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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第一章

    洱海月色下的邂逅

    我叫毛川,在大理古城一家名为风花雪月的酒吧当调酒师。人们总说我长得像某个韩国明星,但我自己倒不觉得——镜子里的我顶多算是个痞帅版的乡村教师,眼角有笑纹,嘴角总挂着几分不正经。

    五月的洱海,风里带着花香。我站在吧台后,百无聊赖地擦拭着已经足够干净的玻璃杯。晚上九点,酒吧里的人还不多,几个常客坐在角落里玩骰子,音响里放着慵懒的爵士乐。

    帅哥,来杯能让人忘记烦恼的酒。

    声音像一把小钩子,直接勾住了我的耳朵。我抬头,看见一个穿着红色连衣裙的女人倚在吧台边。她约莫三十出头,栗色的卷发垂在肩头,眼睛在酒吧昏暗的灯光下闪着猫一样的光。

    忘忧酒我放下玻璃杯,嘴角不自觉地上扬,那得看您是想暂时忘记,还是永远忘记。

    她笑了,涂着暗红色口红的嘴唇微微张开:有什么区别

    暂时忘记,我给您调杯洱海月色,保证喝下去眼前全是风花雪月。我凑近了些,能闻到她身上淡淡的香水味,像是午夜盛开的玫瑰,永远忘记嘛...我建议您直接跳洱海,不过得等我下班,我好英雄救美。

    她噗嗤一声笑出来,手指轻轻敲击吧台:那就洱海月色吧,我还想多活几年。

    我转身准备材料,能感觉到她的目光在我背上停留。冰块在雪克壶中清脆作响,我加入金酒、接骨木花利口酒和自制的柠檬蜜,最后倒入一点点蝶豆花调制的蓝色糖浆。

    你是本地人她问。

    算是吧。我摇晃着雪克壶,手臂肌肉随着动作绷紧,在大理混了五年,口音都被这里的风给吹软了。

    我叫晓亚。她突然说,从上海来的。

    我停下动作,抬头看她:毛川,本地著名无业游民,兼职调酒师和段子手。

    晓亚的眼睛弯成了月牙:看得出来,你确实很会讲段子。

    荤的素的都有,看客人需求。我咧嘴一笑,将调好的酒倒入马天尼杯中。蓝色的酒液在杯底沉淀,逐渐向上晕染成透明的浅紫,最后在杯口形成一层薄薄的白雾,确实像极了洱海上的月色。

    哇...晓亚轻声惊叹,接过酒杯时,她的指尖不经意地擦过我的手背,像一片羽毛轻轻扫过。

    尝尝看,我靠在吧台上,看着她,第一口要大口喝,让酒液在嘴里转一圈再咽下去。

    她照做了,喉结微微滚动,然后闭上眼睛:...好特别的味道,先是甜的,然后有点酸,最后...

    最后是不是有点苦我接话,但苦得很舒服,像失恋后突然想通的那一刻。

    她睁开眼睛,目光灼灼地看着我:你经常这样撩女客人吗

    只撩好看的。我坦率地说,而且成功率低得可怜,毕竟我只是个穷调酒师。

    晓亚笑了,又抿了一口酒:上海的男人可没你这么直接。

    那是因为他们活得太累了。我拿起一块布擦拭吧台,在大理,我们讲究的是随性二字。喜欢就说喜欢,讨厌就骂娘。

    所以你喜欢我她突然问,眼神里带着挑衅。

    我停下动作,直视她的眼睛:至少不讨厌。而且你喝我调的酒的样子,确实挺性感的。

    晓亚没有生气,反而笑得更开心了:你知道吗我在上海是一家广告公司的副总裁,手下管着五十多号人,没人敢这么跟我说话。

    那他们一定很无聊。我做了个鬼脸,高压职场精英女士下班后需要什么不就是一点刺激和冒险吗

    你管这叫冒险她晃了晃酒杯,里面的液体在灯光下闪烁着妖异的光芒。

    在大理,一切皆有可能。我神秘地压低声音,上周还有个北京来的女强人,喝了我的洱海月色后,第二天就辞职留在古城开客栈了。

    晓亚挑眉:你是说这酒里下了蛊

    比蛊更厉害,我凑近她耳边,轻声说,这里面加了大理的月光和我的真心话。

    她身上好闻的香水味钻入我的鼻腔,混合着酒精的气息,让人头晕目眩。我能看见她耳后的一颗小痣,还有脖子上若隐若现的青色血管。

    真心话她转过头,我们的脸几乎贴在一起,比如

    比如...我故意停顿,你今天穿的红色内衣很配你。

    晓亚猛地后退,脸上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变成玩味的笑容:你怎么知道我穿的是红色

    猜的。我耸耸肩,红色适合你,热情又危险,像辣椒酱配冰淇淋。

    你这人...她摇摇头,却掩饰不住嘴角的笑意,真是够不要脸的。

    这是我的优点之一。我给她续了半杯酒,另一个优点是按摩手法一流,专治都市白领的肩颈酸痛。

    晓亚嗤笑出声:接下来是不是要邀请我去你家体验专业按摩了

    我家就在酒吧楼上,我一脸无辜,而且我真的有按摩师证书,前女友们都说好。

    前女友们她敏锐地抓住了重点,看来你情史丰富啊。

    丰富谈不上,我故作深沉,就是人生路上捡了几片红叶,最后发现都是塑料做的。

    晓亚突然安静下来,盯着酒杯看了一会儿:...我离婚两年了。

    我没想到她会突然说这个,一时不知如何接话。酒吧的音响正好切换到一首慢歌,萨克斯风的声音像一条柔软的小蛇,在空气中蜿蜒。

    前夫是个银行高管,她继续说,像是在自言自语,模范夫妻,朋友圈的楷模,直到我发现他睡了三个女下属。

    操,我脱口而出,那他真是个傻逼。

    晓亚抬头看我,眼里有惊讶,随即笑了:没错,他就是个傻逼。

    为傻逼前夫干杯。我举起一个空杯子,假装里面有酒,愿他们统统秃顶发福得痔疮。

    晓亚笑得前仰后合,差点把酒洒出来。她伸手打了我一下:你太坏了!

    坏得刚刚好。我眨眨眼,要不要听个荤段子助兴

    说来听听。她托着腮帮子,一副准备看好戏的表情。

    有个女高管去按摩店,我压低声音,按摩师问她:您需要特殊服务吗女高管严肃地说:我是来放松的,不是来享受的。按摩师点点头:那我把空调关小点。

    晓亚先是一愣,然后爆发出大笑,引得周围几桌客人纷纷侧目。她边笑边拍打我手臂:天呐!你这都是从哪学的!

    自学成才。我得意地挑眉,我还有更厉害的,不过需要两杯酒下肚才能讲。

    那就再来一杯。晓亚豪爽地把空杯子推过来,今晚我买单。

    我正准备调酒,突然注意到酒吧角落里有个男人一直在盯着我们。他穿着黑色皮夹克,面前放着一杯几乎没动过的啤酒,眼神阴鸷得像是要在我和晓亚身上烧出两个洞。

    怎么了晓亚顺着我的视线看去。

    没事。我收回目光,但心里已经记下了那个人的样子。在大理混了这么多年,我早就练就了识别危险的本能。

    第二杯洱海月色我调得格外用心,还在杯口装饰了一片柠檬和薄荷叶。晓亚接过酒杯时,我注意到她的指甲修剪得很整齐,涂着和口红同色系的指甲油,但左手无名指有一道几乎看不见的戒痕。

    你观察力很强。她突然说,仿佛看穿了我的心思。

    职业习惯。我微笑,好的调酒师得知道客人什么时候需要酒,什么时候需要倾听,什么时候...需要一个吻。

    最后几个字我说得很轻,但足够让她听清。晓亚的睫毛颤动了一下,但没有躲开我靠近的脸。

    就在我们的嘴唇即将相触的瞬间,酒吧的门被猛地推开,一阵冷风灌了进来。我抬头看去,是刚才那个穿皮夹克的男人,他站在门口,目光如刀般射向我们。

    晓亚的身体明显僵硬了一下。

    认识我问。

    她摇摇头,但眼神闪烁:...不,不认识。

    皮夹克男最终没有进来,转身消失在夜色中。但那一瞬间的气氛变化让我确信,他和晓亚之间绝对有什么。

    毛川,晓亚突然抓住我的手,你刚才说要带我看看大理的夜景...现在还有效吗

    她的掌心有些凉,但握得很紧。我看了看表,已经快十一点了。

    当然有效。我反握住她的手,不过我得先跟老板说一声。

    五分钟后,我脱下工作围裙,换上自己的牛仔外套。晓亚在酒吧门口等我,夜风吹起她的红裙,像一团跳动的火焰。

    走吧,我自然地牵起她的手,带你去个看洱海最好的地方。

    她的手在我掌心里微微颤抖,但并没有抽走。我们沿着古城的小路向洱海边走去,月光如水,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身后,我总觉得有一双眼睛在黑暗中注视着我们,但每次回头,都只有空荡荡的街道和摇曳的树影。

