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同学聚会的门被我推开时，冷凌的新女友正靠在他怀里娇笑。
谢谢你当年抛弃他，
她冲我举杯，
我才能捡到这个宝贝。
我晃着香槟轻笑：
不客气，垃圾回收是美德。
酒杯碎裂的瞬间，
我看见冷凌捏碎的高脚杯扎进掌心——
六年了，他眼底那团火，
原来从没为我熄灭过。
……
1
推开门的那一刻，所有人的目光都像聚光灯一样打在我身上。
白莲，你可算来了！李梦冲我招手，声音里带着刻意的热情。
我拢了拢耳边的碎发，嘴角挂上得体的微笑：抱歉，公司临时有事。
包厢里的空气凝滞了一瞬，随即又恢复喧闹。
我走向唯一的空位，却在看清旁边坐着的人时脚步微顿。
冷凌。
六年不见，他的轮廓更加锋利，黑色衬衫下的肩膀宽厚得陌生。
他正低头看手机，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白莲，好久不见。一个甜腻的女声插了进来。
我这才注意到紧挨着冷凌坐的林薇，她涂着鲜艳红指甲的手正搭在冷凌臂弯。
听说你现在在做广告策划林薇笑吟吟地举起酒杯，
谢谢你当年对冷凌的抛弃，才有今天他的成就，我才有资格做总裁女友。
包厢里瞬间安静得可怕。
我感觉到冷凌的身体微微绷直，但他依然没有抬头。
指尖掐进掌心，我听见自己轻笑出声：我也谢谢他高抬贵手，让我今天有机会相亲。
啪——
冷凌的手机重重摔在桌上，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过来。
林薇的脸色变了变，酒杯在她手中倾斜，红酒洒在她昂贵的裙摆上。
哎呀，不好意思。她慌忙起身，酒杯却突然从手中滑落。
我下意识后退一步，玻璃碎片在地面炸开，像六年前那个雨夜我摔碎的心。
冷凌终于抬起头，目光如刀般刺向我。
那一瞬间，我仿佛又看见六年前站在雨中的少年，他嘶哑的声音穿透雨幕：白莲，你看着我的眼睛再说一遍！
而我头也不回地走进雨中，任凭雨水冲刷掉脸上的泪水。
因为我知道，只要一回头，我就会心软。
2
包厢里的空气因为刚才的插曲凝固了几秒。
我弯腰捡起一块玻璃碎片，指尖被划出一道细小的伤口。
别碰。李梦递来一张纸巾，眼神示意我坐她旁边。
冷凌终于抬眼看我，目光扫过我渗血的指尖，又淡漠地移开。
白莲现在可是广告界新秀呢。李梦故意提高声音，打破尴尬。
林薇轻哼一声，手指在冷凌臂弯收紧：比我家冷凌差远了，他公司刚完成B轮融资。
我这才知道冷凌已经是科技公司的CEO。
薇薇的父亲是我们最大的投资人。冷凌突然开口，声音低沉得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服务员送来新酒杯，我趁机灌下一大口红酒。
手机在包里震动，屏幕上周毅两个字让我呼吸一滞。
我接个电话。我快步走向走廊。
怎么这么久才接周毅的声音像蛇一样钻进耳朵。
我握紧手机：在同学聚会，跟你说过的。
男的很多他的质问让我胃部绞痛。
都是老同学...我话音未落，身后传来脚步声。
转头看见冷凌站在两米外，眼神晦暗不明。
十点前回来。周毅的命令透过话筒清晰可闻。
冷凌的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知道了。我匆忙挂断，与冷凌擦肩而过时闻到他身上熟悉的雪松气息。
回到包厢，李梦凑过来小声说：你不知道，当年你走后冷凌差点休学。
我的叉子掉在盘子上，发出刺耳的声响。
林薇正绘声绘色讲述她和冷凌的欧洲之旅，声音甜得发腻。
手机又震动，是公司群消息：投资方突然撤资，周一紧急会议。
我盯着屏幕，突然想起竞争对手名单上赫然有冷凌的公司。
