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1第一章
地牢断魂
寒铁锁链刮过腕骨时,楚昭宁已经听不见皮肉撕裂的声音。
十年了。这座修筑在楚国公府旧址下的地牢,每一块砖石都渗着楚家人的血。她蜷缩在墙角,盯着自己残缺的左腿——那里曾被萧墨亲手剜去一块骨头,他说要刻成护身符。
夫人,主子凯旋了。铁门外的老仆颤声道,却不敢抬头看她。
楚昭宁低低笑起来,铁链随着她肩膀的抖动哗啦作响。铜镜里映出个形如恶鬼的女人:曾经名动皇城的云鬓被削成参差短发,右眼结着狰狞的痂——那是三年前萧墨用她的发簪戳瞎的。
地牢台阶上传来熟悉的脚步声,一声声像钝刀割在神经上。玄铁战靴停在她面前,阴影笼罩下来,带着血腥气和沉水香。那是她从前最爱的香。
阿宁。萧墨的声音比十年前低沉许多,他半跪下来,鎏金甲胄发出冰冷的摩擦声,北境平定了。
楚昭宁望着他腰间玉佩。那是用她父亲的指骨雕的,玉色里还沁着暗红。她突然伸手去抓,铁链瞬间绷直,离玉佩仅剩三寸。
想要萧墨解下玉佩在她眼前晃,你叫句夫君,我就给你。
萧都督。她嘶哑地开口,露出缺了两颗牙的笑容,听说你新纳的如夫人,长得像极了我少时
鎏金护腕猛地掐住她喉咙。楚昭宁在窒息中看见他猩红的眼角,那里面有她熟悉的暴怒。十年前在斗兽场初遇时,这双眼睛还像受伤的狼崽般湿漉漉的。
楚昭宁。他拇指摩挲着她喉间的疤痕,你可知这次北伐,我用的是楚家军旧部三万先锋队,活着回来的不足三百。
她瞳孔骤缩。那是父亲留给她最后的亲兵。
为什么铁链哗然作响,他们认你为主将!他们——
因为你说过。萧墨突然贴近她耳畔,战甲硌得她生疼,楚家军只听楚家人号令。他抽出一卷明黄绢布铺在她膝头,签了它,我就留楚家最后一点血脉。
和离书上沾着新鲜的血,楚昭宁突然认出这是妹妹的字迹。她浑身发抖,十年未落的泪砸在绢布上。小妹今年该二十五了,她记忆中还是那个偷抹她口脂的小丫头。
签不签萧墨的刀尖抵在她完好的左眼上。
楚昭宁咬破手指,在绢布上画了只歪歪扭扭的燕子。那是她及笄那年,萧墨在花灯上给她画的。
刀尖顿了顿。
萧墨。她突然仰起脸笑,你还记不记得,我说过要教你写燕字
寒光闪过,锁链应声而断。楚昭宁像破败的布偶般滑落在地,却挣扎着爬向墙角。那里有她用了十年磨出来的凹槽,藏着半截生锈的发簪。
楚家军虎符...她咳出血沫,在...
萧墨下意识弯腰。楚昭宁用尽毕生力气将发簪扎进他颈侧——正是当年他教她的致命处。
温热的血溅在脸上时,她听见遥远的钟声。弘福寺的晨钟,那年上元节,她就是在钟声里把银簪插进奴隶少年的发间。
真好...楚昭宁望着穿透自己心口的刀,恍惚看见十五岁的自己提着裙角跑过回廊,身后跟着眼睛亮晶晶的少年,这次...终于不疼了...
黑暗吞噬意识的瞬间,她闻到了梅花香。
姑娘!姑娘醒醒!
楚昭宁猛地坐起,撞进满室阳光里。春桃焦急的脸近在咫尺,手里捧着缠枝莲纹铜盆——这是她十二岁生辰时皇后赏的,早在萧墨造反那年就熔成了箭镞。
斗兽场的马车候了半个时辰了。春桃抖开绯红绣金襦裙,您说要挑个最凶的奴隶当马奴...
楚昭宁低头看自己的手。十指纤纤,没有那些为萧墨挡刀留下的疤。妆台上放着及笄礼用的累丝金凤簪——后来它插进了萧墨心腹的咽喉。
今日...可是永和十七年三月初二
姑娘梦魇了春桃笑着推开雕花窗,您昨儿刚退了谢家的婚事,全京城都传遍啦!
