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退伍老兵王大锤在夜市炒饭谋生。某天他举着锅铲指挥流浪狗作战,被军事学院教授误认为战术大师。
一夜之间,他成了军校客座教授,靠厨房理论讲解战术:火候就是火力覆盖节奏!
边境冲突爆发,将军们硬把他架上指挥台。
他情急之下用颠勺法部署部队,结果歪打正着大败敌军。
庆功宴上总统授予军神勋章,他却盯着纯金勋章嘀咕:这能换口好锅不
锅铲在王大锤手里翻飞,像一尾灵巧的铁鱼,在灼热的火焰和滚烫的铁板上跳舞。滋啦——鸡蛋液撞上热油,腾起一股浓烈的焦香。几秒后,米饭如雨点般落下,与金黄的蛋液、翠绿的葱花、粉红的火腿丁激烈碰撞。手腕猛地一抖,锅铲当当当急促敲击锅沿,一簇米粒裹着蛋花高高抛起,划出一道完美的弧线,又精准落回锅中,粒粒松散,颗颗油亮。这就是王大锤的江湖,老王炒饭的霓虹灯招牌,在油腻腻的夜市烟火气里忽明忽暗。
汗水顺着他沟壑纵横的黝黑脸颊淌下,在下巴尖儿汇成一小滴,吧嗒砸在滚烫的铁板上,瞬间化作一缕白气。他抬起胳膊,用那件早已看不出原色的汗衫袖子胡乱抹了一把脸,留下一条油亮的反光。两份豪华,打包!他吼了一嗓子,声音像砂纸磨过铁皮,带着常年被油烟熏燎的沙哑。
刚把炒饭利落地装进泡沫饭盒,递到等得不耐烦的食客手里,一阵尖利混乱的狗吠就撕破了夜市的喧闹。
汪!汪汪汪!
嗷呜——呜!
王大锤循声望去,眉头拧成了疙瘩。又是它们!夜市后巷那片堆满垃圾的空地,俨然成了流浪狗群的修罗场。一边是三条壮实的黄狗,龇着牙,喉咙里滚动着低沉的威胁,步步紧逼。另一边,一条瘦骨嶙峋的瘸腿老狗,带着两只瑟瑟发抖、还没断奶的小奶狗,被逼到了墙角,退无可退。老狗脊背弓起,毛发倒竖,眼神里全是绝望的凶狠,护着身后的小崽子,喉咙里挤出呜呜的悲鸣。
娘的,又来!王大锤啐了一口。那老狗他认识,经常在垃圾堆里刨食,偶尔他收摊时剩点饭底子,也会倒在墙角给它。他抄起锅铲,想也没想就冲了过去,油渍麻花的围裙在油腻的风里扑啦啦地响。
滚!都给老子滚开!他挥舞着锅铲,冲着那三条气势汹汹的黄狗吼道,试图驱散它们。
然而狗仗人势,或者说,狗仗狗多。三条黄狗被这半路杀出的程咬金激怒了,其中一条个头最大的,低吼一声,竟调转目标,朝着王大锤就扑了过来!另外两条也蠢蠢欲动。
王大锤头皮一麻。当兵那会儿在炊事班,喂猪赶鸡还行,跟恶狗搏斗可不是日常科目!他下意识地后退半步,慌乱中瞥见墙角那堆废弃的建筑垃圾——几块破木板,几个瘪了的油漆桶,还有半截锈迹斑斑的铁皮烟囱。
一个荒唐又无比清晰的念头,像灶膛里嘭地一声窜起的火苗,瞬间照亮了他的脑子。他猛地扬起锅铲,那动作,和他平时颠勺炒饭时一模一样,只是此刻指向的,是混乱的战场——狗战场。
你俩!王大锤锅铲朝着那两条还没扑上来的黄狗虚点一下,声音拔高,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翻炒指令腔调,去!给老子绕后!堵住左边那个油漆桶后面!快!锅铲在空中划了个短促有力的弧线,指向垃圾堆左侧一个歪倒的蓝色大桶。
那两条狗似乎被这突如其来的、中气十足的命令和挥舞的兵器镇住了一瞬,居然真的迟疑着,下意识地朝着油漆桶的方向挪了两步,眼神里充满了狗生的迷惑。
老家伙!王大锤锅铲一转,又指向那只瘸腿老狗,声音急促,别怂!带着小的,往右!烟囱后面!缩进去!快!他手腕一抖,锅铲精准地指向右边那半截粗大的铁皮烟囱。
老狗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奇异的光,仿佛听懂了这关乎生死存亡的颠勺指令。它毫不犹豫,几乎是连滚带爬地拖着两条小奶狗,一头钻进了烟囱筒后面狭窄的空间里。
说时迟那时快,正面扑来的那条大黄狗已经冲到近前!腥臭的气息扑面而来。王大锤几乎是凭着炒饭时躲油星子的本能,腰一拧,脚步斜跨,敏捷地往侧面一闪。同时,手里的锅铲没有半分犹豫,如同翻炒一块顽固的饭团,带着呼呼的风声,狠狠拍下!
