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11
天现异象
季长空盘坐在玄天宗后山的观星台上,夜风拂过他青色的道袍,带着初秋的微凉。他仰头望着浩瀚星空,手中握着一块温润的星盘,指尖在盘面上轻轻滑动,推演着今夜的天象变化。
奇怪...季长空眉头微蹙,星盘上的星轨与他记忆中的星图出现了微妙的偏差。作为玄天宗内门弟子中天赋最高的星象师,他对星辰轨迹的敏感远超常人。
他迅速从怀中取出一本泛黄的古籍《星衍经》,翻到记载北斗七星的那一页。指尖划过书页上精细绘制的星图,再抬头对照实际星空,季长空的手突然一颤。
斗柄东指,天下皆春;斗柄南指,天下皆夏...他喃喃自语,声音越来越低,但现在明明是初秋,斗柄为何指向西北
夜空中,北斗七星的勺柄明显偏离了应有位置,而且星辰的光芒也比往常更加璀璨,仿佛被注入了额外的灵力。季长空心跳加速,一个可怕的猜测浮现在心头。
他迅速掐指推算,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当计算结果清晰呈现时,季长空猛地站起身,道袍被夜风吹得猎猎作响。
斗转星移!这不可能...距离上次才过去两千八百年!
《星衍经》中明确记载,斗转星移每三千年一次,届时天地灵气将发生剧变,修真界格局随之洗牌。上一次斗转星移时,正魔两道爆发惊天大战,无数大能陨落,整个修真界元气大伤。
季长空顾不得收拾星盘,转身向宗门大殿飞奔而去。他必须立刻向宗主汇报这个发现。
玄天宗大殿内,宗主玄霄真人听完季长空的汇报,面色凝重如铁。他挥袖展开一幅巨大的星图,指尖点在北斗七星的位置,一道灵力注入,星图顿时活了过来,星辰开始按照真实轨迹运转。
确实如此...玄霄真人长叹一声,天象异变,大劫将至。
殿内几位长老闻言色变。执法长老铁青着脸道:宗主,若真是斗转星移提前,我们必须早做准备。千年前那场浩劫,我玄天宗险些灭门!
不仅如此,玄霄真人目光深邃,古籍记载,斗转星移之时,天地封印最为薄弱。若那魔头趁机...
话未说完,大殿突然剧烈震动,仿佛地底有巨兽翻身。季长空一个踉跄,扶住殿柱才稳住身形。殿外传来弟子们的惊呼声,有人大喊:后山禁地有异光!
玄霄真人脸色大变:星移盘!快随我来!
一行人飞速赶往后山禁地。季长空跟在最后,心跳如鼓。星移盘是玄天宗镇宗之宝,据说是上古星君遗留的法器,能够操控星辰之力。平日里被重重封印,只有宗主和几位核心长老知晓具体位置。
当他们赶到禁地入口时,一道璀璨的星光柱冲天而起,将夜空照得如同白昼。星光中,一块巴掌大小的玉盘悬浮在半空,表面刻满复杂星纹,正缓缓旋转。
星移盘自行解封...玄霄真人声音颤抖,大劫真的来了。
就在此时,异变陡生。星移盘突然发出一声清鸣,化作一道流光直射向季长空。他根本来不及反应,只觉得眉心一热,星移盘竟直接没入他的体内!
这...这怎么可能传功长老失声惊呼,星移盘竟然认主了
季长空只觉得一股浩瀚如星海的灵力在体内奔涌,眼前浮现无数星辰生灭的景象。他不由自主地抬手,指尖凝聚出一缕星光,轻轻一划,便在虚空中留下一道璀璨星痕。
玄霄真人凝视季长空良久,突然深深一拜:星君转世,老朽有眼不识泰山。
季长空慌忙避开:宗主折煞弟子了!我不过是普通内门弟子,怎会是星君转世
星移盘乃上古星君本命法器,除星君本人或其转世,无人能令其认主。玄霄真人肃然道,三千年前那场斗转星移,正是星君以生命为代价封印魔尊,才换来修真界太平。如今星象异变,魔尊封印松动,星君归来,必是天意。
季长空脑中轰然作响,一些陌生又熟悉的记忆碎片突然涌现:无垠星空中,他手持星移盘,与一个笼罩在黑雾中的身影激战;最后时刻,他引爆本命星辰,将对方封印...
我想起来了...季长空喃喃道,眼中星光流转,魔尊夜无涯...
话音刚落,远处传来一声震天动地的咆哮,整个玄天宗山门都在颤抖。护山大阵自动激活,无数符文在空中闪烁,却见一道黑气如利剑般刺穿大阵,直奔后山而来!
魔尊爪牙来了!玄霄真人大喝,保护星君!
季长空却出奇地冷静。他感受着体内星移盘传来的力量,双手结出一个复杂法印。顿时,夜空中的北斗七星光芒大盛,七道星光如银河倾泻,在他身前交织成一张星光巨网。
黑气撞上星网,发出刺耳的嘶鸣,显露出一个笼罩在黑袍中的身影。那人面容枯槁如骷髅,双眼却燃烧着幽绿火焰。
星君...你果然回来了...黑袍人声音嘶哑,但这次,主人已经准备好了。斗转星移之夜,便是你等覆灭之时!
季长空不答,双手一合,星网骤然收缩。黑袍人惨叫一声,身体被星光切割成无数碎片,最终化作一缕黑烟消散。
战斗结束得突然,但季长空知道,这只是开始。他转向玄霄真人:宗主,我需要知道关于魔尊和星君的一切。斗转星移之夜前,我必须做好准备。
玄霄真人点头:星君放心,玄天宗上下,听凭差遣。
当夜,季长空独自站在观星台上,仰望异变的星空。星移盘在他体内缓缓旋转,与天上星辰遥相呼应。他想起梦中那个与自己一模一样却气势恢宏的身影,想起那句回荡在记忆深处的话:
星辰不灭,正道永存。
季长空握紧拳头,星光在指缝间流淌。这一次,他不会再让魔尊得逞。斗转星移之夜,将是终结一切的时候。
2
2
星图指引
季长空在藏经阁最顶层已经待了三天三夜。
烛火摇曳,映照着他疲惫却明亮的双眼。面前摊开的古籍堆成了小山,每一本都记载着关于星君和魔尊的只言片语。玄霄真人说得没错,玄天宗确实保存着不少上古秘辛,但这些记载零散破碎,就像夜空中散落的星辰,难以拼凑出完整的图案。
还是不够...季长空揉了揉太阳穴,指尖无意识地在桌面上敲击着星移盘的节奏。自从那夜星移盘认主后,他总觉得体内多了些什么,却又说不清楚。
藏经阁的木窗被夜风吹开,一缕星光斜射进来,恰好落在他手边一卷蒙尘的古老卷轴上。季长空愣了一下——他确信之前那里什么都没有。
卷轴看起来年代久远,轴柄是用某种星辰木制成,触手冰凉。季长空小心地解开系带,缓缓展开。一张浩瀚星图呈现在眼前,图中星辰并非静止,而是随着卷轴的展开开始缓缓移动,最终定格成一个他从未见过的星象。
这是...季长空瞳孔微缩,星图上北斗七星的排列方式与现在夜空中截然不同,而在北斗下方,一片星群组成模糊的图案,像是...一只展翅的凤凰
就在他凝视星图的瞬间,体内的星移盘突然剧烈震颤起来。季长空闷哼一声,额头渗出冷汗,一股浩瀚的星辰之力从星移盘中涌出,顺着他的经脉流向双眼。
视野骤然变化——星图上的星辰纷纷脱离纸面,在他眼前重组、排列,最终化作一条由星光铺就的道路,指向遥远的东方。
坠星海...一个陌生的名字突然浮现在季长空脑海中,伴随着一些零碎的画面:破碎的宫殿、倒悬的星河、一柄插在祭坛上的星光长剑...
卷轴最后浮现一行小字:星君遗物,待有缘人。
季长空心跳加速,他小心地卷起星图,正准备离开,藏经阁的门却被推开了。
我就知道你在这里。玄霄真人手持拂尘走了进来,目光落在季长空手中的卷轴上,眼中闪过一丝讶异,星途引这卷轴自我接任宗主以来就从没显现过。
季长空恭敬行礼:宗主,这卷轴突然出现,似乎指引我去一个叫坠星海的地方。
玄霄真人沉吟片刻:坠星海...传说中星君与魔尊最后一战的战场。古籍记载,那里因大战而星辰坠落,形成一片奇异海域。他直视季长空,星移盘认你为主不是偶然,看来星君遗物在召唤你。
弟子准备即刻启程。季长空坚定道。
玄霄真人却摇了摇头:不急。你虽得星君传承,但修为尚浅。明日我会开启九星炼心阵,助你稳固境界。
季长空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终只是深深一拜:谢宗主栽培。
次日清晨,玄天宗后山的试炼谷中,九根刻满星纹的石柱按照北斗九星的位置排列。季长空赤足站在阵法中央,只穿着单薄的白衣。玄霄真人和七位长老分坐八方,各自结印。
九星炼心,照见本我。玄霄真人声音庄严,季长空,此阵会引出你内心最深处的恐惧与欲望,唯有直面它们,才能真正掌握星移盘的力量。
季长空深吸一口气,点头道:弟子准备好了。
玄霄真人拂尘一挥,九根石柱同时亮起星光,阵法启动。季长空只觉得天旋地转,再睁眼时,已置身于一片陌生星空下。
这是...幻境他环顾四周,发现自己站在一条星光铺就的长桥上,桥下是无尽虚空。前方雾气弥漫,隐约可见一座宫殿的轮廓。
季长空谨慎前行。随着他的脚步,雾气渐渐散去,宫殿的全貌显现出来——那竟是一座倒悬的宫殿,从虚空中垂下,殿门大敞,里面黑洞洞的,仿佛巨兽张开的嘴。
进来吧...我等你很久了...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声音从殿内传出。
季长空浑身一僵——那声音分明是他自己的,却又带着说不出的邪异。他握紧拳头,迈步走进宫殿。
殿内没有光源,却奇异般地能看清一切。正中央的王座上,坐着一个人。当看清那人面容时,季长空呼吸为之一滞——那赫然是另一个自己,只是双眼漆黑如墨,嘴角挂着诡异的笑容。
很惊讶黑眸季长空站起身,动作优雅如捕食前的豹子,我就是你,是星君最黑暗的那一面,被封印在星移盘深处三千年...如今,终于等到重见天日的机会。
季长空后退一步:不可能!星君为封印魔尊牺牲自我,怎会有黑暗面
黑眸季长空大笑:天真!你以为牺牲是出于无私不,那是愧疚!星君当年一念之差,几乎毁灭了整个星族!他猛地逼近,几乎与季长空鼻尖相贴,你知道为什么斗转星移会提前吗因为魔尊根本不是外敌,他就是星君斩出的恶念化身!
这番话如同惊雷炸响。季长空脑中突然闪过一些记忆碎片:一个与自己相貌相似的男子,手持星移盘,却在最后关头犹豫了...就是那一瞬的犹豫,导致半个星族被黑化...
不...季长空捂住头,痛苦地蹲下。黑眸季长空的声音如同附骨之疽,不断在他耳边低语:承认吧,我们本是一体...接受我,你将获得完整的力量,足以在即将到来的乱世中存活...
就在季长空心神即将失守的刹那,星移盘突然在体内大放光明。一股清凉的星辰之力流遍全身,驱散了那些阴暗的低语。他猛然抬头,眼中星光璀璨:你不是我!星君当年确实犯过错,但他用生命弥补了!魔尊是魔尊,我是我!
黑眸季长空脸色大变:你...怎么可能挣脱...
季长空不再言语,双手结印,引动体内星移盘的力量。一道纯净的星光从天而降,贯穿宫殿顶部,将黑眸季长空笼罩其中。
啊——!伴随着凄厉的惨叫,黑眸身影如烟消散。整个幻境开始崩塌...
季长空猛地睁开眼,发现自己仍在试炼谷中,九根石柱已经暗淡。玄霄真人和长老们全都站了起来,满脸震惊。
九星炼心阵...被破了传功长老喃喃道,这才过了半个时辰...
玄霄真人快步上前,握住季长空的手腕探查,脸色连变:你的灵力...已经质变了
季长空这才注意到,自己体内的灵力不再是无色的气流,而是变成了璀璨的星辉,在经脉中流淌时,如同一条微缩的银河。星移盘悬浮在丹田上方,与灵力形成了完美的循环。
我看到了...星君的过去。季长空简单描述了幻境中的经历,隐去了关于魔尊身份的部分——那太惊人,他需要更多证据。
玄霄真人深深看了他一眼:无论看到什么,能破九星炼心阵,说明你道心坚定。现在,你确实有资格去寻找星君遗物了。
就在这时,季长空突然心生警兆,猛地抬头看向东方天空——一道黑点正急速逼近!