白莲李梦碰碰我，你脸色好白。
我摇摇头，起身去了洗手间。
冷水拍在脸上，抬头时镜子里多了一个人影。
冷凌靠在门边，目光像六年前一样让我无所遁形。
你男朋友...他顿了顿，对你不怎么样。
我扯出冷笑：不关你的事。
他忽然抓住我手腕，拇指擦过那道伤口：一直这么要强
我挣脱开，撞见他袖口露出的褪色手绳——那是我编的平安结。
早该扔了。我听见自己残忍的声音。
他的眼神瞬间结冰，转身时丢下一句：明天十点，峰悦酒店有行业峰会。
我愣在原地，不明白他为何告诉我这个。
回到包厢，我的座位旁多了杯热茶。
李梦眨眨眼：冷凌点的，说你胃不好。
林薇的眼神像刀子一样射过来。
聚会结束前，冷凌已经带着林薇提前离场。
我看着窗外他的背影，想起六年前我亲手推开他时，他眼里的光熄灭的样子。
手机又响，周毅发来定位：我在你公司楼下。
我的胃再次绞痛起来，像这六年里的每一个夜晚。
3
闹钟响起时，我的头因为昨晚的红酒还在抽痛。
周毅的未读消息堆满了通知栏：记得吃早餐、别穿太短的裙子、下班我去接你。
我删掉所有消息，目光落在床头柜上的峰会邀请函上。
峰悦酒店，十点。
冷水澡也没能冲走我脑海里冷凌说这句话时的表情。
公司危机让我别无选择，即使可能遇见他。
推开峰会大厅的门，我立刻后悔了。
冷凌站在聚光灯下，正讲解全息投影技术如何革新广告业。
他西装革履的样子与昨晚判若两人，声音低沉有力，全场鸦雀无声。
我悄悄溜到最后排，却撞进一双含笑的眼睛。
白策划也对这个项目感兴趣李梦塞给我一杯咖啡，冷凌公司研发的。
我差点呛到，咖啡杯上印着冷凌公司的logo。
公司派我来学习。我撒谎时，冷凌的目光突然扫向这边。
他的演讲节奏乱了半拍，又迅速恢复。
提问环节，我举手问了个尖锐的技术问题。
全场安静得可怕，我看见林薇在前排皱起眉。
冷凌却笑了，那是我今天第一次见他笑。
这个问题很好。他直视我的眼睛，给出完美解答。
散会后，我被同行围住讨论刚才的话题。
白小姐的专业素养令人印象深刻。一个陌生男人递来名片，我们正寻找这样的合作伙伴。
我看清公司名称——行业巨头，从未接触过的资源。
签完意向书，我转身撞上一堵人墙。
冷凌的领带几乎擦过我鼻尖，雪松气息让我后退半步。
恭喜。他语气平淡得像在谈论天气。
你安排的我握紧文件袋。
他挑眉：我只是提过你的名字。
林薇从远处走来，冷凌迅速拉开距离。
又见面了。她挽住冷凌的手臂，指甲鲜红如血，听说你公司快倒闭了
冷凌皱眉，手机突然响起。
他走开后，林薇压低声音：离他远点，否则你公司死得更快。
我笑着反击：这话你该对他说。
一整天，我总觉得有道目光烙在我背上。
傍晚回公司加班，员工们听说合作消息后重燃希望。
凌晨两点，我终于关掉电脑，整层楼只剩我一人。
电梯门开时，我差点尖叫。
冷凌靠在角落里，领带松开，手里拿着车钥匙。
顺路。他简短地说。
我犹豫时，远处传来保安的手电光，只好走进去。
密闭空间里，他的气息太具侵略性。
为什么帮我我盯着电梯数字。
他沉默了很久：你问问题的样子，和大学时一样。
这个回答让我鼻子发酸。
地下车库冷得像冰窖，我下意识裹紧外套。
他的车就停在电梯口，副驾驶上放着一条灰色围巾。
新的。他补充道。
围巾柔软得不像话，我认出是某个奢侈品牌的当季新品。
车子驶出车库，后视镜突然闪过刺眼的车灯。
我僵住了，那辆黑色路虎是周毅的。
麻烦开快点。我的声音在发抖。
冷凌瞥了眼后视镜，车速立刻提了上来。
三个路口后，那辆车消失了。
你男朋友冷凌的指节发白。
我没回答，车窗映出自己苍白的脸。
他在便利店前停车，回来时递给我一盒热牛奶。
加了蜂蜜。他说。
六年前我熬夜复习时，他总这样买给我。
牛奶烫到我的手，眼泪差点掉下来。
到了。他停在我公寓楼下，却没解锁车门。
