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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四载光阴流转,我以为此生再难相见。

    彼时,他身陷泥泞沦为庶民,我位极人臣官拜宰相。

    落魄之际,他婉拒我恳切相助。

    再相逢,茶香氤氲间,前尘往事如潮翻涌。

    而今,孤冢前,我撑开红伞,看火光在冰冷的石碑前明灭摇曳。

    1

    血色城门咸菜香

    十七年前,昀州城在一场百年难遇的洪灾之后,爆发了严重瘟疫。

    那时我刚满八岁,是晋州城里流浪的一名乞儿,名鸢,没有姓。

    那日,萧瑟的街头忽然热闹了起来,城门被打开,一队人马伴着哒哒的马蹄声进了城,马蹄声清脆,向城中注入了一抹鲜活。

    我听人说,那是太子,是太子带着草药和粮食来赈灾了。

    我在远处看到平日里光鲜亮丽、趾高气昂的大官此时穿着破烂,正对队伍最前方骑在马上的人点头哈腰,觉得有些好笑。

    太子的到来给城里人打了一剂强心剂,灾后工作和治疗工作有条不紊地进行着,所有的波涛汹涌都重新蜷缩回平静的海面下,一切似乎都在向着好的方向发展。

    可很快一则消息的到来在海面上刮起一阵飓风,搅碎了海面的平静。

    告示栏前人声鼎沸,人们似乎对新贴的告示争议很大,正吵嚷地质问守在告示旁的士兵,却很快被士兵拿着武器赶走了。

    等人走后,我才来到告示栏前,抬头去看上面的告示,一眼就扫到了封城两个字。

    难怪这样激动,我想这城中怕是快要不平静了。

    不过这些和我没什么关系。

    我离开了告示栏,打算提前到放饭的地方蹲着,在士兵面前把东西都吃掉,不然等那些士兵放完饭走了之后,没吃完的食物就不是我吃了。

    其实现在伙食还是不错的,一天有两顿,一顿一碗稠粥加一个馒头或面饼,又稳定又能填饱肚子,比洪灾前的一些日子好过多了。

    我实事求是地想着。

    当路过一处巷口时,我听到里面嘈杂一片,在许多杂乱的声音中,一道声音格外明显——[那太子身份金贵,定是有法子出城的,可咱平头百姓呢往后怕是只能在这等死了!]

    哦,这是在讨论封城一事呢。

    抬头看了眼太阳,时间还早,我便没有迟疑,进了巷子。

    纷杂的声音逐渐清晰,所有人都在为之后的日子担忧。

    [朝廷这是要把咱往绝路上逼啊!我这把老骨头倒是无所谓,可我那小孙子才几岁啊,他还没好好活过呢!]

    [就是啊,我家里就剩那点粮食了,还要养活这吃奶的娃啊!]

    ……

    [政猛于虎啊,咱现在就是案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凭啥他们能不管咱死活,咱不能就这么等死,得想办法出去!]

    [对,我们冲出去,冲出去肯定就有救了!]

    看着那些人从不满到恐惧再到愤怒,然后向着城门冲去,我心中没什么想法,只是隐隐有些高兴——人都去城门了,那我今天就可以在一个舒适的地方慢慢品尝食物啦。

    在巷子里耽搁了下,等我赶到放饭的地方时,官兵已经在摆放东西了,不过还好,只有寥寥几个人在排队。

    我排在队伍末尾,探头去看今天的吃食,不禁眼前一亮——那个桶里的是菜吧,是吧是吧

    正好这时一个打完饭的老妇经过我身边,我扭头往她的碗里瞅了一眼,果然看到了咸菜。

    我咽了口口水,这段时间一直没有尝到这种有味道的东西,我有些馋。

    等轮到我的时候,我期待地看着放饭士兵打咸菜的动作,那士兵被我炙热的目光盯着,手一抖,咸菜放多了。

    趁着那士兵没反应过来,我一把抢走了碗,对他道谢。

    士兵没有阻拦,偏头和同伴说话:今天人怎么这么少,不太对劲啊。

    原来他们还没有得知情况啊,也是,那个巷子距离城门口可比距这远多了,那些人应该还没到城门。

    看着碗里厚厚一层咸菜,我心情颇好,便回了那个士兵一句:他们也许是觉得活不下去了,不想活了。

    忽略掉士兵莫名的神情,我迈着轻快的脚步走了。

    我抄了近道,找了一处能看到城门的地方坐下,边看着那边的混乱边吃饭。

    人群像疯了一样大喊大叫,手里胡乱抓着些路上捡的石块、木棍等,不要命地朝守城的士兵们扔过去。

    [让我们出去!我们不想死!]

