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1疯丫头骂街,惊了老侯爷的马
我坐在侯府大门前,披头散发,手里攥着个摔裂的茶盏,冲着送亲队伍一通大骂:腌臜泼才!狗眼看人低的东西也配走这青石道
街坊们围得水泄不通,有看热闹的,有摇头叹气的,还有举着瓜子嗑得正欢。
我骂得愈发起劲,一边骂一边把脚边的茶盏砸了个稀巴烂。
翠儿在一旁急得直跺脚,却不敢拦我——谁不知道我现在是个疯丫头,拦不住的。
林月瑶就在这时从后门溜了出来,笑吟吟地往厅里去,说是要给老侯爷禀报家中不肖女当街出丑的事儿。
我知道她想干什么。送去尼姑庵,清净又体面,还能堵住悠悠之口。
可我苏挽棠不想走那条路。
我想活着,活得好好的。
所以我疯,我闹,我掀桌子骂街,我穿得邋遢像乞丐,只为了让人觉得我脑子不好使、不值得算计、不值得惦记。
可谁能想到,我背得出《虬髯客传》,还倒背如流
今日这一场戏,原本打算再闹一阵就收手,结果马蹄声突兀响起,人群自动让开一条道。
是老侯爷回来了。
他骑在马上,一身玄色锦袍,眉眼沉静,目光扫过我这边时忽然顿住。
我心中一紧,强作癫狂地咧嘴一笑,大声念道:虬髯客行侠仗义,我苏挽棠岂能屈于闺阁!
他没说话,只是勒马驻足,看了我许久,久到我心跳都快了几拍。
片刻后,他轻轻一笑,竟像是听懂了什么似的,策马进了府。
林月瑶站在厅门口,脸上的笑意僵了半分。
那一夜,翠儿替我梳理乱发时低声提醒:小姐小心些,老侯爷今日盯着您看了许久。
我心头一震,回想起白日他在马上那道目光,深不见底,仿佛已经看穿了我这层疯癫皮囊下的真实模样。
我不由自主地摸了摸腰间早已不见踪影的虎纹玉珏——那是小时候丢的,据说是我娘留给我的唯一信物。
可今晚,我竟梦见有人撑伞立在雨中,袖中滑落半块熟悉的玉。
醒来时,心口还跳得厉害。
而我更不知道的是,老侯爷书房中,静静躺着一本《虬髯客传》。
书页翻到那句:侠者,不拘形骸。
他执笔在旁添了一行小字:我苏家养的原是个会背《虬髯客传》的小侠女!
第二日清晨,天还未亮透,门外便传来敲门声。
翠儿去开门,外头站着的是大哥哥苏长风。他抱着一个木匣,神色温和,声音轻柔:听说你爱看这些话本,挑几本好的,给我讲讲。
我怔住了。他是侯府长子,素来稳重,平日连话都不多与我说一句。如今怎会亲自送来这许多话本
他放下匣子便走了,临走前回头看我一眼,眼里带着一丝探究和笑意。
我还没缓过神,窗边忽又传来窸窣响动。转头一看,二姐姐苏清漪悄然立于窗外,一袭素裙,眉目含笑。她抬手指了指我,又指了指自己的唇,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从袖中取出一只小巧脂粉盒,轻轻放在窗台上,转身离去。
我愣在原地,望着那盒脂粉,一时说不出话来。
他们……这是怎么了
昨日还是避之不及的模样,今早竟纷纷示好
我猛然意识到,或许昨夜之后,我这疯女的身份,在某些人眼中,已经不再只是笑话那么简单了。
但我还不知道,真正的风暴,才刚刚开始酝酿。
而在那之前,我还得继续装疯。
毕竟——
疯得可爱,也是一种本事。
2
团宠开局,话本堆里藏杀机
我一觉醒来,天光大亮。
翠儿伺候我梳洗时,回想起清晨大哥苏长风送来那满满一匣子话本,嘱咐我挑几本好的给他讲讲故事的情景,心中仍有些受宠若惊。
正思忖间,二姐姐苏清漪也款款而来,手里托着个精致的胭脂盒,正是清晨她悄悄放在我窗台上的那一个。
她柔声笑道:挽棠,这是新制的‘醉红妆’,最衬你的肤色。听说你喜欢‘疯’着美,这款胭脂,保管让你美得更出挑。
我彻底懵了。这俩人昨天还恨不得离我八丈远,今天怎么跟换了个人似的
翠儿见我一脸呆滞,凑到我耳边小声提醒:小姐,老侯爷昨夜召见过大公子和大小姐他们了。
我这才恍然大悟。
呵,原来是老侯爷发话了,让他们全府上下都得善待我。
这份善待,来得可真是时候。
午后,我正在花园里闲逛,琢磨着这突如其来的好意背后,老侯爷究竟打的什么算盘。
挽棠姑娘。
一个温润的声音自身后响起。
我回头,只见一位身着绯色官袍的年轻男子立在不远处,眉眼含笑,正是礼部侍郎顾承砚。
他是来拜访老侯爷的。
他缓步走近,目光在我身上打了个转,笑道:挽棠姑娘疯得可爱。
我嘴角抽了抽,这话听着怎么都不像夸奖。
他却毫不在意我的神色,仿佛只是随口一说。
就在我们擦肩而过时,他袖中不慎滑落半张字条。
我下意识弯腰去捡,目光触及字条上的字迹,心头猛地一跳——虎纹玉珏。
那是我娘留给我的遗物,幼年时便已遗失,怎么会出现在顾承砚这里
我抬头想问,顾承砚却已捡起字条,对我意味深长地一笑,不发一言,径直往老侯爷的书房去了。
他什么意思是故意让我看到的吗
夜晚,我卸下钗环,准备歇息。
打开妆匣,却摸到一手滑腻冰凉的东西。
借着烛光一看,我吓得魂飞魄散,竟是一截指头长的蛇蜕!