东风卷着海棠花瓣扑进来,楚昭宁狠狠掐住掌心。十年前这天,她就是在斗兽场买下了浑身是血的萧墨。
更衣。她抓起金凤簪插进发髻,铜镜里的少女明眸皓齿,把地窖那坛醉骨香带上。
春桃倒抽冷气。那是楚家秘药,三滴能让人痛不欲生。
楚昭宁抚过妆匣底层。那里本该有支素银簪,是她用第一支珠钗跟奶娘换的。上辈子,它现在正插在萧墨发间。
今日...她轻声说,我要看场好戏。
2
第2章
斗场重逢
斗兽场的血腥气隔着三条街就能闻到。
楚昭宁扶着春桃的手走下马车,耳边是此起彼伏的野兽嘶吼与人群喝彩。她抬头望向高耸的青石围墙——十年前,她就是在这里,用一支银簪买下了萧墨的命。
姑娘,这边请。管事谄笑着迎上来,今日新到了一批北境战俘,个个凶悍,最适合驯作护卫。
楚昭宁指尖摩挲着袖中的醉骨香,唇角微勾:可有特别难驯的
管事眼睛一亮:还真有一个!昨日咬断了驯兽师的指头,现下正关在铁笼里饿着。
她心跳微微加快。
上一世,萧墨也是如此——被铁链锁着,满身血污,却仍像头孤狼般不肯低头。她当时只觉得他可怜,却不知这头狼日后会撕碎她全族。
带我去看。她淡淡道。
铁笼里蜷缩着一个黑影。
楚昭宁站在三步之外,冷眼打量着。那人衣衫褴褛,黑发凌乱披散,手脚皆被铁链锁住,脖颈上还扣着刺环,稍一挣扎便会刺入皮肉。
可他的眼睛却亮得惊人。
像淬了毒的刀锋,又像暗夜里的星火。
管事举起鞭子,狠狠抽在铁笼上:畜生!贵女来看你,还不跪好!
铁链哗啦作响,那人缓缓抬头——
楚昭宁呼吸一滞。
尽管满脸血污,她仍一眼认出了他。
萧墨。
年轻的、尚未学会伪装的萧墨。
他的目光落在她脸上,先是警惕,而后微微一怔,竟透出一丝难以察觉的恍惚。
楚昭宁攥紧了袖口。
不对。
上一世的萧墨,这时候应该凶狠地瞪着她,像所有未被驯服的野兽一样充满敌意。可此刻,他的眼神……竟像是认识她
就他吧。她迅速移开视线,语气随意,开个价。
管事搓着手笑道:这奴隶野性难驯,怕是伤着姑娘……
无妨。她轻笑,我府上缺条看门狗。
笼中的萧墨猛地抬头,眼神陡然阴沉。
楚昭宁心中冷笑。
果然,还是那个骄傲到骨子里的男人。
交易很快达成。
当铁笼打开时,萧墨却不肯动。
姑娘小心!春桃紧张地挡在前面,这奴隶怕是疯了……
楚昭宁抬手示意她退下,缓步走到笼前。
两条路。她垂眸俯视着他,一,跟我走,我许你吃饱穿暖;二,留在这里,明日被扔进兽坑。
萧墨盯着她,忽然哑声开口:为什么选我
他的声音低哑粗粝,像是很久未曾说话。
楚昭宁睫毛微颤。
上一世,她也问过他同样的问题。那时萧墨浑身是伤,却仍倔强地仰着头说:因为我想活着。
可如今,角色对调。
她弯唇一笑,眼底却冰冷:因为你看起来……
最像条会咬人的狗。
萧墨瞳孔骤缩。
回府的马车上,萧墨被铁链锁在角落。
楚昭宁倚在软垫上,慢条斯理地品着茶,余光却始终注意着他。
男人沉默得可怕。
他的目光时不时落在她身上,却又很快移开,像是在确认什么。
看什么她突然开口。
萧墨抿了抿干裂的唇,声音很低:你……很像一个人。
楚昭宁指尖一顿。
哦她故作好奇,谁
萧墨却不答了,只是低头看着自己染血的手掌,眼神晦暗不明。
马车驶过弘福寺,钟声悠悠传来。
楚昭宁忽然掀开车帘,指着远处:看到那棵梅树了吗
萧墨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
我讨厌梅花。她轻声道,尤其是血一样的红梅。
话音未落,她猛地将醉骨香泼在他脸上!
萧墨闷哼一声,瞬间蜷缩起来。
醉骨香遇血即溶,剧痛如万蚁噬心。他的手指深深抠进木板,脖颈青筋暴起,却硬是没叫出声。
楚昭宁冷眼旁观。
上一世,萧墨曾用这种毒折磨过楚家叛将。当时他说:痛到极致时,人才会露出本性。
现在,她终于明白了他的意思。
求我。她俯身捏住他的下巴,求我,就给你解药。
萧墨额角冷汗涔涔,嘴角却扯出一抹笑:你……到底是谁
楚昭宁眯起眼。
不对劲。
他太冷静了,甚至带着某种诡异的了然。
一个来讨债的人。她松开手,甩袖坐回原位,记住,你的命是我的。我想让你活,你才能活;我想让你死——
马车突然剧烈颠簸!
一支利箭破窗而入,直取她咽喉!
