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一章冷宫弃妃的绝地反击
雨水顺着腐朽的梁木滴落,在我脚边的粗瓷碗里溅起小小的水花。这已经是今早第七滴了,每一滴都像是砸在我心尖上。
小主,该用膳了。小桃端着个豁了口的陶碗走进来,碗里飘着几片发黄的菜叶和两三粒半生不熟的糙米。
我盯着那碗所谓的膳,胃里一阵翻腾。这哪是给活人吃的连我小时候在乡下喂猪的泔水都比这强。
李福全那个老阉狗,又克扣了多少我咬着后槽牙问道。
小桃低着头不敢看我:李公公说...说最近宫中用度紧张,各宫都减了份例...
放他娘的狗屁!我一掌拍在摇摇欲坠的木桌上,震得桌上那盏缺了角的油灯直晃悠,齐贵人宫里昨儿个还抬进去两筐新鲜瓜果,当我不知道
小桃吓得一哆嗦,碗里的稀汤差点洒出来。我看着她瘦得只剩一把骨头的手腕,心里那股邪火又化成了酸涩。
罢了,你喝了吧。我摆摆手,我不饿。
这话当然是假的。我的胃已经饿得发疼,但看着小桃比我还要憔悴的面容,我实在狠不下心抢这碗猪食。
小桃惶恐地摇头:这怎么行,小主您——
让你喝就喝!我打断她,起身走到窗前。说是窗,其实不过是墙上一个用破布挡着的洞。我掀开布角,冷风夹着雨丝立刻灌了进来。
昭华宫偏殿,名字听着体面,实际上就是挨着冷宫的一处破院子。三间漏雨的屋子,一个杂草丛生的院子,这就是我——大周朝正七品林才人的全部家当。
雨又下大了。我抬头看着房梁上那道越来越宽的裂缝,水珠正连成线往下淌。照这个速度,不出三日,这屋顶怕是要塌。
小桃,咱们还剩多少钱
小桃放下喝了一半的汤碗,从怀里掏出个瘪瘪的荷包:就剩十二文了,小主。
十二文。连一块像样的油毡布都买不起。
我的目光落在墙角那个落满灰尘的小木匣上。那里头躺着我最后一件值钱的东西——一支白玉兰花簪。是入宫前娘亲给我的,说是祖上传下来的物件。
去把孙有福叫来。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冷静得可怕。
小主!小桃惊恐地睁大眼睛,那可是您最后——
去!我厉声喝道,除非你想明天被埋在塌了的屋顶下面!
小桃含着泪跑出去后,我取出那支玉簪。温润的玉质在昏暗的光线下依然莹润,花瓣上的那抹天然沁色像一滴永远擦不干的泪。
孙有福来得很快。这老太监精得很,知道什么时候能捞到油水。
哎哟,林小主这簪子...他眯着三角眼,把簪子对着光看了又看,前朝的样式了,玉质也寻常...
少废话,我冷着脸,多少钱
孙有福捻着他那几根稀疏的胡子:这个嘛...三十文,不能再多了。
三十文我气得浑身发抖,这簪子至少值二两银子!
小主啊,孙有福皮笑肉不笑地说,您也知道,宫里往外头倒腾东西,风险大着呢。再说了...他意有所指地环顾四周漏雨的屋子,您这处境...
我死死攥着拳头,指甲掐进掌心的肉里。这老阉狗!可我能怎么办内务府克扣月例,皇后视我如眼中钉,皇上...呵,皇上怕是早忘了还有我这么号人。
成交。我几乎是咬着牙吐出这两个字。
孙有福笑眯眯地数出三十个铜板,临走时还假惺惺地说:小主以后有什么好东西,尽管找老奴。
我砰地关上门,把三十文钱狠狠摔在桌上。加上原先的十二文,一共四十二文。修屋顶做梦!连买块像样的油布都不够!
雨声渐大,屋顶的漏处又多了一个。水滴砸在地上的声音像催命的更鼓。
小主,要不...要不奴婢去找浣衣局的姐妹借点...小桃怯生生地提议。
我摇摇头。这深宫里,谁的日子好过去借钱不过是自取其辱。
突然,我想起前几日躲在假山后听到的闲话。
...城西如意坊昨晚可热闹了!有个戴斗笠的,连押七把大,把庄家脸都赢绿了...
赌坊!
一个疯狂的念头在我脑子里炸开。四十二文钱是杯水车薪,可要是能翻个几番...
小桃,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出奇地冷静,今晚我要出去一趟。
出去去哪儿小桃一脸茫然。
弄钱。我简短地说,开始翻箱倒柜找小桃最旧的那套衣裳。
小桃听明白我的意思后,吓得脸都白了:小主!私自出宫是死罪啊!再说那赌坊...那地方吃人不吐骨头的...
留在这里就不是等死了我冷笑,饿死冻死还是被塌了的屋顶砸死
夜幕降临后,雨小了些。我换上小桃的粗布衣裳,用灰布包住头脸,揣着那四十二文钱,悄悄摸向西华门附近最偏僻的一段宫墙。
心跳得像擂鼓,每走一步都仿佛踩在棉花上。巡逻侍卫的脚步声时远时近,我躲在阴影里,大气都不敢出。
终于到了那段墙根下。我深吸一口气,后退几步,猛地冲上去——
咔嗒。
一块松动的墙砖在我脚下移位,我整个人重重摔在泥水里。膝盖火辣辣地疼,但我顾不上这些,因为远处已经传来侍卫的喝问:谁在那里
我死死捂住嘴,蜷缩在墙根的阴影里。脚步声越来越近,灯笼的光亮在雨幕中晃动。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墙外突然传来几声野猫撕心裂肺的叫春声。侍卫的脚步停住了。
晦气!他啐了一口,转身走了。
我瘫软在泥水里,冷汗混着雨水往下淌。等脚步声彻底消失,我咬牙爬起来,再次尝试攀爬。
这次成功了。我像只壁虎一样贴在湿滑的墙面上,一点一点往上蹭。手指抠进砖缝,指甲劈了也感觉不到疼。
终于翻上墙头的那一刻,我几乎要欢呼出声。可还没等我喘匀气,脚下突然一滑——
哗啦!几片青瓦被我踢落,砸在下面的院子里发出巨响。
什么人!侍卫的吼声从四面八方传来。
我魂飞魄散,顾不得多想,直接从墙头跳了下去。
砰!
我重重摔在宫墙外的泥水坑里,右腿一阵剧痛。但此刻顾不得检查伤势,我连滚带爬地爬起来,一瘸一拐地冲进雨幕中的小巷。
跑!拼命跑!远离宫墙!远离那些灯笼的光亮!
我不知道跑了多久,直到肺里像着了火,腿上的伤疼得我眼前发黑,才在一个漆黑的巷角停下来喘气。
衣服全湿透了,头发散乱地黏在脸上。右腿的裤管被什么划破了,血混着雨水往下淌。但我顾不上这些,因为我终于自由了!
城西的如意坊并不难找。即使在这样的雨夜,那栋两层小楼依然灯火通明,门口挂着两盏红灯笼,在雨中像两只充血的眼睛。
我深吸一口气,把脸上的泥水抹了抹,挺直腰杆走了进去。
热浪、汗臭、酒气和叫嚷声扑面而来。几十个男人围在几张赌桌旁,有的红光满面,有的面如死灰。没人注意我这个小宫女。
我挤到一张玩骰子的桌前,观察了几轮。庄家是个满脸横肉的壮汉,手法很快,但我还是看出了门道——他右手小指有个不自然的弯曲,每次摇骰子时都会轻微地抖一下。
买定离手!庄家高声喊道。
我把四十二文钱全押在了大上。
周围响起几声嗤笑。小丫头,这点钱也好意思上桌
我充耳不闻,眼睛死死盯着庄家的手。果然,那个小指又抖了一下。
骰盅揭开——四五六,大!
我赢了。
第二把,我把本金加赢来的八十四文全押上,又赢了。
第三把、第四把...到第七把时,我面前已经堆起了小山般的铜钱和碎银。庄家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周围的赌客也渐渐围过来看热闹。
这小娘子神了!连赢七把!
怕不是出老千吧
嘘,小声点,没看刘三爷脸都绿了
庄家——他们口中的刘三爷——擦了擦额头的汗,第八次摇起骰子。这次他摇得格外久,眼神阴鸷地盯着我。
买定离手!
我正要把所有钱再次押大,突然感到一道视线落在背上。转头看去,在赌坊二楼的栏杆边,一个身着玄色锦袍的年轻男子正居高临下地看着我。昏暗的灯光下看不清他的面容,但那目光如有实质,让我后颈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还押不押了庄家不耐烦地催促。
我回过神,突然改变了主意,把钱全推到了小上。
周围一片哗然。庄家的脸色变了变,掀开骰盅——一二三,小!
赌坊里炸开了锅。庄家猛地站起来,一巴掌拍在桌上:你出千!
我早料到会有这一出,迅速把钱扫进准备好的布袋里,转身就往门口挤。
拦住她!庄家怒吼。
两个彪形大汉从两侧包抄过来。我心脏狂跳,正准备拼死一搏,突然一个黑影挡在了我面前。
这位姑娘的账,我结了。
是二楼那个玄衣男子!此刻他就站在我面前,近看才发现他身量极高,肩膀宽阔,腰间悬着一柄乌木鞘的短剑。最令人心惊的是他的眼睛——漆黑如墨,深不见底,看人时像两把出鞘的刀。
刘三爷见到他,嚣张气焰顿时矮了半截:裴、裴公子...
玄衣男子随手抛出一锭银子,正落在庄家面前:够了吗
够了够了!刘三爷点头哈腰,哪还有方才的凶相。
我警惕地后退半步:多谢公子相助,钱我会还...
话没说完,手腕突然被扣住。玄衣男子的手像铁钳一样,不容抗拒地把我拉出了赌坊。
雨还在下。他一言不发地拖着我走进一条黑漆漆的小巷,直到确定没人跟来才松开手。
深更半夜,宫里的姑娘跑到这种地方,他的声音低沉悦耳,却带着危险的气息,你家主子知道吗
我浑身血液瞬间凝固。他...他怎么知道我是宫里人
公子认错人了,我强作镇定,我是城南绣坊的...
绣坊的姑娘会认得内造的云锦他轻嗤一声,指了指我的衣领。我这才发现,匆忙间穿的小桃的衣裳,领口内衬竟露出一小截宫里特供的云锦边角!
我暗叫不好,转身就要跑,却被他一把拽回来按在墙上。后背撞上冰冷的砖墙,疼得我眼前发黑。
浣衣局的宫女月例不过五百文,他的气息喷在我耳边,带着淡淡的沉香气,你今晚赢的,够她们挣半辈子。说吧,谁派你来的
我心跳如雷,突然急中生智:我...我是替齐贵人办事的!你若伤我,贵人饶不了你!
齐贵人他愣了一下,突然低笑出声,有意思。
就在他分神的瞬间,我猛地抬膝朝他胯下撞去!他敏捷地侧身避开,但手上的力道松了。我趁机挣脱,头也不回地冲进雨幕中。
跑什么他的声音不紧不慢地追在身后,瓦片摔得还顺手吗,林才人
这句话像一道闪电劈在我天灵盖上。我脚下一滑,重重摔在泥水里。顾不得疼痛,我惊恐地回头,看见他缓步走近,雨幕中那张棱角分明的脸终于清晰起来。
那是一张我见过一次就永生难忘的脸——在一年前的宫宴上,高高坐在龙椅上的...
皇...皇上...我瘫软在泥水里,灵魂出窍般地看着雨中负手而立的玄衣男子。
他唇角微扬,露出今晚第一个真心的笑容:爱妃好记性。
第二章:龙颜震怒与屋顶谈判
我瘫在泥水里,雨水顺着下巴往下滴,脑子里嗡嗡作响,像是被人塞进了一窝马蜂。
皇上那个本该在乾清宫批奏折的皇上那个一年到头都想不起我林晚晚是谁的皇上现在穿着玄色锦袍,活生生站在我跟前,还知道我摔了瓦片!
爱妃这是打算在泥水里生根发芽他居高临下地看着我,嘴角挂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我猛地一激灵,手脚并用想爬起来,结果右腿一软又栽了回去。刚才逃跑时不觉得,现在才发觉腿上被划了道口子,血混着泥水,看着怪吓人的。
啧。他皱了皱眉,突然弯腰一把将我捞了起来。
我吓得差点咬到舌头。老天爷啊,这可是龙爪!真龙天子的手!此刻正毫不客气地箍在我腰上!
陛、陛下...我舌头打结,浑身抖得像筛糠,臣妾、臣妾可以自己...
闭嘴。他简短地命令,顺手把我往肩上一扛,像扛米袋似的迈开步子就走。
我头朝下挂在皇上肩上,胃被顶得生疼。玄色锦袍的暗纹蹭在我脸上,一股淡淡的龙涎香混着雨水的味道直往鼻子里钻。这姿势太羞耻了,但我一动不敢动——万一不小心碰到什么不该碰的地方,十个脑袋也不够砍的。
陛下...咱们这是去哪儿我小心翼翼地问。
回宫。他声音凉飕飕的,朕倒要看看,是什么了不得的屋顶,值得爱妃大半夜翻墙出来赌钱。
我眼前一黑,完了,这下彻底完了。私自出宫是死罪,赌博是死罪,踩塌宫墙瓦片...这个大概能判个凌迟
雨越下越大,皇上扛着我七拐八绕,最后停在一处偏僻的小门前。守门的侍卫刚要呵斥,抬头一看,扑通就跪下了,头磕得砰砰响。
开门。皇上声音不大,但吓得那侍卫手抖得像得了鸡爪疯,钥匙插了三次才对准锁眼。
进了宫墙,皇上终于把我放了下来。我两脚发软,差点又跪下去,被他一把拎住后衣领。
站好。他嫌弃地甩了甩手上的泥水,朕的衣裳都被你弄脏了。
我低头看看自己——粗布衣裳湿透了贴在身上,头发乱得像鸡窝,满身泥点子,活像个水鬼。再看看皇上——玄色锦袍下摆沾了泥,靴子也湿了,但那张俊脸依然干净得发光,连根头发丝都没乱。
人比人,气死人。
陛下...我哆哆嗦嗦地开口,臣妾知错了...
