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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刚醒时,我以为是梦,可眼前是破旧土坯房,母亲脸上的愁容让我意识到,我真回到了80年代。在这个家,父亲经常醉醺醺地骂母亲赔钱货,就因她连生三个女儿。我清楚,母亲不久后会因一场意外离世,留下我们姐妹相依。今天,村长说镇上中学招女生,父亲不屑一顾,母亲却塞给我五块钱:秀芬,这是妈攒的,你要是真想读书,就去试试。可我清楚,母亲的意外,或许与父亲有关。

    1

    我蹲在灶台边,手抖得厉害。

    火光映着锅底,也映着我脸上那道还没结痂的伤痕。

    父亲昨晚摔门而出前说的最后一句话是:再提读书两个字,就打断你的腿。

    我咬紧牙关,把那张藏在枕头下的新生报名表又看了第三遍。

    纸都皱了,字还清晰。

    ——镇中学。

    三个字像钉在我心头的一根刺。

    赵大山的人今天上午来了。

    红绸子包着礼盒,压在我家门口石阶上。

    村头王婶一边嗑瓜子一边笑:啧啧,秀芬要嫁人喽。

    母亲缩在屋里没敢出声。

    她怕父亲。

    更怕我。

    夜深了。

    风吹得窗纸哗啦作响。

    我赤脚踩过院里的青砖,冷得发颤。

    我知道父亲睡死了,酒瓶还在床边摆着。

    我轻手轻脚拉开他床底的木箱。

    一瓶白酒,孤零零地躺在那里。

    那是他攒了半年的口粮换来的。

    我闭眼一咬牙,拎起瓶子就跑。

    跑了整整五里路。

    邻村有个小卖部,老板娘是我小时候玩伴的姑姑。

    我把酒递给她的时候,她盯着我看了半天,才问一句:

    你爸知道不

    我没说话。

    她叹了口气,掏出四块七毛钱。

    差三毛……凑合吧。

    我接过钱,转身就走。

    天快亮了。

    我站在村长家后门。

    墙不高,我翻进去了。

    屋子里灯还亮着。

    我贴着窗户听。

    村长正对着一堆账本骂人。

    我敲了敲玻璃。

    他吓了一跳。

    看见是我,眉头拧成了疙瘩。

    你来干嘛

    我说:我能帮你理清这些账。

    他愣住了。

    我凭借重生前的记忆说:我记得你哪年收了多少好处,也知道你去年漏报了几户人家。

    他脸色变了。

    我接着说:我不说出去,只要你一封推荐信。

    他沉默了很久。

    最后点了头。

    第二天清晨。

    我顶着黑眼圈,攥着推荐信和那四块七毛钱,走进了镇中学的大门。

    报名窗口前只剩最后一个名额。

    我颤抖着把材料递上去。

    老师扫了一眼,点头:合格。

    我差点跪下去。

    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我回到家时,太阳已经升起来了。

    门口站着两个人。

    是赵大山的手下。

    他们看见我,笑了。

    一个说:秀芬姑娘,我们老爷说了,三天之内你不回话,村里就没你家的位置。

    另一个补了一句:你妈的命,也不值钱。

    2

    赵大山的人来得比我想的还快。

    天还没黑,门就被踹响了。

    我正在屋里复习功课,母亲缩在灶台边择菜。

    父亲醉倒在墙角,打着呼噜,口水流了一地。

    门被一脚踢开。

    两个穿黑衣的男人闯进来,眼神像狼狗。

    签个字。其中一个人把一张纸拍在桌上。

    你男人欠的钱,你们母女得还。

    母亲哆嗦着往后退。

    她连站都站不稳。

    我冲上前,一把抓起那张纸。

    纸上写着房屋抵押协议。

    我心里咯噔一下。

    这不是普通的债。

    这是要我们家破人亡。

    滚出去!我吼。

    他们没动。

    一个说:你妈今天要是不签字,明天就送她去外地当老婆。

    另一个笑:听说那边女人都是买来的。

    我转身冲进厨房。

    灶台上放着一把菜刀。

    我拎起来,站在母亲面前。

    我说:你们今天要是敢动我妈一根手指头——

    我就去乡政府举报赵大山走私木材的事!

