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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成亲不到半年,夫君的外室打上门来。

    我自小做惯了霸王,哪里轮得到她人放肆。

    手中的长鞭跃跃欲试,却被重生的外室告知。

    未来,我为保夫君官途顺遂,出钱出力出亲爹。

    劳心劳力助夫君平步青云,遗憾我福薄病逝。

    夫君待我痴心不悔,往后余生再未娶妻。

    纵使钱权在手,儿孙绕膝,仍是孤寂一生。

    更是博得齐家有情郎,天下谁不识的美名。

    暗地里我却被夫君送上他人床榻,成为掌中玩物。

    我:!

    不儿,你没事吧!

    这么喜欢帽子的吗,喜欢你早说啊。

    来,带好别掉了哈。

    1、

    时年三月,我成婚的第五个月。

    自称齐序之外室的沈明柔,孤身一人打上门来。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我一时不知该难过于齐序之有胆养外室,还是震惊于公然打进门就为了当妾。

    见惯了大风大浪的丫鬟小夏都白了一张小脸,直夸此女比我还要勇猛几分。

    往我手里塞鞭子的动作,暴露了她在和沈明柔的争斗中落了下风,以至于想让我帮她找回场子。

    身为京城小霸王的我向来无人敢惹,陪齐序之到这偏僻的禹县上任至今,从未见过如此大胆的人。

    没等我亲自去和沈明柔切磋较量一番,她已经凭借着杂乱无章的鞭法打进内院。

    小夏心虚后退,她也是看小姐太无聊,放水让人进来给小姐找点乐子。

    你就是序郎的夫人沈明柔站在高处,下巴微抬神情傲据,清脆的声音里是掩不住的得意。

    随即自顾自道我和序郎是真心相爱,你是序郎的夫人,我不想与你为敌,只要你安分,我们可以和平共处。

    心中冷笑,满头问号,从未见过如此狂妄自大之人。

    小夏。

    身随令动,小夏听令上前,还未将沈明柔压下,齐序之已闪身挡在沈明柔面前,把人护在身后。

    珉唇眼含不满柔儿性格直爽却有分寸,哪里得罪了你,三言两语就要对柔儿动手。

    序郎,不怪夫人,是我不该出现,惹了夫人不快。一语毕,扬眸的瞬间如水的眼眸尽是得意。

    丈夫这东西可以扔,可以毁,但绝不会和人共享。

    我直视齐序之,眼神中是毫不掩饰的不屑。

    小夏,把人扔出去。

    在理清思绪,确定好往后的路前,我不想再见到他。

    齐序之没多做纠缠皱眉深深看我一眼,揽着沈明柔离开。

    阿衡是他明媒正娶的夫人,他喜爱阿衡,可阿衡的脾气太高傲任性,万事不肯服软。

    不像柔儿,性子中也有着她的高傲任性,可她知情识趣,知道什么时候任性和服软。

    柔儿虽没知会一声就上门,但有柔儿在,趁此让阿衡吃些教训,学会低头服软也好。

    2、

    我再次见到沈明柔已是半个月后,不同之前的得意,她姣好的面容上是掩饰不住的憔悴。

    沈明柔红着眼眶,神情哀怨:求夫人疼我。

    很好,终于能认清现实。

    当日齐序之携沈明柔离开,为其安排了住处和伺候的人,但我知道沈明柔过得并不好。

    日常开销,丫鬟仆从,乃至整个府邸,除齐序之以外都是我的陪嫁。

    纵使我没有明示为难沈明柔,但底下人为表忠心,也不会让沈明柔好过。

    今日无糕饼,明日无茶饮,衣衫发霉,饭食发馊。

    就算沈明柔找齐序之为她做主,底下人也能让她有苦说不出,时日一久沈明柔也能明白这个家里谁是大小王。

    可是抢了我的东西,发现东西不好,转头再来向我求救,我是什么很贱的人吗

    对沈明柔的请求我不置可否。

    沉默良久,见我毫无动作,沈明柔最终咬牙道:夫人听说过死后重回幼时的奇事吗

    3、

    听过沈明柔的奇遇,当天晚上我便做了噩梦。

    上一世没有沈明柔的出现,我和齐序之在禹县安稳度过三年,在爹的努力下顺利调任回京。

    回京后齐序之一直勤勤恳恳,我和齐序之也琴瑟和鸣。

    直到齐序之一次出门办差,路上遭遇马贼,性命危关之际被五皇子所救,因着这份救命之恩,齐序之成了五皇子一党。

    齐序之下场,爹也因着他的关系被迫站队。

    从此一家子出钱出力,奋斗在支持五皇子登基的第一线。

