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1.我是苏锦书,当朝首辅独女。此刻正被个妖孽堵在春风阁雅间,他鎏金折扇抵着我的咽喉,凤眼潋滟如三月桃花:苏小姐这男装...破绽颇多啊。
我反手将茶盏泼向他锦绣衣袍,却被他擒住手腕。温热的檀香扑面而来,这厮竟俯身在我耳畔轻笑:不如在下教你,如何藏住这盈盈一握的...
顾砚之!我抬脚要踹他命门,门外突然传来老爹怒吼:哪个混账敢冒充老夫来喝花酒!
透过门缝,我看见了老爹的玉笏板。
顾砚之动作一顿,那双桃花眼瞬间闪过一丝狡黠,还未待我反应过来,眼前人眨眼间将我塞进身后的云纹雕花衣柜,随机闪身也躲了进来,逼仄而又狭小的空间让我不得不扭曲成《进击的巨人》片头同款姿势与他大眼瞪小眼。距离很近,男子的气息带着特有的檀木香猝不及防地钻进了我的鼻腔,我能清晰地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
这厮似乎是故意的,眼见如此,低头凑到我的耳旁。
苏小姐,心跳为何如此快。
我......
还未等我回答,他后撤时唇瓣堪堪擦过我耳垂,好家伙直接触发我DNA里的晋江开关,老脸一红当场表演咸鱼打挺,而老爹偏偏这个时候推门而入,结果便是我揪着顾砚之的金丝蹀躞带撞开了柜门摔在了地上,首辅大人推门而入时便见他的独女苏锦书女扮男装跨坐在衣衫凌乱的靖安侯世子身上,手上还拿着世子的腰带。
空气有那么一瞬间的停滞,好半天只憋出来一句:你....你们..
书儿还不起来吗
我脸一红光速起身,甩开那烫手的腰带,倒是顾砚之不慌不忙起身穿戴整齐。
苏大人,晚些我再向您解释,此刻便交给你们父女俩。
只见我那愤怒的老爹甩掉那本要用来招呼我的玉笏板,拱手行礼给顾砚之让开了一条路。
顾砚之,你解释什么你解释,你小子......
哎哎哎...爹,疼!你轻点。
我被老爹揪着耳朵拎回了家,眼见老爹眉头皱得能夹死2只蚊子,我只好跪下低头盘算着该用什么措辞来解释今日之事。
还未待我思考出个所以然,头顶便传来老爹的声音。
闺女,你......把世子给......
啊爹,不是你想的那样!
还未待我解释,管家王伯便匆匆而入,在父亲耳边耳语一番。
好好在家反省!待我面圣归来再与你清算!老爹甩袖踏碎门槛时,腰间玉笏板硬生生磕出个豁口,活像被狗啃过的惊堂木。王伯堵在月洞门前摊手,满脸写着老奴今日就是被小姐踹断肋骨也得拦着您——这阵仗,怕是连我养在后院的那窝信鸽都被上了脚镣。
行吧,不出去便不出去,今日让顾砚之搅和一通,外加眼下天大的误会,我也没了兴致。
大雍朝盛京城,权贵云集却暗流涌动,民间盛行斗茶听曲之风,青楼楚馆多为情报集散地,这是我穿到这的第十二个年头,虽说早已习惯了古代的生活,由于娘在我四岁时便因病去世,怕我被后妈虐待的老爹一直未续弦,而我也集万千宠爱于一身。
不知道你们懂不懂,作为一个二十一世纪的成年人硬是被塞到一具只有四岁的身体里度过了十几年,有多么多么的无聊。
我瘫在黄花梨玫瑰椅上啃完第三碟荷花酥时,暮色已染透窗棂,我爹却仍未回府。不知怎么的我突然想起今日柜中的情景,廊下灯笼将顾砚之那张祸水脸映在窗纱上晃啊晃,惊得我捏碎半块饼,可恶,我居然被一个古人调戏了!混账!要不往他茶盏里下巴豆不成,长公主能把我扔进护城河喂王八...雇说书先生传他断袖嘶,他那皇帝舅舅怕是要给我爹赐个教女无方的罪名...狂躁的我抓起笔胡乱地在纸上画着,砚台里的墨汁快被我蘸秃了,宣纸上仍只歪歪扭扭爬着顾砚之不得好死六个狂草,活像被雷劈过的蚯蚓。
更漏声催到戌时三刻,没等来老爹的乌纱轿,倒是一串宫灯撞开了苏府朱门。宣旨太监那嗓子活像掐着脖子的画眉鸟:苏氏女接旨——我盯着圣旨上天作之合四个鎏金大字,恍惚间听见自己头盖骨开裂的脆响。原来人震惊到极致是哭不出来的,我甚至有空琢磨皇帝文采——这赐婚诏书辞藻华丽得,扔进晋江文学城能直接当爆款文案。
...苏小姐苏小姐!李公公翘着兰花指在我眼前晃了晃玛瑙扳指,太后娘娘特意嘱咐,您撕世子衣裳那招颇似当年平阳长公主驯服驸马的风采,特赐缠臂金一对...我攥着圣旨的手微微颤抖,满脑子滚过假死逃婚落发出家状告顾砚之诱拐朝廷命官之女等危险念头,直到瞥见圣旨末尾钦此二字盖着天子私印。
有劳公公。我扯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转身时险些被自己的裙摆绊个倒栽葱。今夜苏府屋檐下的风灯格外亮堂,照得西厢房檐兽仿佛都在咧嘴笑:苏锦书,你也有今天。
2.卯时的梆子刚敲过一轮,朱雀大街的早市已然炸开了锅。卖胡饼的波斯老汉把炉子拍得震天响:最新消息!首辅千金与靖安侯世子婚期定在下月初八!买三张馕饼送《洞房三十六计》手抄本!对面茶楼的说书先生更绝,醒木往案头一砸,唾沫星子直接喷到二楼雅座:且说那苏小姐一招饿虎扑食,扯落的哪是金丝蹀躞带分明是世子的心呐——
而往日要睡到日上三竿的我因为老爹彻夜未归而毫无睡意,此刻攥着刚抢到的市井小报蹲在如意斋屋檐上,头条标题险些戳瞎我双眼:《惊!首辅独女当街强掳世子实录》,配图竟是我俩从衣柜摔出来那瞬的工笔春宫图,顾砚之散开的衣襟下还被人用朱砂添了两块胸肌!
