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雨水像断了线的珠子,噼里啪啦地砸在许晚晴的伞面上。她缩了缩脖子,加快脚步。这个季节的雨总是来得突然,她本想去附近的咖啡馆完成手头的设计稿,却被这场突如其来的暴雨赶得狼狈不堪。该死。她低声咒骂,高跟鞋踩进一个水坑,冰凉的雨水立刻浸透了丝袜。许晚晴环顾四周,发现自己不知不觉走进了一条陌生的小巷。巷子很窄,两侧是些老旧的店铺,大多已经关门。只有一盏昏黄的路灯在雨中摇曳,投下摇曳不定的光影。
就在这时,她看到了那家店。
店门上方悬挂着一块黑底金字的牌匾,上书古今斋三个古朴的大字。店门半掩着,从门缝中透出温暖的黄光。许晚晴犹豫了一下,但雨越下越大,她实在无处可去,便推门走了进去。
门铃清脆地响了一声,店内温暖干燥的空气立刻包裹了她。许晚晴收起伞,甩了甩上面的水珠,这才抬头打量这家店。
这是一间古董店,但与她想象中的不同。没有杂乱无章的货架和落满灰尘的物件,相反,每件物品都被精心陈列在特制的展示柜中,柔和的射灯恰到好处地照亮它们。空气中飘着淡淡的檀香味,让人莫名安心。
欢迎光临古今斋。
一个低沉的男声从店内深处传来。许晚晴循声望去,只见一个身材修长的男人从里间走出。他穿着深灰色的中式立领衬衫,黑色长裤,整个人如同一幅水墨画般清雅。最引人注目的是他的眼睛——漆黑如墨,却又仿佛蕴含着某种难以言说的光芒。
外面雨很大男人走到她面前,递来一条干净的毛巾。
谢谢。许晚晴接过毛巾,擦了擦被雨水打湿的发梢,突然就下起来了,我没带伞,只好随便找个地方躲雨。
男人微微一笑:缘分。我是这家店的店主,祁墨。
许晚晴。她下意识地报上自己的名字,然后有些尴尬地补充,我就是随便看看,可能买不起什么...
祁墨的笑容加深了:没关系,欣赏古董不需要购买。况且,有时候不是人选物,而是物选人。
许晚晴不太明白他的意思,但被店内精致的陈列吸引,开始沿着展示柜慢慢走动。瓷器、玉器、铜器...每一件都美得令人屏息。她在一尊青瓷花瓶前驻足,瓶身上绘着精致的山水图案。
宋代汝窑,存世不足百件。祁墨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喜欢吗
许晚晴倒吸一口凉气,连忙后退一步:还是离远点好,万一碰坏了...
祁墨轻笑:不必紧张。古董之所以珍贵,不仅在于年代久远,更在于它们承载的故事和灵魂。他指向店内深处,那边有些小物件,价格相对亲民,要不要看看
许晚晴点点头,跟着祁墨走向店铺后方。这里的展示柜中陈列着各种小件古董:铜镜、玉佩、印章...她的目光突然被一件物品吸引——那是一个青铜面具,只有巴掌大小,做工精细,表面泛着幽幽的青光。面具的表情似笑非笑,似哭非哭,给人一种诡异的美感。
这是什么她不由自主地伸手,却在即将触碰到玻璃柜时停住了。
祁墨的眼睛微微眯起:商周时期的青铜面具,据说是巫祝祭祀时使用的法器。他打开柜门,小心地取出面具,要看看吗
许晚晴犹豫了一下,还是接过了面具。入手冰凉沉重,青铜表面有着精细的纹路,触摸时仿佛能感受到岁月的痕迹。更奇怪的是,当她凝视面具空洞的眼眶时,竟有种被注视的感觉。
它...好像在看着我。许晚晴喃喃道。
祁墨的表情变得微妙:有意思。大多数人感受不到这一点。
什么意思
古董是有灵性的,尤其是这类祭祀用品。祁墨的声音低沉,它们会选择自己的主人。
许晚晴感到一阵莫名的寒意,想把面具放回去,却又有些不舍:多少钱
三万八。
什么她差点把面具掉在地上,这也太贵了!