知错他挑眉,错哪儿了
错在...不该翻墙出宫
还有呢
不该去赌坊
继续。
不该...不该踩塌了瓦片我越说声音越小。
他冷笑一声:林才人漏了最重要的一条——不该在朕面前撒谎,说什么替齐贵人办事。
我膝盖一软,扑通就跪下了,泥水溅了他一靴子:臣妾罪该万死!
起来。他皱眉,脏死了。
我手忙脚乱地爬起来,右腿伤口疼得我倒抽冷气。
皇上目光在我腿上扫了一眼,突然转身就走:跟上。
我瘸着腿跟在他身后,心里七上八下。这是要带我去哪儿慎刑司还是直接拖出去砍了
走着走着,我越看越不对劲——这路怎么这么熟拐过一道宫墙,我傻眼了。前面那破破烂烂的院子,可不就是我的昭华宫偏殿吗皇上怎么知道...
陛下!小桃的尖叫声从院里传来。我抬头一看,小丫头正跪在门口,面前站着两个带刀侍卫,吓得面无人色。
皇上摆摆手,侍卫立刻退到一旁。小桃看见我,眼泪唰就下来了:小主!您可算回来了!奴婢以为...以为...
闭嘴。皇上冷冷地打断她,去打盆热水来。
小桃连滚带爬地去了。皇上大步走进屋里,我跟在后面,心里直打鼓——完了完了,这下连小桃也要被我连累了。
屋里比外头还冷。屋顶漏得更厉害了,地上积了好几滩水。皇上环顾四周,目光在那张三条腿的桌子、漏风的窗户和发霉的墙面上扫过,眉头越皱越紧。
这就是林才人的住处他声音里带着难以置信。
我低着头不敢说话。这时小桃端着热水进来,手抖得水洒了一半。
给她清理伤口。皇上指了指我,然后转向我,换身干净衣裳,朕在外面等。
说完就出去了,还顺手带上了那扇摇摇欲坠的门。
我和小桃面面相觑。
小主!小桃扑过来,压低声音,那、那是...
我沉重地点点头:皇上。
小桃白眼一翻,直接晕了过去。
小桃!小桃!我赶紧掐她人中。这丫头醒来第一句话就是:奴婢不是在做梦吧皇上...皇上怎么会...
说来话长。我苦笑,先帮我处理伤口吧,不然待会儿皇上等急了...
简单收拾完,我换了身勉强能见人的衣裳——还是去年做的,已经有些短了。小桃帮我梳了个最简单的发髻,连根像样的簪子都找不出来。
推开屋门,皇上正负手站在院里那棵半死不活的老槐树下。雨已经停了,月光透过树叶间隙,在他脸上投下斑驳的影子。
陛下...我怯生生地开口。
他转过身,目光在我身上扫了一圈,最后落在我空荡荡的发髻上:簪子呢
当...当了。我老实交代,换了三十文钱,今晚赌钱的本金...
他嘴角抽了抽,像是想笑又强行忍住:进屋说。
回到屋里,小桃已经识相地退下了。皇上环顾四周,最后挑了张看起来最结实的凳子坐下——结果那凳子咔嚓一声,直接散架了。
我吓得魂飞魄散,赶紧跪下:陛下恕罪!
皇上黑着脸从地上爬起来,掸了掸衣袍:林晚晚,你这儿是专门用来谋杀亲君的吗
臣妾不敢!我头磕得砰砰响。
起来。他没好气地说,坐那儿去。指了指我的床榻。
我战战兢兢地坐下,双手规规矩矩放在膝盖上,像个等着挨训的小学生。
皇上站着俯视我:说说吧,为什么去赌钱
我咽了口唾沫:因、因为屋顶漏了...
所以
修屋顶要钱...
内务府没发月例
发了...我声音越来越小,但...不够...
皇上眯起眼睛:林才人每月月例二十两,修个屋顶绰绰有余。
我咬了咬嘴唇,豁出去了:回陛下,臣妾已经三个月没领到足额月例了。李福全说...说宫中用度紧张...
李福全皇上眼神一冷,好,很好。
他突然走到我跟前,俯下身。那张俊脸在油灯昏黄的光线下格外清晰,睫毛长得能在上面滑滑梯。我屏住呼吸,心跳快得像是要蹦出来。
林晚晚,他声音压得极低,朕给你两个选择。
我眨巴着眼睛等他下文。
第一,朕现在就治你私自出宫、赌博、损坏宫墙之罪,拖出去砍了。
我腿一软,差点从床榻上滑下去。
第二,他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帮朕做件事,朕就既往不咎,还让人来修屋顶。
这还用选我立刻表态:臣妾选二!
不问是什么事
陛下让臣妾上刀山下火海,臣妾也万死不辞!我马屁拍得震天响。
他轻笑一声:用不着你死。直起身,从袖中掏出一本小册子扔给我,看看。
我翻开一看,是赌坊的账本。密密麻麻记录着各种赌注和赔率,看得我眼花缭乱。
第三页。皇上提示。
我翻到第三页,发现有几笔账目被朱砂圈了出来。数额大得惊人,而且都流向同一个代号——青公子。
这是...
户部侍郎程青。皇上冷冷地说,去年朕拨了五十万两赈灾银,到灾民手里不足十万。程青负责监管这笔银子。
我恍然大悟:陛下是怀疑他贪了赈灾银,还拿去赌
不是怀疑,是确定。皇上眼神锐利,但朕需要证据。程青很谨慎,账目做得滴水不漏。唯独在赌坊,他控制不住贪念。
我有点明白了:所以陛下才微服去赌坊...
朕观察他半月有余,今晚本打算接近他,结果半路杀出个林才人。皇上似笑非笑地看着我,不过也好,爱妃赌技精湛,倒是意外之喜。
我老脸一红:臣妾...就是运气好...
连赢七把是运气他挑眉,朕看你是发现了庄家出千的手法。
我心头一跳——这皇上眼睛也太毒了!
这样,皇上直起身,明日朕会派人来修屋顶。三日后,你随朕再去一趟如意坊。
还去我傻眼了。
怎么,不敢
不是...我急中生智,臣妾是担心...这身打扮再去,会被认出来...
皇上打量了我一眼,突然伸手抬起我的下巴。我呼吸一滞,心跳快得像是要猝死。
确实。他若有所思,这副尊容太扎眼了。
我:......
这是在夸我还是损我
明日会有人送衣裳首饰来。他松开手,记住,今晚之事若泄露半句...
臣妾明白!我赶紧表态,打死也不说!
皇上满意地点点头,转身要走,突然又停下:对了,你那个宫女...
我心头一紧:小桃她什么都不知道!陛下开恩...
朕是说,他无奈地瞥我一眼,让她去太医院拿点金疮药。你那腿上的伤,看着碍眼。
说完,大步流星地走了,留下我一人坐在床榻上发愣。
直到小桃哆哆嗦嗦地摸进来,我才回过神。
小主...她声音发抖,皇上...没治咱们的罪
我摇摇头,突然想起什么:小桃,你快掐我一下。
啊
快掐!我怕是做梦呢!
小桃狠心在我胳膊上拧了一把,疼得我嗷一声。
不是梦!是真的!皇上不仅没砍我的头,还要帮我修屋顶!最重要的是——我林晚晚,一个冷宫弃妃,居然要跟皇上一块儿去查贪官!
这剧情走向,连茶馆说书的都不敢这么编!
第三章:赌妃上岗记
天刚蒙蒙亮,我就被一阵叮叮当当的声响吵醒了。
小主!小主快起来!小桃慌慌张张地冲进来,活像见了鬼,外头、外头来了好多人!
我一个激灵从床上弹起来,右腿伤口疼得龇牙咧嘴。昨晚发生的事潮水般涌回脑海——皇上、赌坊、屋顶...
是来抓我的我声音发抖。
小桃摇头如拨浪鼓:不是不是!是工匠!十几个工匠!还拉着好几车瓦片木料!
我连鞋都顾不上穿,光着脚跑到窗前,掀开破布一角往外看。好家伙!院子里乌泱泱站了一群人,领头的是个面白无须的中年太监,正指挥工匠们搬东西。
这是...我脑子嗡嗡的。
小桃神秘兮兮地凑过来:领头的那位是内务府总管赵德安赵公公!
我倒吸一口凉气。赵德安那可是皇上身边的大红人!平日里连贵妃娘娘见了他都得客客气气的!
正说着,赵公公已经走到门前,清了清嗓子:林小主可醒了奴才奉旨来给您修屋子。
我手忙脚乱地整理衣裳头发,刚要开门,突然想起什么,扭头问小桃:我看起来怎么样
小桃上下打量我一眼,委婉地说:像被雷劈过的稻草人。
我:......
来不及了!门已经被轻轻推开,赵公公那张圆润白净的脸出现在门口。出乎意料的是,他非但没有半点嫌弃,反而笑得像尊弥勒佛,规规矩矩地给我行了个礼。
奴才给林小主请安。皇上口谕,让奴才带人来给您修缮住处。若有打扰之处,还请小主海涵。
我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死。内务府总管给我行礼还这么客气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赵、赵公公客气了...我舌头打结,请、请便...
赵公公一挥手,工匠们立刻忙碌起来。有人爬上屋顶换瓦片,有人修补门窗,还有人往屋里抬家具——没错,崭新的桌椅床榻!甚至还有一架屏风和几个看起来就很贵的花瓶!
我站在院子里,感觉自己像在做梦。小桃在旁边掐了自己好几把,疼得直咧嘴。
更魔幻的还在后头——李福全那个老阉狗不知从哪儿得了消息,屁颠屁颠地跑来,一见到我就扑通跪下,啪啪扇自己耳光。
奴才该死!奴才有眼无珠!克扣林小主的用度,罪该万死!
我被他这操作整懵了。赵公公在一旁冷笑:李福全,你胆子不小啊。连皇上的...咳咳,连林小主的月例都敢克扣。
李福全额头磕得砰砰响:奴才知错了!这就把欠小主的月例补上!加倍补上!
说着从怀里掏出个鼓鼓囊囊的荷包双手奉上。我接过一掂量,好家伙,少说有一百两!
这...
小主宽宏大量!李福全又磕了几个响头,灰溜溜地跑了。
我捧着荷包,感觉特别不真实。昨天还是个连馊饭都吃不上的冷宫弃妃,今天突然就翻身做主人了
赵公公笑眯眯地凑过来:小主,皇上还吩咐了,给您送些衣裳首饰来。一挥手,几个小太监抬进来三口大箱子。
打开一看,我眼睛差点被闪瞎——绫罗绸缎、金银首饰,样样精美!最上头还放着支白玉兰花簪,跟我昨天当掉的那支几乎一模一样,只是玉质更上乘,雕工更精细。
这...我手抖得拿不稳簪子。
赵公公压低声音:皇上特意嘱咐的,说...原样的找不回来了,凑合着用吧。
我鼻子一酸,差点哭出来。凑合这要是算凑合,我那支原来的簪子就是块石头!
正感动着,赵公公又神秘兮兮地掏出一封信:皇上给您的密旨。
我赶紧接过,躲到角落里拆开。信上就一行字:
三日后酉时,西华门见。学学怎么当个赌徒。——玄
我:......
这算什么密旨还玄搞得跟地下党接头似的!
不过...我摸着那支新簪子,嘴角不自觉地上扬。皇上这是要玩真的啊
接下来的三天,我的昭华宫偏殿简直成了宫里最热闹的地方。各路嫔妃、宫女太监,甚至一些低阶女官,都找各种理由来串门。有送点心的,有送绣品的,还有恰好路过来讨杯茶喝的。
最离谱的是齐贵人——就是她害死了那个叫翠儿的宫女——居然亲自登门,还带了一盒据说很名贵的胭脂。
妹妹近日气色真好。她拉着我的手,亲热得仿佛我们是什么闺中密友,听说皇上特意派人来修屋子妹妹真是好福气呢~
我强忍着没把手抽回来,干笑道:贵人说笑了,不过是屋顶漏得厉害,内务府按例修缮罢了。
是吗她意味深长地笑了笑,那赵公公亲自督办,也是按例
我装傻充愣:赵公公人好啊,体恤我们这些低位嫔妃。
齐贵人碰了个软钉子,又寒暄几句就走了。她一走,小桃立刻把那盒胭脂扔得老远:黄鼠狼给鸡拜年!
我深以为然。这深宫里,突然的殷勤比明刀明枪更可怕。
第三天傍晚,我早早开始准备。从赵公公送来的箱子里挑了身暗红色的窄袖衣裙,料子轻薄便于活动,颜色又不会太扎眼。头发挽成简单的髻,插上那支白玉兰花簪。最后,我还特意让小桃给我找了双软底绣鞋——方便跑路。
小主...小桃忧心忡忡地帮我整理衣领,您真要跟皇上去那种地方太危险了...
我拍拍她的手:放心,皇上在呢。说完自己都觉得好笑——我居然有一天会指望皇上保护
酉时将至,我借口散步,独自往西华门溜达。一路上躲躲藏藏,生怕被人看见。快到西华门时,突然从假山后闪出个黑影,吓得我差点叫出声。
爱妃迟到了。熟悉的低沉嗓音。
我定睛一看,是个穿着靛蓝色长袍的年轻公子,腰间悬着把乌木鞘短剑,面容普通,但那双眼...分明是皇上!