当啷!
一声金属撞击硬物的脆响。锅铲没拍中狗头,却结结实实拍在了旁边一个废弃的铁皮垃圾桶上,巨大的噪音在狭窄的后巷里炸开,震得人耳膜嗡嗡作响。
那条扑空的大黄狗被这近在咫尺的巨响吓得魂飞魄散,嗷呜一声怪叫,夹着尾巴,掉头就蹿。另外两条刚被指令调动到油漆桶后面的狗,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巨大声响惊得彻底没了斗志,跟着头狗,一阵风似的消失在后巷的黑暗里。
世界瞬间安静了。只剩下墙角烟囱后面,老狗和奶狗劫后余生、小心翼翼的呜咽声。
王大锤杵在原地,锅铲还举在半空,胸口剧烈起伏,汗水小溪似的往下淌。他看着空荡荡的巷口,又低头看看手里油光锃亮、微微变形的锅铲,再瞅瞅缩在烟囱后面、感激地望着他的老狗一家,脑子有点懵。
我……我这是……他喃喃自语,用炒饭的功夫……指挥狗打仗了这感觉,比颠勺炒出一锅完美的蛋炒饭还要魔幻。他抹了把汗,摇摇头,嘟囔着往回走,这世道,狗都学会打配合了邪门!
他浑然不知,后巷对面那栋老旧居民楼的三楼阳台上,一个头发花白、戴着金丝眼镜的老者,正死死攥着阳台栏杆,身体微微前倾,镜片后的眼睛瞪得溜圆,里面燃烧着一种近乎狂热的兴奋光芒。老者正是国防大学鼎鼎大名的战术学教授,陈国栋少将。他今晚本是来探望住在这里的老友,却意外目睹了楼下垃圾堆旁这场惊心动魄的巷战。
他看得清清楚楚!那个围着油污围裙、挥舞锅铲的男人,在瞬息之间,如何利用地形(垃圾堆),如何调动兵力(指使另外两条狗),如何保护核心目标(老狗和小狗),如何以身作饵吸引主力,又如何精准制造声响(拍垃圾桶)达到震慑和击溃敌胆的效果!这反应!这判断!这临场调度!简洁!高效!狠辣!充满了战场直觉和一种近乎本能的、化腐朽为神奇的力量!
这哪里是夜市小贩这分明是一位深藏不露的战术大师!一个将实战智慧融入骨髓的奇才!陈教授的心脏狂跳,呼吸粗重,他死死盯着王大锤消失在老王炒饭招牌下的背影,一个念头在他脑中炸响:挖到他!不惜一切代价挖到国防大学去!这宝贝疙瘩,绝不能让他在油烟里埋没了!
三天后。
王大锤刚支起摊子,炒锅里油还没热透,一辆挂着特殊牌照、通体漆黑铮亮的轿车,像条沉默的大鱼,悄无声息地滑到了他的摊前。车门打开,两个穿着笔挺军装、身姿如标枪般挺拔的年轻军官走了下来,径直来到他面前。
王师傅为首的军官开口,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穿透力。
王大锤手里的锅铲差点掉锅里。他茫然地抬头,看着眼前这两张严肃得能刮下霜的脸,再看看那辆低调却压迫感十足的车,心里咯噔一下。完了完了,那天拍垃圾桶动静太大,把城管还是环保的给招来了还是那几条黄狗的主人找上门他下意识地紧了紧油乎乎的围裙带子。
跟我们走一趟吧。军官的语气平静,却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同志,我……我这就是个小本生意,那天……拍垃圾桶是我不对,吓着狗了,我检讨,我……王大锤语无伦次,额头冒汗,试图解释。
王师傅,您误会了。军官脸上似乎有一丝极淡的笑意掠过,是陈国栋教授请您去国防大学做客座教授,讲授战术指挥。
啥……啥玩意儿王大锤手里的锅铲哐当一声,真的掉进了炒锅里,溅起几滴热油。他觉得自己耳朵肯定被油烟熏坏了。教……教授战术指挥他指着自己油光发亮的脸,我教当兵的炒饭还差不多!