祁墨不慌不忙地接过面具:价格反映价值。这件面具不仅年代久远,而且保存完好,更重要的是...他意味深长地看了许晚晴一眼,它似乎对你很有兴趣。
对我有兴趣许晚晴干笑两声,祁先生,您这推销手段可真特别。
叫我祁墨就好。他将面具放回柜中,不买也没关系,不过...他停顿了一下,你最近是不是遇到了什么困境事业感情
许晚晴愣住了。她确实遇到了麻烦——作为平面设计师,她已经连续三个月没有接到像样的项目了,房东刚刚发来催租短信,而交往两年的男友上周以性格不合为由提出了分手。
你怎么知道她警惕地问。
祁墨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再次拿起面具:传说这类法器能实现持有者的心愿。当然,只是传说。他将面具递向许晚晴,要试试吗
窗外的雨声忽然变大,一道闪电划过天空,照亮了面具诡异的表情。许晚晴鬼使神差地接过了它。
我可以分期付款吗她听见自己说。
祁墨的笑容在闪电的光芒中显得神秘莫测:当然可以。首付一万,剩下的...等你心愿实现后再付。
许晚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答应这个荒谬的交易。也许是因为连日来的压力让她急需某种寄托,也许只是祁墨那双仿佛能看透人心的眼睛让她无法拒绝。总之,半小时后,她带着那个青铜面具和一张手写的收据离开了古今斋。雨已经停了,但天色完全暗了下来。
回到家——一间四十平米的小公寓——许晚晴将面具放在书桌上,盯着它看了许久。面具在台灯下泛着诡异的青光,那似笑非笑的表情仿佛在嘲笑她的冲动消费。
三万八...她懊恼地抓了抓头发,我疯了吗
但钱已经付了,后悔也无济于事。许晚晴叹了口气,打开电脑继续完成那个拖了许久的设计稿。说来奇怪,今晚她的灵感特别充沛,手指在键盘和数位板上飞舞,不到两小时就完成了平时需要一整天的工作。
太神奇了...她伸了个懒腰,看了看时间,已经凌晨一点。许晚晴决定洗漱睡觉,明天一早把稿子发给客户。
睡前,她又看了一眼桌上的面具。不知是不是错觉,面具的表情似乎变得更加生动了,甚至...带着一丝满意
许晚晴摇摇头,关上台灯。她太累了,一定是眼花了。
黑暗中,青铜面具静静地注视着床上逐渐入睡的女子,表面闪过一丝几不可见的微光。
许晚晴做了一个梦。
梦中,她站在一个巨大的祭坛中央,四周火把摇曳,照亮了无数跪拜的身影。所有人都戴着类似的青铜面具,低声吟唱着听不懂的咒语。祭坛上躺着一个身穿红衣的年轻女子,面色苍白,双眼紧闭。
许晚晴想上前查看,却发现自己动弹不得。这时,一个高大的身影走上祭坛,手持一把青铜匕首。他戴着最为精美的面具,面具上的表情既悲伤又决绝。
为了部族的存续...男子低声说道,举起了匕首。
许晚晴想尖叫,想阻止,却发不出声音。就在匕首落下的瞬间,祭坛上的女子突然睁开了眼睛——
直直地看向许晚晴。
许晚晴猛地坐起,冷汗浸透了睡衣。窗外,天刚蒙蒙亮。她大口喘着气,过了好一会儿才平静下来。
什么鬼梦...她揉了揉太阳穴,看向书桌。青铜面具静静地躺在那里,在晨光中显得不那么诡异了。
许晚晴下床洗漱,决定把那个噩梦抛到脑后。她将昨晚完成的设计稿发给了客户,然后开始准备早餐。刚把吐司放进烤面包机,手机就响了起来。
是客户的来电。
许小姐!我刚看了你的设计,太棒了!客户的声音充满兴奋,完全超出了我的预期!我们决定采用这个方案,而且...他顿了顿,我们想跟你签长期合作合同,你有兴趣吗
许晚晴差点把手机掉进咖啡杯里:长、长期合同
对,月费三万,至少合作半年。你的风格正是我们需要的!
挂断电话后,许晚晴呆坐在餐桌前,不敢相信自己的好运。月入三万,半年就是十八万...这足够她付清面具的余款,还能改善生活条件。
她的目光不自觉地飘向书桌上的青铜面具。
巧合而已。她自言自语,是我自己的努力...
但内心深处,一个小小的声音问道:真的只是巧合吗
接下来的几天,许晚晴的事业运好得不可思议。不仅签下了长期合同,之前合作过的一个老客户也突然联系她,邀请她参与一个大项目,报酬丰厚。更神奇的是,分手不到两周的前男友竟然发来短信,说想和她好好谈谈。
周五晚上,许晚晴决定再去一趟古今斋。她想知道那个面具是否真的有什么特殊之处,还是这一切都只是她的心理作用。
古今斋依然安静典雅,推门进去时,祁墨正在擦拭一件瓷器。看到她,他露出一个了然的微笑:看来你的心愿实现了
许晚晴咬了咬下唇:我不确定...这几天确实发生了很多好事,但这真的和面具有关吗
祁墨放下手中的活计:为什么不相信自己的直觉呢
因为直觉告诉我这太荒谬了!许晚晴压低声音,一个几千年前的青铜面具怎么可能影响现代人的生活
时间对某些存在来说,不过是循环往复的圆。祁墨的声音带着某种古老的韵律,你梦到什么了
许晚晴一惊:你怎么知道我做梦了
每个接触过那面具的人都会做梦。祁墨走向柜台,取出一个木盒,尤其是被它选中的人。
许晚晴跟过去,看到木盒中放着一条精致的银链:这是
给你的。祁墨取出银链,把面具戴在身上,效果会更好。
戴在身上许晚晴皱眉,你是说像项链一样挂着
祁墨点头:试试看。
许晚晴犹豫了一下,还是接过了银链。她回到公寓,将面具小心地挂在银链上,然后对着镜子戴上。青铜面具垂在她的胸前,在灯光下泛着奇异的光芒。
真奇怪...她对着镜子转了个身,突然感到一阵眩晕。镜中的影像似乎扭曲了一瞬,她仿佛看到一个穿着古代服饰的女子站在自己身后。许晚晴猛地回头,房间里当然空无一人。
我一定是太累了。她摘下项链,决定早点休息。
那晚,她又做梦了。这次的梦更加清晰,她看到那个红衣女子被绑在祭坛上,泪流满面却一言不发。持匕首的男子摘下了面具,露出一张英俊却痛苦的脸。他与祁墨有七分相似。
璎珞...男子低声呼唤女子的名字,原谅我...