    他们愣了一下。

    然后那个带头的冷笑一声:你有证据

    我盯着他,眼神坚定:我昨晚刚拍下来。

    他们对视一眼,脸色变了。

    片刻后,两人一言不发地走了。

    门关上时发出一声闷响。

    这只是缓兵之计。

    赵大山不会善罢甘休的。

    夜深了。

    我悄悄翻出家里的老相机。

    那是母亲当年陪嫁的唯一值钱东西。

    我轻手轻脚地出了门。

    绕到村尾,翻过赵大山家的矮墙。

    院子里灯火通明,但守卫不多。

    我贴着墙根挪步,心跳快得像要蹦出来。

    书房就在二楼。

    窗户没锁。

    我爬上去,轻轻推开窗。

    里面堆满了账本。

    我翻开几页,果然看到几个熟悉的名字。

    还有金额、交易时间、货物内容。

    全是非法木材运输的记录。

    我迅速拍照。

    咔嚓一声,差点把我自己吓死。

    但我咬牙坚持,拍完才收手。

    窗外传来脚步声。

    我屏住呼吸,从后窗翻出去,顺着藤蔓滑下。

    落地时摔了个趔趄,膝盖擦破了皮。

    我没停,一路跑回家。

    回到屋里,母亲还在发抖。

    她坐在地上,眼泪一直流。

    我跪下来,握住她的手。

    我说:妈,您放心,我一定会让您活得有尊严。

    第二天,村里流言四起。

    有人说我靠勾结赵大山进了镇中学。

    也有人说我是个攀权附贵的女人。

    还有人说我父亲是因为我才变成酒鬼的。

    3

    天还没亮。

    我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

    开门看到,是隔壁张婶。

    她脸色发白,嘴唇都在抖:秀芬……你妈……

    什么我妈

    赵大山的人把她带走了!说是去邻县做工,签了合同!

    我脑子嗡的一声炸开。

    ——合同

    那老畜生伪造的!

    我冲进屋里翻找东西。

    桌上空空如也。

    母亲连件像样的衣服都没带走。

    她不是自愿走的。

    她是被人骗、被人绑走的!

    我在村里疯了一样打听。

    有人说看见一辆黑车往东边去了。

    邻县,离这里四十里地。

    没有车,没有钱,只有两条腿。

    我咬牙出发。

    脚底磨破了皮,我就用布缠着继续走。

    太阳晒得我头晕,我就喝井水撑过去。

    我知道,再晚一步,母亲就可能永远回不来了。

    走到半路,我遇见一个老中医。

    穿着粗布衣裳,背着一个药篓。

    他问:小姑娘,这是去哪儿

    我说:找我妈。

    他问:为什么找她

    我眼眶一红:她被卖了。

    他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然后从怀里掏出一块干饼,掰一半给我。

    他说:吃点东西,这路还长。

    我接过饼,眼泪掉了下来。

    我不认识他,但我觉得他是好人。

    到了邻县,我挨家打听。

    终于在一家大户门口,看到母亲低头扫地。

    她瘦了,脸上全是伤。

    我冲上去喊:妈!

    她抬头,愣了一下,眼泪刷地流下来。

    她想跑过来,却被一个女佣拦住。

    你是谁对方冷冷地问。

    我咬牙:我是她女儿。

    对方冷笑:你妈欠债,来这儿做工还账。你要接她走先把钱还清。

    我攥紧拳头,指甲掐进掌心。

    这时,那个老中医跟上来了。

    他看了看母亲的脸色,皱眉说:这女人身上有旧伤,还有内火郁结,是长期受惊吓导致的。

    他转头对我说:她需要调理。

    我知道,母亲不只是身体垮了。

    她的魂,也被这些人抽走了。

    我连夜联系了省城的那个记者。

    她曾采访过赵大山,知道他的事。

    我把那份伪造合同的照片,还有老中医的诊断记录和现场照片一起传过去。

    我说:帮我曝光他。

    她说:你不怕影响你学业

    我咬牙:我活着就是为了她。

    第二天,报纸出来了。

    标题刺眼:

    《村霸赵大山涉嫌非法拘禁妇女,伪造债务逼迫母女分离》

    配图是我母亲低头扫地的样子,还有我站在她身边握紧她的手。

    当天下午,学校来了通知。

    说我品行不良的指控被撤销。

    校长亲自打电话道歉:我们收到证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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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赵大山那边,也派人悄悄把我妈送回来了。

    他们不敢再闹。

    因为舆论已经起来了。

    因为有人站出来为我和母亲说话。

    我扶着母亲下车。

    她脚步虚浮,却一直在笑。

    我蹲下身,轻轻擦掉她眼角的泪。

    我说:妈,没事了。

    她点点头,抓着我的手不肯放。

    那双手,曾经为我做饭、洗衣、缝补衣服。

    现在,只剩下骨架子,冷得像冬天的风。

    但我愿意用一生,把她捂热。

    夜深了。

    我坐在床边守着她。

    她睡了,呼吸平稳了些。

    我看着窗外的月光,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这一世,我要让所有欺负过我们的人低头。

    4

    我站在考场门口,手心全是汗。

    书包里空荡荡的。

    准考证没了。

    备用的身份证也不见了。

    我翻遍每一个口袋,心跳快得像要炸开。

    有人动了我的东西。

    不是别人——是赵大山的人。

    他不会放过我的。

    秀芬,你在这儿干嘛还不进去一个监考老师走过来问。

    我咬牙:老师,我的准考证……不见了。

    他皱眉:不见了那你进什么考场

    我说:可能是被人偷了,能不能让我补办一下

    他冷笑一声:最近有人举报你作弊,学校也在查你。你现在连身份都没法证明,怎么考试

    我整个人像被泼了一盆冰水。

    流言已经传到这里了

    连老师都开始怀疑我

    我转身就跑。

    一路狂奔,直奔村长家。

    门没敲响,我就冲进去。

    村长!我需要一张临时证明!我现在就要!

    他抬头看我一眼,眼神复杂。

    秀芬,你是真想读书啊。

    我没时间解释。

    我说:只要能让我进考场,我什么都答应你。

    他沉默片刻,拿起笔,在一张纸上写了几个字。

    拿去。

    我接过纸,转身就跑。

    当我气喘吁吁地回到考场门口时,铃声刚响。

    监考老师皱着眉:你还有多久

    我说:五分钟。

    他说:不行。

    我盯着他:您知道我这些年是怎么熬过来的吗

    他没说话。

    我接着说:我不是为了自己,我是为了我妈,是为了这个家。如果您今天拦住我,明天整个镇子都会知道是谁在打压一个努力的学生。

    他脸色变了。

    点了点头。

    进去吧。

    我坐到座位上,手还在抖。

    试卷发下来,我扫了一眼。

    不对劲。

    题目的顺序——和平时训练的完全不一样!

    这不是普通的出题变化。

    这是故意的!

    赵大山买通了印刷厂,把题序改了!

    这会打乱所有考生的节奏,尤其是我这种靠策略答题的人。

    但他忘了——

    我有重生的记忆。

    我记得每一道题的标准答案。

    顺序再乱,我也能答出来!