陈教授非常欣赏您的才能。军官的语气斩钉截铁,车在等着,请。他做了个不容拒绝的手势。
王大锤就这么稀里糊涂地被架上了车。车子一路风驰电掣,穿过繁华市区,驶向郊外那座壁垒森严、气氛肃穆的国防大学。望着车窗外飞速倒退的哨兵岗楼和巨大的训练场,王大锤感觉自己像一条被扔进高压锅的鱼,浑身不自在,手心全是冷汗。
他被直接带进了一间巨大的阶梯教室。推开门的一刹那,王大锤腿肚子差点转筋。黑压压一片!全是穿着笔挺军装的学员!肩章上星星杠杠晃得他眼花。前排坐着的,更是好几个头发花白、气场强大的将军!无数道目光,锐利、好奇、审视,像探照灯一样齐刷刷聚焦在他身上。空气仿佛凝固了,只有他油污围裙散发出的葱花炒蛋味,显得那么格格不入。
讲台中央,陈国栋教授满面红光,激动地迎上来,用力握住王大锤沾着油渍的手:王大师!可把您盼来了!快请!快请!他拉着浑身僵硬、如同提线木偶般的王大锤走到讲台中央,对着麦克风,声音洪亮地宣布:诸位!这位,就是我费尽周折才请来的民间战术奇才,王大锤先生!他将为我们带来全新的战术思维!大家热烈欢迎!
掌声雷鸣般响起,震得王大锤耳朵嗡嗡响。他站在讲台上,看着下面一片橄榄绿和肩章闪耀的海洋,感觉天旋地转,喉咙发干,一个字也说不出来。炒锅颠勺他熟,可这阵仗……他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王大师,请开始您的讲授吧。陈教授满脸期待,亲自把麦克风往他嘴边挪了挪。
王大锤的脑子一片空白。讲战术他懂个锤子战术!他只会看灶火!情急之下,他瞥见讲台角落放着一个水杯。鬼使神差地,他一把抄了起来,就像平时抄起他的炒锅一样。
呃……这个……他干咳一声,声音发颤,举起那个普通的水杯,同志们……这个……打仗吧……它跟炒饭……其实……差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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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下瞬间安静得可怕。将军们眉头微蹙,学员们面面相觑,眼神里充满了困惑和……憋笑
王大锤豁出去了!反正已经骑虎难下,不如把炒饭进行到底!他举着水杯,模仿着颠勺的动作,手臂开始上下抖动,水杯里的水晃荡起来。
你们看!他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破罐子破摔的炒饭豪情,这火力覆盖,就跟炒菜的火候一样!不能一直大火猛烧,那是要糊锅的!他手腕猛地一顿,模拟火力暂停,得讲究节奏!大火爆炒,那是压制!小火慢炖,那是骚扰!焖锅,那就是包围待机!关键时候,颠勺这么一抖——他手腕猛地一抖,水杯里的水差点泼出来,那就是集中优势火力,重点突破!打他个出其不意!
他越说越顺溜,仿佛真的在炒一盘名为战争的大锅菜。还有这部队调动,也像下料!主料(主力部队)什么时候下辅料(佯攻部队)什么时候放葱姜蒜(特种部队)爆香得恰到好处!早了没味,晚了焦糊!油温(战场态势)要掌握好!
他唾沫横飞,手舞足蹈,完全沉浸在自己的厨房兵法里,什么纵队穿插被他叫做大火收汁,什么梯次防御成了文火勾芡。台下的将军们,从最初的错愕、皱眉,渐渐变成了沉思。一个头发全白的老将军,推了推眼镜,低声对旁边的陈教授说:老陈,虽然比喻粗鄙……但这‘节奏论’和‘重点突破’的时机把握……似乎……有点意思
陈教授激动地点头:是吧!大道至简!返璞归真啊!