就在匕首刺下的瞬间,许晚晴再次惊醒。这次,她清楚地听到房间里有一个女子的啜泣声。
声音来自她胸前挂着的青铜面具。
许晚晴浑身发抖,一把扯下项链扔到地上。面具撞击地板发出清脆的声响,啜泣声戛然而止。她打开所有的灯,蜷缩在床角,直到天明。
第二天一早,许晚晴就带着面具冲向了古今斋。她要退货,要退款,要远离这个邪门的东西。然而当她气喘吁吁地推开店门时,看到的却不是祁墨。
一个穿着深蓝色衬衫的年轻男子正在翻阅店里的古籍,听到门铃声抬起头来。他戴着金丝边眼镜,看起来像个学者。
您好,请问祁墨在吗许晚晴急切地问。
眼镜男推了推镜框:祁先生出门了,说是去收一件古董。您是...
许晚晴,我是...他的客户。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拿出了那个面具,我想退货。
眼镜男的目光落在面具上,脸色突然变了:你从哪得到这个的
就在这家店,上周。许晚晴注意到他的异常反应,怎么了
眼镜男深吸一口气,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名片:周子瑜,民俗学教授。我建议你立刻远离这个面具,它很危险。
许晚晴接过名片,心跳加速:什么意思
这是巫祝面,古代祭祀用的法器,据说能吸收佩戴者的精气。周子瑜严肃地说,历史上所有拥有它的人,最终都遭遇了不幸。
就在这时,店门再次打开,祁墨走了进来。看到许晚晴和周子瑜站在一起,他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
周教授,我说过不欢迎你来我的店。祁墨的声音像冰一样冷。
周子瑜毫不退让:祁墨,你又开始贩卖这些危险物品了
祁墨没有理会他,转向许晚晴:你想退货
许晚晴看了看两个剑拔弩张的男人,点了点头:这个面具有问题,我昨晚听到它在哭...
祁墨的表情微微变化:你听到哭声了
不仅如此,她还做了相关的梦,对吧周子瑜插话,这是面具在影响她的表现。
祁墨沉默了片刻,突然伸手拿过面具:钱可以退给你,但你要想清楚——他直视许晚晴的眼睛,那些好运也会随之消失。
许晚晴犹豫了。确实,自从买了这个面具,她的事业突飞猛进,前男友也回心转意...如果退回面具,这一切会不会也回到原点
别听他的!周子瑜急切地说,那些所谓的好运都是有代价的!
祁墨冷笑一声:周教授,你凭什么断定是面具在作祟也许许小姐本来就该时来运转。
许晚晴看着两人争执,突然感到一阵头痛欲裂。她扶住柜台才没有跌倒,耳边似乎又响起了那个女子的啜泣声,还有模糊的、听不懂的古老语言。
我...我需要时间考虑。她最终说道,没有拿回面具,也没有坚持退款,转身离开了古今斋。
走在回家的路上,许晚晴的手机响了。是前男友发来的消息:晚晴,我想了很多,我们真的不该分手。晚上能见面谈谈吗
她盯着这条消息看了很久,内心挣扎。最终,她回复了一个好字。
当晚,前男友带着鲜花来到她的公寓,诚恳地道歉,说分手是一时冲动。许晚晴几乎要心软了,直到他去浴室时,手机屏幕亮起,一条新消息跳出来:宝贝,你什么时候跟她摊牌我等你消息。
许晚晴如坠冰窟。原来所谓回心转意,不过是另有所图。她冷静地请前男友离开,关上门后,泪如雨下。
她走向书桌,看着那个静静躺在那里的青铜面具。面具似笑非笑的表情仿佛在说:我早就告诉过你。
许晚晴颤抖着伸出手,却在即将触碰到面具时停住了。她想起了周子瑜的警告,想起了那些诡异的梦境和哭声。
你到底是什么她低声问道,你想要什么
面具沉默不语,但在台灯的光线下,许晚晴似乎看到面具眼角有液体滑落的痕迹,如同泪水。
许晚晴一夜未眠。
每当她闭上眼睛,就会看到那个被绑在祭坛上的红衣女子绝望的眼神。凌晨四点,她终于放弃入睡的尝试,起身煮了杯咖啡。窗外的城市还在沉睡,只有零星几盏灯光点缀着黑暗。
青铜面具静静地躺在书桌上,在晨光中泛着诡异的青光。许晚晴刻意避开它,端着咖啡走到窗前。前男友的背叛带来的刺痛还未消退,但更让她不安的是那个面具——以及围绕它发生的一切怪事。
手机震动起来,屏幕上显示一个陌生号码。许晚晴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起来。
许小姐,我是周子瑜。电话那头的声音带着几分急切,我们必须谈谈,关于那个面具。
许晚晴的手指紧紧握住杯子:你怎么有我的号码
祁墨的客户登记簿上有。周子瑜顿了顿,听着,我知道这很唐突,但那个面具真的很危险。我能请你喝杯咖啡吗就现在。
许晚晴本想拒绝,但好奇心最终战胜了警惕:...好吧。
一小时后,她坐在大学附近的一家咖啡馆里,对面是神色严肃的周子瑜。今天的他穿着深灰色高领毛衣,金丝眼镜后的眼睛闪烁着学者特有的专注光芒。
首先,我为昨天在店里的冒昧道歉。周子瑜推过来一杯拿铁,但我对你的担忧是真实的。
