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1.我睁开眼睛时，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雕花拔步床上，手腕上戴着一对水头极好的翡翠镯子。
老夫人，您醒了一个梳着双丫髻的小丫鬟轻手轻脚地掀开床帐，脸上带着恭敬的笑容。
老夫人我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皱纹，松弛的皮肤，这绝对不是我的身体！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我是虞清歌，户部侍郎的嫡女，嫁给了镇北侯世子谢景恒。那畜生为了娶他的心上人柳如烟，竟在我的茶里下毒，让我病逝。
而现在，我居然重生成了谢景恒的祖母——谢老夫人！
哈哈哈……我忍不住笑出声来，吓得小丫鬟差点打翻手中的药碗。
老天有眼啊！我居然成了这畜生的祖母！这不就意味着，我现在是谢家内宅说一不二的老封君
翠竹，去把家谱拿来。我学着谢老夫人往日的语气吩咐道。
小丫鬟连忙应声退下。
我起身走到铜镜前，镜中是一张布满皱纹却威严十足的脸——这正是我前世嫁入谢家时，那位高高在上、对嫡孙谢景恒宠爱有加的谢老夫人。
前世，这位老夫人可没少帮着谢景恒欺负我。
她明知柳如烟与谢景恒有私情，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甚至在我病重时，迫不及待地开始筹备谢景恒与柳如烟的婚事。
报应啊报应。我抚摸着镜中的脸，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翠竹很快取来了家谱。我仔细翻阅，发现谢家如今的家主是谢景恒的父亲谢长风，而谢长风有两个弟弟，都是庶出。
谢老夫人——也就是现在的我——一向偏心嫡子一脉，对庶出的两个儿子不闻不问。
有意思。我眯起眼睛。既然要报仇，自然要从根上毁掉谢家嫡系。而最好的办法，就是扶持庶出一脉，让嫡庶相争，家宅不宁！
老夫人，世子爷和柳姨娘来给您请安了。翠竹在门外轻声禀报。
我手中的茶盏差点跌落。谢景恒和柳如烟！那两个害死我的贱人！
深吸一口气，我整理好表情：让他们进来。
门帘掀起，谢景恒那张我曾经深爱过的脸出现在眼前。
他身旁跟着一个弱柳扶风般的女子，正是柳如烟。
前世，就是这副楚楚可怜的模样骗过了所有人，包括我。
孙儿给祖母请安。谢景恒恭敬地行礼，柳如烟也跟着福身。
我强忍住冲上去掐死他们的冲动，故作慈爱地笑道：快起来吧。景恒啊，听说你最近在兵部当差很是用心
谢景恒脸上闪过一丝得意：托祖母的福，孙儿不敢懈怠。
嗯。我点点头，目光转向柳如烟，这就是你新纳的姨娘抬起头来让我看看。
柳如烟怯生生地抬头，那副模样任谁看了都会心生怜惜。
但我知道，这贱人背地里有多狠毒。
模样倒是周正。我故意挑剔地打量着她，就是身子骨太单薄了，怕是难为我们谢家开枝散叶。
柳如烟脸色一白，谢景恒连忙道：祖母，如烟她……
行了。我打断他，既然进了谢家的门，就要守谢家的规矩。从明日起，每日辰时来我这儿学规矩，不可懈怠。
柳如烟咬着嘴唇应了声是，眼中闪过一丝不悦。我心中冷笑，这才刚开始呢，贱人！
景恒啊，我转而对谢景恒说，你三叔家的景明最近在工部表现不错，皇上都夸赞他治水有功。你这个做哥哥的，要多向他学习才是。
谢景恒脸色顿时难看至极。谢景明是庶出的三房长子，向来不受重视。我故意拿他与谢景恒比较，就是要挫他的锐气。
祖母教训的是。谢景恒勉强挤出一丝笑容。
我满意地点点头：好了，我乏了，你们退下吧。记得明日准时来学规矩。
等他们离开后，我立刻叫来心腹嬷嬷：去查查谢景恒最近在兵部的差事，还有，把三房景明叫来，就说我有事吩咐。
嬷嬷领命而去。我走到窗前，望着谢府偌大的庭院，心中盘算着复仇计划。
前世，谢家嫡系仗着军功赫赫，在朝中横行霸道。谢景恒更是利用职务之便，贪污军饷，私通敌国。只是当时证据不足，加上太后与谢老夫人是手帕交，才让谢家屡次逃脱惩罚。
而现在，我就是谢老夫人！那些藏在暗处的罪证，还有谁比我更清楚在哪里