陛...公子怎么...我瞪大眼睛。他不仅换了装束,连面容都变了样!要不是那双眼睛和声音,我绝对认不出来!
易容术。他轻描淡写地说,递给我一块面纱,戴上,出宫后别叫错了。
我乖乖戴上面纱,跟着他七拐八绕,竟然从一处隐蔽的小门出了宫。门外早有马车等候,驾车的是个精瘦的灰衣老者,看见皇上恭敬地点点头,一言不发。
马车里,皇上——现在该叫裴公子了——递给我一叠纸:程青的资料,记熟了。
我借着车窗透进来的微光快速浏览。程青,户部侍郎,四十有五,好赌成性,尤其喜欢玩骰子。家有悍妻,所以常借故留宿衙门,实则去赌坊逍遥...
今晚他必去如意坊。裴公子淡淡道,每月十五,他都会去赌一把大的。
我点点头,突然想起个问题:公子,咱们今晚具体要怎么做
你负责引他上钩,他唇角微扬,我负责抓现行。
怎么引
让他输得倾家荡产。他眼里闪过一丝冷光,这种人,越输越急,越急越容易露出马脚。
我咽了口唾沫:那要是我输了呢
你不会。他笃定地说,连如意坊的鬼手刘都能看穿,区区程青不在话下。
我心头一跳。鬼手刘那晚的庄家他可是京城赌坊里出了名的老千!皇上居然知道...
正想着,马车停下了。灰衣老者低声道:公子,到了。
掀开车帘,如意坊那两盏大红灯笼依然醒目。比起上次的惊慌失措,这次有皇上撑腰,我底气足了不少。
记住,下车前裴公子突然拉住我的手,无论发生什么,别离开我视线。
他的手很暖,掌心有层薄茧,磨得我皮肤微微发痒。我耳根一热,胡乱点了点头。
如意坊今晚格外热闹。一进门,喧嚣声浪扑面而来。赌徒们围着各色赌桌,喊得脸红脖子粗。空气中弥漫着汗臭、酒气和脂粉味,熏得我头晕。
裴公子轻车熟路地带着我穿过人群,来到二楼一间雅室。这里比楼下清净许多,只有一张大赌桌,几个衣着华贵的男子正在玩牌九。
我的目光立刻锁定了坐在东首的那个中年男子——程青!和资料上画的一模一样,只是脸色更灰败些,眼下一片青黑,显然没少熬夜。
裴兄!程青看见我们,热情地招呼,今日怎么有空过来这位是...
家妹。裴公子面不改色地撒谎,带她来见见世面。
我差点被自己口水呛到。家妹!皇上这是占我便宜呢!
程青上下打量我,目光在我脸上停留得有点久:令妹...很是面善啊。
我心里一紧——该不会认出我了吧虽然上次来是宫女打扮,还包着头脸...
程大人说笑了。裴公子不动声色地挡在我前面,家妹初次出门,怎会与大人相识
程青讪讪一笑,没再追问。寒暄几句后,牌九局散了,程青提议玩骰子。
好啊。裴公子微笑,正好家妹也好此道。
程青眼睛一亮:哦令妹也会玩不如一起来
我看了裴公子一眼,他微不可察地点点头。
那...恭敬不如从命。我故作羞涩地坐下。
侍者送上骰盅。程青做了个请的手势:小姐先请
我深吸一口气,拿起骰盅。这一刻,仿佛回到了小时候跟着老爹在乡下集市上混的日子。那时候为了口饭吃,没少看人赌钱,久而久之,竟也摸出些门道...
手腕轻抖,骰子在盅内清脆碰撞。啪!骰盅落定。
请下注。我轻声道。
程青眯着眼看了看,押了十两银子在大上。裴公子随手押了五两在小。
开盅——二三四,小!
程青的十两银子进了裴公子口袋。第二局,程青押了二十两,又输了。第三局,四十两...还是输。
我偷偷观察程青的表情。随着一次次输钱,他额头开始冒汗,眼神也变得焦躁。这正是赌徒最危险的状态——输红了眼。
再来!程青咬牙,直接拍出一张银票,一百两!大!
我摇骰子的手微微发抖。这一把要是再让他输...
跟。裴公子突然也拍出一张银票,一百两,小。
骰盅揭开——一一二,小!
程青的脸瞬间惨白。一百两啊!相当于他半年俸禄!
程大人,裴公子慢条斯理地收着银票,还玩吗
程青眼睛都红了:玩!当然玩!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叠银票,五百两!这次我坐庄!
我心头一跳。来了!这才是重头戏!
程青抢过骰盅,手法娴熟地摇动。啪!重重扣在桌上。
下注!他声音有些嘶哑。
裴公子看了看我,我微不可察地摇了摇头——程青这手法,有问题!
五百两,大。裴公子却像没看见我的暗示,直接把刚才赢的钱全推了出去。
我急得直冒汗。这不明摆着送钱吗程青明显出千了啊!
程青眼中闪过一丝喜色,刚要开盅,我突然出声:等等!
两人都看向我。
那个...我急中生智,我能加注吗
裴公子挑眉:加多少
我掏出李福全孝敬的那一百两银子:全押小。
程青脸色变了变:这...不合规矩吧已经下注了...
怎么,裴公子冷笑,程大人怕了
程青被这一激,咬牙道:好!开!
骰盅揭开——三三二,八点小!
程青面如死灰。裴公子大笑:程大人,承让了!
我长舒一口气。其实我根本没看出程青的手法,只是赌他会出千押大,所以反其道而行之押小。没想到蒙对了!
不可能!程青突然暴起,一把抓住骰子,这骰子有问题!
裴公子眼神一冷:程大人,愿赌服输。
程青喘着粗气,突然从靴筒里掏出一把匕首:你们出千!
雅间里瞬间剑拔弩张。我吓得往后一缩,裴公子却纹丝不动,只是冷冷地看着程青。
程大人,他声音平静得可怕,你确定要在这动手
程青手抖得厉害,匕首在灯光下泛着寒光。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雅间的门突然被踹开,几个彪形大汉冲了进来。
官差查案!所有人不许动!
我傻眼了。这又是什么情况
程青一见官差,顿时面如土色,匕首当啷一声掉在地上。为首的官差捡起骰子一捏,竟从中间裂开——里面灌了水银!
程大人,官差冷笑,用灌铅骰子骗赌,按律当杖八十,流放三千里!
程青瘫软在地,突然扑向裴公子:裴兄!救救我!看在我姐夫的面子上...
裴公子轻轻一让,程青扑了个空。这时,令人震惊的一幕发生了——裴公子抬手在脸上一抹,竟然揭下一层薄如蝉翼的面具,露出那张我熟悉又陌生的俊脸。
程青,皇上声音冰冷,你姐夫齐尚书也救不了你了。
程青直接吓晕了过去。
我站在一旁,脑子已经不够用了。这都什么跟什么皇上易容官差埋伏程青出千被抓所以...今晚这出戏,皇上早安排好了
爱妃,皇上突然转向我,眼里带着赞许,干得不错。
我腿一软,差点给他跪下。还好及时想起这是在宫外,硬生生改成了个福礼:公子过奖...
官差们押着昏迷的程青出去了。皇上——现在该恢复这个称呼了——走到我面前,伸手抬起我的下巴。
吓着了
我老实点头:有点...
他低笑一声:胆子这么小,还敢来赌坊
我小声嘀咕:那不一样...上次又不知道会遇见皇上...
现在知道了
知道了...我可怜巴巴地看着他,下次不敢了...
下次他挑眉,谁说没有下次了
我:
皇上凑近我耳边,温热的气息喷在我颈侧,激起一阵战栗:爱妃赌技这么好,不用岂不是浪费
我:......
所以我是被皇上聘为御用赌徒了这算什么大周朝开天辟地头一份的官职
回宫的马车上,我实在忍不住问道:陛下,您怎么会...我是说,易容去赌坊...
皇上闭目养神:朕登基前,常微服私访。
那...今晚这一切...
程青贪腐的证据早就有了,他睁开眼,眸光锐利,缺的只是他在赌坊出千的现行。有了这个,才能顺藤摸瓜,揪出他背后的人。
我恍然大悟:所以他说的姐夫...
齐尚书。皇上冷笑,也是齐贵人的父亲。
我倒吸一口凉气。这案子牵扯大了!难怪齐贵人突然对我那么热情,怕是听到风声了!
陛下,我小心翼翼地问,那臣妾接下来...
等旨意。他简短地说,又闭上了眼。
等旨意等什么旨意我满脑子问号,但看他疲惫的样子,也不敢再多问。
马车在夜色中疾驰,向着那座金碧辉煌的牢笼驶去。我偷偷瞄着皇上的侧脸,心里五味杂陈。
三天前,我还是个朝不保夕的冷宫弃妃。现在,我居然成了皇上的同谋这人生的大起大落,也太刺激了!
马车突然颠簸了一下,我不小心撞进皇上怀里。龙涎香的气息瞬间包围了我,吓得我赶紧要爬起来,却被他一把按住。
别动。他声音有些哑,就这样。
我僵在他怀里,心跳如雷。这...这算什么皇上抱着我我不是在做梦吧
偷偷抬眼,发现皇上依然闭着眼睛,只是嘴角微微上扬。
他在笑笑什么笑我像个木头人一样不敢动还是笑我这副受宠若惊的傻样
算了,管他笑什么呢。我悄悄往他怀里蹭了蹭,找了个舒服的姿势。
反正...圣意难测,不如及时享乐。谁知道明天等待我的,是福还是祸呢
第四章:御前赌妃升职记
回宫后第三天,我正在院子里晒太阳——新修的屋顶严丝合缝,再也不用担心下雨了——小桃慌慌张张跑进来,活像被鬼追。
小主!圣旨!圣旨到!
我一口茶水喷出老远:什么玩意儿
赵公公捧着圣旨往咱们这儿来了!小桃急得直跺脚,您快换身衣裳接旨啊!
我手忙脚乱地冲进屋里,翻箱倒柜找出那套最体面的淡紫色宫装,头发都来不及重新梳,只匆匆插上那支白玉兰花簪。
刚收拾停当,院外就传来赵德安尖细的嗓音:圣旨到——林才人接旨——
我膝盖一软,扑通就跪下了,额头抵着冰凉的地砖。脑子里闪过无数念头——是要砍我的头还是要封赏或者...是要把我发配边疆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才人林氏,性行温良,克娴内则...今册封为贵人,赐居景阳宫东偏殿...钦此。
我:......
啥我是不是幻听了贵人还赐居景阳宫那不是离皇上寝宫最近的几个宫殿之一吗
林贵人,接旨啊。赵公公笑眯眯地提醒。
我哆哆嗦嗦地接过那卷明黄绸缎:臣妾...谢主隆恩...
赵公公一挥手,后面跟着的小太监们鱼贯而入,捧着一盘盘赏赐——绫罗绸缎、金银首饰、文房四宝...甚至还有几匣子上好的茶叶和点心。
这...这都是给我的我声音发飘。
自然。赵公公笑得见牙不见眼,皇上特意嘱咐的,说林贵人喜欢喝茶。
我眼眶一热。那晚在马车里,我不过是随口提了句冷宫的茶叶像树叶子...他竟记下了
对了,赵公公压低声音,皇上口谕,请贵人收拾停当后,去御书房一趟。
我心头一跳:现在
现在。
送走赵公公,我站在院子里,看着满地的赏赐,感觉特别不真实。小桃已经哭成了泪人,一边抹眼泪一边念叨:奴婢就知道...就知道小主会有出头之日...
别哭了,我拍拍她,赶紧帮我更衣,我要去见皇上。
换上新赏的淡粉色宫装,戴上一对珍珠耳坠,我对着铜镜左照右照。镜中的女子眉目如画,唇红齿白,哪还有半点冷宫弃妃的颓唐
小主真好看!小桃由衷赞叹。
我深吸一口气:走吧。
景阳宫离御书房不远,但这一路上,我感觉所有宫人看我的眼神都变了——从前是漠视甚至轻蔑,现在全是敬畏和好奇。有几个低位嫔妃远远看见我,竟慌慌张张地躲开了。
到了御书房外,守门的小太监一见我就行礼:林贵人金安,皇上吩咐了,您来了直接进去。
我轻轻推开门。御书房内光线明亮,皇上正伏案批阅奏折,听见动静抬起头。阳光从窗棂间洒落,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来了他放下朱笔,语气随意得像在问吃了吗。
我规规矩矩地行礼:臣妾参见皇上。
起来吧。他招招手,过来。
我小心翼翼地走过去,在离御案三步远的地方停下。皇上皱了皱眉:再近点。
又往前蹭了两步。
朕会吃人他似笑非笑。
我硬着头皮走到他身边。他突然伸手把我拉过去,我一个踉跄,直接坐到了他腿上!
陛、陛下!我吓得魂飞魄散,手忙脚乱要站起来。
别动。他扣住我的腰,让朕抱会儿。
我浑身僵硬得像块木板,大气都不敢出。龙涎香的气息包围着我,隔着薄薄的衣料,能感受到他胸膛的温度和心跳。这...这也太逾矩了!这可是御书房!随时可能有人进来!
放松。他在我耳边低语,温热的气息拂过耳垂,你昨晚在马车里可不是这样的。
我耳根烧得厉害。那能一样吗昨晚是微服出宫,现在是正经皇宫大内啊!
程青招了。皇上突然转了话题,贪墨的四十万两赈灾银,有三十万两流向了齐家。
我倒吸一口凉气:齐尚书那齐贵人...
一丘之貉。皇上冷笑,不过朕暂时动不了齐家。齐尚书门生故旧遍布朝野,牵一发而动全身。
我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朝堂上的事太复杂,不是我这个小女子能明白的。
所以,皇上把玩着我的一缕头发,朕需要你帮忙。
我我指着自己鼻子,我能帮什么...
