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第二章5
知意!昊昊!
身后骤然炸开的沙哑男声让我的脊背瞬间绷直。
昊昊猛地一颤,行李箱的滚轮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我深吸一口气,没有回头。
许知意!你给我站住!
顾行云的皮鞋声急促地砸在大理石地面上,混着唐茹韵尖细的哭喊:
行云你等等我!医生说我怀了宝宝不能剧烈运动......
我加快步伐,行李箱把手几乎要被捏碎。
昊昊苍白的脸贴在我腰侧,呼吸里带着颤音:
妈妈,是爸爸.....
别怕。
我将他往怀里拢了拢,余光瞥见玻璃幕墙的倒影——顾行云正逆着人流狂奔,领带歪斜地挂在皱巴巴的衬衫上,素来梳得一丝不苟的头发也散乱地黏在冷汗涔涔的额头上。
唐茹韵踩着十公分的高跟鞋踉跄追赶,精心描绘的妆容被泪水糊成青灰的色块。
这位先生请冷静!
两名地勤人员突然横插进来拦住去路。
顾行云猝不及防撞在隔离带上,金属栏杆发出哐当巨响。
我找我老婆孩子!
他赤红着眼咆哮,脖颈青筋暴起的样子像头困兽,
给我让开!
唐茹韵趁机扑上去扯他胳膊:
行云我们回家好不好医生说孕妇不能受刺激......
镶着碎钻的美甲深深掐进他臂弯,
你看许知意根本不在乎你,这种女人.....
滚!
顾行云猛地甩开她,唐茹韵尖叫着撞在服务台边沿。
他颤抖的手指指着我说:
许知意你敢带昊昊走试试!信不信我让整座机场停飞!
我愣了一下,停在登机口闸机前。
怀里的昊昊在发抖,温热的泪水洇湿我的针织外套。
转身的瞬间,顾行云眼底炸开希冀的光,却在看清我眼神时骤然凝固。
顾总好大的威风。
我轻笑出声,指尖抚过昊昊后颈发凉的皮肤,
可惜这趟航班是我们许氏集团的包机,您要冻结航线,怕是得先问问我父亲同不同意,我父亲可是已经知道了一切。
他踉跄着后退半步,喉结上下滚动:
怎么会......
从你往唐茹韵卡里转第一笔堕胎费开始。
我将登机牌递给工作人员,金属闸机发出清脆的滴声,
顺便提醒您,记得签收您的律师函。
不是这样的!
顾行云突然发疯似的撞开地勤,唐茹韵的哭喊与保安的呵斥混作一团。
他半个身子卡在闸机缝隙里,昂贵的西装被金属扣划破也浑然不觉,举着手机的指节泛着死白:
你看啊知意!这是昊昊四岁生日我们在迪士尼拍的,他说要永远和爸爸妈妈在一起......
屏幕上的全家福刺得我眼眶生疼。
烟花下的昊昊被我们举在中间,顾行云亲吻我脸颊的瞬间被抓拍得恰到好处。
多么完美的一家三口——如果忽略照片右下角的日期,正好是唐茹韵受孕成功的那天。
妈妈......
昊昊突然仰起脸,小手轻轻碰我颤抖的唇角,
我的腿好疼。
这句话像盆冰水浇醒了我。
顾行云还在语无伦次地翻相册:
还有去年除夕,昊昊发烧你守了三天,是我抱着你去休息室......
顾行云。
我打断他,低头蹭掉昊昊睫毛上的泪珠,
你知道吗缝针那天昊昊问我要止痛药,我说医生不让吃,他疼得咬破嘴唇都没哭出声。
男人举着手机的手僵在半空。
后来他偷偷问我,是不是因为爸爸要保护唐阿姨,才不许他喊疼。
我感觉怀中的昊昊剧烈颤抖起来,
你知道我怎么回答吗我说......
别说了!
顾行云突然嘶吼着捂住耳朵,手机摔在地上。
唐茹韵趁机扑过来拽他衣摆:
我们回家吧行云,宝宝需要爸爸......
你闭嘴!