学员们则憋笑憋得满脸通红,肩膀一耸一耸。他们从没想过,高深莫测的战术指挥,还能跟颠勺炒饭联系得如此清奇又……莫名地有道理
王大锤完全不知道台下这些弯弯绕绕,他只觉得口干舌燥。终于,在详细阐述完如何像控制盐量一样精准控制火力密度后,他停了下来,抹了把汗,看着台下表情各异的听众,弱弱地问了一句:那个……有……有喝的没讲渴了……
轰!台下终于爆发出再也压抑不住的笑声。笑声过后,是更热烈的掌声。虽然方式奇葩,但这堂别开生面的厨房战术课,竟意外地……成功了王大锤看着台下,懵懵地想:这群当兵的……笑点真低。
王大锤在国防大学的客座日子,就这么在巨大的荒诞感中开始了。将军们似乎真把他那套厨房兵法当成了某种返璞归真的战争哲学,隔三差五就有人来请教,问的问题也越来越刁钻。
这天,在战术研讨室里,几个肩扛将星的军官正围着一个巨大的边境沙盘模型激烈争论。沙盘上山峦起伏,河流蜿蜒,模拟的是西北边境鹰嘴峡一带的地形。争论的焦点是:如何在复杂山地环境中,对一支拥有装甲优势的假想敌部队实施有效突袭。
必须选择正面峡谷突破!集中装甲力量,强行撕开口子!一位方脸将军指着沙盘上一道狭窄的隘口,语气斩钉截铁。
胡闹!那是敌人预设的绞肉机!另一位瘦高将军立刻反驳,应该利用侧翼密林渗透特种部队,制造混乱!
渗透时间呢效率呢等你的特种兵摸过去,黄花菜都凉了!方脸将军寸步不让。
唾沫星子横飞,谁也说服不了谁。沙盘上的蓝色(我军)和红色(敌军)小旗子被挪来挪去,局势却愈发胶着。
陈教授被吵得脑仁疼,目光下意识地投向角落里那个奇兵——王大锤。这位王大师正缩在宽大的扶手椅里,手里捧着一大杯浓茶,眼睛却直勾勾地盯着沙盘旁边茶几上摆着的一盘水果——确切地说,是盘子里那几颗圆溜溜、红彤彤的樱桃。他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似乎在琢磨这军校的水果怎么这么水灵,能不能顺两个回去。
王大师!陈教授像抓住了救命稻草,提高声音喊道,您看这鹰嘴峡的困局,有何高见如何破敌
刷!所有目光瞬间聚焦到王大锤身上。他正神游天外,琢磨着樱桃的酸甜,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嗓子吓得手一抖,茶杯里的水差点晃出来。
啊我王大锤茫然地抬头,看着沙盘上密密麻麻的旗子,感觉像在看一盘特大号的、还没下锅的炒饭配料,就是颜色太单调了点。他哪懂什么破局但被这么多将军盯着,他只能硬着头皮站起来,磨磨蹭蹭地走到沙盘边。
沙盘上山势险峻,峡谷逼仄。他盯着那道争论的焦点隘口,脑子里想的却是昨天食堂大师傅颠勺炒一大锅包菜时的情景——火太大,菜太多,一锅铲下去翻不动,容易糊底。大师傅怎么解决的手腕快速小幅度抖动,先让表层的菜松动,再找机会大力翻动!
鬼使神差地,王大锤指着沙盘上代表敌装甲部队的几个红色坦克模型:这个……嗯……敌人这一坨‘硬菜’(装甲主力)堵在这儿(隘口),咱不能硬翻,翻不动,还容易糊锅……呃,是吃大亏。
将军们听得一愣一愣。
他拿起一个蓝色的小步兵模型,犹豫了一下,学着颠勺时那种快速小幅抖动的动作,手腕灵活地上下快速点动了几下:得这样!先来点‘小颠勺’!
小颠勺方脸将军一脸懵。
对!王大锤找到了感觉,声音大了点,手指点在隘口两侧陡峭的山坡上,派小股部队,多路!就像颠勺时的小动作,多点开花!这里放两枪,那里扔个雷,打打冷枪,搞点小破坏,骚扰他们!让他们这锅‘硬菜’不得安生,来回调动,疲于奔命!就像颠勺抖松锅底的菜!
他越说越投入,手臂挥舞起来,模仿着大力翻锅的动作:等他们被咱的小动作搅得晕头转向,阵脚有点乱的时候——他猛地一挥手,指向峡谷后方一处相对平缓但被标注为雷区的开阔地,抓住机会!主力!看准这个‘空档’(雷区薄弱点)!大火猛攻!集中所有‘火力’(兵力兵器),就像炒菜最后那一下大翻锅!哗啦!给他来个中心开花!打穿他!
他讲得唾沫横飞,自己都觉得像是在指挥一盘超大号的炒饭作战。将军们却集体陷入了沉默,盯着沙盘,眼神越来越亮。那小股部队多点骚扰,调动敌人,制造混乱,这不就是经典的非对称袭扰和制造战机吗而抓住敌人被调动后出现的短暂混乱和暴露出的弱点,集中力量迅猛突击……这思路,清晰!有效!而且充满了对战场节奏的直觉把握!
妙啊!瘦高将军猛地一拍大腿,激动地看向陈教授,王大师这‘颠勺破局法’,看似粗浅,实则深得运动战精髓!化被动为主动,妙极!