许晚晴接过咖啡,没有立即喝:你说那个面具很危险,是什么意思
周子瑜从公文包里取出一本装订好的资料,翻开其中一页:这是我从地方志中找到的记录,关于一种叫巫祝面的青铜法器。
页面上是一幅手绘图,画的正是一个与许晚晴买下的极为相似的青铜面具。图旁的文字已经模糊不清,但依稀能辨认出祭祀、通灵等字样。
这种面具最早出现在商周时期,是巫祝与神灵沟通的媒介。周子瑜指着一段文字解释,但到了东周时期,它们被用于一种特殊的人祭仪式——魂寄。
许晚晴感到一阵寒意:魂寄
就是将活人的灵魂封印在器物中的邪术。周子瑜的声音压低,通常是年轻女性,在特定仪式中被杀,灵魂被禁锢在面具或其他法器中,成为所谓的器灵。
许晚晴的咖啡杯差点从手中滑落。那个梦境中祭坛上的红衣女子...难道就是...
你梦到了什么周子瑜敏锐地捕捉到她的反应。
一个女子...被绑在祭坛上...许晚晴的声音颤抖,一个男人要用匕首杀她...
周子瑜的表情变得凝重:果然如此。那个面具里封印着一个器灵,她在通过梦境与你沟通。
这太荒谬了!许晚晴本能地抗拒这个解释,但内心深处,她知道这解释与她经历的一切太过吻合。
面具给你带来了好运,对吗周子瑜追问,事业突然顺利,甚至感情方面也有转机
许晚晴没有回答,但她的沉默已经说明一切。
那是器灵在影响现实世界。周子瑜向前倾身,但这不是无偿的。她在吸取你的精气,逐步控制你。最终,她会完全占据你的身体。
许晚晴想起夜里听到的哭声,镜中一闪而过的古代女子身影,还有那种被注视的感觉...
我该怎么办她终于问道,声音微弱。
周子瑜从资料中抽出一张照片:首先,我们需要确认这个器灵的身份。这张照片是我在省博物馆拍的,上面的铭文提到了一个叫苏璎珞的巫女。
照片上是一块青铜残片,上面刻着古老的文字。许晚晴看不懂,但周子瑜已经准备好了翻译:
周历王三年,巫女苏璎珞为平息山神之怒,自愿魂寄于青铜面。其未婚夫祁风主持仪式...
许晚晴猛地抬头:祁风
注意到姓氏的巧合了周子瑜冷笑,祁墨很可能是祁风的后代,或者...他停顿了一下,某种意义上的转世。
这不可能...
古今斋开了多少年店主一直都是祁家人。周子瑜翻到资料最后,最奇怪的是,地方志记载这家店至少有两百年历史,但历任店主都叫祁墨。
许晚晴感到一阵眩晕。她想起祁墨那双仿佛能看透一切的眼睛,他对古董那种超乎寻常的了解,还有他说时间对某些存在来说不过是循环往复的圆时的神情...
我需要见祁墨。她突然说。
不行!周子瑜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太危险了。如果他真是祁风转世,那么他与苏璎珞之间有未解的恩怨。你已经被卷入其中了。
许晚晴挣脱他的手:那我更应该弄清楚真相。如果真如你所说,这个面具里有苏璎珞的灵魂,而祁墨是当年杀她之人的转世...他们为什么要找上我
周子瑜沉默片刻,摘下眼镜擦了擦:也许因为你是灵导体。
什么
一种对灵异现象特别敏感的人。周子瑜重新戴上眼镜,器灵通常无法直接影响现实世界,除非找到一个合适的媒介——就像天线能接收无线电波一样。
许晚晴想起自己从小就能感知到别人察觉不到的细节,偶尔会做预知梦,甚至小时候声称见过已故的祖母...这些她从未当回事的小事,此刻突然有了新的意义。
我会帮你。周子瑜突然说,但首先,你必须远离那个面具,也不要再接触祁墨。
怎么帮
我认识几位研究古代巫术的专家,他们可能知道如何安全地解除魂寄。周子瑜写下几个名字和电话号码,同时,我会继续查找关于苏璎珞和祁风的资料。
许晚晴接过纸条,心中充满矛盾。周子瑜看起来真诚可靠,但这一切太过离奇,她不确定该相信多少。
谢谢,但我需要时间考虑。她最终说道。
离开咖啡馆后,许晚晴没有直接回家。她在城市里漫无目的地走着,思绪纷乱。下午三点,她发现自己又站在了古今斋所在的巷子口。
店门关着,门口挂着暂停营业的牌子。许晚晴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上前,透过玻璃门向内张望。店内昏暗,似乎没有人。
就在她准备离开时,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许小姐。
许晚晴转身,看到祁墨站在巷子阴影处,手里拿着一个古旧的木盒。他今天穿着一件黑色中式立领外套,整个人仿佛与阴影融为一体,只有那双眼睛明亮得惊人。
你在找我他走近,身上带着淡淡的檀香味。
许晚晴下意识后退一步:我...我想问关于面具的事。
祁墨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片刻,然后掏出钥匙打开店门:进来吧。
古今斋内比往常更加昏暗,只有几盏小灯亮着。祁墨将木盒放在柜台上,示意许晚晴坐下。