翠儿闻声冲进来,见状也是脸色煞白。
她壮着胆子仔细检查了妆匣内外,又在窗边发现几片散落的羽毛。
小姐,这……这妆匣里怕是被人塞了活蛇!只是,看这痕迹,那蛇像是被什么猛禽给叼走了。
猛禽我脑中灵光一闪,府里养猎鹰的,只有三哥苏长明!
我后背阵阵发凉。
林月瑶,陈姨娘,她们想置我于死地,我早有心理准备。
可三哥……他为何会出手
或者说,那只猎鹰的出现,是巧合,还是他刻意为之
这场宅斗,似乎比我想象中还要波诡云谲。
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心乱如麻。
虎纹玉珏,神秘的顾承砚,暗藏杀机的蛇,还有立场不明的三哥……这一切像一张无形的网,将我困在其中,透不过气来。
我需要一个出口,一个能让我暂时摆脱这侯府纷扰的地方。
或许,我该出去走走,换个环境,也顺便理一理这些乱麻似的线索。
听说城外有座荒废的古庙,虽已断了香火,却因此格外清净。
明日,便去那里散散心吧。
3
锦鲤现身,哑药风波变闹剧
我叫苏挽棠,侯府嫡女,听着风光,实则不然。
那天,我在城外荒庙捡回一个小团子,饿得就剩一口气了。
他蜷缩在角落里,脸色苍白如纸,嘴唇干裂,身上裹着件破旧的夹袄,脏得看不出原本颜色。
抱起他时,能感觉到他骨瘦如柴的身体微微发抖,像只被风雨打湿的小猫。
带回府中将养着,小家伙倒是恢复得快,就是黏我黏得紧,吃饭都要扒拉着我的腿,在我旁边坐着才肯乖乖张嘴。
他的手指总是紧紧攥着我的裙角,仿佛一松手就会再次失去依靠。
饭香混着他奶甜的气息萦绕鼻尖,让人忍不住想把他护在怀里。
翠儿是我贴身丫鬟,私下里跟我嘀咕:小姐,这孩子怎么看着比咱们府里的小主子还像贵人那通身的气派,藏都藏不住。
她说这话时,正替我整理衣袖,语气里带着几分小心翼翼的好奇。
我笑了笑,没多说。
指尖轻轻抚过小团子柔顺的头发,心里却也犯嘀咕,这孩子眉眼间的贵气,确实不像寻常人家能养出来的。
转眼到了中秋家宴。
厅内灯火通明,檀香缭绕,银盘玉箸映着烛光闪烁,空气中飘着桂花酒与月饼的香气。
林月瑶,我那便宜继母带来的好妹妹,向来喜欢在我面前装贤良淑德。
她端着一碗羹汤,笑得那叫一个温婉可人:姐姐,这是我亲手为你炖的,尝尝
她说话时,声音轻柔,像是春风拂面,可眼神里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意。
我刚要接,怀里的小团子突然像离弦的箭一样扑了出去,啪一声,汤碗碎了一地,瓷片溅起,惊得周围几个丫鬟齐齐倒吸一口凉气。
他抱着我的腿,哭得撕心裂肺:姐姐不能吃!有毒!
声音稚嫩却坚定,像是从心底发出的呐喊。
全场死寂。
林月瑶的脸唰一下白了,她的笑容僵在脸上,像是风中摇曳的纸花,随时会破碎。
祖父,也就是老侯爷,当场拍案而起,怒不可遏。
木桌震颤,杯盏叮当作响,连空气都仿佛凝固。
府医一查,羹汤里果然被下了哑药。
林月瑶哭哭啼啼,百口莫辩,直接被拖下去禁足了。
宴会不欢而散。
夜风吹过回廊,带来几许凉意。我抱着小团子走在回院的路上,脚步声在石板路上清脆作响,四周虫鸣渐歇,只有灯笼在风中轻轻摇晃。
回到院子,小团子从怀里摸出一张皱巴巴的纸条递给我。
纸张略带汗渍,边缘已经卷曲,上面用稚嫩的笔触画着一只展翅的凤凰。
我心里咯噔一下,这凤凰图腾,是皇室专属。
我低头看他,他眨巴着大眼睛,小奶音带着一丝得意:姐姐救我那天,我就记住你啦。
原来,他根本不是什么流浪儿,而是当今圣上最宠爱的五皇子,前些日子微服出宫,不知怎的就流落到了那荒庙。
而他出现在我身边,绝非偶然。
我看着怀里这个粉雕玉琢的小人儿,突然觉得侯府这潭水,比我想象的还要深。
他说他记住我了,可他一个皇子,怎么会偶然出现在荒庙,又偶然被我捡到
这背后,到底是谁在算计谁
我还没理清头绪,院门口就传来了丫鬟的通报声,说是有人送了东西过来。
我心头一跳,直觉告诉我,这平静的日子,怕是又要起波澜了。
4
皇子暗助,香粉盒里藏玄机
那盒雪魄胭脂摆在梳妆台上,釉色瓷盒泛着冷光,像是某种无声的挑衅。
我坐在铜镜前,指尖轻轻摩挲着盒盖上的浮雕纹路。
二姐姐苏清漪素来温和有礼,从不与我多来往,这一回却主动送来香粉,说是什么西域冰蚕丝提炼的秘方。
翠儿站在一旁轻声道:姑娘,奴婢瞧着二小姐今日神色不大自然。
我冷笑一声,她自然该紧张了,若不是陈姨娘在背后指点,哪会突然对我这么好
话音刚落,小团子蹦跳着冲进房来,手里还拿着一块糖糕。
他三两下爬上榻,扑进我怀里,忽然皱起小脸,咳嗽几声:姐姐……那个盒子好臭!
我心头一震,忙道:你说什么
那个盒子,他指着妆匣,鼻尖皱成一团,有一股怪味道,像老鼠死了那种味儿。
我看了眼翠儿,她立刻会意,上前打开胭脂盒。
香气中果然夹杂一丝腥腐之气,她眉头微蹙,在胭脂层底下翻找片刻,竟抽出一张符纸!
