧一眼自己的飞机场,突然悲伤。

    七年前我们挤在潮的发霉的出租屋里开玩笑,韩冬洺说等我有钱了,包给你做个大的。

    不要脸!我嗔怪,羞红了脸。

    如果我没有过早得病,现在估计也有一双傲人的山峰了吧。

    正当我伤感回忆时,一双手大力拎起我后颈。

    欣赏够了没声音冷得像冰窖。

    去清理床单。韩冬洺拿看仆人的眼神扫视我,婚后不仅要我看定制动作片,还要我清理他们的事后床褥。

    俯身扯下床单时,能闻到一股腥臭味,我微微蹙眉,用手捂住口鼻。

    怎么,嫌弃我韩冬洺的身影埋进阴影,冷声讥讽:你不就喜欢我这么对你吗

    他掰过我低垂的脸,像是要把骨头掐断。

    当年和小帅出轨的时候,也没想到我活会越来越好吧

    忍着不适,我吃力挣开他的手,却被死死攥紧,痛地我浸湿了眼眶。

    正当我以为他要狠狠报复我时,他突然甩开手,程婉婉,我会让你付出代价的。

    韩冬洺离开的背影和从出租屋出门上班的背影一模一样,强压着思念,我轻揉发胀的太阳穴,里面的植入体隐隐绞痛。

    每当我试图回忆更多,它就痛得越厉害。

    我对韩冬洺的记忆能撑到十天以后吗。

    拽着被子出神,我一不小心踩到刚进来女人的高跟鞋头上。

    对不起对不起...我弯腰道歉,却被一股蛮力推倒在地,半边脑袋撞上柜角。

    蠢女人,你就应该好好跪下来接受韩总给你的恩惠!她拉着我的头发往床上的污渍蹭,令人不适的味道灌进鼻腔,使我连连干呕。

    2

    记忆深处的痛

    我吃痛地将头发从女人手里抢回来,指头摸到那条突起的疤痕。

    是我曾经纹在左脑的纹身。

    最穷那年,我们在出租屋里省水电,不开暖气,只靠两人环抱在一起取暖。

    冬天冷到不行,我不敢用吹风机,怕浪费电,湿哒哒的头发就等着自然干。

    经常这样,头皮又干又涩,纹过纹身的地方就成了第一道破口。

    图案不成形状,我只好用小刀就头屑一点点削下表层皮肤。那里的伤口,至今还隐隐作痛。

    女人对我不屑地切了一声,突然啊——往后倒去。

    转头看见韩冬洺正冷眼旁观地倚在门框上,女人见状哭地更是梨花带雨。

    你不能因为我和韩总睡了就嫉妒我呀!

    韩冬洺倚着门框的身子突然直起来,嫉妒,话语里竟夹藏一丝期待。

    我扶着头站起来,摇摇欲坠,我不会浪费时间在嫉妒上。

    毕竟还有六天我就要永远离开你了。

    话音刚落,韩冬洺突然发狠,捏着我肩膀的骨节咯吱响,浪费。

    偏偏我就要浪费你的时间。他力气是我的两倍大,被拖拽到床上时我没有任何还手之力。

    一双修长的手从上衣游走到裤子,我气得发抖,他咬着牙,文字像从齿缝间迸出。

    明明很喜欢,不是吗

    就在他指尖穿过我发梢,差点触碰到那块发硬的植入体时,我因太害怕伸手给了他一巴掌。

    你疯了!我嘶声怒吼,狠狠推开他结实的肩膀,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我疯了程婉婉,这是你作为妻子的义务!

    韩冬洺还要继续,我把指甲嵌入皮肉,抠破纹身处的伤口,用力拉断了指甲,十指连心,我痛到蜷缩成一团。

    韩冬洺慌张起身查看我指甲和指头分离处的伤口,立刻打电话喊来家庭医生,马上到位,她指甲剥落了。

    电话挂断,韩冬洺把电话恶狠狠砸在门框上,一瞬间手机屏幕四分五裂。

    程婉婉,你就这么嫌弃我,宁愿掰断指甲都......