谢谢。我解开安全带，围巾还给他。
他忽然伸手，指尖擦过我耳畔的发丝。
有纸屑。他摊开手，一片小小的白色。
周毅的身影出现在公寓门口，冷凌的眼神瞬间变冷。
明天降温。他把围巾塞回我手里，别再胃痛。
我逃也似地下车，听见周毅质问：那是谁
冷凌的车一直没走，直到我走进电梯。
那晚我梦见大学时的雨天，冷凌在宿舍楼下等了一整夜。
而我躲在窗帘后，哭到天亮。
4
周一早晨，公司会议室里的气氛凝重得能拧出水。
我握紧咖啡杯，准备宣布裁员计划。
好消息！财务总监冲进来，新投资方打款了！
投影仪上突然跳出的银行余额让所有人尖叫。
我盯着那个数字——刚好是缺口的三倍。
投资方名称是个陌生的离岸公司，联系人邮箱只有一串数字。
对方指定要你亲自负责项目。财务总监递给我一封信。
信纸上淡淡的雪松气息让我的手抖了一下。
周毅不知何时站在门口，眼神阴郁。
我查过那家公司。他把我拉进办公室，背景很复杂。
他的呼吸喷在我耳后，让我想起冷凌在车里的距离。
商业合作而已。我挣脱出来。
周毅突然冷笑：和冷凌也而已
他摔在桌上的照片让我血液凝固——我和冷凌在车库前的对视。
你跟踪我我的声音尖得不像自己。
他抚摸我的头发：保护你，他那种人不怀好意。
那天起，周毅像影子一样出现在每个角落。
周四的客户会议，我打开电脑时没注意到屏幕共享没关。
PPT翻到最后一页，相册缩略图突然弹出——我和冷凌的毕业照。
我慌乱点击关闭，却误开了全屏。
冷凌坐在对面，眼神死死盯着屏幕上我穿着学士服靠在他肩头的照片。
咖啡杯从我手中倾斜，棕色液体在他白衬衫上蔓延。
对不起！我抽出纸巾。
他握住我手腕：保存了六年
周毅突然推门而入，视线落在我们接触的皮肤上。
会议草草结束，冷凌走前深深看了我一眼。
他的袖口蹭到桌角，露出那根褪色的红手绳。
我躲进洗手间，冰凉的水拍不散脸上的热度。
下班时暴雨倾盆，周毅说要来接我。
我撒谎说约了闺蜜，偷偷叫了网约车。
黑色轿车停在我面前时，我差点尖叫。
冷凌摇下车窗：刚好路过。
雨水顺着他的刘海滴落，像六年前那个夜晚。
我犹豫时，身后传来周毅的声音：白莲！
我拉开车门钻进去：快走。
车子驶入雨幕，后视镜里周毅的身影越来越小。
安全带。冷凌的声音有些哑。
我慌乱系安全带时，手指擦过他的锁骨。
电台突然播放《Perfect》，我们同时僵住。
大学舞会上，他就是在这首歌里第一次吻我。
雨点砸在车顶的声音盖不住我的心跳。
红灯时，他转头看我：那笔钱...
什么我假装没听懂。
他摇摇头：你家在哪
我报出地址后才意识到他本就知道。
车停在我公寓楼下，雨小了些。
谢谢。我解开安全带，衣服...我赔你。
他忽然倾身过来，我屏住呼吸。
伞。他从后座拿出长柄伞，别感冒。
我接过时，他指尖的温度烫伤了我。
data-faype=pay_tag>
周毅站在楼道口，伞下的眼神像毒蛇。
冷凌的车一直没动，直到我安全进门。
那晚我梦见自己在雨中奔跑，却怎么也追不上前方的背影。
醒来时，手机里躺着陌生号码的短信：手绳褪色了，能再编一条吗
我删掉短信，却忘不掉那个号码。
周毅送来的早餐我一口没动。
他盯着我的黑眼圈：又熬夜
我低头喝咖啡，不让他看见我泛红的眼眶。
公司新项目启动会上，我再次见到冷凌。
他换了一身藏蓝西装，袖口整齐地扣着。
林薇挽着他的手臂，笑容刺眼。
恭喜白总监。她递给我香槟，听说找到了金主
冷凌皱眉：薇薇。
我接过酒杯：彼此彼此。
林薇突然凑近我耳边：你以为钱是天上掉的
她的香水味让我反胃。
冷凌把她拉走时，我注意到他的手绳不见了。
我的心沉了下去，却假装不在意。
深夜加班，我发现电脑被人动过。
相册文件夹里多了一张照片——冷凌昨天在车里偷拍的我的睡颜。