继续跟朕去赌坊。他眼中闪过一丝狡黠,齐家不仅贪墨,还在京城开了好几家地下赌坊,专供达官贵人玩乐。朕要你帮朕摸清他们的底细。
我:......
所以我是真的成了御用赌徒还有俸禄拿的那种
那个...我小心翼翼地问,臣妾若帮陛下办成这事...有什么好处吗
皇上挑眉:林贵人这是在跟朕讨价还价
我缩了缩脖子:不敢...就是问问...
他低笑一声,突然凑近我耳边:办成了,朕许你一个愿望。
什么愿望都行我眼睛一亮。
只要朕能做到。
我脑子一热,脱口而出:那能让我摸一下龙袍上的金线吗我从小就想知道那是什么手感!
皇上:......
话一出口我就后悔了。这是什么蠢要求!皇上肯定觉得我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
出乎意料的是,皇上居然大笑起来,笑得胸膛震动,连带着坐在他腿上的我也跟着晃悠。
林晚晚啊林晚晚,他擦了擦笑出的眼泪,朕的金库都许你看了,你就要摸个龙袍
我小声嘀咕:金库又带不走...摸龙袍比较实在...
好,他止住笑,一本正经地抓起我的手按在他胸前,摸吧。
我手指微微发抖。明黄色的龙袍上用金线绣着精致的龙纹,摸上去细腻光滑,还带着他的体温...
满意了他嗓音低沉。
我点点头,突然发现这个姿势暧昧得过分,赶紧想缩回手,却被他按住。
朕给了你好处,他眸色渐深,现在该你表现了。
表、表现什么我结结巴巴地问。
他指了指自己的嘴唇。
我:......
这是要亲亲在御书房光天化日
不乐意他眯起眼。
乐意!特别乐意!我赶紧表态,生怕他反悔,凑上去在他唇上飞快地啄了一下。
皇上显然不满意这敷衍的吻,扣住我的后脑勺,结结实实地来了个深吻。我被他亲得晕头转向,手脚发软,直到门外传来轻轻的咳嗽声。
陛下,赵公公小心翼翼的声音,齐尚书求见。
皇上意犹未尽地放开我:来得正好。帮我整理了一下被弄乱的衣领,去屏风后面待着,无论听到什么都别出声。
我赶紧躲到一旁的山水屏风后。刚藏好,门就被推开了。
老臣参见陛下。一个苍老但中气十足的声音。
齐爱卿平身。皇上的声音瞬间恢复了往日的威严,仿佛刚才那个抱着我亲的男人是另一个人。
谢陛下。齐尚书顿了顿,老臣听闻...陛下昨日处置了户部程青
嗯。皇上语气平淡,程青贪墨赈灾银,还在赌坊出千,罪证确凿。
陛下明鉴。齐尚书话锋一转,只是...程青毕竟是老臣女婿,他做出这等事,老臣实在惭愧。不知陛下能否网开一面...
齐爱卿,皇上打断他,朕记得你曾说过,法不容情怎么,轮到自己人就不适用了
齐尚书被噎得一时语塞。我在屏风后捂着嘴偷笑——皇上怼人真是一针见血!
陛下教训的是。齐尚书很快调整好情绪,老臣此来还有一事。小女齐贵人近日身子不适,太医说是忧思过度...老臣斗胆,请陛下垂怜...
好家伙!这是看程青没救了,转而打感情牌,想让皇上多关照齐贵人
齐贵人不适皇上语气关切,朕竟不知。赵德安,传太医去给齐贵人瞧瞧。
老奴这就去。赵公公应道。
齐尚书显然对这个敷衍的态度不满意:陛下,小女入宫三年,一直尽心侍奉...
齐爱卿,皇上再次打断,朕记得你还有个侄女,今年十六
齐尚书一愣:是...陛下怎么突然...
朕有意选秀。皇上轻描淡写地说,齐家女儿德才兼备,不妨送进宫来,与你女儿作伴。
我在屏风后瞪大眼睛。皇上这是要往齐家塞个眼线高啊!
齐尚书显然也意识到这是个坑,连忙推辞:陛下厚爱,只是那丫头粗鄙不堪,实在难登大雅之堂...
齐爱卿过谦了。皇上不容拒绝地说,此事就这么定了。下月初一,送她进宫。
齐尚书骑虎难下,只得应下:老臣...遵旨。
又寒暄几句,齐尚书告退了。等脚步声远去,我才从屏风后钻出来。
陛下真厉害!我由衷赞叹,三言两语就反将一军!
皇上勾勾手指,我乖乖走回他身边。他一把将我拉回腿上:学会了吗
学...学什么
怎么对付齐贵人。他捏了捏我的鼻子,你现在是林贵人了,又住得离朕这么近,她肯定会找你麻烦。
我恍然大悟。难怪突然给我晋位份又赐宫殿,原来是要我当挡箭牌啊!
陛下放心,我拍胸脯保证,臣妾别的本事没有,气人的本事一流!
皇上低笑:朕拭目以待。
正说着,门外又传来赵公公的声音:陛下,齐贵人在外求见,说是...来谢恩的。
我和皇上对视一眼。说曹操曹操到!
让她进来。皇上松开我,示意我站到一旁。
我赶紧整理好衣裙,规规矩矩地站到御案侧后方。刚站定,齐贵人就袅袅婷婷地走了进来。
她今天穿了身淡绿色宫装,衬得肤白如雪,发间一支金步摇随着步伐轻轻晃动,端的是风情万种。
臣妾参见陛下。她盈盈下拜,声音娇得能滴出水来。
平身。皇上语气平淡。
齐贵人起身,这才突然发现站在一旁的我,脸上闪过一丝诧异:这位妹妹是...
林贵人。皇上简短介绍,刚册封的。
齐贵人眼中闪过一丝嫉恨,但很快掩饰住了:原来是林妹妹,真是...百闻不如一见呢。
我福了福身:齐姐姐好。心里暗骂,装什么装!前天不还去我那儿假惺惺送胭脂吗
陛下,齐贵人转向皇上,眼圈说红就红,臣妾听闻父亲方才来过...多谢陛下体恤,派太医来看臣妾...
应该的。皇上点点头,你父亲还说了选秀的事。
齐贵人脸色微变:选秀
嗯。下月初一,你堂妹会进宫。皇上语气随意,你们姐妹也好有个照应。
齐贵人脸上的笑容僵住了:这...臣妾堂妹年纪尚小,恐怕...
十六了,不小了。皇上打断她,朕看挺好。
齐贵人被怼得哑口无言,只好转移话题:陛下日理万机,臣妾炖了参汤来...说着从身后宫女手中接过一个精致的食盒。
我在一旁看得直撇嘴。啧啧,这殷勤献的,生怕别人不知道她想争宠
放那儿吧。皇上看都没看,朕还有奏折要批,你先退下。
齐贵人碰了个软钉子,悻悻地告退了。临走时狠狠瞪了我一眼,那眼神,活像要把我生吞活剥了。
门一关,我就忍不住笑出声:陛下,您看齐贵人那脸色,跟吞了只苍蝇似的!
皇上也笑了:这就高兴了好戏还在后头。说着打开齐贵人送来的食盒,取出那碗所谓的参汤,随手倒进了窗边的花盆里。
我瞪大眼睛:陛下!那是...
有毒。他轻描淡写地说,每次她送来的东西都有。
我:......
这皇宫里的水也太深了吧!明目张胆给皇上下毒
放心,死不了人。皇上冷笑,就是些让人昏昏欲睡的药,方便她...嗯
我秒懂,脸一下子红了。好家伙!这是要趁皇上迷糊的时候爬龙床啊!够狠!
那...陛下每次都倒掉
不然呢他挑眉,你想让朕喝
我赶紧摇头,摇得像拨浪鼓。
皇上突然伸手把我拉过去:比起参汤,朕更喜欢...他的唇贴上我的耳垂,...蜜糖。
我浑身一颤,耳根烧得厉害。这...这是在调戏我吧是吧是吧
陛下...我弱弱地抗议,这还在御书房呢...
所以他不仅没松手,反而变本加厉地在我颈间轻咬了一口,朕在自己地盘上,还不能亲近自己的女人了
自己的女人...这四个字让我心头一颤,一股暖流涌向四肢百骸。
能...当然能...我声音发飘,就是...万一又有人来...
不会了。他一把抱起我,走向御书房内间的软榻,朕吩咐过了,谁也不见。
我被他放在柔软的锦被上,心跳快得要蹦出胸膛。阳光透过纱帘,在他俊美的轮廓上镀了层金边。他慢条斯理地解着龙袍的扣子,动作优雅得像在完成某种仪式。
林晚晚,他俯身在我耳边低语,朕封你为贵人,可不只是为了气齐家。
我呼吸急促:那...还为了什么
为了...他的吻落在我的锁骨上,...方便朕随时...临幸。
最后两个字几乎是气音,却像惊雷般在我脑中炸开。我羞得浑身发烫,却还是壮着胆子搂住了他的脖子。
臣妾...荣幸之至...
纱帐轻摇,一室春光。
事后,我瘫在皇上怀里,浑身软得像摊泥。他有一搭没一搭地玩着我的头发,神情餍足得像只吃饱喝足的大猫。
晚晚,他突然问,想家吗
我愣了一下:家
你入宫前的事。他语气随意,朕记得你是林县令之女
我心头一紧。这是要查我底细
嗯...我含糊其辞,家父早逝,家道中落,所以才送臣妾入宫...
皇上若有所思地看着我,那双锐利的眼睛仿佛能看透人心。我紧张得手心冒汗,生怕他继续追问。
好在门外适时响起赵公公的声音:陛下,该用晚膳了。
皇上这才收回探究的目光,起身穿衣:传膳吧。林贵人留下陪朕用膳。
是。赵公公应道。
我松了口气,赶紧也爬起来穿衣服。刚才的话题太危险了...关于我的真实身份,绝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晚膳很丰盛,但我吃得心不在焉。皇上似乎看出了我的不安,饭后就让小桃送我回景阳宫了。
回到新住处,我屏退左右,独自坐在窗前发呆。月光如水,照在那支白玉兰花簪上,泛着莹润的光泽。
林县令之女...呵,这个身份编得天衣无缝,连皇上都信了。可我自己清楚,我林晚晚的真实出身,可比这精彩多了...
正出神,窗外突然传来轻微的响动。我警觉地抬头,只见一片落叶飘进窗来——落叶上赫然用针扎了几个小孔!
这是...暗号!
我赶紧关好窗户,从妆奁最底层取出一枚铜钱,对着月光仔细查看。铜钱边缘有一圈几乎不可见的细纹——是空心的!
轻轻一拧,铜钱分成两半,里面藏着一张小纸条:
计划有变,三日后子时,老地方见。——青
我手一抖,纸条飘落在地。
三年了...他们终于...找上门来了...
第五章:双面赌妃的危机
那张纸条在我手心攥出了汗,字迹都模糊了。我盯着铜钱看了半晌,突然抓起桌上的剪子,狠狠扎向自己的指尖。
嘶——一滴血珠冒出来,落在铜钱边缘的暗纹上。血丝顺着纹路蜿蜒,渐渐勾勒出一朵小小的梅花标记。
果然...是青姐!
我浑身发冷,三年前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晚丫头,从今往后你就是林县令的千金了。青姐把一叠身份文牒塞进我怀里,记住,你爹是林海,去年病死的七品县令。你娘早逝,家里穷得揭不开锅,所以送女入宫。
青姐,我...我那时才十五岁,吓得直哆嗦,我怕...
怕什么青姐捏着我的下巴,力道大得生疼,你爹欠的赌债,要么你进宫替我们办事,要么我把你卖进窑子。自己选!
我选了进宫。谁曾想,这一走就是三年,青姐他们再没联系过我。我几乎要以为自己真的就是林县令之女了...
直到今晚。
小主小桃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您睡了吗
我慌忙把铜钱和纸条藏进袖中:还没,进来吧。
小桃推门而入,手里捧着个食盒:御膳房刚送来的银耳羹,说是皇上特意吩咐的。
我心头一暖。那人在御书房折腾我半日,倒还记得我没吃好...
放着吧。我强打精神笑了笑,你先去睡,我看会儿书再休息。
小桃欲言又止:小主...您脸色不太好...
没事,就是有点累。我摆摆手,去吧。
等小桃退下,我立刻取出火折子,将那张纸条烧成了灰烬。看着跳动的火焰,我咬了咬嘴唇。
三日后子时...老地方...
老地方指的是御花园西北角的废弃水榭。那里常年无人打理,荒草丛生,连巡逻的侍卫都懒得去。
去还是不去我纠结得胃疼。去了,万一被发现,就是私通外人的死罪;不去,青姐他们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愁什么呢一个低沉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
我吓得魂飞魄散,猛地转身,差点从椅子上栽下去——皇上不知何时站在了我身后,正似笑非笑地看着我!
陛、陛下!我声音都变调了,您怎么...
朕睡不着,来看看你。他自然地在我身边坐下,目光扫过桌上那碗还没动的银耳羹,不合胃口
不是!我赶紧端起碗喝了一大口,差点呛到,臣妾正要吃...
皇上伸手抹去我嘴角的汤渍,动作亲昵,眼神却锐利得可怕:刚才烧什么呢
我手一抖,碗里的汤洒出来些许:没...没什么...就是...
就是什么他步步紧逼。
就是...一张写了错字的纸...我硬着头皮编,臣妾练字来着...写得太丑...不好意思让人看见...
皇上挑眉:是吗朕看看你练的字。
我:......
完了完了,这下露馅了!我哪会写什么字啊!在乡下时倒是跟老爹学过几个,但入宫后一直装大家闺秀,根本不敢显露...