    [放我们出去!放我们出去!]

    木棍砸在长枪上,发出沉闷的声响;石块击打着盾牌,砰砰之声不绝。哭喊声、叫骂声、兵器碰撞声在城市上空回荡,鲜血顺着地面缓缓流淌。

    我喝下最后一口粥,回味着嘴里的味道。

    说起来应该感谢这封城令的,如果不是为了平复封城令造成的恐慌,今天想来也就不会有咸菜了。

    只是那些人都太着急了,连饭都没吃就去抗议了。

    真傻,有什么能比吃饭更重要呢,我撇了撇嘴。

    有人在我旁边坐了下来,我没感受到恶意,便没有在意,继续看着城门口。

    小家伙,你不想出去吗

    那人戳了戳我的胳膊问我。

    不想。我下意识地回道。

    只是,这话听着不像是这里人能问出来的,我回头看了一眼,是那天进城时骑马走在最前面的那个人——太子。

    我听说京城里的人很讲规矩,说话时不能看着对方,不能直视龙颜,于是我又把头转向了城门。

    为何我看那些人都很想出去啊。

    他们出不去的,就算出了城门,也走不了多远。我语气平淡地陈述事实。

    来的路上我看到了一队人拿着弓箭往那边赶,但是现在却没见到了,想来是在城墙上。

    那些人真的以为封城只是说说嘛,恐怕他们只要敢踏出城门一步,就会被射成刺猬吧。

    况且——

    在这里还能得到朝廷的救济,要是在这里都治不好,出去也只能等死。

    太子叹了口气:你说,一个小娃娃都能明白的事儿,那些人怎么就是不明白呢平白给我们添了好多麻烦。

    我感觉他的问题好多,很闲,忍不住瞥了他一眼,嘴巴快过脑子:你好像也没多忙啊,小少爷。

    说完我有些心虚,不太敢看他了,但是他好像比我还心虚:我……我这不是刚歇一会儿嘛。

    我没回话了,想让他赶紧走,他在我身边,我根本没办法好好看戏。

    太子看起来并没有要走的打算,为了打发他,我开口道:您有时间在这儿与我闲聊,倒不如去查一下这瘟疫的源头。

    太子似乎有点茫然:这有什么好查的这东西很难找到源头的。

    嘶——

    笨。

    你和那些士兵在这里待了这么久,一点事都没有,你就不觉得奇怪

    这有什么奇怪的我们毕竟身强——太子说到一半便停住了,看样子是反应过来了。

    他猛地站了起来,向我告辞,并说之后会来向我道谢,随后便急匆匆地走了。

    看到他终于走了,我松了口气,将注意力重新集中到城门那边,这才发现那边的骚乱已经平息了。

    好吧,这戏是看不成了。

    我拿着碗,有些无趣地站了起来,转身离开。

    有风吹来,吹乱了天上的云,被遮掩的阳光倾泻而下,洒落在城门处鲜红的血液上,瑰丽却危险。

    2

    铜铃轻响前路定

    之后,一连几日都是阴天,似乎又要下雨了。

    好在,老天到底是仁慈的,这雨没能落下来,只一阵狂风将乌云带走了。

    那日,我吃完饭刚从放饭的地方离开,还没走几步,便有一个人出现在我面前。

    有人让我来带你去见他。

    来人一身粗布麻衣,声音低沉地对我说道。

    那走吧。

    我点头,往前走了几步,发现他没有跟上来,回头看他时,却对上他审视的目光,我没有在意,只是道:你不带路吗

    我跟在他身后慢吞吞地走着,看着前方那道笔直的身影和身上破烂的衣服,觉得十分违和。

    他将我带到了一处无人的地方,扫视一圈后,像拎小鸡一样拎着我,然后飞起来了,飞……起来了!