MD...我揉碎画纸的手直哆嗦,忽听底下胭脂铺老板娘嗑着瓜子八卦:刚瞅见世子的马车往城西鸣鹤观去了......
我根本没听见后半句,正愁硬闯靖安侯府的难度,如此机会便来了,我一定要找顾砚之问个明白!
足尖猛点飞檐琉璃瓦,我借着晨雾在屋脊间腾挪。要说这身轻功,全拜十四岁那年所赐——彼时我在护国寺撞破吏部尚书嫡子调戏民女,抡起香炉砸得那草包满头包,结果被他家二十个护院追出三条街。当夜我便抱着《孙子兵法》冲进爹的书房哭嚎:您闺女迟早要折在英雄救美上!,第二日清晨,羽林卫退隐的女教头就被绑来教我打不过就跑的终极奥义。
此刻鸣鹤观的青灰院墙已近在眼前,我翻身掠过围墙,蜷在古槐虬结的枝桠间,正透过叶缝盯着顾砚之周遭的情况忽觉耳畔掠过一道银光。那暗器擦着鬓发钉入树干时,我惊得踩碎了半截枯枝——要命!
苏小姐看够了顾砚之指尖还拈着第二枚柳叶镖,玄色祭服广袖被晨风鼓成鸦羽,活像只索命的黑凤凰。我扒着树皮的手一滑,整个人倒栽葱似的往下坠,腰间缠臂金却突然被什么缠住。
天旋地转间,龙涎香混着祠堂檀香劈头盖脸砸来。顾砚之单手揽住我后腰旋身卸力,绣金云纹下透出的体温烫得人发慌:投怀送抱也该换个吉时,嗯
少往脸上贴金!我攥着他前襟蹦下来,一蹦三尺远,解释!
他忽然低笑出声,抬手示意,护卫识趣离远。
顾砚之斜倚在古槐的树干上,指尖转着,广袖被风吹得猎猎作响::自打去年行过加冠礼,我母亲简直要把《氏族志》翻烂了,今日琅琊王氏嫡女,明日清河崔氏明珠,前些日子竟要把陇西李氏那位能赤手搏狼的小娘子塞给我!他屈指敲着身侧的树干,再这般相看下去,怕是要凑齐二十八星宿了。
那你就害我
昨日众目睽睽,为了苏小姐的名声,顾某离开后便向圣上请求赐婚。与我成亲,你不亏。
苏小姐,及笄礼两月前干过,想必也有同样的烦恼吧
他突然俯身逼近,檀木香混着松香的气息扑面而来,琉璃瞳里漾着狡黠的光,不如我们做笔买卖
这人是不是脑子进水了我盯着对方扇面上狂草写就的风流天下闻,想到上个月父亲拍在桌上的三幅画像—突然觉得眼前这位京城第一纨绔倒显得眉清目秀起来。
平心而论,顾砚之长得真不赖。鼻梁高挺处缀着颗浅褐色小痣,倒像是造物主故意在冷玉上点染的烟火气。薄唇抿作一线绯色,偏在左侧旋出个若有似无的梨涡,倒把三分薄情相酿成了七分风流浪荡。
听闻苏大人近来总念叨女子终究要嫁人,苏姑娘与其被塞进后宅当主母,不如与我演场戏——中秋赏月不必跪祠堂,上元观灯无需递门禁,岂不自在他倏然后撤半步,从袖中抖落明黄卷轴,待和离之日,苏姑娘可分走顾某半臂身家,婚嫁自由权由大理寺作保——鎏金扇尖轻点她腕间珊瑚钏,这买卖,怎么算你都不亏。
我屈指弹开落在裙裾上的落叶,现代人的思维在古色古香的道观里横冲直撞——这不就是形婚协议
我盯着契约末尾若违约则净身出户的内容,突然想起丫鬟说的八卦:顾小侯爷为拒婚曾当街纵马撞翻崔家说亲的马车,上月更是在诗会上把李小姐作的《咏菊》批成东篱陶令见之当泣。这么个作天作地的祖宗,此刻却像精明的风投经理在推销项目。
成交。字太多了不想看,确认了财产问题我直接忍痛咬破指尖按在契约上,看着血珠渗进洒金纹路,突然听见檐角铜铃轻响。顾砚之正把玩着和田玉私章要盖,闻言手一抖,鲜红印泥差点染了袖口云雷纹。苏锦书眯起眼,等等,这货该不会是在......紧张
3.爹!我对着三清祖师发誓,顾砚之比您书房那方端砚还靠谱!我抢过老爹手里快捂馊的帕子,赶在他第五次擤鼻涕前拍响娘亲的灵位。檀香灰簌簌落在顾砚之送来的聘礼单上,是我看错了吗,我分明看到我爹在笑。
三日后亥时,第一支毒箭擦着我发髻钉进了我身后的窗框,而我正好弯腰捡起掉在地上的羊肉包子。
第二次刺杀来得更潦草。回家路上卖糖人的老翁掀开草帽,九节鞭还没甩圆就被顾砚之的念珠打掉了门牙。
我有些后悔,他斜倚在醉仙楼雕花围栏上,指尖转着青瓷酒盏,轻笑:苏姑娘现在退货,可得倒贴三成违约金。
奸商!一定是奸商!