文件名是：我的莲，2023.10.15。
我合上电脑，眼泪砸在键盘上。
窗外，周毅的车静静停在对街。
而两条街外，冷凌站在黑暗中，看着我的窗口灯光熄灭。
5
竞标会现场，我的方案获得长达五分钟的掌声。
评委席上的史密斯先生对我点头微笑，我悄悄松了口气。
大屏幕切换到最后一家竞标公司时，我的血液瞬间凝固。
冷凌科技——我完全不知道他们也参加了。
他们的方案演示像一把刀插进我胸口——核心创意与我的相似度高达80%。
宣布结果时，我听见自己心跳如雷。
中标方是...冷凌科技！
掌声中我死死盯着台上的冷凌，他皱起的眉头转瞬即逝。
庆功宴上我喝得太多，李梦扶我去洗手间时欲言又止。
冷凌让我告诉你...她递来一张纸巾，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甩开她的手，口红蹭到了白西装。
回到公司已是凌晨，我疯狂检查电脑登录记录。
凌晨2:17分，有人远程访问过我的方案文件夹。
IP地址解析结果让我摔了鼠标——冷凌公司总部。
窗外开始下雨，像六年前分手那晚一样冰冷。
我删除了手机里所有与冷凌有关的联系方式。
那条灰色围巾被我扔进垃圾桶，又在五分钟后捡了回来。
相册里最后一张合影在阳台上燃烧，火光照亮我泪流满面的脸。
李梦的未接来电堆满了通话记录，最后一条短信说冷凌要解释。
凌晨三点，一个陌生号码打来电话，我盯着屏幕直到它熄灭。
天亮时，周毅出现在我家门口，手里拿着热豆浆。
我早说过他不是好人。他得意的笑容让我作呕。
但我让他进来了，因为公寓太安静，安静得可怕。
公司里同事们避开我的眼神，新项目突然被投资方叫停。
财务总监悄悄告诉我，那家离岸公司撤资了。
我笑了，笑得眼泪都流出来：果然是一环扣一环。
周毅开始频繁出现在我办公室，美其名曰保护。
他手机屏幕上闪过林薇的名字，我假装没看见。
竞标会录像里，冷凌听到结果时震惊的表情一闪而过。
但画面突然跳转，漏掉了评委与林薇交谈的关键三十秒。
我关掉视频，删除了所有备份。
李梦在咖啡厅堵住我：至少听听他的解释！
我搅动着冷掉的拿铁：证据确凿。
那为什么还留着这个她突然拉开我包，露出灰色围巾一角。
我夺过包冲出咖啡厅，在拐角撞上一个坚实的胸膛。
冷凌的气息扑面而来，我僵在原地。
让开。我的声音抖得不像话。
他侧身让路，却在我擦肩而过时低声道：IP地址是伪造的。
我没有回头，但脚步慢了一拍。
当晚公寓停电，我点着蜡烛整理文件。
文件夹里滑出一张陌生名片——竞标会评委史密斯。
背面写着一行字：有人出双倍价买你的失败，但我欣赏你的才华。
烛光摇曳中，我忽然想起冷凌当时紧皱的眉头。
手机亮起，李梦发来一张照片——冷凌办公室的监控截图。
林薇正用他的电脑，时间显示竞标前夜2:16分。
我盯着照片直到眼睛发酸，却没有回复。
凌晨两点，我鬼使神差地拨通了那个陌生号码。
响铃三声后我挂断了，把手机扔到沙发另一端。
三分钟后，门铃响了。
透过猫眼，我看见冷凌站在走廊，头发还在滴水。
下雨了。他对着门板说，仿佛知道我在看。
我没有开门，但也没有离开。
我们就这样隔着一道门，站到天亮
6
公司破产通知送达的那天，我坐在空荡荡的办公室里发呆。
周毅突然冲进来，脸色比我还难看：有人收购了公司51%股份。
收购文件上的签名龙飞凤舞，我却一眼认出是冷凌的字迹。
股东会上，我准备了一肚子狠话要砸在他脸上。
冷凌却当众宣布将表决权全权委托给我，自己只保留分红权。
为什么我拦住要离开的他。
他整理袖口的动作顿了一下：商业决策。
我注意到他手腕上又戴上了那条褪色手绳。
财务部送来被删除的监控录像恢复文件，我熬到凌晨查看。
画面里周毅每晚都在我离开后拷贝电脑数据，动作娴熟得可怕。
