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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前世我葬身火海时,未婚夫在陪他的白月光看烟火。

    重活一世,我当众撕毁婚约,反手举报他家公司偷税漏税。

    所有人都说我疯了,直到首富沈砚带着聘礼堵在我家门口。

    听说你要找合伙人我技术入股,顺便求个名分。

    他身后跟着财经新闻里常出现的商业巨鳄们。

    沈砚轻笑:别怕,这些都是来随份子的。

    ---

    1:

    浓烟,滚烫得如同地狱的岩浆,争先恐后地钻进我的喉咙、肺腑,每一次呼吸都像吞下烧红的刀子。视野里,整个奢华的休息室已经化作一片炼狱。猩红的火舌贪婪地舔舐着昂贵的天鹅绒窗帘,吞噬着光洁的红木家具,发出令人牙酸的爆裂声。灼热的气浪扭曲着空气,天花板华丽的吊灯摇摇欲坠,水晶坠饰在高温下发出濒死的脆响。

    我蜷缩在冰冷的大理石地上,昂贵的礼服下摆早已被火舌燎得焦黑蜷曲。火焰像有生命的毒蛇,沿着地毯边缘蜿蜒逼近,带着死亡的温度。意识在剧痛和窒息中沉浮,每一次挣扎都耗尽最后一丝气力。

    窗外,夜空中骤然炸开一片绚烂至极的光华。

    砰!砰!砰!

    巨大的烟火,如同泼洒在墨蓝天幕上的碎钻,一朵接着一朵,璀璨夺目,映得整个被火光照亮的房间都染上了虚幻的流光溢彩。那爆炸的轰鸣,隔着玻璃,隔着火焰的咆哮,隐隐约约地传了进来。

    是烟火秀开始了。

    就在这一刻,被我死死攥在手里、屏幕被高温烤得发烫的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微弱的光芒在浓烟和火光中几乎难以察觉。我用尽全身最后一丝力气,颤抖着手指点开。

    是江辰的朋友圈。

    一张高清照片。画面里,他穿着剪裁完美的西装,笑容温柔得能溺死人,正小心翼翼地搂着一个穿着白色长裙、笑容羞涩纯净的女孩——林薇。背景,正是城郊那座视野绝佳的观景台,绚烂的烟火在他们头顶的天空尽情绽放。配文只有一颗简单的爱心符号,却像一把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我濒死的心上。

    薇薇,今年的烟火,只为你绽放。

    冰冷的文字,像淬了毒的针,刺穿了我最后一点自欺欺人的幻想。原来,在我被烈火焚烧、痛苦挣扎的每一分每一秒,我名义上的未婚夫,我倾尽所有去爱的人,正陪着他的白月光,在欣赏这漫天的绚烂。我的死亡,甚至比不上林薇看到一场烟火时露出的笑容重要。

    巨大的绝望和滔天的恨意瞬间淹没了我。比火焰更灼热,比浓烟更窒息。江辰!林薇!你们好狠的心!

    呃啊——!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嘶吼冲破我的喉咙,带着滚烫的血沫。

    呼啦——!

    头顶那盏巨大的、摇摇欲坠的水晶吊灯,终于承受不住烈火的炙烤,带着雷霆万钧之势,轰然砸落!无数碎裂的水晶碎片在火光的映照下,折射出冰冷而残酷的光芒,如同死神的獠牙,瞬间占据了我全部视野。

    剧痛和黑暗,吞噬了一切。

    ……

    咳…咳咳咳!

    一阵撕心裂肺的呛咳猛地将我拉回人间。

    肺部火辣辣地疼,仿佛还残留着浓烟灼烧的痛楚。我猛地睁开眼,视线从模糊到清晰,撞入一片刺目的白。

    不是地狱的火焰,也不是医院的天花板。

    映入眼帘的,是巨大的、镶嵌着金色繁复花纹的巴洛克式梳妆镜。镜子里映出一张年轻得有些陌生的脸——皮肤光洁细腻,眉眼间还带着一丝未经世事的娇憨,只是那双眼睛,此刻却盛满了惊魂未定和一种不属于这个年纪的、冰封般的死寂与苍凉。

    我僵硬地转动脖子。

    身下是柔软得如同云朵的席梦思大床,铺着昂贵的真丝床单。空气里弥漫着熟悉的、江辰最爱的雪松香薰味道,甜腻得令人作呕。梳妆台上,散落着各色顶级的护肤品和彩妆。床头柜上,摆着一个精致的相框,照片里,我依偎在穿着白衬衫的江辰身边,笑容灿烂明媚,天真得愚蠢。

    这里是……我和江辰的婚房不,准确地说,是江家为了彰显重视而提前装修好、让我偶尔过来小住的未来主卧。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撞碎肋骨。

    我回来了

    我真的……回来了

    回到了……五年前那个一切悲剧尚未发生,我正满心欢喜地准备嫁给江辰,成为江太太的时候

    指尖深深掐进掌心,尖锐的疼痛清晰地传来。不是梦。掌心被指甲掐出的月牙形印痕,红得刺眼。

    砰!

    一声闷响。我几乎是凭着本能,一把抓起梳妆台上那个沉甸甸的水晶相框,狠狠地、用尽全身力气,砸向那面映着我愚蠢过去的镜子!

    哗啦——!

    巨大的碎裂声骤然响起,如同惊雷炸开在寂静的房间里。光洁的镜面瞬间布满蛛网般的裂痕,无数碎片飞溅开来,散落在地毯上,闪烁着冰冷的光芒。照片里那张洋溢着幸福的脸,在扭曲的镜面裂痕中被切割得支离破碎,江辰温柔的笑容,此刻看起来只剩下令人作呕的虚伪。

    巨大的声响引来了急促的脚步声。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保姆张姨惊慌失措地推开门,看到满地的狼藉和站在碎片中央、脸色苍白得吓人却眼神冰寒刺骨的我,吓得声音都变了调,苏小姐!您没事吧有没有伤着

    我缓缓地转过身,目光越过张姨惊恐的脸,直直地投向门口。那里,刚刚闻声赶来的江辰和他母亲周丽娟,正站在光线稍暗的走廊里。

    江辰穿着熨帖的休闲西装,俊朗的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担忧和一丝不易察觉的不耐烦。周丽娟则是一身雍容华贵的丝绒旗袍,保养得宜的脸上,那抹虚假的温和在看到满地碎片和狼狈的我时,瞬间被刻薄取代。

    苏晚!周丽娟的声音尖利地拔高,带着惯有的、居高临下的挑剔,大清早的你发什么疯砸东西还嫌家里不够乱是不是这镜子是意大利进口的!你知道多贵吗还没进门就……

    闭嘴。

    我的声音不高,甚至因为喉咙的灼痛感而有些沙哑,却像一把淬了冰的刀,瞬间斩断了周丽娟喋喋不休的斥责。

    整个房间瞬间安静下来,落针可闻。

    周丽娟像是被掐住了脖子,眼睛瞪得溜圆,难以置信地看着我,仿佛第一次认识我。江辰脸上的担忧也凝固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打断掌控节奏的错愕和阴沉。

    我无视他们脸上的精彩纷呈,弯腰,从散落一地的水晶碎片中,精准地捡起那张裂痕贯穿了两人合影的照片。指尖捏着照片冰冷的边缘,一步一步,走到江辰面前。

    距离很近,近得能看清他瞳孔里倒映着的、我此刻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的脸。

    江辰,我的声音异常平静,平静得像暴风雨来临前的死寂,我们完了。

    话音落下的瞬间,我双手捏住照片的两端,在江辰骤然收缩的瞳孔和周丽娟倒吸冷气的惊骇目光中,没有丝毫犹豫,狠狠地向两边用力——

    嘶啦——!

    清脆响亮的撕裂声,在死寂的房间里格外刺耳。

    照片被彻底撕成两半。我和他,被一条丑陋的裂痕,彻底分开。印着我笑脸的那一半,被我随手丢弃,像丢弃垃圾一样,轻飘飘地落在地上。印着他虚伪笑容的那一半,被我抬手,精准地拍在了他僵硬的胸膛上。

    冰冷的照片纸,隔着薄薄的衬衫,贴上他的皮肤。

    婚约,解除。我看着他瞬间铁青的脸,一字一顿,清晰无比,从今往后,我苏晚,和你江家,再无瓜葛。

    苏晚!你疯了!

    江辰终于从巨大的震惊中回过神,胸口的照片滑落在地,他猛地伸手想抓住我的胳膊,那张英俊的脸因为猝不及防的羞辱和失控感而扭曲,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凭什么……

    凭我清醒了。我侧身一步,精准地避开了他的手,动作利落得没有一丝留恋。目光扫过他因愤怒而涨红的脸,又掠过旁边气得浑身发抖、指着我的鼻子你、你……半天说不出完整话的周丽娟,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近乎残忍的弧度,凭我,不想再和你们这对虚伪恶心的母子,扯上任何关系。

    你……你反了天了!周丽娟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尖利刺耳,保养得宜的脸涨成猪肝色,就凭你也敢撕婚约你苏家算什么东西!没了我们江家,你们那个破公司还能撑几天苏晚,你现在立刻给我跪下道歉!否则……

    否则怎样我打断她,眼神轻蔑得像是在看一只嗡嗡乱叫的苍蝇,否则就让我苏家破产就让我在A市混不下去我轻笑一声,那笑声里充满了毫不掩饰的嘲讽和洞悉一切的了然,周丽娟,收起你那套吧。你以为,你们江家那点烂在根子里的龌龊事,真的能瞒天过海一辈子吗

    我的目光转向江辰,他的脸色在听到龌龊事三个字时,明显白了一下,眼神深处飞快地掠过一丝惊疑和慌乱,但很快被他强压下去。

    江辰,我盯着他的眼睛,像毒蛇盯住猎物,回去问问你亲爱的父亲,城南那个避税天堂的离岸账户,最近睡得还安稳吗还有,三年前收购‘宏远’的那笔巨额资金,账面做得再漂亮,也掩盖不了它来自非法集资的事实吧哦,对了,上个月你们用来打通关节、低价拿到城东那块地的‘公关费’,账本上写的可是‘办公用品采购’真是……好大的办公用品啊。

    我的语速不快,吐字清晰,每一个字都像冰冷的子弹,精准地射向他们最不可告人的秘密。

    江辰的脸色,随着我每说出一件事,就苍白一分。当我说完最后一句关于办公用品采购时,他脸上的血色彻底褪尽,嘴唇微微颤抖着,看向我的眼神不再是愤怒和错愕,而是变成了极致的震惊和……恐惧!