周子瑜找过你了。这不是疑问句。
许晚晴一惊:你怎么知道
祁墨的嘴角浮现一丝冷笑:他一直对我的收藏很感兴趣。他倒了两杯茶,推给许晚晴一杯,他告诉你面具里有苏璎珞的灵魂,而我是祁风转世,对吗
许晚晴的手抖了一下,茶水溅在桌上:你...你知道苏璎珞
当然。祁墨啜了一口茶,古今斋的每一件藏品,我都知道它的来历和故事。
那么周子瑜说的是真的那个面具真的...有灵魂
祁墨放下茶杯,直视她的眼睛:你相信吗
我不知道。许晚晴诚实地说,但我确实经历了奇怪的事情——梦境、幻觉、好运...还有那些哭声。
哭声祁墨的表情突然变得专注,你听到面具在哭
许晚晴点点头,描述了那天晚上的经历。
祁墨沉默良久,突然起身走向里间:跟我来,我给你看些东西。
里间是祁墨的工作室,墙上挂满了各种古董的照片和图纸。他从一个上锁的柜子里取出一本皮面古籍,小心地翻开。
这是祁家族谱的一部分。他指着一页泛黄的纸,祁风确实是我的祖先,生活在东周时期。他是部落的大祭司。
纸上画着一个男子的肖像,虽然笔触古朴,但那双眼睛与祁墨如出一辙。
苏璎珞呢许晚晴轻声问。
祁墨翻到下一页,上面是一个美丽女子的画像,眉目间透着哀伤:部落的巫女,祁风的未婚妻。那年大旱,部落认为山神发怒,需要活祭。按照传统,应该由外族人献祭,但苏璎珞...他的声音低沉下去,她自愿代替那个被选中的外族少女。
许晚晴的心揪紧了:所以她真的是被...
被祁风亲手献祭,是的。祁墨合上族谱,但故事没有结束。苏璎珞死后,部落接连发生怪事——牲畜死亡,孩童失踪,有人声称看到苏璎珞的鬼魂。祁风意识到她的灵魂没有安息,而是附在了祭祀用的青铜面具上。
就是我现在拥有的那个
祁墨摇头:不,那个面具早已遗失。你手中的是后世仿制的,但也吸收了一些...力量。
什么力量
苏璎珞的怨念。祁墨的声音几乎是一声叹息,她恨祁风背叛了他们的爱情,恨部落夺走了她的生命。这种强烈的情绪附着在面具上,形成了所谓的器灵。
许晚晴想起梦中苏璎珞最后看向她的眼神——那不是恐惧,而是刻骨的恨意。
为什么我会梦到她为什么面具会影响我的生活
祁墨的目光变得复杂:因为苏璎珞在寻找替身。一个能与她产生共鸣的灵魂,通过这个灵魂,她可以重新获得肉体。
许晚晴浑身发冷:你是说...她想占据我的身体
这是周子瑜告诉你的,对吗祁墨冷笑,他总是一知半解。不,苏璎珞不需要占据任何人的身体。她想要的是...复活。
这怎么可能
通过魂归仪式。祁墨解释道,一个古老的秘术,让器灵回归原本的肉体。但这需要特定的条件——一个灵导体作为媒介,一件与死者有强烈联系的物品,以及...他顿了顿,死者血脉后代的协助。
许晚晴猛地站起来:你是祁风的后代!你想用我做什么
祁墨的表情突然变得痛苦:不是我想做什么,而是我必须阻止什么。苏璎珞的怨念经过千年不散,如果她复活,带来的灾难将不可想象。
那你为什么要把面具卖给我
我没有选择。祁墨的声音低沉,面具选择了你。我能做的只有引导你,在你被完全控制前找到解决的办法。
许晚晴感到一阵天旋地转。两个版本的故事在她脑中交战——周子瑜说祁墨是危险的,而祁墨却说周子瑜不了解真相。她该相信谁
我需要时间思考。她最终说道,起身准备离开。
祁墨没有阻拦,只是在她走到门口时说:小心周子瑜。他不是你以为的那个人。
许晚晴回头:什么意思
但祁墨已经转身走向里间,只留下一句话在空气中回荡:查查他的真实背景,你会发现有趣的事情。
走出古今斋,暮色已经笼罩城市。许晚晴站在巷口,感到前所未有的孤独和恐惧。她的手机突然响起,是周子瑜发来的短信:
找到重要资料,关于解除面具诅咒的方法。明早十点,老地方见。
许晚晴盯着这条消息,突然意识到自己正站在一个十字路口。无论选择相信谁,都可能踏入无法回头的深渊。
她慢慢走回家,每一步都沉重如铅。公寓里安静得出奇,青铜面具依然躺在书桌上,但此刻它的表情似乎变了——从似笑非笑,变成了明确的、恶意的微笑。
许晚晴颤抖着伸手,却在即将触碰到面具时停住了。一种强烈的直觉告诉她:一旦再次戴上这个面具,就再也没有回头路了。
窗外,一轮血月悄然升起。
血月当空,将城市染上一层不祥的暗红。许晚晴的公寓里,空气仿佛凝固了,带着粘稠的寒意。桌上的青铜面具在血月光辉下,不再是幽幽青光,而是泛着一种近乎活物的、血管般的暗红光泽。那似哭非笑的表情彻底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的、充满恶意的凝视。
祁墨的警告和周子瑜的急切在许晚晴脑中激烈碰撞。她本能地想要逃离,远离这个房间,远离这个面具。但她的双脚像被钉在地板上,一股无形的力量拉扯着她的意识,让她不由自主地向书桌靠近。苏璎珞的怨念,在血月的催化下,达到了前所未有的强度。
晚了。一个冰冷、非男非女的声音直接在许晚晴的脑海中响起,带着千年的怨毒,灵导体...完美的容器...