    我面无表情地感受着风热情的抚摸。

    他将我放到一个院子里,便丢下我闪身进了一间屋子,徒留我一个人在外面暗搓搓地揉脸。

    屋檐下的铜铃轻晃,一道身影推开门走了出来,是太子。

    太子拉着我在院中的石桌上坐下,拿起石桌上的茶壶倒了两杯茶,推了一杯到我面前。

    那日多谢你的提醒,不然……

    他的话没说完就顿住了,抿了一口茶,随即微微皱眉,将茶杯放下了。

    我马上就要走了,你要跟我走吗

    听了这话,我收回放在面前茶水上的视线,有些疑惑地看向太子:跟你走

    他对上我的视线,有些不好意思地咳了一声:这几日我派人暗中跟着你,发现你似乎是孤身一人,我就想着要不你跟我离开昀州城,我找人照顾你。

    你要我做什么吗我问。

    嗯他有些困惑,我不需要你做什么啊。

    ……

    我到底还是和太子一起离开了,什么也没带,毕竟没什么可以留恋的。

    在距离皇城不算远的一处镇子上,太子将我带入了一座布局典雅的府邸。

    他让府中的人带我去玩,自己则进了会客厅。

    之后,他在园子里找到了我,蹲下身,平视着我,说:你觉得此处如何文叔曾是我舅舅的人,他会对你好的。

    我看了看不远处正不停往这边瞅的中年夫妇,点了下头。

    有吃的就好,对我好不好的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

    于是,我从鸢变成了文鸢,就这么在文府住下了。

    3

    纸鸢断线悟前尘

    太子薨了。

    那天我路过书房,无意间听到了这个消息。

    这是我来到文府的第六年,这几年,我的日子过得平淡却温暖,让我生出了岁月静好的错觉,直到这则消息的传来。

    说起来,自从我进了文府,我就再也没见过太子殿下了,只逢年过节会收到一些他送的礼物。

    鸢儿,你怎么在这

    文叔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我这才发现文叔他们已经谈好了事从书房走了出来。

    父亲,我微微行礼,我刚好路过。

    文叔的几位朋友看到我,夸赞了我几句,便告辞离开了。

    等他们出府后,文叔将我叫到书房。

    文叔面容慈祥:你都听见了

    我迟疑着点了下头。

    文叔叹息一声:朝堂上好人活不长,这京中要不太平了。

    我抬头仔细观察文叔的表情——惋惜、复杂,却没有悲痛。

    不太对。

    他既然能将我放在文叔家,那关系肯定是极亲密的,如今他死了,文叔怎会是这个表情

    是假死,还是什么原因

    这个问题在第三日得到了解答。

    你这么正大光明地出现没事吗

    我看着面前虽极力掩盖却仍一身疲惫的人,不禁问道。

    他嘴角露出一抹嘲讽的笑意:能有什么事他们好不容易把皇兄……现在怕是没时间管我。

    他的话说到一半顿了一下,脸上闪过一抹悲痛和恨意,只是很快就消失不见。

    我有些错愕:你不是太子

    哪怕我再怎么不关注朝堂的事,我也知道当今太子是皇帝长子,哪来的什么皇兄。

    我当然不是啊,他很震惊,随后像是想起了什么,搓了搓自己的脸,抱歉,我忘记跟你说了,我排行第二,当初是因为皇兄身体不太好,我便扮作他去赈灾。

    不过,我以为这些年你应该知道了啊,原来没有吗

    我没说话了。

    这些年,我在文府过得很悠闲,文叔文婶对我很好,没对我提过什么要求,我便只是在府中上上课,读读书,没怎么关注外界的事,就连社交也少有。

    可如今想来这似乎很不妥。

    二殿下只在这里待了一天就离开了,离开时,已经恢复了往日的意气,眼中带着浓浓的战意。

    我站在镇口目送他离开,转身时,注意到有孩童在草坪上放风筝。

    我顿足向他们看去,却看到在一群嬉闹奔跑的孩童中,有一人要哭不哭地向前跑着。

    顺着他的视线看去,我看到了一只断了线,在空中摇摇欲坠的风筝。

    那风筝随风乱飘,一下高、一下低,随时都有一头栽进泥里的风险。

    就在这时,有个过路人伸手抓住了那只风筝,重新接上了一根线,那孩子顿时喜笑颜开,再次放飞了风筝。

    我望着那只风筝,若有所思。直到一阵风吹来,迷了我的眼,我才回过神,转身走向文府。

    纸糊的东西到底是脆弱的,轻轻一碰便会碎掉,我不喜欢。