最后一页通话记录显示，他频繁联系一个尾号8080的号码。
那是林薇的生日。
我摔了鼠标，却看到抽屉缝里露出一张陌生纸条。
检查你电脑主机后盖——L
冷凌的缩写让我的手抖了一下。
主机后盖藏着微型窃听器，指示灯还在闪烁。
周毅推门而入时，我正对着窃听器发呆。
宝贝，我给你带了...他的笑容在看到我手中的东西时凝固。
我直接拨通林薇电话，窃听器立刻传出相同铃声。
周毅脸色煞白，冲过来抢我的手机。
冷凌不知何时出现在门口，一把扣住周毅的手腕。
警察五分钟后到。他声音冷得像冰，建议你保存体力请律师。
周毅被带走时怨毒的眼神让我浑身发冷。
冷凌默默递来热茶，杯底贴着小纸条：加了两勺蜂蜜。
我本该拒绝，却一口气喝了大半杯。
谈谈条件吧。我放下杯子，为什么收购我公司
阳光透过百叶窗在他脸上投下条纹阴影，他忽然笑了。
假装复合三个月。他竖起三根手指，我帮你重建客户资源。
这个荒谬提议让我差点打翻茶杯。
为什么是三个月我听见自己问。
他低头整理文件，睫毛在脸颊投下扇形阴影：足够我死心了。
这句话像针一样刺进我心里。
签约那天他穿了大学时常穿的深蓝色毛衣。
我鬼使神差地说了句：你穿蓝色很好看。
钢笔从他手中滑落，墨水溅在白衬衫上。
他慌乱擦拭的样子让我想起大二时我弄洒奶茶那次。
我们同时伸手去拿纸巾，指尖相触的瞬间又同时缩回。
今晚有个商业晚宴。他背对着我说，需要你配合出席。
我本想拒绝，却看见他手机屏保是我们大一的合影。
他慌忙锁屏，耳尖红得滴血。
晚宴上他全程虚揽着我的腰，手掌却始终保持着礼貌距离。
林薇出现时，他忽然低头在我耳边说：配合我。
他的呼吸烫得我腿软，没等我反应就被带入舞池。
《Perfect》的前奏响起，我浑身僵硬。
还记得怎么跳吗他右手稳稳托住我的后腰。
身体比大脑诚实，我自动跟上他的舞步。
旋转时他把我拉近，心跳声大得盖过音乐。
当年你踩了我七次脚。他在我耳边低语。
我本该反驳，却闻到他领口熟悉的雪松香气。
晚宴结束下起大雨，他脱下西装罩在我头上。
我们跑向停车场，像两个逃课的大学生。
车内暖气开得很足，他调温度时小声说了句怕冷鬼。
这是我大学时的绰号。
回程路上我假装睡着，偷偷看他完美的侧脸线条。
他等红灯时轻轻拂去我脸上的碎发，动作温柔得像对待珍宝。
到家时我装睡到底，他小心翼翼抱我上楼。
密码没变。他在我公寓门前犹豫，还是你生日。
我心跳快得要蹦出胸口，继续装睡。
他轻手轻脚把我放在床上，盖好被子。
关门声响起后我立刻睁开眼，发现床头放着新编的红手绳。
下面压着纸条：这次换我等你。
窗外，他的车一直没走，直到我房间灯灭。
7
周一早晨，冷凌的助理搬来两箱文件堆在我办公室。
老板说从今天开始联合办公。她放下我最爱喝的那家咖啡店纸袋。
冷凌推门进来时，我正在为文件分类发愁。
他二话不说拿出彩色标签贴，按我大学时的习惯分成四类。
你怎么还记得...我捏着粉色标签发呆。
他假装没听见，但嘴角微微上扬。
午休时他准时拿出两个便当盒：食堂阿姨还记得你爱吃的菜。
糖醋排骨的温度刚好，和六年前一样甜度。
我低头扒饭，怕他看见我发红的眼眶。
下午我们梳理线索，发现周毅窃取的文件都流向林薇父亲的公司。
今晚要去实地调查。冷凌整理袖口时，手绳又露了出来。
我鬼使神差地问：为什么一直戴着
会议室突然安静得可怕。
习惯了。他声音轻得像羽毛。
晚上十点，我们潜入周毅留下的公寓找证据。
冷凌让我等在楼下，自己先上去检查。
五分钟没动静，我忍不住上楼查看。
门虚掩着，我刚踏进去就被一股大力拽到身后。
玻璃瓶在冷凌肩上炸开，碎片划破他脸颊。
黑暗中周毅的脸狰狞如鬼：就知道你们会来！
冷凌反手制住他，血顺着白衬衫往下淌。
你没事吧他转头问我，眼神慌乱。