符纸上画着歪歪扭扭的命格图,墨迹未干,显然是新贴上去的。
我捏着那张符纸,手心渗出冷汗。
这不是普通宅斗的手段,这是王半仙那一套——命格操控。
当晚,我把符纸交给翠儿,让她藏好,并嘱咐:此事不可对任何人提起,尤其是老侯爷面前。
她点头应下。
翌日清晨,我借口身体不适,躲过了早膳。
正午时分,我换上一身便衣,悄悄摸向后院库房。
夜风微凉,月色如银,我躲在墙角,看着几名仆妇搬运香料箱子。
箱子上有灵隐斋三个字的烙印,那是王半仙常去的铺子。
我屏住呼吸,正欲靠近查看,忽听得脚步声由远及近。
是巡逻的家丁。
我慌忙躲进角落,却意外听到前方传来低语。
只要再改一次气运线,她的命格就彻底压制不住了。声音阴柔,是陈姨娘无疑。
但这次动了二小姐的胭脂,若被发现……另一个男声略带迟疑。
怕什么陈姨娘嗤笑一声,那丫头装疯十年,谁能想到她还有这脑子再说,二小姐一向温顺,顶多挨几句训,不会伤筋动骨。
沉默片刻,那人又道:只是王半仙那边说,最近有个皇家人在暗中盯着,咱们得小心些。
我心里一紧。
皇上的人
他们口中的家人,是指谁
是顾承砚,还是……
我低头看向自己沾满尘土的袖口,心中隐隐有了答案。
翌日清晨,小团子拉着我的衣角,奶声奶气地说要去看苏清漪调香。
我本想拒绝,但他眼神里闪着狡黠的光,我不禁心生警觉,点了点头。
到了香房外,小团子趁人不备,偷偷将一瓶雪魄胭脂换了模样相似的一盒,然后塞回给陈姨娘送礼的人手中。
我站在远处看完整个过程,心头震惊不已。
这孩子,不仅聪明,还……似乎早有准备。
午后,陈姨娘在老侯爷面前炫耀地抹上了雪魄胭脂,结果不到片刻,脸颊红肿发痒,像极了猴子屁股。
老侯爷当场怒斥她妖媚惑主,林月瑶也羞得满脸通红,不敢抬头。
众人哄笑着退下,唯有我站在廊下,望着小团子眨眨眼,心里清楚——这孩子,果然不是凡品。
他不是偶然出现在我身边,而是有意为之。
可他是谁安排来的是顾承砚还是……皇上
那天夜里,我辗转难眠,想着这场局到底有多大。
而当我第二天回到柴房,翻晒旧书时,一本破旧的《江湖秘录》从架上掉落,封皮残破不堪,书页泛黄。
我随手翻开,却在最深处夹着一页泛黄纸条。
上面写着四个字:
三才归位,命格逆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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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怔住了。
指尖缓缓抚过那行字,心头猛然一震。
原来,这一切,早在十年前就有人布局。
而我,或许只是刚刚踏入棋局的第一步。
5
剑谱现世,三兄长竟是卧虎
我蹲在柴房角落,手指摩道地抚过那页泛黄纸条:三才归位,命格逆转。心里猛地一震。
前夜听到陈姨娘与那神秘人对话,说王半仙在操控府中气运,改她命格……难道这书,就是破解之法的关键
正想着,身后传来一声轻咳。
我一个激灵,迅速把纸条和书塞进怀里,回头一看——是三兄长苏景行。
他立在门口,神色复杂地望着我,手中拎着个油纸包,像是刚从厨房顺来的点心。
他没说话,只是静静看着我。
我咽了口唾沫,硬着头皮笑:三哥怎么来了
听翠儿说你在这晒旧书。他语气平静,顺便给你带些吃的。
我接过点心,手心却有些出汗。
三兄长一向沉默寡言,从不主动找我说话。
今日怎会……
他扫了一眼我方才翻看的地方,又看了我一眼,忽然道:既是捡到的,便拿去吧。
我没反应过来,愣住了。
他转身要走,袖口微微一动,露出一角泛黄的图案——
剑谱!
我瞳孔猛地一缩。
那是《青云剑法》的封面纹样!
我记得二姐姐曾提起过,那是江湖上传说中的失传绝学,据说练成者可踏风而行,御剑千里。
可三兄长怎么会……
他似察觉我的目光,脚步顿了顿,却没有回头,只淡淡说了句:别让人看见。
然后走了。
我怔怔地站在原地,心跳如鼓。
脑海中浮现出一个画面——小时候,他曾教我练字,手腕动作流畅有力,像极了挥剑。
当时我还觉得奇怪,如今看来,原来他早就在教我剑势。
这一晚,我辗转反侧,翻来覆去睡不着。
脑海里反复回响着那四个字:三才归位,命格逆转。
如果三兄长真是武林高手,那么他说别让人看见,是在提醒我什么
还是在保护我
我正胡思乱想间,突然感觉枕边多了点重量。
伸手一摸,竟是一本完整的《青云剑法》!