方脸将军也抚掌赞叹:高!实在是高!小动作扰敌,大动作歼敌!这节奏感……绝了!
陈教授捋着胡子,笑得见牙不见眼,一副我早就知道的得意表情。
王大锤看着将军们兴奋的样子,悄悄松了口气,心里嘀咕:这帮大官……怎么比我还容易忽悠他偷偷瞄了一眼茶几上的红樱桃,琢磨着等会儿能不能顺两个塞兜里。
然而,王大锤这颠勺破局法的余温还没散尽,一道加急的绝密战报,如同冰水般浇在了国防大学指挥中心所有人的头上。
西北边境,鹰嘴峡!假想敌突然撕毁协议,悍然发动突袭!攻势极其猛烈,投入了大量精锐装甲部队和空中力量!更糟糕的是,敌军似乎完全洞悉了我方在边境的常规防御部署,攻势精准而致命!短短数小时,我方前沿阵地多处被突破,损失惨重!前线指挥官在激烈的电子对抗中通讯时断时续,传回的最后消息是:部队被压制在鹰嘴峡西侧山地,陷入苦战,急需强有力的战术指导!
指挥中心内,气氛凝重得如同铅块。巨大的电子屏幕上,刺眼的红色箭头如同毒蛇的信子,不断蚕食着代表我方的蓝色区域。急促的键盘敲击声、紧张的通讯呼叫声交织在一起,空气中弥漫着硝烟未至却已令人窒息的铁锈味。
将军们围在巨大的电子沙盘前,脸色一个比一个难看。沙盘上,红色的敌军标志如同潮水般涌向我方被压制的蓝色区域。
他们怎么对我们的部署这么清楚一定有内鬼!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将军一拳砸在控制台上。
现在不是追查的时候!当务之急是如何稳住战线,反败为胜!陈教授的声音嘶哑,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沙盘上我方被压制得几乎看不到的蓝色小点。他脑海中瞬间闪过王大锤那套颠勺破局法,但此刻,那套理论在如此残酷的现实面前,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报告!前线最新态势!一名参谋声音急促,敌军主力装甲集群正沿鹰嘴峡主谷快速突进,意图分割我西侧山地守军!其侧翼掩护部队部署严密,我预备队多次尝试侧击均被击退!前线指挥官请求最高战术指导!重复,请求最高战术指导!
该死!方脸将军盯着沙盘上那支快速突进的红色箭头,感觉那箭头正狠狠扎在自己心口。正面硬顶顶不住!侧翼迂回打不进去!后撤整个防线会崩溃!怎么办所有人的目光在沙盘和彼此脸上来回扫视,却找不到答案。巨大的无力感和焦灼感几乎将指挥中心吞噬。
就在这令人绝望的死寂中,一个声音突兀地响起,带着一丝茫然和睡意:……吵吵啥呢还让不让人补个觉了
众人愕然回头。只见指挥中心角落的沙发上,王大锤揉着眼睛坐了起来。他刚才被这紧张气氛吵得实在顶不住,偷偷溜到角落想眯一会儿,结果刚睡着就被吵醒了。他打着哈欠,茫然地看着眼前一片肃杀的景象和将军们铁青的脸。
陈教授的目光猛地钉在王大锤身上。绝望之中,那个荒诞却曾带来一丝灵感的念头再次疯长!他一个箭步冲过去,在所有人惊愕的目光中,死死抓住王大锤的胳膊,几乎是把他拖到了电子沙盘前!
王大师!生死关头!前线将士在流血!国家在危急时刻!陈教授的声音带着一种近乎疯狂的激动和孤注一掷的决绝,只有您能破局!请您……指挥!
啥!王大锤的哈欠打到一半,硬生生噎了回去,眼睛瞪得比炒锅还大,我指挥指挥打仗老陈你疯了吧!我就一炒饭的!锅铲都拿不稳,指挥打仗那不是拿人命开玩笑吗!他吓得连连后退,油光光的脸上瞬间没了血色。
王大师!现在不是谦虚的时候!陈教授几乎是吼出来的,他指着沙盘上那支快速突进的红色箭头,您看!敌军主力装甲集群,就像一锅烧得滚烫、马上就要爆开的油!我们就像那锅底的菜,再不翻动,就全糊了!您那颠勺法呢快想想!怎么颠怎么翻
方脸将军也反应过来,尽管觉得荒谬至极,但此刻已无路可走,他也冲上前,几乎是哀求:王大师!前线兄弟们在等着!您就当……就当在炒一盘前所未有的大锅饭!求您了!下指令吧!