大婚当夜,我顶着十斤重的凤冠蹲在房梁上。第三波刺客的血顺着瓦缝滴进合卺杯时,我说什么也不干了。
顾砚之突然扯开喜袍将我拥入怀中,下巴靠在我的头上,染血的指尖抚过我凤冠垂珠似有些颤抖:别走,我不会再让这些事情发生了。
我有点不解,合作关系,倒是演得情真意切。
但是吧,月落灯台,披纱的烛火撩得人好不自在,我是个定力不太强的人。
翌日。
长公主的紫檀木护甲叩在青玉茶盏上,发出清脆的响声。我垂首盯着她裙裾上金线绣的九鸾衔珠纹,听着这位大梁最尊贵的女人漫不经心地开口:本宫最厌烦晨昏定省那些虚礼,你且自在些。
只是每月初七、十七、廿七,还有朔日,本宫要看到砚之和你坐在膳厅。
我连声应下,暗爽这种好事怎么就落到我的头上。
哼着歌儿回到自个院子的时候,顾砚之含笑问我:就这么高兴
那当然,没有婆媳问题,有钱,有闲,老公带出去倍有面,不好吗
顾砚之不懂老公二字为何物,但他晓得世子妃这是在夸他,抬手用折扇敲了敲我的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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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嘟囔着再敲会变笨,却注意到,顾砚之的墨竹折扇坠换了新穗子。
转眼便到了花朝节,我捻着那方描金云纹的帖子踏入雕花水阁时,满园贵女的目光像淬了毒的银针。
我有些不解,顾砚之这么受欢迎吗
皇后宫中的垂丝海棠开得轻佻,一众贵女作诗的作诗,吹捧的吹捧,我捏着酒盏蹲目光跃到了太湖石后头,数着青砖缝隙里新冒的野荠菜。
茶雾氤氲,我有些没意思,缩在亭角落剥着松子。
世子妃这身月华裙,倒像是去年司制局赏给浣衣婢的料子。汝阳郡主的声音打破局面时,我正盯着太湖石后枝头半熟的青梅咽口水——顾砚之房檐下埋的那坛陈酿,今夜我定要喝到嘴里。
礼部尚书千金用绡纱帕子掩唇:听闻世子妃最爱替人盘账,不如给我们算算这雨前龙井值几钱满座贵女痴痴的笑声里,我数着汝阳裙裾上九十九颗南海珍珠,盘算能换多少壶醉仙楼的青梅陈酿。
我不懂,我爹好歹也是内阁首辅,谁给你的狗胆。
本着不搞事但不怕事的原则,我正要发作。
本世子倒觉得,夫人算账时拨算珠的模样,比诸位品茗更风雅。顾砚之玄色锦袍掠过朱漆栏杆,腰间错金蹀躞带撞得茶器叮咚作响。他径自取过汝阳面前的鎏银执壶,腕间突然旋出个漂亮的凤凰三点头。
滚烫茶汤在空中划出三道金虹,汝阳惊呼着向后仰去。第一道浇灭她鬓边烧蓝点翠簪的流苏,第二道冲散案上刻意摆成貔貅状的茶果,最后一道正正泼在她新贡的缭绫披帛上。
哎呀,手滑。顾砚之将空壶往我怀里一塞,墨竹折扇挑起汝阳湿透的袖口,郡主这件仿前朝太子妃制式的衣裳,怕是不能穿着面圣了。
WC,好man,好帅,我好喜欢!
啊不,我呸!