我瞪大眼,翻身坐起,借着窗外月光翻开第一页——扉页上赫然写着一行小字:
赠挽棠,望有朝一日,共赴江湖。
笔迹温润,是我再熟悉不过的手书。
我心头忽地一热,却又莫名泛酸。
顾承砚……果然什么都瞒不过他。
翌日午后,他又来了。
依旧是那身素色官服,依旧是伞也不撑,就那样站在院门口,笑意浅浅地看着我。
听说你近日研读剑谱他眉梢微蹙,语气竟带着几分酸意,你一个姑娘家,学这些做什么
我故意扬起下巴,哼了一声:侠女行侠仗义,为何不可
他轻轻一笑,从袖中抽出一本手抄的话本递给我:那不如看看这个。
我接过翻开,只见第一页写着几个大字:
《侠女传:苏挽棠与她的夫君》
我脸一下子红了。
你、你怎么敢写这个名字!我结结巴巴地说。
他眼尾一挑,眸底藏着笑意:怎么,不许我写
我低头继续翻,只见书中描写的侠女聪慧机敏,身边总有个文官模样的男子,时常在雨中等她,为她写话本,替她挡灾劫。
我忍不住笑出声:这也太巧了吧
哪里巧。他低声道,我不过是把你心里的故事讲出来罢了。
我抬起头看他,他目光柔和,唇角含笑,像极了那些话本里最温柔的男主角。
我忽然想起昨夜的剑谱,想起三兄长的意味深长,想起陈姨娘背后的王半仙……还有那句家人究竟是谁
我张了张嘴,正要问些什么,他却忽然转开话题:对了,今晚我得进宫一趟,可能要迟些回来。
我点点头,却见他临走前忽然停住脚步,回头看我一眼,眼神复杂。
那一刻,我仿佛看到他袖中滑落了什么东西,一闪而逝。
我没看清是什么,但心底莫名生出一丝悸动。
那一瞬,我竟有种错觉——他早已知道我所有的秘密,甚至……比我更早踏入这场局。
而我,才刚刚开始觉醒。
6
真假玉珏,十年谜题终揭晓
那一夜,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脑子里全是他那本《侠女传》,还有他说的那句我不过是把你心里的故事讲出来罢了。
我苏挽棠到底在想什么呢
明明装疯卖傻这么多年,躲了他十年,可偏偏他一句轻描淡写的话,就能让我心跳漏了半拍。
窗外传来轻微的脚步声,我猛地坐起,就看到熟悉的身影站在月下。
是顾承砚。
他没打伞,雨水顺着鬓角滑落,在夜色里竟有种说不出的清冷。
这么晚了,你怎么来了我披上外衣下床,推开门。
他望着我,手里攥着什么东西。
走近一步,摊开掌心,露出一块虎纹玉珏的一半,和之前他在雨中掉落的那一半严丝合缝。
这是当年你母亲留给你的信物。他低声说道,也是我第一次见你时,你在巷口抱着那只受伤猫时戴的。
我怔住了。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那年我才六岁,生母刚走不久,我独自一人躲在镇北侯府后街的小巷里,怀里抱着一只被恶犬追赶的猫崽。
那天大雨倾盆,狗吠刺耳,我赤手空拳站在那儿,死死护着那只猫。
背后站着一个少年,撑着伞,穿着素净的青衫,问我:你不怕它咬你吗
我说:它不是坏东西,它是被欺负了才反抗的。
他笑了笑,说:那你以后要做个行侠仗义的侠女吗
我当时用力点头,骄傲地说:我要当最厉害的侠女,谁欺负小动物我就揍谁!
后来……那块玉珏就是从那时起,一直挂在我脖子上的。
我小时候还问过奶娘,为什么别人都没有玉珏,只有我有。
奶娘只是叹气,说那是娘留给我的。
可再后来,那块玉珏竟然不见了。
我以为是我弄丢了,哭了一整夜。原来……
原来它一直在他那里。
你怎么会……我声音有些哽咽。
他将完整的玉珏递到我手中:十年前你救猫的时候,玉珏掉在地上,我捡起来了。我知道你会再来找它的。
我低头看着那块温润的玉,心头百转千回,不知该说什么。
他忽然笑了,眼尾微挑:所以现在,你还想当侠女吗
我抬头看他,嘴角也扬起一丝笑:当然想。
他却忽然正色道:那我可以陪你一起。
我一愣。
十年了,你装疯躲我,躲得够久了。他低声道,可我也等了你十年。
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就知道,你是不一样的姑娘。你疯得理直气壮,骂人骂得字正腔圆,背话本能背出三十六种结局。你不是为了讨好谁,也不是为了活下去——你是为了你自己。
他轻轻握住我的手,把玉珏放在掌心:你说你想做个侠女,那我现在来问你一句——可愿与我共赴江湖
我低下头,指尖摩挲着玉珏的边缘,心头像被什么狠狠撞了一下,酸胀又滚烫。
那你要先学会骑马射箭。我故意板着脸说。
他却笑起来,眼底全是温柔:只要你肯教我,我都学。
远处传来一阵窸窣声,我眯眼一看,果然看见小团子蹲在墙角偷看,手里还拿着串糖葫芦。
他咧嘴笑着,悄悄比了个大拇指:姐姐终于找到她的虬髯客啦!