    你……你怎么会……他失声,声音干涩嘶哑,像被砂纸磨过。

    我怎么知道我微微歪头,露出一个天真又残忍的微笑,如同地狱归来的复仇者,你猜啊。猜猜看,我手里还有多少能让你江家万劫不复的‘证据’

    污蔑!你这是赤裸裸的污蔑!周丽娟尖叫起来,色厉内荏,指着我的手抖得厉害,我要告你诽谤!你等着收律师函吧!

    请便。我无所谓地耸耸肩,眼神轻飘飘地扫过她,如同看一个跳梁小丑,最好动作快点,不然……我顿了顿,目光再次锁定面无人色的江辰,语气陡然变得森寒无比,我怕你们江家的律师团队,很快就要忙得脚不沾地了。

    说完,我不再看他们一眼,挺直脊背,迈着沉稳而决绝的步伐,径直穿过呆若木鸡的江辰和气得几乎要晕厥的周丽娟,走向门外。

    身后,是死一般的寂静,只有周丽娟粗重的喘息和江辰压抑不住的、带着恐惧的急促呼吸声。

    走出那栋充满虚伪和算计的别墅大门,初夏清晨微凉的风拂过脸颊,带着青草的气息。我深深吸了一口气,肺部那残留的灼痛感似乎被这清新的空气冲淡了一些。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起来,屏幕上跳跃着爸爸两个字。

    按下接听键,父亲苏振国焦急又带着怒意的声音立刻传来:晚晚!你在哪江辰他妈刚才给我打电话,说你疯了!砸东西还撕婚书你到底怎么回事你……

    爸,我打断他,声音平静得连自己都有些意外,我没事。婚是我要退的。江家,是火坑。

    电话那头骤然沉默下来,只剩下父亲沉重的呼吸声。

    晚晚,再开口时,苏振国的声音里充满了疲惫和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爸知道江辰那小子……最近是有点不像话。可……可我们家现在的情况……城西那个项目,资金链眼看就要断了!没有江家的注资,我们……

    爸,我再次打断他,语气斩钉截铁,城西的项目,我来想办法。苏家,不会倒。

    你……苏振国显然被我的话惊住了,语气里充满了难以置信,你能有什么办法晚晚,这不是小孩子过家家!那是几千万的窟窿!

    我知道。我站在路边,看着晨曦中车水马龙的街道,眼神锐利而坚定,带着一种重生者才有的、洞悉未来的笃定,爸,你信我一次。给我一个月的时间。一个月后,如果我不能解决城西项目的资金问题,你再去找江家,我绝不阻拦。

    电话那头陷入了长久的沉默。父亲在权衡,在挣扎。最终,一声沉重的叹息传来,带着孤注一掷的无奈和一丝微弱的希冀:……好。爸信你。就一个月。晚晚,你……别让爸失望。

    不会的。我轻声承诺,目光投向远处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最终定格在最高、最醒目的那一栋——沈氏集团的银色双子塔在朝阳下熠熠生辉。

    沈砚。

    那个前世如同云端神祇、神秘低调却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A市首富。那个在我前世葬礼上,唯一一个送上白色玫瑰、眼神复杂难辨的男人。那个……江家最惧怕的对手。

    苏家想要绝处逢生,想要彻底摆脱江家的掣肘甚至反戈一击,唯一的生路,就是搭上沈砚这艘巨轮。

    接下来的日子,我像一个高速旋转的陀螺,几乎没有片刻停歇。

    前世那场吞噬一切的烈火,不仅带走了我的生命,也将我灵魂深处那个天真懦弱的苏晚烧成了灰烬。留下的,是一个被恨意淬炼过、被死亡洗礼过的灵魂,冷静、锋利、目标明确。

    我几乎不眠不休地扑在电脑前,凭借前世零星的记忆碎片和这一世敏锐的嗅觉,疯狂地收集着一切关于江家商业版图的资料。那些看似不起眼的边角料、被刻意掩盖的财务数据、关联公司的可疑交易……在我眼中都成了串联真相的拼图碎片。我像一个最精密的仪器,将那些散乱的信息抽丝剥茧,交叉比对,逐渐勾勒出江氏集团庞大躯壳下隐藏的、盘根错节的违法网络。

    时间就是生命。我必须赶在江家有所察觉、毁灭证据之前,给予他们最致命的一击。

    与此同时,我利用前世记忆中对未来经济热点的预判,迅速整理出几份极具前瞻性和实操性的商业计划书。内容直指未来两年内即将爆发的风口——精准医疗、人工智能赋能传统制造业、新型生物降解材料。每一个项目,我都结合了苏家现有的、尚未被完全榨干的资源基础,提出了切实可行的切入点和初步构想。

    这些计划书,就是我叩开沈砚那扇门的敲门砖。我需要向他证明,苏晚,或者说苏家,并非一个只能靠联姻苟延残喘的空壳,而是有价值的、值得投资的潜力股。

    深夜,书房只亮着一盏台灯。我揉了揉布满血丝的眼睛,将最后一份整理完毕的举报材料压缩加密,存入一个全新的匿名云端账户。桌面上,是打印好的、散发着油墨清香的商业计划书。

    窗外,城市的霓虹依旧闪烁,如同不眠的眼睛。

    复仇的序幕,已经拉开。

    三天后,由A市商会主办的一场规格极高的慈善晚宴,在市中心的地标酒店云端顶层举行。水晶吊灯折射出璀璨的光华,空气中弥漫着名贵香水、雪茄和金钱交织的奢靡气息。衣香鬓影,觥筹交错,这里是A市顶级名流汇聚的名利场。

    我穿着一身简洁利落的黑色丝绒长裙,剪裁完美地勾勒出身体的线条,没有任何多余的装饰,只有颈间一条细细的铂金链子,坠着一颗小巧的冷光钻石。长发挽起,露出光洁的额头和天鹅般的颈项。妆容精致却低调,重点突出了那双经历过生死、沉淀下冰与火的眼睛——沉静、锐利、带着一种不容侵犯的疏离感。

    这身装扮,与周围那些珠光宝气、争奇斗艳的名媛们格格不入,却意外地吸引了不少探寻的目光。

    我的目标很明确——沈砚。

    他如同宴会厅里一个移动的磁场中心,即使只是安静地站在落地窗边,也自然而然地隔绝了周遭的喧嚣。几个在财经杂志上常见的大佬围在他身边,姿态恭敬地低声交谈着。他穿着一身看似低调的深灰色高定西装,身形挺拔如松,侧脸的线条在迷离的光线下显得冷硬而完美。手里随意地端着一杯香槟,眼神平静地掠过衣香鬓影的人群,带着一种俯瞰众生的疏离感。

    前世关于他的记忆碎片非常有限,只记得他极其低调,手腕雷霆,深不可测。此刻,那无形的强大气场,隔着人群,依旧清晰地传递过来。

    我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那丝因前世记忆而产生的、面对绝对力量时的本能敬畏,端起一杯纯净水,步履从容而坚定地朝他所在的方向走去。

    每一步,都踩在柔软的地毯上,无声,却仿佛踏碎了过去那个懦弱的自己。

    就在距离沈砚那个小圈子还有几步之遥时,一个极其刺耳、带着毫不掩饰的幸灾乐祸的声音,像毒蛇吐信般在我身后响起。

    哟,这不是苏大小姐吗怎么一个人在这儿喝白水啊江辰哥哥呢

    林薇穿着一身娇俏的粉色纱裙,像一朵刻意盛开的塑料花,亲昵地挽着江辰的胳膊,款款而来。她脸上挂着无辜又甜美的笑容,眼神却像淬了毒的针,直直扎向我。

    江辰的脸色明显有些僵硬和不自在,目光闪烁地避开我的直视。他显然没料到我会出现在这里,更没料到林薇会如此高调地挑衅。

    周围不少人的目光瞬间被吸引过来,带着看好戏的玩味。

    林小姐,我停下脚步,缓缓转过身,目光平静地落在林薇那张精心修饰过的脸上,语气淡漠得像在谈论天气,我和江辰已经没有任何关系。至于他……我的视线转向江辰,带着一丝毫不掩饰的怜悯和嘲讽,大概正忙着处理公司那些火烧眉毛的‘税务问题’和‘非法集资’的后续吧毕竟,时间不等人,审计部门……可不会看烟火。

    税务问题、非法集资、审计部门……这几个关键词,如同惊雷,瞬间在周围竖着耳朵听八卦的人群中炸开!

    窃窃私语声立刻响起,投向江辰的目光充满了惊疑和审视。

    江辰的脸唰地一下变得惨白,眼神中的慌乱再也无法掩饰,他猛地攥紧了拳头,厉声喝道:苏晚!你胡说什么!

    是不是胡说,我轻轻晃了晃手中的水杯,看着澄澈的水面,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江总心里最清楚。哦,对了,顺便提醒一句,城东那块地的‘办公用品’发票……是不是该销毁了留着,可是定时炸弹呢。

    轰——!

    如果说刚才的话只是投石问路,那么这句精准点出城东地块和办公用品发票的提醒,无疑是一枚当量巨大的炸弹!

    江辰的身体剧烈地晃了一下,看向我的眼神充满了极致的恐惧和难以置信,仿佛第一次真正认识我。林薇也懵了,甜美的笑容僵在脸上,眼神里全是茫然和一丝被吓到的惊惶。

    周围瞬间陷入一片诡异的死寂。连沈砚那个小圈子的交谈都停了下来。所有人都惊愕地看着我,又看看面如死灰、摇摇欲坠的江辰。空气中弥漫着山雨欲来的紧张和浓重的猜疑。

    沈砚的目光,终于第一次,真正地、带着一丝深沉的探究,落在了我的身上。那眼神平静无波,却像穿透了所有表象,直抵核心。

    就在这片令人窒息的寂静中,一个穿着酒店侍者制服、神色慌张的年轻男人,手里端着一个托盘,上面放着几杯香槟,脚步匆匆地穿过人群,似乎是急着去给某位客人送酒。就在他经过我身边时,脚下不知被什么绊了一下,整个人猛地向前扑倒!