其他几位将军也围了上来,眼神复杂,有怀疑,有哀求,更有一种溺水之人抓住最后一根稻草的绝望。
王大锤被一群将军围着,看着他们眼中几乎要喷出来的血丝,听着耳机里隐约传来的前线炮火轰鸣和呼叫声,再看着沙盘上那支刺眼的红色箭头……一股从未有过的、混杂着恐惧、荒诞和某种奇异责任感的洪流冲垮了他的理智。
他猛地看向沙盘,目光死死锁定那支突进的敌军主力(那锅滚烫的油),又看向其严密但相对薄弱的侧翼掩护部队(锅边需要松动的地方),最后看向我方被压制在西侧山地、位置刁钻的部队(散落在锅底的几颗葱花)。
妈的!死就死吧!王大锤眼一闭心一横,再睁开时,竟带上了一丝破釜沉舟的炒饭狠劲!他猛地抢过控制台旁参谋手中的电子指挥笔,对着电子沙盘上敌军侧翼的一个点狠狠一指!
这里!他吼了出来,声音因为紧张而变调,给老子用小股部队(小颠勺动作),多点!狠狠地‘颠’他!火箭弹!迫击炮!冷枪冷炮!怎么烦人怎么来!让他们这锅油不得安生!给老子动起来!
他手腕急速抖动,电子指挥笔在敌军侧翼区域快速点动了好几个位置,模拟小颠勺的多点袭扰。
接着,他笔锋猛地一转,指向沙盘上我方被压制在西侧山地、恰好处于敌军突进集群侧后方的一支不起眼的蓝色小点——那是一支装备了反坦克导弹和火箭筒的轻型山地步兵分队(被他下意识当成了锅底的葱花)。
还有你们!王大锤的电子笔狠狠点在那支蓝色部队上,别他妈缩着了!给老子‘爆香’!趁他们被‘颠’得晕头转向,阵脚不稳的时候——他手臂猛地一挥,电子笔在空中划出一个凶狠的弧线,直指那支突进敌军主力装甲集群相对薄弱的侧后方,就是现在!集中所有家伙什(火力)!给老子狠狠地‘大火爆炒’!往死里打!打穿他!
他几乎是咆哮着喊出了最后的指令,额头上青筋暴起,汗如雨下,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在颠一口千斤巨锅!
整个指挥中心死一般寂静。所有人都被王大锤这孤注一掷、带着浓浓炒锅味的指令惊呆了。参谋们手指悬在键盘上,忘了敲击。将军们张着嘴,忘了呼吸。陈教授死死盯着沙盘,心脏快要跳出嗓子眼。
几秒钟后,方脸将军第一个反应过来,他猛地扑向通讯台,声音因为激动而劈叉:前线!前线!命令!鹰眼分队(那支轻型山地步兵分队代号)!立刻!按坐标……不!按王大师指令!执行‘爆香’突击!所有火力!给我砸!砸穿敌军侧后!其他袭扰部队,加强动作!动作要快!要猛!
指令如同电流,瞬间传向前线炮火纷飞的鹰嘴峡。
接下来的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指挥中心里,只有电子设备运行的轻微嗡鸣和人们粗重的呼吸声。巨大的电子屏幕上,代表敌军的红色箭头依旧在突进,但速度似乎……慢了一丝侧翼区域开始出现代表交火的闪烁光点。
突然!
报告!通讯参谋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狂喜,猛地炸响,鹰眼分队报告!我部成功突入敌军侧后!反坦克导弹命中敌指挥车!敌装甲集群侧翼出现混乱!其前锋部队失去有效指挥!
报告!侧翼袭扰部队反馈!敌军调动出现明显迟滞和混乱!
报告!敌突进集群停止前进!正在调整部署!
轰!指挥中心瞬间被巨大的欢呼声淹没!将军们激动地拥抱在一起,用力拍打着彼此的肩膀。陈教授冲到王大锤面前,紧紧抓住他还在微微颤抖的手,老泪纵横:王大师!成了!成了啊!您救了我们!您救了前线将士!