我忍不住扑哧一笑。
翌日清晨,老侯爷突然召集全家,连王半仙也被请来作见证。
今日召集诸位,是要讲一件尘封多年的旧事。老侯爷坐在主位,目光扫过全场,落在站于一侧的我身上。
苏挽棠之母,并非寻常侍妾,而是我镇北侯麾下旧部遗孤,当年为护我一家免遭刺客伏击,身负重伤,最终香消玉殒。
厅内一片哗然。
林月瑶脸色骤变,陈姨娘也猛然抬头。
而今,我收到一封密函。老侯爷从袖中取出一份奏折,展开朗读,此乃礼部侍郎顾承砚所呈陛下,详述王半仙以‘命格改运术’操纵侯府运势,操控宅斗走向之事。此事若属实,便是动摇家国根基的大罪。
王半仙脸色瞬间惨白,身子摇晃,几欲跌倒。
侯爷……您怎会……
老侯爷冷笑一声:你以为你做得隐秘你不过是一枚棋子,被人利用罢了。
林月瑶瘫坐在地,喃喃自语:不……我不是……我是嫡女,我才是命格贵重之人……
她终于明白,自己也不过是个替代品,是外祖家用来顶替女主命格的工具人。
王半仙被捕当日,供出了所有真相。
我站在廊下,听着那些曾经藏在暗处的秘密一一揭开,心中竟无太多波澜。
原来这一切,顾承砚早就在布局。
他不是误入这场局的人,而是最早踏入的人。
而我,直到现在,才真正看清他的模样。
最后一场雨落下时,他又撑伞而来,这一次没有躲闪,也没有玩笑。
我望着他,心底柔软得不行。
太后寿辰快到了。他轻声说,侯府受邀入宫,想必有不少热闹可看。
我皱眉:我不想去。
他却笑了:可侯爷说,‘我苏家女儿,也该让宫里瞧瞧’。
我一怔。
看来,这场风波还未结束。
真正的较量,或许才刚刚开始。
7
宫宴暗涌,五皇子袖里藏玄机
太后寿辰那日,宫中张灯结彩,金碧辉煌。
我坐在侯府的马车里,一路颠簸着进宫,心下却有些不安。
我不想去。这是我对顾承砚说的最后一句话。
他撑伞站在雨里,笑意温柔:可侯爷说,‘我苏家女儿,也该让宫里瞧瞧’。
我一怔,心头涌上一股复杂的情绪。
老侯爷终于肯为我说话了,可这背后又藏着多少算计与布局
而顾承砚……这个人到底还藏了多少我不知道的事
进了宫,太后设宴款待各府命妇,我作为侯府庶女也被安排在偏席,倒是比以往体面了许多。
林月瑶坐在主位一侧,脸色发白,目光躲闪,陈姨娘更是连头都不敢抬。
小团子被太后抱在膝边,穿得像个富贵娃娃,笑眯眯地吃着点心,活脱脱一个惹人疼的小团子。
只是我知道,这个孩子远没有表面上那么简单。
宴会进行到一半,突然一声脆响打破了热闹——
小团子手中的玉如意掉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众人一愣,太后皱眉:怎么这般不小心
小团子眼眶瞬间红了,小嘴一瘪:对不起娘娘……我不是故意的……
他蹲下身去捡碎片,我却注意到,在那碎裂的玉如意内侧,竟有一层夹层,里面赫然是一张泛黄的符纸!
有人惊呼出声,太后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这是何物!
侍卫立刻上前将符纸呈上,太后展开一看,眉头紧锁:气运逆转之法!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
我心中一震,这正是王半仙惯用的手法!
太后当即下令彻查符纸来源,最终线索指向林月瑶的贴身侍女。
那人被带到殿前,神色慌乱,几番逼问之下,终于承认是受林月瑶指使,从一名神秘人手中购得此物,意图扰乱宫中气运。
林月瑶当场瘫倒在地,连连否认,却被押入偏殿等候处置。
这一幕看得我心头震动,王半仙虽已伏法,但他的残党仍在暗中活动,甚至渗透进了皇宫。
就在我还在思索时,小团子悄悄拉住了我的手:姐姐,我们先走。
我顺着他指的方向拐进御花园,躲进了假山后。
他转过脸来,神情忽然变得认真,与平日软糯的模样判若两人。
姐姐可知道,那王半仙还有个徒弟在宫外他说着,从袖中取出一封密信,我已经安排人盯上了,等你一声令下。
我看着他,心里忽然一阵发寒。
那个我在街角捡回来的孩子,那个每天跟着我叫姐姐的小团子,竟然早就是五皇子,而且已经悄然布局,步步为营。
你……早就知道我是谁我试探性地问。
他点点头:父皇让我微服私访,调查王半仙余党,而我第一次见你时,就知道你不是疯女,你是真的有侠气。
我一时语塞,只觉得眼前这个孩子比我想象中还要深不可测。
这时,外面传来脚步声,顾承砚的身影出现在御花园口。
他看见我和小团子并肩站着,眼神明显一沉。
挽棠。他走近几步,语气不善,这位殿下似乎对你格外关照。
我噗嗤一笑:你这是在吃一个十岁孩子的醋
他耳尖微微泛红,别过脸去低声反驳:我只是……怕有人抢你。
远处的小团子眨眨眼,默默把糖葫芦塞进嘴里,心里嘀咕:姐姐果然魅力无边。
这场宫宴风波过后,我回到侯府,却发现府中气氛愈发紧张。
林月瑶失势,陈姨娘被软禁,老侯爷亲自掌权,侯府内部正在经历一场洗牌。
夜深人静时,我独自一人走过柴房,想看看旧物是否还在。
就在角落里,我发现一只绣着桃花的香囊,静静躺在积灰之中。
我捡起它,轻轻打开,里面竟装着几根发丝和一张写满咒语的符纸……
我的心猛地一跳。
这张符纸的样式,与今日在宫中所见如出一辙。
8
香囊惊变,陈姨娘命格被反噬
柴房外风声呼啸,我捏着那枚桃花香囊的手微微发抖。
小姐,这气息……翠儿凑近嗅了嗅,脸色骤变,和那天‘雪魄胭脂’的味道一模一样!
我心头一震。
那日我被林月瑶骗去赏花,她命人点了一炉名为雪魄的香,说是能安定心神。
可我刚坐下不久便觉头晕目眩,险些昏厥——若非三兄长苏景行及时闯入打翻香炉,后果不堪设想。
如今再看这香囊里的符纸,与宫中所见几乎一模一样。
王半仙虽已伏法,但他还有旧徒在暗中活动。
走,去找顾承砚。我咬牙道。
翠儿点点头,替我披上斗篷,两人悄然从偏门溜出侯府。
夜色如墨,礼部侍郎府灯火通明。
顾承砚接过香囊时眉头紧锁,指尖轻轻拂过那张符纸,忽而眼神一凝:这不是普通的命格术。
他抬眼看向我,目光幽深:这是‘逆命回流’的咒术,以血亲之人为媒介,吸取其气运反哺施术者。
我心头一颤。
你是说……陈姨娘只是个傀儡
顾承砚点头:有人想借她的命格,继续操控侯府运势。只可惜——他唇角微扬,竟带着几分讥讽,他们选错了人。
我正要问为何,他却已起身走向书房:我去查一查,你先回去。今晚的事,不要告诉任何人。
翌日清晨,侯府内传来惊天动地的尖叫。
我匆匆赶到前院,只见陈姨娘的院子已被团团围住。
屋内一片狼藉,铜镜碎成数块,陈姨娘瘫坐在地上,手指颤抖地指着镜面,眼中尽是惊恐。
不……不可能……我的脸……我的脸呢!!!