    啊!

    惊呼声中,托盘脱手飞出,上面几杯盛满金黄色液体的香槟杯,如同被精确制导一般,直直地朝着我泼洒过来!

    角度刁钻,速度极快!眼看那冰冷的酒液就要兜头浇下,毁掉我精心准备的计划书,甚至让我在满场宾客面前狼狈不堪!

    电光火石之间,身体的本能反应甚至快过了大脑的思考。前世在火场中锻炼出的对危险的瞬间感知爆发出来。我没有选择后退,而是猛地侧身一步,同时将手中那杯一直端着的纯净水,毫不犹豫地、精准无比地向前泼出!

    哗啦!

    纯净水在空中划出一道清亮的弧线,后发先至!

    噗!

    水幕准确地拦截了大部分泼洒过来的香槟!金黄色的酒液和水花在空中猛烈碰撞,四散飞溅!形成一片短暂而混乱的水雾。

    然而,最前面的一小股香槟,还是突破了水的拦截,带着冰冷的湿意,溅在了我的左手臂上,瞬间在黑色丝绒裙上洇开一小片深色的湿痕。

    而那个失手的侍者,因为我的突然泼水和侧身躲避,完全失去了平衡,结结实实地摔倒在地,托盘和剩下的杯子稀里哗啦碎了一地,酒液流淌开来,一片狼藉。

    变故发生得太快!

    从侍者摔倒到香槟泼出再到我泼水反击,整个过程不过两三秒。直到侍者摔在地上发出痛呼,玻璃碎裂声刺耳响起,周围的人才猛地反应过来,发出一片更大的惊呼。

    天啊!

    怎么回事

    有人摔倒了!

    我站在原地,左臂湿漉漉地贴着皮肤,传来冰凉的不适感。但我没有理会,甚至没有低头看一眼。我的目光,如同两道冰冷的探照灯,锐利地穿透混乱的现场,瞬间锁定了人群外围,一个正悄然后退、试图隐没在宾客中的身影——江辰的贴身助理,王锐!

    就在刚才侍者意外摔倒的瞬间,我眼角的余光清晰地捕捉到,正是王锐极其隐蔽地、用脚尖绊了一下那个侍者的脚后跟!动作快如闪电,若非我一直保持着高度警惕,几乎难以察觉!

    果然是他!江辰的一条恶狗!

    抓住他!

    我抬手指向王锐后退的方向,声音清冷而极具穿透力,瞬间压过了现场的嘈杂,那个穿灰色西装、戴金丝眼镜的男人!是他故意绊倒了侍者!

    所有人的目光,唰地一下,顺着我手指的方向聚焦过去!

    正准备溜走的王锐,身体猛地一僵,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一干二净,金丝眼镜后的眼睛里充满了惊骇和慌乱。他大概做梦也没想到,自己那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的动作,竟然会被我看得清清楚楚!

    不……不是我!你血口喷人!王锐慌乱地辩解,声音都变了调。

    是不是你,查监控便知!我毫不退让,语气斩钉截铁,‘云端’酒店的监控系统号称无死角高清,相信记录下王助理的‘精彩瞬间’并不难。

    我的目光越过混乱的人群,冰冷地投向脸色已经由惨白转为铁青的江辰,江总,管好你的人。这种上不得台面的小把戏,只会让人更瞧不起你江家的格局!

    江辰的拳头捏得咯咯作响,额角青筋暴跳,看向我的眼神充满了怨毒,几乎要喷出火来。但他一个字也说不出来,铁证如山(待查的监控)和周围宾客们鄙夷、审视的目光,像无形的枷锁,将他牢牢钉在了耻辱柱上。

    保安!一个沉稳有力的声音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宴会的主办方负责人,一位头发花白、德高望重的商界前辈,脸色铁青地走了过来,目光严厉地扫过地上的狼藉和王锐,把这位先生请出去,配合酒店调查清楚!还有这位侍者,立刻送去医务室检查!今晚的事情,必须查个水落石出!

    保安迅速上前,一左一右请走了面如死灰的王锐。侍者也被人扶起带离。

    一场精心设计的、意图让我当众出丑的闹剧,在短短几分钟内,被我以最直接、最犀利的方式彻底粉碎,反而让始作俑者江辰颜面扫地,成为全场笑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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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混乱渐渐平息。但空气中弥漫的硝烟味并未散去。

    我轻轻掸了掸左臂丝绒裙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姿态依旧从容。目光重新投向落地窗边。

    沈砚不知何时已经离开了原来的位置,正站在离我不远的地方。他手里依旧端着那杯香槟,深邃的目光落在我身上,带着一种全新的、毫不掩饰的审视和……一丝极淡的、近乎玩味的兴趣。

    周围的宾客们自动让开了一条无形的通道。

    我迎着他的目光,没有丝毫闪躲。刚才的混乱和反击,仿佛只是拂去了一粒微尘。我拿起一直放在旁边小圆几上的、装着商业计划书的牛皮纸文件袋,步履依旧沉稳,径直走到沈砚面前。

    一步之遥。

    他身上清冽的雪松混合着淡淡烟草的气息,带着一种冷冽的压迫感,扑面而来。

    沈先生,我开口,声音因为刚才的厉喝而微微有些沙哑,却异常清晰和镇定,带着一种经过烈火淬炼后的沉静力量,抱歉,一点小意外,打扰了您的雅兴。

    沈砚没有立刻回应。他只是静静地看着我,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像蕴藏着风暴的寒潭,似乎要将我从里到外彻底看穿。宴会厅璀璨的灯光落在他轮廓分明的脸上,投下深邃的阴影,更添几分莫测。

    周围的空气仿佛凝固了。无数道目光聚焦在我们身上,好奇、探究、震惊、揣测……交织成一张无形的网。

    几秒钟的沉默,却漫长得像一个世纪。就在我几乎要以为他会无视我,或者轻描淡写地打发我离开时,他的薄唇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

    苏小姐,声音低沉悦耳,如同大提琴的弦音,带着一种冰冷的质感,你的‘意外’,处理得很有魄力。

    不是客套的寒暄,而是直指核心的点评。

    自保而已。我坦然迎视,语气不卑不亢,总不能让人以为,苏家的人,是可以随意泼脏水的软柿子。

    苏家沈砚眉梢微挑,那抹玩味更深了,他晃了晃手中的香槟杯,金色的液体在水晶杯壁上折射出迷离的光,据我所知,苏家现在的处境,似乎并不太适合‘硬气’。

    他的话像一把精准的手术刀,直接切中了苏家此刻最致命的软肋——资金链濒临断裂的危机。

    周围的空气似乎更安静了,所有人都屏息凝神,想看看这个刚刚当众撕了江家脸面、又敢直接对上沈砚的苏家大小姐,该如何应对这赤裸裸的质疑。

    我心中反而一定。他愿意点破,就意味着他至少愿意听下去,而不是直接转身离开。

    困境是暂时的,沈先生。我将手中的牛皮纸文件袋向前递出,动作平稳有力,硬气,来源于底气。而底气,来源于价值。这是苏氏集团未来三年的核心发展计划书,以及针对当前城西项目困境的破局方案。我相信,里面的内容,能证明苏家并非没有价值,更证明,选择苏家作为合作伙伴,是一项明智且有巨大潜力的投资。

    我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回荡在寂静的空气中,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自信。文件袋的封口处,绝密两个字异常醒目。

    沈砚的目光终于从我脸上,移到了那个朴素的牛皮纸袋上。他并没有立刻伸手去接,只是静静地看着,眼神深邃难辨。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无形的压力在空气中弥漫。

    就在我几乎以为他会再次用沉默拒绝时,他缓缓抬起了空着的左手。修长有力的手指,骨节分明,带着一种掌控一切的从容,轻轻拈住了文件袋的一角。

    价值他重复了一遍这个词,声音低沉,目光重新落回我的脸上,带着一种穿透性的审视,苏小姐,希望你的‘价值’,不会让我失望。

    他没有承诺什么,甚至没有翻开看一眼。但仅仅是收下了这份计划书,这个动作本身,就已经在寂静的宴会厅里,掀起了无声的惊涛骇浪!

    无数道目光瞬间变得灼热而复杂。震惊、难以置信、嫉妒、重新评估……种种情绪交织。

    江辰站在人群外围,脸色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那是彻底的灰败和一种被巨大恐惧攫住的绝望。他看着沈砚收下了我的文件袋,眼神怨毒得几乎要滴出血来。

    沈砚不再看我,仿佛刚才的一切都只是微不足道的插曲。他对着旁边等候的主办方负责人微微颔首示意,便转身,在几位助理和保镖的簇拥下,如同帝王巡视般,从容地离开了这片喧嚣的中心。

    留下满场心思各异的宾客,和站在原地、左臂湿痕未干、脊背却挺得笔直的我。

    我知道,这仅仅是开始。真正的考验,在沈砚看过那份计划书之后。但至少,通向巨轮的第一块跳板,我成功搭上了。

    宴会结束后不到十二小时,一场针对江氏集团的金融风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席卷了整个A市。

    由匿名举报者提供的、详尽到令人发指的证据链,如同精准的手术刀,直接切开了江氏集团看似光鲜的躯壳,露出了内里腐烂的脓疮。税务部门联合经侦部门组成的庞大工作组,在清晨第一缕阳光还未完全照亮城市时,就强势进驻了江氏集团总部大楼!