那个...都烧了...我干笑。
皇上也不拆穿,只是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晚晚,朕最讨厌被人欺骗。
我心跳如鼓,后背冷汗涔涔。他是不是知道了什么还是单纯在试探我
臣妾不敢欺瞒陛下...我低着头,声音细如蚊蚋。
沉默在蔓延。就在我快要窒息时,皇上突然换了话题:三日后朕要微服出宫,你准备一下。
我猛地抬头:三日后
嗯。他观察着我的反应,怎么,你有事
没、没有!我赶紧摇头,臣妾随时听候陛下差遣!
皇上轻笑一声,起身理了理衣袍:早些歇着吧。走到门口又回头,对了,朕让人给你送了套新衣裳,明日试试合不合身。
我福身送他离开,等门关上,立刻瘫软在地。三日后...也是子时...这巧合得让我毛骨悚然!
皇上是不是知道了什么他这是故意试探我还是...
我脑子里乱成一团,直到天蒙蒙亮才迷迷糊糊睡去。
第二天一早,小桃兴冲冲地捧来个锦盒:小主!尚服局送来的新衣裳!
我强打精神打开盒子,里面是套湖蓝色的男装,布料考究,做工精细,还配了顶同色的帷帽。
这...我一脸懵,是不是送错了
没错没错!小桃压低声音,送衣裳来的宫女说,是皇上特意吩咐的,说是...为了方便您跟陛下出宫...
我恍然大悟。这是给我准备的男装啊!等等...三日后出宫...难道皇上是要带我去...
小主!小桃突然惊叫,您怎么脸这么红是不是发烧了
我赶紧捂住脸:没、没事!就是有点热...
小桃狐疑地看了看窗外——秋风瑟瑟,落叶纷飞,哪里热了
接下来的两天,我过得提心吊胆。一方面要准备跟皇上出宫的事,一方面又要琢磨怎么应付青姐那边的约见。最要命的是,齐贵人不知抽了什么风,天天往我这儿跑,不是送点心就是邀我赏花,热情得让人发毛。
妹妹这簪子真别致。这天她又来了,眼睛直勾勾盯着我发间的白玉兰花簪,可否借姐姐一观
我下意识捂住簪子:这...这是陛下赏的...
哟,这么宝贝齐贵人冷笑,莫非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
我心头一跳。她是不是知道了什么还是单纯在酸我受宠
姐姐说笑了。我强作镇定,只是陛下所赐,不敢轻易示人。
齐贵人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妹妹可要小心保管啊...这深宫里,丢东西是常事。
送走这尊瘟神,我赶紧检查了一下簪子——完好无损,暗格里的东西也没被动过。这才稍稍放心。
转眼到了第三日傍晚。我换上那套湖蓝色男装,戴好帷帽,正准备去西华门等皇上,小桃突然慌慌张张跑进来。
小主!不好了!齐贵人带着人去搜咱们原先住的昭华宫偏殿了!
我手一抖,眉笔掉在了地上:搜什么
不知道啊!小桃急得直跺脚,但听说...听说是在找什么密信...
密信!我脑子嗡的一声——青姐的纸条我已经烧了,但之前住的屋子里会不会留下什么蛛丝马迹
小桃,我抓住她的肩膀,你悄悄去打听一下,看她们找到什么没有。记住,千万别让人发现!
小桃点点头,一溜烟跑了。我坐立不安地等了约莫半个时辰,她才气喘吁吁地回来。
小主!她们...她们找到了一枚铜钱!
我如坠冰窟——是那枚暗藏机关的铜钱!我记得清清楚楚,搬来景阳宫前,我确实把它落在了旧屋的妆奁里!
齐贵人什么反应
她好像很得意...小桃回忆道,说什么果然如此,然后就带着铜钱往乾清宫去了!
乾清宫!那是皇上处理政务的地方!齐贵人这是要去告御状啊!
我腿一软,差点跪在地上。完了...全完了...私藏密信,私通外人,哪一条都是杀头的死罪!
小主小主您怎么了小桃吓得直晃我。
我猛地回过神:小桃,皇上今晚是不是在乾清宫批奏折
是啊,赵公公刚才还派人来说,让您酉时直接去西华门...
顾不上那么多了!我抓起帷帽就往外冲:我去趟乾清宫!要是陛下来问,就说我马上到!
一路狂奔到乾清宫外,守门的侍卫见是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放行了——毕竟我现在是皇上跟前的红人。
刚走到殿外,就听见里面齐贵人娇滴滴的声音:...臣妾也是偶然发现,林贵人竟在宫中私藏此物...陛下您看,这铜钱边缘有古怪...
我心跳如鼓,轻轻推开一条门缝往里看。皇上坐在御案后,手里把玩着那枚铜钱,神色莫测。齐贵人站在一旁,满脸得意。
林贵人在宫中私藏暗器,居心叵测...她添油加醋地说着,臣妾怀疑她入宫另有目的...
哦皇上语气平淡,齐贵人倒是心细如发。
齐贵人受到鼓励,更加来劲:陛下,依臣妾看,应该立刻将林贵人拿下审问!说不定还能揪出她背后的...
背后什么皇上突然抬眼,目光如电。
齐贵人被这眼神吓得一哆嗦:没...臣妾只是猜测...
猜测皇上冷笑,齐贵人可知诬陷嫔妃是何罪名
臣妾没有诬陷!齐贵人急了,证据确凿啊陛下!
皇上不紧不慢地从抽屉里取出一个小木盒,打开推到齐贵人面前:看看。
齐贵人低头一看,顿时傻眼了——盒子里整整齐齐码着十几枚一模一样的铜钱!
这...
这是朕赏给林贵人的。皇上淡淡道,江南进贡的吉祥钱,边缘都有这种暗纹。怎么,齐贵人连朕的赏赐都要过问
我在门外看得目瞪口呆。什么江南进贡什么吉祥钱皇上这谎扯得也太溜了吧!
齐贵人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可是...可是这铜钱明明...
明明什么皇上声音骤冷,齐贵人,朕看你是太闲了。从今日起,禁足一月,好好反省!
齐贵人还想争辩,皇上已经不耐烦地挥手:退下!
齐贵人灰溜溜地退出来后,我赶紧躲到柱子后面。等她走远,我才整理了一下衣冠,装作刚到的样子走进乾清宫。
陛下。我规规矩矩地行礼。
皇上头也不抬:都听见了
我:......
过来。他招手。
我战战兢兢地走过去,被他一把拉到腿上。他捏着我的下巴,迫使我直视他的眼睛:铜钱哪来的
我知道瞒不过去了,只好半真半假地交代:是...是臣妾入宫前一个故人给的...
什么故人
就...一个远房亲戚...我眼神飘忽,说是保平安的...
皇上眯起眼:林晚晚,朕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说实话。
他语气不重,却让我浑身发冷。我知道,这是最后通牒了。
陛下...我声音发抖,臣妾...臣妾...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赵公公匆匆进来:陛下,程青在狱中咬舌自尽了!
皇上脸色一变:什么时候的事
就在刚才!狱卒发现时已经没气了!
皇上猛地站起身,我差点摔在地上。他快步走向门口,又回头看了我一眼:在这等着,朕回来再跟你算账。
说完就带着赵公公匆匆离去,留下我一人瘫坐在御书房里,冷汗浸透了后背。
程青死了这么巧就在齐贵人告发我的当口
我脑子里乱成一锅粥,但有一点很清楚——皇上已经起疑了!等他回来,我要是给不出合理解释...
正胡思乱想着,突然注意到御案上那枚铜钱——我的那枚!皇上走得急,竟忘了带走!
我鬼使神差地伸手拿过铜钱,轻轻一拧——分开了!里面空空如也,但边缘的梅花暗纹清晰可见。
皇上刚才给齐贵人看的那些吉祥钱,绝对没有这个机关!他是在替我打掩护!
为什么他明明已经起疑了,为什么还要帮我
来不及细想,我听见外面传来脚步声——皇上回来了!我赶紧把铜钱放回原处,规规矩矩地站好。
皇上大步走进来,脸色阴沉得可怕:程青死前留了血书,指认齐尚书是主谋。
我心头一跳:那...齐贵人...
暂时动不了。皇上揉了揉太阳穴,没有确凿证据。
我小心翼翼地问:陛下...还出宫吗
皇上盯着我看了半晌,突然笑了:出,为什么不出他凑近我耳边,压低声音,朕倒要看看,今晚到底有多少好戏。
我浑身一僵——他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他知道青姐约我的事
不容我多想,皇上已经直起身:走吧,时辰不早了。
出了乾清宫,夜色已深。皇上换了一身玄色锦袍,易容成普通贵公子的模样。我们一路沉默地走到西华门,上了早已等候的马车。
马车里,皇上闭目养神,我如坐针毡。子时越来越近,青姐还在水榭等我...可我现在被皇上盯得死死的,怎么脱身
陛下,我试探着开口,咱们今晚去哪儿
如意坊。他眼都不睁,会几个朋友。
朋友什么朋友我满肚子疑问,但看他不想多说的样子,也不敢再问。
马车没有直奔如意坊,而是在城西一处僻静的小院前停下。皇上终于睁开眼:到了。
我跟着他下车,发现院子里已经等了几个人——都是寻常百姓打扮,但站姿笔挺,眼神锐利,一看就是练家子。
参见主上。几人齐声行礼。
主上不是公子吗我正疑惑,就见皇上摆了摆手:都准备好了
回主上,一切就绪。为首的黑脸汉子答道,青蛇已经入瓮,就等收网了。
青蛇!我心头巨震——这不是青姐在组织里的代号吗!皇上今晚是来...抓她的!
很好。皇上点点头,突然看向我,林贵人,你有什么要说的吗
我腿一软,直接跪下了:陛下...臣妾...
朕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他声音冷得像冰,三年前派你入宫的人,是不是青蛇
我面如死灰。他知道了...他全都知道了...
是...我颤声承认,但臣妾从未做过危害陛下的事!臣妾入宫后他们就再没联系过我,直到三天前...
朕知道。皇上打断我,否则你以为还能活到现在
我:......
起来。他伸手拉我,跟朕去抓人。
我被他拽着往外走,脑子还是懵的:陛下...您不治臣妾的罪
将功折罪。他头也不回,今晚你若配合朕抓到青蛇,过去的事一笔勾销。
我心头涌起一丝希望:那...要是抓不到呢
皇上回头看了我一眼,那眼神让我瞬间明白了——抓不到,我就得替青姐去死。
臣妾...明白了。我咽了口唾沫,陛下想让臣妾怎么做
简单。皇上塞给我一个小瓷瓶,把这个下在青蛇的茶里。
我接过瓷瓶,手抖得厉害:这...是毒药
蒙汗药而已。皇上冷笑,朕要活口。
我稍稍放心,把小瓷瓶藏进袖中。皇上又交代了几句,便带着那几个侍卫先行一步,只留下我和一个叫老七的侍卫,等子时再去水榭。
贵人不必害怕。老七安慰我,陛下早有部署,今晚青蛇插翅难飞。
我勉强笑了笑,心里却五味杂陈。青姐虽逼我入宫,但终究是老爹死后收留我的人...如今要我亲手设计抓她...
子时将至,老七护送我悄悄潜入御花园。夜黑风高,水榭在月光下显得格外阴森。
属下就在附近。老七低声道,贵人小心。
我点点头,独自走向水榭。每走一步,心跳就快一分。三年不见,青姐变成什么样了她还认得我吗
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水榭内一片漆黑。我刚迈进去,就感到一个冰凉的东西抵住了我的喉咙。
晚丫头,一个熟悉的女声在耳边响起,好久不见啊。
第六章:赌妃的真心话大冒险
冰冷的刀刃紧贴着我的喉咙,我甚至能感觉到皮肤被压出一道浅浅的凹痕。三年过去,青姐的声音还是那么冷,像毒蛇吐信。
青、青姐...我声音发抖,是我啊...晚晚...
知道是你。青姐冷笑一声,松开了钳制,点灯。
黑暗中响起火石碰撞声,一盏小小的油灯被点燃,昏黄的光线逐渐填满水榭。我终于看清了青姐的模样——她一身宫女打扮,面容比三年前更显凌厉,左眉上多了道疤,眼神锐利得像能扎人。
长高了。她上下打量我,也胖了点儿。看来在宫里过得不错
我干笑两声,不着痕迹地往后退了半步:青姐怎么突然...
突然找你青姐在积满灰尘的椅子上坐下,随手把玩着那把匕首,晚丫头,你不会真以为我们花那么大功夫送你进宫,就是为了让你享福的吧
我心头一紧:当、当然不是...
程青死了。她突然话锋一转,知道怎么死的吗
我咽了口唾沫:听说是...咬舌自尽
呵。青姐嗤笑,那窝囊废要有这骨气,早八百年就死了。他是被灭口的。
灭口我心头一跳——难道是皇上...不对啊,皇上明明说程青是自杀...
知道为什么找你吗青姐眯起眼,我们需要你偷一样东西。
果然来了!我就知道没好事!
什么东西我强作镇定。
户部的密账。青姐压低声音,程青死前留了话,说真正的账册藏在皇上寝宫的暗格里。
我差点被自己口水呛死。让我去皇上寝宫偷东西这不是老寿星上吊——嫌命长吗!
青姐...这太难了...我硬着头皮推辞,我只是个贵人,哪有机会进皇上寝宫...
少装蒜!青姐一把揪住我的衣领,宫里都传遍了,你现在是皇上跟前的红人!三天两头往御书房跑!她凑近我,气息喷在我脸上,晚丫头,别忘了你是谁的人。你爹的债,可还没还清呢...
我爹...那个赌鬼老爹,欠了一屁股债跳了河,留下我这个独女被债主抓去抵债。要不是青姐看我机灵,把我送进宫当眼线,我早被卖进窑子了...
