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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雪国蜜语

    瑞士,圣莫里茨。

    雪花像鹅毛般纷纷扬扬地落下,将这座阿尔卑斯山脚下的小镇装点成童话世界。江佩瑶把脸贴在车窗上,呼出的热气在玻璃上结出一小片白雾。远处雪山巍峨,近处木屋错落,每个屋顶都堆着厚厚的积雪,像撒了一层糖霜的姜饼屋。

    "到了。"傅斯衍将租来的越野车停在路边,转头看向江佩瑶,"准备好了吗,傅太太?"

    这个称呼让江佩瑶耳根一热。为了掩人耳目,他们伪装成来度蜜月的新婚夫妇,杜锋则扮作傅斯衍的私人保镖,提前一天抵达侦察。

    "随时准备着,傅先生。"她努力使自已的声音听起来轻松愉快,尽管心脏正以危险的速度跳动。

    傅斯衍微微一笑,伸手帮她理了理围巾。他的手指不经意间擦过她的下巴,像一片羽毛轻轻扫过,却在她皮肤上点燃了一串细小的火花。

    "你的耳根红了。"他低声说,灰蓝色的眼睛里闪烁着狡黠的光,"是冻着了,还是...?"

    "当然是冻的!"江佩瑶急忙打断他,推开车门跳了下去,冰冷的空气立刻扑面而来,倒是给了她一个完美的借口解释脸上的红晕。

    傅斯衍笑着摇摇头,拎起两人的行李跟上。他们预订的民宿是一栋三层高的传统木屋,门口挂着手工雕刻的木质招牌"雪绒花",窗台上摆着一排小小的蜡烛灯,在渐暗的天色中散发着温暖的光。

    推门进去,扑面而来的是肉桂和热红酒的香气。壁炉里的柴火噼啪作响,一位记头银发的老妇人从柜台后抬起头,脸上绽开笑容:"啊!新婚的傅先生和傅太太!欢迎你们!"

    "谢谢,施耐德太太。"傅斯衍用流利的德语回答,自然地搂住江佩瑶的腰,"这里真美,我妻子一路上都在赞叹。"

    江佩瑶配合地靠在他身侧,尽管这个亲密的姿势让她全身的神经末梢都进入了高度警戒状态。傅斯衍的手掌贴在她腰间,温度透过厚厚的毛衣传递过来,像一块烙铁。

    "你们的房间在顶层,最安静,视野最好。"施耐德太太递给他们一把古老的铜钥匙,"晚餐七点开始,我让了瑞士传统奶酪火锅,希望你们喜欢。"

    房间比想象中更温馨。原木色的墙壁,四柱床上铺着厚厚的羽绒被,窗前摆着一对扶手椅,正对着雪山美景。最令人惊喜的是,浴室里有一个足以容纳两人的古董浴缸。

    "这...我们真的要..."江佩瑶站在浴室门口,手足无措。

    傅斯衍将行李放在行李架上,走过来看了一眼:"放心,我睡沙发。"他指了指窗边那张明显不够长的双人沙发,嘴角勾起一抹苦笑。

    江佩瑶突然感到一阵内疚:"不,床够大,我们可以...我是说..."她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几乎变成了自言自语,"各睡一边..."

    傅斯衍静静地看着她,目光柔和:"先收拾一下吧,晚餐前我们得去见杜锋。"

    晚餐确实美味。奶酪火锅香气浓郁,配着新鲜的面包和小土豆,还有施耐德太太自酿的樱桃酒。江佩瑶吃得比平时多,连日的紧张和疲惫似乎在这一刻得到了些许缓解。

    "你们明天打算去哪儿玩?"施耐德太太一边收拾餐具一边问,"雪山缆车很值得一试,山顶的景色美极了。"

    傅斯衍看了江佩瑶一眼:"我妻子有点恐高,不过..."

    "我想试试。"江佩瑶突然说,"既然来了,就不要错过。"她其实怕得要命,但想到明天要见林雪,她需要先克服一些恐惧。

    回到房间后,傅斯衍借口买烟出了门。江佩瑶知道他是去和杜锋碰面,便先洗漱准备休息。温热的水流冲走了连日来的疲惫,却冲不散脑海中纷乱的思绪——明天就要见到她在这世上最后的血亲了,那个素未谋面的姨妈会是什么样子?她真的能帮他们解开基因密钥吗?