许晚晴感到一阵剧烈的头痛,无数不属于她的记忆碎片如同潮水般涌入:部落的篝火、祁风深情的凝视、长老们冷酷的决定、祭坛的冰冷、匕首刺入胸膛的剧痛、灵魂被强行剥离撕裂的绝望、千年黑暗中的孤寂与怨恨...苏璎珞的痛苦与愤怒瞬间淹没了她。
不——!许晚晴用尽最后一丝意志力嘶喊出声,但声音却变得异常沙哑,带着古老的腔调。
她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移动,动作僵硬而诡异,如同提线木偶。她走到镜子前,镜中映出的不再是许晚晴,而是一个模糊的重影——她自己的轮廓上,叠加着一个身着破碎血衣、长发披散、眼神怨毒如深渊的古代女子虚影。苏璎珞正在强行夺取身体的控制权!
就在许晚晴的意识即将被彻底吞噬的千钧一发之际——
砰!公寓的门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撞开!
祁墨和周子瑜同时冲了进来。两人身上都带着狼狈的痕迹,显然在赶来途中已经历过一番争斗。看到许晚晴(或者说苏璎珞占据下的许晚晴)的状态,两人脸色剧变。
璎珞!住手!祁墨厉声喝道,他手中紧握着一枚古朴的龟甲,上面刻满了玄奥的符文,正散发出柔和的微光,试图驱散房间内浓郁的怨气。千年了,你的怨恨还不够吗放过无辜的人!
无辜许晚晴(苏璎珞)猛地转过身,声音尖利刺耳,充满了嘲讽,祁风!不,祁墨!你这个背叛者的后代!你和你虚伪的祖先一样!当年他口口声声说爱我,却亲手将匕首刺入我的心脏!为了你们那可笑的部落!为了你们所谓的责任!她指着周子瑜,还有你!那个外族贱婢的后代!若不是我替她赴死,她早已魂飞魄散!你们所有人,都欠我的!这具身体,是你们偿还的利息!
周子瑜脸色苍白,但眼神坚定,他迅速从随身的包里掏出一卷泛黄的帛书,上面用朱砂绘制着复杂的阵法图案:苏璎珞!历史无法改变!你的牺牲是悲剧,但将怨恨倾泻在后世无辜者身上,只会让你永远沉沦于黑暗,不得解脱!放下吧!我们找到‘魂归’仪式的真正解法了!不是占据,而是解脱!
解脱苏璎珞操控着许晚晴的身体,发出凄厉的狂笑,我要的不是解脱!我要你们所有人都体会我的痛苦!我要这世间,再无虚情假意,再无背信弃义!她周身怨气暴涨,房间内的物品开始剧烈震动,血月的光芒透过窗户,如同探照灯般聚焦在她身上,为她提供着源源不断的阴邪之力。
动手!祁墨对周子瑜低吼一声,猛地将手中的龟甲拍在地上。龟甲上的符文骤然亮起,形成一个金色的光圈,暂时压制了部分怨气,减缓了苏璎珞汲取血月力量的速度。
周子瑜立刻展开帛书,口中急速念诵起古老而晦涩的咒文。帛书上的朱砂阵图仿佛活了过来,脱离布帛,悬浮在空中,散发出庄严肃穆的金红色光芒,与祁墨的龟甲金光相互呼应,构成一个更强大的封印结界,将苏璎珞和青铜面具笼罩其中。
啊——!苏璎珞发出痛苦的尖啸,金红光芒灼烧着她的怨灵之体,试图将她从许晚晴的身体中剥离出来。许晚晴的脸上表情扭曲到了极致,一半是苏璎珞的怨毒,一半是她自己痛苦挣扎的绝望。青铜面具悬浮起来,疯狂地震动着,发出刺耳的嗡鸣,试图抵抗封印。
坚持住,许晚晴!周子瑜大喊,她在你体内越久,对你伤害越大!用你自己的意志力!想想你是谁!想想你真正想要的生活!