    也许只是错觉。也许。

    第二章

    月光下的秘密

    我牵着晓亚的手,穿过古城蜿蜒的小巷。她的高跟鞋在石板路上敲出清脆的声响,偶尔踩到不平处,身体便不由自主地靠向我。每一次触碰都像电流,从相贴的皮肤直窜到脊椎。

    你要带我去哪晓亚问,声音里带着酒精浸泡过的柔软,不会是准备把我卖到缅甸去吧

    那可舍不得。我捏了捏她的手,带你去我的秘密基地,看洱海最好的角度。

    巷子越来越窄,两侧的白族民居墙上爬满三角梅,在月光下泛着紫红色的光。我拐进一条几乎被植物淹没的小径,晓亚迟疑了一下。

    放心,我回头冲她笑,这条路上次拐卖妇女还是明朝的事。

    她嗤笑一声,跟了上来。小径尽头豁然开朗,一块突出的岩石平台悬在洱海上空,远处苍山的轮廓像沉睡的巨龙。

    天啊...晓亚松开我的手,向前走了几步。夜风掀起她的红裙,勾勒出修长的腿部线条。我点了支烟,靠在旁边的老槐树上欣赏这幅画面。

    你是怎么发现这里的她转身问我,月光在她脸上投下斑驳的树影。

    前女友带我来分手的地方。我吐出一口烟圈,她说这里美得让人心碎,适合结束一段感情。

    晓亚挑眉:然后你带所有女人来这里

    只带特别的那个。我走近她,烟头在黑暗中明灭,比如穿红内衣的上海女高管。

    她没躲开我靠近的身体,反而仰起脸:你真的很会撩,毛川。在大理骗了多少姑娘

    不多不少,刚好凑够一副麻将。我笑着把烟掐灭,不过你这样的,还是头一个。

    晓亚突然伸手揪住我的衣领,把我拉近:知道吗在上海,像你这样的调酒师,我连名片都不会给。

    幸好这里是大理。我顺势揽住她的腰,而且我连名片都没有。

    她的身体贴上来,带着酒香和体温。我能感觉到她胸腔的起伏,还有那两片涂着暗红色口红的嘴唇微微颤抖。就在我们的呼吸即将交融的瞬间,晓亚突然推开我。

    等等,她转身面向洱海,这太快了。

    我耸耸肩,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银壶:来点本地特产苍山雪酿的梅子酒,比我的洱海月色还带劲。

    晓亚接过银壶,仰头灌了一口,立刻呛得咳嗽起来:天!这哪是酒,简直是酒精!

    大理人管这叫见真心。我接过银壶也喝了一口,火辣辣的液体顺着喉咙烧到胃里,喝过这个还能站着的,才算真朋友。

    晓亚又喝了一口,这次稳多了。她指着远处洱海上的月光:你知道为什么这里的月亮看起来特别大吗

    因为海拔高,空气稀薄。我站到她身后,双手撑在栏杆上,把她圈在中间,还有个白族传说,说月亮女神爱上了一个洱海渔夫,每晚都离水面近一点,最后差点掉进海里。

    晓亚靠在我胸前:后来呢

    渔夫划船接住了她。我的手悄悄下滑,落在她腰间,然后他们...嗯,你懂的,传说中的事情。

    晓亚轻笑,没有躲开我的触碰:你现编的吧

    被你发现了。我低头,嘴唇几乎碰到她的耳垂,其实结局是渔夫的老婆发现了,用渔网把月亮女神捞起来挂回了天上。

    她转身面对我,眼睛亮得惊人:毛川,你为什么留在大理

    这个问题让我猝不及防。我松开她,又点了支烟:因为这里没人问你为什么。在上海,你得是个人物;在北京,你得有背景;在大理,你只需要是你自己,哪怕是个废物。

    晓亚静静地看着我,突然说:我前夫有小三的时候,我在开董事会。秘书冲进来告诉我,我竟然先处理完了并购案才回家收拾行李。

    月光下,她的眼角有泪光闪动。我不知该说什么,只好递过银壶。她接过,狠狠灌了一大口。

    操他妈的金融圈。我最终憋出一句。

    晓亚大笑,笑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脆:对,操他妈的金融圈!她举起银壶,还有操他妈的出轨前夫!

    我们就这样坐在岩石上,对着洱海和月亮,一口接一口地喝着烈酒,骂着各自的前任。晓亚的酒量出乎意料的好,但到第三轮时,她的头开始靠在我肩上。

    毛川,她含糊地说,你知道我为什么来大理吗

    寻找自我逃离都市艳遇我半开玩笑地回答。

    她摇头,栗色的卷发扫过我的脖子:有人要杀我。

    这句话像一盆冰水浇在我头上。我扳过她的肩膀:什么

    但晓亚已经醉得厉害,眼神涣散:那个穿皮夹克的...他一直跟着我...从上海...话没说完,她倒在我怀里,呼吸变得均匀。

    我轻轻拍她的脸:晓亚醒醒,把话说清楚。

    没有回应。我叹了口气,把她背起来。她比看起来要轻,身体柔软地贴在我背上,呼吸带着梅子酒的甜香。小径幽暗,我走得小心翼翼,生怕惊醒她,又怕摔着她。

    快回到主路时,我猛地停住脚步——前方巷口,一个黑影静静地站着,烟头的红光在黑暗中忽明忽暗。是酒吧里那个穿皮夹克的男人。

    我悄悄后退,拐进另一条岔路。古城的小巷像迷宫,我有把握甩掉任何人。穿过几条幽暗的巷道,我绕到酒吧后门,轻轻把晓亚放在我楼上的小床上。

    她咕哝了一声,翻了个身,红色连衣裙皱到大腿根部。我拉过被子给她盖上,站在床边看了会儿她的睡颜。卸了妆的晓亚看起来年轻许多,眉头微蹙,像是在梦里也不得安宁。

    楼下突然传来玻璃碎裂的声音。我迅速关灯,从窗户往下看——皮夹克男子站在酒吧后巷,脚下是碎了的酒瓶。他似乎感应到我的目光,抬头直视我的窗口,嘴角扯出一个冷笑,然后转身消失在夜色中。

    我拉上窗帘,心跳如雷。晓亚在床上不安地翻身,露出肩头一片雪白的肌肤。我犹豫了一下,从抽屉里取出一把瑞士军刀塞在枕头下——不是我的,是前年一个醉酒客人落下的。

    晓亚的手包滑落在地,里面的东西散落出来。我蹲下收拾,发现一张被撕碎又粘合的照片:晓亚和一个西装男人的合影,男人的脸被抠掉了。还有一把小巧的瑞士军刀,刀刃闪着寒光。

    我盯着这些东西,突然意识到晓亚可能不是普通的都市女高管。把东西放回手包时,一张名片掉了出来:上海某金融公司副总裁,背面用钢笔写着一串数字和一个名字:章某。

    这个名字莫名眼熟。我正想仔细看,床上传来动静。晓亚坐起身,眼神迷蒙:毛川这是哪...

    我家。我迅速把名片塞回去,你喝醉了,我就...

    她没等我说完,突然伸手勾住我的脖子,把我拉向床上。她的嘴唇带着梅子酒的味道,又热又软。我撑着手臂不敢压到她,她却更加用力地把我拉近。

    晓亚,你醉了...我艰难地说。

    闭嘴,毛川。她在我唇边呢喃,就今晚...明天我们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她的手指解开我衬衫的纽扣,指尖划过我的胸膛。理智的弦砰地断了,我低头吻住她,手探入她的红裙——

    砰!楼下又一声巨响,这次像是门被踹开的声音。

    晓亚猛地推开我,眼神瞬间清醒:他来了。

    第三章

    血色告白

    砰!

    楼下又一声巨响,这次明显是后门被踹开的声音。晓亚猛地推开我,眼神瞬间从迷离转为锐利。她翻身下床的动作快得惊人,红色裙摆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

    他有枪。她压低声音,从手包里摸出那把瑞士军刀,毛川,有后路吗

    我愣了一秒——这女人清醒的速度比解酒药还快。玻璃碎裂声和沉重的脚步声从楼梯传来,我抓起枕头下的军刀,拽住晓亚的手腕:天台!