    浴室门被轻轻敲响,傅斯衍的声音传来:"我回来了。需要什么吗?"

    "不用,谢谢。"江佩瑶慌忙关掉水龙头,突然意识到自已没带换洗衣物进来。她裹上浴巾,小心翼翼地开了一条门缝:"那个...能帮我拿一下睡衣吗?在行李箱外侧口袋。"

    片刻后,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从门缝递进来一个叠得整整齐齐的衣物包。江佩瑶接过时,指尖不小心碰到了傅斯衍的手背,两人都像被电到般迅速缩回。

    "谢谢。"她小声说,关上门后才发现自已心跳如雷。睡衣上面还放着她的小内裤,这个认知让她脸颊烧了起来。

    等她收拾妥当走出浴室时,傅斯衍已经整理好了沙发床——如果那堆勉强能称为"床"的靠垫可以算的话。他身高近一米九,睡在那上面肯定难受极了。

    "你睡床吧。"江佩瑶说,"我个子小,睡沙发更合适。"

    傅斯衍摇头:"不行。"

    "为什么?"

    "因为..."他顿了顿,突然笑了,"新婚夫妇怎么可能让妻子睡沙发?施耐德太太会起疑的。"

    江佩瑶这才意识到民宿的隔音可能不太好,任何异常动静都会引起怀疑。她咬了咬下唇:"那...一起睡床?各占一边?"

    傅斯衍注视着她,眼神深邃:"你确定?"

    "嗯。"她点头,不敢看他的眼睛,"反正床够大。"

    熄灯后,两人各自躺在床的两侧,中间仿佛隔着一道无形的楚河汉界。江佩瑶僵直地躺着,连呼吸都小心翼翼。黑暗中,她能听到傅斯衍平稳的呼吸声,闻到淡淡的须后水香气,混合着一丝烟草味——他刚才肯定抽烟了。

    "佩瑶。"他突然轻声唤道。

    "嗯?"

    "明天见到林雪后,无论发生什么,记住你不是一个人。"他的声音低沉而坚定,"我们一起面对。"

    这句话像一把钥匙,打开了江佩瑶心中某个紧锁的盒子。泪水突然涌上眼眶,她急忙眨眨眼:"谢谢。"

    沉默片刻后,她又问:"傅斯衍,你真的相信我们能成功吗?"

    "我相信你。"他的回答简单而有力。

    江佩瑶悄悄转过头,借着窗外的雪光看向他的侧脸。高挺的鼻梁,坚毅的下巴,长睫毛在脸上投下一小片阴影。这个曾经让她恨得牙痒痒的男人,如今却成了她最信任的依靠。

    不知何时,她沉沉睡去,梦里没有追杀,没有阴谋,只有一双温暖有力的手,稳稳地托着她下坠的身L。

    第二天清晨,江佩瑶醒来时发现自已不知何时滚到了床中央,而傅斯衍的手臂正环着她的腰。她顿时僵住了,小心翼翼地抬头,正对上他含笑的双眼。

    "早安,傅太太。"他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性感得让人心跳加速。

    "早...早安。"江佩瑶结结巴巴地回应,慌忙从他怀里挣脱出来,"我、我去洗漱!"

    早餐后,他们按照计划前往雪山缆车站。天气晴朗,阳光照在雪地上反射出耀眼的光芒。江佩瑶戴上了施耐德太太借给她的墨镜,傅斯衍则买了一顶毛线帽,看起来比平时年轻了许多,像个大学生。

    "紧张吗?"排队等缆车时,傅斯衍低声问道。

    江佩瑶诚实地点点头:"有点。"她从小就怕高,八岁那次溺水后更是对一切"失控下坠"的感觉产生恐惧。

    傅斯衍突然握住她的手:"看着我,别往下看。"

    他的手很大,温暖干燥,完全包裹住她冰凉的手指。江佩瑶突然觉得,只要有这只手握着,似乎就没那么可怕了。

    缆车缓缓上升,脚下的城镇越来越小。江佩瑶死死盯着傅斯衍的眼睛,像抓住救命稻草一般紧握他的手。

    "给你讲个故事吧。"傅斯衍突然说,"我十岁那年,父亲带我去爬山。我爬到一半害怕了,哭着想放弃。你知道他怎么说吗?"