3
第3章
毒宴惊变
箭矢擦着楚昭宁的耳际钉入车壁,尾羽犹自震颤。
萧墨在电光火石间扑来,铁链哗啦作响,硬生生用肩膀替她挡下第二支箭。温热的血溅在她脸上,带着熟悉的沉水香。
趴下!他嘶吼着将她按在车厢底部,第三支箭穿透他右臂,血珠滴在她睫毛上。
楚昭宁怔住了。前世为她挡箭的伤痕还刻在她记忆里——同样的位置,同样的角度。萧墨左肩那道疤,是她亲手包扎的。
马蹄声如雷逼近,车外传来春桃的尖叫。楚昭宁猛地清醒,从袖中抖出解药拍在萧墨伤口上:想活命就闭嘴。
她掀开车帘的瞬间,瞳孔骤缩。十二名黑衣刺客的刀尖都淬着幽蓝,正是萧墨日后豢养的死士惯用的青鸩。
楚姑娘。为首刺客刀光如雪,谢家公子邀您黄泉相见。
谢衡那个昨日才被她当众退婚的未婚夫
萧墨突然剧烈咳嗽起来,暗红血迹顺着锁链蜿蜒。楚昭宁瞥见他指尖微动,在血泊中画了个奇怪的符号——北境军报密文,意思是东南伏兵。
告诉谢衡。她突然轻笑,金凤簪在掌心转出冷光,我嫌他死得不够快。
簪尖刺入车辕机关,三枚淬毒银针从雕花纹路中激射而出。刺客首领应声倒地时,她已拽着萧墨滚下马车。东南角果然传来弓弦松动声,萧墨用铁链绞住偷袭者的咽喉,骨裂声令人牙酸。
楚昭宁盯着他利落的杀人手法。这不该是个奴隶的身手。
当最后一具尸体倒下,萧墨脱力跪在血泊里。醉骨香的毒性混着箭伤,让他整个人苍白如鬼。可他的眼睛却亮得可怕,直勾勾盯着她染血的裙角。
看什么楚昭宁用帕子擦拭金凤簪。
你杀人的样子...他喘着粗气,很美。
这句话像刀劈开记忆。前世洞房夜,萧墨抚着她持剑的手也说同样的话。当时她羞红了脸,如今只觉得恶心。
解药只能撑两个时辰。她将瓷瓶踢到他面前,想继续活,就告诉我谁派你来接近我。
萧墨突然笑了。染血的牙齿映着苍白的唇,竟有几分少年气:如果我说...他剧烈咳嗽起来,是十年后的你派我来的呢
楚昭宁的簪尖抵住他喉结:你找死。
远处传来整齐的脚步声,楚家护卫终于赶到。萧墨趁机握住她的手腕,滚烫的唇擦过她掌心:申时三刻,别喝妹妹递的酒。
这句话让她如遭雷击。前世今日,她就是在申时宴会上喝了妹妹递的梅子酒,从此落下心绞痛病根。
姑娘!春桃哭着扑来,谢家派人来说...说您遇刺身亡,正在前厅逼老爷重立婚约呢!
楚昭宁望向染血的马车,突然明白这是个连环局。刺杀不成,就要毁她名节——前世她因受惊过度缺席宴会,谢家便散布她被奴隶玷污的谣言。
更衣。她扯下血衣扔在萧墨脸上,把这畜生锁进地牢。
转身时,萧墨的声音幽灵般追来:阿宁,你右肩的蝴蝶胎记...下雨天还会疼吗
她险些踩空台阶。这个秘密连贴身婢女都不知道,只有前世为她暖过十年被窝的萧墨...
堵上他的嘴!她厉声道,指甲深深掐入掌心。
申时的楚府张灯结彩,表面是庆祝她退婚,实则是父亲为安抚谢家设的赔罪宴。楚昭宁故意迟了半刻钟,果然在廊下撞见妹妹楚婉宁往酒壶里加东西。
姐姐!楚婉宁慌张藏起瓷瓶,你...你不是遇刺了吗
楚昭宁注视这张与自己三分相似的脸。前世就是这双捧酒的手,亲自给萧墨递上勒死父亲的白绫。
妹妹希望我死她笑着拈起对方腰间香囊,这并蒂莲绣得真好,谢衡送的
楚婉宁脸色煞白。香囊暗纹是谢家祖传的相思结,前世直到抄家那日,她才发现妹妹与未婚夫的私情。
宴席上,谢衡见到活生生的她差点打翻酒盏。楚昭宁故意坐在妹妹身旁,在对方递酒时突然高声道:妹妹这杯酒,该先敬谢公子才是。
满座哗然中,她强行将酒杯塞进楚婉宁手里。父亲皱眉望来时,她露出前世学会的最无辜的表情:妹妹说这酒...特别甜呢。
楚婉宁在众人注视下被迫饮尽,不到三息便口吐鲜血。谢衡猛地站起打翻案几,腰间露出与刺客同款的刀鞘纹路。
真有趣。楚昭宁用只有他能听见的声音说,你的死士没告诉你,那箭上淬的是你自己调的毒
谢衡的表情让她想起萧墨被戳瞎左眼那日。原来复仇的滋味,比想象中更甜美。
混乱中,楚昭宁悄然离席。地牢里,萧墨正用一根铁钉撬锁——和她前世教他的手法一模一样。
省省力气。她将毒酒泼在牢门上,说说看,你怎么知道我胎记的事
萧墨抬头时,眼里有她读不懂的情绪:如果我说,我死在你之后...他喉结滚动,看着你咽气,又睁眼回到十年前...你信吗
地牢的火把噼啪作响。楚昭宁突然发现他右腕有道陈年疤痕——那是她前世第一次为他包扎时,故意系紧留下的。
证明给我看。她扔进去一把匕首,把你左眼挖出来。
这是萧墨前世对她做过的。
男人捡起匕首,竟真的抵住眼眶:阿宁,你后腰有粒红痣。刀尖刺破皮肉,上元夜我们在弘福寺...鲜血顺着他脸颊流下,你在菩萨背后亲了我...