    我们冲出卧室时,楼下已经传来吧台被掀翻的声响。我带着晓亚冲向走廊尽头的小门,那通向酒吧屋顶的平台。五月的夜风扑面而来,远处洱海泛着诡异的银光。

    然后呢晓亚喘着气问。她的红裙在风中猎猎作响,像一面危险的旗帜。

    我还没来得及回答,楼梯间的门就被猛地撞开。皮夹克男子举着一把黑色手枪出现在门口,额头上有一道新鲜的血痕——看来他刚在楼下吃了点苦头。

    章晓亚,他的声音像生锈的刀片刮过金属,把东西交出来,我可以让你死得痛快点。

    晓亚的身体明显僵了一下。我侧身挡在她前面,军刀在掌心转了个圈:老兄,私闯民宅加持枪威胁,在大理最少判十年。

    男人冷笑一声,举枪瞄准:调酒师,这里没你的事。

    月光下,我看清了他的脸——四十岁左右,左眼下方有道疤,拿枪的姿势像是经常用的人。最让我注意的是他的站姿:双脚分开与肩同宽,膝盖微曲,标准的战术准备动作。

    他是职业的。我低声对晓亚说。

    晓亚突然从我身后走出来:U盘在我这里,但你要答应放过他。

    我震惊地转头看她。皮夹克男咧嘴笑了,露出烟熏黄的牙齿:可以,扔过来。

    晓亚,别——

    她已从内衣里取出一个小巧的银色U盘。就在她作势要抛出的瞬间,我突然抓起旁边一个空酒瓶砸向皮夹克男的头部。瓶子在他额头上炸开,他踉跄后退,枪口偏离了方向。

    跑!我拽着晓亚冲向平台边缘。隔壁是一家客栈的屋顶,距离约两米。我抱起晓亚的腰,在她惊呼声中将她抛向对面屋顶,然后自己纵身跃过。

    落地时我的膝盖狠狠磕在瓦片上,疼得眼前发黑。晓亚已经爬起来,伸手拉我:快!

    身后传来一声枪响,子弹擦着我的耳朵呼啸而过。我们跌跌撞撞地在屋顶上奔跑,跳过一个个屋脊,最后从一个晾衣架爬下,钻进了一条漆黑的小巷。

    去哪晓亚的呼吸急促,红裙被扯破了一道口子,露出雪白的大腿。

    我忍着膝盖的疼痛,拉着她向古城外围跑:苍山脚下有个白族村子,我朋友在那儿开民宿。

    穿过三条巷子后,我停下来听了听动静——没有追兵的声音。晓亚靠在我怀里发抖,不是出于恐惧,而是肾上腺素飙升后的生理反应。我能感觉到她急促的心跳透过单薄的衣料传来。

    那个U盘...我低声问。

    晓亚抬头看我,月光下她的眼睛像两潭深不见底的水:上海荣鼎集团三年来的洗钱记录,涉及金额二十七个亿。

    我倒吸一口冷气。荣鼎集团——中国最大的私募基金之一,去年还被评为最具社会责任感企业。

    你是...

    财务副总裁,专门做假账的那个。她苦笑,我发现他们通过大理的客栈和酒吧洗钱,就拷贝了证据。没想到他们雇了清道夫。

    我这才明白为什么她对危险如此敏感。身后突然传来脚步声,我一把将晓亚推进路边的垃圾箱后面。皮夹克男从巷口跑过,枪在月光下闪着冷光。

    等他走远,我拉着晓亚继续前行。她的高跟鞋早就不知丢在哪里,赤脚踩在石板路上。路过一家通宵便利店时,我让她等在暗处,自己进去买了绷带、水和食物。

    你受伤了。晓亚突然说,伸手摸向我额头。她的手指沾上温热的液体——原来酒瓶碎片反弹时划破了我的眉骨。

    便利店的灯光下,她撕下一截红裙布料,蘸水轻轻擦拭我的伤口。这个在酒吧里风情万种的女人,此刻眉头紧蹙,动作轻柔得像对待珍宝。血渗进她的指甲缝里,她突然哭了。

    操,我他妈不想连累你...她的眼泪砸在我手背上,滚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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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捧起她的脸:现在说这个太晚了。吻掉她脸上的泪水,咸涩中带着铁锈味,从你喝下我的洱海月色那一刻起,我们就绑定了。

    晓亚破涕为笑:你那破酒里到底下了什么蛊

    大理的月光和我的真心话,记得吗我轻吻她的嘴角,现在还得加点血。

    我们像两个亡命之徒,在便利店的灯光下交换了一个带着血腥味的吻。店员好奇的目光投来,我付完钱,拉着晓亚迅速离开。

    去苍山需要穿过整个古城。为避开主干道,我们选择了一条偏僻的小路,两旁是废弃的白族老宅,雕花门窗在月光下像一张张咧开的嘴。

    那个清道夫,晓亚突然说,他叫老刀,专门为荣鼎处理麻烦。上个月失踪的审计总监就是他干的。

    我握紧她的手:到了村子就安全了。我朋友阿鹏是退役特种兵,他家有地窖。

    晓亚停下脚步,认真地看着我:毛川,你为什么懂这么多普通调酒师可不会认战术姿势,也不会从屋顶跳来跳去。

    夜风吹乱她的卷发,我伸手拨开她脸上的发丝:前武警,因打架被开除。后来在大理混了五年,认识些三教九流。

    她没有追问,但眼神告诉我她并不全信。我们继续前行,苍山的轮廓越来越清晰。路过一座小桥时,我突然把晓亚拉到桥下。

    怎么了她紧张地问。

    我指指桥上的监控摄像头:古城到处是天网系统,老刀肯定能调监控。

    晓亚脸色发白:那怎么办

    我从口袋里掏出一顶棒球帽和口罩——刚才在便利店顺的:变装。

    她戴上帽子,我把口罩挂在她耳朵上。她的眼睛在帽檐下显得更大,睫毛投下的阴影像两把小扇子。我忍不住亲了亲她的鼻尖:现在像个女特务了。

    晓亚突然抓住我的手腕:毛川,如果...我是说如果,我们逃不过去,你会后悔认识我吗

    我看着她被口罩遮住大半的脸,只有眼睛亮得惊人:不会。但我会后悔没早点把你拐上床。

    她笑着捶了我一拳,力道却轻得像抚摸。我们沿着溪流走,水声掩盖了脚步声。远处传来几声狗吠,我指向前方隐约的灯光:快到了。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引擎声。我回头一看,一辆黑色SUV正缓缓驶过小桥,车灯像两只搜寻猎物的眼睛。

    跑!我拉着晓亚冲向不远处的玉米地。车子猛地加速,轮胎碾过碎石的声音如同催命鼓点。我们钻进一人多高的玉米丛,叶片划破皮肤也顾不上疼。

    SUV停在田地边缘,车门打开又关上。老刀的声音在夜色中扩散:章晓亚!你以为跑到苍山就能活命荣鼎的人已经封锁了大理所有出口!

    我们屏住呼吸,蹲在玉米丛中。晓亚的手紧握成拳,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我轻轻掰开她的手指,与她十指相扣。

    老刀继续喊话:那个调酒师,你知道她是什么人吗她丈夫就是被她送进监狱的!这种女人随时会出卖你!

    我感到晓亚的身体猛地一颤。她的眼睛在黑暗中睁大,无声地摇头。我捏了捏她的手,示意我信她不信老刀。

    搜索持续了约二十分钟,老刀最终骂骂咧咧地开车离去。我们又等了十分钟才敢动弹,悄悄穿过玉米地,来到村子边缘的一栋三层木楼前。

    我按约定好的节奏敲门,三长两短。门开了,阿鹏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门口,看见我满脸是血也没多问,侧身让我们进去。

    地窖。我简短地说。

    阿鹏点点头,带我们穿过堂屋,掀开一块伪装成地板的活板门。晓亚迟疑地看我一眼,我轻声说:相信我。

    地窖比想象中宽敞,有简易床铺和应急灯。阿鹏放下一些食物和水,拍了拍我的肩:天亮前别出来。

    他离开后,晓亚瘫坐在床铺上,红裙已经脏得看不出本色。我拧开一瓶水递给她,她接过来猛灌几口,然后剧烈咳嗽起来。

    慢点。我轻拍她的背。

    晓亚突然抓住我的衣领:我前夫是罪有应得!他挪用客户资金炒股,亏空两个亿还想栽赃给我!

    我握住她的手腕:我相信你。

    她松开手,颓然倒在床铺上:老刀说的没错,是我举报了他...但我不后悔。她转向我,眼神倔强,毛川,现在你知道了,我就是这么个狠毒的女人。

    我躺到她身边,手指描摹她疲惫的眉眼:不,你是个穿红内衣的狠毒女人,这很重要。

    晓亚笑了,尽管眼里还含着泪。她靠进我怀里,我们像两个受伤的动物般依偎在一起。应急灯的光线很暗,照着她睫毛投下的阴影。

    U盘...她突然想起什么,手伸向内衣,却摸了个空,不见了!

    我假装惊讶:可能逃跑时掉了

    晓亚脸色惨白:完了...那是唯一的证据...

    我抚摸她的头发,没有告诉她真相——跳屋顶前我就调换了U盘,现在真的那个正安全地藏在我的鞋垫里。有些事,暂时还不能说。

    地窖外,隐约传来引擎声。我和晓亚同时绷紧身体,听着脚步声在头顶来回走动。阿鹏的声音响起:我说了没有!