    我深吸一口气,提笔飞速作答。

    第一道选择题,我记得答案是C。

    第二道填空题,答案是光合作用。

    第三道应用题,解法我已经背得滚瓜烂熟。

    我不停地写,手指都被磨红了。

    旁边的同学小声议论:

    她疯了吧这么快

    肯定是提前偷了题。

    野心家,就是野心家。

    我没有回头,只是继续写。

    我要让他们看到——

    不是谁都能靠关系考上重点高中。

    只有实力,才配站在顶点。

    交卷铃响的时候,我最后一个放下笔。

    整张试卷写得密密麻麻,没有一个空白。

    走出考场,我仰头看天,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我做到了。

    第二天,我把印刷厂改动题序的事告诉了校长。

    还附上了我在考场拍下的对比图。

    校长震惊了。

    他立刻上报教育局。

    调查结果一出,赵大山又少了一个暗桩。

    而我,成了全县统考的第一名。

    作文满分。

    总分第一。

    没人再敢说我品行不良。

    那天晚上,我回到家。

    母亲坐在灯下等我。

    我递给她成绩单。

    她看了很久,然后哭了。

    她说:我女儿,终于有出息了。

    我抱住她,轻声说:

    妈,这只是开始。

    我还要走得更远。

    我要让所有人都看看——

    女人,也能靠自己的力量,站上最高处。

    5

    我父亲那天醒得突然。

    酒醒了,眼神却比醉时更狠。

    他坐在堂屋中央,手里拿着一根竹条,抽打地板。

    秀芬!他吼,你赚的钱呢

    我没说话。

    他知道我在学校拿了奖学金,在村里帮人写合同也挣了些钱。

    可那是我攒下来给母亲看病、给妹妹交学费的命根子。

    我说:那钱不归你管。

    他猛地站起来,脸涨得通红。

    你不给我,我就告诉你妈——你是故意害我摔断腿的!

    我冷笑。

    那你倒是说啊。

    你敢当着全村人的面说吗

    那天下午,我把他拖到了村口的老槐树下。

    那里是村里最热闹的地方。

    王婶在晒菜,李叔在补鞋,张大爷蹲在石头上抽烟。

    我站上去,声音清亮:

    各位叔伯婶娘,今天我想说几句话。

    他们停下手中的活儿,看过来。

    我深吸一口气:

    我父亲,酗酒二十年。

    他打我妈,骂我妹,逼我嫁人。

    去年冬天,是他自己跳进井里,不是我害他。

    我从包里掏出一个录音笔,按下播放键。

    里面传来我父亲的声音:

    老子今天喝多了,干脆跳下去算了!

    反正你们都嫌我烦!

    人群炸了锅。

    有人开始窃窃私语。

    王婶皱眉:这老家伙……真是自己作死

    张大爷摇头:我还以为他是摔瘸的,原来是自找的。

    我看着父亲,眼里没有一丝惧怕。

    我不是你的工具。

    我和我妈、我妹妹,要过自己的日子。

    你再想控制我们,就滚远点。

    父亲脸色铁青,拳头攥得咯吱响。

    他想扑上来打我。

    但我已经不是小时候那个缩在角落发抖的小女孩了。

    我转身就走。

    身后传来他的怒吼:

    你这个逆女!你不得好死!

    我没回头。

    当天晚上,我把母亲和妹妹叫到屋里。

    我说:我们要搬出去住。

    母亲愣住了。

    她看着我,眼中有惊恐,也有期待。

    我说:我攒了些钱,在镇边上租了一间小屋。不大,但够我们仨住。

    妹妹眨眨眼:姐,真的吗我们可以不用看他脸色了吗

    我点头。

    她说:太好了!

    母亲哭了。

    她抱住我,声音哽咽:我女儿长大了……能保护我们了。

    6

    我一整夜没合眼。

    母亲又被抓走了。

    这次不是去邻县做工。

    是人贩子——要卖到更远的山里。

    赵大山终于撕下面具了。

    他不想逼我低头。

    他是想让我死。

    线索只有一点。

    一个偷听到的对话:

    今晚送进矿洞,天亮前转运。

    矿洞

    我知道是哪个。

    小时候父亲带我去挖过煤的地方。

    深不见底,黑得像地狱口。

    我抄起一把剪刀,塞进衣兜。

    又从老中医那里讨来一点草药粉。

    背了个布包,就往山里冲。

    刚走到半山腰,就被几个村民拦住。

    秀芬!王叔怒吼,你妈被带走是你干的好事吧

    有人看见你昨天和赵大山说话!