    偷税漏税,数额巨大,手段隐蔽且恶劣。

    非法集资,涉及多个关联空壳公司,资金流向复杂。

    商业贿赂,低价获取城东地块的办公用品发票等证据被直接锁定。

    ……

    一条条触目惊心的罪状,伴随着工作组入驻的照片和查封电脑、账目的视频,如同病毒般在网络上疯狂传播。各大财经媒体的头条瞬间被江氏集团、税务稽查、非法集资、商业贿赂等关键词屠版。江氏集团的股价,在开盘后不到十分钟,直接断崖式跌停!恐慌性抛售如同雪崩。

    江家完了。

    这个认知,像冰冷的铁锤,砸在每一个关注此事的人心上。曾经风光无限的江氏帝国,在铁一般的证据面前,轰然倒塌的速度快得令人咋舌。

    我坐在苏氏集团顶层,父亲宽大的办公室里,巨大的落地窗外是灰蒙蒙的天空。室内暖气很足,但我指尖依旧冰凉。电脑屏幕上,是实时滚动的财经新闻,满屏都是江氏崩塌的消息。

    苏振国坐在我对面的沙发上,一夜之间仿佛苍老了十岁,他看着屏幕,眼神复杂到了极点,有震惊,有后怕,有劫后余生的虚脱,最终都化为一声长长的、带着颤抖的叹息。

    晚晚……他抬起头,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从未有过的陌生和一丝敬畏,那些证据……真的是你……

    爸,我打断他,声音平静无波,关掉了电脑上那些令人不适的新闻,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苏家,现在最重要的是活下去。

    我将一份早已准备好的文件推到他面前。城西项目,资金链的问题,有转机了。

    苏振国猛地坐直身体,急切地拿起文件翻看:转机什么转机哪来的资金

    不是注资,我微微摇头,指尖点着文件上的方案,是盘活。我们把项目拆分成三期,一期聚焦核心区域,集中资源快速建成预售回款,同时引入专业的商业地产运营商,用未来收益分成代替前期大额租金支出,缓解现金流压力。二期和三期,根据市场反馈和资金情况再滚动开发。

    方案条理清晰,数据详实,每一个环节都针对苏家目前的困境提出了切实可行的解决方案。这不仅仅是我重生带来的先知先觉,更是结合了前世经验和这一世对市场的精准判断。

    苏振国越看眼睛越亮,脸上的灰败之色被一种绝处逢生的激动取代:好!好!这个思路好!集中力量打歼灭战!晚晚,你……你什么时候想到这些的

    就在您给我一个月时间的时候。我淡淡道,爸,执行层面需要您亲自把关,尤其是和运营商谈判的细节。时间紧迫,我们必须快。

    好!好!爸知道!爸这就去召集人开会!苏振国激动地站起来,拿着文件的手都在微微发抖,仿佛握住了救命稻草。他走到门口,又停住脚步,回头看着我,眼神复杂,嘴唇动了动,最终只化作一句:晚晚……辛苦你了。爸……以前……

    爸,我再次打断他,语气温和了些许,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先把难关渡过去。

    苏振国重重地点了点头,眼中似乎有泪光闪过,不再多言,步履匆匆地离开了办公室。

    办公室恢复了寂静。窗外,阴云似乎散开了一些,一缕微弱的阳光艰难地穿透云层,落在光洁的地板上。

    我拿起手机,屏幕上干干净净,没有任何来自沈砚的消息。那份计划书,如同石沉大海。这在我的意料之中。沈砚那样的人,不可能因为一场宴会上的意外和一份计划书就轻易下注。他在评估,在等待,等待苏家是否能靠自己先走出第一步,证明那份计划书上的价值并非纸上谈兵。

    而苏家自救的第一步,就是城西项目一期必须成功!

    时间一天天过去。苏氏集团像一架被重新注入动力的机器,在苏振国的亲自督战下,高速运转起来。所有资源都向城西项目一期倾斜,与运营商的谈判也异常顺利——对方显然也看中了苏家破釜沉舟的决心和一期的良好前景。

    一个月后。

    城西项目一期,核心商业综合体云境广场,在万众瞩目中,盛大开业。

    没有选择传统的奢华路线,而是精准定位年轻家庭和潮流人群。巨大的全息投影幕墙循环播放着充满科技感和活力的宣传片,精心策划的IP主题展、沉浸式艺术装置、以及大量引入的首店和网红品牌,瞬间引爆了全城的热议。开业当天,人潮汹涌,摩肩接踵,社交媒体上打卡晒图刷爆了屏。销售数据更是远超预期,商铺认购和公寓预售异常火爆,回笼资金的速度令人惊喜。

    云境广场成了A市商业地产界一颗耀眼的新星!苏氏集团的名字,伴随着这个项目的成功,重新回到了公众视野,一扫之前的阴霾颓势。

    苏振国在办公室里看着首日的报表,激动得老泪纵横。苏家,终于从悬崖边上,硬生生地爬了回来!

    就在云境广场开业庆典的喧嚣刚刚落下的第二天傍晚,我独自一人回到了苏家老宅。

    这是一栋位于老城区、闹中取静的独栋小洋楼,带着岁月沉淀的温润气息,花园里母亲生前种下的蔷薇开得正好。比起江家那栋冰冷的别墅,这里才是我灵魂的归处。

    夕阳的金辉透过落地窗,给客厅铺上一层暖融融的光。我换了身舒适的家居服,给自己泡了杯温热的红茶,蜷缩在客厅靠窗的沙发里,难得的放松时刻。紧绷了一个多月的神经,在氤氲的茶香和熟悉的安宁中,慢慢舒缓下来。

    然而,这份宁静并未持续太久。

    一阵低沉而富有节奏感的引擎轰鸣声,由远及近,打破了老宅区的静谧,最终在我家雕花的黑色铁艺大门外稳稳停下。

    我下意识地抬眼望去。

    透过客厅明亮的落地窗和花园的栅栏,映入眼帘的景象,让我端着茶杯的手,瞬间顿在了半空。

    门外,一字排开,停了足足五辆线条流畅、低调却掩不住奢华本质的黑色轿车。打头的,是一辆价值不菲的迈巴赫。后面跟着的,是清一色的宾利慕尚。车身光洁如镜,在夕阳下反射着冷冽而尊贵的光芒。

    这阵仗……绝非寻常!

    我的心跳,莫名地漏跳了一拍。一个名字,几乎要脱口而出。

    没等我起身,门铃声便沉稳而清晰地响了起来。

    叮咚——叮咚——

    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忽视的穿透力。

    我放下茶杯,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惊疑,起身,整理了一下微皱的家居服,尽量保持着平静,走到门边,透过可视门禁屏幕向外看去。

    屏幕里,站在最前方、正对着摄像头的,是一个穿着深灰色西装、气质冷峻干练的年轻男人——是沈砚身边那位经常出现在财经报道里的首席特助,陈默。

    而在他身后半步,被簇拥在中央的,正是沈砚本人。

    他今天没有穿宴会上的高定西装,而是一件质地精良的深灰色羊绒大衣,敞开着,露出里面熨帖的黑色高领毛衣,衬得他身形愈发挺拔修长。夕阳的金辉勾勒着他深邃立体的侧脸轮廓,下颌线绷紧,带着一种冷峻的完美。他微微抬着头,目光似乎穿透了冰冷的屏幕,直直地落在我的脸上,平静无波,却带着一种无形的、令人心悸的压迫感。

    果然是他!

    他来做什么那份计划书还是……江家覆灭后的利益清算

    无数念头瞬间闪过脑海。我定了定神,按下了通话键:哪位

    苏小姐,您好。陈默的声音通过门禁系统传来,清晰而恭敬,沈先生来访,有事与苏小姐相商。

    我沉默了两秒,指尖按下了开门键。

    沉重的铁艺大门,伴随着轻微的电机嗡鸣声,缓缓向内打开。

    门外的景象,完整地呈现在眼前。

    沈砚站在最前方,夕阳的余晖为他高大的身影镀上了一层金边。他的目光越过缓缓打开的门,精准地锁定了站在玄关处的我。

    而在他身后,陈默身旁,还站着另外几位气质不凡的中年男人。我的目光扫过他们的脸,心头猛地一震!

    那几张脸……太熟悉了!几乎天天出现在财经新闻的头版头条!A市地产界的巨头赵董、掌控着庞大物流网络的李总、科技新贵王总……每一位,都是跺跺脚能让A市商界抖三抖的人物!

    他们怎么会和沈砚一起来而且看姿态,隐隐以沈砚为尊!

    这阵仗……绝不仅仅是为了谈一份计划书那么简单!

    沈先生,我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侧身让开通道,语气尽量保持平稳,请进。

    沈砚微微颔首,迈步走了进来。他高大的身影踏入玄关,带来一股清冽的雪松气息和一种无形的强大气场,瞬间让这间温馨的老宅客厅显得有些逼仄。他身后的几位大佬也鱼贯而入,脸上都带着或探究、或好奇、或审视的笑容。

    小小的客厅,瞬间被这群重量级人物填满,气氛变得有些微妙。

    苏小姐,打扰了。沈砚的声音依旧低沉悦耳,目光环视了一下这间充满生活气息的老宅客厅,最后落在我身上,地方不错。

    沈先生过奖。我引着他们在客厅沙发落座,自己则坐在侧面的单人沙发上,后背挺直,不知沈先生和各位前辈大驾光临,有何指教

    我的目光扫过那几位大佬,带着恰到好处的询问。

    沈砚没有立刻回答。他姿态放松地靠坐在沙发里,长腿交叠,目光却锐利如鹰隼,将我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那眼神,像是在评估一件极具潜力的、却又带着不确定性的艺术品。

    客厅里一时寂静无声。几位大佬交换着眼神,脸上带着看好戏的表情。

    终于,沈砚薄唇轻启,声音不高,却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瞬间在我心湖里激起千层浪。

    指教谈不上。他看着我,深邃的眼眸里似乎有极淡的笑意掠过,快得让人抓不住,只是来问问苏小姐,之前计划书上提到的‘合伙人’,位置还空着吗

    合伙人

    我微微一怔,立刻反应过来,是指那份商业计划书里,我预留的、寻求顶级资本或战略合作伙伴的位置!

    他……他这是……认可了那份计划书的价值并且……亲自下场

    我的心跳骤然加速,指尖微微蜷缩了一下。

    当然。我迎视着他,强迫自己保持冷静,位置一直为最有价值的伙伴预留。

    很好。沈砚似乎对我的回答并不意外,他微微侧头,示意了一下身后的陈默。

    陈默立刻上前一步,将一直捧在手中的一个极其考究的深蓝色丝绒礼盒,轻轻地、郑重地放在了我面前的茶几上。

    盒子打开。

    里面并非璀璨夺目的珠宝。

    而是两份文件。

    一份,是装帧精美的、带有沈氏集团烫金徽标的投资意向书,首页金额栏那一长串令人眩晕的零,彰显着无与伦比的实力和决心。

    另一份,则是一份设计简洁却透着极致奢华的……聘书或者说,是一份特殊的合作协议封面印着两个手写体的烫金大字:聘礼。

    聘礼!