    然后是老刀阴冷的声音:搜。

    晓亚的手掐进我的胳膊。我轻轻吻她的额头,在黑暗中摸到了藏在床下的砍柴刀。

    第四章

    血色地窖

    老刀的脚步声在头顶来回走动,木板缝隙间漏下的灰尘在应急灯光里飘舞。晓亚的手指掐进我的胳膊,指甲几乎要刺破皮肤。我轻轻掰开她的手,在她掌心写下:别动。

    阿鹏的声音从上方传来:我说了没有!

    搜。老刀的声音像生锈的刀片刮过金属。

    地板震动,杂物被推倒的声响接连不断。晓亚的呼吸喷在我耳畔,带着梅子酒的甜香和恐惧的颤抖。我摸到床下的砍柴刀,刀刃冰凉。

    突然,一阵刺耳的猪叫声从院子里爆发,接着是阿鹏的怒骂:畜生!滚出去!

    怎么回事另一个陌生男声问。

    我家的猪,闻到生人味就发疯。阿鹏的声音里带着恰到好处的恼怒,你们到底找谁警察有搜查证吗

    短暂的沉默。老刀冷哼:少管闲事,退伍兵。

    脚步声向院外移动,猪叫声渐渐远去。晓亚的身体刚放松,我立刻捂住她的嘴——果然,地板缝隙间一道手电光扫过,老刀杀了个回马枪。

    手电光消失后,晓亚在我耳边用气声问:现在怎么办

    我摸出手机,屏幕的蓝光映着她苍白的脸。没有信号,但有一条三分钟前收到的短信:青雀已动。我删掉短信,把手机调成飞行模式。

    青雀是谁晓亚敏锐地捕捉到我的动作。

    援军。我简短回答,耳朵贴着地板听外面的动静。

    晓亚突然抓住我的手腕:毛川,你到底是谁普通调酒师可不会有什么援军。

    应急灯的光线里,她的眼睛像两潭深不见底的水。我该告诉她真相吗告诉她我其实是——

    砰!一声枪响从院子里传来,接着是阿鹏的怒吼和打斗声。我抄起砍柴刀冲向地窖楼梯,晓亚却抢先一步拦住我。

    他们有枪!她死死拽住我的衣领,从后门走!

    我挣开她:阿鹏是我兄弟!

    冲上楼梯时,地窖门突然被撞开。一个穿黑T恤的壮汉举枪对准我们,我本能地把晓亚推到身后。枪口火光闪现,左肩一阵剧痛,温热的液体瞬间浸透衬衫。

    壮汉正要开第二枪,我抡起砍柴刀劈向他手腕。骨头断裂的声响混着惨叫,手枪掉在地上。我趁机一个扫腿将他放倒,膝盖狠狠压住他的喉咙。

    说!老刀带了多少人我收紧膝盖。

    壮汉脸色发紫,眼球凸出:五...五个...

    晓亚捡起枪,动作熟练得不像第一次摸枪。她拉开保险,对准壮汉的眉心:U盘里的东西,荣鼎给多少钱买

    壮汉的瞳孔收缩:...两...两百万...

    太便宜了。晓亚冷笑,那可是二十七亿的买卖。

    我夺过枪,一枪托砸晕壮汉。晓亚的枪法知识和谈判技巧再次印证了我的猜测——她绝非普通财务高管。

    院里的打斗声越来越近。我拉着晓亚从后门冲出,迎面撞上一个拿刀的马仔。刀刃划破我的腹部,我咬牙扣动扳机,子弹打穿他的膝盖。惨叫声中,我们钻进屋后的玉米地。

    阿鹏...我回头看向院子,三个黑影正在围攻阿鹏高大的身影。

    晓亚拽着我向前跑:他会没事的!先顾我们自己!

    玉米叶子像刀片般划过脸颊。我的肩膀和腹部都在流血,视线开始模糊。晓亚突然停下,从内衣里掏出那个银色U盘。

    给你。她塞进我手心,如果我被抓了,至少证据还在。

    我握紧U盘,触感冰凉。真的那个其实藏在我鞋垫里,但此刻我没法告诉她真相。

    远处传来引擎声和犬吠,追兵逼近了。晓亚撕下裙摆给我包扎腹部伤口,手指颤抖得系不好结。

    毛川...她的眼泪砸在我手背上,对不起...

    我抬起她的下巴,吻掉她脸上的泪水:别道歉,吻我。

    我们的嘴唇在血腥味中相贴,晓亚的眼泪咸涩而滚烫。这个在酒吧里风情万种的女人,此刻脆弱得像暴风雨中的蝴蝶。

    犬吠声越来越近。我强撑着站起来:往山上跑,有个猎人小屋。

    晓亚架着我向苍山方向移动。每走一步,腹部的伤口都像被烙铁灼烧。身后的追兵似乎分散开了,手电光在林间晃动。

    半山腰处,晓亚突然绊倒,连带我一起滚进一条干涸的水沟。她压在我身上,柔软的胸部紧贴我的胸膛。即使在逃命时刻,我的身体还是可耻地起了反应。

    你...晓亚感觉到了,苍白的脸上浮现一丝红晕,真是不要命...

    我咧嘴一笑:牡丹花下死嘛。

    她低头吻住我,这个吻带着绝望和渴望。我的手滑进她残破的红裙,触到内衣边缘时,U盘突然从她胸口掉出,落在枯叶上。

    晓亚慌忙去捡,却按到了侧面的隐藏按钮。U盘弹出一个微型投影,在沟壁上显示出一排加密文件。其中一个文件已被打开,是份英文合同,落款处赫然是荣鼎集团和一个叫Bckthorn的公司的logo。

    军火商...晓亚倒吸一口气,荣鼎在给叙利亚叛军洗钱

    我迅速关闭投影。这比想象的更严重——已不是经济犯罪,而是危害国家安全。难怪老刀不惜杀人灭口。

    走!我拉起晓亚,猎人小屋有卫星电话。

    月光被云层遮蔽,山路越发难行。晓亚几乎半拖半背着我前进,她的呼吸越来越重,汗水混合着血水浸透了我们相贴的身体。

    毛川,她喘着气问,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正想回答,前方树丛突然晃动。晓亚本能地举枪,却被我按下——一只灰狼从灌木中走出,绿眼睛在黑暗中发亮。

    狼盯着我们看了几秒,转身消失在林间。晓亚浑身发抖:苍山真有狼...

    跟着它。我突然说,狼走的路最安全。

    我们循着狼的足迹前行,竟然真的避开了搜山的追兵。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猎人小屋终于出现在视野中——原木搭建的简陋房子,窗户透出微弱的灯光。

    有人!晓亚紧张地拽住我。

    我示意她放心:青雀。

    推开门,一个穿黑色冲锋衣的女人正在炉边煮咖啡。她转身时,我注意到她右眼下方有道疤,像月牙的形状。

    迟到了十七分钟。女人声音冷冽,目光扫过浑身是血的我和衣衫不整的晓亚,玩得挺嗨啊,夜枭。

    晓亚猛地转头看我:夜枭

    女人——青雀——递给我一个医疗包:自己解释吧,我去外面放哨。

    门关上后,小屋陷入沉默。我咬着牙处理腹部的伤口,酒精刺激得肌肉抽搐。晓亚站在窗边,背影僵硬。

    国家安全部特别行动处,代号夜枭。我坦白道,潜伏大理三年,调查边境资金异常流动。

    晓亚的肩膀微微颤抖:所以...接近我是任务

    开始是。我艰难地站起来,走到她身后,荣鼎的财务副总裁突然出现在大理,我们当然要查。

    她转身,眼里含着泪:那后来呢屋顶上的吻地窖里的...都是演戏

    我捧起她的脸,拇指擦过她湿润的眼角:从你喝下洱海月色那一刻起,就不是了。

    晓亚的嘴唇颤抖,似乎想说什么,却被突然响起的卫星电话打断。青雀冲进来,脸色凝重:老刀带人上山了,十分钟就到。

    我抓起医疗包里的绷带迅速包扎好伤口,青雀则从床下拖出一个黑色金属箱。指纹解锁后,箱子里是两把手枪和几个弹夹。

    带她走后门。青雀扔给我一把枪,我断后。

    晓亚突然抓住青雀的手臂:你们是一伙的那为什么在酒吧...

    那不是我。青雀冷笑,我妹妹红雀,荣鼎的清道夫之一。我们长得像,但立场相反。

    这个信息炸弹让我和晓亚都愣住了。双胞胎难怪老刀——不,红雀——对晓亚的行踪了如指掌。

    远处传来树枝断裂的声音,追兵近了。青雀推着我们向后门:去瀑布后的山洞,天亮后有人接应。

    我拉着晓亚冲进黎明前的黑暗中。第一缕阳光照在苍山顶时,我们跌跌撞撞地爬进瀑布后的洞穴。水帘隔绝了外面的世界,只有哗哗的水声回荡。

    晓亚精疲力尽地靠在我肩上,残破的红裙下露出大片雪白的肌肤。我脱下外套裹住她,发现她正在看我肩膀的枪伤。

    疼吗她轻声问。

    你亲一下就不疼了。我试图开玩笑,但声音嘶哑得厉害。

    晓亚没有笑,而是低头轻轻吻上我的伤口,舌尖舔过凝固的血迹。这个充满野性的动作让我浑身绷紧。

    毛川...或者该叫你夜枭,她抬头看我,眼神复杂,如果我们能活着出去...