    我心头一震。

    那是我故意演的一出戏。

    可没人信。

    我说:你们听我解释——

    解释个屁!张婶骂道,你妈都快死了,你还在这儿装好人!

    我急了,声音拔高:我不是叛徒!我是为了拖时间!

    你们不信我也没关系。

    但我现在要去救我妈。

    谁愿意跟我去,我带路。

    我转身就走。

    脚步坚定,哪怕背后全是冷眼。

    矿洞入口在东边山脚。

    杂草盖住了洞口,风吹过去,一股霉味。

    我猫着腰钻进去。

    里面黑得伸手不见五指。

    只有手电筒微弱的光。

    地上湿滑,墙上有铁链痕迹。

    我咬紧牙关,一步步往前挪。

    耳边除了自己的呼吸声,就是滴水的声音。

    咚、咚、咚……

    像是倒计时。

    突然,前方传来脚步声。

    两个黑影站在岔路口。

    暗哨!

    我屏住呼吸,躲在石头后。

    他们手里有棍棒,还有手电筒。

    我悄悄摸过去,掏出剪刀,猛地戳向其中一人肩膀。

    那人闷哼一声,摔倒。

    另一个刚要喊,我一脚踢在他膝盖上。

    他跪地。

    我没杀他们。

    只是把他们绑起来,塞进角落。

    然后继续前进。

    越往里,空气越稀薄。

    我的心跳也越来越快。

    直到我在一个拐角处,听见了一声微弱的呻吟。

    ……芬……芬……

    是母亲!

    我冲过去。

    她被锁在一根生锈的铁柱上,手脚都被捆着。

    脸上全是伤,嘴唇干裂出血。

    我眼泪瞬间涌出来。

    我抱住她:妈,我来了。

    她睁开眼,嘴角扯出一丝笑。

    你……来了……

    我把她扶起来,用剪刀割断绳索。

    她身子软得像纸。

    我赶紧从包里掏出草药粉,撒在她伤口上。

    她轻声说:别管我……你快逃……

    赵大山……要来了……

    话音未落,洞口传来脚步声。

    沉重、缓慢、带着冷笑。

    秀芬啊秀芬,你真是不怕死。

    赵大山,真的来了。

    他手里握着枪,黑洞洞的枪口正对着我们。

    你以为你能赢他笑得狰狞,你不过是个女人。

    我挡在母亲身前,眼神冰冷。

    女人也能让你死。

    7

    我站在被告席旁边。

    对面坐着赵大山。

    他穿着笔挺的西装,嘴角带着笑。

    仿佛这一切,是他设好的局。

    而我,只是个被逼上绝路的小女孩。

    庭审一开始,就对我极其不利。

    赵大山的律师站起身,慢悠悠地开口:

    秀芬女士,您是否承认,在去年冬天,您曾设计让您父亲摔断腿

    我一愣。

    他们居然翻出了那段录音。

    我说:是。

    全场哗然。

    记者们疯狂记录。

    母亲坐在旁听席上,攥紧了手。

    律师冷笑:那您如何解释自己是一个‘正义’的受害者一个值得信赖的证人

    他说得轻描淡写,却像刀子一样,一刀一刀割在我的名誉上。

    我说:我承认我做了什么。

    但我做那些,是因为我必须活下来。

    你们说我冷血。

    可真正冷血的是谁

    我猛地转头,看向赵大山。

    是他,把女人当货物卖到外地。

    是他,逼死三个村民,只为霸占他们的土地。

    是他,收买法官、威胁证人、伪造账目、走私木材!

    我声音如雷。

    你们想用我的过去掩盖他的罪行

    那就太小看我了。

    我从包里拿出一个录音笔。

    按下播放键。

    里面传来赵大山的声音——

    那批货今晚运出去,别让外人知道。

    镇上的人都蠢,没人敢管我。

    至于那个秀芬……让她妈去矿洞,她自然会低头。

    全场一片死寂。

    连法官都变了脸色。

    律师还想辩解:这是剪辑过的录音!