4.汝阳指尖的翡翠护甲在案几上刮出刺耳鸣响,我的目光却转移到了顾砚之锦袍下摆的银线云纹——那里沾着星点朱砂。
世子好俊的茶艺,汝阳刚开口,我忽然起身接过他手中折扇,芙蓉石扇坠故意扫过汝阳泛青的脸,相公这招凤凰三点头我都还是头一回见,不如教教我指尖相触时,他掌心那道陈年箭茧轻轻刮过我虎口,像掠过心尖的钩吻藤。
顾砚之低笑一声,就着我的手斟满琉璃盏:夫人可看仔细了。他腕骨翻转的刹那,我嗅到袖中藏着的迦南香突然浓郁——这是他在掩盖血腥味。茶汤泼向王姑娘的湘妃竹纨扇时,我瞥见他锁骨处有道新鲜血痕。
腰间软肉突然被顾砚之的指尖不轻不重掐了一下。茶水险些泼在孔雀蓝织金裙上,我转头要瞪他,却被他掌心稳稳托住后腰。
夫人这两日总说心悸,是为夫疏忽了。他突然抬高的声量惊得席间丝竹声都断了半拍。我尚未从腰间酥麻中回神,便见他广袖一翻将我半拢在怀里,玄色蟒袍上的金线云纹蹭得我脸颊发烫,诸位见笑,内子体弱需静养,先行告退。
满堂宾客的视线在我腰间游移。我暗掐他袖中手腕,却被反握住指尖。踉跄间他俯身在我耳畔低笑:回家喝酒了。温热的檀香气息拂过耳垂,倒真教我生出几分晕眩来。
好吧,我发誓,我馋的真的只是那坛子青梅酒。
许是顾砚之新婚燕尔,又或是他一向离经叛道惯了,没有人追究他为何出现在女眷宴席上,更没有人敢阻止他带走我。
日光将我们交叠的影子拉长在朱墙上,我佯装虚软往他肩头一靠,指尖悄悄拧他腰封玉扣:世子这爱妻人设倒是愈发娴熟了。他揽在我肩头的手骤然收紧,风凉,夫人仔细脚下。
切,演的跟真的一样。
马车帘栊垂落的刹那,我借着颠簸故意以倚靠的姿势凑近他襟前,果然嗅到一缕极淡的血腥气。
报一丝,报一丝,我退回到自己的位置,心里却有了想法。
车帘晃动的光影间,我屈指叩了叩紫檀小几:听闻世子私库里藏着贞观年间的琉璃酒器指尖沿着青瓷冰裂纹游走,配青梅酒该是正好。
顾砚之轻笑,如夫人所愿。
入夜,顾砚之从暖屉里取出青玉酒坛。修长手指勾开红绸时,腕间佛珠轻轻擦过我手背:窖了三年的雪水青梅,夫人可赏脸
我那么些些不好意思,不过是合作关系,夫人夫人地叫,陪着那张妖孽的脸,好像没喝就有些醉了。
如此,便有劳世子。
他斟酒时肩头玄狐裘滑下半边,隐隐漏出那抹暗色的痕迹。我盯着那道暗红痕迹蹙眉,却被他用冰玉杯抵住唇珠:夫人再这般盯着看...鸦青色睫毛在眼睑投下阴翳,喉结随着低笑轻颤,为夫可要误会了。
MD,我明知道他是故意的,可是,可是,没有可是。
连喝三杯,我感慨这青梅酒,真的合我胃口。可却突然想起,没到这个世界之前,我最爱喝的,便是父亲给我酿的青梅酒。
我有点想家了,我说的是那个真正的家。
顾砚之,你有什么事情瞒着我吗
他轻挑唇角,似笑非笑,夫人聪慧过人,为夫自是瞒你不得。言罢,他缓缓解开衣襟,露出那细腻白皙的肌肤,一道触目惊心的血痕蜿蜒其上。
我不禁倒吸一口凉气,下意识地伸出手,轻轻触碰那伤口边缘,心尖猛地一颤,只觉这伤口狰狞可怖,血水隐隐渗出,令人胆寒。
他却顺势轻哼一声,那声音带着几分隐忍又暧昧的意味,我顿时面颊滚烫,如被火灼,忙不迭地抽回手,后退几步,与他拉开距离。
我别过头去,强作镇定:顾砚之,休要在此装模作样。
他微微垂眸,长睫在眼睑下投下细碎的阴影,面色因那道狰狞的伤口更添了几分脆弱之感,竟无端生出楚楚可人的模样来。
我本欲追问那伤口之事,可目光触及他这般模样,那些到了嘴边的话语竟不由自主地咽了回去。
猛地灌了好几口青梅酒,再回头看他时周遭的空气仿佛都变得黏稠起来,这妖孽.....借着酒意,我上千一步撰住他的衣襟,我想象的是酒壮怂人胆,我要狠狠地警告他不要给我带来任何不安全因素。
向前迈了一步,可脚步却又似被钉住一般,再也不敢多移分毫。
微凉的风轻轻拂过,可我的脸却滚烫如灼,仿佛被烈火点燃。眼前这张俊美的容颜,此刻在月色的映衬下,竟有着让人难以抗拒的魔力。鬼使神差般,我凑近他,在他的唇上轻轻一吻。
唇瓣相触的瞬间,我还是反应过来了,心猛地一颤。
次奥,美色误人。
抱歉,抱歉。我边摆手边摇头,像极了不负责任的渣女,准备转身离开。
可刚迈出一步,便觉手腕一紧,是顾砚之紧紧牵着我的手,用力一拉。
5.我抬眸看着顾砚之鼻上的小痣出神,忽觉耳垂传来细微刺痛,似白玉棋子被暖玉牙牌轻轻硌住。顾砚之鸦青鬓角扫过颈侧,惊起半幅素纱衣襟涟漪般轻颤。
他贴着耳骨含混轻笑:夫人,可以吗
鬼使神差的,我点了头。
窗外骤雨忽急,却盖不住鬓边渐重的吐息。鎏金烛台泣红泪,映得茜纱帐上双鸾缠颈影忽明忽暗。缠臂金环滑至肘间,凉意激得颈后细绒汗毛皆立,偏他还要用白玉冠上垂落的缨络来量我腕骨尺寸,绛红丝绦游走如蛇,一寸寸绞碎案头那支将开未开的垂丝海棠。
五更梆子响时,错金银博山炉早熄了香。满地狼藉里独留半幅扯破的合婚庚帖,墨渍混着胭脂晕染,倒似拓了枝连理木纹。菱花镜中瞥见他正俯身拾我遗落的珍珠耳珰,烛芯爆花的瞬间,分明照见那截素银簪子已绾不住泼墨似的长发,纷纷扬扬倾泻在他玄色织金云纹的袖上。
丫鬟捧着铜盆进来时,我正把滚烫的脸埋进冰丝绸帕里。指尖触到铜镜里倒映的胭脂痕,惊得险些碰翻案头的瓷瓶。
顾砚之已经出门了,我还在懊恼昨夜的荒唐。
和世子说一声,我爹生病了,我回苏府小住几日。
直到马车碾过朱雀街青石板,我仍在数着车帘上垂落的流苏,仿佛那些晃动的玛瑙珠子能织成遮挡羞赧的帘幕。
直到第三日我仍不想回靖安侯府,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我主动撩拨的禽兽行为。
你这丫头躲懒也该有个分寸。父亲将茶盏重重一搁,我盯着他紫檀太师椅上垂落的狐裘穗子,突然想起那夜顾砚之腰间玉带钩缠住的青丝。
世子妃,世子传话来让您回府用膳。
不说我都忘了每月需要四次和长公主夫妇一块儿吃团圆饭的约定。
我丧着一张脸问我爹我真要回去吗
苏大人:你干什么坏事了
没有,没有!