王大锤却像被抽掉了骨头,双腿一软,一屁股瘫坐在旁边的椅子上,浑身像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湿透。他看着屏幕上开始混乱、退缩的红色箭头,脑子里一片空白,只有一个念头在嗡嗡作响:我的老天爷……我……我好像真的用颠勺……打赢了
首都。宏伟庄严的国宴大厅,水晶吊灯的光芒璀璨得让人目眩。空气里弥漫着高级香水和雪茄混合的、属于胜利和权力的特殊气味。舒缓的管弦乐流淌,将校如云,政要齐聚,庆祝鹰嘴峡大捷的国宴正达到高潮。
王大锤感觉自己像个被塞进华丽戏服里的猴子。他僵硬地坐在主宾席上,身上那套临时借来的、不太合体的少将礼服勒得他喘不过气。锃亮的皮鞋夹脚,领带像根绞索。他看着盘子里那些精致得不像食物的玩意儿,无比怀念自己摊子上那油汪汪、热腾腾的炒饭。周围全是陌生的、带着敬意的笑脸和恭维,他只能嗯嗯啊啊地应付,手心全是汗。
终于,冗长的致辞结束。穿着笔挺礼服的司仪走到麦克风前,声音洪亮而激动:现在,有请我们伟大的总统阁下,为鹰嘴峡战役的最大功臣,以无与伦比的智慧和勇气挽狂澜于既倒的战术大师——王大锤将军,授予共和国最高军事荣誉,‘军神’勋章!
雷鸣般的掌声瞬间淹没了整个大厅。所有目光如同探照灯,齐刷刷聚焦在王大锤身上。
在两名仪仗队员的引导下,总统阁下,这位国家的最高领袖,面带庄重而赞许的微笑,稳步走到王大锤面前。他手中捧着一个深蓝色天鹅绒的托盘,上面静静地躺着一枚勋章。
那勋章!即使在璀璨的灯光下,也瞬间攫住了所有人的视线。它并非传统的圆形或星形,而是设计成两柄交叉的利剑,剑身线条流畅而充满力量感,闪耀着一种内敛却无比尊贵的金色光芒!纯金!通体由高纯度黄金打造!剑柄和护手处镶嵌着数颗切割完美的钻石,如同星辰般折射出令人心醉的七彩光晕。勋章下方垂着深红与金色相间的绶带,华贵非凡。这不仅仅是一枚勋章,它本身就是一件价值连城的艺术品,象征着无上的功勋与荣耀。
总统阁下拿起勋章,庄重地将其佩戴在王大锤僵硬的礼服前胸。纯金的重量坠在胸口,冰冷而沉重。聚光灯打在上面,金光四射,几乎晃花了王大锤的眼。
王将军,总统的声音通过麦克风传遍全场,充满深情与敬意,这枚‘军神’勋章,是共和国对您卓越贡献的最高褒奖!您的名字,将与这场伟大的胜利一起,载入史册!您是当之无愧的军神!
掌声、欢呼声、闪光灯的快门声,如同海啸般将王大锤吞没。他成了整个国家、整个大厅绝对的中心。将军们向他投来敬佩的目光,政要们向他颔首致意。陈教授在一旁激动得老泪纵横。
然而,在这无上荣光的巅峰时刻,王大锤的注意力,却被胸前那枚沉甸甸、金灿灿的勋章牢牢吸住了。那纯粹的金色光芒,那沉甸甸的手感……一个根植于他炒饭生涯最深处、最质朴的念头,如同锅底的油星子,不受控制地滋啦一声冒了出来,瞬间盖过了所有的欢呼和荣耀。
他下意识地伸出手指,小心翼翼地、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炒饭佬的职业习惯,轻轻弹了弹胸前那枚纯金打造的勋章。清脆悦耳的金属颤音在麦克风的放大下,清晰地传遍了整个寂静下来的大厅。
紧接着,一句带着浓重口音、充满烟火气的嘟囔,从这位新鲜出炉的军神嘴里,清晰地溜了出来,通过麦克风传到了每一个竖起耳朵聆听的嘉宾耳中:
啧……这分量……纯金的吧能……能换口好锅不
死寂。
绝对的死寂。
仿佛有人按下了整个国宴大厅的暂停键。上一秒还汹涌澎湃的掌声和欢呼声瞬间凝固在空中。将军们的笑容僵在脸上,高举的酒杯停在半空。政要们优雅的颔首动作变成了滑稽的定格。陈教授脸上的泪痕还没干,嘴巴却已张成了O型,能塞进一个鸡蛋。连总统阁下那庄重威严的表情,也出现了一丝难以察觉的裂纹。
所有目光,从最初的崇敬、狂热,瞬间变成了极致的错愕、茫然,最后汇聚成一种看外星生物般的呆滞,齐刷刷地钉在王大锤身上,钉在他胸前那枚刚刚被估价的纯金勋章上。
时间似乎停滞了那么漫长的一秒、两秒……
噗——不知是谁,也许是某个年轻的女记者,实在没忍住,发出一声极其轻微、但在死寂中却如同惊雷般的憋笑声。
这声笑,像一颗火星掉进了干燥的草原。
哈哈哈哈!