我...我试试...我假装屈服,手悄悄摸向袖中的瓷瓶,青姐先喝口茶我从御膳房顺的...
青姐狐疑地接过茶杯,正要喝,突然一把扣住我的手腕:这是什么
瓷瓶被她夺了过去!我心跳骤停,冷汗瞬间湿透后背。
晚丫头,青姐冷笑,三年不见,长本事了啊她拔开瓶塞闻了闻,蒙汗药想药翻我
我腿一软,差点跪下:青姐你听我解释...
不必了。她眼神一厉,匕首直刺我心口!
千钧一发之际,水榭的窗户突然爆裂!一道黑影闪电般冲进来,一脚踢飞了青姐手中的匕首!
陛下!我失声惊呼。
皇上——不,此刻应该说是裴公子——手持一柄乌木鞘短剑,剑尖直指青姐咽喉:青蛇,久仰。
青姐脸色大变,猛地后撤,同时从腰间抽出一把软剑:裴玄!你怎么会...
裴玄我一脸懵。这不是皇上的化名吗青姐怎么一副认识他的样子
很意外皇上——现在该叫裴玄了——冷笑,三年前让你跑了,这次可没那么好运。
青姐眼神闪烁,突然一把抓过我挡在身前:别过来!否则我杀了她!
冰冷的刀刃再次贴上我的喉咙。我欲哭无泪——今晚这脖子是遭了什么孽啊!
你以为朕会在乎裴玄语气冰冷,一个细作而已。
这话像刀子一样扎进我心里。虽然知道他是故意说给青姐听的,但还是疼得我鼻子发酸。
青姐显然不信:少装!为了这丫头,你连程青都杀了,会不在乎
我一愣。程青真是皇上杀的
裴玄——算了,还是叫皇上吧——眼神微变:你知道的倒是不少。
放我走,青姐威胁道,否则你的小美人今晚就得见阎王!
沉默。令人窒息的沉默。
就在我以为皇上真要放弃我时,他突然笑了:你确定要拿她威胁朕
话音未落,我猛地后仰,同时屈肘狠狠撞向青姐腹部!这一招是小时候在街头打架学的,虽然不雅,但贼好用!
青姐吃痛,手上力道一松。我趁机挣脱,连滚带爬地扑向皇上。青姐怒骂一声,软剑如毒蛇般刺来!
皇上揽住我的腰一个旋身,乌木短剑精准格挡。叮的一声脆响,火花四溅!
躲好。他把我往角落一推,自己迎上青姐。
两人战作一团,剑光如练。我缩在角落,看得心惊胆战。没想到皇上武功这么好!那身姿,那剑招,活像画本子里走出来的侠客!
更没想到的是,青姐的功夫竟然也不差!软剑在她手里像活了一样,刁钻狠辣,招招致命。
裴玄!青姐边打边骂,你以为抓了我就能端掉影阁做梦!
影阁我心头一震。这不是江湖上最神秘的杀手组织吗青姐竟然是他们的人
试试看。皇上冷笑,攻势更猛。
就在两人僵持不下时,水榭外突然传来杂乱的脚步声——是老七他们来了!青姐见势不妙,虚晃一招,猛地朝窗户扑去!
想跑皇上早有预料,袖中飞出一道银光!
青姐惨叫一声,右腿被一枚暗器击中,踉跄着摔倒在地。老七带着人冲进来,立刻把她五花大绑。
带回去。皇上收剑入鞘,严加审问。
是!老七领命,拖着挣扎不休的青姐退下了。
水榭里突然安静下来,只剩下我和皇上。我瘫坐在地上,浑身发抖,后知后觉地感到脖子火辣辣的疼——刚才挣扎时被刀刃划伤了。
皇上蹲下身,掏出一块帕子轻轻按住我的伤口:疼吗
我摇摇头,又点点头,眼泪不争气地往下掉。今晚太刺激了,我的小心脏实在承受不来...
笨。他语气软了几分,让你下药,不是让你跟她硬拼。
她发现了嘛...我委屈巴巴,陛下怎么来了不是说好在如意坊...
朕改主意了。他简单道,比起影阁的杂鱼,当然是青蛇更重要。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问出口:陛下...程青真是您...
不是。皇上干脆地否认,是齐家派人灭口的。不过青蛇说得没错,朕确实在找那本密账。
我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朝堂上的弯弯绕绕太复杂,我这小脑袋瓜实在转不过来。
走吧。皇上拉起我,回宫。
啊我傻眼,不去如意坊了
你这样子怎么去他指了指我脖子上的伤,先回去上药。
我心头一暖。原来皇上还是关心我的...
回到景阳宫,小桃见我脖子带伤,吓得差点晕过去。皇上亲自给我上了药,动作轻柔得像在对待什么易碎品。
陛下...我鼓起勇气问,那个...青姐会怎么样
皇上手上动作一顿:怎么,担心她
不是!我赶紧摇头,就是...她毕竟...
死不了。皇上淡淡道,朕还需要她指认齐家。
我稍稍放心。虽然青姐不是什么好人,但终究对我有恩...
现在,皇上突然严肃起来,该说说你的事了。
我头皮一麻。来了来了,秋后算账来了!
臣妾知罪!我扑通跪下,臣妾不该隐瞒出身,不该私藏密信,不该...
林晚晚。皇上打断我,你爹是谁
我愣住了:啊
朕查过,林海确实有个女儿,但十年前就病死了。皇上眯起眼,你到底是谁
我哑口无言。完了,底裤都被扒掉了...
不说皇上冷笑,那朕替你说。你是赌鬼林老三的女儿,从小在街头混大,后来被影阁收留,三年前顶替林家女的身份入宫。对不对
我目瞪口呆。他怎么什么都知道!
陛下...我声音发颤,您既然都知道...为什么不早...
为什么不早治你的罪皇上挑眉,因为朕发现,你入宫后确实没跟影阁联系过。直到三天前。
我低下头:臣妾...罪该万死...
起来。皇上突然伸手拉我,朕说了,将功折罪。
我傻傻地被他拉起来:陛下不怪臣妾骗您
怪。他捏了捏我的脸,所以罚你一辈子留在朕身边赎罪。
我:......
这算什么惩罚这分明是奖赏好吗!
不过,皇上话锋一转,朕有个条件。
陛下请说!
从今往后,他直视我的眼睛,无论什么事,都不准瞒朕。
我心头一热,重重点头:臣妾发誓!
皇上满意地笑了,伸手揉了揉我的头发:睡吧,明日还有好戏看。
我乖乖躺下,却见他转身要走,赶紧拉住他的衣袖:陛下要去哪儿
批奏折。他无奈道,你以为朕跟你似的,整天游手好闲
我撇撇嘴,小声嘀咕:这么晚了还工作,也不怕累着...
皇上耳尖地听到了,俯身在我额头上弹了一下:管好你自己吧,小细作。
我捂着额头,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心里甜滋滋的。细作就细作吧,反正是皇上的细作,不丢人!
第二天一早,我刚起床,小桃就慌慌张张跑进来:小主!出大事了!齐贵人被贬为庶人了!
我一口茶水喷出来:什么!
千真万确!小桃兴奋得手舞足蹈,听说昨晚皇上连夜审问了一个女刺客,那刺客招供说齐贵人父女勾结影阁,意图谋反!今儿个一早,齐尚书就被打入大牢,齐贵人也被拖去冷宫了!
我听得一愣一愣的。皇上动作也太快了吧!这才几个时辰啊,就连锅端了
还有更劲爆的呢!小桃压低声音,听说那女刺客还招供说,之前给皇上下毒的就是齐贵人!
我心头一跳。难怪皇上对齐家下手这么狠...
正说着,赵公公笑眯眯地来了:林贵人,皇上口谕,请您去乾清宫一趟。
我赶紧收拾停当,跟着赵公公去了乾清宫。一进门就看见皇上神采奕奕地坐在御案后,哪像熬过夜的人
来了皇上招手,过来看个好东西。
我好奇地凑过去,只见御案上摊着一本账册,上面密密麻麻记录着各种银钱往来。
这是...
程青藏的密账。皇上冷笑,果然在朕寝宫的暗格里。
我瞪大眼睛:陛下找到了那青姐...
她招的。皇上轻描淡写,朕有的是办法让人开口。
我后背一凉。脑补了一下皇上审讯的手段,不禁为青姐默哀三秒钟...
看看这个。皇上指着账册上的一处记录。
我低头一看,只见上面写着:甲子年三月初五,收齐府白银二十万两,分与影阁五万,余入私库。
这...这是齐尚书给程青的贿赂
不止。皇上又翻了几页,你看这里——丙寅年腊月,购西域奇毒梦千年一瓶,价五千金,送齐府。
我倒吸一口凉气:就是齐贵人给陛下下的那种毒
皇上点头:齐家父女,其心可诛。
我忍不住问:那...青姐会怎么样
暂时死不了。皇上合上账册,朕留着她还有用。倒是你...他突然捏住我的下巴,朕想了想,还是得罚你。
我心头一颤:陛、陛下要怎么罚
罚你...他凑近我耳边,温热的气息喷在敏感的皮肤上,...今晚侍寝。
我:......
就这就这!我还以为要挨板子呢!
怎么,不愿意皇上挑眉。
愿意!特别愿意!我赶紧表态,臣妾这就回去沐浴更衣!
皇上被我逗笑了:去吧。晚上朕让人来接你。
我欢天喜地地回到景阳宫,立刻吩咐小桃准备香汤花瓣。小桃听说我要侍寝,高兴得差点蹦起来,张罗得比我还起劲。
沐浴更衣后,我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镜中的自己——眉如远山,眸若秋水,唇不点而朱。原来我林晚晚,也能有今天
小主真美!小桃给我梳着长发,今晚一定能迷住皇上!
我抿嘴一笑,正要说话,突然从镜中看到窗外闪过一道黑影!
谁我猛地转身。
窗外静悄悄的,只有风吹树叶的沙沙声。难道是我眼花了
小主怎么了小桃茫然地问。
没什么...我摇摇头,却注意到窗台上多了一片落叶——和三天前一模一样,叶面上用针扎了几个小孔!
我心头巨震。这是...影阁的暗号!难道除了青姐,宫里还有他们的人
趁小桃不注意,我悄悄捡起落叶,对着阳光一看——上面扎出的是一朵梅花!
梅花...这是最高级别的警示!意思是...危险,速离!
谁在警告我警告什么今晚的侍寝还是...
我心跳如鼓,手心里全是汗。要不要告诉皇上可万一打草惊蛇...
小主小桃疑惑地看着我,您脸色不太好...
没事。我强作镇定,就是...有点紧张。
小桃了然一笑:第一次侍寝都这样。小主放心,皇上那么宠您,一定会很温柔的~
我勉强笑了笑,把落叶藏进袖中。不管是谁的警告,今晚我必须加倍小心...
夜幕降临,赵公公亲自来接我。走在长长的宫道上,我心跳越来越快,既因为即将到来的侍寝,也因为那片神秘的落叶。
林贵人不必紧张。赵公公和蔼地说,皇上特意吩咐御膳房准备了您爱吃的点心。
我感激地笑笑,心里却乱成一团。到底该不该告诉皇上万一只是谁的恶作剧...
到了乾清宫,皇上正在批奏折。见我来了,放下朱笔,招手让我过去。
怎么魂不守舍的他敏锐地察觉我的异常。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坦白:陛下...臣妾有件事...
话未说完,突然听见殿外一阵骚动,接着是赵公公的惊呼:有刺客!护驾!
皇上反应极快,一把将我拉到身后,同时从案下抽出一柄长剑!
砰的一声,殿门被撞开,三个黑衣人持刀冲了进来!
裴玄!为首的黑衣人厉喝,交出青蛇,饶你不死!
皇上冷笑:就凭你们
话音未落,三人已经扑了上来!皇上挥剑相迎,剑光如练,竟是以一敌三不落下风!
我躲在柱子后,急得直跺脚。怎么办我这点三脚猫功夫,上去也是添乱...
正焦急间,突然瞥见一个黑影从房梁上悄无声息地落下,手中寒光直取皇上后心!
陛下小心!我顾不得多想,抄起桌上的砚台就砸了过去!
啪!砚台正中那刺客后脑,他闷哼一声,动作一滞。皇上趁机回身一剑,结果了他的性命。
躲好!皇上冲我喝道,转身又迎上另外两个刺客。
我缩回柱子后,心脏狂跳。突然,一片阴影笼罩了我——第四个刺客不知何时摸到了我身后!
林晚晚,他阴森森地说,叛徒的下场只有一个...
冰冷的刀锋刺向我心口!千钧一发之际,一道银光闪过,刺客的刀当啷落地——是皇上的飞镖!
皇上飞身而至,一剑结果了那个刺客。剩下的两人见势不妙,转身就逃。
来人!给朕追!皇上厉喝。
侍卫们冲进来追了出去。皇上这才转身查看我的情况:伤着没有
我摇摇头,突然发现他右臂渗出了鲜血:陛下!您受伤了!
小伤。他不在意地瞥了一眼,倒是你...他伸手抚上我的脸,吓着了
我鼻子一酸,扑进他怀里:陛下没事就好...
皇上轻拍我的背:好了,没事了。顿了顿,你刚才要跟朕说什么
我想起那片落叶,犹豫了一下:臣妾...臣妾就是想说,今晚能不能...轻点...
皇上愣了一下,随即失笑:这时候还想这个他一把抱起我,如你所愿。
这一晚,皇上确实很温柔。温柔得让我暂时忘记了那些刺客,忘记了那片落叶,忘记了所有的危险...
直到半夜,我迷迷糊糊醒来,发现皇上不在身边。外间传来压低的声音:
...全部拿下了,但都服毒自尽了...