    这两个字像带着电流,瞬间击中了我!饶是我重生一世,自认心志坚韧,此刻大脑也空白了一瞬,瞳孔不受控制地微微放大。

    客厅里响起几声压抑不住的轻笑。那几位大佬脸上的表情更加精彩了,赵董更是促狭地朝沈砚挤了挤眼。

    沈砚对我的失态恍若未见。他身体微微前倾,那双仿佛能洞察人心的眼睛,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专注和一种不容置疑的强势,牢牢锁定了我。

    技术、资本、渠道、人脉……他低沉的声音在安静的客厅里缓缓流淌,每一个字都清晰无比地敲打在我的耳膜上,苏晚,沈氏集团和我个人能提供的‘技术入股’,相信足以匹配你计划书上的蓝图。

    他微微停顿了一下,目光扫过茶几上那份写着聘礼的文件,再回到我脸上时,那抹极淡的笑意终于清晰了一些,带着一种近乎蛊惑的、势在必得的锋芒。

    至于‘名分’……他刻意加重了这两个字,尾音微微上扬,像羽毛轻轻搔过心尖,带着一种致命的暧昧和侵略性,我觉得,‘沈太太’这个位置,应该足够有分量,也足够……名正言顺

    沈太太!

    这三个字,如同平地惊雷,轰然在我脑海中炸开!

    我设想过无数种沈砚可能的反应——投资、收购、战略合作……唯独没有想过这一种!如此直接,如此霸道,如此……惊世骇俗!

    客厅里彻底安静了。连那几位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大佬都屏住了呼吸,眼神在我和沈砚之间来回逡巡,充满了震惊和浓浓的兴趣。

    巨大的冲击让我一时失语,只能怔怔地看着他,看着他那双深不见底、此刻却清晰地倒映着我惊愕面容的眼睛。

    他……是认真的用联姻来绑定合作用沈太太的名分,作为他技术入股的条件这简直……荒谬又疯狂!

    然而,对上他眼中那份毫不掩饰的、如同猎手锁定猎物般的专注和志在必得,我心底却有一个冰冷的声音在提醒:沈砚,从不开玩笑。他做的每一个决定,都必然经过最精确的算计。

    沈先生……我的声音有些发紧,努力找回自己的理智,您这个‘入股’条件……是否太过……别出心裁

    我斟酌着用词,目光扫过那份刺眼的聘礼。

    别出心裁沈砚低低地重复了一遍,像是品味着这个词,随即唇角勾起一抹极淡却极具杀伤力的弧度,苏晚,我沈砚做事,向来只求结果,不问手段。能最快、最牢固地达成目标的方式,就是最好的方式。

    他的目光再次落在我脸上,带着一种穿透性的力量:你很聪明,很有野心,也很有价值。但苏家,根基太浅。没有足够强大的靠山和纽带,你那些宏大的蓝图,很容易成为别人眼中的肥肉。江家的下场,就是前车之鉴。

    他微微倾身,距离拉近,他身上那股清冽的压迫感更加清晰。

    而我,沈砚,他直视着我的眼睛,一字一句,清晰地宣告,可以成为你最坚固的靠山,最锋利的刀,助你扫平一切障碍,直达顶峰。‘沈太太’这个名分,就是最牢不可破的纽带,也是你未来商业版图上,最闪亮的通行证。

    至于你担心的……他的目光在我脸上逡巡,仿佛看穿了我所有的心思,感情可以慢慢培养。至少,我对我的合伙人,足够信任,也足够……有耐心。

    客厅里落针可闻。那几位大佬都看呆了,大概从未见过自家这位冷面阎王如此……直抒胸臆地求婚场面堪称惊悚。

    我看着他,看着他那张在夕阳余晖下俊美得近乎妖异、却又充满掌控一切力量的脸。心脏在胸腔里狂跳,血液奔流的声音在耳膜里鼓噪。

    靠山刀通行证

    他说得如此直白,如此赤裸裸,将这场联姻的本质血淋淋地剖开。这确实是最快、最稳固的方式。沈太太的身份,足以让苏家瞬间跃升几个台阶,足以震慑所有觊觎的目光。

    可是……代价呢将自己彻底绑上沈砚这艘巨轮从此与他休戚与共甚至……赌上自己的婚姻

    前世被烈火焚身的痛苦,被爱人背叛的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漫过心头。信任多么奢侈的东西。

    沈先生的条件,确实……令人难以拒绝。我缓缓开口,声音带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干涩,但婚姻大事,并非儿戏。我需要时间考虑。

    当然。沈砚似乎早已料到我的反应,他从容地靠回沙发背,姿态依旧优雅,聘礼和意向书,苏小姐可以慢慢看。沈家的大门,随时为苏小姐敞开。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旁边那几位一直充当背景板的大佬,语气带着一丝戏谑,至于他们……

    他微微抬了抬下巴,指向那几位正襟危坐、努力降低存在感的商界巨鳄们。

    别紧张。沈砚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罕见的、近乎恶劣的调侃,打破了客厅里几乎凝滞的空气,他们今天来,主要是怕我一个人来提亲显得太寒酸,撑不起场面。他顿了一下,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目光落回我脸上,慢悠悠地补充道:

    顺便,提前来认个门,随个份子钱。

    2:

    沈砚的话,像一颗投入深潭的石子,在我心底激起圈圈涟漪,久久不散。那句沈太太的惊雷之后,他留下的两份文件——烫金徽标的投资意向书和那个刺眼的聘礼——如同两份沉甸甸的砝码,压在苏家老宅客厅的茶几上,也压在我的心头。

    客厅里重新恢复了寂静,只剩下那几位大佬离开时,豪车引擎低沉的嗡鸣声渐渐远去,最终融入老城区的暮色。夕阳最后一点余晖透过窗棂,在光洁的地板上拉出长长的光影,空气里还残留着顶级雪茄和昂贵香水的混合气息,提醒着刚才那场惊世骇俗的提亲并非幻觉。

    我独自坐在沙发里,指尖无意识地划过那份深蓝色丝绒礼盒冰凉的边缘。指尖下的触感细腻,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沉重。

    靠山刀通行证

    沈砚将联姻的赤裸本质剖析得鲜血淋漓,却又精准得令人无法反驳。苏家刚刚靠着云境广场回了一口血,但根基依旧摇摇欲坠。没有沈砚这样的庞然大物遮风挡雨,那些虎视眈眈的豺狼,很快会再次扑上来撕咬。江家的覆灭,是前车之鉴,更是血淋淋的警告。在这个弱肉强食的名利场,脆弱本身就是原罪。

    而沈太太……这个名分所代表的权力和资源,足以让苏家瞬间跃升云端,让所有觊觎的目光化为敬畏。这诱惑太大,大到足以让任何在悬崖边挣扎的人,甘愿赌上一切。

    可代价呢是将自己彻底绑上沈砚这艘巨轮。从此,苏晚不再仅仅是苏晚,她是沈砚的附属品,是他商业版图上的一颗关键棋子。信任前世被烈火焚身的剧痛和江辰虚伪笑容下的冰冷背叛,如同跗骨之蛆,时刻提醒着人心叵测。沈砚的耐心培养感情,听起来更像是一个冰冷高效的商业计划。

    需要时间考虑……我喃喃自语,声音在空旷的客厅里显得有些飘忽。这并非托词。面对沈砚抛出的这个巨大而危险的诱饵,任何仓促的决定都可能将苏家带入另一个深渊。

    接下来的日子,我像一个高速运转的精密仪器,将所有纷乱的情绪强行压下,将全部精力投入到苏氏集团的运转和城西项目二期的筹备中。谈判桌上,我冷静分析,步步为营;项目现场,我雷厉风行,把控细节。苏振国看着女儿仿佛一夜之间脱胎换骨,眼神复杂,几次欲言又止,最终还是选择了全力支持。

    苏氏集团在我的掌舵下,如同一艘修补完毕的战舰,重新驶入了激流汹涌的商海。城西二期项目稳步推进,与几家实力雄厚的供应商和渠道商达成了深度合作意向。苏家的名字,伴随着云境广场的成功和我的铁腕作风,重新在A市商圈站稳了脚跟,甚至引来了一些新的、带着试探意味的橄榄枝。

    沈砚那边,如同石沉大海。那份聘礼静静地躺在我的书房抽屉里,那份巨额投资意向书也再无下文。他就像一头蛰伏在暗处的猛兽,耐心地等待着猎物的反应。这份沉默,反而比咄咄逼人更让人心弦紧绷。

    直到云境广场开业满月庆典的前夕。

    这场庆典,是苏家彻底摆脱阴霾、宣告强势归来的重要节点。庆典选址在广场顶层的全景宴会厅,邀请了A市大半的政商名流、合作伙伴以及媒体。衣香鬓影,觥筹交错,巨大的落地窗外是整个城市璀璨的夜景,流光溢彩,映衬着厅内金碧辉煌的奢华。

    苏振国红光满面,举着酒杯穿梭在宾客间,接受着潮水般的恭维。我穿着一身剪裁利落的银灰色缎面长裙,低调却气场十足,游刃有余地与各方人士周旋,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微笑,眼神却锐利地扫过全场。

    江辰和林薇没有出现。江氏崩塌的余波仍在震荡,他们早已从云端跌落泥潭,连踏入这个圈子的资格都已失去。

    庆典进行到高潮,主持人邀请苏振国和我共同上台致辞。聚光灯打下,父亲激动地回顾了苏家的艰难历程,声音几度哽咽。轮到我时,我接过话筒,目光沉稳地扫过全场,正准备开口。