他反手掐住她脖颈,目眦欲裂的模样吓得周围旅客惊叫逃散,
要不是你非要跟来机场.....
尖锐的哨声突然响起,五六个保安冲过来将两人强行分开。
顾行云被按倒在地仍挣扎着朝我伸手,腕表表盘在混乱中碎裂,锋利的玻璃碴扎进掌心也浑然不觉:
知意你听我解释!
昊昊!爸爸给你买了新的乐高城堡!你说过要和我一起拼的!
怀里的孩子突然挣动一下。
妈妈。
我的双唇紧闭,抱紧了昊昊转头走上了廊桥。
随着廊桥的自动门缓缓闭合,将混乱彻底隔绝在外。
透过舷窗,我看见顾行云被人群团团围住,苍白的指尖还朝着飞机方向徒劳地抓挠。
空乘蹲下身要给昊昊系安全带,昊昊突然抓住我的手腕:
妈妈,爸爸会不会死
飞机飞上高空,云层吞没了最后一丝天光。
我将他冰凉的小手包在掌心,听见自己平静到可怕的声音:
顾行云的心脏比金刚石还硬,倒是你这小家伙.....
指腹轻轻摩挲他胸口的疤痕,
还疼吗
昊昊摇摇头,蜷缩在毛毯里露出小半张脸:
刚才爸爸流了好多血,和昊昊的血一样红。
他伸出食指在窗上画了颗歪歪扭扭的心,
但是这里不疼了。
引擎轰鸣声中,我搂着他哼起了安眠曲。
垂眸时瞥见我无名指上那道浅浅的戒痕,突然想起结婚那天顾行云说的誓言。
他说要为我们母子俩筑造永无风雨的城堡。
如今城堡塌了,但我的昊昊终于不用在瓦砾堆里找糖吃了。
6
窗外的阿尔卑斯山在暮色中泛着冷光,父亲站在徐氏集团私人停机坪前的身影被夕阳拉得格外瘦长。
当舱门打开,父亲看到我抱着昊昊踉跄下舷梯时,他手中昂贵的雪茄啪嗒掉在积雪里。
知意、昊昊!
父亲冲上来抱过昊昊,手指刚碰到孩子后颈的绷带就剧烈颤抖,
这、这是......
我死死攥住他驼色大衣的袖口,指甲几乎要掐破羊绒面料:
爸,顾行云为了给唐茹韵换心脏,亲手策划了车祸。
怀里的昊昊脸色发青,扯了扯我的衣袖,我掀开他的羽绒服下摆。
纱布渗出的血迹在纯白衣料上晕成刺眼的红梅,父亲踉跄着后退半步,斑白的鬓角被寒风吹得凌乱:
人工心脏......缝针......这都是顾行云干的
不止,
我扯开高领毛衣露出脖颈青紫的掐痕,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他为了保住唐茹韵的那个野种,连麻药都不给昊昊用。
父亲突然爆发,转身将昊昊塞给管家就往停机坪跑:
我现在就回国宰了那个畜生!助理!订最近的——
爸!
我扑过去抓住他扬起的手臂,泪水混着雪粒砸在他手背,
还记得八年前你逼顾行云签的婚前协议吗
暴怒的老人在雪地里骤然僵住。
出轨方净身出户。
我从贴身口袋掏出染血的U盘,金属边缘在掌心烙出红痕,
这是顾行云给唐茹韵转账的记录、产检报告,还有他亲口承认策划车祸的录音。
父亲浑浊的瞳孔突然紧缩,他接过U盘时看到我无名指上刺眼的戒痕,喉结重重滚动:
当年你说顾行云是真心待你......
真心
我突然笑出了声,扯开昊昊的衣领露出狰狞的缝合线,
二十八针,爸,昊昊缝了二十八针没打麻药,这就是他给昊昊的真心!