    韩冬洺捏着拳头,气得整个人都在抖,眸色阴沉得我不敢看。

    要是我失忆如死人那天,他会更加生气吧。

    想到这,我垂眸,希望他到时候不要看尸检报告,要是看到我脑子里的植入物,脸色不知道要黑成什么样子。

    还是早点跑走吧,不至于让两个人都太难看。

    韩冬洺似乎看穿了我的心思,双手撑在我两边,俯身威胁道:不准跑,门都没有。

    反手将门砰地震上。

    夜里头痛症发作,我下楼想找杯水喝。

    大厅空无一人,黑漆漆的,我只好猫着身子,防止自己摔倒。

    不料撞进一个结实的胸怀,我听到韩冬洺低沉的声音在头顶上方盘旋。

    你又想跑到哪里去语气出奇地平静,没有了白天那副勃然大怒的神态。

    我慌了,熟悉的感觉袭来,他这是真生气了。

    3

    地窖中的绝望

    韩冬洺是个耐不住性子的人,以前吵架,火气来的快去的也快。唯一一次冷战,是我瞒着他打了三份工还撒谎,当时他就是用平淡如水的语气说出了最狠的话。

    像攒够了失望,眼底尽是心碎。

    我只是下来找杯水喝......我拼了命地摇头,奈何韩冬洺根本不听我的。

    韩冬洺一双狭长的眸子猩红地瞪着我:那你猫着身子鬼鬼祟祟干什么

    我...我....左边太阳穴突突地跳,我解释不清楚,支支吾吾,只能任由韩冬洺把我一路拖拽进他家的私人酒窖。

    酒窖里堆积的木桶像层层排列的实验室床板,阴冷的酒酸味和记忆中实验室的消毒水味混为一谈,刺激我的神经。

    不要...求你...冬洺不要把我放在这里...

    韩冬洺的拇指卡住我抽搐的颈动脉,将我推了下去。

    刚被拉进地下实验室的时候,他们也是这样掐住我的脖颈,把我从四级台阶踹着滚下来。

    为了让我老实接受实验,每天都会有一群穿着白大衣白口罩的人进来给我注射镇定药剂。

    我真的怕了,腰间密密麻麻的针孔印还没完全消散,如恐袭般的记忆侵袭着我的神经。

    七天后是我妈忌日,等到那天早上,我会来接你。说到母亲,韩冬洺眼里多了一抹晶莹。

    我们刚在一起的时候,韩母不愿我们吃苦,常常送腌菜腌肉到我们的出租屋。

    我还记得她和掩面啜泣的韩冬洺说:陪你吃苦的女孩能有几个,要好好珍惜人家。

    可是冬洺,我等不到六天后了。

    地窖闸门拉上,我深深地陷入一种绝望。

    待在酒窖里的第三天,我被颅内的传话芯片吵醒。

    警告—警告—与此同时手机上输来一张包含我七年里所有实验信息的资料。

    最下面有一行小字:与编号人员终止合作后自动销毁。

    呵,什么合作,冠冕堂皇,没想到死前也没法诉冤,真是憋屈啊。

    真的没有回头路了吗我望着地窖门闸,侧身贴在门缝观察外面的光源。

    韩冬洺韩冬洺无人应答。

    我唱起曾经在出租屋一起唱过的《初恋》,有一句歌词是如果你再也见不到我...

    下一秒,门缝地下塞进一张纸条。

    我喜出望外,却发现那不是韩冬洺的字迹,一个娇柔的女声在门外响起。

    如果你再也见不到我,是否会永远沉默...