楚昭宁夺门而逃。这些连春药都逼不出的秘事,此刻像恶鬼般追着她。月光下她疯狂搓洗双手,却怎么也擦不掉前世染上的血腥气。
假山后传来呻吟声。楚婉宁蜷缩在草丛里,七窍流血却还未断气。看见她,妹妹突然诡笑起来:姐姐...你以为...重生就能赢吗
楚昭宁浑身血液凝固。妹妹颤抖着从怀里掏出一块鎏金令牌——正面刻着萧墨的私印。
他...早就...楚婉宁的瞳孔开始扩散,等着你...回来...
4
第4章
神医竹马
楚昭宁盯着妹妹尸体手中的鎏金令牌,耳边嗡嗡作响。令牌边缘还沾着未干的血,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暗金色。
姑娘!春桃提着灯笼匆匆赶来,老爷让您立刻去前厅——声音戛然而止,小丫鬟看着七窍流血的二小姐,腿一软跪在了地上。
楚昭宁掰开妹妹僵硬的手指取出令牌。入手冰凉,背面刻着细小的北境符文——这是十年后萧墨掌控的暗卫营标记。
告诉父亲,二小姐误饮毒酒。她扯下披风盖住尸体,备马车,我要去悬壶院。
春桃抖得说不出话。楚昭宁突然捏住她下巴:记住,你今晚什么都没看见。指尖暗劲按在丫鬟耳后穴位上,这是前世萧墨教她的审讯手段。
悬壶院的青砖小径铺满月光。楚昭宁攥着令牌的手微微发抖。这里住着她青梅竹马的师兄沈砚白,前世为救她试药而亡的神医。
药香缭绕的厢房里,沈砚白正在碾药。听到脚步声抬头时,玉簪映着眉间朱砂,恍如前世那个为她挡箭的雪衣少年。
昭昭他放下药杵,目光扫过她染血的袖口,你中毒了
熟悉的称呼让楚昭宁眼眶发热。前世沈砚白死前,也是这样唤她。毒发时他浑身溃烂,却还笑着安慰:不疼,昭昭别哭。
不是我。她展开令牌放在灯下,师兄可认得这个
沈砚白指尖刚触到令牌就猛地缩回,药碾咣当倒地:醉骨香不对...还有‘离人愁’他突然抓住她手腕,你接触过北境死士
三更的梆子声从远处传来。楚昭宁看着沈砚白翻检药柜的背影,忽然想起前世某个雨夜。那时萧墨带兵围了悬壶院,沈砚白把她藏在药柜暗格里,自己引开追兵...
脱衣服。
什么楚昭宁一愣。
沈砚白已经点燃七盏油灯,银针在火焰上翻飞:令牌上的毒已渗入你经脉。他顿了顿,或者你想让我去地牢先救那个奴隶
楚昭宁猛地抬头。她根本没提萧墨的事。
申时三刻,楚家二小姐暴毙。沈砚白的声音冷静得可怕,同一时刻,悬壶院接到匿名信,说楚大小姐带回的奴隶身中奇毒。他忽然掀开她后衣领,果然,蝴蝶胎记已经发青。
铜镜里,楚昭宁看见自己肩头胎记泛着诡异的蓝紫色。这是前世没有的症状。
两种可能。沈砚白将银针刺入她颈后,要么那奴隶给你下毒,要么...第七根针突然剧烈震颤,你们中了同源之毒。
剧痛袭来时,楚昭宁恍惚看见萧墨被铁链锁住的画面。他胸口同样有蓝紫色纹路,正沿着血脉蔓延...
情蛊!沈砚白突然拔高声音,你和他种了生死蛊
五更鼓响,楚昭宁的里衣已被冷汗浸透。沈砚白用金针封住她七处大穴,药炉上熬着猩红的汤药。
不是情蛊。他擦去她唇边血迹,是比那更阴毒的‘同命结’。烛光下他眉间朱砂艳得滴血,中蛊者同生共死,记忆相通。
楚昭宁想起萧墨异常的言行。他知道菩萨像后的亲吻,记得她每处隐秘的胎记...
不可能。她攥碎药碗,我重生后根本没见过——
话音戛然而止。她突然记起斗兽场初遇时,萧墨手腕被铁链磨破,血溅在了她裙角。
沈砚白将药汁强灌进她口中:现在你有两个选择。药苦得她眼前发黑,要么立刻杀了他破蛊,要么...
窗外突然传来熟悉的铃铛声。楚昭宁瞳孔骤缩——这是她前世养的黑犬项圈上的银铃!