赶在我爹祭出玉笏板之前,我光速逃离。
侯府家宴。
我见到了好几天没看到的顾砚之,他扶着我的手落座时,微凉的指尖划过我的手,我却感觉到了滚烫。
我默不作声低头扒饭,菜也只夹面前那道酸甜排骨,甚至连菜里的酸物都让我面无表情地吞下。
狻猊炉吐着龙涎香,却压不住长公主眼尾扫来的了然于心促狭。本宫当年怀砚之时,最爱吃城南王记的酸杏脯......
青玉箸尖的虾仁颤巍巍跌进汤碗,溅起的水花沾湿了我的袖子。我放下筷子,借口更衣逃出花厅。
梅林疏影横斜处,手腕忽地被攥进滚烫掌心。顾砚之将我抵在虬结的老树干上,松雪气息裹着怒意扑面而来:那夜你扯断我玉带时,倒不见这般畏缩。枯枝震落的雪粒扑簌簌钻进后颈,他指腹碾过我唇上咬出的血痕,眸色暗得似化不开的墨:为什么躲着我
我垂眸盯着他银线云纹的皂靴,故作轻快地笑出声。
那日是青梅酒后劲太大了,都怪我贪杯,世子不必在意。这喝酒误事,我日后还是少喝些。
话音未落,枯枝断裂声惊得廊下铜铃乱颤。
玄色衣摆挟着松香掠过石阶,我怔忡望着他消失在月洞门外的背影,他在生气
不是,男和女酱酱酿酿他又没吃亏他生什么气,我回娘家三天就腰痛了三天我都没生气,我真搞不懂。
但总归是我理亏,我抬脚跟上,想要哄哄他,却见他转身进了书房,房门就在我鼻尖三寸处重重的关上。
次奥,我也来气了转身就走,丝毫没注意到身后的房门又打开了。
但没来得及等我俩和解,坊间就传出了极其离谱的流言。
大致内容是顾砚之乃前朝太子所出,而非长公主亲生,而现在的皇帝皇位并不是名正言顺来的,故而一直对顾砚之有亏欠,打算等百年之后将皇位还给顾砚之,这也是为什么皇帝会将手握重权的内阁首辅独女赐婚给顾砚之的原因,这是在为顾砚之铺路。
如此,前几次的刺杀便有了解释。
当今圣上如今育有四子,太子已立,其次就是三位皇子均未封王,仍旧只是皇子身份。这就意味着,如果太子德不配位,随时都有可能被拉下神坛。
太子之位本就不稳,加上又冒出了一个顾砚之。
众人便传,几次刺杀为几位皇室子弟而为,而太子首当其冲。
我莫名地有些担心顾砚之,醉仙楼的烧鸭突然不美味了。
天色骤变,暴雨砸在瓦上的声响,像极了那日。
我心神不宁时,刺客却再次来访。顾砚之的玉佩突然从梁上坠落,羊脂玉裂成两半,露出里面淬着蓝光的薄刃。
温热洒在我脸上时,顾砚之将我推给暗卫,不由分说便让暗卫带我走,自己则留下来跟刺客厮杀。
顾砚之大概没想到,我会回来。
我踩着鲛绡伞旋身跃上飞檐,暴雨将箭囊浸得发沉。三支竹节箭破空而去,钉在围攻顾砚之的刺客膝弯。
是的,我虽然不会武,但箭术和轻功极佳,师傅说了,丢到野外跑得过饿不死就行。
箭囊将空时,我将最后三支箭贯穿偷袭者的咽喉。血珠溅在琉璃瓦上,被雨水冲成淡淡的胭脂色,这是我第一次结果人,我手有些抖。
最后一个刺客倒下时,我抹去脸上的血迹,旋身回到地面时,鞋都掉了一只,松了一口气,我就那样光着一只脚,站在湿漉漉的地面上,冲顾砚之笑了笑。
我不是让你走你不要命了顾砚之气冲冲地捡起我的鞋子为我穿好,攥得我腕骨生疼,他衣服服下摆不知何时撕开半幅,我好似看见了深可见骨的伤口,也看见了他眼里的慌乱。
你没事就好。
话毕,眩晕袭来,顾砚之接住我瘫软的身子,玄色大氅裹着血腥气扑面而来。
6.我是在瓷瓶碎裂的轻响中醒来的。
抱歉,吵醒你了。顾砚之正往暖炉添香,玄色中衣领口微敞,露出缠着的纱布。晨光透过他指尖的香炉盖,在纱帐上投出晃动的光斑。
还生气吗我坐起来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他突然将我箍进怀里,檀香混着血腥气钻入鼻腔。我贴着他心口,却听到自己紊乱心跳中夹杂着嗡鸣。
对不起,对不起......