    是谁我大声求助,希望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外面人清了清嗓子,把食物递到事先准备好的小窗里,我看不见她的脸只能不断地求饶。

    你就是韩冬洺的初恋吧。女孩说,声线听起来很年轻,少女感十足,和大学时期的我一样。

    冬洺最近经常给我唱这首歌呢...她不是叫韩总,而是叫冬洺。

    我鼻头一涩,木讷点点头,不知道回应什么。

    真好,他找回了自己的初恋,那我是不是可以安心离去了。

    困在酒窖里的第四天,颅内又传来组长的爆炸声:197号!你到底滚不滚得回来

    这个组长是抓我去实验室的第一人,恨得眼皮突跳,我也没办法反抗他。

    现在我终于可以硬气一次,滚你爹,滚你全家,滚你祖宗十八代!

    好一阵沉默后,那头平静地说编号197,终止合作。

    颅内响起一阵急促的滴滴滴滴,我垂手,想哭又想笑。

    终于,要结束这操蛋的七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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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

    真相的残酷

    确认了自己的死讯,我终于撑不住疲倦,倒在地上沉沉睡去。

    我梦见分手前的最后一次大吵,他扬言要让我后悔一辈子。

    那次我们谁都不服软,韩冬洺把我和出轨对象在高级咖啡厅里约会的照片狠狠摔在地上,质问我是不是瞧不起他。

    和我这个穷鬼过日子,很丢脸是吗

    是,我厌了。我回答的干脆利落,看着他从不可置信到一点点失望至极。

    省着水费电费,餐餐吃不上肉,没办法和别的女孩一样去逛商场的日子让我快要吐了。

    家里唯一的马克杯被砸的七零八散,韩冬洺倚在门边,把陶瓷碎片扎进腰窝,划烂那里的纹身——是我的名字婉婉。

    离开我,你会后悔的。韩冬洺倔强地拽住我的衣角,不死心地又说一遍。

    拖不了了,我心里清楚,只有把他推得远远的,我们才能各自安好。

    进手术室前,我不语,只是躺在床上一昧地流眼泪。

    主刀的医生很温柔,轻声安慰我,没关系的,术后一切都会好。他摸着我纹身的那块地方说:还好只是纹身,不碍事。

    再次睁眼,等待我的不是医院的白炽灯,而是左脑火辣辣的阵痛和里面凸起的硬块。

    新海马体的记忆力是常人的十倍不止,出任务时,他们会给我接入数据,爆炸式的文件信息如电流般快速经过我的大脑,精准定位目标文件,回基地后通过人工复制粘贴完成一轮窃取。