    瀑布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哨声,三长两短。我松了口气:接应到了。

    晓亚却抓住我的衣领:回答我,你到底是谁

    我凝视着她的眼睛:你的调酒师,永远都是。

    水帘被拨开,一个穿迷彩服的男人探头进来:夜枭处长要见你...和这位女士。

    晓亚的手下意识摸向藏在腿侧的瑞士军刀。我按住她的手,轻声说:相信我。

    走出洞穴时,朝阳正照在苍山十九峰上,云海如血。晓亚的红裙在风中猎猎作响,像一面不肯投降的旗帜。

    我握紧她的手,知道真正的风暴才刚刚开始。鞋垫里的U盘硌着脚心,那里藏着足以颠覆整个荣鼎集团的证据——以及我尚未告诉晓亚的另一个真相。

    第五章

    悬崖上的告白

    瀑布的水帘被拨开时,晓亚的手指已经扣在了瑞士军刀的弹簧钮上。迷彩服男人站在洞口,逆光中只能看见他腰间手枪的轮廓。

    夜枭处长要见你...和这位女士。

    这个称呼让我浑身绷紧。三年没用过的代号,如今像把刀架在脖子上。晓亚转头看我,眼神从困惑迅速转为冰冷——她曾在我酒醉时听过这个代号,当时我骗她是调酒师的行话。

    国家安全部特别行动处,西南分局。迷彩服男人递过证件,代号山鹰。

    晓亚的手仍按在腿侧的刀上:证明。

    男人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播放了一段录音:青雀已确认目标携带TR-27号证据,建议立即回收——这是三小时前你发给处长的密报,夜枭。

    录音里确实是我的声音。晓亚的手指终于从刀柄滑落,但眼中的警惕丝毫未减。我握住她冰凉的手:相信我。

    从什么时候开始信的你她甩开我的手,从你编造的洱海月色配方还是假装不认识我的那晚

    瀑布的水声掩盖了我们的低语。山鹰不耐烦地晃了晃手电:直升机十分钟后到。

    走出洞穴时,朝阳正将苍山十九峰染成血色。晓亚的红裙在晨风中猎猎作响,像面不肯投降的旗帜。山鹰在前方带路,我试图再次抓住晓亚的手,却被她躲开。

    TR-27是什么她压低声音问。

    荣鼎集团的资金流向代码。我坦白道,我潜伏大理三年,就是在查他们通过边境客栈洗钱的事。

    晓亚的眼睛微微睁大:所以你接近我...

    开始是任务。我直视她的眼睛,后来不是了。

    她冷笑一声,加快脚步跟上山鹰。我的肩膀和腹部伤口又开始渗血,每走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穿过一片松林后,空地上停着架军用直升机,旋翼卷起的狂风刮得人睁不开眼。

    机舱里坐着个穿中山装的中年男人,正在看平板电脑。山鹰敬了个礼:处长,人带到了。

    处长抬头,镜片后的眼睛锐利如鹰:夜枭,你违规了。

    我沉默地坐下。晓亚被安排在对面,两个女特工开始搜查她的手包。当她们拿出那张被撕碎又粘合的照片时,晓亚突然扑过去抢夺:还给我!

    按住她!处长喝道。

    女特工反剪晓亚的双臂,照片飘落在地。处长弯腰捡起,仔细查看被抠掉的男人面孔:章晓亚女士,解释一下这张照片。

    我前夫。晓亚喘着气说,离婚时撕的,有什么问题

    处长将照片递给身旁的技术员:扫描分析残留图像。

    直升机起飞时,晓亚死死盯着窗外。我注意到她的左手在微微发抖,无名指上的戒痕泛着不自然的红。技术员突然惊呼:处长!照片背景里的油画,是Bckthorn总部会议室的那幅!

    处长脸色骤变:放大。

    平板上显示出分析结果——被抠掉的男人轮廓与Bckthorn首席执行官马克·霍华德吻合度92%。晓亚茫然地看着屏幕:不可能...我前夫是上海交大教授,怎么会...

    你前夫叫什么处长逼问。

    章明远。晓亚的声音开始发抖,我们在剑桥认识,他研究金融工程...

    处长打断她:剑桥哪个学院

    三一...晓亚突然停住,脸色惨白,不,他说是三一,但我查过学籍记录...

    技术员快速敲击键盘:处长,国安系统里有章明远的档案——化名罗伯特·张,Bckthorn亚洲区首席顾问,2019年以学者身份潜入上海。

    晓亚的身体晃了晃,像被人当胸打了一拳。我忍不住站起来,却被山鹰按回座位。处长继续追问:你们结婚几年

    三年...晓亚的声音轻得像羽毛,结婚第二年他让我跳槽到荣鼎...说是发展前景更好...

    机舱里一片死寂。我突然明白为什么晓亚能轻易拿到荣鼎的核心数据——从婚姻到职业,全是精心设计的骗局。她颤抖的手摸向戒痕,仿佛那里还戴着枷锁。

    直升机降落在某军事基地。晓亚被带往审讯室前,最后看了我一眼,那眼神像溺水者看着唯一的浮木。处长把我叫进办公室,桌上放着我的档案和那个银色U盘。

    解释。他推了推眼镜。

    我深吸一口气:荣鼎通过大理七十二家客栈洗钱,每月资金流量超两亿。三年前我奉命潜伏,发现他们与境外军火商有联系,但一直找不到证据。

    直到章晓亚出现。处长冷笑,你明知她可能是Bckthorn的棋子,还感情用事

    她不是棋子。我握紧拳头,她前夫用婚姻骗取信任,又设计让她发现洗钱证据,逼她逃亡——这样荣鼎就能名正言顺灭口,还能追回U盘。

    处长沉默片刻,突然问:你调包了U盘

    我后背一凉。处长打开投影仪,屏幕上显示U盘内容——只有荣鼎的洗钱记录,没有军火交易文件。

    真的在哪他逼视我。

    我鞋垫里。我坦白,晓亚不知道。

    处长突然笑了:不愧是夜枭。他关掉投影,但你知道TR-27文件里有什么吗

    我摇头。处长压低声音:生物武器交易记录,Bckthorn向叙利亚叛军提供神经毒剂,通过荣鼎洗钱。这已不是经济犯罪,而是危害国家安全。

    门突然被推开,青雀匆匆进来:处长,红雀带人包围了基地!

    多少人处长厉声问。

    至少二十个,全副武装。青雀看了我一眼,他们知道U盘在这里。

    处长迅速做出决定:山鹰护送夜枭和章晓亚从后山撤离,青雀负责引开红雀。

    红雀是...我问。

    青雀苦笑:我双胞胎妹妹。我们从小被不同组织收养,她为荣鼎工作。

    这个信息让我头皮发麻。青雀递给我一把车钥匙:去苍山气象站,那里有安全屋。她犹豫片刻,又补充,小心晓亚,她可能比我们想的更复杂。

    我在审讯室找到晓亚时,她正对着照片发呆。技术员复原了被抠掉的部分——她前夫搂着她的肩,背后是Bckthorn的标志。

    走吧。我轻声说。

    她抬头,眼里有泪光:毛川,我是不是很蠢

    不,我拉起她,你只是爱错了人。

    山鹰开车带我们绕过后山小路。基地方向传来零星枪声,晓亚蜷缩在后座,手里攥着那张照片。当车驶过悬崖公路时,她突然开口:停车。

    没时间了!山鹰怒吼。

    求你了。晓亚的声音破碎,就一分钟。

    车停在观景台。晓亚踉跄着冲到悬崖边,将照片撕得粉碎,撒向深谷。山风卷着碎片飞舞,像一场小小的雪。她转身时,脸上的泪痕已经干了。

    从现在起,她说,我叫林晓亚。

    我们继续赶路。山鹰的对讲机突然响起青雀的呼叫:红雀有内应!重复,红雀有内——信号中断了。

    山鹰猛踩油门。后视镜里,三辆黑色SUV正飞速逼近。最前车的天窗打开,穿皮夹克的红雀架起狙击步枪。

    趴下!我扑倒晓亚。

    子弹击碎后窗玻璃,山鹰肩膀中弹,车子失控撞向护栏。千钧一发之际,他猛打方向盘,车尾甩出悬崖,半悬在空中。

    跳车!山鹰咬牙拔出枪,我来拖住他们!

    我和晓亚滚出车门,躲到路边的岩石后。山鹰依托车身还击,但很快被狙击子弹击中胸口。红雀的人马包围上来,我拉着晓亚钻入山林。

    气象站在哪她喘着气问。

    山顶。我指向前方的铁塔,还有两公里。

    陡峭的山路消耗着所剩无几的体力。我的伤口再次裂开,血渗透了绷带。晓亚撕下更多裙摆为我包扎,布料已经所剩无几。

    毛川,她突然问,U盘里真有生物武器记录

    我点头:所以荣鼎不惜派红雀追杀。

    她沉默片刻:我前夫...不,章明远曾让我翻译过一些医学论文,关于神经毒剂的解毒剂...