    4

    金榜题名入樊笼

    那日之后,我便忙碌了起来。

    虽说之前也学四书五经之类的,但那时只当是长长见识,要科考的话肯定是不行的。

    关于科考的这个想法,我征求过文叔和文婶的意见。

    当时我已经做好了断绝关系的准备,毕竟女扮男装去科考,相当于欺君之罪,一个养女,不值得他们冒诛九族的风险。

    可是,出乎意料地,当我说完后,文婶只是一脸疼惜地摸了摸我的头发说:我们鸢儿长大了。

    而文叔一脸复杂地看了我许久才笑道:我知你是个有主意的,你想做什么便去做吧,我们支持你。

    他为我重新取了名,名渊,他说渊字藏得住千军万马。

    自此,我便彻底投入了科考的准备工作中。

    在快要童试的一天晚上,文婶将她缝制的东西带给了我,悄悄对我说:娘打听过了,你们考试只搜身,不脱衣服,这个你拿着,到时候好糊弄过去。

    临走前,她又拉着我的手道:你不要怕什么九不九族的,我们九族就剩我们仨了,我和你爹都不怕,你不用太谨小慎微,为娘看了会心疼的。

    等她走后,我看着手里的东西,心口倏地软了一瞬。

    我花了四年时间,在最后的殿试上混了个榜眼的名头,正式入朝为官。

    先前还未入朝之时,二殿下曾跟我说过朝堂险恶,让我谨慎考虑,那时我以为我能理解,可如今身处朝堂之上,我才发觉我当时的想法有多可笑。

    如今的朝堂,局势波谲云诡,世家的其势力盘根错节,宛如一张无形的大网,将朝政牢牢把控。

    我在这张网里挣扎、蠕动,朝着网的中心一点点挪动。

    我碰到了二殿下,他也在网中,可是他和我不一样,他想把这网给捅破,想要撕了这张网,但是这网却将他缠得越来越紧。

    四年的时间一晃而逝,我一步步成为了宰相,而二殿下却被贬为了庶民。

    对于这个结果我其实早有预料。

    被困住的飞蛾如何能挣脱蛛网呢,再怎么挣扎,最终也不过是沦为蜘蛛的养料。

    在他离京之前,我去见了他,二殿下——或者说萧砚——狼狈了许多,但是眼中却似盛了火。

    你需要我做什么吗我盯着他明亮的眼睛,问道。

    他笑了笑,笑容一如往常:你只需要做你自己。

    5

    夜雨惊雷谋新篇

    青瓷杯盖轻触杯沿,一声清越的叮——悠悠荡开,在空气中震颤出一圈圈无形的涟漪。

    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我回过了神,抬眼打量对面悠闲品茶的人,看着他享受的样子,不禁有些失笑:你以前不是喝不惯这种茶的吗

    来人挑挑眉,再次喝了一口茶。

    人总是会变的,他顿了顿,看了我一眼,不过,你看着倒是一点都没变。

    我摩挲着杯沿,没有接话。

    是啊,人是会变的,可是——我看着他那深邃的眼睛,嘴角露出了一抹笑意——人还是那个人。

    我们要不下盘棋之前总听文叔说你棋艺了得,一直没找到机会和你下一盘,总感觉有些遗憾。他说。

    我点头答应,和他在矮桌前相对而坐。

    檀木棋盘在案上泛着温润的光泽,他屈指叩过棋盒边缘,玄色云子在盒中轻晃作响。

    我到底要痴长几岁,这先手便让与你吧。

    他抬眸望向我,眼尾含笑,搭在棋盒上的指尖轻旋,那抹黛色便顺着梨木纹理滑至我眼前,盒中黑子随着推近的力道微微震颤着。

    他伸出手:请。

    我没有推脱,将黑子落于三三处,开启了这一盘棋。

    一个时辰很快过去了,棋局上战况激烈。

    看着白子锋芒内敛的攻势,我一时陷入恍惚——

    自四年前他被贬,我就与他断了联系,如今看来,他的确变了很多,不再向之前那般锋芒外露了。

    咯哒——

    棋子落下的声音唤回了我发散的思绪。

    我看向棋盘,黑子已然入了死局。

    我并未再次执棋,只是平静地看着对面之人。

    萧砚,你要做什么

    一道闪电划过天际,他端坐的剪影被这刹那的强光镀上银边,锐利的眼神在骤明骤暗的天地间晃出冷冽的弧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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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