沈砚白推开窗的瞬间,一道黑影扑向楚昭宁。湿冷的舌头舔过她手腕时,她看清这是只通体漆黑的獒犬,右耳缺了半角——和前世萧墨的战宠一模一样。
黑犬叼来一块染血的布条。楚昭宁展开后浑身发冷,这是她今早扔给萧墨擦血的帕子,上面用血画着楚家暗卫的布防图。
最可怕的是,笔迹和她的一模一样。
天光微亮时,楚昭宁站在了地牢前。守卫横七竖八倒在地上,脖颈留着熟悉的爪痕——萧墨的黑犬干的。
铁门大敞,本该锁着的萧墨正靠墙饮酒。听到脚步声,他举起酒坛:阿宁,我偷了你埋在梅树下的女儿红。
这是她及笄那年亲手埋的,世上只有一个人知道位置——前世的萧墨。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楚昭宁听见自己声音发抖。
萧墨仰头饮尽最后一滴酒:比你早十年。酒坛摔得粉碎,我在地牢里看着你断气,醒来又回到二十岁这年。
晨光透过铁窗照在他脸上。楚昭宁这才发现他眼下有深重的青黑,像是很久没睡好。
我等了你十年。萧墨突然抓住她手腕,掌心烫得惊人,每天去弘福寺求遍满天神佛...他声音低下去,求你再给我一次机会。
楚昭宁想起妹妹临死的话。原来萧墨不是跟着她重生,而是一直在等她回来...
黑犬突然狂吠起来。沈砚白持剑闯入:昭昭退后!他身上的同命结在吞噬你生机!
萧墨大笑起来,笑声里带着疯狂:沈神医还是这么爱多管闲事。他扯开衣襟露出心口诡异的符文,可惜晚了,蛊虫已经认主。
楚昭宁看着那符文蔓延到自己手腕。恍惚间,无数陌生记忆涌入脑海——萧墨跪在雪地里求签,萧墨抱着她的尸首泣血,萧墨...在她死后屠了整座皇城
现在你明白了萧墨擦去她不知何时流下的泪,我们注定要纠缠到死。
正午的阳光刺得人眼睛发痛。楚昭宁站在楚家祠堂,看着父亲将妹妹的牌位放入龛中。
婉宁误饮毒酒,为父很心痛。楚国公的声音听不出情绪,但谢家指控你谋杀亲妹,明日早朝...
父亲。楚昭宁突然跪下,女儿愿嫁沈砚白。
这是她苦思半日的破局之法。沈家虽不是权贵,却是世代太医,连皇帝都要给三分薄面。
楚国公手中的念珠突然断裂:你可知沈家正被调查北境军饷案檀木珠子滚落一地,今早有人举报沈砚白私通敌国。
楚昭宁如坠冰窟。前世同一时期,沈家确实被诬陷通敌,但那是三年后萧墨的手笔!
祠堂门突然被撞开。满身是血的管家扑进来:老爷!皇城司...皇城司来抄家了!说我们私藏北境密探!
楚昭宁冲向窗边。院中黑压压的官兵举着火把,为首之人玄甲红袍,正是皇城司新任指挥使——本该锁在地牢的萧墨。
他手中高举的搜查令上,赫然盖着楚昭宁的私印。
忘了告诉你。脑海中的萧墨声音温柔似水,同命结最妙之处,就是能模仿对方的笔迹...
院中突然传来沈砚白的怒喝。楚昭宁眼睁睁看着萧墨张弓搭箭,淬毒的箭尖对准了白衣神医的心口。
选吧,阿宁。萧墨的声音同时在耳边和脑海里响起,是让他现在死,还是...箭矢破空而出,你亲自来求我
5
第5章
状元画眉
沈砚白中箭的瞬间,楚昭宁袖中的金簪应声而断。
她眼睁睁看着那支淬了离人愁的羽箭穿透他的肩膀,雪白的衣袍顷刻间洇开一片暗红。而萧墨站在院中,玄甲映着火光,眼底是她熟悉的、狩猎般的兴奋。
放箭者,诛九族。
一道清冷的声音突然从府门处传来。
楚昭宁猛地回头,只见一队禁军鱼贯而入,为首之人一袭靛蓝官袍,玉冠束发,眉目如画——新科状元郎,裴玉卿。
他手持御赐金令,身后禁军弓弩齐发,硬生生将皇城司的人逼退三步。
萧墨眯起眼:裴大人好大的官威。
裴玉卿却不看他,径直走到楚昭宁面前,从袖中取出一卷画轴:楚姑娘,三年前你赠我的《雪梅图》,今日特来归还。
画轴展开,根本不是什么雪梅,而是一幅精细的楚家布防图,角落题着她的小字——可楚昭宁从未画过这样的图。
你......她指尖发颤。
裴玉卿忽然压低声音:姑娘若想救沈太医,就接住我的袖子。
楚昭宁还未反应,他已广袖一拂,状似行礼,实则将一粒药丸滑入她掌心。
解药。他唇瓣几乎未动,用姑娘的血做药引。
楚家祠堂内,楚昭宁划破手腕,将血滴入药丸。
沈砚白已经昏迷,箭伤处的黑血不断渗出。她掰开他的唇,将融化的药汁灌进去,突然发现他颈侧有一道细小的针痕——是同命结的蛊印。
师兄......她声音发抖,你也中了蛊
沈砚白忽然睁眼,一把扣住她手腕:画......他咳出一口黑血,裴玉卿书房......有三百幅......你的小像......