戒备!玄霄真人大喝一声,拂尘挥出一道屏障。几乎同时,黑点撞在屏障上,爆发出刺目的黑光。
屏障出现裂纹,一个全身笼罩在黑袍中的身影凌空而立,面容隐藏在兜帽之下,只露出一双血红的眼睛。
星君传承者...黑袍人声音嘶哑,主人向你问好。
季长空感受到对方身上传来的邪恶气息,与那夜在后山禁地遇到的黑袍人如出一辙,但强大数倍。他毫不犹豫地祭出星移盘,一道星光屏障护住众人。
魔尊走狗,敢犯我玄天宗!执法长老怒喝一声,剑光如虹直取黑袍人。
黑袍人不闪不避,袖中飞出一道黑气,瞬间腐蚀了剑光。执法长老闷哼一声,后退数步,剑身上已经出现锈迹。
没用的...黑袍人低笑,星君传承未全,你们拦不住我。他突然指向季长空,把那卷轴交出来!
季长空心头一震——对方竟知道星途引的存在!他冷笑一声:想要自己来拿!
话音未落,季长空双手结印,体内星移盘急速旋转。夜空中北斗七星同时亮起,七道星光汇聚在他指尖,化作一柄星光长剑。
北斗诛邪!季长空挥剑斩出,一道璀璨剑光划破长空。
黑袍人显然没料到季长空能引动如此强大的星辰之力,仓促间祭出一面骨盾抵挡。剑光与骨盾相撞,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骨盾出现裂纹,黑袍人连退数十丈,兜帽被余波掀开,露出一张布满黑色纹路的脸。
星君之力...果然名不虚传。黑袍人抹去嘴角黑血,阴森笑道,但你以为这就结束了吗坠星海已经布下天罗地网,就等你自投罗网!
说完,他身形突然炸开,化作无数黑蝙蝠四散而去。玄霄真人想阻拦已经来不及,只击落了十几只,其余全部消失在夜空中。
季长空收起星光长剑,脸色凝重:宗主,他们知道我要去坠星海。
玄霄真人沉思片刻:事不宜迟,你必须立刻启程。我会派两位长老暗中保护你。
季长空却摇头:不,对方明显有备而来,人多反而容易暴露。我独自行动更安全。
见玄霄真人还想说什么,季长空坚定道:星移盘认我为主时,我就知道这条路必须自己走完。请宗主放心,我不会辜负玄天宗的栽培。
玄霄真人凝视他良久,终于叹息一声:罢了。这个你带上。他从怀中取出一枚玉简,遇到生死危机时捏碎它,可保一命。
季长空郑重接过,收入怀中。当夜,他收拾简单行装,带着星途引卷轴悄然离开玄天宗,向东方的坠星海进发。
站在山门外回首望去,玄天宗在月光下如同蛰伏的巨兽。季长空知道,这一走,或许就是永别。但他别无选择——斗转星移之夜越来越近,而魔尊的阴影已经笼罩整个修真界。
星辰不灭,正道永存。季长空轻声念着梦中星君的话,转身踏入茫茫夜色。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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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砂之女
离开玄天宗的第七天,季长空站在一处断崖边,眺望远方笼罩在灰雾中的峡谷。根据地图,穿过这条被称为幽魂峡谷的险地,就能抵达坠星海的外围。
秋风裹挟着枯叶从他脚边掠过,发出沙沙的响声。季长空紧了紧身上的灰色斗篷——这是离开宗门时玄霄真人特意给他的隐星袍,能够遮掩他身上特殊的星辰气息。过去几天里,他已经三次察觉到若有若无的窥视感,但每次回头都只看到空荡荡的山路。
魔修的探子吗...季长空低声自语,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藏在怀中的星途引卷轴。卷轴这几天变得越发温热,仿佛感应到接近目的地而兴奋。
他深吸一口气,迈步走向峡谷入口。刚踏入灰雾范围,周围的温度骤然下降,呼出的白气在空气中凝结成霜。峡谷两侧的岩壁上布满蜂窝状的洞穴,隐约有磷火般的绿光在其中闪烁。
季长空放慢脚步,将灵识扩散到最大范围。幽魂峡谷是出了名的险地,不仅因为复杂的地形,更因为这里栖息着各种因灵气异变而诞生的邪物。据说有些邪物甚至能吞噬修真者的神识。
走了约莫半个时辰,前方的雾气突然变得浓稠如粥,能见度不足三尺。季长空停下脚步,眉头紧锁——这不对劲,正午时分峡谷雾气应该是最稀薄的时候。
就在他犹豫是否要后退时,怀中的星移盘突然剧烈震动起来!
季长空几乎是本能地向侧方闪避,一道黑光擦着他的脸颊飞过,在岩壁上腐蚀出一个碗口大的洞。紧接着,四面八方同时响起尖锐的破空声!
星辉护体!季长空大喝一声,体内星移盘光芒大盛,一层星光屏障瞬间成形。数十道黑箭撞在屏障上,发出令人牙酸的滋滋声,星光屏障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腐蚀变薄。
哈哈哈,星君传人不过如此!一个沙哑的声音在雾中回荡,把星途引交出来,给你个痛快!
季长空不答,双手迅速结印。星移盘从体内飞出,悬浮在头顶,洒下璀璨星辉。他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在星移盘上,盘面星纹顿时活了过来,快速重组排列。
北斗伏魔!
七道星光从天而降,穿透浓雾,在季长空周围形成北斗七星的阵型。星光所照之处,雾气如雪遇沸水般消融,露出隐藏在其中的敌人——十二个身着灰袍的修士,每人手持一张骨弓,弓弦上搭着漆黑如墨的箭矢。
为首的是个独眼老者,左眼处戴着一个刻有蜘蛛纹路的眼罩。见阵法被破,他不但不慌,反而露出狰狞笑容:果然和主人说的一样,星君传承者就这点本事。
他猛地扯下眼罩,露出一个不断旋转的黑色漩涡:结阵!
十二个灰袍人同时割破手腕,鲜血喷涌而出却不落地,而是被独眼老者的黑色漩涡吸收。漩涡迅速扩大,转眼间化作一张巨大的黑色蛛网,将季长空连同北斗阵法一起笼罩其中。
季长空顿感体内灵力运转滞涩,星移盘的光芒也被压制得只剩薄薄一层。更可怕的是,他感觉自己的神识正被那黑色蛛网一点点抽离!
噬神魔网...季长空额头渗出冷汗,认出这是魔道赫赫有名的邪术,专门克制修真者的神识和灵力。他尝试催动星移盘突围,但每次灵力刚凝聚就被蛛网吸收。
独眼老者得意大笑:别挣扎了,这阵法专门为你准备。星君的力量,将成为主人复苏的祭品!
季长空半跪在地,视线开始模糊。绝望之际,他忽然想起玄霄真人给的玉简。右手艰难地摸向怀中,却在触到玉简的瞬间改变了主意——不,还没到绝境!
他闭上眼睛,将全部心神沉入体内星移盘深处。那里,有一道他从未敢触碰的封印,幻境中黑眸季长空称那里封印着星君最黑暗的力量...
管不了那么多了!季长空一咬牙,神识如刀,斩向那道封印。
咔嚓——
体内仿佛有什么东西碎裂了,一股浩瀚如星海的灵力瞬间爆发!季长空双眼猛地睁开,眼白部分完全被星光占据,发丝无风自动,每一根都闪烁着星辉。
你们...找死!
他缓缓站起,右手虚握,一柄完全由星光凝聚的长剑凭空出现。剑身透明如水晶,内部有银河般的星云流转。轻轻一挥,黑色蛛网如同薄纸般被切开,十二个灰袍人同时喷血倒地。
独眼老者骇然变色:不可能!你怎么能破解...
话音未落,星光长剑已经刺穿他的胸膛。没有鲜血流出,老者的身体从伤口处开始结晶化,转眼间就变成了一尊星光璀璨的雕像,随后砰地一声炸成漫天星屑。
剩余灰袍人见状,惊恐地四散逃窜。季长空面无表情地抬起左手,五指张开又猛地握拳:灭。
十一颗微型星辰凭空浮现,精准地追上每个逃窜的灰袍人,将他们炸成血雾。
战斗结束,峡谷恢复寂静。季长空眼中的星光渐渐褪去,随即脸色一白,喷出一大口鲜血。强行解封的后果立刻显现——他的经脉如同被烈火灼烧,每一寸都传来撕裂般的剧痛。
果然...要付出代价...季长空苦笑着单膝跪地,星移盘自动回归体内,开始修复受损的经脉。但这次伤得太重,短时间内难以恢复。
就在他准备取出疗伤丹药时,耳畔突然响起清脆的铃铛声。一阵香风袭来,季长空勉强抬头,看到一双绣着星月的白色靴子停在自己面前。
强行解封星印,没死算你运气好。一个清冷的女声响起。
季长空努力聚焦视线,终于看清来人——那是个约莫十八九岁的少女,一袭白衣如雪,腰间系着串银色小铃铛。最引人注目的是她的头发,不是常见的黑色,而是如同星河般的银白,无风自动时仿佛有星辰在其中流转。
少女蹲下身,毫不客气地捏住季长空的下巴左右查看,一双琥珀色的眸子微微发光:啧,星脉受损三成,灵识透支,再拖半个时辰就会伤及道基。
她从怀中取出一个小玉瓶,倒出一粒闪烁着星辉的丹药:吃了它。
季长空警惕地别开头:你是谁
少女翻了个白眼:救你的人。不吃拉倒,疼死你算了。说着就要收起丹药。
季长空权衡片刻,最终还是伸手接过丹药吞下。丹药入口即化,一股清凉的灵力迅速流遍全身,经脉的灼痛立刻减轻了大半。
多谢姑娘相救。季长空勉强站起身,行了一礼,在下玄天宗季长空,不知姑娘...
星砂。少女干脆利落地打断他,我知道你是谁,星君传承者。她上下打量着季长空,撇撇嘴,比想象中弱多了。
季长空苦笑:让姑娘见笑了。不知姑娘为何会出现在这险地
星砂没有直接回答,而是从袖中取出一把银色细沙,轻轻一吹。细沙在空中组成一幅微缩的星图,与季长空怀中星途引卷轴上的图案有七分相似。
星族秘术...季长空瞳孔微缩,你是星族后人
星砂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你知道星族看来星移盘给了你一些记忆碎片。她收起银沙,转身向峡谷深处走去,跟我来,这里不安全。魔修的援兵很快就会到。
季长空犹豫片刻,还是跟了上去。星砂对峡谷地形极为熟悉,带着他在错综复杂的洞穴中穿行,很快来到一个隐蔽的山洞。洞口被藤蔓遮掩,内部却出奇地干燥整洁,角落里甚至铺着简单的床褥,似乎有人长期在此停留。
坐。星砂指了指地上的蒲团,自己则从石壁上取下一个水囊递给季长空,喝点水,有助于药力吸收。
季长空道谢接过,谨慎地嗅了嗅才喝下一小口。水中有一股清甜的花香,入腹后化为温和的灵力滋养经脉。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季长空放下水囊,星族不是已经在三千年前灭绝了吗
星砂正在生火的手微微一顿,火光映照下,她的侧脸线条显得格外冷硬:是啊,拜你们星君所赐。
季长空心头一震:什么意思
星砂没有立即回答,而是等火堆稳定燃烧后,才转过身直视季长空:你以为星君是什么救世主英雄她冷笑一声,他是星族的叛徒,是导致星族几近灭绝的罪魁祸首!
季长空下意识反驳:不可能!星君为封印魔尊牺牲自己,拯救了修真界...
魔尊星砂讥讽地打断他,那根本不是什么魔尊,而是星君的孪生兄弟——星冥!
这句话如同一道惊雷劈在季长空头顶。他猛地站起,却因伤势未愈而踉跄了一下:你有什么证据
星砂从怀中取出一块残缺的玉简,抛给季长空:自己看。这是星族最后一位长老留下的记录。
季长空接过玉简,将灵识探入。刹那间,无数画面涌入脑海:
两个相貌几乎一模一样的少年站在星空下,一个白衣如雪,一个黑衣如墨;黑衣少年被族人排斥,只因他天生能操纵暗星之力;白衣少年在成年礼上被选为星君继承人,黑衣少年则被派往边远星域;多年后,黑衣少年归来,整个星族已经将暗星之力视为禁忌;一场争吵,一次失手,黑衣少年被打入虚空裂缝...
最后的画面中,白衣星君跪在星族长老面前,满脸悔恨:我错了...我不该放逐他...现在他带着虚空魔物回来了,要毁灭整个星族...