外公,我怕。
身旁的昊昊发出微弱的声音。
不怕了,外公在这里。
父亲将昊昊裹进貂皮大衣,布满老年斑的手掌轻轻拍打孩子后背,转身时我听见他哽咽着对助理说:
联系瑞士最好的儿童心理医生,再让家族律师团准备跨国诉讼材料。
另一边,在上海圣心医院VIP病房中。
心电监护仪的滴答声里,唐茹韵捧着保温杯倚在床头,鲜红指甲沿着杯沿暧昧地画圈:
行云你看新闻了吗许知意带着小杂种在苏黎世机场被拍了呢。
顾行云正在削苹果的手突然顿住,水果刀在指尖转出森冷银光。
要我说这对母子就是矫情,大人不懂事,小孩也不懂事,说走就走。
你和她赶紧离婚吧,咱俩在一起多好。
她故意挺了挺尚未隆起的小腹,
还有不就是摘个心脏缝了几针嘛,昊昊这不是活得好好的倒是你......
苹果皮突然断裂,刀刃深深扎进顾行云掌心。
唐茹韵尖叫着坐起来,却见他面无表情地把刀拔出来,任由鲜血顺着腕骨滴在雪白床单上。
继续说。
他扯过纱布随意缠了两圈,猩红的血渍很快在绷带上绽开。
唐茹韵咽了咽口水,涂着金粉的眼尾挑衅地扬起:
要我说就该让媒体曝光许知意携子潜逃,到时候顾氏股价......啊!
顾行云突然掐住她后颈将她从床上拽下,按在窗台上,玻璃外三十层楼的高度让唐茹韵发出惊恐的呜咽。他贴着她耳垂轻笑:
你以为我为什么留着你
因、因为我比许知意听话......
错了。
他猛地揪住她头发向后扯,唐茹韵疼得眼泪直流,
是因为你心脏里跳动着昊昊的血!每次看到你胸口的疤,我都会想起儿子缝针时咬破的嘴唇——
你疯了!
唐茹韵突然歇斯底里地挣扎,
别忘了,是你亲手策划的车祸!是你让医生摘了那杂种的心脏!现在在这给老娘装什么慈父!
顾行云瞳孔骤然收缩,拽着她重重摔向病床。
唐茹韵护着小腹刚想尖叫,下巴就被他铁钳般的手掌掐住:
等知意气消了就会回来,到时候你肚子里的东西......
这是你的种!
她突然撕开病号服露出青紫的孕肚,
四个月了!B超显示是个男孩!你舍得让顾家的血脉......
金属撞击声突兀响起,顾行云掏出一沓照片甩在她脸上。
唐茹韵看到监控截图里自己与保镖在更衣室交缠的身影,血色瞬间从脸上褪去。
亲子鉴定今早出来了,
他慢条斯理地擦拭镜片上的血渍,
需要我念给你听吗0.0001%的匹配率,真是精彩啊贱人。
唐茹韵疯了一样扑向床头柜想按呼叫铃,却被顾行云一脚踹中后腰。
她蜷缩在地板上哀嚎时,听见皮鞋碾过照片的细微声响。
知道我当初那张婚前协议的内容吗
顾行云蹲下身,用染血的水果刀拍打她惨白的脸,
要是知意拿着这些证据起诉离婚,我连顾氏集团洗手间的厕纸都带不走。
顾行云用刀尖突然挑开她病号服的系带,唐茹韵护着肚子拼命往后缩:
我错了!我明天就去打胎!这些照片......
太迟了。
顾行云轻笑一声,站起来抬脚狠狠踹向她的小腹。
唐茹韵的惨叫声被捂在枕头里,鲜血顺着地板蜿蜒成溪。
顾行云看着地上女人抽搐的身体,弯腰捡起沾血的B超单:
瑞士那边应该收到这份产检报告了吧真可惜,要是知意接电话时听到孩子的哭声......
监护仪突然发出刺耳警报,顾行云整理好西装走到门口,对闻声赶来的护士露出温文尔雅的笑:
唐小姐不小心摔倒了,请务必......
他顿了顿,镜片后的眼神晦暗不明,
保护好她子宫里的证据。
7
唐茹韵在消毒水刺鼻的气味中睁开眼时,最先感受到的是小腹深处撕裂般的钝痛。
她下意识去摸隆起的部位,却只触到医用纱布粗糙的纹理。
唐小姐,您的子宫受损严重。
胎儿没保住,而且......