楚昭宁如坠冰窟。
前世裴玉卿确实是她的暗恋者,但直到她被囚地牢前,都未曾表露心迹。如今他怎会提前数年就......
窗外传来脚步声,裴玉卿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楚姑娘,皇城司的人暂时退了,但萧墨留了话。
什么话
他说......裴玉卿顿了顿,阿宁若想楚家平安,明日午时独自来醉仙楼。
楚昭宁冷笑。这是萧墨惯用的手段,前世他就是用父亲性命逼她低头。
她忽然想起什么,猛地看向裴玉卿:裴大人为何会有我的布防图
烛光下,状元郎从怀中取出一方绣帕。帕角绣着歪歪扭扭的燕子——和她前世在萧墨和离书上画的一模一样。
三年前,有个戴面具的姑娘救了我。他轻抚帕上血迹,她说她叫......楚昭宁。
五更天,楚昭宁潜入裴府书房。
月光透过窗棂,照在满墙画卷上——全是她。及笄礼上的侧影,梅林执伞的背影,甚至还有......地牢里奄奄一息的惨状。
最中央的画卷上题着《来世笺》,墨迹未干:
魂归十年前,血染旧罗裙。
落款日期是......永和十四年
三年前!
楚昭宁浑身发冷。难道裴玉卿也重生了而且比她早了整整三年
好看吗
温热的呼吸突然拂过耳畔。裴玉卿不知何时站在她身后,手中执着一支描眉的螺黛:你从前最爱我画的远山眉。
楚昭宁反手抽出袖中匕首,却被他轻易扣住手腕。裴玉卿的掌心有一道狰狞的刀疤——正是前世他为她挡御赐毒酒时留下的。
别怕。他忽然柔了嗓音,萧墨能用同命结绑住你,我就能用相思引解开它。
窗外传来犬吠。楚昭宁回头,看见萧墨的黑犬蹲在院墙上,嘴里叼着一封染血的婚书。
裴玉卿突然笑了:看来他发现了。
发现什么
发现你我的婚约......他抽出一卷明黄圣旨,是三年前就订下的。
午时的醉仙楼人声鼎沸。
楚昭宁推开雅间门时,萧墨正在煮茶。茶烟袅袅中,他抬眼看来,眸色深沉如墨:阿宁,你迟了半刻钟。
够我烧了裴家书房。她冷笑。
萧墨斟茶的手微微一顿:那你该看到,永和十四年的起居注上写着......他将茶推过来,楚国公嫡女暴毙,追封太子妃。
茶杯当啷落地。
裴玉卿不是状元。萧墨突然捏住她下巴,他是当朝太子,而你......他的拇指擦过她唇瓣,是他未过门的冥妻。
楚昭宁耳边嗡嗡作响。前世她确实听说太子痴恋一个早逝贵女,难道......
第一次重生的是他。萧墨的声音像淬了毒,他逆转时光回到你死前三年,却没能救活你......
窗外突然箭如雨下。
裴玉卿——不,太子裴景执剑破窗而入,剑尖直指萧墨咽喉:孤能杀你一次,就能杀你第二次!
萧墨大笑,突然扯开衣襟。他心口处,同命结的蛊纹已经蔓延成诡异的凤凰形状:可惜啊殿下,你现在杀我......
他猛地将楚昭宁拉入怀中:她会一起死。
暮色四合时,楚昭宁站在弘福寺的姻缘树下。
裴景和萧墨在禅房对峙,而她终于拼凑出真相——
裴景是最早的重生者,他回到三年前想救她,却阴差阳错导致她提前死亡。萧墨是第二个重生者,在地牢中抱着她的尸体回到十年前。而她......是第三个。
姑娘求签吗小沙弥递来签筒。
楚昭宁摇出一支断签。
大凶。小沙弥变色,此签主轮回无尽,生死相缠。
她轻笑,将断签扔进香炉。火舌吞没签文的瞬间,身后传来脚步声。
萧墨和裴景一左一右站在台阶下,一个玄甲染血,一个白衣执剑。
阿宁。萧墨伸出手,跟我回北境。
昭昭。裴景展开圣旨,东宫正妃之位虚席以待。
楚昭宁拔下金簪抵住咽喉:不如我们玩个游戏。她划破皮肤,血珠滚落,看谁先找到......
真正杀死我的凶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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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相府暗潮
血珠顺着楚昭宁的脖颈滑落,染红了衣襟。
萧墨和裴景同时变了脸色,可谁都不敢上前一步。
阿宁,把簪子放下。萧墨嗓音发紧,指尖微微发抖,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
裴景却冷笑一声:萧都督现在倒装起情深了当初是谁亲手把她——
够了!楚昭宁簪尖又深半分,我要见宰相。
二人俱是一怔。
林相昨日递了帖子。她拭去颈间血痕,说要为嫡子求娶楚家女。唇角勾起讥诮的弧度,你们猜,他手里拿着什么信物
她从袖中抖出一块羊脂玉佩——正是裴景自幼佩戴的东宫信物。
裴景面色骤变:这不可能......