他低声呢喃,我感觉我的心脏有些奇怪,说不出来所以然,心闷闷的,就任由顾砚之抱着,想要解释的话又吞回了肚子里。
顾砚之.....
我今日无事,夫人有什么想做的吗
傻子都知道他是故意打断我的我,不过三秒。
我叹了口气,想吃烤鱼,自己钓的那种。
暮色将青芦染作金箔色时,我第无数次怀念防晒霜——顾砚之竟解了御赐的蟠螭佩系上钓线,活脱脱把《舌尖上的大梁》拍成《鉴宝》现场。篝火堆上架着的肥鲈已烤出焦纹,忽见湖面银光炸裂。
收杆啊顾砚之!顾砚之广袖翻飞如鹤翼,鱼竿弯成满月状。那尾红鳞鲈鱼破水而出的刹那,玉佩上缠着的水藻正巧甩进我调好的酱,西八。
篝火燃烧得正旺的时候,他忽然用树枝拨散火星:晚些我需要去办件事,回来以后我会向你解释一切,抱歉。
我盯着他腰间不知何时多出的鱼符铜钥,故意将烤鱼翻得噼啪响:世子爷连烤个鱼都要算准时辰,莫不是跟这苇荡里的白鹭讨教过
他低笑一声,接过我递去的焦脆鱼尾。玉佩穗子垂在腕间晃啊晃,:夫人说笑了。
顾砚之离开时,我攥紧尚带余温的烤鱼签,忽觉掌心硌着硬物——方才纠缠间竟被他塞入半枚虎符!正要发作,却被他裹着大氅拽入怀中。隔着三重织锦仍能听见他胸腔震动:子时前必归,莫要乱试东南角的狗洞。
......你才钻狗洞,你全家都钻狗洞。
顾砚之差人送我回侯府,我却没有了慢慢踱步的闲情逸致,笑靥如花故作轻松送走他以后,不知怎么的我一下就蔫巴了。
抬脚驭着轻功,直奔侯府,徒留暗卫面面相觑。
世子妃嗯刚刚过去的是世子妃
我有些不安,沐浴后未束发只着中衣来回踱步,阿秋忍不住劝我:世子妃,离子时还有些时间,不如您先歇着
我连声应着,心里却越发地不安,说不上来为什么,我满脑子都是顾砚之。
子时已过两刻,顾砚之非但没回来,连保护我的暗卫6人都撤走了四人,似乎有什么事情在发生。
我一箭射偏,惊得暗卫竹叶现身。
世子妃有何吩咐
世子在哪
世子......生死未卜。似是知道无法瞒我,竹叶坦而告之。
此刻我不安的情绪达到了巅峰,竹叶倒是想拦我,但他拦不住我。
我简单地扎了个马尾,换上方便行动的服装,背着箭筒冲出侯府的时候,竹叶根本没拦我。
许是我不安的情绪达到了巅峰,丝毫没注意到竹雨悄悄地离开。
我没有头绪,东宫我进不去,只得乘着夜色穿梭在三位皇子的府邸做排除法。
不曾想,到二皇子肖睿府门时他的人直接将我拦下来,肖睿似乎是有些意外,故作轻松地唤我表嫂,我却不管不顾地拔出箭矢,挟持着二皇子到别庄将他五花大绑,要求他交出顾砚之。
我没有证据,但我相信自己的直觉,而直觉仅仅来自茶宴二皇子妃多看了我三眼。
二皇子开始还佯装镇定,叫嚣着挟持皇室宗亲该判何等死罪,但无奈我毕竟是个穿越者,即便我自个位数的年岁起便已经到达了异世,可我仍旧习惯以现代人的思维交流。
这话的意思是,我根本听不懂他在哔哔什么。
我只知道,子时已过半个时辰,顾砚之渺无音讯。
肖睿大概没想到弱不禁风的世子妃竟胆大包天到挟持皇家子弟,叽叽歪歪半天见我半天没反应,他干脆也不装了,开始污言秽语。
我虽不懂古武流派,至此12年仅仅修得箭术和轻功。但不妨碍我护短,在肖睿第三次出言侮辱顾砚之时,我折断了他的食指,在他污言秽语不断时,我拉弓射穿了他的右腿;在他恼羞成怒胡言乱语时,我再次拉弓。
顾砚之在哪话音刚落,箭矢也瞄准了他腹下三寸。
眼见此,竹叶也紧张了,我放出那支箭矢时,双眼猩红,箭矢却被另外的腾空声击落。
我回头时,确是毫发无伤的顾砚之,身后跟着本该在我身边的竹雨。
思绪回到顾砚之说的,对不起,子时归期,我定向你解释。
我突然觉得讽刺,自嘲地笑了笑,推开了欲留下我的顾砚之。
是,我承认,我很不争气,就这样轻而易举地爱上一个利用我的男人。
我总是咋咋呼呼,顾砚之从来没见过我这般模样,他没有一刻比现在更心慌。
他伸手想牵住我:书儿......