众人皆倒抽一口冷气。
她的脸苍白如纸,皱纹纵横交错,原本艳丽的容颜仿佛一夜之间老去了二十岁,皮肤干枯如树皮,眼神浑浊无光。
这……这是怎么回事林月瑶失声道,她虽被软禁,但昨日才放出,此刻也被叫来见证这一幕。
顾承砚缓缓走入厅堂,手中拿着一张残破的符纸。
昨夜,王半仙旧徒企图借陈姨娘之身施展‘逆命回流’,却不曾想触发了另一道阵法。他淡淡开口,目光落在我身上,挽棠姑娘,看来你无意中布下的‘三才归位’命格阵,反倒救了她一命。
我怔住。
三才归位
那是我在话本《虬髯客传》里看到的一种命理阵法,原为避灾所用。
当时我只是心血来潮,在柴房角落随意刻下几笔,没想到……
命格术讲究因果循环。顾承砚低声道,他们想夺你的气运,结果反而被你的阵法反弹,尽数转移到了陈姨娘身上。
众人哗然。
我看着陈姨娘那副模样,心中五味杂陈。
她害我至此,如今却被反噬得如此凄惨,难道这就是所谓的报应
深夜,柴房门被轻轻推开。
我抬头一看,竟是三兄长苏景行。
他神色沉稳,将一本泛黄的书放在我桌上。
你要想破局,就得懂他们的规则。他说,这是我当年亲眼见过他们如何用命格术害死一个人后,偷偷抄录下来的。
我翻开封面,只见书名赫然写着四个字:
《命理残卷》
我快速浏览其中内容,忽然,一页文字映入眼帘:
>
命格可改,但需血亲相承。若强行逆转,必遭天谴。
我的心猛地一跳。
生母……当年是否也因这命格术而亡
夜更深了,风从窗缝吹进来,带来一丝凉意。
我将书合上,正准备熄灯歇息,突然听见墙角传来细微的窸窣声。
我循声走去,蹲下身子,拨开一堆旧物。
一道裂缝出现在眼前。
我伸手探进去,摸到一个硬物。
抽出一看,是一封信笺,早已泛黄,边角破损,纸上还残留着暗褐色的痕迹。
我轻轻展开,字迹斑驳,却依稀可辨:
>
若棠儿读至此……请务必小心陈氏……她不是为你好,而是为了夺取你的命格……我是你的娘亲……愿你在乱世中平安喜乐……
我浑身一僵,指尖发颤。
娘亲……她留下了什么
而这封信,又为何藏在这柴房之中
窗外风声呼啸,似有某种命运的齿轮,正在悄然转动……
9
血书现世,生母遗言惊全场
我攥着那封血书,手心沁出冷汗。
柴房里风穿墙过,信纸边角在烛火下簌簌作响,娘亲的字迹像刀刻在我心上——以命换命。
她竟用自己的命格,为我挡了一劫。
原来,这十年来我所承受的一切屈辱、打压,不是因我生母早逝无人庇护,而是有人早已觊觎我的命格。
陈姨娘不过是个傀儡,幕后之人……怕是另有其人。
三兄长说命格可改,我原以为只是他的一句劝慰之语,如今才明白,母亲当年早已知晓一切,甚至为此付出生命代价。
我不敢再耽搁,抱着信便往老侯爷书房而去。
书房外守卫森严,我闯进去时,老侯爷正倚在案前批阅军报,见我神色慌张,眉头一皱:何事惊慌
我扑通跪地,将那封染血的信笺双手奉上:祖父,这是……这是我娘亲留下的。
老侯爷脸色骤变,接过信纸的手竟微微颤抖起来。
他细细读完,眼底泛红,喉结滚动良久,才缓缓开口:你娘亲……她不是个寻常女子啊。
我怔住。
他起身,走向书架深处,取出一本厚重的军功簿,翻到某一页,指着其中一行字:你母亲苏婉,是我麾下最忠勇的斥候统领,当年为救我身中剧毒,临终前只留下一句话——‘请护我女儿一生平安’。
我心头巨震,几乎听不清后续话语。
老侯爷重重合上书册,怒拍桌案:如今她尸骨未寒,竟有人妄图篡改她的命格!简直欺人太甚!
他猛地转身,厉声下令:来人,封锁侯府,彻查所有可疑之人,尤其是那些打着命理之名行邪道之事的江湖术士!