警察来之前周毅逃走了，我手抖着给冷凌包扎。
去医院。我拽着他没受伤的那边袖子。
他摇头：先确保你安全。
回程车上我强迫他靠着我休息，他体温高得吓人。
发烧了还逞强！我声音带着哭腔。
他虚弱地笑：你担心我的样子真好看。
我的公寓第一次有男人留宿，虽然只是客厅沙发。
半夜我轻手轻脚去查看，发现他疼得蜷缩成一团。
笨蛋！我翻出退烧药和干净毛巾。
他乖乖吞下药片，眼睛湿漉漉地看着我。
擦汗时我碰到他滚烫的耳垂，他猛地抓住我手腕。
这次能不能别推开我他声音哑得不像话。
我眼泪砸在他手背上，比体温还烫。
天亮时他退烧了，我却在厨房煮粥时睡着。
醒来发现身上盖着他的外套，便条上写着去公司处理急事。
我收拾沙发时，一本黑色笔记本从垫子下掉出来。
翻开第一页就看见我的照片，日期是我们分手第二天。
往后每一页都记录着我的动态，有些连我自己都忘了。
今天在财经杂志看到莲，她瘦了。
莲的公司拿下XX项目，她穿红裙子真好看。
最新一页写着：终于能再次保护她，哪怕只有三个月。
笔记本内夹着去法国的两张机票，日期是下周。
我正发呆，门铃突然响起。
周毅站在门外，眼里布满血丝：你以为结束了
我后退时撞到茶几，冷凌的电话刚好拨进来。
我在你公司楼下...他话音未落，周毅抢过手机砸在墙上。
冷凌踹开门冲进来时，周毅正掐着我脖子。
接下来的三十秒像动作电影，我从没见过那样的冷凌。
他三两下制服周毅，眼神狠厉得陌生。
警察带走周毅后，他转身对我笑：没事了。
那笑容和大学时帮我赶走骚扰者后一模一样。
我扑进他怀里，闻到了药膏和血混合的味道。
笔记本我看到了。我闷在他胸口说。
他身体僵住，呼吸都停了。
法国还去吗我抬头看他。
他眼睛亮得像星星：你愿意
我踮脚亲在他没受伤的那边脸颊：机票别浪费。
他愣了三秒，突然把我抱起来转圈。
小心伤口！我拍他肩膀。
他放下我，额头相抵：早不疼了。
助理送来换洗衣物时，看见我们傻笑的样子直摇头。
老板，下午的会议...
取消。他从睛没离开过我，我要陪女朋友逛街。
女朋友三个字让我耳根发烫。
商场里他坚持要买情侣装，幼稚得像大学生。
这个适合你。他拿着红裙子在我身上比划。
我认出是杂志上那件：你记得真清楚。
他低头在我耳边说：关于你的一切我都记得。
晚餐时他点了我最爱的甜点，却只吃了一口。
不爱吃了我挖走他盘子的。
他笑着看我：当年是假装喜欢，为了陪你。
这个发现让我鼻子发酸，原来他为我改变这么多。
回家路上他自然地牵起我的手，十指相扣。
三个月后呢我小声问。
他停下脚步，认真看着我：如果你允许，我想预约你的余生。
路灯下他的轮廓温柔得不像话，我吻住了他的回答。
8
法国行前一天，父亲突然约我在老茶馆见面。
六年没见，他鬓角的白发让我鼻子一酸。
听说你和冷凌复合了他开门见山，茶杯重重放下。
我握紧拳头：您怎么知道
他从公文包抽出文件夹，里面是我和冷凌逛街的照片。
他配不上你。父亲声音冷得像冰。
我起身要走，他却突然播放一段录音。
如果你真爱她，就离开她。是父亲的声音。
我会让她恨我。冷凌的回答让我浑身发抖。
录音日期是我们分手第二天。
为什么我声音哽咽得不像自己。
父亲冷笑：他当时连学费都交不起，拿什么给你未来
茶馆的熏香突然呛得我咳嗽不止。
冷凌的电话刚好打来：在哪我去接你。
听到他声音的瞬间，我眼泪砸在手机屏幕上。
父亲夺过手机：离我女儿远点！
电话那头沉默了三秒：伯父，好久不见。
冷凌出现时，父亲的表情像见了鬼。
你答应过永远消失！父亲拍桌而起。
冷凌默默递给我一叠文件：现在我有资格了。
那是他公司的资产证明，数字后面的零多到眼花。
父亲脸色铁青：钱不是重点！
那什么是重点我拽住父亲袖子。
他甩开我的手：他母亲有精神病史，遗传概率...