而且什么
她猛地撑起身子,输液架被扯得哐当作响。
医生推了推眼镜:
您以后很难再受孕了。
唐茹韵怔怔地望着镜中惨白的脸,突然抓起床头柜上的玻璃杯砸向灯箱。
飞溅的玻璃碴划破护士的脸颊,心电监护仪发出尖锐的警报。
顾行云呢
她摔下了床,趴在满地的狼藉上,染血的纱布拖出蜿蜒痕迹,
让他来见我!
顾总今早飞瑞士了。
助理站在门口不屑地说,
带着您打胎的医疗记录。
唐茹韵突然咯咯笑起来,染着血污的手指在墙面上划出鲜红字迹:
瑞士......顾行云......
她转身抄起水果刀,
告诉顾行云,
刀尖扎在了床头柜他们二人的照片上,
我这辈子,就算做鬼也不会放过他
瑞士阿尔卑斯山的寒风卷着雪粒扑在落地窗上,我拢紧昊昊的羊绒围巾,父亲将一杯热可可推到昊昊面前。
电子壁炉跳动的火光里,孩子胸前的金属心脏监测仪闪着幽蓝的光。
夫人,顾行云来了。
管家话音未落,昊昊手中的姜饼人突然碎成两半。
透过庄园雕花铁门的监控画面,顾行云正将十几个印着乐高标志的礼盒堆在雪地里。
他黑色的大衣落满了雪花,鼻尖冻得通红,却固执地按着门铃不肯松手。
去看看
父亲摩挲着翡翠扳指,镜片后的目光扫过昊昊颤抖的指尖。
我和昊昊走出门的瞬间,门口的顾行云灰败的眸子骤然亮起:
知意!我给昊昊带了乐高的最新款,还有你最爱吃的松露巧克力......
顾先生是不是记错了
我俯身将昊昊耳后的助听器调高两格,
上个月在机场,您亲口说这些礼物是要送给唐小姐肚子里那个孩子的。
顾行云突然扑到门框上:
那些都是假的!唐茹韵的孩子根本不是我的!我已经把她送进精神病院了!
让我看看儿子!他的人工心脏需要定期维护,瑞士的医生根本不懂......
瑞士医生至少不会为了野种让他缝二十八针!
我转身将诊疗记录甩在地上,CT片上密密麻麻的缝合线像蜈蚣爬满童真的躯体。
顾行云踉跄着后退,精心准备的礼物盒被踢翻在雪地里。
他跪下来徒手扒开积雪,捧着碎成两半的模型语无伦次:
昊昊你看,爸爸拼好了接合处,我们不是说好要一起涂装......
脏。
昊昊突然吐出这个字,苍白的唇瓣开合像机械玩偶。
他挣脱我的怀抱,回房间抓起玄关柜上的瑞士军刀然后又冲出房门。
昊昊!
顾行云惊喜的呼唤在看清孩子手中的刀时戛然而止。
锋利的刀刃隔着铁门划过包装丝带,崭新的乐高零件哗啦啦散入雪地。
昊昊蹲下身,将沾着雪水的碎片一片片扔到顾行云的脚下:
护士姐姐说,麻药会杀死坏人的宝宝。
顾行云浑身剧震,染霜的睫毛簌簌抖动:
不是的,爸爸当时......
你在说谎。
昊昊举起胸前的金属装置,电子屏显示着实时心率,
你不是我爸爸,我爸爸不是坏人。
我倚在门廊罗马柱上,看顾行云试图用冻僵的手指触碰孩子脸颊。
昊昊突然后退,二十名保镖从暗处涌出,将顾行云团团围住。
知意你听我解释!
他挣扎着从西装内袋掏出一叠文件,
这是唐茹韵的精神鉴定书,还有她和其他男人的开房记录!那些转账都是伪造的......
我接过文件轻轻一抖,唐茹韵堕胎同意书上的签名刺痛瞳孔——龙飞凤舞的顾行云三个字,和当年婚礼请柬上的字迹一模一样。
顾总编故事的水平退步了。
我将文件拍在他胸口,
需要我播放你踹唐茹韵肚子时的监控吗
还有,唐茹韵可是把你们之间做的所有破事的证据都给我了。
你让我感到恶心。
顾行云突然抓住我手腕,力道大得几乎捏碎腕骨:
就算我错了,昊昊总是我的亲生骨肉!你有什么权利......