    就在这时,宴会厅厚重的大门被侍者无声地拉开。

    一道高大挺拔的身影,在身后数名助理的簇拥下,逆着门外走廊的光线,不疾不徐地走了进来。

    整个宴会厅的喧嚣,如同被按下了静音键。

    空气瞬间凝固。

    所有的目光,所有的窃窃私语,所有的动作,都像是被无形的力量冻结,齐刷刷地投向门口。

    沈砚。

    他穿着一身纯黑色的手工西装,没有系领带,领口随意地松开一颗纽扣,露出性感的喉结。灯光落在他轮廓分明的脸上,深邃的眼眸如同寒潭,平静无波地扫过全场,最终,精准地、不容置疑地,落在了聚光灯下、拿着话筒的我身上。

    强大的气场如同实质的海啸,瞬间席卷了整个空间。那些前一秒还在高谈阔论的商界大佬们,此刻下意识地微微欠身,脸上堆起恭敬的笑容。记者们的闪光灯疯狂地亮起,捕捉着这足以引爆明天头条的瞬间。

    他来了。以一种绝对强势、掌控全局的姿态,在最万众瞩目的时刻,降临在我的庆典上。

    苏振国显然也没料到,有些无措地看向我。我握着话筒的手指微微收紧,指节泛白,但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依旧保持着那份沉静。心脏在胸腔里不受控制地剧烈跳动,撞击着肋骨。

    沈砚无视了所有投向他的目光,迈开长腿,径直穿过自动分开的人群,如同摩西分海。他的步伐沉稳有力,目标明确——舞台中央。

    在所有人屏息凝神的注视下,他一步步踏上台阶,走到了我的身边。距离很近,近得能闻到他身上清冽的雪松混合着淡淡烟草的气息,带着一种冷冽的压迫感,瞬间将我笼罩。

    他微微侧身,面向台下黑压压的人群,也面向无数对准他的镜头。他的目光平静,声音透过我手中的话筒,低沉而清晰地传遍了宴会厅的每一个角落,带着一种宣告般的笃定:

    苏家的‘云境’,做得不错。他顿了顿,目光若有似无地掠过我瞬间绷紧的侧脸,唇角勾起一抹极淡、却足以颠倒众生的弧度,作为苏晚小姐未来的合伙人,与有荣焉。

    轰——!

    如同在滚沸的油锅里泼进了一瓢冷水!

    整个宴会厅炸开了!

    合伙人

    未来合伙人沈先生和苏小姐

    天!沈砚亲口承认的合伙人!苏家这是要一飞冲天了!

    难怪!难怪苏家能起死回生!

    巨大的议论声浪几乎要掀翻屋顶!闪光灯亮成了白昼!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由沈砚亲口盖章的重磅消息震得头晕目眩!苏晚和沈砚!合伙!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苏家背后站着的,是A市商界真正的无冕之王!

    苏振国在旁边,激动得嘴唇都在哆嗦,看向沈砚的眼神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感激。

    而我,站在聚光灯下,站在沈砚身侧,感受着他身上散发出的、如同实质般的强大气场将我包裹。那句未来的合伙人,像一道无形的锁链,瞬间将我和他牢牢捆绑在一起,昭告天下。没有询问,没有确认,他就这样霸道地替我做了决定,用一种最不容置疑的方式,回应了我之前需要时间考虑的拖延。

    他微微偏过头,深邃的眼眸在璀璨的灯光下,清晰地倒映着我此刻有些僵硬的脸。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种只有我能听清的、近乎蛊惑的磁性,清晰地传入我的耳中:

    苏晚,我的耐心,有限度。他的语气平淡无波,却像一把冰冷的匕首,抵住了我的咽喉,考虑得够久了。今晚,给我答案。

    说完,他自然地伸出手,动作流畅地接过了我手中微微发颤的话筒。指尖相触的瞬间,一股微弱的电流感窜过皮肤,带来一阵战栗。

    他从容地转向台下,继续着简短而有力的贺词,仿佛刚才那句在我耳边低语的威胁从未发生。

    庆典在一种近乎沸腾的、被沈砚彻底主导的气氛中走向尾声。当最后一位宾客带着满心的震撼和八卦离开,宴会厅里只剩下收拾残局的侍者时,沈砚并没有走。

    他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俯瞰着脚下流光溢彩的城市夜景,背影挺拔而孤傲。我让父亲先回去休息,独自留了下来。

    高跟鞋踩在光洁如镜的大理石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回响,在空旷的厅内格外清晰。我一步步走到他身边,与他并肩而立,看向窗外那片由他掌控的繁华。

    沈先生,我开口,声音在寂静中显得异常清晰,这就是你给的‘时间’

    沈砚没有回头,目光依旧落在远处的灯火阑珊处,声音低沉:时间宝贵,尤其是对你和苏家而言。拖下去,变数太多。我需要明确的盟友,而非摇摆不定的合作者。

    所以,就用这种方式,把我架上你的战车我的语气带着一丝压抑的冷意。

    他终于侧过头,目光沉沉地落在我脸上。窗外的霓虹在他深邃的眼底跳跃,带着一种洞察一切的锐利。苏晚,你很清楚,这是最优解。你需要沈家,而我……他顿了顿,眼神中掠过一丝难以捉摸的暗芒,看中了你的价值,和你的……潜力。

    沈太太的位置,就是捆绑价值最牢靠的绳索我迎视着他,毫不退缩。

    是保障。他纠正道,语气斩钉截铁,保障我的投资不会因为任何愚蠢的感情用事或外界的觊觎而付诸东流。保障我们双方的利益高度一致,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他微微倾身,距离拉近,那股迫人的气息再次将我笼罩,至于绳索……你觉得,我沈砚需要靠婚姻来捆绑一个女人吗

    他的反问带着绝对的自信和一丝不屑的嘲讽。

    签了它。他不再给我任何思考或辩驳的余地,直接从西装内袋里抽出一份薄薄的、早已准备好的文件,递到我面前。投资意向书和那份聘礼里的核心条款,都在这里。签了字,沈氏的资源明天就会注入苏家。城西三期,乃至你计划书里那个‘新生物材料’的蓝图,我帮你实现。

    文件封面上,是简洁有力的标题:《战略合作暨婚姻关系确认书》。

    我低头看着那份文件,指尖冰凉。灯光下,白纸黑字,条款清晰,利益分割明确。这确实是一份价值连城的合约,足以让苏家脱胎换骨。而婚姻,只是其中一条附带约束力的条款。

    前世被烈火焚烧的痛苦,江辰在烟火下搂着林薇的甜蜜笑容,如同冰冷的毒蛇再次缠绕上心脏。信任多么奢侈的东西。可眼前的男人,他不需要我的信任,他只需要我的价值,和我签下这份契约的决断。

    空气仿佛凝固了。窗外的城市依旧喧嚣,厅内却静得能听到自己血液奔流的声音。

    良久。

    我缓缓抬起手,没有去接那份文件,而是直接伸向旁边侍者托盘里的一支签字笔。冰凉的金属笔身握在掌心,带来一丝奇异的镇定。

    沈砚深邃的眼眸中,终于掠过一丝极淡的、意料之中的满意。

    我没有看他,目光落在文件末尾的签名处。深吸一口气,仿佛要将前世的恨与今生的不甘都压入肺腑深处。

    笔尖落下。

    苏晚两个字,流畅而清晰地烙印在雪白的纸页上。笔锋锐利,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

    最后一笔落下,我放下笔,抬起头,迎上沈砚那双深不见底、此刻却仿佛有星火跳动的眼睛。

    沈先生,我的声音平静无波,如同结冰的湖面,从现在起,我们是合伙人了。希望合作愉快。

    沈砚的唇角,终于勾起了一抹清晰而富有侵略性的弧度。他伸出手,不是握手,而是带着一种宣告主权的意味,极其自然地揽住了我的腰。

    隔着薄薄的衣料,他掌心的温度灼热而有力,带着不容抗拒的强势。

    合作愉快,我的……他微微低头,灼热的气息拂过我的耳廓,低沉醇厚的嗓音如同最上等的大提琴,清晰地吐出那三个字:

    沈太太。

    ……

    半年后,伦敦。

    深秋的雾气如同流动的牛奶,笼罩着古老的泰晤士河畔。苏富比拍卖行内,气氛却如同煮沸的岩浆。璀璨的水晶吊灯下,空气紧绷得能拧出水来。来自世界各地的顶级藏家、富豪、名流汇聚一堂,目光灼灼地盯着拍卖台上那枚在聚光灯下流光溢彩的蓝钻。

    Lot

    105,传奇蓝钻‘海洋之心’,重21.03克拉,VS1净度,颜色Fancy

    Vivid

    Blue……起拍价,两千万英镑!拍卖师的声音带着蛊惑人心的激情。

    竞价瞬间进入白热化。

    两千一百万!

    两千三!

    两千五百万!

    数字如同坐上了火箭,疯狂地向上攀升。每一次落槌都引来一片低低的惊呼。这早已超越了珠宝本身的价值,这是一场财富与地位的无声厮杀。

    二楼视野最佳的VIP包厢内,气氛却截然不同。

    巨大的单向玻璃幕墙隔绝了外面的喧嚣。沈砚慵懒地靠坐在宽大的丝绒沙发里,长腿交叠,指尖夹着一支未点燃的雪茄。他穿着剪裁完美的黑色丝绒礼服,衬得他气质愈发矜贵冷峻。深邃的目光淡淡地扫过楼下激烈的竞价场面,如同俯瞰蝼蚁争斗的神祇。

    我坐在他身侧,穿着一身同样质地的黑色丝绒露背长裙,长发松松挽起,露出优美的肩颈线条。颈间只戴了一条极细的铂金链子,坠着一颗小巧的、切割完美的白钻,在灯光下折射出冷冽的光芒。与楼下那些珠光宝气的名媛贵妇相比,简单得近乎突兀,却奇异地压住了全场。

    我的目光平静地落在拍卖台上那枚摄人心魄的蓝钻上,脸上没有任何波澜。重生一世,再璀璨的珠宝,也抵不过自由呼吸的珍贵。

    喜欢沈砚低沉的声音在身侧响起,带着一丝漫不经心的慵懒。

    我微微侧头,看向他。这半年来,作为沈太太,我彻底融入了他的世界。沈氏庞大的商业帝国向我敞开了大门,沈砚也兑现了他的承诺,资源、渠道、人脉,毫无保留地倾斜。在他的保驾护航下,苏氏集团早已脱胎换骨,城西项目三期成为A市新地标,我主导的新未来生物材料项目更是获得了国家级重点扶持,前景无限。我们之间,是利益共同体,是并肩作战的伙伴,是世人眼中天造地设的模范夫妻。默契在无数场谈判和决策中滋生,信任在一次次成功的合作中建立。只是那份契约的冰冷底色,始终未曾完全褪去。

    很漂亮。我如实回答,语气平淡,但太沉重了。

    这枚钻石背后承载的血腥、争夺和沉重的历史,让我本能地抗拒。

    沈砚的唇角似乎弯了一下,极淡,快得让人抓不住。他不再看那枚钻石,目光重新落回我脸上,带着一种深沉的审视。也对。配不上你。

    楼下,竞价已经飙升至一个令人窒息的天文数字。最终,槌音落定!海洋之心以创纪录的价格,被一位中东王室成员收入囊中。全场掌声雷动,闪光灯亮如白昼。

    拍卖会结束。人群开始有序退场,或兴奋议论,或扼腕叹息。

    我和沈砚在保镖的簇拥下,从VIP通道离开。刚走出拍卖行厚重的大门,深秋伦敦湿冷的空气夹杂着雾气扑面而来。保镖迅速撑开黑伞,将我们与外面喧嚣的世界隔开。

    就在我们走向停在路边的劳斯莱斯幻影时,一个极其不和谐、带着浓重恨意和疯狂的声音,如同破锣般在身后炸响!