    雨笠空忆未了言

    雷声轰鸣,大雨倾盆而下。

    我撑着红伞从雨幕中走来,于某处站立。

    我说过,你走不了多远的。我看着眼前的无名之墓喃喃自语。

    我在这也耽误了不少时间,该回京了。

    也不知道你怎么就想葬在昀州,这里……

    我说着,顿了顿,才接着道:你交代的事,我会尽力去办,但成功的可能不大。我想你应该也知道。

    我说完了话后便打算离开了。

    倏忽,一阵风吹来,树叶飒飒作响。

    我忽然想起了什么,回身面向墓碑。

    这把伞留给你,是你之前最喜欢的颜色。

    伞柄深深插进坟土,勉强能为墓碑遮几分雨。

    红色的伞面在暴雨的洗礼下愈发明亮,一时晃了我的眼。

    一幅幅画面,闪过我的眼前,从初见时的一袭红衣,到一年前天地骤亮时的眼,最终定格在一滩刺眼的、鲜红的血液上。

    我眨了眨被雨水冲刷得有些干涩的眼。

    新政对你来说就这么重要吗

    我狠狠闭了下眼睛,随后缓缓戴上背上的雨笠:我走了。

    大雨滂沱,夏日的雨来的又凶又急,转瞬便艳阳高照。

    晋州城外某座山上,一柄红伞静静的立着,伞面上的雨水尚未干透。

    一滴水珠缓缓从伞上滚落,砸在了下方的无名墓碑之上,消失不见了。

    番外

    1

    新政成灰蝶吻碑

    我步履匆匆地经过一家茶馆,茶馆里说书人正说着新政趣闻。

    我在一处坟墓前站定,看着眼前无比熟悉的墓碑,浅浅地笑了一下。

    你要我做的事我办完了,竟还真就这么稀里糊涂的成功了。

    我从怀中取出了一沓纸,又拿出了火折。

    这是我誊抄的一份新政纪要,我想你会喜欢的。

    我点燃了文书,燃起的火苗将文书一点点吞噬。

    我好像知道你为什么要做这些吃力不讨好的事情了。

    但我还是有些不明白。

    不过也没关系,我还有时间。我会尝试用你的方法去想问题,也许会有不同的答案。

    我低头看着燃烧的文书,眼里有火光跃动。

    文书一点点化为灰烬,火焰渐渐熄灭。

    等我把这事想明白了,我会来告诉你的。

    说完,我转身离去。

    一阵微风拂过,带起了一片未烧完的文书边角。

    略微有点卷边的纸片在空中飘飘扬扬,如一只受伤的蝴蝶蹁跹起舞。

    最终,蝴蝶轻巧地落在墓碑之上,亲吻了墓碑。

    番外

    2

    萧砚独白

    当我父皇要让皇兄去昀州赈灾时,简直难以置信。

    我怀疑老头可能脑子进水了,皇兄那样身娇体弱的一个人怎么能跑那么远去赈什么灾。

    我去御书房试探了一下,还好,老头子还算清醒,只是迫于世家的压力,不得不这么做。

    那就行,我和老头子商量了一番,打算由我假扮成他去赈灾。

    我去跟皇兄说,他居然不信我!

    哼哼,由不得他不信,我将他捆起来啦!

    (ˇˇ)

    我碰到了个聪明的姑娘,经她提醒,我彻查了这次瘟疫——哦不,不应该说是瘟疫,应该是中毒。

    我没想到世家的胆子居然这么大,竟以一城百姓的姓名为引。

    财富和权利的诱惑就这么大吗

    (-ι_-

    )

    我将小姑娘托付给了文叔。

    小姑娘挺可怜的,是一个乞儿,她的聪慧做一个乞儿实在是可惜了。

    小姑娘待在我身边的话会遭到很多算计,不太好。

    文婶之前伤了身子,无法有一个自己的孩子,他们倒是合适。

    (

    ˙-˙

    )

    该死的世家竟然害死了皇兄。

    皇兄明明什么都不争,他们为什么不能放过他。

    我在皇兄的遗物里找到了一本手札,里面描述的一些事件我闻所未闻,普通人过得竟是这种生活吗

    我想到了一个人,也许我可以问问她。

    我没能问出口。

    她现在看起来很快乐,我不想让她在回忆起从前了。

    也许我可以自己去看一看。

    这世上竟会有母亲易子而食。

    肯定有什么地方不对。

    百姓不应该过这样的日子。

    只能变法。

    她参加了科考,还成了榜眼,果真是厉害呀。

    他们要对我下手了。

    可以开始布网了。

    最后一步了。

    我该去见一见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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