祁墨咬破指尖,将一滴鲜血弹向空中的朱砂阵图。鲜血融入阵图,金光瞬间大盛,带着祁风血脉的力量,直击苏璎珞怨念的核心。他凝视着许晚晴痛苦的脸,声音低沉却带着穿透灵魂的力量:璎珞!看着我!我是祁墨,也是祁风的延续!祁风从未停止爱你!他的余生都在悔恨和寻找解救你灵魂的方法中度过!他留下的手札里,字字泣血!他献祭自己一半的寿元,只为锁住你四散的怨魂,等待一个能真正净化你、让你安息的机会!他等待的,不是复活,而是你的解脱!你感受不到吗这血脉里的呼唤!
祁墨的话语如同重锤,狠狠击中了苏璎珞怨念深处被刻意遗忘的角落。那些被千年怨恨掩埋的、关于祁风在仪式后崩溃的片段、他夜夜在祭坛前忏悔的身影、他耗尽心力研究古籍的执着...如同冰层下的暗流,骤然涌现。
风...一个极其微弱、属于苏璎珞本我的声音,在许晚晴的喉咙里挣扎着发出。占据许晚晴身体的怨灵虚影剧烈地晃动起来,那怨毒的眼神中出现了一丝裂痕,一丝迷茫和深埋的痛苦。
就是现在!
许晚晴的意识在剧烈的内外冲击下,于绝望的深渊中抓住了一丝清明!她想起了自己的设计梦想,想起客户认可时的喜悦,想起父母温暖的笑容,想起周子瑜和祁墨(尽管立场不明)眼中那份真切的担忧...这不是她的终结!她不要成为千年怨念的容器!
我...是...许晚晴!她用尽全身力气,从灵魂深处发出呐喊,滚出我的身体!这股强烈的自我意志如同利剑,刺破了苏璎珞怨念对身体的掌控。
不——!苏璎珞的怨灵发出一声不甘的尖啸,被许晚晴的意志和金光封印双重排斥,猛地从许晚晴身体中被弹了出来!一个半透明的、穿着血衣的古代女子虚影漂浮在半空,面容痛苦而扭曲。
悬浮的青铜面具瞬间失去了所有光泽,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空中的朱砂阵图和祁墨龟甲的金光立刻锁定了苏璎珞的怨灵。金红光芒不再仅仅是压制,而是转化为一种柔和却强大的净化之力,如同温暖的潮汐,一波波冲刷着怨灵身上凝聚千年的黑暗与痛苦。
啊...怨灵的尖啸变成了痛苦的呻吟,那浓得化不开的怨毒在黑气的消散中逐渐淡去,显露出一个年轻女子原本清秀却充满悲伤的面容。血月的光芒被结界隔绝,无法再为她提供力量。
祁墨看着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眼中充满了复杂的情绪——有愧疚,有悲伤,也有终于到来的释然。他再次割破手掌,更多的鲜血融入阵法:以祁风血脉为引,先祖之罪,后世承负。璎珞,千年囚困,今朝...散去吧。愿你来生,再无背叛,得享安宁。
周子瑜的咒语也变得更加平和悠长,充满了安抚与超度的力量:尘归尘,土归土,执念已消,魂归净土...
在金色与红光的温柔包裹中,苏璎珞怨灵脸上的痛苦和怨恨终于彻底消散了。她看向祁墨,眼神空洞了一瞬,随即似乎认出了那血脉深处的联系,又仿佛看到了遥远的过去。一滴晶莹的、由纯粹灵质构成的泪水从她眼角滑落。她最后的目光,落在了地上失去光泽的青铜面具上,又仿佛穿透了它,看到了更远的地方。没有言语,她的身影在金红光芒中变得越来越淡,越来越透明,最终化作点点萤火般的光尘,彻底消散在空气中。一缕极其细微的叹息,仿佛穿越了时空,在房间里轻轻回荡,然后归于永恒的寂静。
净化完成了。
金光和朱砂阵图的光芒渐渐熄灭。龟甲上的符文黯淡下去,帛书飘落在地。房间里令人窒息的阴冷和怨气一扫而空,只剩下大战后的狼藉和一片虚脱般的宁静。血月不知何时已经隐没,窗外透进正常的、清冷的月光。
噗通一声,许晚晴脱力地跌倒在地,浑身被冷汗浸透,大口喘着气,仿佛刚从溺水的边缘被拉回。她的眼神空洞了片刻,才慢慢聚焦,恢复了神采。
周子瑜立刻上前扶住她:许晚晴你怎么样感觉如何
祁墨则疲惫地靠在墙上,脸色苍白,显然刚才的仪式耗费了他巨大的心力。他看向地上的青铜面具,它现在只是一块普通的、布满铜锈的古老青铜,再无任何灵异之处。
结束了许晚晴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
结束了。周子瑜肯定地点点头,将她扶到沙发上坐下,苏璎珞的怨灵,已经被彻底净化,往生去了。
祁墨走过来,捡起那个失去灵性的青铜面具,指尖拂过冰冷的表面,眼神复杂:千年恩怨,终得解脱。
许晚晴看着祁墨:你...你真的是...