    苏晚!你这个贱人!都是你!都是你害的!

    我脚步一顿,缓缓转过身。

    只见江辰形容枯槁,穿着一身与这奢华环境格格不入的、皱巴巴的廉价西装,头发凌乱油腻,双眼布满骇人的红血丝,像一头被逼到绝境的困兽,正被两个身材魁梧的安保人员死死地按在地上!他拼命挣扎着,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地瞪着我,那眼神里的怨毒和疯狂,几乎要化为实质的火焰喷涌而出。

    林薇则缩在不远处的阴影里,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旧大衣,曾经精心保养的脸上满是憔悴和惊恐的泪痕,瑟瑟发抖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再不见半分昔日的娇俏。她手里紧紧攥着一个破旧的帆布包,里面似乎塞满了廉价的生活用品。

    他们怎么会在这里还落魄成这副模样

    放开我!放开!江辰还在徒劳地嘶吼,声音嘶哑绝望,苏晚!你不得好死!你害我家破人亡!你勾结沈砚……

    闭嘴!按着他的安保厉声呵斥,手下用力。

    沈砚的脚步甚至没有停顿。他只是微微侧头,眼神淡漠地扫了一眼地上狼狈不堪的江辰,如同看一只肮脏的臭虫。那眼神里的冰冷和漠视,比任何言语的羞辱都更具杀伤力。

    处理掉。沈砚的声音没有任何起伏,平淡得如同吩咐清理掉路边的垃圾。他甚至没有再看第二眼,径直揽着我的腰,步伐沉稳地走向车门。

    是,先生。保镖队长立刻应声,对着通讯器低声吩咐了几句。

    车门被恭敬地拉开。沈砚护着我的头顶,让我先坐进去。

    就在我弯腰准备上车的瞬间,身后传来江辰更加凄厉绝望、如同野兽濒死般的嚎叫:苏晚!你等着!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沈砚!你护不住她一辈子!她就是个灾星!她克死了她妈,也会克死你!你们……

    砰!

    车门被保镖迅速关上,隔绝了那刺耳的诅咒和外面湿冷的空气。世界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车内顶级皮革散发的淡淡馨香和暖气运行的轻微声响。

    劳斯莱斯平稳地滑入伦敦夜晚的车流。

    我靠在舒适的后座里,车窗外的霓虹和雾气飞速倒退,模糊成一片流动的光影。江辰那恶毒的诅咒,尤其是那句克死了她妈,像一根冰冷的针,猝不及防地刺入心脏深处最隐秘的角落,带来一阵尖锐的闷痛。

    母亲……那个在我记忆中温柔如水却早早离世的女人。她的死,一直是我心中无法触碰的禁区。前世浑浑噩噩,从未深究。重生后一心复仇,也下意识地将那份痛楚深埋。江辰怎么会知道他是在绝望中胡乱攀咬,还是……知道些什么

    我的指尖不受控制地微微蜷缩起来,脸色有些发白。

    一只温热而干燥的大手,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量,突然覆在了我冰凉的手背上。

    我微微一颤,抬眼看向身侧的沈砚。

    他并没有看我,依旧姿态放松地靠着椅背,闭目养神,侧脸的线条在昏暗的车内灯光下显得冷硬而完美。仿佛刚才那安抚的动作只是无意识的习惯。但他掌心传来的温度,却异常清晰地熨帖着我冰凉的皮肤,带着一种无声的力量。

    脏东西的话,不必入耳。沈砚低沉的声音在静谧的车厢内响起,依旧闭着眼,语气平淡无波,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安定人心的力量,他和他那个所谓的‘白月光’,很快会从地球上消失。

    他的话语里,带着一种掌控生死的绝对自信和漠然。仿佛抹去江辰和林薇,如同拂去一粒尘埃。

    至于你母亲的事……沈砚缓缓睁开眼,深邃的目光终于转向我,那眼神锐利如鹰隼,仿佛能穿透一切伪装,直达我心底那片被触动的、血淋淋的伤疤,当年那场意外的车祸,刹车油管被人为割开了一道细微的口子,在长时间行驶后压力累积导致爆裂……手法很专业,痕迹处理得几乎完美。

    轰——!

    如同惊雷在脑海中炸开!

    我猛地坐直了身体,难以置信地看向他,心脏狂跳,几乎要冲破胸膛:你说什么人为车祸不是意外!

    沈砚的眼神平静无波,看着我瞬间失态的反应,仿佛在陈述一件与他无关的事实:苏振国应该有所察觉,但他当时自顾不暇,对手又太狡猾,线索很快被掐断,最终只能定性为意外。

    他顿了顿,从西装内袋里取出一个极薄的银色U盘,轻轻放在我依旧冰凉的手心里。金属外壳带着他指尖的温度。

    动手的人,是江氏集团雇佣的一个专门处理‘脏活’的中间人。指使者……沈砚的声音冷得像冰,是周丽娟。她需要一个理由,一个足够大的把柄,彻底拿捏住当时如日中天的苏家,好让江辰顺利‘娶’到你,进而吞并苏家。你母亲的‘意外’,就是他们选中的突破口。

    真相如同最锋利的冰锥,瞬间刺穿了我所有的防备!巨大的冲击让我眼前阵阵发黑,浑身冰冷!

    周丽娟!竟然是周丽娟!为了利益,为了拿捏苏家,她竟然……竟然敢对我母亲下毒手!

    前世我葬身火海时的绝望和恨意,瞬间被这迟来了两世的、更加血腥残忍的真相点燃!滔天的怒火和刻骨的恨意如同岩浆,在胸腔里奔涌咆哮,几乎要将我焚烧殆尽!指甲深深掐进掌心,鲜血的腥甜弥漫在口腔。

    原来,我前世的悲剧,从母亲离世那一刻,就已经埋下了种子!江家!周丽娟!江辰!他们全都该死!死一千次一万次都不够!

    啊——!一声压抑不住的、带着泣血恨意的嘶吼冲破喉咙!

    就在我被这滔天恨意彻底吞噬的瞬间,一股强大的力量猛地将我拉入一个坚实而温热的怀抱!

    沈砚的手臂如同钢铁般紧紧箍住我剧烈颤抖的身体,另一只手有力地按着我的后脑,将我的脸压在他宽阔的胸膛上。他身上清冽的雪松气息混合着淡淡的烟草味,瞬间包裹了我。

    别怕。他低沉的声音贴着我的头顶传来,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安抚力量,清晰地穿透我混乱的思绪和灭顶的恨意,都过去了。那些沾了血的账,一笔都不会漏掉。周丽娟,已经在里面了,余生都会为她做过的事赎罪。江辰和林薇,也会很快下去陪她。

    他的话语平静,却蕴含着比任何咆哮都更恐怖的力量。那是宣告,是审判,是尘埃落定的最终章。

    苏晚,他微微松开我,双手捧起我布满泪痕(我甚至不知道自己何时流了泪)的脸颊,强迫我抬起眼,对上他那双深不见底、此刻却燃烧着一种奇异火焰的眼眸。那火焰不再是冰冷的算计,而是带着一种近乎毁灭性的占有欲和一种……我从未见过的、深沉而滚烫的东西。

    看着我。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一种蛊惑人心的魔力,那些垃圾,不值得你掉一滴眼泪,不值得你再浪费一丝一毫的情绪。

    他的拇指指腹,带着薄茧,有些粗粝,却异常温柔地、一点一点擦去我脸上冰冷的泪痕。动作缓慢而专注,仿佛在擦拭一件稀世珍宝。

    你的命,你的眼泪,你的恨,你的未来……他俯下身,灼热的气息拂过我的唇瓣,深邃的眼眸牢牢锁住我,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如同烙印般的宣告,从你签下名字的那一刻起,就只属于我一个人。

    话音落下的瞬间,他的吻,带着不容置疑的强势和一种近乎掠夺的炽热,重重地压了下来!

    不再是契约的冰冷,不再是利益的交换。这个吻,充满了血腥复仇后的占有,带着一种毁灭与新生的疯狂,如同狂风暴雨般席卷了我所有的感官!唇齿间是他霸道的气息,攻城略地,不容喘息。身体被他紧紧禁锢在怀中,动弹不得。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擂动,几乎要炸开。

    恨意、震惊、茫然、以及一种被强行点燃的、陌生的悸动……无数情绪在脑海中激烈地冲撞、爆炸!