不一会儿，谢景明来了。他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眉目间透着几分书卷气，与谢景恒的傲慢截然不同。
孙儿给祖母请安。他恭敬地行礼，眼中却带着疑惑——毕竟谢老夫人从前几乎不会单独召见庶出的孙子。
景明啊，坐。我和颜悦色地说，听说你在工部治水有功，皇上很是赞赏
谢景明谦虚道：孙儿只是尽了本分。
我点点头：不骄不躁，是个好性子。我听说黄河决口处还有几处险工未完成
正是。谢景明眼睛一亮，若能得到更多拨款和人力，孙儿有信心在汛期前完成工程。
好！我一拍桌子，这事包在祖母身上。明日我就进宫去见太后，为你请命！
谢景明震惊地看着我，显然没想到一向偏心的祖母会突然对他如此重视。
打发走谢景明后，我立刻开始翻找谢老夫人的私人物品。前世我曾偶然听说，谢老夫人手中握有谢长风贪污的证据，就是为了防止儿子不孝。
果然，在一个暗格中，我找到了几本账册和密信。翻开一看，全是谢长风与边关将领勾结，倒卖军粮军械的铁证！
哈哈哈……我忍不住大笑起来，笑得眼泪都出来了。谢景恒，谢长风，你们的好日子到头了！
次日一早，柳如烟准时来学规矩。我特意叫来几个粗使婆子，让她们好好教导柳如烟。
柳姨娘，老夫人说了，谢家的媳妇必须会女红。一个婆子板着脸说，今日就绣十个帕子吧，绣不完不准用膳。
柳如烟咬着嘴唇拿起针线，眼中满是委屈。我坐在一旁悠闲地喝茶，时不时挑剔她针脚不齐。
午时，谢景恒急匆匆赶来：祖母，如烟身子弱，能否……
能否什么我冷声打断，我这是在教她做谢家的媳妇！你若心疼，不如替她绣
谢景恒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最终只能退下。柳如烟绣到手指出血，才勉强完成五个帕子。我仁慈地让她回去休息，明日继续。
下午，我递牌子进宫见太后。太后赵氏与谢老夫人是闺中密友，两人情同姐妹。
老姐姐，你可算来看我了！太后一见我就亲热地拉住我的手。
我按照记忆中的方式与她寒暄，然后切入正题：妹妹，我今日来，是有要事相求。
姐姐但说无妨。
我取出那些罪证：我那个不孝子长风，还有孙子景恒，背着我做了这些大逆不道之事！我思来想去，只能大义灭亲了。
太后翻看账册，脸色越来越凝重：姐姐，这些若被皇上知道……
正是要让他知道！我斩钉截铁地说，我谢家世代忠良，不能毁在这些不肖子孙手里！
太后感动地握住我的手：姐姐深明大义，妹妹佩服。只是……此事若发，恐怕会牵连姐姐……
我心中冷笑，面上却做出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我一把老骨头了，怕什么牵连只求妹妹在皇上面前美言几句，保住我谢家庶出一脉。景明那孩子是个好的，可不能让嫡系的罪过连累了他。
太后连连点头：姐姐放心，妹妹一定尽力。
离开皇宫时，我回头望了一眼巍峨的宫墙，心中畅快无比。谢景恒，柳如烟，你们等着吧，好戏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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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谢府，我立刻召集全家，当众宣布：从今日起，三房景明将协助打理家中产业。景恒专心兵部差事即可，不必再为家中琐事分心。
谢长风脸色大变：母亲，这不合规矩！景明是庶出……
庶出怎么了我厉声打断，景明治水有功，皇上都称赞！倒是景恒，听说最近兵部账目有些问题
谢景恒脸色刷地变白：祖母，这是谁在污蔑孙儿
我冷笑一声：是不是污蔑，查过便知。从今日起，各房月例重新分配，三房加倍，长房减半！
满堂哗然。
谢长风差点气晕过去，谢景恒更是面如死灰。
而三房众人则惊喜交加，谢景明更是上前叩谢，眼中满是感激。
看着谢家嫡系那副如丧考妣的模样，我心中无比畅快。
这还只是开始，等太后将那些罪证呈给皇上，才是真正的好戏开场！
当晚，我在谢老夫人的佛堂里点了三炷香，对着虚空轻声道：虞清歌，你看到了吗我这就让他们血债血偿！
2.