查!给朕一查到底!
陛下,林贵人那边...
加派人手保护。还有,别让她知道...
我轻轻躺回去,心里五味杂陈。皇上在保护我...可那些刺客明显是冲着我来的...
到底是谁要杀我为什么叫我叛徒影阁还有多少人在宫里
最重要的是——那片落叶,是谁放的
第七章:赌妃的终极赌局
第二天醒来时,皇上已经去上朝了。我浑身酸软得像被车轮碾过,脖子上还留着暧昧的红痕。小桃进来伺候洗漱时,眼睛都不知道往哪儿放。
小主...她红着脸递上一碗黑漆漆的药汁,赵公公说...说是皇上吩咐的...
我接过碗闻了闻,一股苦涩的味道直冲脑门。避子汤皇上这是不想让我有孕
见我发愣,小桃赶紧解释:不是那个!是补气血的!赵公公特意说了,皇上怕您昨晚...呃...劳累过度...
我老脸一红,仰头把药灌了下去。苦得我整张脸都皱成了包子。
对了小主,小桃帮我梳头时突然说,今儿个一早,皇上下了道旨意,晋您为嫔了!封号昭!
我手一抖,玉簪差点掉地上:昭嫔
是啊!小桃兴奋得手舞足蹈,现在您是一宫主位了!皇上还赐了长春宫给您住,比景阳宫大了一倍呢!
我脑子嗡嗡的。一夜之间从贵人跳到嫔位这晋升速度,坐火箭都没这么快吧
还有呢!小桃继续报喜,皇上还赏了二十个宫女太监,金银珠宝十箱,绫罗绸缎...
等等,我打断她,皇上人呢
上朝去了。小桃压低声音,听说今儿个朝堂上要处置齐家一党,可热闹了!
我心头一跳。看来皇上是要趁热打铁,把齐家连根拔起啊...
正说着,赵公公笑眯眯地来了:昭嫔娘娘,皇上口谕,请您午时去御书房一趟。
我点点头,心里却惦记着那片落叶。刺客的事,皇上显然不想让我知道太多,但我总不能坐以待毙...
赵公公走后,我借口要休息,支开了小桃。从妆奁深处摸出那片落叶,对着阳光仔细查看。除了针孔组成的梅花图案,叶柄处还有几个几乎看不见的小孔——这是影阁的密文!
我颤抖着手指轻抚那些小孔,心中默念对应的密码:西...时...兰...
西时兰这是什么意思地名人名
正琢磨着,小桃慌慌张张跑进来:小主!啊不,娘娘!齐...齐庶人在冷宫悬梁自尽了!
我手一抖,落叶飘落在地:什么!
千真万确!小桃脸色发白,听说今早宫女去送饭,发现人已经凉透了...还留了封血书,说要以死明志...
我心头涌起一阵不安。齐贵人那样的人,会以死明志开什么玩笑!八成是被灭口了!
小桃,我压低声音,你去打听打听,齐庶人死前有没有见过什么人。
小桃领命而去。我捡起落叶,心乱如麻。西时兰...西时...难道是西时,兰花意思是西时在兰花处见面
可宫里的兰花...御花园东南角倒是有片兰圃...
午时将至,我收拾停当,准备去御书房见皇上。刚出院门,就看见一个小太监鬼鬼祟祟地在墙角张望。
什么人我厉喝一声。
那小太监吓得一哆嗦,扑通跪下:奴、奴才给昭嫔娘娘请安!奴才是...是来送花的!
花
是、是的!他举起一个精致的小花篮,皇上命奴才给娘娘送来的...
我接过花篮,里面是几朵娇艳欲滴的兰花,香气扑鼻。翻检一番,花篮底部赫然藏着一张纸条:西时,兰圃。事关性命。
我心头巨震。果然有人约我见面!可这是陷阱还是真有人要帮我
这花...我强作镇定,是谁让你送的
小太监眼神闪烁:是...是御花园的刘公公...
御花园的刘公公我根本不认识这号人物!看来是有人假借他的名头...
知道了,退下吧。
打发走小太监,我心事重重地前往御书房。一路上都在想这个神秘的邀约。去还是不去万一又是刺客...
爱妃来了皇上的声音将我从思绪中拉回。抬头一看,已经到了御书房门口,皇上正倚门而立,似笑非笑地看着我。
陛下。我规规矩矩地行礼。
进来。他转身进屋,我赶紧跟上。
御书房里堆满了奏折,看来皇上忙了一上午。他示意我坐下,亲手倒了杯茶给我。
听说齐庶人死了我小心翼翼地问。
皇上冷笑:自尽朕看未必。
陛下也觉得是...
灭口。皇上干脆地说,齐家背后还有人,怕她供出来。
我心头一跳:那...青姐呢
放心,朕把她藏在绝对安全的地方。皇上眯起眼,怎么,爱妃很关心她
我赶紧摇头:臣妾就是随口一问...
皇上盯着我看了半晌,突然问:昨晚那些刺客,称你为叛徒
我手一抖,茶水洒在裙子上:臣妾...臣妾也不知道为什么...
林晚晚。皇上声音冷了下来,朕说过,不准瞒朕。
我咬咬牙,还是决定坦白:陛下...今早有人给臣妾传信...我从袖中取出那片落叶和纸条,约臣妾西时去兰圃...
皇上接过看了看,脸色骤变:谁送来的
一个小太监,说是御花园刘公公让送的。但臣妾根本不认识什么刘公公...
皇上猛地站起身:赵德安!
赵公公应声而入:老奴在。
立刻去查,今早谁假借御花园刘公公的名义派人去昭嫔处!
赵公公领命而去。皇上来回踱步,眉头紧锁。
陛下...我弱弱地问,这纸条...有问题吗
西时兰...皇上喃喃自语,朕早该想到的...
想到什么
皇上停下脚步,眼神复杂地看着我:西时兰是影阁三当家的代号。
我如遭雷击。三当家!那可是仅次于阁主和二当家的存在!传说中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顶级杀手!
他...他为什么要见我
不清楚。皇上眉头紧锁,但朕绝不会让你涉险。
那...不去
去,为什么不去皇上冷笑,正好一网打尽。
我:......
所以我是诱饵咯
皇上看出我的想法,捏了捏我的脸:放心,朕会安排妥当。你只需要...
他凑到我耳边,如此这般交代了一番。我越听眼睛瞪得越大——这也太冒险了吧!
陛下,这能行吗
不信朕
信!特别信!我赶紧表态,臣妾这就去准备!
回到长春宫,我按皇上的吩咐,换上一身便于活动的衣裳,把头发挽成简单的髻,只插了那支白玉兰花簪——皇上说簪子里藏了暗器,关键时刻能救命。
刚收拾停当,小桃慌慌张张跑进来:娘娘!不好了!那个送花的小太监...死了!
我心头一跳:怎么死的
淹死的!在太液池里发现的...可、可那孩子根本不会水啊!
这分明是灭口!我后背一阵发凉。对方行事如此狠辣,今晚的会面恐怕凶多吉少...
酉时三刻,我借口散步,独自前往御花园。夕阳西下,园中寂静无人,只有风吹树叶的沙沙声。
兰圃在御花园东南角,四周假山环绕,僻静得很。我按皇上教的,先在假山附近转了一圈,确认没有埋伏,才小心翼翼地走进兰圃。
兰花在暮色中散发着幽香,本该是赏心悦目的景致,此刻却让我毛骨悚然。
来了一个阴柔的男声突然在身后响起。
我浑身一僵,缓缓转身。一个身着灰衣的男子站在假山阴影处,面容普通到扔人堆里就找不着,唯有一双眼睛亮得吓人。
西时兰我强作镇定。
男子轻笑:不错,还认得暗号。他向前一步,月光照在脸上,我才发现他左颊有一道淡淡的兰花形疤痕。
为什么找我我警惕地问。
给你条活路。西时兰声音轻柔,却让人不寒而栗,青蛇被抓,程青、齐家父女都死了。下一个就是你。
我心头一颤: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装傻他冷笑,林晚晚,三年前你入宫时发的誓都忘了生是影阁人,死是影阁鬼!
我咬了咬嘴唇:我从未害过皇上...
所以你还活着。西时兰阴森森地说,阁主念在你爹曾为影阁效力,给你个将功折罪的机会。
什么机会
三日后,皇上要去西山围猎。他递给我一个小纸包,把这个下在他的茶里。
我颤抖着接过纸包:这...是毒药
放心,死不了人。西时兰冷笑,只是让他昏睡几个时辰。事成之后,自有人接应你出宫。
我攥紧纸包,心跳如鼓。皇上的计划里可没这一出啊!现在该怎么办
我...我凭什么信你
你可以不信。西时兰转身欲走,那就等着给皇上陪葬吧。
等等!我叫住他,青姐...还活着吗
西时兰回头,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你很快就能见到她了。
说完,他身形一晃,竟如鬼魅般消失在假山后!我揉了揉眼睛,要不是手里的纸包还在,简直要以为刚才是一场梦。
爱妃。皇上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吓得我差点跳起来。
陛、陛下!我转身,看见皇上带着几个侍卫从另一侧假山后走出,您都...听到了
皇上点头,伸手拿过那个纸包:做得不错。
原来他一直藏在附近!我长舒一口气,腿一软差点坐地上。皇上眼疾手快地扶住我:吓着了
有点...我老实承认,那人神出鬼没的,跟鬼似的...
皇上冷笑:装神弄鬼罢了。他转向侍卫,去查查他怎么进出宫的。朕不信一个大活人能凭空消失!
侍卫领命而去。皇上拉着我走出兰圃,月光下他的侧脸线条冷硬如刀削。
陛下...我小声问,三日后...真要去西山围猎
去,为什么不去皇上眯起眼,正好请君入瓮。
我心头一紧:太危险了!那个西时兰明显是要...
怕了皇上挑眉。
臣妾是担心陛下!我急得直跺脚,那些人穷凶极恶,万一...
皇上突然低头在我唇上轻啄一下:有爱妃保护朕,怕什么
我:......
这人怎么这样啊!正经讨论刺杀呢,突然撒糖是几个意思!
回宫路上,皇上详细交代了三日的安排。原来他早就收到风声,影阁要在围猎时动手,所以将计就计...
记住,临别时皇上严肃地说,无论发生什么,待在朕身边。
我重重点头,心里却打起了小九九。皇上的计划虽好,但太被动了。我得想个办法化被动为主动...
三日后,西山围猎场。
秋高气爽,正是打猎的好时节。皇上骑着高头大马,一身猎装英姿勃发。我穿着利落的骑装跟在后面,引来不少大臣侧目——嫔妃随驾围猎,这可是头一遭。
爱妃会骑马皇上似笑非笑地问。
我老实摇头:不会。其实会,但得藏拙。
皇上大笑,一把将我捞到他的马上:那就与朕共乘一骑!
众目睽睽之下,我羞得满脸通红,却能感受到背后皇上胸膛的温度,还有他环着我的手臂传来的力量。这感觉...还不赖
围猎开始后,皇上故意带着我脱离大部队,往山林深处去。几名侍卫远远跟着,既保护又不打扰。
差不多了。皇上在一处空地勒马,这里风景不错。
我环顾四周——三面环山,一面是密林,典型的埋伏好地点啊陛下!
陛下...我小声提醒,太明显了吧...
要的就是明显。皇上轻笑,翻身下马,然后把我抱下来,饿了吗吃点东西。
侍卫们在不远处生火烤肉,香气四溢。皇上拉着我在一块大石上坐下,亲手倒了杯茶给我。
喝吧,没毒。他调侃道。
我接过茶杯,突然想起西时兰给的药。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按自己的计划来。
陛下,我压低声音,臣妾有件事要说...
嗯
其实臣妾会骑马。我快速道,一会儿若有变故,陛下先走,臣妾...
胡闹!皇上脸色骤变,朕需要你保护
不是!我急得直摆手,臣妾是担心...
话音未落,一支利箭破空而来,直取皇上心口!
小心!我本能地扑过去,箭矢擦着我的手臂飞过,带出一道血痕!
护驾!侍卫们大喊着冲过来。
密林中突然杀出十几个黑衣人,与侍卫们战作一团。皇上拔剑在手,将我护在身后:待着别动!
我急得直跺脚。这跟说好的不一样啊!皇上明明告诉我只会有几个刺客,现在这架势,分明是要置他于死地!
正焦急间,我突然注意到不远处的树梢上寒光一闪——有弓箭手!
陛下!上面!我大喊。
皇上抬头,堪堪避过一支冷箭。那弓箭手见暴露了位置,立刻转移。我咬了咬牙,趁皇上不注意,抄起地上的一把短刀就追了过去!
晚晚!回来!皇上在身后怒吼。
顾不上了!我必须抓住那个弓箭手,问出幕后主使!
追进密林,那弓箭手的身影时隐时现。我小时候在山上抓野兔练出的本事派上了用场,悄无声息地拉近距离。
就在我即将追上时,脚下突然一空——是个陷阱!我整个人向下坠去!
千钧一发之际,一只手抓住了我的手腕!
抓住你了。西时兰阴森的脸出现在陷阱边缘,小叛徒。
我拼命挣扎,却被他一把提了上来,随即后颈一痛,眼前一黑...
再次醒来时,我发现自己被绑在一间阴暗的石室里。对面坐着西时兰,正慢条斯理地擦拭一把匕首。
醒了他阴笑,正好,戏要开场了。
你想干什么我声音嘶哑。
用你引皇上来啊。他轻描淡写,你以为我们真指望你下毒太天真了。
我心头一沉。中计了!他们的目标从来就不是围猎时的刺杀,而是...
他不会来的。我咬牙道,皇上没那么傻...