我跪在地上,眼泪一颗颗砸在地板上,分不清是悲还是喜。
原来我不是被遗弃的孤女,我是镇北侯亲手带回来的小将之后。
而这一切,都被隐藏了整整十五年。
夜色沉沉,侯府戒备森严。
王半仙旧徒果真趁着混乱潜入府中,意图破坏命格阵法,却被小团子撞个正着。
别看小团子年纪小,平日软萌爱笑,一遇到大事比谁都机灵。
他一路引着对方绕进假山迷阵,最后竟被顾承砚截了个正着。
审讯之时,那人扛不住刑,终于招供——林月瑶的外祖家竟是幕后黑手,靠着操纵命格敛财害命,更借由林月瑶嫁祸于我,欲夺我命格以续家族运势。
此事一出,震动朝野。
老侯爷当场奏折呈递宫中,皇帝大怒,下令抄查林家。
林月瑶跪在祠堂前哭得几近昏厥,我站在门外,看着她披头散发的模样,冷冷一笑:
你说过,我不过是个疯丫头。
我缓步上前,蹲下身与她平视,声音轻柔却刺骨:
如今,我倒要看看,谁才是真正的疯子。
她浑身一颤,泪眼望向我,却再没有一丝威风。
但有些真相,还远未浮出水面。
夜深,我回到柴房,心中仍难平静。
三兄长给我的《命理残卷》还在桌上摊开,我再次翻开那页写着命格可改的段落,指尖轻轻摩挲。
突然,我想到一个问题——
如果母亲当年是以命换命,那么她临死前,是否还留下了其他线索
我再次翻找柴房角落,试图寻找更多蛛丝马迹。
就在我搬动一堆旧物时,墙角缝隙里,又露出一角泛黄纸张。
我愣住了。
那是另一封信。
纸张比先前的还要陈旧,边缘破烂不堪,上面赫然写着几个字:
>
若此信再现,必是我儿寻父之时。
我瞳孔骤缩。
父亲
我从未听人提起过自己的父亲是谁……
那信上并未署名,只有几行潦草却坚定的字迹:
>
棠儿,若你看到这些,请勿轻举妄动。你祖父尚不知晓,你真正的身世,并非你以为的那样。若想查明真相,去祠堂,从你母亲葬礼那天的记录入手。
>
记住,你并非侯府血脉,而是……我苏氏一族真正的后裔。
我怔在原地,心跳如雷。
我不是侯府血脉
那我又是谁的女儿
窗外风声呼啸,像是命运齿轮转动的回音。
而我,似乎已经踏上一条无法回头的路。
10
旧账重翻,祠堂夜审惊鬼影
那一夜,我攥着那封泛黄的信纸,在柴房里坐到了天亮。
风从窗缝钻进来,吹得烛火晃荡,像是母亲当年临终前的眼神。
我不停地翻看信上那几句话:你并非侯府血脉,而是……我苏氏一族真正的后裔。这话像根针,扎进我心里最深处,疼得我几乎喘不过气来。
老侯爷已经下令彻查侯府历年命案,尤其是我母亲之死。
他亲自带人进入祠堂,一查就是整整一日一夜。
等我再听说消息时,竟是他在族谱夹层中发现了一封未公开的遗书。
——由一位已故的老嬷嬷代笔,内容提及命格之术害人不浅,若棠儿得见此信,务必查明真相。
我心中一震,知道这封信一定与母亲有关。
当夜,我便带着翠儿,还有顾承砚,悄悄摸进了祠堂。
月色如洗,祠堂内静得吓人。
我们屏住呼吸,贴着墙角慢慢前行。
刚到正殿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低语声。
不是我……是外祖让我做的……我只是想活下去……
是林月瑶的声音。
她披头散发跪在神龛前,手中紧握一枚残破的玉符,神情恍惚,嘴里不断重复着什么。
忽然,一道黑影从屋梁闪过,速度快得连顾承砚都没能看清。
啊!林月瑶惊叫一声,整个人倒地昏迷。
我们立刻冲进去,却只见香炉熄灭、满地纸灰,哪还有那道黑影的踪迹
有人动了手脚。顾承砚蹲下身查看,眉头皱得极紧,她手里那枚玉符,怕是王半仙旧徒留下的命格法器。
我望着昏迷的林月瑶,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滋味。
她曾是我前世的恶敌,抢我姻缘、夺我宠爱。
可如今看来,也不过是个被命运操控的棋子罢了。
第二日清晨,老侯爷召集全府上下,在祠堂前当众焚毁所有涉及命格术的文书。
自今日起,侯府不容邪术作祟。他的声音沉稳有力,谁再敢借命改运,蛊惑人心,便是我苏家之敌!
韩嬷嬷跪在地上,泪流满面,颤抖着从袖中取出一枚铜牌。
老奴也是受制于命格术,直到近日才得以脱身。她将铜牌递上前,众人皆惊——
上面刻着两个字:命纹。
更令人震惊的是,那铜牌背面竟写着:林氏传人。
原来,林家早在多年前,就借命格术操控侯府上下运势,甚至影响老侯爷的决策。
我望着母亲的灵位,轻声道:娘,我终于能替你讨回公道了。
可就在韩嬷嬷递出铜牌之时,我无意间瞥见那铜牌背面,隐约还有一行小字。
我眯起眼凑近一看,心头猛地一跳。
归顺者生,逆命者亡——天机阁敕令。
我猛地抬头看向顾承砚,他也察觉到了异样,轻轻点头,示意我莫要声张。
这一刻,我突然明白——命格术背后,或许藏着更大的势力。
而这场宅斗的终点,也许只是另一场风波的起点。
但眼下,我只能把这份疑惑压在心底,静静地站在祠堂之中,看着火光吞噬那些虚假的命运之书。
11
命纹显形,三兄长剑指天机阁
那一夜祠堂火光摇曳,我站在母亲的灵位前,手指微微发颤。
铜牌上的那行小字像根刺扎进心里——归顺者生,逆命者亡,天机阁敕令。
我转头看向顾承砚,他眉眼沉静,却在与我对视的一瞬轻轻点头,像是早已预料到了什么。
韩嬷嬷哭得像个老妇人,跪在地上喃喃自语:我也是被迫的……都是命格术作祟……
可我知道,这已经不是一场简单的府宅恩怨了。
你早就知道我低声问他。
略知一二。他轻声回应,但没想到,会牵扯到侯府。
当晚,我被翠儿扶回房中,心神不宁地翻来覆去。
窗棂忽然一响,一道黑影闪入,是顾承砚。
你要查天机阁我盯着他袖口残留的香灰。
你也要去
当然。我翻身下床,披上外衫,那里有我要的答案。
他无奈一笑,从怀中取出一封密函:这是天机阁总坛的位置,在城郊三十里外的乱石岗。
话音未落,窗外又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苏景行掀帘而入。
三兄长一身青衣,手中握着一柄锈迹斑斑的断剑,眼神冷冽如霜。
我也要去。他说得斩钉截铁,我已查明,王半仙不过是天机阁的一个分支,真正的幕后之人……藏在更深的地方。
我和顾承砚对视一眼,皆看出彼此眼中的惊讶。
你是朝廷的人我脱口而出。
他冷笑一声,将断剑举起,指向夜空:我是暗卫统领,七年前奉命潜入侯府,为的就是调查天机阁如何借命格术渗透权贵之家。
这一刻,我才明白为何他总是沉默寡言、深居简出。
原来这些年,他一直在等一个破局的机会。
带上我。我拉住他的衣袖,声音坚定。
他迟疑片刻,终是点头。
夜色如墨,我们三人趁着月色悄然出府。
小团子早在墙角等候多时,怀里抱着个金铃铛,笑嘻嘻地说:母妃说,这是能辟邪的宝贝!