冷凌的脸瞬间惨白：我做过基因检测，一切正常。
我头也不回地拉着冷凌离开，手心全是汗。
车上他帮我系安全带时，手指抖得扣不上扣子。
为什么不告诉我我覆上他的手。
他苦笑：告诉你然后呢私奔让你和家里决裂
阳光透过车窗照在他睫毛上，投下细碎的阴影。
我突然想起大四时他消失的两周，回来时憔悴得像鬼。
那两周你去哪了
他启动车子：做兼职凑钱，想证明给你爸看。
我心脏疼得像被攥住：然后呢
然后你提了分手。他语气平静得像在说别人。
回家后我疯狂翻找旧物，在日记本夹层发现一张车票。
日期是分手后第三天，目的地是冷凌老家。
原来当年我后悔过，只是没勇气面对。
深夜冷凌发来消息：明天机场见
我盯着屏幕直到自动锁屏，又按亮，再锁屏。
凌晨三点，我鬼使神差地拨通他电话。
还没睡他声音清醒得像在等我。
我找到当年的车票了。我小声说。
电话那头传来玻璃碎裂的声音，接着是他急促的呼吸。
你去过他声音哑得不像话。
在车站呆了三天...没敢找你。
长久的沉默后，我听见他吸鼻子的声音。
第二天机场，他眼下挂着明显的黑眼圈。
昨晚没睡好我戳戳他手臂。
他抓住我作乱的手指：怕醒来发现是梦。
过安检时他自然地搂住我肩膀，我靠在他怀里数他心跳。
飞机上他坚持要和我换位置：你晕机，靠窗好点。
这个细节让我眼眶发热，他连这种小事都记得。
起飞后我假装睡着，头慢慢歪向他肩膀。
他小心翼翼调整姿势让我靠得更舒服，动作轻得像对待易碎品。
十小时航程，他肩膀僵着没动过一下。
戴高乐机场的夕阳美得像油画，他举着相机拍我侧脸。
风景在那边。我指着埃菲尔铁塔。
他镜头没移：我的风景在这里。
晚餐时侍者送来红酒，标签是我生日。
你安排的我晃着酒杯。
他耳尖微红：记得你说想喝1989年的波尔多。
这句话是我大三时随口说的，他竟然记到现在。
微醺时我靠在他肩上问：为什么一直没交女朋友
他玩着我的发梢：忙着变强，好回来找你。
月光透过窗帘缝隙洒在床上，勾勒出他的轮廓。
我轻轻抚摸他眉骨上的疤痕，那是大二时为我挡篮球留下的。
他忽然翻身压住我：再摸要出事了。
清晨的阳光唤醒我时，他正端着早餐托盘进门。
早安，公主。他学《罗马假日》里的台词。
酱涂成爱心形状，幼稚得让我笑出声。
卢浮宫里他坚持在《蒙娜丽莎》前合影：第一次约会的地方。
照片里他偷看我的眼神，比任何艺术品都动人。
塞纳河游船上他突然单膝跪地，我心跳骤停。
结果他只是帮我系鞋带：别又摔了。
这个又字指的是大二春游我掉进湖里的糗事。
晚上整理行李时，我发现他包里有个丝绒盒子。
这是什么我故意举高逗他。
他急得额头冒汗：还没到时间！
我正要打开，他突然吻住我，盒子掉在地毯上。
里面滚出一枚钻戒，内圈刻着LB
2017-∞。
原计划明天在铁塔下...他捡起戒指，声音委屈。
我伸出左手：现在也可以。
他手抖得戴不上戒指：你确定
我吻掉他眼角的泪：六年前就该戴上了。
深夜他手机亮起，林薇的名字跳出来。
我本能地皱眉，他却大方点开免提。
资料都拿到了，我爸承认指使周毅...林薇的声音带着哭腔。
原来她一直是冷凌安插在敌营的眼线。
挂断后冷凌揉着我绷紧的肩膀：吃醋了
我咬他锁骨：你俩装得挺像啊。
他翻身压住我：那这样够不够诚意
晨光再次洒进来时，我浑身酸痛但心满意足。
铁塔下他重新正式求婚，路人们起哄鼓掌。
戒指套上手指的瞬间，六年时光仿佛从未存在。
回程飞机上我翻看他手机里的照片，发现加密相册。
密码是我生日，里面全是我的新闻截图和杂志访谈。
最近一张是上周我在他办公室睡着的侧脸，配文我的莲终于回来了。
我靠在他肩上小声说：再也不走了。
他收紧搂着我的手臂：这次我死也不会放手。
空姐送来香槟祝贺我们订婚，气泡像他眼里的光。
落地开机后，父亲十几通未接来电跳出来。
冷凌握紧我的手：这次我们一起面对。
出关时远远看见父亲铁青的脸，我下意识退缩。
冷凌挡在我前面：伯父，我们可以谈谈。
父亲举起拳头的那一刻，我冲上去抱住他。
爸爸，我怀孕了。这个谎言脱口而出。
冷凌瞪圆的眼睛让我憋笑到内伤。
父亲的表情像打翻了调色盘，最终化为一声长叹。
你小子...敢对她不好就死定了。
冷凌九十度鞠躬：我会用生命爱她。
回家的车上他不停瞄我肚子：所以是真的吗
我拍开他乱摸的手：骗我爸的！
他失望的样子让我心软：不过可以努力一下...