玉简内容到此戛然而止。季长空额头渗出冷汗,这些画面与他在幻境中看到的片段完美契合。难道真如星砂所说,所谓的魔尊夜无涯,实际上是星君的孪生兄弟星冥
现在你明白为什么斗转星移会提前了吗星砂收回玉简,因为星冥的怨恨从未消散,而星君的封印随着时间流逝在减弱。当怨恨达到顶峰,星辰轨迹自然会被扭曲。
季长空沉默良久,才艰难开口:如果你说的都是真的...为什么要救我星族不是恨星君吗
星砂拨弄着火堆,火光在她眼中跳动:因为仇恨解决不了任何问题。星族已经付出足够惨重的代价,现在最重要的是阻止星冥毁灭这个世界——包括星族最后的血脉。
她抬起头,琥珀色的眸子直视季长空:我需要你的力量,正如你需要我的知识。星途引指向的坠星海,那里不仅有星君遗物,还有星冥布下的陷阱。没有我,你必死无疑。
季长空与她对视,试图从那双眼眸中看出欺骗的痕迹,却只看到一片坦然。他想起幻境中黑眸季长空的话,想起玄霄真人的担忧,想起魔修对星途引的觊觎...
好。最终他点头,我们暂时合作。但有一点我要说清楚——我是季长空,不是星君。他的过错与我无关,他的责任...我会承担,但以我自己的方式。
星砂似乎对这个回答很满意,嘴角微微上扬:这才像话。休息吧,明天一早出发,争取三天内赶到坠星海。她顿了顿,对了,别再尝试解封那个星印,除非你想变成第二个星冥。
季长空心头一凛,郑重点头。夜深了,洞外传来幽魂峡谷特有的风声,如泣如诉。他望着跳动的火焰,思绪万千。星砂的话颠覆了他对星君和魔尊的认知,但奇怪的是,他并不感到特别震惊,仿佛内心深处早已有所预感。
星辰不灭,正道永存...季长空低声念着这句箴言,却第一次对其产生了怀疑。如果正道建立在背叛与谎言之上,还值得守护吗
没有答案。只有火焰噼啪作响,如同遥远的星辰在低语。
4
4
双星之秘
那就是...坠星海
季长空站在悬崖边缘,强风吹得他的衣袍猎猎作响。眼前景象超出了他所有想象——没有一滴水,所谓的海由无数坠落的星辰碎片构成,广袤无垠的平原上散落着大小不一的星骸,在阳光下折射出梦幻般的七彩光晕。更远处,几根断裂的星柱歪斜地插在地面上,柱身上刻满已经黯淡的星纹。
星砂站在他身旁,银白长发在风中舞动,如同一缕被扯碎的星河。她琥珀色的眸子微微发光:很美,对吧但美丽往往意味着危险。这里的每一块星骸都蕴含着狂暴的星辰之力,稍有不慎就会引发连锁爆炸。
季长空默默点头,他能感受到怀中星途引卷轴变得滚烫,而体内的星移盘也开始加速旋转,仿佛在呼应这片星骸之地的呼唤。
跟我来。星砂轻盈地跃下悬崖,足尖在陡峭的岩壁上几次轻点,稳稳落在一块巨大的星骸上。季长空紧随其后,刻意控制着落地力度——星砂警告过,太大的震动可能唤醒沉睡的星力。
靠近观察,季长空发现这些星骸并非单纯的石头。它们表面布满细密的纹路,有些纹路中还有微弱的星光流动,像是垂死星辰最后的脉搏。
星砂从腰间取出一把银色细沙,轻轻一吹。细沙在空中组成箭头的形状,指向坠星海深处:星途引指示的位置还在前面,小心跟着我的脚步。
两人谨慎地在星骸间穿行。随着深入,周围的星骸越来越大,有些甚至有小山般大小。季长空注意到某些星骸上有明显的切割痕迹,似乎曾被人工雕琢过。
这里曾经是星族的圣地。星砂似乎察觉到他的疑惑,头也不回地解释,最大的那些星骸其实是建筑残骸。三千年前那场大战,把一切都毁了。
季长空想问更多,但一阵突如其来的心悸打断了他的思绪。体内的星移盘突然剧烈震动,一股强烈的牵引力从正前方传来。
就在那里!季长空指着百米外一座半埋在地下的星骸建筑。那建筑呈五角星形,即使被尘土掩埋了大半,仍能看出曾经的宏伟。
星砂脸色微变:星族祭坛...没想到还能保存下来。她加快脚步,小心点,这种地方通常有防御机制。
当两人靠近祭坛时,季长空怀中的星途引卷轴自动飞出,悬浮在空中缓缓展开。卷轴上的星图投射到祭坛表面,与祭坛上的纹路完美重合。伴随着沉重的轰鸣声,祭坛中央裂开一道缝隙,露出向下的阶梯。
季长空与星砂对视一眼,默契地一前一后走下阶梯。阶梯尽头是一个圆形厅堂,四壁镶嵌着会发光的星石,照亮中央的石台。台上插着一柄通体透明、内有星光流转的长剑。
星芒剑...季长空脱口而出,这个名字自然而然浮现在脑海中,仿佛他早就知道。
他刚要上前,星砂却一把拉住他:等等!她警惕地环顾四周,星君遗物不可能没有守护。
仿佛印证她的话,厅堂四角突然亮起星光,四个身披星纹铠甲、手持长戟的傀儡从虚空中浮现。它们没有五官,头盔下只有两团跳动的星火。
星卫傀儡!星砂倒吸一口冷气,退后,它们只会攻击试图取剑的人!
但已经晚了。四个傀儡同时转向季长空,长戟直指他的咽喉。季长空本能地祭出星移盘,星光屏障瞬间成形。傀儡的长戟刺在屏障上,激起一圈圈涟漪。
我拖住它们,你去取剑!星砂从袖中甩出无数银沙,银沙在空中化作锁链,缠住两个傀儡的双腿,只有星君传承者能拿起星芒剑!
季长空点头,趁机冲向石台。剩余两个傀儡立即转身追击,却被星砂的银沙锁链再次阻拦。眨眼间,季长空已经来到石台前,毫不犹豫地握住剑柄。
就在他接触剑柄的瞬间,一股浩瀚的星辰之力顺着手臂涌入体内。季长空眼前一黑,意识被拉入一个陌生的记忆场景:
星空下,两个少年并肩站立。一个白衣如雪,温润如玉;一个黑衣如墨,冷峻如冰。他们长得几乎一模一样,唯有眼睛不同——白衣少年眼中有星辰流转,黑衣少年眼中则是深邃的虚空。
星冥,放弃暗星之力吧。白衣少年哀求道,长老们说了,再继续修炼会被逐出星族。
黑衣少年冷笑:就因为我天生能操纵暗星之力星玄,连你也认为我是异类
不!但我担心你——
虚伪!黑衣少年猛地推开对方,你们都一样,害怕自己不理解的力量!总有一天,我会证明暗星之力不比星光之力差!
场景转换,黑衣少年被锁在祭坛上,周围站满了星族长老。白衣少年——现在已经成长为星君——站在最前方,满脸痛苦却坚定:星冥,你勾结虚空魔族,罪无可赦。我以星君之名,判你永世放逐!
黑衣少年——现在应该称他为星冥——仰天大笑,笑声中满是怨恨:星玄!我以暗星之名诅咒你!总有一天,我会回来,让你亲眼看着你所珍视的一切化为灰烬!
记忆如潮水般退去,季长空猛地回神,发现自己仍握着剑柄,而星芒剑已经被拔出大半。厅堂内,星砂正艰难地牵制着四个傀儡,嘴角已经渗出血丝。
星砂!季长空大喝一声,全力拔出星芒剑。剑身完全脱离石台的刹那,整把剑光芒大盛,四个傀儡同时停止动作,单膝跪地,仿佛在迎接新的主人。
星砂脱力地坐倒在地,喘息着问:你...看到什么了
季长空将记忆中的场景告诉她,星砂的脸色变得异常复杂:果然如此...星冥大人真的是被放逐的...
你早就知道季长空皱眉。
星砂避开他的目光:星族典籍中有零散记载,但都不完整。我也是第一次看到具体场景...她突然剧烈咳嗽起来,一口鲜血喷在地上。
季长空这才注意到她腹部有一道伤口,正汩汩流血:你受伤了!为什么不早说
傀儡的长戟...带有星毒...星砂脸色惨白,没...没关系,我带了...
她颤抖着手去取腰间的药囊,却因失血过多而昏了过去。季长空急忙扶住她,从药囊中找出一个标有星纹的小瓶。打开瓶塞,里面是三粒星光流转的丹药。
这是...星族的疗伤药季长空不确定该用多少,最终决定先喂一粒。丹药入口即化,星砂的伤口立刻停止流血,脸色也好转了些,但仍昏迷不醒。
季长空轻叹一声,将她背起,一手持星芒剑,准备离开祭坛。就在这时,整个地下厅堂突然剧烈震动,碎石从天花板簌簌落下。
不好!季长空脸色大变,祭坛要塌了!
他背着星砂冲向阶梯,身后传来轰隆隆的坍塌声。刚冲出祭坛入口,整个五角星形建筑就在一阵烟尘中塌陷下去,露出一个巨大的深坑。
季长空喘息着将星砂放在一块平坦的星骸上,检查她的伤势。星族的丹药效果惊人,伤口已经愈合大半,但人仍未醒来。
看来得找个安全的地方休息...季长空环顾四周,突然瞳孔一缩——不远处的一块星骸上,站着三个黑袍人!为首的是个面容阴鸷的中年男子,双手背负,正冷冷地注视着他们。
星君传承者,我们又见面了。中年男子声音冰冷,把星芒剑交出来,我可以饶你们不死。
季长空握紧星芒剑,剑身立刻亮起星光:魔修!你们怎么找到这里的
中年男子轻笑:星途引可不止一份。自我介绍一下,我是幽泉,夜无涯大人座下第三魔将。他指了指季长空手中的剑,那本来就是我们大人的东西,物归原主而已。
季长空冷笑:星冥的走狗也配谈物归原主
幽泉脸色骤变:你...你怎么知道大人的真名随即恍然,星芒剑中的记忆...有意思。他缓缓抬起手,既然如此,更留你不得了。
他身后的两个黑袍人同时出手,一人祭出一面黑幡,无数怨魂呼啸而出;另一人双手结印,地面突然伸出数十只白骨手臂,抓向季长空双脚。
季长空将星砂护在身后,星芒剑横扫,一道璀璨剑光将怨魂尽数斩灭。同时他跺脚震碎白骨手臂,但更多的手臂源源不断地从地下冒出。
没用的,这里是古战场,地下埋着无数尸骨。幽泉阴森地笑道,乖乖交出星芒剑,我可以让你死得痛快点。
季长空不答,全力催动星移盘。北斗七星在白天显现,七道星光汇聚在星芒剑上,剑身顿时暴涨出三丈长的剑芒。
北斗诛邪!
剑芒横扫,所过之处白骨化为齑粉,两个黑袍人躲闪不及,被拦腰斩断。但诡异的是,他们没有流血,断口处涌出黑雾,两截身体竟在黑雾中重新连接!
没用的,我们早已将身体献祭给夜无涯大人,不死不灭!黑袍人狞笑着再次扑来。
季长空额头渗出冷汗,同时对抗两个不死怪物太过吃力,更何况还有个深不可测的幽泉虎视眈眈。他看了眼仍在昏迷的星砂,咬牙做出了决定。
既然你们不死...那就永远被封印吧!
季长空猛地将星芒剑插入地面,双手结出一个复杂法印。体内星移盘疯狂旋转,他感到自己的灵力被急速抽空,但此刻已顾不得那么多了。
周天星斗,听我号令!封!
以星芒剑为中心,无数星光纹路如蛛网般在地面蔓延,转眼间覆盖了方圆百丈。两个黑袍人惊恐地发现自己的脚被星光固定,无法移动。星光纹路继续向上蔓延,如同活物般缠绕住他们全身。
不!这是星族封印术!你怎么会——黑袍人的惨叫戛然而止,他们被完全包裹在星光中,化作了两尊晶莹剔透的雕像。
幽泉脸色大变,急忙后退:星君封印术...不可能!你明明还没完全觉醒!
季长空单膝跪地,用星芒剑支撑身体,脸色苍白如纸。这一击几乎耗尽了他全部灵力,经脉因过度负荷而刺痛不已。但他强撑着站起来,剑指幽泉:轮到你了。
幽泉阴晴不定地看了他一眼,突然冷笑:很好,这次算你赢了。但别高兴太早,星君传承者...我们已经找到了第二件遗物星魂钟的下落。等集齐三件,夜无涯大人就能彻底破封而出!