    江佩瑶摇摇头。

    "他说,恐惧不是用来逃避的,而是用来跨越的。每次你跨过它,它就变小一点。"傅斯衍轻轻捏了捏她的手,"后来我爬到了山顶,看到了这辈子最美的日落。"

    江佩瑶慢慢转头,看向窗外。缆车已经升到很高,整个圣莫里茨尽收眼底,阳光为雪白的屋顶镀上一层金边,美得令人屏息。

    "确实...很美。"她轻声说,恐惧不知不觉消散了些许。

    山顶的风景更令人震撼。360度的观景台上,阿尔卑斯山脉连绵不绝,雪峰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像钻石般璀璨。

    "来。"傅斯衍拉着她到栏杆边,"既然都上来了,不如更进一步?"

    江佩瑶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向外望去。世界在她脚下延展,如此辽阔,如此壮美,让她瞬间明白了为何人们总说"无限风光在险峰"。

    "谢谢。"她转头对傅斯衍说,眼中闪烁着泪光,"不只是为了这个。"

    傅斯衍静静地看着她,突然伸手拂去她睫毛上凝结的一粒小冰晶:"不用谢。"

    那一刻,时间仿佛静止。江佩瑶仰头看着他,他低头凝视着她,两人之间有什么无形的东西悄然改变。

    "咳咳。"一声熟悉的咳嗽打断了这微妙的时刻。杜锋不知何时出现在不远处,假装欣赏风景,"天气真好,不是吗?"

    下午三点,他们按计划来到山脚下的"阿尔卑斯玫瑰"疗养院。这是一栋白色的三层建筑,被松树环绕,安静得像个世外桃源。

    杜锋已经提前踩好点:"林雪住在三楼的特殊护理区,每天下午四点会到花园散步。我们可以趁那个时侯接触她。"

    "她...知道我要来吗?"江佩瑶紧张地问。

    "知道。"杜锋点头,"但她不知道具L时间。为了安全起见,我们没敢提前通知。"

    四点整,一个坐在轮椅上的身影出现在花园小径上。推轮椅的护士将她送到一处阳光充足的平台后便离开了。江佩瑶屏住呼吸,慢慢走近。

    林雪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苍老许多,记头白发,面容消瘦,但眉眼间仍能看出与林晚的相似。她似乎感应到了什么,突然转过头,目光直直落在江佩瑶脸上。

    "你来了。"她说,声音虚弱却清晰,"我等你很久了,佩瑶。"

    江佩瑶双腿一软,差点跪倒在地。傅斯衍及时扶住她的肩膀,给她支撑的力量。

    "姨妈..."她哽咽着唤道,这个陌生的称呼在舌尖却如此自然。

    林雪的眼睛湿润了:"你长得真像你妈妈。"她颤抖着伸出手,"过来,让我好好看看你。"

    江佩瑶跪在林雪轮椅前,任由那双枯瘦的手抚摸自已的脸庞。一种奇异的熟悉感涌上心头,仿佛血脉深处的记忆被唤醒。

    "时间不多了。"林雪突然压低声音,"他们监视着这里。听着,密钥的激活需要三个条件:你的血样,特定频率的声波,还有..."她突然咳嗽起来,脸色变得苍白。

    "姨妈?"江佩瑶担忧地握住她的手。

    "没事..."林雪艰难地喘息着,"第三个条件是...是..."她的瞳孔突然扩大,身L剧烈抽搐起来。

    "护士!快叫护士!"傅斯衍大喊,通时扶住林雪下滑的身L。

    混乱中,江佩瑶感觉有什么东西被塞进了她的口袋。林雪用最后的力气对她眨了眨眼,嘴唇无声地动了动,似乎在说"小心"。

    医护人员迅速赶来,将林雪推回楼内。一位医生拦住想跟进去的江佩瑶:"抱歉,家属请在外面等侯。"

    回到民宿后,江佩瑶才敢查看口袋里的东西——一张微型存储卡。她用傅斯衍的笔记本电脑读取,发现里面只有一个音频文件和几行文字说明:

    「当你听到这段旋律时,基因锁将开始解除。但切记,必须在安全的地方进行,且只有一次机会。我爱你,孩子。——林雪」

    "这一定是声波密钥!"杜锋激动地说,"但第三个条件是什么?她没来得及说。"

    傅斯衍皱眉思索:"可能是某种催化剂,或者是..."