尸体心口插着的玉佩,总不会作假。楚昭宁转身走向马车,三日后相府赏花宴,二位不妨同往。
车帘落下刹那,她看见萧墨做了个奇怪的手势。檐角黑影一闪而过,是那只独耳黑犬。
相府后院的荼蘼花开得正盛。
楚昭宁抚过鬓边珠钗,铜镜里映出身后正在焚香的春桃。小丫鬟手指发颤,香灰洒了满桌。
怕什么她轻笑,今日可是你旧主子的大日子。
春桃扑通跪下:姑娘明鉴!奴婢当初被二小姐胁迫,绝没有......
起来。楚昭宁扔去一张帕子,待会儿宴席上,我要你办件事。
帕子里包着一枚金铃——与萧墨战宠脖铃一模一样。
赏花宴摆在临水轩,楚昭宁刚落座就察觉到数道灼热视线。林相嫡子林宴之频频望来,而屏风后的琴师指法竟像极了沈砚白。
楚姑娘。林相捋须微笑,犬子心仪姑娘已久,今日特备了份薄礼。
侍从捧上的锦盒里,赫然是半块虎符——楚家军十年前遗失的那半块。
楚昭宁指尖刚触到虎符,琴声戛然而止。屏风后传来闷响,接着是侍女尖叫:琴师吐血了!
她冲过去时,琴师已经倒地,人皮面具裂开一角,露出沈砚白苍白的脸。
相府厢房里血腥味浓得呛人。
楚昭宁用金钗挑开沈砚白的衣领,心口处同命结的蛊纹已经变成青黑色。最可怕的是,他锁骨下方有一道陈年剑伤——和裴景左肩的疤痕分毫不差。
师兄......她声音发颤,你到底是谁
沈砚白突然睁眼,瞳孔竟是诡异的双瞳:昭昭,你终于来了......
这不是沈砚白的声音!
楚昭宁倒退两步撞上多宝架,一尊瓷瓶轰然落地。碎片中滚出个油纸包,里面是张发黄的婚书——
永和十四年,楚氏昭宁许嫁东宫裴景。
而新郎名字处,赫然写着沈砚白三字!
门外传来脚步声,林宴之带着家丁破门而入:楚姑娘!父亲请你立刻去冰窖......
他忽然噤声。地上沈砚白的身体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腐烂,转眼就剩下一具白骨。
白骨右手紧握着一支银簪——楚昭宁前世插在萧墨心口那支。
相府冰窖寒气刺骨。
楚昭宁跟着林宴之穿过层层铁门,最终停在一座水晶棺前。棺中躺着个与她容貌相同的女子,心口插着裴景的玉佩。
这是先太子妃。林相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永和十四年,被萧墨亲手所杀。
楚昭宁死死盯着尸体右手——小指缺了半截。和她前世一模一样。
楚姑娘可知为何裴景能重生林相递来一卷竹简,因为萧墨用楚家一百三十条人命为祭,向巫族求了逆天改命之术。
竹简上记载着血腥的仪式:需要至爱之人的魂魄为引,至亲之人的骨血为媒。
冰窖突然剧烈震动,顶棚裂开个大洞。萧墨的黑犬咆哮着扑进来,紧随其后的是满身是血的裴景。
别碰她!裴景一剑劈向水晶棺,那是......
林相突然大笑:晚了!
棺中女尸猛地坐起,空洞的眼睛转向楚昭宁:你终于......回来了......
楚昭宁在剧痛中醒来,发现自己被铁链锁在祭坛中央。
四周点燃三百盏人鱼灯,林相穿着巫祝服饰念念有词。更可怕的是,祭坛四角分别绑着萧墨、裴景、沈砚白的白骨,以及......
另一个她自己。
很困惑吧林相——不,现在该叫他大巫祝了——癫狂地挥舞骨杖,你们都是轮回的祭品!
灯焰突然变成幽绿色,楚昭宁腕间同命结的蛊纹开始灼烧。剧痛中无数记忆碎片涌入脑海——
她看到萧墨抱着她的尸体跳下悬崖;
看到裴景在太庙前自焚;
看到沈砚白将毒酒一饮而尽......
每一次死亡后,时间都会倒流,但总有人保留着记忆。
这是第七次轮回了。大巫祝割开她手腕,这次定能......
话音未落,一柄长剑穿透他胸膛。
楚昭宁抬头,对上一双猩红的眼睛。
萧墨满身是血地站在祭坛边,手中握着本该锁着他的铁链:阿宁,记住......
他一把扯开衣襟,心口处同命结的蛊纹突然迸发刺目金光——
杀你的人是......
世界在金光中碎裂。
7
第7章
黑犬认主
黑暗褪去时,楚昭宁发现自己站在一片焦土之上。
远处是坍塌的相府废墟,天空飘着灰烬般的雪。她低头看自己的手——腕间同命结的蛊纹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道狰狞的刀疤。
第三次轮回时,是你先动的心。
低沉的男声在身后响起。楚昭宁猛地转身,看见裴景倚在断墙边,手中把玩着一面青铜古镜。他玄色锦袍上绣着暗龙纹,分明是帝王服饰。
陛下......她下意识后退半步。
裴景轻笑,将古镜抛给她:看看你上一世的样子。
镜面泛起涟漪,映出的却不是她的脸——而是一个穿着嫁衣的女子,正将匕首刺入萧墨心脏。鲜血喷溅在凤冠上,那女子抬头......