说完,他的身体突然化作一团黑雾消散在空气中,只留下阴冷的笑声回荡在坠星海上空。
季长空终于支撑不住,瘫坐在地,大口喘息。这一战虽然胜了,但幽泉的话让他心头沉重——魔修竟然也在收集星君遗物,而且已经领先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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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魂钟...季长空喃喃自语,这个名字让他脑海中又浮现一些记忆碎片:一口通体星光流转的小钟,能定人魂魄,镇妖伏魔...
你...用了星族封印术一个虚弱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星砂不知何时已经醒来,正复杂地看着他。
季长空松了口气:你终于醒了。感觉怎么样
星砂没有回答,而是盯着那两个被封印的黑袍人雕像:这封印术只有星族皇室血脉才能施展...你怎么会的
季长空一愣:我不知道,危急关头自然而然就用出来了。可能是星芒剑中的记忆
星砂深深看了他一眼,突然说道:我骗了你。
什么
我不是普通的星族后裔。星砂艰难地坐起身,我是星族最后一任圣女的女儿,也是...星冥大人的血脉后裔。
季长空如遭雷击:什么!那你接近我是为了——
最初是的。星砂坦然承认,我想看看星君传承者是什么样的人,是否值得帮助。但后来...她别过脸,我发现你和星君完全不同。
季长空沉默良久,最终苦笑道:我们扯平了。我也没告诉你我在幻境中看到的全部真相。
星砂转过头,琥珀色的眸子直视他:那么现在,我们还能信任彼此吗
季长空看着这个隐瞒身份却又救过自己的神秘女子,想起她奋不顾身拖住傀儡的场景,缓缓点头:至少目标一致——阻止星冥毁灭这个世界。
星砂露出一丝浅笑,随即因牵动伤口而皱眉:幽泉说的星魂钟...我知道在哪里。
哪里
千星塔。星砂指向东方,那是星族观测星辰的高塔,大战后坠落在东洲与南荒交界处。星魂钟是塔顶的镇塔之宝。
季长空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只看到无垠的星骸平原。但他体内的星移盘却微微震动,似乎在呼应这个信息。
那我们得赶快了。季长空挣扎着站起来,伸手拉起星砂,不能让魔修抢先拿到星魂钟。
星砂借力起身,却因虚弱而踉跄了一下,不得不靠在季长空肩上。两人近距离对视,都有些尴尬地别开脸。
先...先找个地方休整吧。季长空干咳一声,我们都受了伤,这样赶路太危险。
星砂点头同意。就在这时,季长空突然身体一僵,眼中闪过一道陌生的星光。他不由自主地抬手轻抚星砂的脸颊,声音突然变得沧桑而温柔:星月...你还活着
星砂如触电般后退:你不是季长空!你是谁
那陌生的神情迅速从季长空脸上褪去,他困惑地眨眨眼:怎么了我刚才...说了什么吗
星砂惊疑不定地看着他,最终缓缓摇头:没什么...我们走吧。
但她心中已经掀起惊涛骇浪——星月是她母亲的名字。难道季长空体内的星君意识正在苏醒而这究竟是福是祸
两人搀扶着离开坠星海中心,谁都没有再提刚才的异常。夕阳西下,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如同三千年前那对反目成仇的兄弟。
5
5
星祭之术
离开坠星海的第三天,季长空和星砂进入了一片名为幻星林的奇异森林。这里的树木通体呈现半透明的蓝灰色,枝叶间有点点星光流动,远远望去,整片森林如同倒映在地上的银河。
穿过这片林子,再走两天就能到千星塔。星砂拨开面前一根低垂的星纹藤蔓,藤蔓被触碰时发出风铃般的脆响。
季长空跟在后面,脚步略显虚浮。自从在坠星海强行使用星族封印术后,他的身体就一直不对劲——皮肤下偶尔会闪过星芒,手指关节处出现了几处细小的结晶。最糟糕的是,他越来越频繁地出现记忆断层,有时明明在走路,一眨眼却发现自己已经坐下来休息了许久。
你脸色很差。星砂突然转身,琥珀色的眸子在森林幽光下显得格外明亮,是不是星力反噬加重了
季长空勉强扯出一个笑容:没事,只是有点累。他下意识地摸了摸右手腕——那里的皮肤下,一道星纹正缓慢蔓延,像一条细小的银河在血管中流淌。
星砂皱眉,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将袖子撸起。当看到那道已经延伸到肘部的星纹时,她倒吸一口冷气:已经这么严重了!为什么不早说
说了又能怎样季长空抽回手,我们没时间停下来养伤。幽泉说魔修已经知道星魂钟的下落,必须赶在他们前面。
星砂张了张嘴想反驳,林中突然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两人同时警觉,背靠背站定。季长空右手按在星芒剑柄上,左手暗掐剑诀;星砂则从腰间取出一把银沙,随时准备出手。
谁季长空低喝一声。
回答他的是一声尖锐嘶鸣。一只通体漆黑、形似猎豹但额生独角的怪物从树后扑出,直取季长空咽喉!季长空侧身闪避,星芒剑出鞘半尺,一道剑光划过怪物前爪。怪物吃痛怒吼,伤口处却没有流血,而是涌出粘稠的黑雾。
影魔豹!星砂惊呼,小心它的毒雾!
她扬手撒出银沙,银沙在空中化作一张大网,暂时困住怪物。季长空趁机完全拔出星芒剑,剑身星光大盛。就在他准备斩下时,林中又窜出三只影魔豹,呈包围之势扑来。
结阵!季长空剑交左手,右手在虚空中快速勾勒星纹。七点星光在他周围浮现,组成北斗阵型。冲在最前的影魔豹撞上星光,惨叫着被弹开,身上冒出缕缕黑烟。
星砂也没闲着,她双手各持一把银沙,口中念诵古老咒语。银沙化作两条灵动的银蛇,缠住另外两只影魔豹的四肢。但最后一只影魔豹狡猾地绕到侧面,趁季长空维持阵法无暇他顾时,猛地扑向他后背!
小心!星砂大喊。
季长空察觉危险,却已来不及转身。千钧一发之际,他体内星移盘突然自行运转,一股陌生而强大的意识接管了他的身体。他的眼睛瞬间被星光充满,发丝无风自动,每一根都闪烁着星辉。
孽畜,找死。一个沧桑威严的声音从季长空口中传出。
他头也不回,反手一指。指尖迸发出一道凝练到极致的星光,精准命中影魔豹的独角。那根独角瞬间结晶化,然后砰地炸成粉末。影魔豹哀嚎着倒地打滚,整个身体从头部开始迅速结晶,几个呼吸间就变成了一尊星光璀璨的雕像。
剩余三只影魔豹见状,惊恐地嘶叫着逃入森林深处。
星砂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这一幕:你...不是季长空。你是谁
季长空缓缓转身,眼中的星光让她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那个陌生的声音再次响起:星月...不,你不是她。但你的气息...星族圣女的血脉
星砂心跳如鼓,对方竟然一眼看穿她的身份!她强自镇定:我是星砂,星月是我母亲。您是...星君大人
季长空微微颔首:看来我的传承者找到了不错的同伴。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眉头微皱,这具身体太弱了,承受不了太多星力。小圣女,你身上有星族秘药吧给他服下,否则经脉会继续结晶化。
星砂连忙从怀中取出一个小玉瓶:只剩两粒星髓丹了...
足够了。季长空接过玉瓶,倒出一粒服下。片刻后,他眼中的星光逐渐褪去,身体晃了晃,恢复了正常神态。
刚才...发生了什么季长空茫然四顾,那些影魔豹呢
星砂复杂地看着他:你不记得了星君大人...刚才借你的身体出手了。
季长空脸色骤变:什么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果然在掌心发现了几处新出现的结晶点,他又控制了我的身体
又星砂敏锐地抓住关键词,这不是第一次
季长空沉默片刻,最终将坠星海出口处那段记忆缺失告诉了她。星砂听完,脸色变得异常严肃:情况比我想象的严重。星君大人的意识正在你的识海中苏醒,如果继续这样下去...
我会怎样季长空直视她的眼睛,被完全取代吗
星砂没有直接回答,但她的沉默已经说明了一切。季长空苦笑一声:所以最终我不是死在魔修手里,而是被自己体内的传承吞噬真是讽刺。
不一定。星砂突然说,星族有一种秘术,可以分离共生的意识。但需要准备很多材料,而且...
而且什么
风险很大。稍有不慎,两个意识都会消散。星砂咬了咬下唇,等拿到星魂钟后,我可以带你去星族故地试试。
季长空深深看了她一眼:为什么要帮我我们认识不过几天,而且你的先祖星冥与星君是死敌。
星砂转身走向前方,声音很轻却清晰:因为我相信星冥大人当年并非全错,星君大人也并非全对。仇恨已经延续太久了...该结束了。
季长空怔了怔,快步跟上。两人沉默地穿行在星光点点的森林中,各自心事重重。
傍晚时分,他们找到一处清澈的小湖扎营。湖水映照着夜空中的星辰,仿佛天上的星河在地上投下的倒影。星砂在湖边布置了一个隐匿阵法,确保不会被魔修或妖兽发现。
季长空盘坐在湖边一块平坦的岩石上,尝试调息。但每当他凝聚灵力,体内的星移盘就会不受控制地加速旋转,带来一阵阵刺痛。第三次尝试失败后,他烦躁地睁开眼,发现星砂正蹲在湖边,手里捧着什么东西念念有词。
在做什么他走过去问。
星砂似乎被吓了一跳,匆忙将手中的东西藏入袖中:没什么,星族的祈祷仪式而已。
季长空眼尖地看到那是一小块星形水晶,在月光下闪烁着奇异的光芒。他没再多问,转而检查起星芒剑来。剑身在夜色中微微发亮,内部的星云流转速度似乎比白天快了些。
星魂钟是什么样子的他突然问。
星砂愣了一下,随即回答:据族中记载,那是一口巴掌大的小钟,通体晶莹剔透,钟身内封印着一缕星辰本源。摇动时无声,但能直接震荡魂魄。
有什么特殊能力
最可怕的是魂寂——钟声一响,范围内所有生灵的魂魄都会被定住,任人宰割。星砂眼中闪过一丝惧意,当年星君就是用它定住了星冥大人,才成功将其放逐。
季长空若有所思:难怪魔修这么想得到它...等等!他突然想到什么,脸色大变,如果幽泉已经派人去了千星塔,而玄天宗内又有内应...
星砂也反应过来:你是担心他们用星魂钟对付玄天宗
季长空急忙从怀中取出玄霄真人给的传讯玉简。玉简完好无损,没有裂痕,说明宗门暂时没有紧急情况。他稍稍松了口气,但心中的不安却挥之不去。
我们得加快速度。他收起玉简,明天一早全速赶路,争取一天内到达千星塔。
星砂点头同意。夜深了,两人轮流守夜。季长空值前半夜,坐在湖边望着水中星影发呆。体内的星移盘仍在缓缓旋转,带来细微的刺痛感。更令他不安的是,他总感觉识海中多了些什么,像是一个沉睡的巨人,随时可能醒来。
后半夜,他被一阵细微的铃声惊醒。睁眼一看,星砂不在守夜的位置,而湖边多了一圈银沙组成的阵法,她正站在阵法中央,手持那块星形水晶低声吟诵着什么。
季长空悄悄靠近,听到她念诵的是一种古老语言,音节优美却陌生。随着吟诵,水晶逐渐亮起,投射出一幅微缩星图。星砂咬破手指,将一滴血滴在水晶上,星图立刻染上一层血色。
以我之血,续尔之命...星砂的声音带着决绝,星祭之术,启!
季长空心头一震——星祭之术是星族禁术,以自身精血为引,施展强大的治愈或攻击法术,但代价极大!他顾不得隐藏,冲上前去:住手!你在干什么
星砂被突如其来的喊声吓了一跳,法术中断,水晶啪地掉在地上。她转身看到季长空,脸色瞬间惨白:你...你都看到了
你想用星祭之术治疗我的结晶化季长空又惊又怒,那是禁术!会折损你的寿元!
星砂倔强地别过脸:我的事不用你管。
季长空一把抓住她的手腕:为什么我们才认识几天,值得你付出这么大代价
因为你是阻止星冥大人的最后希望!星砂突然激动起来,我母亲临终前告诉我,三千年前那场灾难并非全如星族记载的那样!星君大人...他...
话未说完,一阵阴冷的笑声突然在林中响起:多么感人的场面啊。
季长空和星砂同时变色——是幽泉的声音!
戒备!季长空一把将星砂拉到身后,星芒剑瞬间出鞘。但四周静悄悄的,除了风声没有任何动静。
不用紧张,我本体不在这里。幽泉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只是来告诉你们一个消息:星魂钟已经在我们手中了。
不可能!星砂惊呼,千星塔有星族禁制,外人根本进不去!