    窗外的伦敦在夜色和雾气中无声流淌,车厢内却如同另一个隔绝的世界,充斥着令人窒息的吻和滚烫的掠夺。

    不知过了多久,仿佛一个世纪般漫长,又仿佛只是瞬间。

    沈砚终于微微退开,额头抵着我的额头,呼吸同样有些急促。他深邃的眼眸近在咫尺,清晰地倒映着我此刻狼狈而迷茫的脸,眼底深处那团火焰依旧在熊熊燃烧。

    他抬手,用指腹再次轻轻蹭过我有些红肿的唇瓣,动作带着一丝狎昵的意味。

    然后,在我依旧失神的目光中,他慢条斯理地从西装内袋里,掏出了一张通体漆黑、边缘镶嵌着一圈极细碎钻的卡片。卡片本身没有任何银行标识,只在中央位置,用激光蚀刻着一串神秘而简约的编码,以及两个小小的花体字母——S.Y.。

    他将这张散发着冰冷奢华气息的黑卡,随意地、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意味,塞进了我微张的手心。卡片冰冷的金属质感瞬间刺醒了我的神经。

    拿着。沈砚的声音恢复了惯有的低沉和掌控一切的慵懒,只是眼底深处那抹滚烫的火焰仍未熄灭,刚才那颗‘海洋之心’太晦气,配不上你。

    他微微凑近,灼热的气息再次拂过我的耳廓,低沉的声音带着一丝恶劣的调侃和一种近乎宠溺的霸道:

    去买点自己喜欢的。算是……迟到的聘礼补上。

    3:(终章)

    一周后,A市国际机场。

    巨大的落地窗外,晴空万里。私人停机坪上,沈砚那架标志性的银灰色湾流G650在阳光下闪烁着冷冽的光芒。

    我穿着一身米白色羊绒大衣,长发松松挽起,脸上戴着宽大的墨镜,遮住了眼底残留的疲惫和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苏振国站在我身边,神情激动又带着浓浓的不舍,反复叮嘱着注意事项。城西三期和新未来项目都已步入正轨,沈氏的专业团队无缝对接,苏家这艘船,终于彻底驶离了风暴区,航向广阔的未来。

    爸,放心,我会照顾好自己。我握了握父亲的手,声音平静。

    好,好……有沈先生在,爸放心。苏振国连连点头,看向一旁长身玉立、只简单穿着黑色羊绒大衣却气场迫人的沈砚,眼神里充满了感激和敬畏。

    沈砚微微颔首,算是回应。他的目光落在我身上,带着一种无形的掌控。

    登机梯放下。我最后拥抱了一下父亲,转身走向舷梯。

    苏小姐!苏小姐请留步!

    一个尖利而凄惶的女声,如同垂死的哀鸣,突然刺破停机坪的宁静!

    我脚步一顿,墨镜后的眉头蹙起。

    只见林薇穿着一件脏兮兮的羽绒服,头发凌乱如草,脸上是绝望的泪痕和冻出的青紫,正被两个穿着黑色西装的彪形大汉死死地反剪着双臂,如同拖一条破麻袋般,从远处一辆不起眼的黑色商务车里拖拽出来!她拼命挣扎着,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我,那眼神里充满了极致的恐惧和……一丝疯狂的希冀

    苏小姐!求求你!饶了我!饶了江辰吧!我们知道错了!我们真的知道错了!林薇的声音嘶哑破裂,带着哭腔,都是周丽娟!都是那个老妖婆指使的!我们只是听命行事啊!苏小姐!求你看在……看在我们曾经……

    曾经什么我缓缓摘下墨镜,声音冷得像西伯利亚的寒风,清晰地打断她语无伦次的哭求。目光扫过她狼狈不堪、再无半分白月光风采的脸,只有一片冰冷和……尘埃落定般的漠然。曾经你挽着江辰的手,在我葬身火海时,看烟火看得开心吗

    林薇的身体猛地一僵,脸上最后一丝血色也褪得干干净净,如同见了鬼。

    我向前走了两步,停在距离她几步远的地方。保镖立刻将挣扎的林薇按跪在地上。

    林薇,我微微俯身,声音不高,却像冰锥一样刺入她的耳膜,‘海洋之心’太晦气,配不上我。但你……我的目光如同冰冷的探照灯,将她从头到脚扫视一遍,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彻底的蔑视,连给我提鞋都不配。

    至于江辰……我直起身,重新戴上墨镜,遮住眼底最后一丝因母亲之死而翻涌的恨意,你们这对苦命鸳鸯,还是去地狱里,继续演你们的‘真爱’戏码吧。那里,周丽娟一定很想念你们。

    说完,我不再看地上如同烂泥般瘫软、眼神彻底灰败绝望的林薇一眼,转身,步履沉稳地踏上舷梯。

    身后,传来林薇被彻底拖走时,发出的那一声如同野兽被割喉般的、凄厉到不似人声的绝望哀嚎,很快消失在引擎巨大的轰鸣声中。

    湾流G650冲上云霄,将A市的一切喧嚣、仇恨与过往,彻底抛在下方渺小的尘埃里。

    机舱内,极致奢华与静谧。

    沈砚坐在宽大的真皮沙发里,膝上放着一台超薄的笔记本电脑,指尖在键盘上快速敲击,处理着全球各地的文件。侧脸线条冷硬专注,如同掌控一切的帝王。

    我坐在他对面的位置,面前的小桌上放着一杯温热的锡兰红茶。袅袅热气升腾,模糊了舷窗外翻滚的云海。

    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无名指上那枚冰凉的铂金素圈——那晚在伦敦车上,他将黑卡塞进我手心后,又变戏法般掏出的小玩意。没有任何钻石,只有内圈刻着两个极小的花体字母:S.Y.。简单,冰冷,却如同一个无形的烙印,宣告着所有权。

    复仇的火焰在得知母亲死因的真相后曾焚尽一切,如今仇人尽数伏诛,尘埃落定,那烈焰却仿佛抽空了所有力气,只留下一种巨大的、劫后余生的疲惫和……茫然。

    恨意消散后,前路是什么仅仅是作为沈太太,依附于身边这个强大到令人窒息的男人,做他庞大商业帝国里一颗闪亮的棋子还是……

    在想什么沈砚低沉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思绪。他不知何时合上了电脑,深邃的目光穿过升腾的茶烟,落在我脸上。

    我抬起眼,看向他。机舱顶柔和的灯光落在他轮廓分明的脸上,那惯常的冰冷似乎被镀上了一层柔和的微光。

    在想……我顿了顿,指尖轻轻敲击着温热的杯壁,目光坦然地迎视着他,‘新未来’生物降解材料的欧洲市场准入许可,下个月初在布鲁塞尔的听证会,我需要亲自去。

    沈砚的眉梢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他身体微微前倾,手肘支在膝盖上,双手交叉,姿态放松却带着无形的压力。理由

    技术细节和市场策略,没有人比我更清楚。我的语气平静而笃定,苏氏集团是我的心血,不是沈氏的附庸。‘沈太太’的身份是通行证,但最终说服那些老顽固的,只能是项目的核心竞争力和掌舵人的决心。

    空气安静了几秒。只有引擎平稳的嗡鸣。

    沈砚的唇角,缓缓地、缓缓地勾起了一抹弧度。那笑容不再是冰冷的算计,也不是惯常的掌控,而是一种纯粹的、带着毫不掩饰的欣赏和……愉悦

    很好。他低沉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像大提琴的弦被轻轻拨动,这才是我看中的苏晚。

    他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带来一片阴影。他走到我面前,没有坐下,而是微微俯身,双手撑在我沙发两侧的扶手上,将我困在他与沙发之间狭小的空间里。清冽的雪松气息混合着淡淡的烟草味瞬间将我笼罩。

    记住,他深邃的眼眸牢牢锁住我,距离近得能看清他眼底每一根细密的纹路,那里清晰地映着我此刻微微绷紧的脸,你是沈砚的太太。你的野心,你的战场,无论在哪里,他微微低头,灼热的气息拂过我的唇瓣,声音低沉而充满蛊惑,我都会为你扫平障碍,铺就红毯。

    他的目光扫过我无名指上那枚冰冷的素圈,眼神暗了暗,带着一丝不满:不过,这个……太素了。

    没等我反应,他直起身,对着侍立在一旁的陈默打了个手势。

    陈默立刻上前,双手捧着一个极其古朴厚重的紫檀木盒,小心翼翼地放在我面前的小桌上,然后恭敬退下。

    盒子打开。

    没有璀璨夺目的钻石光芒。

    里面静静地躺着一块未经雕琢的原石。约莫拳头大小,通体呈现出一种极其纯粹、浓郁到化不开的墨绿色,深邃得如同蕴藏了整个宇宙的奥秘。在机舱柔和的灯光下,它没有反射刺眼的光,而是如同活物般,内里流淌着温润内敛的光泽,仿佛有星河在其中缓缓旋转。那是一种超越了世俗定义的、来自大地深处的磅礴之美,带着亘古的宁静与力量。

    饶是我见过无数珍宝,此刻也不由得屏住了呼吸。这绝非寻常珠宝!

    帝王绿,玻璃种,满色。沈砚的声音在我头顶响起,带着一种云淡风轻的随意,却字字重若千钧,缅甸老坑,绝矿前最后一批顶级料子。够不够分量,配得上沈太太的手笔

    帝王绿……还是玻璃种满色……这种品级的翡翠原石,早已不是金钱可以衡量,是真正的传世之宝!他竟然……就这么随意地拿出来

    为什么是原石我听见自己的声音有些发紧。

    沈砚低笑一声,那笑声在胸腔里震动,带着一种奇异的愉悦。他伸出手,修长有力的手指轻轻拂过那块冰冷而沉重的墨绿原石,动作带着一种珍视。

    因为,他抬眼看我,深邃的眼底清晰地倒映着我惊愕的脸,那里面不再是冰冷的掌控,而是涌动着一股深沉而灼热的、足以将人溺毙的暗流,只有你自己亲手打磨出来的东西,才真正配得上你。

    他的指尖离开原石,带着石头的微凉,轻轻抬起我的下巴。他的目光如同实质,一寸寸描摹过我的眉眼,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专注和一种不容错辨的、滚烫的占有欲。

    苏晚,他低沉的声音如同魔咒,清晰地烙印在灵魂深处,这块石头,还有我这个人……

    他微微俯身,灼热的吻如同烙印,再次落下。这一次,不再有暴戾,不再有掠夺,只有一种深沉到令人心悸的、仿佛要将彼此灵魂都融为一体的占有和承诺。

    都归你了。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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