    最初我奋力反抗过,换来的是电击理疗和暗无天日的囚禁。

    选择与实验室达成合作共识,我才有了生的希望。

    再次睁眼,看见一席黑色衬衫的韩冬洺蹲在脚边注视着我。

    哗——一盆冷水泼下来,我霎时睡意全无,惊恐地看着他:你要做什么

    他掐着我的手腕摁在水泥墙上,一股浓烈的酒精味扑面而来。

    你醉了

    他不回答,扯着我的头发,嘴唇强势地覆上来。

    韩冬洺你别耍酒疯!我嘶哑着嗓子,却被他粗暴地撕开领口。

    混乱之中,我的头发全部散开,曾经纹在左脑海马体那个位置的模糊纹身,被韩冬洺看得一清二楚,

    你......他突然松开手,眼里染进一丝愧意。

    我慌忙起身,用头发把纹身死死遮住,生怕他发现倪端。

    见我慌慌张张把纹身盖住,韩冬洺仰天大笑起来,眼里的愧意慢慢变成恨意,喜欢过我就让你这么无地自容吗

    好啊,那我就非要反了你的意。

    头顶突然传来一阵声响,来不及反抗,留了七年的秀发就这样被电动推子剃去一半。

    成片的黑发坠落,锯齿状刀片贴着我的发旋嗡鸣。

    我要让你一辈子带着我的印记活着。

    可是冬洺,哪里有什么一辈子。

    门被重重关上的那刻,海马体处突然紧缩,紧接着视网膜右上角自动出现一串红色倒计时——4:59:59

    没想到基地给我延迟了5个小时的自杀式倒计时。

    光秃秃的头顶让我十分不适,这下被发现秘密的概率更大了,我一定要在他发现之前逃到找不到的地方。

    深吸一口气,我持续不断地大力拍门,一遍又一遍地喊着韩冬洺的名字。

    只要你肯放我出去,我什么都愿意做。话音刚落,门一下拉开,我被一只细腻的手捂住口鼻。

    我叫李绾绾。少女声线在耳边响起,是昨天送饭的女孩。

    第一次正式看见她的脸,竟与我长得有六分相似。

    婉婉,绾绾,韩冬洺真的找了个我的替身。

    李绾绾皱眉,瞳仁中流转着我看不清的情绪:你是不是要去哪里

    我点头,她却不惊讶,也没过问,而是给我指了一条近路,让我偷偷溜走。

    没关系,冬洺那里我会负责。

    她靠近时,我能闻到一股浓重的消毒水味,和在地下实验室的一模一样。

    我疑惑地了声谢谢,快步消失在夜色中。

    时间所剩无几,我想在临死前去墓地拜访韩母。

    刚走到车站,一辆黑色面包车缓缓行驶至我身边,来不及撒开腿逃就被一麻袋兜进黑漆漆的车内。

    失去意识的前一秒,我听见李绾绾的声音。

    去地下实验室。

    5

    冷冻箱的生机

    绾绾!我刚从麻袋里蛄蛹出来,就看见韩冬洺急得满头大汗地冲开实验室的门。

    此刻这个熟悉又痛苦的实验室里站着两个我意想不到的人。

    你对她做了什么!韩冬洺掐着我脖子拎起,我光裸的头皮撞在观察窗上。

    消毒灯下,李绾绾瀑布般的长发泛着和我从前一样的茶褐色,发尾卷起的弧度都精准复刻着我七年前的造型。

    婉婉姐非要说我毁了她的初恋...她垂落的发丝扫过韩冬洺手背,这个角度我太熟悉了,那正是他最爱撩起我鬓发亲吻的姿势。

    你知不知道为了帮我找到你,绾绾这七年费了多大苦心吗

    七年过去了,原来你还是一只忘恩负义的白眼狼。

    我震惊到讲不出话。

    李绾绾低压的眉眼和带着面罩一丝不漏的实验人员形象重叠起来。

    不是的...冬洺...其实我...