赫然是楚昭宁自己。
不可能!她失手摔了古镜,我从未——
呜咽声从瓦砾堆里传来。那只独耳黑犬瘸着腿钻出废墟,嘴里叼着半块染血的衣角。
楚昭宁接过布料,上面用金线绣着北境军纹——是萧墨的战袍。衣角内侧却有一行小字:
永和十五年腊月初七,阿宁为我系甲衣,笑说愿君此去,早日封侯。
那是她前世说过的话。
黑犬突然咬住她裙角,拖着她往废墟深处走。
裴景的声音幽幽传来:萧墨用十年阳寿换巫族秘术,把每次轮回的记忆都封在这畜生脑子里。
瓦砾下露出一角铁门。黑犬用前爪拼命扒拉,直到斑驳的楚字显现——这是楚家地牢的暗门。
地牢里结满蛛网,正中铁笼里蜷缩着一个人影。楚昭宁举起火把凑近,呼吸瞬间凝滞。
是萧墨。
年轻得不可思议的萧墨,手脚被玄铁链锁着,脖颈刺环深深勒进皮肉。听到动静,他迟钝地抬头,左眼赫然是个血窟窿。
阿......宁他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这次......来得真早......
火把啪地落地。楚昭宁踉跄着后退,后背撞上冰冷的石壁。这是二十岁的萧墨,可为什么......
黑犬突然狂吠起来。笼中萧墨浑身发抖,铁链哗啦作响:走!快走!他要醒了——
地牢突然剧烈震动,顶棚碎石簌簌落下。裴景拽着她往外冲:那是第三次轮回的萧墨!现在的他正在——
一道黑影从天而降,玄铁战靴碾碎了裴景后半句话。
真正的萧墨手持滴血的长刀,站在地牢入口。他战甲残破,脸上戴着半张青铜鬼面,露出的右眼猩红如血。
找到你了。他刀尖指向楚昭宁,我的......叛妻。
楚昭宁被掳进了北境军营。
帐内炭火噼啪作响,萧墨摘下面具,露出布满黑色咒纹的脸。那些纹路像活物般蠕动,每次呼吸都加深一分。
第七次轮回要结束了。他斟了杯酒推过来,喝吧,这次我加了蜜。
前世记忆突然闪回——每次轮回终结前,萧墨都会给她一杯鸩酒。
楚昭宁冷笑:这次又想怎么杀我
萧墨突然剧烈咳嗽起来,指缝渗出黑血:是你......一直在杀我。他展开掌心,里面是半枚带血的箭头,第一次你用这个射穿我喉咙......
又掏出把匕首:第二次捅这里......
最后取出一支银簪:第三次最疼,你把它插进我眼睛......
每件凶器都沾着干涸的血,散发着诡异的香气——和她身上的熏香一模一样。
帐外突然传来号角声。黑犬冲进来狂吠,萧墨脸色骤变:他来了。
帐帘掀起,走进来的人让楚昭宁毛骨悚然——
是另一个萧墨。
两个萧墨在帐中对峙,如同镜里镜外。
年长的那个冷笑:第四次轮回的残次品,也配来见我
年轻的萧墨——地牢里那个独眼少年——将楚昭宁护在身后:你明知道每次轮回都会分裂出新的我们......
那又如何年长萧墨突然扯开衣领,心口处赫然插着半截银簪,只要集齐七次轮回的魂魄,就能打破诅咒!
楚昭宁突然明白过来。
不是一个人在轮回,而是每次轮回都会产生新的他们。眼前的两个萧墨,一个是第四次轮回的产物,一个是第七次的......
那其他几次的呢
仿佛回应她的疑问,帐外传来整齐的脚步声。帘子掀起,五个穿着不同时期服饰的萧墨依次走入——
穿奴隶服的少年满身鞭痕;
着都督铠甲的青年眼神阴鸷;
甚至还有龙袍加身的帝王......
他们手中都握着凶器,直指楚昭宁:杀了她,就能结束轮回。
黑犬的咆哮惊醒了楚昭宁。
她发现自己被绑在祭坛上,七个萧墨围成一圈。中央悬浮着那面青铜古镜,镜中映出七世轮回的杀戮场景——
每一次,都是她先动手。
明白了吗龙袍萧墨抚过她脸颊,所谓重生,不过是巫族的诅咒。
奴隶装的少年突然跪下:阿宁,这次我们换个法子......他割开手腕将血滴入古镜,用我的血送你回去......
其他萧墨纷纷效仿。鲜血汇成溪流,古镜开始剧烈震颤。
楚昭宁腕间突然浮现出消失的同命结蛊纹,这次是耀眼的金色。无数记忆洪流般涌入——
她看到第一世的自己为救家族刺杀萧墨;
第二世因误会下毒;
第三世......
镜面咔嚓裂开,黑犬趁机咬断她绳索。楚昭宁跌落祭坛的瞬间,看见七个萧墨在金光中融合成一个模糊的影子。
记住......影子伸手想碰她的脸,下次轮回......别再去斗兽场......
世界再次陷入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