是吗西时兰突然把匕首抵在我脸上,那咱们打个赌
冰冷的刀刃贴着皮肤,我浑身发抖,却不肯示弱:赌...赌什么
赌你的皇上,他一字一顿,会不会为了一个小细作,自投罗网。
我闭上眼。皇上...千万别来啊...
第八章:赌妃的生死赌局
啪!一记耳光狠狠甩在我脸上,火辣辣的疼。
装什么死西时兰掐着我的下巴,好戏才刚开始呢。
我吐出一口血沫,抬眼瞪他:有本事杀了我!
杀你他阴森一笑,那多没意思。我要让裴玄亲眼看着你死。
石室的门突然被推开,一个黑衣人匆匆进来:三当家,来了!
西时兰眼睛一亮:带了多少人
就...就他一个!
我心头巨震。皇上一个人来了这傻子!这不是送死吗!
西时兰大笑:果然是个痴情种!他一把拽起我,走,去见你的情郎!
我被拖出石室,才发现这是一处隐蔽的山洞。洞口处,皇上持剑而立,玄色衣袍上沾满血迹,显然是一路杀进来的。
晚晚!他看到我,眼中闪过一丝心疼。
陛下快走!我拼命摇头,这是陷阱!
皇上却笑了:知道是陷阱,朕也得来。
西时兰的匕首抵在我喉咙上:裴玄,放下剑,否则我割断她的喉咙!
皇上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你敢动她一根汗毛,朕灭你九族。
哈哈哈!西时兰狂笑,我好怕啊!手上用力,刀刃划破我的皮肤,温热的血顺着脖子流下。
皇上瞳孔一缩:住手!缓缓弯腰,把剑放在地上。
还有袖箭。西时兰冷笑,别以为我不知道。
皇上又解下袖箭扔到一边。
现在,跪下。西时兰得意洋洋,求我饶她一命。
我眼泪夺眶而出:陛下不要!
皇上看了我一眼,眼神温柔而坚定。然后,他缓缓单膝跪地。
求你,他声音平静,放了她。
这一刻,我的心像是被一只大手狠狠攥住。他是皇上啊!九五之尊,竟然为了我...
西时兰显然也没料到皇上真会下跪,愣了一下,随即狞笑:没想到堂堂天子,竟是个痴情种子!可惜啊...他突然扬手,杀了他们!
埋伏在暗处的黑衣人一拥而上!千钧一发之际,皇上猛地从靴筒抽出一把短刀,闪电般掷出!
噗!短刀正中西时兰持刀的手腕!他惨叫一声,匕首当啷落地。我趁机挣脱,却被一个黑衣人拦住去路!
晚晚!接剑!皇上不知何时已夺回佩剑,将剑鞘朝我掷来!
我凌空接住,本能地摆出防御姿势。那黑衣人显然没料到我还会武,愣了一下,随即挥刀砍来!
铛!剑鞘与钢刀相撞,震得我虎口发麻。但我好歹在街头混过几年,打架的本事还是有的。几个回合下来,竟勉强不落下风。
另一边,皇上已杀红了眼。他的剑法凌厉狠辣,招招致命,转眼间就放倒了三个黑衣人。
西时兰见势不妙,转身就逃!皇上正要追,却被两个黑衣人缠住。
陛下!我大喊,他跑了!
皇上眼中寒光一闪,突然变招,一剑刺穿一个黑衣人的喉咙,又一脚踹飞另一个:去追!
我拔腿就追,却被那黑衣人临死前的一刀划伤了小腿!剧痛让我踉跄了一下,但咬牙忍住了。西时兰必须死,否则后患无穷!
追出山洞,西时兰已经跑出一段距离。我拖着伤腿拼命追赶,眼看距离越来越远,突然灵机一动,拔下头上的白玉兰花簪——皇上说过,这里面有暗器!
对准西时兰的背影,我按下簪头的机关——
嗖!一枚细如牛毛的银针激射而出!
西时兰闷哼一声,踉跄着扑倒在地。我忍着腿疼跑过去,只见他面色铁青,嘴角溢出黑血——针上有剧毒!
解...解药...他痛苦地抽搐着,伸手向我。
我冷冷地看着他:青姐在哪
先...给我解药...
说了就给你!
西时兰咬牙:地...地牢...
谁指使你杀皇上
阁...阁主...他气息越来越弱,解药...
我刚要再问,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皇上追来了!
晚晚!他一把拉住我,没事吧
我摇摇头,再看西时兰,已经断气了。
问出什么了皇上查看我的腿伤。
他说青姐在地牢,幕后主使是影阁阁主...我皱眉,可阁主是谁
皇上冷笑:朕大概猜到了。他撕下衣襟给我包扎伤口,先回去,这里不安全。
刚要走,突然听见一声微弱的呻吟。转头一看,竟是刚才被我打晕的黑衣人醒了!
皇上剑尖抵住他咽喉:说,阁主是谁
黑衣人惊恐万分:我...我不知道...只听说...听说阁主在宫里...
我和皇上对视一眼。宫里难道...
走!皇上抱起我,立刻回宫!
回宫的路上,皇上调来了大队侍卫护送。我靠在他怀里,听着他有力的心跳,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下来。
陛下...我小声问,您真的一个人来的
嗯。
太危险了!
值得。他低头看我,朕说过,无论发生什么,待在朕身边。你倒好,自己往陷阱里跳。
我老脸一红:臣妾...臣妾是想帮忙...
帮倒忙。他轻哼,回去再收拾你。
这语气,怎么听都不像真要罚我的样子。我偷偷笑了,往他怀里蹭了蹭。
回到宫中,皇上立刻下令彻查。很快,赵公公带来了惊人消息——齐贵人的尸体从冷宫失踪了!
果然。皇上冷笑,诈死。
我恍然大悟:齐贵人就是影阁阁主
十有八九。皇上眯起眼,传旨,封闭宫门,一寸一寸地搜!
接下来的三天,整个皇宫鸡飞狗跳。侍卫们翻遍了每一寸土地,终于在一个废弃的枯井底下发现了密道!
密道直通宫外一处宅院,可惜人去楼空,只留下一些来不及销毁的信件和账册。从这些文件中,皇上拼凑出了真相——
齐贵人确实是影阁阁主,她利用父亲齐尚书的权势,暗中操控影阁,专门替达官贵人处理脏活。程青贪墨的赈灾银,大半都流入了影阁的腰包。
陛下,赵公公呈上一封密信,这是在密室暗格里找到的。
皇上展开一看,脸色骤变。我好奇地凑过去,只见信上写着:丙寅年腊月,裴玄身世已查实,确为前朝余孽。着即除去,以绝后患。
前朝余孽我惊得瞪大眼睛。皇上...不是先帝亲子
荒谬!皇上怒极反笑,朕倒成了前朝余孽
赵公公吓得跪倒在地:陛下息怒!这必是齐家父女构陷!
皇上冷静下来:查,给朕一查到底!
众人退下后,皇上独自站在窗前,背影罕见的透着一丝疲惫。我轻轻走过去,从背后抱住他。
陛下...
他转身将我搂进怀里:晚晚,若朕真不是先帝血脉...
那又如何我抬头看他,您就是您,是大周的好皇帝,是...是我的夫君。
皇上眼神一柔,低头吻住我。这个吻温柔而绵长,带着说不尽的情意。
晚晚,他抵着我的额头,等这事了了,朕立你为后可好
我:......
我一定是幻听了!一定是!
不...不行!我结结巴巴地拒绝,臣妾出身低微,又当过细作...
朕说行就行。他霸道地宣布,谁敢反对,砍了。
我:......
这么草率的吗!
正说着,赵公公慌慌张张跑来:陛下!找...找到青蛇了!
在地牢阴暗潮湿的角落里,我们找到了奄奄一息的青姐。她浑身是伤,显然遭受了严刑拷打。
晚...晚丫头...她看到我,艰难地开口,对...对不起...
我心情复杂地看着这个曾经让我又怕又恨的女人:青姐,谁把你关在这的
阁...阁主...她气息微弱,她...她是...
齐贵人皇上问。
青姐摇头,艰难地吐出三个字:皇...太后...
我和皇上如遭雷击!皇太后皇上的亲生母亲!这怎么可能!
胡言乱语!皇上厉喝。
青姐苦笑:我...我也希望是假的...她突然抓住我的手,晚晚...小心...簪...
话未说完,她猛地抽搐几下,断了气。
我呆呆地看着青姐的尸体,脑子一片混乱。皇太后是影阁真正的阁主那齐贵人只是傀儡可...为什么
皇上脸色阴沉得可怕:回宫!
回到乾清宫,皇上立刻派人去请皇太后,却被告知太后三日前就去皇觉寺祈福了,至今未归。
这么巧皇上冷笑,朕看是心虚吧!
我忧心忡忡地看着皇上。若太后真是幕后黑手,这对他的打击该有多大...
陛下...我小心翼翼地问,现在怎么办
皇上沉思片刻:将计就计。他转向赵公公,传旨,就说朕遇刺重伤,命悬一线!
赵公公领命而去。皇上拉着我坐下:晚晚,青蛇临死前说的簪是什么意思
我茫然摇头,突然想起什么,拔下头上的白玉兰花簪:难道是指这个
皇上接过簪子仔细检查,突然在簪头发现一个几乎看不见的机关。轻轻一按,簪子竟然从中间分开,露出里面藏着的一张薄如蝉翼的纸条!
纸条上密密麻麻写满了名字和数字——是影阁的成员名单和分赃记录!
难怪齐...不,太后要灭口。皇上冷笑,这是要命的证据啊。
我忽然想起一事:陛下,青姐之前说程青藏了密账在您寝宫...会不会也是...
皇上眼前一亮:朕怎么没想到!走!
在皇上寝宫的暗格里,我们果然找到了另一本密账。里面详细记录了影阁这些年的生意,最令人震惊的是,其中一页赫然写着:甲子年,收太后黄金万两,除裴玄。
所以...我声音发抖,太后不是您的...
生母皇上冷笑,朕早该想到的。先帝晚年得子,本就蹊跷。
我心疼地抱住他。这一刻,他不是高高在上的皇帝,只是一个被至亲背叛的可怜人...
没事。他反而安慰我,朕有你就够了。
三日后,太后闻讯回宫,假惺惺地来探病。皇上躺在床上装昏迷,我则红着眼眶在一旁侍疾。
唉,我儿怎么遭此大难...太后抹着根本不存在的眼泪,昭嫔啊,这些天辛苦你了。
为陛下分忧,是臣妾的本分。我低着头,生怕眼神泄露了情绪。
太后假意安慰了几句,突然话锋一转:昭嫔啊,陛下这情况...是不是该准备后事了
我心头一跳。这就等不及了
太后娘娘,我装作惊慌,陛下一定会好的!
傻孩子。太后叹气,有些事得早做打算。国不可一日无君啊...
那...太后觉得该由谁...
哀家与几位大臣商议过了,太后压低声音,觉得安王最合适。
安王先帝的弟弟我暗暗冷笑。这是要改朝换代啊!
可是...我假装犹豫,安王远在封地...
已经秘密进京了。太后得意忘形,说漏了嘴,赶紧找补,呃...是哀家派人去请的...
正说着,床上的皇上突然幽幽转醒:母后...儿臣...儿臣还没死呢...
太后吓得魂飞魄散:玄、玄儿!你...你醒了
再不醒,皇上慢慢坐起来,这江山就该改姓了吧
太后脸色煞白:你...你胡说什么!
皇上冷笑,拿出那本密账:母后,啊不,应该叫您阁主大人这些年的生意,做得可还顺手
太后见事情败露,突然从袖中抽出一把匕首刺向皇上!
陛下小心!我猛地扑过去,却被皇上抢先一步扣住太后手腕!
朕等这一天,等了二十多年。皇上声音冷得像冰,来人!
赵公公带着侍卫冲进来,将面如死灰的太后押了下去。
原来,皇上早就怀疑自己的身世。先帝晚年无子,突然有了他这个皇子,本就蹊跷。这些年他暗中调查,终于拼凑出真相——他是先帝从宗室过继来的,而太后为了巩固地位,暗中组建影阁,铲除异己。后来见他不好控制,便想除掉他另立傀儡...
那...齐贵人父女我好奇地问。
棋子而已。皇上冷笑,太后利用齐家贪墨的银子养影阁,齐家则借太后的权势作威作福。如今东窗事发,正好互相推诿。
事情水落石出,太后被废,安王被圈禁,朝堂为之一清。皇上雷厉风行地处置了影阁余孽,又提拔了一批忠臣良将。
而我,因为护驾有功,被正式册立为皇后。典礼那天,皇上亲手为我戴上凤冠,在我耳边低语:
晚晚,朕赢了。
我一脸懵:赢什么了
赌局啊。他轻笑,朕赌你会爱上朕,你赌不会。现在,朕赢了。
我老脸一红:谁...谁爱你了!
不爱他挑眉,那为什么替朕挡箭为什么冒险追西时兰为什么...
好了好了!我捂住他的嘴,爱爱爱!行了吧!
皇上大笑,在文武百官的注视下,给了我一个结结实实的吻。
后来呢
后来我成了大周朝最不像皇后的皇后——时不时还跟皇上去赌坊微服私访,偶尔在宫墙上蹦跶两下怀念当年。皇上给我修了个特别结实的屋顶,说是怕我哪天又想不开要爬墙。
至于那些秘密皇上的身世成了永远的秘密,影阁的余党也被清理干净。青姐临死前的忏悔是真是假,已经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我和皇上,哦不,和我夫君,过上了没羞没臊的幸福生活。
哦对了,那支白玉兰花簪皇上又给我做了支新的,纯金的,说是皇后要有皇后的体面。
但我还是更喜欢原来那支——因为它见证了我们最真实的模样。
一个爱爬墙的赌妃,和一个爱微服私访的皇帝。
天生一对。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