老夫人，已经卯时了。翠竹轻声唤醒我。
我睁开眼，窗外天色才蒙蒙亮。按照谢府惯例，老夫人通常辰时起身，但我现在可是要报仇的虞清歌！
去，通知世子爷和柳姨娘，就说我昨夜梦魇，要他们立刻来给我诵经驱邪。我揉了揉眼睛，嘴角勾起一抹坏笑。
翠竹面露难色：这个时辰……世子爷怕是还未起身……
怎么我这个做祖母的做噩梦了，他们不该来尽孝吗我板起脸，再不去，我就亲自去敲他们的门！
翠竹吓得连忙跑去传话。
我慢悠悠地梳洗完毕，又用了早膳，才听到外面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祖母！孙儿来了！谢景恒披着外袍匆匆赶来，头发都没梳整齐，显然是刚从被窝里爬出来。
柳如烟跟在他身后，眼睛都睁不开，走路摇摇晃晃。
我心中暗爽，面上却做出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哎哟，可吓死我了！昨夜梦见一群恶鬼追着我跑，说我谢家有人作恶多端，要报应在我身上！
谢景恒脸色一变，强笑道：祖母，梦都是反的……
放屁！我一拍桌子，我活了这么大岁数，还不知道梦有吉凶快，你们两个，给我跪在佛前诵《地藏经》，诵到我心安为止！
柳如烟腿一软，差点当场跪下。谢景恒连忙扶住她：祖母，如烟她身子弱……
身子弱就更该诵经祈福！我厉声道，还是说，你们心里有鬼，不敢面对佛祖
这一顶大帽子扣下来，两人只得乖乖跪在佛前开始诵经。我坐在太师椅上，一边喝茶一边监督，时不时挑剔他们念错了字。
一个时辰后，柳如烟已经摇摇欲坠，谢景恒也满头大汗。
老夫人，太医来请平安脉了。翠竹进来禀报。
我这才大发慈悲地摆摆手：今日就到这里吧。记住，明日同一时辰再来，连诵七日，方能化解我梦中的凶兆。
谢景恒如蒙大赦，扶着柳如烟就要离开。
等等，我叫住他们，景恒啊，你身为世子，衣衫不整成何体统从明日起，来给我请安时必须穿戴整齐，否则就是不孝！
谢景恒咬着牙应了声是，踉踉跄跄地退了出去。
我忍不住笑出声来。这才第一天呢，我的孝顺考验计划可是准备了一个月的节目单！
3.
连续三天凌晨被叫起来诵经，柳如烟终于撑不住了。
老夫人，柳姨娘晕倒了！一个小丫鬟慌慌张张跑来报告。
我正喝着燕窝粥，闻言差点笑喷。这白莲花终于开始演上了
晕在哪儿了我慢条斯理地问。
在……在自己院里。世子爷已经请了大夫。
我放下碗，擦了擦嘴：走，去看看。
柳如烟的院子我熟得很，前世没少来这儿受气。如今踏进门，只见她虚弱地躺在床上，谢景恒守在旁边，一脸心疼。
祖母。谢景恒见我进来，连忙行礼。
我径直走到床前，柳如烟闭着眼睛，睫毛轻颤，脸色苍白——哦，这粉扑得可真厚。
大夫怎么说我问。
说是气血两虚，需要静养……谢景恒答道。
我冷笑一声：是吗那正好，我带了太医院的张太医来，再给柳姨娘看看。
柳如烟的眼皮明显抖了一下。
张太医是太后的心腹，我今早特意请来的。他上前把脉，片刻后皱眉道：奇怪，脉象平稳有力，不像有病啊
谢景恒急了：可她确实晕倒了！
张太医摸了摸胡子：或许是……情绪激动所致老夫开副安神的方子便是。
我凑近柳如烟，突然提高嗓门：哎呀！柳姨娘眼皮在动，是不是要醒了
柳如烟被我这嗓子吓得一哆嗦，不得不悠悠转醒。
老……老夫人……她气若游丝地唤道。
我皮笑肉不笑地说：柳姨娘既然醒了，不如解释解释，为何装晕逃避尽孝
柳如烟脸色大变：妾身没有……
张太医都说你没病了！我一拍床柱，好啊，我谢家娶进来的姨娘，竟然是个欺瞒长辈的货色！
谢景恒连忙打圆场：祖母，如烟她……
闭嘴！我厉声喝道，谢景恒，你身为世子，纵容妾室装病欺瞒长辈，该当何罪
一屋子人噤若寒蝉。我心中暗爽，继续道：既然柳姨娘喜欢躺着，那就躺着抄《女诫》吧！一百遍，抄不完不准出院门！
柳如烟闻言，差点真的晕过去。
4.