祁风的后裔。祁墨坦然承认,祁家世代守护着这个秘密,看守着因苏璎珞怨念而变得危险的面具,等待能彻底净化它的契机。‘古今斋’的存在,很大程度上就是为了监控和处理这类因古物而生的异常。他看向周子瑜,周教授,或者说,特别文物调查局的周专员,我们虽然立场时有冲突,但目标是一致的。
周子瑜推了推眼镜,露出一丝苦笑:职责所在。祁老板,这次多谢你的配合。没有你血脉的力量和最后的...那番话,我们无法成功。他转向许晚晴,带着歉意,抱歉,之前对你有所隐瞒。我的真实身份是负责调查和管控具有超自然风险文物的特派员。接近你,一方面是为了保护你,另一方面也是为了追查这个面具的下落。
真相大白,许晚晴感到一阵难以言喻的疲惫和释然。原来自己真的只是一个被卷入千年漩涡的灵导体,一个不幸(或者说必然)被选中的媒介。
那...我的‘好运’呢她问。
是苏璎珞怨念影响现实的结果。周子瑜解释道,她为了吸引你靠近面具、依赖面具,才扭曲了你周围的运势场。随着她的净化,这些扭曲会自然消失。你的事业和感情,将回归它们本来的轨迹。他顿了顿,当然,你的设计才华是真实的,没有那个面具,你同样可以凭借实力获得成功,只是可能需要时间和努力。
许晚晴沉默了片刻,接受了这个现实。虚假的繁荣,终究不如脚踏实地的真实。
几天后,青铜面具作为一件具有重要历史研究价值(但已确认无超自然能量)的文物,被移交给了省博物馆。在移交记录上,捐赠者一栏签着祁墨的名字,而见证人则是周子瑜和许晚晴。
站在博物馆明亮的展厅里,看着那个被放置在防弹玻璃柜中、标注着东周时期疑似巫祝祭祀用青铜面具(仿制品)的展品,许晚晴的心情异常平静。它现在只是一件沉默的古物,承载着一段被岁月尘封的、悲情的历史。
周子瑜因为这次事件的成功解决,获得了上级的嘉奖,即将调往处理更重要的案子。临走前,他特意请许晚晴吃了顿饭。
以后有什么打算他问。
继续做设计。许晚晴笑了笑,笑容里带着经历过风暴后的坚韧和平静,这次经历...虽然可怕,但也让我看清了很多东西。虚假的东西再美好,也比不上真实的努力和成长。
周子瑜赞赏地点点头:很好。对了,祁墨他...让我把这个转交给你。他递过来一个古朴的小木盒。
许晚晴打开,里面是一枚小小的、温润的平安扣玉佩,用红绳穿着。
他说,这枚玉佩是他用店里一块老玉的边角料做的,没什么特别的力量,但能安神。周子瑜解释道,算是...一份迟来的歉意和祝福。
许晚晴拿起玉佩,入手温润。她轻轻摩挲着,心中百感交集。那个神秘的古董店主,那个背负着千年宿命的男人...她可能永远不会完全了解他,但那段离奇的经历,已经在她的人生中刻下了无法磨灭的印记。
替我谢谢他。她轻声说。
周子瑜离开后,许晚晴的生活渐渐回归了正轨。事业上,她失去了那突如其来的好运,项目不再唾手可得,需要她付出更多的努力去争取和完成。感情上,她彻底与前男友划清了界限。日子变得忙碌而充实,虽然少了些虚幻的光环,却多了脚踏实地的安心。
偶尔,在夜深人静时,她会拿出那枚平安扣玉佩,对着月光静静地看着。玉质温润,仿佛带着一种沉淀的宁静。她会想起那条幽深的巷子,那家名为古今斋的神秘店铺,想起祁墨那双深邃的眼睛,想起周子瑜镜片后的睿智目光,更会想起那个血月之夜惊心动魄的净化。
那些经历,如同一个光怪陆离的梦。但她知道,那不是梦。
几个月后的一天,许晚晴路过省博物馆,鬼使神差地走了进去。她来到那个熟悉的展柜前,看着静静躺在里面的青铜面具。它依旧是那副似哭非笑的表情,但在明亮的灯光下,在众多参观者好奇的目光中,它显得那样普通,那样无害。千年的怨念与悲情,似乎真的已随风而逝。
讲解员正在向一群学生介绍:...这件面具,据专家推测,可能是东周时期某个部落用于祭祀活动的仿制品,其原型可能关联着一段关于奉献与牺牲的古老传说...
许晚晴静静地听着,嘴角浮现一丝淡淡的、释然的微笑。她正准备转身离开,眼角的余光似乎瞥见展柜玻璃的反光中,映出一个穿着深灰色中式立领衬衫的熟悉身影,静静地站在展厅的角落。
她猛地回头。
角落空空如也,只有参观者流动的身影。
是错觉吗
许晚晴摇摇头,不再深究。她握紧了口袋里的平安扣玉佩,感受着那温润的触感,迈着坚定的步伐,走出了博物馆的大门。外面,阳光正好,洒在熙熙攘攘的街道上,充满了鲜活而真实的生命力。
她的生活,翻开了新的、属于她自己的篇章。而关于古今斋、青铜面具和那个血月之夜的记忆,则被她小心地封存在心底,成为一段永不褪色的、带着神秘色彩的过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