呵呵,多亏了玄天宗那位朋友的帮助。幽泉阴森地笑道,他提供了破解禁制的关键信息。现在,只差最后一件遗物星穹镜,夜无涯大人就能彻底恢复力量!
季长空握剑的手青筋暴起:玄天宗谁背叛了我们
这个嘛...你们很快就会知道了。幽泉的声音渐渐远去,顺便一提,星君大人,您选了个好传人。可惜,他活不到斗转星移之夜了...
声音完全消失,林中恢复寂静。季长空和星砂面面相觑,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震惊和愤怒。
玄天宗真的有内奸...季长空声音嘶哑,我们必须立刻赶回去!
星砂却按住他:等等!幽泉的话未必可信。这可能是调虎离山之计,想阻止我们去千星塔。
但如果星魂钟真的落入魔修之手...
我有办法确认。星砂捡起地上的星形水晶,这是星引石,能与星族至宝产生共鸣。如果星魂钟真的被取走,我能感应到。
她双手捧着水晶,闭目凝神。片刻后,水晶微微亮起,投射出一幅模糊画面:一座倾斜的高塔,塔顶有个空置的石台。
千星塔顶的封印台...星魂钟确实不见了!星砂睁开眼睛,脸色难看,但奇怪的是,我没感应到魔修的气息。星魂钟似乎是自己离开的...
季长空皱眉:法器怎么会自己移动除非...
除非有人召唤它。星砂接口,而能召唤星君遗物的,除了你,就只有...
星君本人。一个陌生的声音突然从季长空口中说出。他的眼睛再次被星光充满,表情变得威严而沧桑,星穹镜在玄天宗,一直就在你们眼前。
星砂震惊地看着他:星君大人
时间不多了。季长空沉声道,星冥已经感应到斗转星移的临近,他的爪牙正在四处活动。我们必须尽快集齐三件遗物。
但星魂钟已经...
星魂钟认主后,除非主人死亡,否则不会真正易主。季长空意味深长地说,那个叛徒只是暂时保管它而已。
说完,季长空身体一晃,恢复了正常神态。他茫然地看着星砂:刚才...我又失去意识了
星砂复杂地点点头:星君大人说,星穹镜一直在玄天宗...你知道是什么吗
季长空思索片刻,突然瞪大眼睛:难道是...观星台上的那面定星铜镜
很有可能!星砂激动地说,我们得立刻赶回玄天宗!
季长空正要回答,胸口突然传来一阵剧痛。他低头一看,惊骇地发现结晶化已经蔓延到了心口!一阵天旋地转,他无力地向前栽倒。
季长空!星砂慌忙扶住他。结晶化的速度正在加快,转眼间他的半边脸都布满了星纹。
来不及了...星砂一咬牙,捡起星引石,毫不犹豫地划破自己的手腕,以血为引,以命为媒,星祭之术——启!
鲜血滴在星引石上,顿时光芒大盛。无数星光从石头中涌出,将季长空整个包裹起来。星砂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苍白,但她坚持念完咒语:...星辰不灭,圣血续命!
星光如水流般渗入季长空体内,结晶化逐渐停止,部分较浅的星纹甚至开始褪去。当最后一点星光消失时,星砂再也支撑不住,软软地倒在地上。
季长空缓缓睁开眼,看到昏迷的星砂和地上那滩鲜血,立刻明白发生了什么。他颤抖着手将她抱起,轻轻放在铺好的睡垫上。
为什么要这么做...他低声问,明知得不到回答。
月光下,星砂的脸苍白如纸,但嘴角却带着一丝释然的微笑。季长空注视着她,心中有什么东西悄然改变了。他取出最后一粒星髓丹,小心地喂入她口中。
坚持住,我们一起去玄天宗。他轻声承诺,然后...一起结束这场延续三千年的恩怨。
夜风拂过湖面,搅碎了水中的星影。远处,一颗流星划过天际,像是某种预兆,又像是一个古老的誓言终于得到了回应。
6
6
星穹倒影
玄天宗山门前,季长空背着昏迷的星砂,望着笼罩整个宗门的黑色雾气,心脏如坠冰窟。那雾气如同活物,在山门大阵内缓缓流动,所过之处草木枯萎,岩石腐蚀。更可怕的是,雾气中隐约可见扭曲的人形,发出无声的哀嚎。
噬魂魔雾...季长空声音嘶哑,魔修真的攻进来了。
星砂在他背上微弱地动了动:放我下来...我能走...
季长空小心地放下她。星砂的脸色仍然苍白如纸,但比三天前施展星祭之术后好了些。她扶着山门石柱,望向黑雾深处:护山大阵被破坏了,否则魔雾进不来。
内奸干的。季长空握紧星芒剑,眼中闪过一丝寒光,我们得找到宗主和其他幸存者。
星砂从腰间取出一把银沙,轻轻一吹。银沙在空中组成一个箭头,指向宗门深处:魔雾最淡的地方在...观星台方向。
季长空点头,从怀中取出两枚避毒丹:含着它,能暂时抵挡魔雾侵蚀。
两人小心翼翼地向宗门内摸去。沿途的景象令人心惊——弟子们横七竖八地倒在地上,面色铁青,胸口微弱起伏,像是陷入了深度昏迷。建筑表面爬满了黑色纹路,如同被某种邪恶力量侵蚀。
他们中了噬星散。星砂检查了一名弟子的脉搏,不会致命,但会昏迷数日。
季长空松了口气,至少同门还活着。但随着深入,他的心又提了起来——越靠近观星台,打斗痕迹越明显。一处回廊完全坍塌,上面残留着焦黑的剑痕和星光灼烧的痕迹。
宗主在这里战斗过。季长空拾起一块碎片,认出是玄霄真人拂尘上的玉坠。
转过最后一道回廊,观星台终于出现在眼前。季长空倒吸一口冷气——高台周围悬浮着十二面黑色幡旗,组成一个狰狞的阵法,将整个观星台笼罩其中。台基下跪着十几个身影,细看竟是玄天宗各位长老!他们被黑色锁链捆绑,头顶悬浮着一团幽绿火焰,似乎在缓慢抽取他们的生命力。
而在长老们前方,一个熟悉的身影负手而立——传功长老赵寒江!他不再是平日慈祥的模样,双眼泛着诡异的绿光,手中把玩着一面青铜小镜。
赵长老...竟然是你!季长空几乎咬碎牙齿。
星砂一把拉住想要冲出去的他:等等!看台上!
季长空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只见观星台顶部,那面巨大的定星铜镜正在不正常地颤动,镜面浮现出蛛网般的裂纹。更惊人的是,铜镜周围环绕着七颗微型星辰虚影,正是北斗七星的排列!
星穹镜...季长空恍然大悟,原来一直在我们眼皮底下!
就在这时,赵寒江似乎感应到什么,猛地转头看向他们藏身的方向:谁在那里
季长空知道躲不过去了,索性大步走出:叛徒!
赵寒江先是一惊,随即狞笑起来:我当是谁,原来是星君传人。正好,省得我去找你。他一挥手,十二面黑幡同时射出一道绿光,把星芒剑交出来,我可以给你个痛快!
季长空早有准备,星芒剑出鞘,一道剑光劈开绿光。星砂则撒出银沙,化作屏障护住两人。
为什么季长空剑指赵寒江,玄天宗待你不薄,为何背叛
赵寒江冷笑:背叛我本就是夜无涯大人三百年前安插的棋子!他抚摸手中铜镜,多亏了这面定星铜镜,我才能一直向大人传递消息。
你手中的只是仿品。季长空突然说,体内星移盘急速旋转,真正的星穹镜,在那里!
他剑指观星台顶部的巨大铜镜。仿佛回应他的话语,铜镜剧烈震动,发出清越的嗡鸣。镜面上的裂纹迅速扩大,一块块铜皮剥落,露出下面晶莹剔透的镜身——那竟是一面完全由星光凝聚的宝镜!
赵寒江脸色大变:不可能!我检查过无数次,那就是普通铜镜!
因为你不懂星族秘法。星砂虚弱但清晰地说,星穹镜被星君亲手封印,只有传承者或星族圣女能解开。
赵寒江面容扭曲:无所谓!杀了你们,星穹镜照样是主人的!他猛地咬破舌尖,一口血喷在手中仿镜上。仿镜顿时黑光大盛,十二面黑幡同时射出锁链,如毒蛇般袭向季长空和星砂。
季长空挥剑格挡,但锁链太多,一道锁链突破防御,狠狠抽在他背上,顿时皮开肉绽。星砂想帮忙,却因身体虚弱动作慢了半拍,被另一道锁链缠住脚踝,重重摔在地上。
星砂!季长空想去救她,却被更多锁链缠住四肢。锁链上传来诡异的吸力,他感觉自己的灵力正在被迅速抽走。
赵寒江得意地走近:星君传人不过如此。夜无涯大人高看你了。他举起仿镜,对准季长空的眉心,让我看看星移盘藏在哪...
危急关头,季长空体内的星移盘突然自行飞出,悬浮在他头顶,洒下璀璨星辉。赵寒江惊愕后退:什么!
星移盘急速旋转,盘面星纹重组排列。与此同时,观星台上的星穹镜光芒大盛,一道镜光直射而下,与星移盘连接在一起!
不!赵寒江惊恐大叫,阻止他们共鸣!
但已经晚了。季长空只觉一股浩瀚的星辰之力涌入体内,眼前浮现无数画面:星空演化、星辰生灭、星轨交错...庞大的信息几乎撑爆他的识海。就在他即将承受不住时,一个熟悉而陌生的意识接管了他的身体。
孽障。一个威严的声音从季长空口中传出,星族叛徒,当诛!
他的眼睛完全被星光充满,发丝无风自动,每一根都闪烁着星辉。轻轻一挣,束缚他的锁链便寸寸断裂。星移盘与星穹镜同时飞到他手中,合二为一,化作一面边缘刻有北斗七星纹路的星光宝镜。
星穹倒影!
季长空——或者说暂时控制他身体的星君——将宝镜对准赵寒江。镜面映出赵寒江的身影,随即那身影竟从镜中走出,化作一个星光凝聚的镜像赵寒江!
真正的赵寒江面如死灰:星君...禁忌之术...
两个赵寒江同时出手,招式、灵力完全一致,每一次碰撞都引发剧烈爆炸。但镜像不会疲惫,不会受伤,而真正的赵寒江却在迅速消耗。不到十个回合,镜像一记重掌拍在赵寒江胸口,将他打得吐血倒飞。
我不甘心!赵寒江挣扎着爬起,面目狰狞,夜无涯大人会为我报仇!
他猛地将仿镜拍在自己额头,仿镜顿时黑光大盛,赵寒江的身体如同吹气般膨胀起来,皮肤下浮现出狰狞的魔纹。
他在魔化!星砂惊呼,快阻止他!
控制季长空身体的星君冷哼一声,星穹镜再转:星陨!
一道凝练到极致的星光从镜中射出,精准命中赵寒江额头上的仿镜。仿镜咔嚓一声碎裂,赵寒江膨胀的身体顿时如泄气的皮球般瘪了下去。他发出不似人声的惨叫,身体迅速腐烂,最终化为一滩腥臭的黑水。
随着赵寒江死亡,十二面黑幡同时自燃,化为灰烬。束缚长老们的锁链也纷纷断裂,幽绿火焰熄灭。
季长空眼中的星光逐渐褪去,身体晃了晃,单膝跪地。星穹镜与星移盘重新分离,前者恢复为古朴的铜镜模样落在他手中,后者则回归体内。
季长空!星砂踉跄着跑到他身边,你怎么样
季长空摇摇头,声音沙哑:我没事...先救宗主和长老...
两人互相搀扶着走向观星台基。玄霄真人和众长老虽然虚弱,但性命无碍。星砂检查后确认他们只是灵力耗尽,加上噬星散的毒性,需要调养几日。
观星台下...有密室...玄霄真人虚弱地指向台基某处,魔修...关在那里...
季长空和星砂顺着指引,在观星台底部找到一个隐蔽的入口。推开石门,里面是一条向下的阶梯。阶梯尽头是个圆形石室,中央石柱上绑着一个人——正是玄霄真人的本体!而外面那个,只是他的分身!
宗主!季长空急忙上前解绑。
玄霄真人本体比分身更加虚弱,脸色惨白如纸,手腕上有深深的割痕,显然被长期放血。季长空小心地将他背出密室,星砂立刻取出丹药为他疗伤。
赵寒江...用我的血...削弱星穹镜封印...玄霄真人断断续续地解释,他以为...镜中藏着星君力量...想献给魔尊...
季长空和星砂对视一眼,都看到对方眼中的震惊。原来玄霄真人一直在用自身精血加固星穹镜的封印,防止它落入魔修之手!