    我说:你可以否认一次。

    但你能否认这个吗

    我把一份厚厚的文件递上去。

    是省城记者提供的账本复印件。

    上面有赵大山亲笔签名,还有他手下人的指印。

    每一笔非法交易,都清清楚楚。

    那一刻,赵大山的脸色终于变了。

    他第一次露出惊慌。

    我继续说:

    你请来的这些‘律师’。

    其实都是你的手下。

    你们在村口打过人,在矿洞关过女人。

    你以为我没有证据

    我掏出照片,点开录音笔。

    照片上有几个所谓的律师正在和赵大山密谈合影。

    录音中一人甚至亲口说:

    只要把秀芬抹黑,案子就能翻盘。

    法官当场宣布:所有辩护律师,请立即离庭。

    他们灰溜溜地走了。

    赵大山看着我,眼神终于有了恐惧。

    最终判决下来那天,全村人都来了。

    赵大山被判刑二十年。

    他被押走时,回头看我一眼。

    我想起母亲被锁在矿洞里的样子,妹妹被吓哭的夜晚,想起我自己一次次被打倒又爬起来的瞬间。

    我没有笑。

    我只是平静地说了一句:

    你输了。

    村里曾经骂我的人,一个个低下了头。

    王婶红着眼睛说:秀芬啊,我们错怪你了。

    张大爷叹了口气:你是真不容易。

    我没有责怪他们。

    因为我知道,不是每个人都敢反抗黑暗。

    但至少现在,他们愿意睁开眼。

    那天晚上,我在村委会门口贴出一张告示:

    【免费女子学校筹建计划】

    8

    我坐在书桌前,手指发抖。

    那封信静静地躺在桌上。

    你伪造村长推荐信,不具备入学资格。

    落款没有署名,只有邮戳。

    我知道是谁干的。

    赵大山虽然坐牢了,但他留下的黑影还在。

    有人想毁掉我的未来。

    而就在这时,母亲咳出了血。

    她脸色苍白,嘴唇发紫。

    医生说:再不手术,撑不过这个月。

    我翻遍了家里的箱子,只找到三百块。

    连住院费都不够。

    我一夜没睡。

    天还没亮,我就跑到镇上唯一的电话亭。

    拨通了省城记者的号码。

    林姐,我被人举报了。

    她问:什么事

    说我伪造推荐信。

    她说:你有证据吗

    有。当年村长亲笔签的原件,我一直收着。

    她说:好,我帮你查。

    挂完电话,我回到屋里。

    母亲在昏睡。

    我看着她,眼泪滴在作文稿纸上。

    我决定赌一把。

    把高考作文写成一篇关于她的故事。

    关于一个女人,在这片重男轻女的土地上,如何用沉默和坚韧,养大三个女儿。

    她如何一次次被逼到绝境,又一次次爬起来。

    关于我,如何从她身上学会——

    女人不是生来就要低头的。

    考试那天,我走进考场。

    作文题是《命运的选择》。

    我提笔写下:

    我妈是个哑巴。

    不是真的不会说话,而是不敢说。

    她怕说了,会被打;怕说了,会连累我们姐妹。

    她的忍让,她的挣扎,她的沉默,她的痛

    她如何在一个重男轻女的世界里,活成一个没有尊严的女人

    可她还是教会了我怎么活。

    她用沉默告诉我,女人不是废物。

    她用伤痕告诉我,尊严要靠自己挣。

    今天我坐在这里,不是为了我自己。

    是为了所有像我妈一样的女人。

    我想让她们知道——

    我们可以活得体面,可以活得有光。

    阅卷老师读完这篇作文,红了眼眶。

    几天后,调查结果出来了。

    举报信是假的。

    村长亲自出面作证:当年秀芬帮我理清账目,我才写的推荐信。她比谁都干净。

    举报者身份曝光——是赵大山的远房侄子,想借机报复。

    我松了一口气。

    但更让我激动的是另一件事。

    我的作文,满分!