我却拂开了他的手,世子,耍我好玩吗。
我突然觉得很没意思,当年我是徒步的时候不小心坠崖而来到这个异世,可如今。
顾砚之追到崖边时,我正踩着松动的山石冷笑:世子要拿我当鱼饵钓多大的鱼北境十二部还是...呵呵......
世子,我想家了......话音未落,刀剑铿锵声此起彼伏,顾砚之一边应付,一边朝我这边靠近。
我到底还是心软,搭弓拉箭一气呵成。但我不会武,终归是吃亏的,他拥着我逃入密林,我们却不慎坠向半高的悬崖。
摔倒是没摔死,就是伴着落石跌入了一个小山洞,该死的落石还顺便把洞口堵上了。
我顾不得疼痛,一探顾砚之颈侧,听了听他均匀的呼吸,我松了一口气。
已是深夜,伸手不见五指的山洞里越发地冰凉,我犹豫片刻,解开了衣服抱着顾砚之睡着了。
顾砚之醒来的时候,才发现怀里的她浑身滚烫。也不知道是谁的血浸透了苏锦书的襦裙,此刻已经干了。
也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
书儿,醒醒!他撕开我染血的袖口,确认了我没事,总归是松了一口气。
怀中人忽然吃吃笑起来,潮湿的睫毛扫过顾砚之颈侧:爸爸妈妈,我要吃烧烤......谢谢爸爸妈妈...我想你们了爸妈...
我似乎是陷入了梦靥,在顾砚之准备咬破手指放我嘴里的时候,我却突然醒了过来挣起身,指尖虚虚点着他心口:你知道吗...我们那儿救人用抗生素,谈恋爱用微信...…我声音渐弱,可这里连破伤风疫苗都没有......
她总在疼极时冒出些稀奇古怪的词汇,像此刻涣散瞳孔里浮动的碎金,让他想起初遇那日,那个瘦瘦小小的身躯为了救他而受伤,也是说了一堆他听不懂的话。
顾砚之心里隐隐有什么东西豁然开朗。
我靠在顾砚之的肩头,有些无奈地问:我们会死在这吗
不会的,竹雨竹叶他们会找到我们的。
顾砚之我好饿,我想吃烧烤。
顾砚之,再这样下去我们会不会饿死你能打开那块大石头吗
顾砚之苦笑,现在自是不行。
我早就知道顾砚之深藏不露,也知道他这会受的伤不轻。
我自嘲地笑了笑,竟开始说胡话。
要不你把我吃掉吧,然后你就能打开大石头了,可是我怕疼,要不从耳朵开始吧......
我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许是为了不让我睡过去,顾砚之竟配合地说好,说着便凑到我的耳朵边,我能感觉到他微凉的唇瓣。
顾砚之的唇在耳畔凝滞了一瞬,滚烫的呼吸突然化作细密的吻落下来。
他含住我发烫的耳垂时,喉间溢出的哽咽比情欲更汹涌:书儿的耳朵这么凉,我得仔细焐着......
顾砚之...我揪住他半散的墨发,任他带着铁锈味的唇舌撬开齿关,我们那儿...嗝...有家火锅店叫海底捞...血沫呛进气管时,我竟在斑驳水光里看见穿白大褂的护士举着吊瓶追过来,爸!别让他们扎我!青霉素过敏要做皮试的!
洞外传来巨石崩裂的轰鸣,顾砚之将我紧紧护在身下。
世子!世子妃!