清脆的巴掌声惊飞松枝上的积雪。
我甩着发麻的右手,看他脸上渐渐浮起的指痕:
权利当你在手术单上签字放弃麻药时,当你在机场选择抱住唐茹韵时,就亲手签下了放弃监护权的协议。
记住了,顾行云,你马上就会一无所有!
管家适时递上平板,法院的电子传票在屏幕闪烁。
8
消毒水的气味浓得刺鼻,混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气。
唐茹韵穿着宽大的病号服,像一抹游魂般蜷缩在窗边的单人沙发里。
小腹的剧痛早已麻木,只留下一个巨大的、空洞的虚无。
那个她曾经以为能拴住顾行云、能让她翻身的孩子,连同她作为一个女人最后的希望,被那个男人亲手碾碎了,就像踩死一只碍眼的虫子。
突然,
病房门被毫无预兆地、粗暴地撞开!
巨大的声响震得天花板都在颤抖。
唐茹韵惊惶地回头,瞳孔骤然收缩。
顾行云像一头失控的暴龙冲了进来。
他昂贵的西装外套敞开着,领带歪斜地挂在脖子上,头发凌乱不堪,双眼布满骇人的红血丝,就算隔着很远也能闻到一声酒气。
顾......行云
唐茹韵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下意识地往后缩,脊背紧紧地抵住冰冷的玻璃。
顾行云根本没给她任何反应的时间。
他几步跨到沙发前,猛地揪住她的头发,像拖拽一件没有生命的垃圾,狠狠将她从沙发上拽了下来!
啊——!
头皮撕裂般的剧痛让唐茹韵发出凄厉的惨叫,身体重重摔在冰冷坚硬的地板上。
你这个贱人!
顾行云的咆哮如同炸雷,在空旷的病房里回荡,震得人耳膜发疼。
谁让你把那些东西发给她的啊!谁给你的胆子!
他疯狂地摇晃着她,唐茹韵的脑袋像拨浪鼓一样无助地摆动,
那份产检报告!那些开房记录!还有你他妈在机场拍的那些恶心的视频!你是不是生怕许知意找不到证据搞死我
他猛地将她摔倒在地面,唐茹韵后脑勺重重磕在地板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你知不知道知不知道那些东西落到她手里意味着什么!
顾行云的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和恐惧而扭曲变调,他指着自己,又指向窗外,
净身出户!老子奋斗了一辈子,顾氏集团!所有的钱!房子!车!他妈的连张厕纸都带不走!全都要归许知意那个贱人!还有昊昊!连昊昊都要被她抢走!
他像是陷入了某种癫狂的臆想,眼神涣散又凶狠:
都是你!都是你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蠢货害的!要不是......要不是你身体里跳着昊昊的心脏,老子早就让你生不如死了!
剧痛、屈辱、绝望、烧毁了唐茹韵最后的一丝理智。
呵......呵呵......
唐茹韵突然笑了起来,笑声低沉尖锐。
她挣扎着,用尽全身力气撑起上半身,布满血丝的双眼死死盯着顾行云,那眼神不再是恐惧或哀求,而是一种彻底的疯狂。
顾行云......
她的声音嘶哑,
你怪我哈哈哈......你居然怪我
她猛地指向自己的胸口,
你看看这里!这里跳动的,可是你宝贝儿子的心!是你亲手挖出来给我的!是你求着医生塞进我胸膛里的!
闭嘴!你给老子闭嘴!
顾行云被她疯狂的话语刺激得更加暴怒,抬脚又要踹过去。
就在他抬脚的瞬间,唐茹韵一直藏在身后的手猛地抽出——那是一把原本放在床头柜上用来削水果的尖刀!
既然都要死了......
唐茹韵的声音陡然拔高,
那就一起去死吧!带着我们的孩子......我们去地下团聚!那里没有许知意......没有那个小杂种......只有我们一家三口......永远在一起!