    病了两个字堵在胸口说不出口,眼睛疼得发酸,我试图挣脱他的禁锢,却被更用力压住心口。

    视网膜上的红色数字跳至0:59:59

    韩冬洺的指尖扼住我的下巴,厉声说只要你给绾绾道歉,今天的事情就一笔勾销。

    本该记得的,眼前这个牵挂了十一年的脸却在我脑海里渐渐模糊。

    指尖抵住喉结的刹那,我脱口而出:您贵姓

    装失忆韩冬洺冷笑着,要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吗

    我的眼球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这是记忆中枢崩坏的征兆。

    你是...我的初恋吗韩冬洺一怔,指节一点点松开,却在最后一刻瞥见李绾绾的眼泪收紧力道:装得挺像。

    当红色倒计时再次出现0:30:00,我终于说出最后一句:我叫什么

    韩冬洺以为我是故意的,以前吵架,我总是呛他说,要是我死了,你会不会去找一个我的替身。

    一语成谶,再也没有以后了。

    眼前闪过一道白光,我听见李绾绾凑近耳语:多亏你当年得病,我才能顶替你做他七年的白月光。

    其实早在你和冬洺分手之前,我就看上他了。

    你的病情,是我亲手卖给实验室的。

    可是怎么办,我太爱冬洺了。

    她嘴角勾起得意的弧度,高跟撵过我抽搐的手指。

    我像破烂的布娃娃一样栽倒在地上,头顶的电子记忆条恰好归零。门后待命的工作人员把我抬进冷冻箱,运往实验体暂储室。

    打印机嗡嗡开启运作,我的死亡记录单自动吐出。

    程婉婉,编号197,七年实验体,终止合作。

    韩冬洺攥着死亡报告单的表情终于慌乱起来。

    亲爱的,这都是伪造的...李绾绾想抢过他手里的报告,却被一把推开。

    报告简介一行写着:七年前海马体衰退,需进行置换手术。

    往后二十多页全是七年来在我大脑上操作过的大大小小的手术,6场置换实验,30场内存清理电击实验,50场修复实验。

    翻至最后一页,负责人签署处上赫然写着李天华三个大字——那是李绾绾的父亲。

    韩冬洺心里的大山轰然倒塌,原来七年前,程婉婉是为了不拖累我,才独自离去。

    本该接受完手术重新活起来的生命,如今被葬送在实验室的魔爪之下。

    忘了她,我们幸福地在一起,好不好李绾绾温热的呼吸贴上他侧颈。

    盯着她和程婉婉七分相像的脸庞,韩冬洺胃里一阵恶心。

    为什么要欺骗我。他瘫坐在地上,神色无光。

    七年前,和程婉婉大吵一架后,她离家出走。

    时隔一个月,他出去找工作,相识李绾绾。不得不承认,在看见她和初恋重合度极高的面容,他动了心,开始追求李绾绾,填补失去初恋的空白。

    夜夜唤绾绾时他都有种错觉,似乎程婉婉还在他身边。

    李绾绾待他很好,不仅让父亲给他安排有名私立医院的工作,而且在他名下添置了两套房产。

    但是韩冬洺迟迟不肯结婚,他对程婉婉的执念远远超过李绾绾的想象。

    动用父亲势力,她彻底把程婉婉囚禁在实验的牢笼中,以为这样就可以永无后患之忧。

    没想到两人七年后再遇,竟火速领证,让李绾绾动了杀心。

    于是她向实验室传播虚假消息,谎称要抛弃实验体。

    只要失忆了,程婉婉就再也无法勾起韩冬洺的执念,永远如死人般消失在两人的生活中。

    你疯了!韩冬洺仿佛顷刻间衰老了十岁,他拂手打翻试剂,福尔马林液飞溅到李绾绾的手臂上,痛的她连连尖叫。

    我爱你,可是我爱你,我想和你结婚有错吗!

    你个杀人魔!婉婉呢,我要婉婉!

    李绾绾已经不顾形象,匍匐在他脚边哀求。

    你就当她死了......

    韩冬洺一脚踢开抓住他裤腿的手,李绾绾的哀嚎声在身后远去。

    他现在必须找到婉婉的尸体,报告单注意事项有一条是*由于实验体尚未成熟,远程终止合作的失败几率为30%。

    万一呢,万一还有一线生机呢。

    6

    爆炸后的逃离

    冷冻箱密封条崩裂时,我睫毛上的冰渣正在融化。液氮泄漏的白雾里,视网膜投影的红色倒计时突然卡在00:00:01,像坏掉的路口红灯不停闪烁。

    警告!生命体征恢复。机械女声震得箱体嗡嗡作响,我左手小指突然抽动。

    深吸一口气,冷冻仓刺骨地我直打寒颤。

    半个小时前实验室的真相还刺痛着我。

    甚至由于海马体的新一轮复苏,这种深深的背叛情绪有如推背感,用力拉扯我全身冻僵的肌肉。

    韩冬洺冲过来时撞翻了消毒车,手术钳叮叮当当砸在冷冻箱上。

    我睁开的眼睛里还蒙着冰膜,看见他扭曲的脸像隔着磨砂玻璃。

    突然咔的一声,视网膜上的红色倒计时彻底熄灭,最后闪过的画面是韩冬洺反绑我的双手剃掉了我引以为傲的一头黑发。

    婉婉!韩冬洺的手刚碰到箱沿,我猛然坐起的额头重重撞上他下巴。

    见我不语,他挤出两滴眼泪,伸手要摸我裸露头皮处的纹身。

    啪!第一巴掌打飞他耳垂的耳钉,他捂着半边快速肿起的脸颊不可置信地看着我。

    婉...