您早就知道那是星穹镜季长空问。
玄霄真人微微点头:玄天宗...初代宗主...其实是星君记名弟子...奉命守护星穹镜...等待传承者...
星砂若有所思:难怪玄天宗以星象推演闻名...
在丹药作用下,玄霄真人的气色好了些。他看向季长空手中的古朴铜镜:现在...它认你为主了
季长空点头:星穹镜已经与我体内的星移盘产生共鸣。他犹豫片刻,还是决定坦白,宗主...星君的意识正在我体内苏醒。有时候...他会控制我的身体。
玄霄真人并不惊讶:我早有所料...星君传承...不仅是力量...还有记忆与意志...他艰难地抬手按住季长空肩膀,记住...你是季长空...不要让过去...吞噬现在...
季长空郑重点头。这时,外面传来一阵骚动,原来是一些中毒较浅的弟子开始苏醒。季长空和星砂将玄霄真人扶到外面,交由恢复了些许力气的执法长老照顾。
你们...接下来...玄霄真人虚弱地问。
季长空看向星砂,得到肯定的眼神后回答:去找最后一件遗物——星魂钟。幽泉说魔修已经得到了它,但星君...呃,我体内的意识说星魂钟不会真正易主。
千星塔...玄霄真人若有所思,小心...魔修肯定...设下埋伏...
星砂取出星引石:我们可以追踪星魂钟的下落。
正说着,季长空突然身体一僵,眼中闪过一丝星光。他不由自主地抬起手,星穹镜悬浮在掌心,镜面浮现出一幅画面:一座荒废的古城,城中高塔耸立,塔顶有星光闪烁。
那是...古星城星砂惊讶道,星魂钟在那里
画面变换,显示出古星城地下有一个巨大的空洞,洞中悬浮着一口黑色古钟,钟身缠绕着锁链,锁链另一端没入虚空。
星冥...用虚空锁链...束缚星魂钟...季长空——或者说星君意识——沉声道,必须...尽快...
话未说完,季长空身体一晃,恢复了正常神态。他茫然地看着周围:刚才...我又失去意识了
星砂和玄霄真人对视一眼,前者轻声道:星君大人给我们指引了方向。星魂钟在古星城,但被星冥用虚空锁链束缚住了。
古星城...季长空回忆着,东洲与南荒交界处的那个废墟
玄霄真人虚弱地点头:曾是...星族要塞...后来...
他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嘴角渗出血丝。星砂连忙检查,脸色变得凝重:宗主精血损耗过度,需要长期调养。
季长空握紧星穹镜:我们明天就出发去古星城。宗主和宗门就拜托各位长老了。
执法长老郑重承诺:放心,我们会加强戒备,不会再让魔修得逞。
当夜,季长空和星砂在观星台调息恢复。星穹镜放在两人中间,镜面映照着满天星辰。季长空体内的星移盘与镜面星光呼应,缓慢修复着他的伤势。
星君意识苏醒得越来越频繁了。季长空突然说,我怕有一天...我会完全变成他。
星砂沉默片刻:星祭之术可以分离你们,但需要准备...而且风险很大。
值得一试。季长空坚定地说,等拿到星魂钟后,我们就去星族故地。
星砂欲言又止,最终只是轻轻点头。月光下,她手腕上的星形印记微微发亮,但季长空没有注意到。
远处,一颗流星划过夜空,拖出长长的尾迹,如同命运在时间长河中留下的痕迹,美丽而不可捉摸。
7
7
虚空锁链
古星城的轮廓在暮色中如同一具巨兽的骨架。残破的城墙蜿蜒起伏,曾经宏伟的建筑只剩下断壁残垣。最引人注目的是城市中央那座倾斜的高塔——星望塔,即使经过三千年风雨侵蚀,依然倔强地指向苍穹。
季长空站在城外山岗上,俯视这座死寂的古城。夜风带着砂砾拍打在脸上,隐隐有股腐朽的味道。身旁的星砂手持星引石,石头正发出微弱的脉动光芒,如同心跳。
星魂钟确实在里面,星砂低声说,但气息很微弱,像是被什么力量遮蔽了。
季长空点头,体内的星移盘自从接近古城就开始不安地旋转,传递出一种警告般的刺痛感。而怀中的星穹镜则微微发热,仿佛在呼应远方同伴的呼唤。
幽泉肯定设下了埋伏。季长空眯起眼睛,扫视古城各处。夕阳余晖下,某些废墟间偶尔闪过不自然的反光——可能是隐藏的阵法或符咒。
星砂从腰间取出一把银沙,轻轻一吹。银沙在空中组成简易的星图,显示出几条穿过古城的路径。星引石指示星魂钟在塔下地宫,这些是相对安全的路线。
季长空仔细记下路线,突然皱眉指向星图一处异常:这里为什么有片空白
星砂脸色微变:那是...星族禁地。古祭坛所在。她犹豫片刻,补充道:也是当年星冥大人被放逐的地方。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凝重。季长空轻抚星芒剑剑柄:无论有什么等着我们,都必须拿到星魂钟。走吧,趁天还没完全黑。
他们谨慎地进入古城。街道早已被风沙掩埋大半,只偶尔露出几块雕刻着星纹的石板。季长空每一步都小心翼翼,随时准备应对可能的袭击。但出乎意料,直到星望塔下,都没有遇到任何阻碍。
太安静了...星砂不安地环顾四周,连一只虫子都没有。
季长空也有同感。这种死寂不像自然的荒废,更像是某种力量刻意驱散了所有生命。他示意星砂退后,自己上前检查塔基。厚重的石门已经被破坏,露出向下的阶梯。阶梯深处漆黑一片,如同巨兽张开的咽喉。
我先下。季长空从怀中取出一颗明珠,注入灵力后明珠亮起柔光。他左手持明珠,右手握星芒剑,缓步走下阶梯。星砂紧随其后,手中银沙随时准备出手。
阶梯盘旋向下,空气越来越冷,带着一股金属和腐朽混合的怪味。墙壁上偶尔可见残缺的星族壁画,描绘着古老的星辰崇拜场景。季长空注意到有些壁画被刻意破坏,尤其是那些显示双星共耀的部分。
星君和星冥...他轻声说,曾经并肩而立。
星砂点头:他们是孪生兄弟,共同守护星族。直到...那场变故。
阶梯尽头是一扇半开的青铜大门,门上雕刻着复杂的星图。季长空刚靠近,门上的星图就亮起微光,星穹镜突然从怀中飞出,悬浮在空中,镜面射出一道星光,与门上的星图共鸣。
果然需要星君遗物才能开启。星砂小声说。
青铜大门无声滑开,露出里面的巨大空间。这是一个圆形地宫,穹顶上镶嵌着无数会发光的星石,模拟出星空景象。地宫中央是个祭坛,祭坛上方悬浮着一口通体漆黑、缠绕着锁链的古钟。锁链另一端没入虚空,仿佛拴着某个看不见的恐怖存在。
星魂钟!季长空刚要上前,星砂一把拉住他。
等等!她指着地面,看那些纹路。
季长空低头,发现地面上刻满了几乎不可见的细线,组成一个覆盖整个地宫的庞大阵法。阵法中心正是祭坛,而星魂钟就是阵眼。
缚星炼魂阵...星砂声音发颤,星冥大人要用它抽取星魂钟内的星辰本源!
季长空心头一震。星辰本源是星族力量的核心,如果被星冥得到,后果不堪设想!他仔细观察阵法,发现大部分纹路还处于休眠状态,只有靠近祭坛的部分微微发光。
阵法还没完全激活,我们还有时间。
两人谨慎地走向祭坛。随着接近,星魂钟开始轻微颤动,发出无声的震荡。季长空感到识海一阵刺痛,连忙固守心神。星砂也不好受,脸色发白,额头渗出细密汗珠。
就在他们距离祭坛还有十步时,地面突然剧烈震动!阵法纹路全部亮起刺目的红光,一个阴冷的笑声在地宫中回荡:
恭候多时了,星君传人。
幽泉从虚空中踏出,站在祭坛另一侧。他不再是上次见面时的模样,而是全身覆盖着黑色晶甲,额头生出一根螺旋独角,眼中跳动着幽绿火焰。
幽泉!季长空星芒剑直指对方,把星魂钟交出来!
幽泉狞笑:想要自己来拿啊。他猛地一挥手,地面阵法爆发出刺目血光,不过得先通过这个!
整个地宫顿时天旋地转,季长空和星砂脚下的地面突然塌陷,露出一个漆黑的虚空裂缝!无数苍白手臂从裂缝中伸出,抓住两人的脚踝向下拖拽。
虚空魔物!星砂惊呼,银沙化作利刃斩向那些手臂。手臂被斩断后化为黑烟,但更多的手臂源源不断地涌出。
季长空星芒剑横扫,剑气所过之处手臂纷纷断裂。他趁机拉住星砂,想带她跃向安全处。就在这时,祭坛上的锁链突然哗啦作响,星魂钟被某种力量牵引,向虚空裂缝坠去!
不!季长空下意识想去抓星魂钟,却听到身后一声惊叫——星砂被一只特别粗壮的手臂缠住腰肢,正被拖向裂缝深处!
千钧一发之际,季长空面临两难抉择:救星魂钟,还是救星砂
体内星移盘突然剧烈震动,星君的意识猛然苏醒:星魂钟!必须拿到星魂钟!
季长空身体不受控制地转向星魂钟,但下一刻他咬破舌尖,以剧痛换来短暂清醒:不!先救人!
愚蠢!星君的意识在他脑海中怒吼,星魂钟关系天下苍生!
那也不能牺牲同伴!季长空在识海中咆哮,我不是你的影子!
这短暂挣扎让星砂又被拖下去一截,只有双手还勉强扒在裂缝边缘。季长空不再犹豫,转身扑向星砂,星芒剑斩断缠住她的手臂,一把抓住她的手腕。
抓紧我!
星砂的手一点点滑脱,眼中满是绝望:放手吧...去拿星魂钟...
闭嘴!季长空怒吼,另一只手死死抓住地面凸起的石砖,我不会放弃你!
身后传来幽泉的狂笑和星魂钟坠入虚空的轰响。季长空不管不顾,全力将星砂往上拉。就在她即将脱险时,幽泉突然出现在季长空身后,一爪穿透他的肩膀!
那你们就一起死吧!
剧痛让季长空手臂一软,星砂再次滑向裂缝。千钧一发之际,星砂眼中闪过一丝决然。她松开季长空的手,转而抓住幽泉的手臂,借力一跃而起,同时口中念诵古老咒语。
以我之血,唤星之名!命星契约,启!
她手腕上的星形印记骤然亮起刺目星光,整个虚空裂缝被这股力量暂时稳定。星砂趁机一把将季长空推向安全区域,自己则转身面对幽泉。
星族圣女!幽泉惊愕地看着她手腕上的印记,不可能!星族早就...
星砂不给他说完的机会,双手结印,星光如潮水般涌向幽泉:星耀!
幽泉仓促抵挡,但仍被这一击打得连连后退。季长空趁机忍痛起身,星芒剑直取幽泉咽喉。幽泉勉强闪避,却被季长空变招一剑刺入心口。
你...你们...幽泉低头看着透胸而出的剑尖,黑色血液汩汩流出,以为...这就结束了星魂钟...已经被主人做了手脚...它会带主人...找到你们...
季长空拔剑,幽泉轰然倒地。但还没来得及喘息,整个地宫又开始剧烈震动。失去星砂力量的支撑,虚空裂缝再次扩大,祭坛开始崩塌。
快走!星砂拉住季长空,这里要塌了!
两人跌跌撞撞地冲向出口。身后,大块大块的星石从穹顶坠落,地面裂开更多缝隙。就在他们即将到达青铜大门时,一根巨大的石柱轰然倒下,堵住了大半通道!
季长空咬牙催动星穹镜,镜光射向石柱,将其轰碎。两人趁机冲出,沿着阶梯拼命向上奔跑。整个星望塔在他们身后缓缓倾斜,最终在一声震耳欲聋的轰鸣中彻底倒塌。
古城街道上,季长空和星砂瘫坐在地,大口喘息。尘埃落定后,星望塔已经变成了一堆废墟,而地宫则永远埋在了下面。
星魂钟...季长空不甘地望着废墟。
星砂握住他的手:幽泉说钟被动过手脚,就算拿到也可能是祸非福。
季长空转向她,目光复杂:你是...星族圣女
星砂沉默片刻,拉起袖子露出手腕上的星形印记:星族最后一位圣女之女,命星契约的继承者。她苦笑,也是星冥的血脉后裔。
季长空瞪大眼睛:什么!
星冥被放逐前,曾与一位星族女子相恋。星砂轻声解释,那女子后来生下一女,代代相传,直到我母亲...星月圣女。
季长空想起星君意识曾误认星砂为星月,恍然大悟:所以你能使用星祭之术,能感应星魂钟...