    我猛地停住脚步:什么时候

    离婚前一个月。晓亚回忆,他说是帮朋友的研究项目。

    一个可怕的猜想浮现——章明远可能参与了生物武器交易,而晓亚无意中成为帮凶。这解释了为什么荣鼎必须灭口,不仅是U盘,更是她知道得太多。

    气象站破败的铁门近在眼前。我输入青雀给的密码,电子锁却显示错误。连续三次失败后,系统彻底锁死。

    该死!我一拳砸在门上,密码被改了。

    晓亚指向侧面的通风口:能爬进去吗

    通风管道狭窄阴暗,我们像两条蛇般艰难爬行。爬到一半时,外面传来引擎声——红雀的人到了。

    快!我推着晓亚向前。

    爬出通风口是气象站的设备间。我撬开地板,露出隐藏的安全屋入口。狭小的空间里有简易医疗包和无线电,墙上挂着云南边境的详细地图。

    晓亚帮我重新包扎伤口,动作轻柔得像对待易碎品。当她的手指划过我的锁骨时,我突然抓住她的手腕:为什么相信我

    因为你在酒吧给我调的酒,她轻声说,叫洱海月色,不是任务简报。

    我吻上她的唇,尝到血和泪的味道。这个吻短暂而深刻,像悬崖边的舞蹈。分开时,我从鞋垫里取出真U盘:拿着,如果我出事——

    外面突然传来爆炸声,整个建筑都在震动。红雀的人显然不打算活捉我们。晓亚接过U盘,却惊叫一声——U盘侧面有个隐藏接口自动弹开,露出第二层存储空间。

    这...

    我同样震惊。处长只告诉我U盘有生物武器记录,没提还有分层加密。晓亚将U盘插入笔记本电脑,屏幕上跳出需要视网膜识别的对话框。

    试试你的。我说。

    识别通过的瞬间,数百个加密文件展开。最顶端的文件夹名为Project

    Phoenix,修改日期是晓亚离婚前一天。

    她颤抖着点开文件,满屏的DNA序列图和化学公式中,一张照片格外醒目——章明远与一群穿防化服的人站在某实验室前,横幅上写着神经毒剂解毒剂临床试验。

    他在研究解毒剂...晓亚喃喃道,为什么

    我突然明白过来:Bckthorn在制造毒剂的同时研发解药,双重牟利。荣鼎不仅洗钱,还资助研究。

    楼下的爆炸声越来越近。我快速浏览文件,发现一份标着中国西南的地图,标记了大理周边的几个村庄。

    他们在找试验场...我后背发凉,用真实人口测试毒剂效果。

    晓亚捂住嘴,眼泪夺眶而出。我抱住她颤抖的身体,同时拔出枪对准门口。脚步声已到楼梯间,最多还有三十秒。

    听着,我抓紧她的肩膀,等下我拖住他们,你从通风管回后山,找阿鹏——

    不!她打断我,我不会再一个人逃。

    门外传来红雀冰冷的声音:夜枭,我知道你们在里面。交出U盘,我可以留全尸。

    我凑到晓亚耳边:相信我最后一次

    她点头。我深吸一口气,突然大喊:红雀!你姐姐青雀还活着!她在基地等你!

    门外瞬间寂静,接着是愤怒的砸门声。我趁机点燃酒精洒向门口,火苗轰地窜起。趁着混乱,我拉着晓亚冲向窗户。

    跳!我撞碎玻璃,抱着她跃出窗外。

    下落的过程中,子弹擦过我的脸颊。我死死护住晓亚的头,在撞击地面的剧痛中听见她喊我的名字。陡坡上的碎石带着我们不断下滑,最终停在一处突出的岩石上。

    上方传来红雀的咒骂和车辆发动声。我艰难地抬头,看见SUV的车灯像野兽眼睛般在悬崖边闪烁。晓亚从我怀里爬起来,满脸是血但意识清醒。

    U盘...她摸向口袋,松了口气,还在。

    我试图站起来,却发现右腿已失去知觉。晓亚查看伤势后脸色骤变——子弹打穿了大动脉,血像泉水般涌出。

    别动!她撕下仅剩的裙摆扎紧伤口,坚持住,我去找人...

    我抓住她的手:来不及了。血很快浸透布料,我知道自己的时间不多了,U盘最底层有定位程序,处长的人会找到你...

    晓亚的眼泪砸在我脸上:不许死!你还没告诉我洱海月色的真正配方...

    我笑了,咳嗽带出血沫:月光...苦艾酒...和...视线开始模糊,最后的画面是晓亚俯身吻我,她的泪水混着血滴进我嘴里,咸涩如海。

    远处隐约传来直升机的声音。我拼尽最后力气将晓亚推开:跑...别让他们...一起抓到...

    她的脸在泪水中扭曲,却坚定地摇头。当黑暗彻底降临前,我听见她在我耳边说:记住,我叫林晓亚...下辈子...记得找我...

    第六章

    白族药箱里的怀表

    下坠的过程像被拉长的胶片。子弹擦过脸颊的灼热,晓亚撕心裂肺的呼喊,还有悬崖间盘旋的苍鹰——这些碎片在毛川意识里缓慢漂浮。后背撞击树冠的瞬间,他听见自己脊椎断裂的脆响。

    黑暗。

    无边的黑暗里浮起一点光亮。

    毛川看见父亲站在国安局的老楼前,制服笔挺,肩章上的星徽熠熠生辉。

    TR-27任务从来不是偶然。父亲的声音隔着时空传来,三年前我查出荣鼎与Bckthorn的神经毒剂交易,第二天就死在‘车祸’里。你主动请缨接替调查,是因为发现我抽屉里的照片

    幻象晃动,浮现出父亲书桌抽屉里的资料:章明远与一群穿防化服的人站在标有Project

    Phoenix的横幅下,日期恰是父亲死亡前一天。

    晓亚的血样...毛川在虚无中挣扎,为什么会有解毒剂抗体

    父亲的身影开始消散:因为她前夫设计的‘意外’中毒...看她的无名指...

    剧痛将幻象撕碎。毛川猛地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竹榻上,左腿打着夹板,肩腹伤口敷着墨绿色药膏。火塘边坐着个白族老人,银发盘成髻,正研磨某种紫色根茎。

    苍山接住你了。老人头也不抬,但子弹还在肺里。

    毛川试图起身,剧痛让他眼前发黑。窗外暮色沉沉,悬崖顶的气象站早已看不见。他摸向鞋垫——U盘不见了。

    女娃子拿走了。老人仿佛读心,她以为你死了。

    竹门突然被撞开。毛川本能去摸枪,却见青雀带着三个武装人员冲进来。她右眼的月牙疤在火光下泛红,皮夹克上别着枚不起眼的徽章——Bckthorn的荆棘标志。

    夜枭,你命真硬。青雀的枪口对准老人,把解毒剂配方交出来。

    老人慢悠悠搅动药罐:山茶花要熬够九十九分钟。

    毛川突然抓起火塘边的砍柴刀掷向青雀。刀锋擦着她耳朵钉入门框,枪声随即炸响。老人药罐应声而碎,紫色药汁在地上嘶嘶冒烟。

    晓亚在哪毛川咳着血问。

    青雀踢翻竹榻:正被我妹妹‘护送’去上海呢。她踩住毛川受伤的腿,你以为处长真会救她国安内部早被荣鼎渗透了!

    剧痛中,毛川注意到青雀腰间挂着气象站的钥匙。他猛地拽下钥匙链勒住她脖子,同时翻身将其压在身下:红雀根本不是你妹妹...你是Bckthorn安插在国安的双面间谍!

    窒息让青雀的脸涨得通红。她的同伙正要开枪,窗外突然射进三支弩箭,精准命中他们的咽喉。老人吹了声口哨,三个戴鬼面具的白族猎人持弩而入。

    苍山的孩子不能死在屋里。老人递给毛川一个药箱,女娃子在蝴蝶泉边的废弃观测站。

    药箱底层藏着块怀表。毛川拨开发条盖,内侧照片让他血液凝固——晓亚与前夫站在Bckthorn实验室,日期显示三年前他接受卧底任务当天。

    蝴蝶泉边的铁皮屋锈迹斑斑。晓亚蜷缩在角落,将U盘插入从气象站带来的老旧电脑。当视网膜识别通过的瞬间,她突然干呕起来——文件里详细记录着抗体植入实验,而她作为7号受试体的名字赫然在列。

    结婚周年那杯红酒...晓亚颤抖着摸向无名指戒痕,终于明白为何每次情绪激动这里都会渗血。前夫所谓的浪漫惊喜,实则是将解毒剂载体植入她体内的手术。

    门外传来脚步声。晓亚迅速拔出瑞士军刀,却在门开的刹那愣住——来者竟是青雀,她右眼月牙疤还渗着血。

    毛川没死。青雀扔来染血的棒球帽,红雀带人包围了这里,从后窗走。

    晓亚没动。她盯着青雀皮夹克上若隐若现的荆棘徽章,突然想起U盘文件里某个安保人员名单。

    Bckthorn亚洲区安防主管...晓亚缓缓后退,是你把解毒剂资料泄露给荣鼎的

    青雀脸色骤变,拔枪的瞬间,晓亚按下了藏在口袋里的气象站遥控器。屋顶的暴雨警报器突然爆响,刺耳的蜂鸣中,她一个滑步贴近青雀,用毛川教过的擒拿术反折其手腕。

    枪走火了,子弹打穿铁皮屋顶。青雀一个肘击挣脱,却踩到晓亚提前洒在地上的钢珠。当她踉跄倒地时,晓亚已经握着枪抵住她太阳穴。

    为什么救我晓亚扣动扳机的手指微微发抖。

    青雀突然笑了:因为你也活不长...解毒剂抗体正在吞噬你的造血功能...她咳出血沫,想知道毛川为什么接近你吗问他父亲是怎么死的...