看到竹雨的时候,我脑袋里最后的想法是,我一定要胖揍他一顿,一定。
我醒来的时候,顾砚之胡子拉碴地守在我的床边,我皱了皱眉:顾砚之,你好丑。
顾砚之眼眶通红,握着我的手,有些抖。
我把顾砚之赶走了让他收拾立整了再来跟我说话,长公主进来的时候,我正在喝粥,许是太久没吃饭了,一碗粥让我吐了半碗。
长公主将我的头搂在她怀里,手抖成顾砚之同款,活像食堂打饭的阿姨。
孩子,你受苦了。
话刚说完,我又想吐了,于是她急急忙忙要去给我请御医。
等我平复,顾砚之把自己收拾得立立整整,身上依然是那股好闻的檀香味,我就在那里平静地看着他。
大雍一直有朝内存在通敌叛国份子想要覆灭大雍的传闻,但皇帝根本不知道是谁,查了多年,也只查出这个隐藏极深的人,就在本朝中,身居要位。
顾砚之也不是表面上的纨绔子弟,他一直都是圣上的暗剑,最锋利的武器。
你们怀疑我爹
顾砚之苦笑,任何人我们都不能冒这个风险。
原以为太子之位,皇权之争只在几位皇子之间,若是有结党营私之人,或是在位高权重的大臣,或是皇子之间。
但皇帝怎么也不愿意怀疑自己的儿子,于是商量之下,就放出了顾砚之是先太子遗孤的传闻。
赐婚在前,传闻在后,有人就坐不住了。
但几次刺杀,让他们排除了首辅大人的嫌疑。
顾砚之不在的日子,频繁出入皇宫,那些伤,也都是发生在他进出宫的路上。
有人不想他活,也自然有人不想让他和我好。
毕竟内阁首辅,门生无数。
而我几次落单,是有意为之。
我自嘲地笑了笑,所以你还是把我当饵了。
顾砚之有些慌乱,他说他后悔了。
顾砚之,别说得你好像喜欢我的样子。
不,不是这样的,我......他不知道怎么解释,他的确是爱她,也确实利用了她。
我们去钓鱼的那天,顾砚之收到北境增派人手入京接洽的消息,于是故意做了个局假装失踪,却没曾想我直接绑了二皇子,逼得他不得不现身。
我心里很难受,我不想承认,但是我确实喜欢上了顾砚之,我能理解他的立场和行为,可我还是难受,说不出来,就是很别扭。
是二皇子
是三皇子。二皇子只是三皇子的棋子。
反正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就对了。
这件事的最终结果就是,三皇子和二皇子被贬为庶人,幽禁在府上,无诏终身不得踏出府们一步,三皇子势力下的所有帮凶抄家流放,该砍了的砍了,流言也不攻自破。
然而却不止这些,顾砚之和我说,自我八岁时救了他以后他一直在等我长大,一直默默关注着我的成长,所以一开始他就存了私心,合理设局让我成为他的妻子,他以为能护好我直到解决这件事,没想到还是出了很多小岔子。
长公主为我请的御医来了,我真的很怕自己在还没哄好自己的时候,就揣了崽,还好我只是饿太久了一时不适应。
我说我需要冷静,于是躲回了老爹那。顾砚之也从暗地里为皇帝做事,转移到了台前。所有的事情,所有的人也都知道。
我问我爹,对这事的看法。
孩子,为父不能替你做决定,决定你的感受是什么,但倘若我在他那个角度,也许我会理解他的选择也会同样那么做。
我似懂非懂,百无聊赖地躺在院子里的太师椅上唱歌。
爱情来得太快就像龙卷风,离不开暴风圈来不及逃,我不能再想,我不能再想....
为什么不能啊世子妃竹雨出声打断了我。
竹雨,你能不能记住你是个暗卫。哪有暗卫说话的
竹雨翻身下树,单膝跪地:世子妃恕罪,竹雨有话想说。
我白了他一样,说吧。
也许世子的做法有那么几瞬伤了您的心,但是世子真的很在乎您......竹雨劈里啪啦说了一大堆大概都是从我成长到现在,顾砚之怎么偷偷跟在我后头给我解决我三天两头上房揭瓦惹是生非的那些日子,怎么给我解毒,怎么不眠不休守着我......
听说北境派公主来和亲议和,这会已经到了城外,世子他......
我就几天不在这兔崽子就要红杏出墙那怎么行!我转身回屋拿着袖箭,连马都懒得骑。
世子妃你等等,等等我!竹雨的声音越来越远,直到我听不见。
竹叶抱着手看着我离开的样子,摇了摇头,这要是让世子妃反应过来,有你好果子吃。
竹雨摊摊手,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我说世子去接公主了,我又没说错,我就是说话慢点。
7.轻功用到极致赶到城门口的时候,我远远看见顾砚之站在公主面前谈笑风生,丝毫没注意到隔壁的四皇子,倒是四皇子注意到了我告诉了顾砚之,顾砚之不解地向我走来:夫人这是
我抬头看向他的眉眼,人生不过短短三万多天,除去黑夜睡觉的日子,一个人能真正与心爱的人相守的日子屈指可数,爱情像龙卷风,可有好多人穷其一生,都没见过一次龙卷风。是我自己钻牛角尖了,顾砚之,不要娶别人,我不愿意。
直到看到北境公主和四皇子一起偷笑,我才明白,我误会了,和亲对象不是顾砚之,我转身就想跑,却突然感觉我胃里翻涌的不适。
顾砚之一把将我拽回拦腰抱起。
公主殿下,四殿下,顾某先失陪,我夫人不舒服,我得带她看大夫。
北境公主和四皇子掩嘴偷笑,去吧。
属实太丢人,我将脸埋到了顾砚之怀里。
顾砚之抱着我穿过朱雀长街时,我胃里翻涌的不适突然被颈间鎏金螭纹佩的灼热压了下去。
书儿,你方才说人生不过短短...他忽然低头蹭过我汗湿的额角,喉结擦着我发顶轻笑,我攥着他衣襟的手一抖,索性装死。
我故意戳他腰间旧伤,马车却在这时颠簸,以至于我不慎却摸到不该摸的,我老脸一红缩回了手,我分明感觉顾砚之闷哼了一声。
夫人,马车上不舒服。
不是,我,清汤大老爷我真不是故意的。
马车匆匆穿过朱雀大街回到了靖安侯府,顾砚之抱着我直奔卧房,在铺天盖地的吻再次袭来时,我又是一阵干呕。
我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世子,请个大夫吧。我哭丧着脸。
隔年我生下幼子,幼子三岁时,顾砚之请辞,带着我搬到了江南。
倚在兰亭水榭喝着我自己酿的青梅酒时,顾砚之问我:夫人,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