星砂点头:命星契约让我能与星辰沟通,但也束缚我必须完成一个使命。她犹豫了一下,没有继续说下去。
季长空没有追问,他知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眼下更重要的是幽泉临死前的话。
星魂钟被做了手脚...玄天宗还有内奸...季长空脸色凝重,我们必须立刻赶回去!
星砂却摇头:等等,你的伤...她看向季长空肩膀,那里的伤口泛着不祥的黑气,虚空侵蚀,不及时处理会扩散。
季长空这才注意到伤口的异常。每一次心跳,都有一股刺骨寒意从伤口向全身蔓延。他尝试用灵力压制,却如泥牛入海。
普通方法没用。星砂扶他坐稳,需要星族秘术。
她从怀中取出星引石,轻轻按在伤口上。石头亮起柔和星光,开始缓慢吸收黑气。但随着黑气入石,星砂的脸色也越来越差,手腕上的星形印记时明时暗。
停下!季长空想推开她,这伤害到你!
星砂固执地继续:命星契约让我能承受虚空之力...别动!
过了约莫一刻钟,伤口处的黑气终于被清除干净。星引石则完全变成了黑色,表面布满裂纹。星砂虚弱地收起石头,嘴角却带着释然的微笑:好了...暂时控制住了。
季长空看着她苍白的脸色,心中涌起复杂的情绪。这个身负宿命的星族女子,明明可以优先保护自己,却一次次为他冒险。
为什么这么拼命救我他轻声问。
星砂望向正在升起的月亮:因为你跟星君不一样。她转头直视季长空的眼睛,他永远把使命放在第一位,而你...会选择救人。
季长空不知如何回应。夜风吹过古城废墟,带着远古的低语。远处,一颗流星划过夜空,转瞬即逝,却在这一刻照亮了两人的脸庞。
我们休息一晚,明早回玄天宗。季长空最终说道,无论还有什么等着我们...一起面对。
星砂轻轻点头,手腕上的星形印记微微闪烁,如同回应着天上某颗看不见的星辰。
8
8
星辰抉择
玄天宗山门前,季长空停住脚步,一股不祥的预感如毒蛇般爬上脊背。护山大阵完好无损,宗门内却寂静得可怕——没有晨练的弟子,没有巡逻的守卫,甚至连鸟叫声都没有。
不对劲。季长空压低声音,星芒剑已然在手,太安静了。
身旁的星砂脸色仍然苍白,自从在古星城强行使用命星契约后,她的身体一直没完全恢复。她取出一把银沙,轻轻一吹,银沙在空中组成箭形,指向观星台方向:灵气流向异常,全部集中在观星台。
季长空点头,两人谨慎地进入宗门。沿途的景象令人心惊——弟子们如同雕像般静止在原地,有的正在练剑,有的在交谈,全部保持着前一秒的动作,脸上表情凝固。他们胸口微微起伏,证明还活着,却对季长空和星砂的经过毫无反应。
时间静止季长空伸手在一个弟子眼前晃了晃,对方眼都不眨。
星砂检查了最近几名弟子,眉头紧锁:不是静止,是神识被某种力量压制了。看他们的眼睛。
季长空俯身细看,发现弟子们瞳孔中都有微小的星芒闪烁,如同被植入了一粒星辰。
星引术...是星族高阶秘法。星砂声音发颤,能施展这种规模的星引术,只有...
星冥。季长空接话,体内星移盘不安地震颤起来,他已经来了
两人加快脚步向观星台奔去。越靠近观星台,空气中的星辰之力越浓郁,几乎形成实质的雾气。季长空皮肤下的星纹不受控制地浮现,在体表形成一幅微缩星图。星砂手腕上的命星印记也越发闪亮,如同呼应着什么。
转过最后一道回廊,观星台终于出现在眼前。季长空倒吸一口冷气——高台周围悬浮着七颗微型星辰,按照北斗七星的方位排列,组成一个庞大的阵法。台基上跪着十几个人影,正是玄霄真人和各位长老!他们被星光锁链捆绑,头顶悬浮着一团幽蓝火焰。
而在观星台顶部,一个修长的身影负手而立,仰望天空。那人一袭黑袍,长发如瀑,背影与季长空有七分相似。似乎感应到他们的到来,黑袍人缓缓转身。
季长空呼吸一滞——那张脸与他梦中所见的星君几乎一模一样,只是眼中没有星辰流转,而是无尽的虚空。
星冥...星砂低声惊呼,身体不自觉地颤抖起来。
星冥的目光先落在星砂身上,嘴角微微上扬:星月...不,你是她的后人。命星契约的继承者。他的声音低沉悦耳,却带着某种非人的回响,你终于来了。
然后他看向季长空,眼中闪过一丝讶异:有趣。星玄选择了一个如此...普通的容器。
季长空强忍识海中翻腾的星君意识,星芒剑直指星冥:放了他们!
星冥轻笑,抬手一挥。观星台周围的七颗星辰同时亮起,投射出一幅浩瀚星图。星图中,北斗七星的勺柄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偏移。
看到了吗斗转星移已经开始。星冥的声音带着压抑的狂热,三千年了,我终于等到这一刻。
季长空体内星移盘疯狂旋转,传递出强烈的危机感。他注意到星冥手中把玩着一口黑色小钟——星魂钟!而观星台上那面定星铜镜(实为星穹镜)正剧烈颤动,仿佛想挣脱什么束缚。
你想要星穹镜季长空故意提高声音,同时通过神识与星砂交流,我拖住他,你去救宗主他们。
星砂微不可察地点头。
星冥似乎看穿了他们的把戏,却并不在意:何必着急好戏才刚开始。他轻摇星魂钟,没有声音,但季长空和星砂同时闷哼一声,识海如遭重击。
星魂钟攻击神识,固守灵台!季长空咬牙提醒,同时祭出星芒剑。剑身星光大盛,一道剑气直取星冥咽喉。
星冥不闪不避,只是抬起左手。剑气在距离他三尺处突然转向,击中了观星台边缘的一根石柱。
没用的。星冥微笑,在这里,星辰轨迹由我掌控。
季长空不信邪,连出七剑,每一剑都蕴含不同星辰之力。但结果相同——剑气全部偏离目标,甚至有一道差点伤到被困的玄霄真人。
我说了,没用的。星冥叹息,你还不明白吗这里是星族祭坛的投影所在,而我...他张开双臂,是这片星空的主宰!
随着他的话语,整个天空突然暗了下来。明明是正午时分,却瞬间转为黑夜,无数星辰在头顶显现,而且位置全部错乱——北斗七星勺柄指向南方,织女星与天狼星比邻而居,银河扭曲如蛇。
斗转星移...星砂仰头望天,脸色惨白,他加速了天象变化!
星冥满意地看着变色的天空:很快,星辰轨迹将完全错乱,天地封印会暂时消失。届时,我的本体就能从虚空中归来。他看向季长空,而你体内的星玄意识,将成为我重临世间的钥匙。
季长空心头一震:什么意思
你以为星玄为什么选择你星冥轻笑,因为你的生辰八字与星族秘法契合,是完美的容器。他早就算到这一天,准备用你的身体作为他复活的媒介...只是没想到,我会抢先一步。
胡说!季长空怒喝,但内心深处,他知道星冥所言非虚。星君意识越来越频繁的苏醒,对他身体的逐渐掌控...一切都指向一个可怕的真相。
星冥不再理会他,转向星砂:小圣女,你还在等什么命星契约的继承者,是时候履行你的使命了。
星砂身体一震:你...你怎么知道...
我当然知道。星冥的声音突然变得温柔,因为契约是我亲自立下的。星月没有告诉你吗当年她自愿接受契约,就是为了在今日助我归来。
星砂如遭雷击,踉跄后退:不可能...母亲说契约是为了...
复活星族星冥摇头,星族早已灭族,如何复活不,契约的真正目的是打开虚空通道,引我归来。他伸出手,来吧,完成你的使命。与我一起重建星族荣光。
星砂眼神涣散,手腕上的命星印记亮得刺眼。她不由自主地向前迈出一步。
星砂!别听他的!季长空大喊,但星砂似乎听不见,继续向观星台走去。
季长空想阻拦,却发现自己动弹不得——体内的星君意识突然爆发,强行接管了他的身体!
终于...到时候了。一个威严的声音从季长空口中传出。他的眼睛完全被星光充满,发丝无风自动,每一根都闪烁着星辉。
星冥露出胜利的微笑:星玄,你终于不躲了。
季长空——或者说星君——冷冷地看着星冥:三千年了,你还是执迷不悟。
执迷不悟星冥大笑,笑声中满是怨恨,被放逐虚空三千年的是我!被称为叛徒的是我!而现在...他猛地止住笑,轮到你尝尝被背叛的滋味了。
星君不再言语,抬手一招。观星台上的星穹镜剧烈震动,挣脱束缚飞到他手中。星移盘也从季长空体内飞出,与星穹镜合二为一,化作一面边缘刻有北斗七星纹路的星光宝镜。
星穹倒影!星君将宝镜对准星冥。镜面映出星冥的身影,随即那身影竟从镜中走出,化作一个星光凝聚的镜像星冥!
两个星冥同时出手,招式、灵力完全一致,每一次碰撞都引发剧烈爆炸。观星台在余波中摇摇欲坠,七颗悬浮的星辰也开始不稳定地闪烁。
趁此混乱,季长空的本我意识在识海中奋力挣扎。他看到自己置身于一片星空,对面站着与他相貌相同却气质迥异的星君。
为什么季长空质问,你一直在利用我
星君神色平静:不是利用,是传承。你是我的转世,本就该回归本源。
我不是你的影子!季长空怒吼,我有自己的选择!
选择星君摇头,对抗星冥需要完全觉醒的星君力量。以你现在的能力,连他一招都接不下。
那也不能牺牲无辜!季长空指向外界,玄霄真人、星砂、所有玄天宗弟子...他们都信任我!
星君沉默片刻:有时候,拯救苍生必须有所牺牲。
这就是你与星冥反目的原因吧季长空突然醒悟,当年你也对他说过同样的话,要他为了大义牺牲什么,对吗
星君眼中闪过一丝波动,没有回答。
外界,战斗已经进入白热化。镜像星冥不知疲倦,不会受伤,逐渐压制了真正的星冥。星冥嘴角渗出一丝黑血,却依然在笑:没用的,星玄。就算杀了我这个分身,也阻止不了斗转星移。通道已经打开,我的本体正在归来!
果然,天空中的星辰错位越发严重,一些星辰甚至开始坠落,在夜空中划出耀眼的尾迹。大地开始震动,灵气变得狂暴无序。
观星台上,星砂已经走到祭坛中央,跪坐下来。她手腕上的命星印记射出一道星光,直冲天际,在夜空中形成一个巨大的星形门户。门户另一侧,隐约可见一个被锁链束缚的庞大黑影正在挣扎。
不!季长空在识海中怒吼,放我出去!我要阻止她!
星君叹息:来不及了。唯一的机会是让我完全接管身体,或许还能...
或许什么再次放逐星冥然后再等三千年轮回季长空冷笑,这就是你的计划
星君默认。
季长空突然平静下来:不,有更好的办法。
他不再与星君对抗,而是将全部意识沉入识海最深处——那里有一颗微弱的星辰,是他本命意识的显化。季长空拥抱这颗星辰,轻声道:星砂说过,我比你更完整。因为我知道,有些东西比使命更重要。
外界,星君掌控下的季长空身体突然一滞,眼中星光闪烁不定。星冥敏锐地注意到这一变化,大笑起来:内讧了真是讽刺啊,星玄。连你自己的转世都不认同你!
趁此机会,星冥突然变招,一指点在镜像胸口。镜像动作顿时迟缓,如同陷入泥沼。星冥紧接着一掌拍向正在施法的星砂:通道已经稳定,你没必要存在了!
千钧一发之际,季长空的身体突然动了——不是星君的控制,而是本我意识的爆发!他闪电般挡在星砂面前,硬生生接下了这一掌。
噗——季长空喷出一大口鲜血,胸口凹陷下去。但这一掌也让他暂时夺回了身体控制权!
星砂!醒醒!他摇晃着星砂的肩膀,命星契约是骗局!星冥归来不会复兴星族,只会毁灭一切!
星砂眼神迷茫,但手上的星光微微颤动。
星冥冷笑:太迟了。他抬手一招,星魂钟飞到空中,无声震荡。季长空和星砂同时抱头惨叫,识海如遭千针穿刺。
你知道吗星冥漫步走近,星玄当年为了封印我,亲手杀死了我们最爱的人。就因为那女子体内有我的血脉,可能成为我归来的通道。他俯视痛苦的季长空,而现在,历史将重演。你会死在我手里,而星玄将再次目睹一切,无能为力。
季长空强忍剧痛,看向星砂。她眼中的迷茫正在消退,取而代之的是决然。两人目光相接,无需言语便明白了对方所想。
星砂,相信我。季长空低声道。
星砂微微点头,突然抬手按在季长空胸口。她手腕上的命星印记亮到极致:以我之名,解你之缚!命星契约,改!