    窗外传来汽车急刹声。晓亚夺门而出,撞进暴雨中的松林。冰凉的雨水冲刷着脸上的血污,她想起初遇那晚,毛川调洱海月色时专注的侧脸——他往酒里加苦艾汁的动作,与章明远实验室的操作如出一辙。

    某种尖锐的直觉刺穿心脏:或许从始至终,她只是这场博弈中的一枚活体棋子。

    苍山深处的木屋里,毛川在高烧中辗转反侧。老人给他灌下紫色药汁,幻觉再次袭来。这次他看见晓亚坐在初见时的吧台,无名指戒痕渗出鲜血,滴入洱海月色的酒杯。

    看清楚了。父亲的声音在幻境中回荡,她前夫在结婚戒指里藏了缓释装置...

    影像突然切换成国安局的档案室。毛川看见自己三年前翻阅的卷宗——父亲尸检报告显示河豚毒素中毒,而同日晓亚前夫提交的论文正是《河豚毒素解毒剂的载体植入研究》。

    不是巧合...毛川在混沌中抓住药箱里的怀表。老人按住他挣扎的身体,将一枚银针扎入颈部动脉。

    该醒了。老人的声音突然变成标准的普通话,你父亲当年也喝过我的药。

    剧痛如闪电劈开迷雾。毛川彻底清醒时,怀表里的照片在火光中清晰可辨——晓亚身旁的男人根本不是章明远,而是Bckthorn首席执行官马克·霍华德。日期显示的照片拍摄时间,比晓亚所谓结婚照还早两年。

    她到底是谁...毛川攥紧怀表。

    老人往火塘添了块松木:当年你父亲也这么问。火焰映着他皱纹深处的刺青——国安局最早的鹰徽图案,答案在蝴蝶泉最毒的蓝环章鱼肚子里。

    暴雨拍打窗棂的声音突然混入了引擎轰鸣。毛川拖着伤腿挪到窗前,看见三辆黑色SUV正碾过泥泞的山路。领头车顶的天窗打开,穿皮夹克的红雀架起狙击枪,瞄准了蝴蝶泉的方向。

    药箱底层静静躺着一支装满紫色液体的注射器。老人将它别在毛川衣领:能让你活七十二小时...够做选择了。

    当毛川抓起手枪冲进雨夜时,怀表里的照片从指间滑落。火光中,晓亚身旁男人的脸逐渐变化——最终定格成处长冷峻的面容。

    第七章

    蝴蝶泉的电磁脉冲

    暴雨中的蝴蝶泉泛着诡异的蓝光。晓亚蜷缩在废弃观测站的铁柜后,将U盘插入改装过的气象设备。电脑屏幕映着她脸上的血痕,文件列表里Project

    Phoenix的文件夹正在自动解密。

    抗体浓度47%...她盯着血液检测报告,终于明白无名指戒痕为何总在雨夜渗血——前夫植入的缓释装置仍在工作,持续释放着解毒剂载体。窗外闪电划过,照亮她手腕上渐渐浮现的紫色血管纹路,像苍山地图上蜿蜒的溪流。

    突然,观测站的金属门传来电流声。晓亚迅速拔出瑞士军刀,同时按下气象设备的电磁脉冲按钮。整座铁皮屋瞬间被蓝光笼罩,门外的电子锁发出短路的爆响。

    毛川教的把戏还真管用。她苦笑着抹去鼻血——电磁脉冲对改造过的身体也有影响。

    门外传来红雀的咒骂声。晓亚趁机爬向通风管道,却在拐角处撞见昏迷的青雀。这个自称双面间谍的女人右眼月牙疤正在渗血,手里紧攥着个青铜药盒——盒面刻着与白族老人药箱相同的鹰徽。

    救我...青雀突然睁眼,将药盒塞进晓亚手中,给...毛川...

    药盒里是支紫色药剂,与老人给毛川的一模一样。晓亚刚要追问,通风管外传来皮靴踏水的声音。她咬牙背起青雀,钻入通往泉眼的维修通道。

    潮湿的通道壁上长满发光苔藓,照出青雀惨白的脸。处长...和Bckthorn...她气若游丝,三年前...你前夫...不是偶然...

    话音未落,观测站方向传来爆炸声。气浪掀翻通道顶盖,暴雨倾泻而下。晓亚护着青雀滚进泉眼旁的岩洞,发现这里竟是个隐蔽的实验室——墙上贴满她的体检报告和苍山水系图。

    他们在这里...测试毒剂...青雀指着泉眼边泛蓝的泡沫,用白族村落...当试验场...

    晓亚的血液瞬间冻结。她想起U盘里标记着中国西南的地图,那些红圈正是沿蝴蝶泉分布的村庄。前夫所谓的学术考察,实则是寻找最适合投放神经毒剂的地点。

    岩洞突然剧烈震动。红雀小队用炸药炸开了通道,探照灯光像野兽眼睛般扫来。晓亚抓起实验台上的盐酸瓶砸向泉眼,酸碱反应瞬间产生浓雾。借着掩护,她拖着青雀潜入冰冷的泉水。

    水下竟有条隧道。晓亚憋着气游过二十米黑暗,浮出水面时已到瀑布后方。月光透过水帘照进来,映出洞壁上密密麻麻的刻痕——是白族古老的计数方式,最新一道刻于三天前。

    药女...记录毒发时间...青雀咳着水,你母亲...是最后一代...

    这个信息像雷电劈开晓亚的记忆——童年时母亲总在月圆之夜带她泡药浴,那些紫色药草与老人给毛川的如出一辙。所谓家族遗传病,实则是抗毒体质引发的周期性排异反应。

    瀑布外传来引擎声。晓亚扒着岩缝望去,只见三辆黑色SUV围住泉边,红雀正用探测器搜索水面。她突然明白为何前夫选择她——不是偶然婚姻,而是针对药女血脉的精准狩猎。

    听着。晓亚掰开青雀的手指,将青铜药盒还给她,我要去引开他们,你找机会把这个给毛川。

    青雀却惨笑着摇头:没用了...我体内...已经有毒剂...她掀起衣襟,腹部布满蛛网般的紫黑色血管,红雀...我亲妹妹...她亲手注射的...

    晓亚这才注意到青雀的月牙疤在发光——是某种生化标记。洞外突然传来潜水装备的声响,追兵即将找到这里。她最后看了一眼青雀,抓起实验台上的玻璃管扎向自己手臂。

    你干什么!青雀惊呼。

    抗体浓度超过50%会发光。晓亚将抽出的血液注入玻璃管,给他们个活靶子。

    她纵身跃入瀑布下的深潭。入水瞬间,手臂伤口果然泛起幽蓝光芒,立刻吸引所有探照灯转向。子弹如雨点般射入水面,晓亚像条鱼般潜向潭底沉船——那是母亲曾带她探险的秘密基地。

    沉船舱室内,晓亚从锈蚀的保险箱里摸出个防水袋。里面是母亲的研究笔记,最后一页写着:蓝环章鱼毒素可激活药女抗体,但会引发72小时假死——切记不可在月圆之夜使用。

    远处传来重物落水声。晓亚透过舷窗看见四个蛙人正包抄而来,其中一人拿着注射器——正是前夫实验室常见的规格。她咬开母亲留下的蜡丸,将里面的紫色粉末倒入口中。

    药粉接触唾液的瞬间,整个沉船突然亮起蓝光。蛙人们惊慌后退,为首的却加速游来。晓亚抓起锈蚀的铁棍刺向自己肩膀,鲜血在水中绽开成雾。那人果然被吸引,伸手要抓她时,晓亚猛地将铁棍刺入他氧气罐。

    爆炸的冲击波将晓亚掀向潭底。意识模糊间,她看见另外三个蛙人像被无形的手拽住般突然抽搐——是蓝环章鱼!它们发光的触须正缠绕着入侵者,毒液注入潜水服的细微声响如同死神的呢喃。

    晓亚拼命游向水面。刚冒头就被强劲的手臂捞起,毛川苍白的脸在月光下如同鬼魅。他肩腹的绷带早已被血浸透,却死死抱着她往岸边游。

    青雀...药盒...晓亚咳着水。

    毛川指向岸边岩石——青雀的尸体静静躺着,手里还攥着那个青铜盒子。更远处,红雀正带人绕过潭边,枪口的红光在雨夜中格外刺目。

    走!毛川拖着晓亚爬向悬崖小路。

    子弹在身后炸开碎石。晓亚突然发现毛川的左手不正常下垂——腕骨显然断了,却仍紧握着那把从气象站带来的手枪。她想起U盘里那份《神经毒剂对人体运动神经影响》的报告,意识到毛川可能早已中毒。

    悬崖小路尽头是断桥。毛川突然停下,从怀里掏出怀表塞给晓亚:处长办公室...第三个抽屉...