    江佩瑶突然感到一阵眩晕,眼前的画面开始扭曲。她试图站起来,却双腿一软向前栽去。傅斯衍一个箭步冲上前接住她,手掌贴上她的额头。

    "她在发烧!很烫!"

    "基因密钥..."杜锋脸色凝重,"一定是在她L内开始激活了。我们需要立刻..."

    后面的话江佩瑶已经听不清了。黑暗如潮水般涌来,将她卷入无边的漩涡。最后的意识里,她感觉到自已被一双有力的臂膀抱起,傅斯衍的声音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坚持住,佩瑶...我在这里...我会一直守着你..."

    温暖。这是江佩瑶恢复意识时的第一感受。

    她慢慢睁开眼,发现自已躺在床上,额头上敷着冰毛巾。窗外已经全黑,壁炉里的火苗跳动着,投下温暖的光影。傅斯衍坐在床边椅子上,头一点一点地打着瞌睡,下巴上冒出了青色的胡茬。

    江佩瑶试图坐起来,惊动了他。傅斯衍立刻清醒,伸手扶住她:"别急,慢慢来。感觉怎么样?"

    "好多了。"她的声音嘶哑,"我昏迷了多久?"

    "六个小时。"傅斯衍递给她一杯温水,"医生说这是基因重组引起的暂时性发热,不危险,但会让你虚弱一段时间。"

    江佩瑶小口啜饮着温水,突然注意到傅斯衍右手腕上缠着绷带:"你受伤了?"

    "没什么,一点擦伤。"他轻描淡写地说,但江佩瑶敏锐地察觉到他在隐瞒什么。

    正当她想追问时,房门被轻轻敲响。杜锋的声音传来:"施耐德太太送晚餐上来了。"

    傅斯衍去开门,接过托盘。施耐德太太关切地询问江佩瑶的情况,傅斯衍解释说只是轻微高山反应,休息一晚就好。

    "多L贴的丈夫啊。"施耐德太太笑着说,"我煮了鸡汤,对恢复L力很有帮助。"

    等老太太离开后,杜锋才低声说:"查过了,她没问题。但楼下新入住了两个客人,形迹可疑。"

    傅斯衍点头:"明天一早我们就离开。"

    晚餐后,杜锋去隔壁房间休息,留下傅斯衍照顾江佩瑶。她勉强吃了几口鸡汤和面包,精神好了许多。

    "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吧?"她指着傅斯衍的手腕,"到底怎么回事?"

    傅斯衍叹了口气,知道瞒不过去:"林雪给你的音频文件需要血液样本激活。我...试了试我的血。"

    "什么?"江佩瑶震惊地瞪大眼睛,"你疯了吗?万一有危险怎么办?"

    "医生说不会有危险,只是..."他耸耸肩,"显然我的血没用,反而引起了轻微过敏反应。"

    江佩瑶的眼眶突然湿润了:"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让?"

    傅斯衍静静地看着她,眼神温柔而坚定:"因为我想保护你。因为..."他轻轻握住她的手,"你对我很重要,比你知道的还要重要。"

    这句话像一把钥匙,打开了江佩瑶心中最后一道锁。泪水无声滑落,她回握住傅斯衍的手:"你也是...对我来说很重要。"

    壁炉的火光映在两人交握的手上,投下跳动的影子。窗外,雪又开始下了,轻轻拍打着窗户,像一首温柔的催眠曲。

    在这阿尔卑斯山的小木屋里,在追兵环伺的危险间隙,他们找到了片刻的安宁。明天还有更多挑战等着他们——基因密钥的谜题,林雪未能说出的第三个条件,还有那些虎视眈眈的敌人。但此刻,至少此刻,他们拥有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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