转眼到了谢家每月一次的家宴。这次我特意吩咐大办，把族里有头有脸的人都请来了。
宴席上，我坐在主位，看着谢景恒和柳如烟那副强颜欢笑的样子，心里乐开了花。
今日家宴，不如让各房展示才艺助兴我提议道，就从柳姨娘开始吧。听说柳姨娘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柳如烟脸色一僵。
前世我就知道，她那些才艺都是半吊子，全靠装模作样。
妾身……琴技粗浅……她支支吾吾道。
无妨，都是自家人。我笑眯眯地说，转头吩咐，翠竹，去把我那架焦尾取来。
这焦尾是谢家祖传的名琴，音色极佳，但也极难驾驭。前世柳如烟曾在我面前炫耀琴技，今天我就要让她当众出丑！
柳如烟骑虎难下，只得硬着头皮坐到琴前。她拨弄琴弦，弹了一曲《梅花三弄》，错音漏拍不说，还弹断了两根弦。
满堂宾客面面相觑，有人已经忍不住偷笑。谢景恒脸上挂不住，低声道：如烟近日手伤未愈……
是吗我故作惊讶，那不如改跳舞我听说柳姨娘的惊鸿舞可是一绝啊！
柳如烟脸色煞白。她那点舞技，连普通舞姬都不如。
音乐响起，柳如烟勉强起舞，结果一个转身踩到裙摆，直接摔了个狗吃屎！
噗——不知谁先笑出了声，紧接着满堂哄笑。谢景恒的脸黑得像锅底，柳如烟则羞愤欲死，趴在地上起不来。
我装作关切的样子：哎哟，快扶柳姨娘起来！看来是身子太虚了。这样吧，从明日起，每日绕花园跑十圈，强身健体！
柳如烟闻言，白眼一翻，这次是真的晕过去了。
5.
家宴过后，我召集家族议事会，当众宣布：从今日起，家族产业由三房景明协助管理。景恒专心兵部差事即可。
谢长风拍案而起：母亲！这不合规矩！景明是庶出，怎能……
庶出怎么了我冷笑一声，景明治水有功，皇上亲口夸赞！而你的好儿子呢我甩出一本账册，兵部亏空十万两，皇上已经下令彻查了！
谢长风翻开账册，脸色瞬间惨白。谢景恒更是直接跪倒在地：祖母明鉴，这...这一定是有人陷害孙儿！
陷害我嗤笑道，那你解释解释，为何军械账目对不上为何军饷发放名单上有死人名字
谢景恒哑口无言，额头冷汗直冒。
我转向谢景明：景明啊，黄河工程进展如何
谢景明起身恭敬道：回祖母，已按计划完成七成，再有半月便可竣工。
好！我拍手称赞，这才是我们谢家的好儿郎！不像某些人，仗着嫡出的身份，净干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谢长风气得浑身发抖：母亲！您怎能如此偏心景恒他……
他怎么了我打断道，他贪污军饷他私通敌国他谋杀发妻
最后一句脱口而出，满堂寂静。
谢景恒猛地抬头，惊恐地看着我。
我意识到失言，连忙掩饰道：我是说，他这般品行，迟早害死自家人！
谢长风一口气没上来，直接晕了过去。谢景恒手忙脚乱地去扶，整个嫡系一片混乱。
而庶出的三房众人则面露喜色，谢景明更是上前一步：祖母，孙儿定不负所托！
我满意地点点头，心中暗想：谢景恒，这才哪到哪啊等太后把那些罪证呈给皇上，你们全家就等着掉脑袋吧！
6.