我望着那铃铛,心头竟莫名安稳了些。
一路无话,直到来到乱石岗。
山林深处,一座黑瓦白墙的阁楼静静矗立,门口两盏灯笼随风轻晃,写着两个篆体大字:天机。
果然是这里。顾承砚低声道。
我们绕至后院,发现四周布满符咒与阵图,空气中弥漫着诡异的气息。
这些是命格锁魂阵。顾承砚皱眉,若贸然闯入,恐怕会被困住。
让我试试。小团子掏出金铃铛,轻轻一摇。
铃声清脆,宛如晨钟暮鼓。
顿时,那些符咒光芒黯淡,阵图也随之散开。
真灵验!我惊喜不已。
我们顺利潜入阁中,穿过重重走廊,最终在一间密室找到了一本泛黄的册子——《命格录》。
翻开第一页,赫然写着几个字:
苏挽棠,命格逆天,可改天下运势。
我怔住了。
顾承砚的脸色也变了:难怪有人要控制你。
我冷笑一声,指尖划过那几行字:那就让他们看看,谁才是真正的天命之人。
正欲合上书页,忽听外面传来脚步声。
苏景行立刻按住我的肩:快走,有人来了。
我们匆忙收起《命格录》,从密道撤离。
回到府中已是凌晨,天边泛起了鱼肚白。
我把铜牌与命格录藏好,望向窗外。
风还未停,云也未散。
这一夜,只是开始。
而我终于明白,自己装疯十年,并非偶然。
我只是还没准备好,迎接这场命运的风暴。
12
侠女归位,油纸伞下定终身
我从未想过,那本写着命格逆天的《命格录》,会成为撬动整个朝堂的利刃。
顾承砚连夜将书呈入宫中,皇帝翻阅后震怒不已。
原来不止侯府,京中许多权贵之家皆被天机阁操控,连当朝宰相的次子都被改过命格,以助其夺嫡。
太后亲自下令剿灭天机阁,禁军包围了乱石岗,可那天机阁主早已知晓风声,在宫门前现身。
他一身玄袍,须发如雪,站在宫门前仰天而立,口中念念有词。
地面浮现出庞大的命纹阵法,金光四溢,仿佛天地气运都在为他所用。
苏挽棠!他厉声喝道,你不过是棋盘上的一颗棋子,怎敢妄图改变天命!
我握紧手中的断剑,那是从陈姨娘手中抢来的凶器,如今却成了斩破命运枷锁的利器。
我生来不是为了被命运摆布,而是要去改变它。
话音落下,我一步踏出,断剑划破虚空,正中阵眼!
金光轰然炸裂,天机阁主身形一颤,脸色苍白如纸。
他不可置信地望着我,嘴角溢出一丝血迹。
你……你怎么可能……
因为我不是孤身一人。我回头,老侯爷站在我身后,三兄长持剑而立,顾承砚则站在我左侧,目光坚定如铁。
天机阁主仰天长叹:命格之术,终究败于人心……
话未说完,他的身影化作一道青烟,消散在晨光之中。
太后召见我那日,宫中梅香浮动。
她端坐高位,眼神温和地看着我:听闻你在侯府装疯十年如今真相大白,可有什么心愿
我望向殿外,细雨飘落,顾承砚站在檐下,撑着那把熟悉的油纸伞,静静等候。
我想去江湖走走。我说,看看那些话本里写的奇人异事。
太后笑了:那你身边这位大人呢
我转头看他,他也正好望过来,耳尖泛红,却上前一步,声音坚定:臣愿辞官随行。
满殿哗然。
太后却笑得开怀:果然不愧是我大楚的侠女。
侠女我怔住。
太后点头:自今日起,苏挽棠赐号‘侠女’,御前听封,行走江湖亦可不受阻拦。
那一刻
我是苏挽棠,是真正的侠女。
雨还在下。
我背着包袱,换上素色男装,站在侯府门口,回望一眼。
老侯爷站在台阶上,捋须微笑;翠儿捧着帕子抹泪;小团子挥舞着糖葫芦,蹦跳着喊:姐姐!记得给我写信啊!
我笑着应了声,转身走入伞下。
顾承砚低头看我,轻声道:路上小心。
我哼了一声:你才要小心,别又偷偷藏什么秘密。
他轻笑,抬手替我整理了一下衣领:这次不会了。
我们并肩而行,渐行渐远。
身后传来熟悉的童声,是小团子在学我讲故事——
虬髯客策马江湖,白衣女子执扇而立,二人对视一眼,便知此生注定同行……
雨丝如织,打湿了油纸伞。
我悄悄靠过去,轻轻说:顾承砚。
嗯
你说,我们的故事,叫什么名字好
他沉默片刻,低声道:就叫《侠女与侍郎》吧。
我噗嗤一笑:俗气。
他却不恼,只是低声补了一句:但我愿意写完它。
伞下的风,吹起我的衣角,也吹开了我心中尘封多年的门。
侠者,不拘形骸,不负初心。
这一世,我终于可以堂堂正正地说:
我,苏挽棠,是个侠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