噗哈哈哈!锅!
军神……要……要换锅哈哈哈!
巨大的、再也无法抑制的爆笑声如同山洪决堤,轰然爆发!瞬间席卷了整个国宴大厅!将军们笑得前仰后合,互相拍打着肩膀,眼泪都飙了出来。政要们捂着肚子,风度尽失。连一向严肃的仪仗队员,肩膀都控制不住地剧烈耸动。庄严的国宴厅,顷刻间变成了欢乐的海洋。笑声震得水晶吊灯都在微微摇晃。
总统阁下脸上的裂纹终于扩大,变成了一个无奈又忍俊不禁的苦笑。他轻轻拍了拍已经完全石化、脸涨成猪肝色的王大锤的肩膀,凑近他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低语:
王将军……不,老王同志,总统的声音里带着浓浓的笑意,好锅……管够!国防部后勤仓库的锅,您随便挑!我特批!
国宴厅里那震耳欲聋的笑声似乎还在耳边嗡嗡作响,王大锤却已经回到了他熟悉的战场。夜市灯火依旧阑珊,油烟混合着孜然、辣椒的香气,粗暴而亲切地拥抱了他。老王炒饭的霓虹招牌有点接触不良,忽闪忽闪,像在眨着疲惫的眼睛。
他换上了那身万年不变的油渍麻花围裙,手里握着那把熟悉得如同身体延伸的锅铲。冰凉的金属柄带来一种奇异的踏实感。纯金的军神勋章被他用一个旧茶叶罐子装了,塞在床底下腌酸菜的坛子旁边——总统特批的好锅还没影儿呢,这玩意儿暂时还不如一块压酸菜的石板实在。
铁板烧得滚烫,王大锤手腕一抖,金黄的蛋液铺开,滋啦一声,腾起诱人的焦香。他刚把米饭扣进去,还没来得及翻动,一个洪亮的声音就穿透了夜市的嘈杂:
王大师!王大师!两份豪华!打包!
王大锤抬眼一看,乐了。只见陈教授和那位在指挥中心力挺他的方脸将军(现在知道姓张了),居然双双穿着便装,挤在油腻腻的小马扎上,眼巴巴地望着他的炒锅。两位肩膀上扛过将星的大佬,此刻在油烟缭绕的夜市摊前,和周围光膀子撸串的食客没啥两样。
哟!陈教授!张将军!稀客啊!王大锤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怎么着国宴没吃饱,跑我这儿补油水来了
嘿!国宴那花架子,中看不中吃!张将军大手一挥,嗓门洪亮,还是您这锅气十足的炒饭得劲!老王,快!饿着呢!
就是!惦记您这口好几天了!陈教授笑眯眯地附和,眼神却像扫描仪一样,不放过王大颠勺的任何一个细微动作。
王大锤哈哈一笑,也不废话。锅铲翻飞,米饭、鸡蛋、火腿、葱花在铁板上跳跃、碰撞。他手腕灵活地抖动,时而轻快如雨点(小颠勺),时而沉稳如磐石(控火候),最后猛地一个潇洒的大回环(大翻锅),金灿灿、粒粒分明的炒饭准确无误地落入两个泡沫饭盒。
喏!您二位的‘战术分析’!王大锤把饭盒递过去,开玩笑道。
陈教授接过饭盒,没急着吃,反而指着锅里残留的几点油星,半开玩笑半认真地问:王大师,您看这锅底残留的油渍分布,像不像上次战役后,敌军残部在边境线的零星活动态势我们下一步是该‘大火收汁’(清剿),还是‘小火慢炖’(监控)
王大锤正拿抹布擦着锅沿,闻言动作一顿,眼皮都没抬,嘟囔道:陈教授,您这职业病得治!什么油渍态势这就是锅没刷干净!他拿起锅刷,沾了点水,对着锅底残留的油渍区域哐哐就是两下,动作干脆利落,对付这种‘顽固分子’,就得下狠手!使劲刷!刷干净拉倒!留着它等着糊下一锅啊
张将军刚扒拉了一大口炒饭,闻言差点噎住,指着陈教授哈哈大笑:哈哈哈!老陈!听见没王大师指示了!对付残敌,就得像刷锅!要狠!要快!不留后患!哈哈哈!
陈教授也忍俊不禁,看着王大锤那副别拿炒饭不当正事的认真劲儿,笑着摇了摇头,终于低头扒拉起自己那份香喷喷的炒饭。烟火人间,至味清欢。军神的传奇在殿堂,而炒饭在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