夜深人静时，我翻出从谢老夫人密室找到的那叠密信。这些是谢长风与北境敌国往来的铁证，足以让谢家满门抄斩！
前世，谢老夫人就是用这些证据威胁儿子孝顺的。如今到了我手里，它们将成为谢家的催命符！
翠竹，备轿，我要秘密进宫。
太后见到这些证据时，手都在发抖：姐姐，这些……这些可都是通敌卖国的大罪啊！
我故作沉痛地点头：所以我思来想去，只能大义灭亲了。只求妹妹在皇上面前美言几句，保住我谢家庶出一脉。
太后感动得热泪盈眶：姐姐深明大义！只是……此事一发，姐姐恐怕也……
我挺直腰板：我一把老骨头了，死不足惜！只求皇上明察，不要冤枉好人。
太后握着我的手：姐姐放心，妹妹一定求皇上从轻发落。
离开皇宫时，我回头望了一眼巍峨的宫墙，心中畅快无比。
谢景恒，柳如烟，你们的好日子到头了！等圣旨一下，你们就等着上断头台吧！而我——虞清歌，将亲眼看着你们走向灭亡！
至于谢老夫人这个身份呵呵，我早就想好了——大义灭亲的老夫人当然要以死谢罪！不过死的只会是一具躯壳，真正的我将金蝉脱壳，换个身份逍遥快活去！
回到谢府，我特意绕路经过谢景恒的院子，听到里面传来摔东西的声音和柳如烟的哭声。
都是那个老不死的害的！谢景恒在怒吼，自从她做那个噩梦开始，就没一天消停！
我忍不住笑出声来。噩梦这才刚刚开始呢，我的好孙子！
7.
三日后，圣旨如惊雷般降下。
我正在佛堂诵经——其实是在清点这些天从谢家密室里搜刮出来的金银地契。翠竹慌慌张张冲进来：老夫人！不好了！宫中来人了！
我慢条斯理地将地契收好，整了整衣冠：慌什么随我出去接旨。
前院已经乱作一团。宣旨太监面色冷峻地站在中央，谢家众人跪了一地。谢景恒脸色惨白，柳如烟更是抖如筛糠。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查镇北侯谢长风勾结边将，贪污军饷，私通敌国...罪证确凿，着即刻革除爵位，查抄家产，全家收监候审！钦此！
宣旨太监话音刚落，谢长风直接瘫软在地。谢景恒猛地抬头，不敢置信地看向我，眼中满是惊恐和质问。
我垂眸避开他的视线，心中却畅快无比——谢景恒，你终于也尝到这种绝望的滋味了！
老夫人……宣旨太监走到我面前，语气稍缓，太后娘娘特意嘱咐，您年事已高，可暂居偏院，不必即刻收监。
我心中冷笑，太后果然要保谢老夫人。
老身谢太后恩典。我故作沉痛地说，但老教不严，父之过。谢家犯下如此大罪，老身岂能独善其身请公公如实回禀，老身愿与谢家同罪！
这番话一出，满场哗然。宣旨太监面露难色，谢景恒则像抓住救命稻草般扑过来：祖母！您不能这样！您若在，谢家还有希望啊！
我看着他涕泪横流的样子，想起前世他给我灌毒药时那冷漠的眼神，心中恨意更甚：景恒啊，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禁军开始抄家，谢家众人被一个个押走。柳如烟哭喊着抱住谢景恒的腿不放，被禁军粗暴地扯开，发髻散乱，哪有半分昔日弱柳扶风的姿态
谢老夫人，请吧。宣旨太监做了个手势，两名宫女上前要扶我去偏院。
我甩开她们的手：不必！老身就在这里等着，看看这个不肖子孙是如何败光谢家百年基业的！
8.