话音未落就被他压在车后座，司机识相地升起隔板。
婚期定在三个月后，正好是假装复合到期日。
早知道这么顺利，当初该说三年。冷凌边拟请柬边嘀咕。
我抢过钢笔：六年都等了，差这三个月
他忽然严肃起来：差，少爱你一秒都不行。
阳光透过窗帘照在请柬上，烫金字体闪闪发光：
冷凌白莲，从校服到婚纱，从青丝到白头。
9
公司庆功宴的灯光太亮，晃得我眼睛发酸。
冷凌作为最大客户被请上台致辞，西装笔挺的样子让我心跳漏拍。
在开始前，有段视频想请大家欣赏。他朝控制台打了个手势。
大屏幕亮起，出现我们大学时的合照，日期显示是我们分手第二天。
照片慢慢切换，全是我不知道他偷拍的瞬间——我在咖啡厅工作的侧脸，下雨天没带伞小跑的背影。
每张照片角落都标记着日期，密密麻麻填满了六年时光。
最后画面定格在他办公室窗口，镜头慢慢拉远，对准了我公司大楼。
1825天，每天下班我都会看一会儿那个方向。他的声音从台上传来。
我捂住嘴，眼泪模糊了视线。
视频结束在昨天，画面里他对着镜头说：这次换我走向你。
全场掌声雷动，我却喘不过气。
推开洗手间门时，我已经泪流满面。
镜子里妆容花掉的脸让我想起六年前那个雨夜。
突然外面传来骚动，接着是冷凌焦急的声音：白莲
我推开安全通道门冲下楼，外面不知何时下起倾盆大雨。
雨水瞬间打湿了礼服，高跟鞋在台阶上崴了一下。
一双手从背后稳稳接住我，熟悉的雪松气息包围过来。
别走。冷凌的声音带着我从没听过的颤抖。
他把我转过来，雨水顺着他的睫毛滴在我脸上。
这一次，换我走向你。他捧起我的脸，拇指擦过我的泪水。
我踮脚吻住他，尝到了雨水和泪水的咸涩。
他的手臂收紧，像要把我揉进骨血里。
回到宴会厅时，我们浑身湿透的样子引起一阵惊呼。
李梦递来毛巾：就知道会这样。
冷凌当众单膝跪地，从湿漉漉的西服口袋掏出丝绒盒子。
嫁给我，好不好钻石在他掌心闪闪发亮。
我伸出左手：早就答应过了。
他固执地跪着不动：我要听你亲口说。
我愿意。这三个字说出口的瞬间，六年的遗憾全被填满。
婚后我们创立新公司，名字就叫莲凌时光。
办公室设计成全透明玻璃，他说再也不要任何阻隔。
冷凌每天午休准时出现在我办公室，带着两人份的午餐。
总裁这么闲我戳他脸颊。
他抓住我手指轻咬：陪老婆是首要工作。
周年纪念日他送我整套绝版广告年鉴，全是六年间我错过的版本。
你怎么找到的我翻着泛黄的书页。
他神秘一笑：有人高价卖消息。
后来才知道他找了私家侦探，专门收集我提过的每样东西。
我生日那天，公司突然来了位不速之客。
冷凌母亲站在门口，手里捧着老相册。
小凌说你可能会想看看。她温柔地翻开第一页。
小学毕业照上，我身后站着个清秀男孩，眉眼依稀是冷凌的样子。
我们...那么早就见过我手指发抖。
他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下巴抵在我发顶：转学第一天就注意到你了。
原来我们的缘分，远比想象中更早。
第二年春天，我在他旧钱包里发现一张泛黄纸条。
要成为配得上她的人。——2017.6.15
那是我们分手的日期。
现在你不仅是配得上...我跨坐到他腿上，还是白莲的老公。
他托住我后脑加深这个吻：下辈子也是。
怀孕的消息是他先发现的，我还在数月经推迟几天。
真的有了！他举着验孕棒满屋子跑，像个孩子。
产检时B超屏幕上小小的心跳，让他红了眼眶。
会是像你一样漂亮的女孩。他吻着我手背说。
结果生了双胞胎，一男一女。
女儿眼睛像我，儿子皱眉的样子和他如出一辙。
每年分手纪念日，他都会带我去大学后门吃路边摊。
当年打工三个月，就为请你吃顿好的。他给我夹菜。
我笑着吃掉他递来的肉：现在能天天请了。
他摇头：不一样，那是我全部的真心。
孩子们十岁那年，我们在母校樱花树下拍了全家福。
照片洗出来那天，他偷偷在背面写了一行字。
18岁遇见你，28岁娶到你，80岁还要牵着你。——永远爱你的凌
被发现时他耳根通红：肉麻死了。
我把它裱起来挂在床头，每天睁眼就能看见。
又一个加班的深夜，我推开家门看见他在沙发上睡着。
电视静音播放着老电影，茶几上放着温热的牛奶。
我轻手轻脚想拿毯子，却被他一把拉进怀里。
抓到一只晚归的小兔子。他声音带着睡意。
这个称呼让我心头一热，是大一时他给我起的绰号。
岁月静好，莫过于此。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