    啪!第二巴掌擦过他鼻梁,鼻血蜿蜒流出。

    曾经不愿让他碰,是担心他受伤。

    现在想来都是徒劳,变心的男人,怎么洗都是脏的。

    韩冬洺下跪时,门外传来工作人员由远及近的脚步声。

    我迅速掐断冷冻室灯源,韩冬洺顺势拉住我的手,猫在暗处。

    黑暗中,能听见李绾绾气急败坏的声音:都给我找!找不到韩冬洺我今天就炸了实验室,谁都别活!

    待脚步声远去,我马上甩开了与他十指紧扣的手。

    恶心。

    韩冬洺不语,黑暗中我看不见他的表情,只能听见他急促的气息。

    我没有耐心和他再耗下去,海马体的危机暂时解除,但我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婉婉。

    如果你再也见不到我...

    是否会永远沉默...

    他哼唱起我们的定情之歌,声音却越来越虚弱,握住我脚踝的手冰冷的宛若棺材里的死尸。

    韩冬洺!借着仪器微弱的冷光,我才看清扎在他心脏一块拳头大的玻璃。

    鲜血汩汩,浸湿大片衬衫。

    就让我死在这里。

    婉婉,对不起,我爱你。他每呼吸一下,血就涌出来更多。

    李绾绾的声音还在逼近,我捂住嘴,朝黑暗中跑去。

    眼泪却一直流。

    刚在一起时,我们自嘲两人的命都一样的苦。

    我从小被生父生母抛弃在孤儿院,他生父家暴把母子俩扫地出门。

    遇见彼此之前,我们从未单独过过一个完整的生日。

    在一起后发现两人都爱攒塑料袋,他用红白蓝条蛇皮袋裁成窗帘,我把超市促销传单折成收纳盒。

    最绝的是两人后颈都有块烫伤——他是被父亲的烟头摁的,我是被孤儿院厨娘用烧火钳烙的。

    韩母视我如亲闺女,不料却在我们分手后的第二天车祸去世。

    命运好苦,把人当成靶子,打成筛子。

    我躲在第七块墓碑后,偷偷陪韩冬洺在母亲坟墓前哭了一下午。

    走出后门通道时身后实验室传来巨大的爆破声响,漫天火焰呼啸而起。

    颅内芯片传来一个陌生男人的声音:程小姐,你准备好了吗

    7

    新生的程

    顾先生。

    伫立在落地窗前,我朝他低头,眼角泪痕还未干。

    遇见韩冬洺的前一天,这个男人撞上我肩头,往兜里塞了一张名片。

    反地下实验组织者:顾泽森。

    没想到他能直接连接我脑内芯片,在冷冻仓内失去意识的最后一刻,颅内传来他一遍又一遍的呼喊程小姐,我才抓住最后一丝理智清醒过来。

    节哀顺变。他眉宇犀利,沉稳道,感谢你能参与我们的项目。

    地下实验室像我一样的实验体近乎百来个,一些人实验失败变成植物人,一些人经历多次修复后直接脑瘫半残,像我一样还能正常生活的实验体属于极少数。

    顾泽森费尽心思和我制造偶遇,只为告诉我他们的计划。

    移出我左脑被修改过50次的进阶人工海马体,解剖成精密碎片后各自降解消除,从此世上再无此技术。

    当时我答应地爽快,却在第二天遇到韩冬洺后变了卦。

    看见他那刻我失去大部分求生的念头,竟觉得就这样陪着他到死就是我的夙愿。

    这件事情本该更快进行,却被我的个人情感拖住脚步。

    现在,我不能再逃避了。

    第二天一早,电视新闻滚动播报着头条新闻:

    中州医院院长李天华涉嫌建立地下实验室,昨夜实验室爆炸九死一伤......