一股浩瀚的星辰之力涌入季长空体内。识海中,星君震惊地看着这一幕:她在将契约力量转移给你!这不可能!
不,这很星砂。季长空微笑,永远出人意料。
外界,星冥终于变色:住手!他疯狂催动星魂钟,但为时已晚。
星砂的命星印记逐渐暗淡,而季长空额头则浮现出一个全新的星纹。她虚弱地笑了:现在...你也是命星契约者了...可以...
话未说完,她昏倒在季长空怀中。季长空轻轻将她放下,站起身来。此刻的他既不是单纯的季长空,也不是完全的星君,而是某种奇妙的融合体——拥有星君的力量,却保持着季长空的意志。
结束了,星冥。他抬手,星穹镜、星芒剑和星移盘同时飞起,在他周围旋转,这一次,不会有放逐,不会有牺牲...只有终结。
星冥终于露出恐惧的神色:你...你不是星玄!
对。季长空平静地说,我是季长空。
他双手合十,三件星君遗物融为一体,化作一道通天彻地的星光,直冲夜空中的星形门户。门户另一侧的黑影发出不甘的咆哮,却被星光生生推回虚空深处。已经错位的星辰开始复位,坠落的星骸倒飞回天空,扭曲的银河重新舒展...
不!!星冥的分身开始崩溃,身体如同沙雕般随风消散,这不算完...我会...
话音未落,他已彻底化为飞灰。
季长空跪倒在地,三件遗物分离,光芒暗淡。他艰难地爬到星砂身边,将她抱起。她的呼吸微弱但平稳,手腕上的命星印记已经消失。
天空中,最后一颗错位的星辰也回归原位。黎明第一缕阳光刺破云层,照在两人身上。
在无人注意的角落,星魂钟微微颤动了一下,钟身一道裂缝中渗出丝丝黑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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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归其位
玄天宗药庐内,季长空坐在床榻边,望着昏迷不醒的星砂。窗外,斗转星移引发的天象异变已经平息,星辰重归正轨,但药庐内却仿佛时间静止。七日了,星砂始终没有醒来。
季长空轻轻握住她的手。那只曾经灵活操纵星砂的手如今苍白如纸,手腕上原本命星印记的位置只剩下一圈淡淡的痕迹。而他的额头,则多出了一个精巧的星纹——星砂转移给他的命星契约标记。
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肯醒过来季长空低声问道,拇指轻轻摩挲她的手背,玄霄真人已经能下床走动了,各峰长老也恢复得差不多了,就连厨房那只被你偷喂了三年的老黄狗都活蹦乱跳的...只有你...
他的声音哽住了。药庐外传来脚步声,季长空迅速抹了把脸,恢复平静。
玄霄真人推门而入,脸色仍有些苍白,但精神已经好了许多。他看了看床上的星砂,又看了看季长空额头的星纹,轻叹一声:还是没反应
季长空摇头:药石无效,灵识探查也找不到异常。就像是...她的意识主动封闭了自己。
玄霄真人在床榻另一侧坐下,伸手搭上星砂的腕脉。片刻后,他眉头微皱:奇怪,她的魂魄完整,灵台无伤,按理说早该醒了。他看向季长空,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她不愿醒来。玄霄真人指着季长空额头的星纹,命星契约转移时,你们的灵魂短暂相连。我猜,她的一部分意识可能滞留在了你的识海中。
季长空心头一震:那我该如何找到她
神识交融。玄霄真人严肃地说,危险很大,若你在她识海中迷失,你们两个都可能永远沉睡。
季长空没有丝毫犹豫:告诉我怎么做。
玄霄真人凝视他片刻,缓缓点头:躺下吧,我会护持你们的肉身。
季长空在星砂身旁躺下,握住她的手,闭目凝神。玄霄真人取出三张符箓,分别贴在两人额头和交握的手上,然后开始诵念咒语。
季长空感到一阵强烈的眩晕,随后意识不断下沉,仿佛坠入无底深渊...
当季长空再次睁眼时,发现自己站在一片星空中。脚下是无尽的虚空,头顶是缓缓旋转的银河。远处,一颗孤星静静闪烁,散发出熟悉的气息。
星砂!季长空向孤星跑去,却发现自己无法移动。这时他才注意到,一根几乎透明的丝线缠绕在他腰间,另一端延伸向虚空深处。
这是...我们之间的联系他顺着丝线望去,隐约看到另一端的自己——仍躺在药庐中,握着星砂的手。
季长空深吸一口气,集中精神想象自己向孤星移动。这一次,他成功了。随着距离拉近,孤星逐渐变大,最终化为一个漂浮在虚空中的光球。光球内,星砂抱膝而坐,头深深埋在臂弯里。
星砂!季长空拍打光球壁,但里面的星砂毫无反应。
他绕着光球寻找入口,却发现表面光滑无缝。正当他束手无策时,额头上的星纹突然亮起,与光球产生了共鸣。光球表面荡起涟漪,季长空趁机挤了进去。
星砂!他跪在星砂面前,轻轻摇晃她的肩膀,醒醒!
星砂缓缓抬头,眼神空洞:季...长空你怎么在这里这是梦吗
不是梦。季长空握住她的手,我来带你回去。
星砂却退缩了:不...我不能回去。我差点害了所有人...我启动了命星契约,几乎让星冥归来...
但你最后关头改变了契约,季长空坚定地说,你救了我们所有人。
星砂摇头,眼中含泪:你不明白...我当初接近你,是为了监视星君传承者。我是星冥的血脉,我的使命本该是帮助他归来...
那又怎样季长空打断她,我还是星君的转世呢,按这个逻辑,我该为了使命牺牲一切,包括你。但我们都没有被过去定义,不是吗
星砂怔住了。
季长空继续道:你是星砂,是那个在幽魂峡谷救了我的星砂,是在坠星海与我并肩作战的星砂,是为了救我宁愿自己坠入虚空的星砂...这才是真正的你。
星砂眼中的迷雾渐渐散去:我...我真的值得回去吗
季长空没有回答,而是拉起她,指向光球外:看。
星砂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只见虚空中浮现出无数记忆片段——她在玄天宗厨房偷点心被老厨娘追着跑;她在观星台教季长空辨识星辰时忍俊不禁的笑脸;她在古星城废墟中不顾危险为季长空吸取虚空之毒的决然...
这些...都是我的记忆星砂喃喃道。
是你最真实的模样。季长空柔声道,不是星族圣女,不是星冥后裔,就是星砂。
星砂的眼泪终于落下。就在这时,光球开始崩解,碎片化为星光融入她的身体。她手腕上原本消失的命星印记重新浮现,只是不再完整,像是缺了一角的星星。
看来我们该回去了。季长空笑道,额头上的星纹与星砂手腕的印记同时亮起。
药庐内,季长空猛地睁开眼睛,大口喘息。身旁的星砂睫毛轻颤,随后缓缓睁开了眼。
欢迎回来。季长空嗓音沙哑。
星砂转头看他,虚弱地笑了:谢谢你...来找我。
玄霄真人长舒一口气,悄悄退出药庐,将空间留给两人。
接下来的日子,玄天宗逐渐恢复了往日的生机。弟子们重新开始晨练,长老们召开会议商讨重建事宜。而季长空和星砂则被安排在药庐旁的静室休养,每日除了服药调息,就是坐在庭院里看云卷云舒。
这天傍晚,季长空在静室整理物品时,无意中碰到了放在角落的星魂钟。自从星冥被消灭后,三件星君遗物都失去了往日的光彩,变得如同普通法器。但就在他手指接触钟身的瞬间,一道黑气突然从钟体裂缝中窜出,钻入他的眉心!
啊!季长空抱头跪地,识海如同被烈火焚烧。星冥的声音在他脑海中响起:
你以为...这样就能消灭我太天真了...只要星魂钟还在,我就能...
声音戛然而止。季长空抬头,看到星砂站在门口,手中银沙化作锁链,缠绕着星魂钟。
星冥的残识!她脸色苍白,他一直藏在钟里!
季长空喘息着点头:他想通过我体内的星君意识卷土重来...
星砂毫不犹豫地将星魂钟扔进早已准备好的阵法中:星火炼化!
阵法亮起刺目白光,钟身在光中剧烈颤动,发出凄厉的尖啸。一缕缕黑气被逼出,又在白光中灰飞烟灭。最后,伴随着一声不甘的咆哮,星魂钟咔嚓一声裂成两半,所有异常气息消散无踪。
季长空长舒一口气,却感到体内星移盘异常活跃。他脸色一变:不好,星君意识被唤醒了!
他立刻盘坐在地,闭目内视。识海中,星君的身影清晰浮现,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强大。
时候到了,季长空。星君的声音回荡在识海,星冥已灭,但星辰之力仍需引导。你必须让我完全觉醒,才能——
不。季长空坚定地打断他,我不会放弃自我。
你以为这是请求星君冷笑,我是你的本源,你的过去。没有我,你什么都不是!
识海开始震荡,星君的力量如潮水般涌来,试图淹没季长空的自我意识。危急关头,季长空额头上的星纹亮起,一道纤细但坚韧的星光连接向外界——那是星砂的命星印记!
通过这道连接,季长空感受到星砂的力量与信念。他重新站稳脚跟,直面星君:
你说得对,你是我的一部分...但你只是过去。季长空的声音越来越坚定,而我,是现在与未来。我会以季长空的方式,完成星君的使命。
星君的身影开始模糊:没有我的力量,你无法——
我有更好的东西。季长空微笑,我有同伴,有信念,有想要守护的人...这些,是你当年所缺少的,对吗
星君沉默了。良久,他的身影渐渐消散,化为无数光点融入季长空的识海。这不是征服,而是和解——星君的意识终于认可了季长空的选择。
当季长空再次睁眼时,看到星砂焦急的面容。他伸手抚上她的脸颊:没事了...都结束了。
星砂松了口气,随即注意到他眼神的变化:你...还是季长空吗
比以前更季长空。他笑道,站起身活动了下筋骨,星君的意识已经与我完全融合...或者更准确地说,他认可了我。
星砂好奇地打量他:有什么不一样吗
季长空想了想:我能更自如地操控星辰之力,还多了些星君的记忆...但我的意志,我的选择,依然是我自己的。他顿了顿,而且...
而且什么
季长空突然有些不好意思:而且我现在能更清楚地感受到我们之间的联系。他指了指额头的星纹和星砂手腕上的印记,命星契约将我们绑在了一起。
星砂脸一红,低头玩弄衣角:那个...契约其实可以解除的。现在星冥已灭,没必要——
没必要解除。季长空打断她,声音轻柔,除非...你不想要这种联系。
星砂抬头,眼中闪烁着星辰般的光芒:我当然想要。
两人相视一笑,无需更多言语。
斗转星移之夜过去一个月后,玄天宗举行了盛大的庆功宴。季长空和星砂被推上主座,接受全宗上下的敬意。宴席间,玄霄真人宣布要立季长空为下一任宗主。
季长空却起身婉拒:宗主厚爱,但弟子志不在此。星冥虽灭,但星族秘术流散四方,星辰之力仍需引导。我打算与星砂一起游历四方,寻找可能残存的星族后裔,同时确保星君遗物不会落入歹人之手。
玄霄真人虽有不舍,但也理解他的选择:既如此,玄天宗永远是你的后盾。何时想回来,山门永远为你敞开。
宴会持续到深夜。季长空和星砂悄悄溜出来,来到观星台。夜空晴朗,繁星如洗,北斗七星静静悬挂,勺柄指向东方。
明天就出发星砂问。
季长空点头:先去南荒,听说那里有星族遗迹。然后再去西域...大概要几年才能走完。
听起来不错。星砂仰头望天,终于可以看看这个世界的星辰了,而不是只活在使命里。
季长空看着她被星光映亮的侧脸,突然道:你知道我为什么拒绝宗主之位吗
因为你胸怀天下星砂调皮地眨眨眼。
因为...季长空轻声道,你在的地方,就是我的归处。而我不确定你是否愿意一直留在玄天宗。
星砂愣住了,随即眼眶微红:傻瓜...她靠进季长空怀里,我也是啊。
两人静静依偎,仰望星空。夜风轻拂,带着初春的花香。在他们脚下,玄天宗的灯火如星辰般闪烁;而在远方,新的旅程正等待着他们。
星辰流转,命运无常。但此刻,两颗曾迷失的星星终于找到了彼此的轨道,并将继续同行,直到...星河流转,岁月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