    全省仅有的三篇满分之一!

    校长亲自打电话祝贺我。

    他说:秀芬,北大已经在等你了。

    那天晚上,我跪在母亲床边。

    我把录取通知书放在她手上。

    她睁着眼睛,嘴角轻轻扬起。

    她说:你终于……走出来了。

    我说:妈,是我带你出来的。

    我考上了。

    我要去北京。

    我要让所有被踩在地上的人,都抬起头。

    9

    几年后,我站在破旧的村委会门口,手里拿着一份建校许可证。

    风一吹,纸就哗啦作响。

    身后是一片荒地。

    那是我打算盖学校的地方。

    可现在,连一块砖都没垒起来。

    赵大山虽然倒了,但他留下的阴影还在。

    村里几个老顽固聚在一起,拦在工地前。

    女娃读书有啥用王叔啐了一口,早晚是别人家的人。

    你们秀芬是念出点书了,可咱们这儿的女孩,还是得干活、嫁人。

    张婶冷笑着说:读再多书,还不是要跪灶台

    我看着他们,眼神平静。

    我说:我不是来求你们同意的。

    我是来告诉你们——

    从今天起,女人也有自己的命。

    政府那边也不好说话。

    教育局一个干部摇头:你这计划不现实。

    女孩上学,浪费资源。

    我们村财政紧张,不能拨款。

    我问:那给男校的钱呢

    他脸色变了。

    我知道他在怕什么。

    他怕女子有了知识,就会质疑为什么她们没有土地、没有继承权、没有话语权。

    他怕的不是钱的问题。

    是他控制不住的东西。

    我回到家里,我在网上发了一条视频。

    只有三分钟。

    画面里是我母亲坐在轮椅上,旁边是妹妹和十几个女孩。

    我说:

    我不是为了自己才回来的。

    我想让更多的女孩像我一样,走出这座山。

    我不需要男人点头,不需要权力批准。

    我要的是机会。

    只要你们愿意帮我,哪怕一点点。

    我会还给你们一个未来。

    视频传开后,反响出乎意料。

    捐款像雪片一样飞来。

    有人留言:我在你身上看到了我曾经不敢活的样子。

    还有北大校友联系我,说愿意来做志愿者老师。

    更有记者主动来采访,把我的故事写成了专题报道。

    那天,我带着一群女孩去工地。

    原本停工的地方,如今堆满了建材。

    是我们众筹来的水泥、钢筋和课桌。

    我们在空地上搭了个临时讲台。

    请来了省城一位女教授。

    她在村里转了一圈,看了女孩们的笔记,听了她们的梦想。

    她说:这不是一所普通的学校。

    这是反抗愚昧的前线。

    你们不是在盖房子。

    你们是在造灯塔。

    她回去后,写了一份报告,直接递到了省教育厅。

    不久后,政府终于松口。

    批文下来那天,我站在工地上,眼睛含泪。

    不是因为胜利。

    是因为希望真的落地了。

    学校落成典礼那天,几十个女孩穿着干净的校服,站在我面前。

    她们的眼睛亮得像星星。

    我走上讲台,声音清亮:

    从今天起,这里将不再是黑暗的天空。

    而是属于我们的未来。

    我指着黑板上的字:

    识字,是为了不再被欺负。

    读书,是为了不再被安排命运。

    你们可以结婚,但不必依附谁活着。

    你们可以生孩子,但不会失去选择的权利。

    你们可以哭,也可以笑。

    但最重要的是——

    你们可以成为任何人。

    台下响起掌声。

    母亲坐在第一排,眼角湿润。

    妹妹冲我比了个胜利的手势。

    风吹过校园,带来山野的气息。

    我抬头看天,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这一世,我没有白活。

    我不仅为自己争了一口气。

    也为所有沉默的女孩,点燃了一盏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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