话音未落,在顾行云惊愕收缩的瞳孔倒影中,唐茹韵用尽她全部的力气,带着疯狂的恨意与爱意,狠狠捅进了顾行云的腹部!
噗嗤——
利刃刺穿了顾行云的皮肉。
呃......
他喉头滚动,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身体晃了晃,踉跄着后退一步,撞在身后的墙上。
唐茹韵的脸上却绽放出一个极致灿烂、极致满足的笑容,令人胆寒。
她缓缓蹲下,染血的唇瓣亲吻着顾行云冰冷僵硬的嘴角,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来:
行云......别怕......我们......永远不分开了......孩子......在等我们......
她痴痴地笑着,眼神涣散。
行云......我来了......孩子......妈妈来了......
她喃喃着,声音轻得像叹息。
然后,在顾行云彻底涣散的视线中,唐茹韵毫不犹豫地将那把刚刚结束顾行云生命的尖刀,狠狠刺进了自己的腹部!
噗——
又是一声利刃入肉的闷响。
她的身体剧烈地颤抖了一下,脸上那扭曲的笑容终于彻底凝固,然后缓缓地、如同断了线的木偶,软倒在顾行云尚有余温的血泊之中,倒在了他的身边。
两具身体以一种诡异的姿态平躺着,鲜血在他们身下迅速蔓延开来,融为一体。
病房里,只剩下心电监护仪被扯断后发出的刺耳长鸣,以及刚刚赶到的医护人员惊恐到失声的倒抽冷气。
瑞士的深夜,一个电话铃声划破了庄园的宁静。
许女士,这里是上海圣心医院。电话那头的声音冰冷而公式化,
非常遗憾地通知您,您的丈夫顾行云先生,以及唐茹韵女士,于今日下午在病房内发生激烈冲突,二人均不幸......当场身亡。
虽然是预料之中的结局,但当我真正听到时,冲击力依旧不小。
另外......
电话那头的声音顿了顿,
唐茹韵女士的心脏......与您儿子昊昊的配型高度吻合。由于心脏供体情况特殊且时间紧迫,院方希望您能尽快带昊昊回国进行移植手术评估。
心脏!
这两个字冲进我的脑海!昊昊的人工心脏!唐茹韵的心脏!
那个被顾行云强行从昊昊身体里夺走、又强行塞给唐茹韵的心脏,兜兜转转,竟然......以这种方式,回到了原点
我们马上回来!
我的声音异常冷静,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
请务必保护好供体心脏!我的儿子需要它!
挂断电话,我冲出房间,一把推开昊昊的房门。
昊昊,
我冲到床边,紧紧抱住他,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发颤,
我们回国!马上!
私人飞机连夜起飞,穿透漆黑的云层,朝着东方飞去。
手术室的灯亮了很久很久。
当主刀医生疲惫却带着一丝欣慰地走出来,宣布心脏移植手术非常成功时,我一直紧绷到极限的神经终于松懈下来。
父亲用力地拍了拍我的肩膀,老泪纵横。
我靠在冰冷的墙壁上,掌心已经被指甲掐出了深深的血痕——那不是为了悲伤,而是为了死死压住那几乎要冲破喉咙的、劫后余生的、甚至带着一丝扭曲快意的笑。
顾行云死了。
唐茹韵死了。
他们用最惨烈的方式,结束了自己荒唐而罪恶的一生。
而他们留下的......是一颗可以救昊昊命的心脏,以及一份唾手可得的、庞大的遗产。
在顾行云的葬礼上,我和昊昊穿着最素净的黑色衣服,站在家属的位置。
律师已经将最终的文件送到了我手上——顾行云意外身亡,没有留下有效遗嘱。
作为他唯一的合法配偶和昊昊的法定监护人,他名下所有顾氏集团的股份、房产、存款、投资......他奋斗半生积累的所有财富,都将由我和昊昊继承。
那份婚前协议里出轨方净身出户的条款,在死亡面前,失去了意义。
我们以最意想不到的方式,拿回了所有,甚至是更多。
(完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