夜深人静时，太后身边的女官秘密来访。
老夫人，太后娘娘让奴婢带话。女官低声道，娘娘已安排妥当，明日会有人送来药，您服下后会出现猝死之状，实则是假死药。三日后，奴婢会来接您出城。
我眯起眼睛：太后娘娘的好意，老身心领了。但谢家犯下如此大罪，老身若独活，岂不令天下人耻笑
女官急了：老夫人！娘娘说了，您若不走，她就亲自来劝！
我心中权衡利弊。
太后执意要保的是谢老夫人，不是我虞清歌。若我就此假死脱身，固然能开始新生活，但谢老夫人这个身份就能逃过惩罚……
不，这不够！我要的是谢家满门覆灭，一个不留！包括这个曾经欺负过我的谢老夫人！
你去回禀太后，我下定决心，就说老身已经找到谢长风更多的罪证，明日亲自入宫面圣！
女官大惊：老夫人！这……
还不快去！我厉声喝道。
女官无奈，只得退下。我立刻翻出从谢老夫人密室找到的更多证据——这些是谢老夫人年轻时参与宫闱阴谋的铁证，足以让她也难逃一死！
谢老夫人，别怪我狠心。我对着铜镜中的苍老面容冷笑，谁让你当初纵容谢景恒欺负我今日我就用你的命，换谢家满门抄斩！
9.
次日一早，我递牌子入宫，直接求见皇上。
谢老夫人，朕念在你年迈，又主动揭发谢家罪行，本打算网开一面。皇上翻看我呈上的证据，脸色越来越难看，没想到你竟也参与其中！
我伏地叩首：老臣有罪，不敢求饶。只求皇上明察，谢家上下，无一人无辜！
皇上拍案而起：好个谢家！传朕旨意，谢家满门，株连九族！三日后问斩！
皇上！太后匆匆赶来，闻言大惊，谢老夫人年事已高，可否……
太后！我高声打断，老臣罪该万死，不敢求饶！只求速死！
太后不敢置信地看着我，眼中满是困惑和痛心。我知道她在想什么——她不明白为何自己的老姐妹一心求死。
既如此……皇上冷声道，谢老夫人，朕赐你鸩酒一杯，留个全尸吧。
老臣谢主隆恩！我重重叩首，心中无比畅快。
回到谢府，禁军已经将这里翻了个底朝天。谢景恒和柳如烟被关在相邻的囚室里，见到我，谢景恒扑到栏杆前：祖母！救救孙儿！孙儿知错了！
我缓步走到他面前，低声道：谢景恒，你还记得虞清歌吗
他浑身一震，眼中闪过一丝惊恐：您……您怎么突然提起她……
她托梦给我了。我冷笑，她说她在下面很寂寞，要你们全家去陪她！
谢景恒面如死灰，踉跄后退：不...不可能……
柳如烟突然尖叫起来：你不是谢老夫人！你是……你是……
我凑近她，用只有我们三人能听到的声音说：柳如烟，你给我的那杯毒茶，味道可好啊
柳如烟两眼一翻，直接晕了过去。谢景恒则瘫坐在地，裤裆湿了一片。
10.
行刑前夜，太后派人送来鸩酒。
老夫人，娘娘说了，这药服下后三个时辰会呈现假死状态。女官悄声道，娘娘已打点好一切，三日后会有人来接您。
我接过酒杯，心中已有打算：替我谢过太后娘娘。
女官退下后，我将杯中液体倒掉一半，掺入真正的毒药——足够让我假死，却不会真死。
谢老夫人，你的罪，就用这种方式来赎吧。我举杯一饮而尽。
药效很快发作，我感到一阵剧痛，随即意识模糊。最后的念头是——虞清歌的复仇，终于完成了……
不知过了多久，我在一辆摇晃的马车中醒来。
醒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我转头，看到太后身边的张太医。
太后娘娘安排您去江南。张太医递给我一面铜镜，从今往后，您就是商贾遗孀沈夫人了。
镜中是一张陌生的中年妇人面孔——太后竟找人给我易了容！
我摸了摸脸，又摸了摸身边的包袱——里面装满了金票和地契，都是我这些日子从谢家搜刮的财富。
谢家……我嘶哑着嗓子问。
今日午时问斩。张太医淡淡道，除了谢景明因治水有功被赦免，其余人……一个不留。
我闭上眼，心中无比平静。
马车经过刑场时，我掀开车帘一角，正好看到谢景恒和柳如烟被押上断头台。谢景恒已经吓傻了，柳如烟则哭喊着挣扎，哪还有半分昔日风采
刽子手刀光一闪，两颗人头落地。
走吧。我放下车帘，再不看第二眼。
马车向南驶去，带着我奔向新生。前世的仇已报，今生的路还长。
虞清歌已经死了两次，现在是沈夫人开始新生活的时候了。
至于谢家呵，不过是史书上又多了一页罪臣录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