    视频中,李绾绾抱着一具面目全非的尸体嚎啕大哭。

    那是......

    我刚想起身,顾泽森关掉电视,走过来拍拍我的肩。

    可以准备手术了,这是术前同意书。

    我的目光落在条款的最后一行字上:术后副作用——海马体将自动清理患者七年以前的记忆。

    眼皮眨都不眨,我在知情同意一栏按下血指印。

    顾先生,还要麻烦你一件事。

    商务车驶过水泥地,大雨拍打着黑色伞尖,我在韩母的墓前蹲下。

    妈,我...

    抚摸过墓碑上的笑颜,朦胧的雨雾里浮出她教我包饺子的笑脸。

    婉婉,不是我们冬洺选择了你。

    是你选择了冬洺。

    韩母说以后不管发生什么她都会支持我的决定,但我还没来得及喊她一声妈,她就先我离去。

    我把刚买的雏菊放在碑旁,重重往地上磕了三下头。

    进入手术室前,主刀医生问我,你头皮的那块纹身要不要去除

    我摸了摸那里凸起的缝合口,已经长出点点尖刺的毛渣。

    去掉吧,麻烦你了。

    我答应地干脆,不想再给自己一丝留念。

    初恋永沉,而我终获新生。

    阖上眼睛,脑袋开始昏昏沉沉,记忆里有一个奋力奔跑的男孩身影渐行渐远。

    我只记得我被抓去成为非法组织的实验体,顾先生救了我一命。

    再次醒来,顾先生和他地团队围在我身边,欢呼庆祝,手术很成功。

    咧开嘴,我跟着大家一起笑,一种发自肺腑的,许久没有体验过的真心的笑声。

    术后第七天,顾泽森往我账户里打了一笔足以支撑我无忧度过后半辈子的合作报酬。

    这是你的新身份证。我接过卡片,姓名栏印着程七七。

    我有过初恋吗我问顾泽森,他顿了顿,我解释道,七年前的记忆清除了,但是总有个身影在我脑子里晃来晃去。

    顾泽森为我撵住被角,整理我额前的碎发,安慰我。

    时间一长,都会慢慢忘干净的,别怕。

    我点头,头痛欲裂,整整在床上休息了半个月才彻底恢复。

    顾泽森让我在他组织工作,我欣然答应。

    七年后,多伦多的初雪笼罩跨年夜时,我正在精品店里挑选礼物。

    玻璃橱窗倒映着黑发齐肩的女人,耳垂戴着顾泽森送的珍珠耳钉——这是他庆祝我第七次蝉联实验室安全奖的礼物。

    此刻他正在对面咖啡店冲我挥手,身后教堂的彩玻璃拼出合欢花图案。

    我快步走过去,穿过中间广场时,卖艺少女正在拉手风琴版的中文歌《初恋》。

    如果你再也见不到我...是否会永远沉默...

    下意识接上歌词的我突然怔住脚步。

    翻开手机歌单,分明没有这一首。

    疑惑之际,对面的顾泽森大步流星走来,从身后变成一束绣球花塞进我怀里。

    快走,听说今天你最爱的甜品屋有活动。

    跨年夜最后十秒,人群开始涌向室外,顾泽森解开大衣将我裹进怀里。

    我嬉笑:看来boss还是很有绅士风范哦。

    他作势要拍我的头,手掌却没真的下来,只是打趣我。

    还剩五秒,赶紧许愿。

    我慌乱合上双手默默许愿,记忆回溯的瞬间,全都是这七年和顾泽森一起工作,一起过节时的开心时刻。

    程七七,明年也要比今年更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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