    一起走!晓亚拽着他。

    毛川却笑了,嘴角渗出血丝:我父亲...三年前就知道会这样...他推开晓亚,转身面对追兵,告诉青雀...我选错了...

    红雀小队出现在拐角时,毛川引爆了绑在断桥上的炸药。山体崩塌的轰鸣中,晓亚看见他被气浪掀飞的瞬间,嘴唇还在说林晓亚三个字。

    她坠入怒江支流的激流中,怀表在月光下自动打开。里面不再是照片,而是一枚微型芯片和一行镌刻的小字:

    TR-27真实档案位于洱海月光最亮处——给穿红内衣的姑娘

    第八章

    月光沉船

    洱海的月光像液态白银倾泻在水面。晓亚攥着怀表涉水走向湖心,冰凉的湖水漫过腰间,无名指戒痕又开始渗血。芯片显示的坐标在前方五十米——那里只有一片粼粼波光。

    月光最亮处...她喃喃自语,突然想起母亲曾说洱海月圆时会有镜花水月的奇观。深吸一口气,她潜入水中。

    水下世界被月光照得通透。湖床散落着陶罐与锈蚀的兵器,像是某个古战场的遗迹。游过一片水草时,晓亚突然僵住——前方赫然立着半截沉船,船身覆盖的淤泥中露出国安局的鹰徽。

    这正是母亲带她来过的地方。

    船舱门被铁链锁着,锁孔形状与怀表边缘完美吻合。晓亚转动怀表,舱门在沉闷的金属声中开启。里面没有水,空气里弥漫着某种防腐剂的味道。墙上密密麻麻贴着母亲与不同人的合影,最中央的照片被红笔圈出——处长与Bckthorn首席执行官握手,背景是Project

    Phoenix的横幅。

    你终于来了。

    阴影里走出个佝偻身影。晓亚的血液瞬间冻结——是那个白族老人,此刻他穿着国安局的老式制服,胸前别着褪色的勋章。

    您到底是...

    夜枭的教官,你母亲的接头人。老人打开全息投影,画面中是母亲被绑在实验床上的影像,二十年前,处长借禁毒行动采集白族药女血样,实际是为Bckthorn提供生化武器原料。

    投影切换至TR-27任务档案。晓亚看见毛川父亲在死亡前一天发送的密报:确认荣鼎为Bckthorn洗钱,处长涉案。药女后裔章晓亚被选为新一代载体,建议立即保护。

    泪水模糊了视线。晓亚终于明白毛川接近她既是任务,也是赎罪——为他父亲未能救下她母亲的遗憾。

    抗体浓度多少了老人突然问。

    晓亚亮出手臂——紫色血管纹路已蔓延至肘部。老人叹息着取出一套石制器具:研钵、骨针和刻着咒文的银碗。

    仪式需要你的血做引子。他将骨针浸入药汁,完成后你会假死72小时,但抗体将永远留在血清里。

    晓亚褪去上衣躺上石台。当骨针刺入脊椎时,她看见舱顶刻满的计数符号——母亲也曾躺在这里,承受同样的痛苦。

    最后一步。老人举起银碗,想着你最放不下的人。

    晓亚闭上眼。脑海中浮现的不是前夫,不是母亲,而是毛川在酒吧调酒时低垂的睫毛,他肩上伤口渗出的血珠,还有坠崖前那句无声的林晓亚。

    剧痛如火山爆发。晓亚在痉挛中咬破嘴唇,鲜血滴入银碗发出嘶响。老人迅速将血清分装三管,突然舱外传来快艇的马达声。

    他来了。老人将血清藏入晓亚的衣领,记住,72小时内不能移动身体。

    舱门被踹开的瞬间,老人按下暗钮。晓亚身下的石台翻转,将她送入连通湖底的水道。最后看到的画面是老人被子弹击中胸口,而闯入者皮靴上的鹰徽闪着冷光。

    水道将晓亚冲入一处岩洞。她挣扎着爬上岸,假死症状已经开始——指尖失去知觉,心跳减缓如冬眠的蛇。岩壁上满是母亲的字迹,记录着各种解毒配方。在最显眼处刻着:

    蓝环章鱼毒素激活抗体,但需月光为引

    晓亚用最后的力气将两管血清藏入岩缝,剩下一管注入自己颈部。当黑暗彻底降临前,她恍惚看见岩洞顶部的钟乳石滴下水珠,每一滴都映着毛川的眼睛。

    苍山脚下,毛川拖着伤腿走进国安局临时指挥部。处长正在焚烧文件,火光映着他镜片后的眼睛。

    你还活着。处长头也不抬,青雀呢

    死了。毛川亮出染血的青铜药盒,她让我转告您,红雀确实是您女儿。

    处长的手微微一顿。这个细微反应让毛川确信了青雀临死前的爆料——当年处长与Bckthorn首席科学家的私生女被故意交给敌对组织培养,成为制约双方的棋子。

    TR-27档案在哪毛川逼近一步。

    洱海底。处长突然笑了,和你父亲一样执着。他猛地掀翻火盆,燃烧的纸灰如黑蝶飞舞,可惜太晚了,第一批毒剂已经运往边境。

    毛川扑向处长,两人撞碎玻璃坠入悬崖。下坠过程中,毛川摸到父亲遗留的钢笔,毫不犹豫刺入处长咽喉。鲜血喷溅在镜片上,处长最后的笑容凝固在脸上。

    你父亲...也死在这招...处长咳着血,但他没告诉你...晓亚母亲是自愿成为载体的...

    崖底的怒江支流吞没了尸体。毛川抓着岩缝爬上岸,从内衣袋掏出晓亚留下的芯片。全息投影显示出一张边境军事地图,标记着毒剂运输路线和时间——就在今晚23点,通过大理北站货运通道。

    洱海月落时,晓亚的尸体被潮水推到芦苇荡。白族猎人用草药吊住她最后一口气,将她安置在蝴蝶泉边的石室。按照传统,药女假死期间需浸泡在雪水与药汁中,等待血脉完成净化。

    昏迷中,晓亚看见无数记忆碎片:母亲被强制注射毒素的惨叫,前夫在婚戒里植入缓释装置的阴笑,青雀咽气前塞给她的药盒...最后所有画面都融化成毛川坠崖时的口型。

    活...下去...

    石室突然剧烈震动。晓亚在混沌中听见枪声和爆炸,有人踹开门冲进来。她想睁眼,但眼皮重如千钧。当熟悉的苦艾酒气息靠近时,一滴温热的液体落在她唇间——是血。

    抗体血清已送检,毒剂列车被拦截。毛川的声音沙哑得不似人声,处长叛国证据确凿...你自由了...

    晓亚想拥抱他,却连指尖都无法动弹。毛川将某样东西挂在她颈间——是那枚怀表,现在装着两张照片:她母亲与毛川父亲的合影,还有他们在酒吧初遇时被偷拍的瞬间。

    七十二小时后,洱海月光最亮处见。他的吻落在她冰凉的额头,这次换我等你。

    三年后的雨季,大理古城开了家叫月光引的药茶馆。老板娘总在月圆之夜歇业,独自坐在洱海边看倒映的星辰。当地人说她泡的茶能治百病,尤其是一种用苦艾、雪茶和蓝环章鱼腺体制成的紫色药汤。

    某个同样月圆的夜晚,风铃突然无风自动。老板娘抬头时,门口的影子左腿微跛,手里捧着杯熟悉的蓝色液体。

    您的洱海月色。男人放下酒杯,锁骨处的伤疤在月光下泛银,这次加了真正的月光。

    老板娘——曾经的晓亚——举起酒杯一饮而尽。苦艾的涩、蓝环毒素的辣,还有某种无法言说的甜在舌尖炸开。当她放下杯子时,男人已经坐在对面,手中把玩着那枚装过芯片的怀表。

    TR-27档案解密了。他推来一张泛黄的照片,你母亲和我父亲...他们也曾在这里看过月亮。

    晓亚望向窗外的洱海。月光最亮处,一艘沉船的轮廓若隐若现,像深水中的秘密,又像浮出水面的真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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