    直到皇上时日无多,明争暗斗数年的皇子终于按耐不住发动宫变。

    一夜之间朝廷局势重新洗牌,因着爹的支持,五皇子最终以最大的优势登上皇位。

    可世间事不是都能一帆风顺的。

    新帝登基半年,几次临驾府中,齐序之的简在帝心,连我爹全盛时都比不上。

    可随着新帝的几次临驾,齐序之的态度也越来越古怪。

    时常黏在我身侧,一遍又一遍的确认我对他的喜欢,还常定定的望着我出神,待我看过去时又转移了视线。

    我以为是我们的感情更近一步,没想到这是噩梦的开始。

    我眼睁睁的看着梦中的我像个货物,成为齐序之和新帝交易的筹码。

    失去姓名,身份,和自由,一日日被困在宫内,只能面对着令人作呕的新帝,一遍遍听着他对我可笑的爱慕。

    更令人绝望的是新帝忌惮爹手中权势过盛,爹也不相信我会因病去世。

    很快爹就被冠上意图谋反的罪名,下狱当日被自尽身亡。

    齐序之大义灭亲之举,一时风头无量,在官场上声名鹊起。

    得知真相的我,在一日日自责和报仇无望中抑郁而终。

    齐序之厚颜无耻的对外放言,此生唯有我一个妻子,余生绝不再娶妻。

    哀悼亡妻的诗一首接着一首,美妾孩子却如同雨后春笋,一个个在后院冒头。

    最终齐序之踩着我的尸骨,名利双收,更是博得齐家有情郎,天下谁不识的美名。

    梦中醒来,巨大的恐惧一下一下敲击着我的心灵,屈辱、绝望、麻木、愤怒复杂的感情冲击我的内心。

    好一个齐家有情郎,天下谁不识。

    齐序之,这次我倒是要看看你要怎么踩着我名扬天下。

    4、

    我和齐序之的开始并不是才子佳人一眼万年的俗套故事,而是更为俗套的榜下捉婿。

    我贺衡,侯府独女兼京城一霸。

    我爹宣义侯,陛下幼时伴读兼心腹大臣。

    在我爹一把年纪还贼心不死备战二胎的时候,陛下的身体已经呈现颓势。

    帝王势弱夺位之争蓄势待发,有意储君之位的皇子,视线不可避免的落在了我身上。

    可惜我爹有脑子,不参与夺嫡老老实实做官,参与夺嫡心惊胆战做官。

    人家一家人争家产,狗脑子打出猪脑子还是一家人,外人掺和进去就里外不是人,从而我爹坚决不沾染储位之争。

    能为难到爹的除了生不出儿子,就只剩下我的婚事。

    满城内武力值比我高的身份没我高,身份比我高的武力值没我高,因此遍地都是手下败将。

    直到春闱将至,京城学子陆续增多,爹目光瞬间锁定在进京赶考的学子身上,目露垂涎。

    学子有三好家贫、上进、易拿捏,简直是爹眼中为我量身打造的夫婿。

    爹也算位高权重,有他保驾护航,没根基的夫婿只能忍着我的臭脾气。

    一番对比。

    爹看中了状元郎,认为他前途无量。

    我看中的是探花郎,实在是相貌非凡。

    我和爹一拍即合,可惜天不遂人愿。

    下人经过一番激烈的竞争,抢回了齐序之,大张旗鼓抢人入府,实在不好进行退换货。

    齐序之,天资聪颖家境贫寒,上有寡母下有幼妹,年仅及冠便已榜上有名。

    样貌虽比不得探花郎丰神如玉,但也称得上相貌端正。

    爹捏着鼻子对齐序之考校一番,下一刻就演绎了塑料父女情。拍着齐序之的肩膀直夸此子聪颖,未来必是朝中重臣。

    彼时我坐在上首直勾勾的盯着齐序之上下打量,他一身青色衣衫,浆洗的有些泛白。

    消瘦的身影伫立堂中,面对高位不卑不亢丝毫不显慌张,眼神目不斜视不敢乱看分毫。

    只是耳朵却悄悄染上了一抹绯色却,出卖了他的心思,随着我目光的驻足越来越红。

    我和他的矜持截然相反,觉得和齐序之成亲也不是不能接受。

    只是没想到,不过短短五个月就有胆量养外室。

    其实齐序之曾玩笑似道,此地小吏盘踞已久,身为县令政令实施多有不顺,下属有意送妾拉拢。

    齐序之外放只为镀金,不久就能调离,何须纳妾拉拢人心。

    我明确表达不喜后,他眉目温柔的看了我半晌,缓缓绽放出一个笑容道:有妇如此,为夫之幸。

    事实证明,我和爹的眼光都不行。

    禹县官吏错综复杂,除了齐序之这个外来人,官吏沆瀣一气,对齐序之的政令敷衍了事,一度让齐序之陷入困境。

    沈明柔,本地县丞之女,三月前沈县丞献女为妾,被齐序之拒绝。

    一次酒宴,沈县丞再度献女,这次齐序之没有拒绝。

    5、

    小姐,信已经送出去,会加急送往侯爷手中的。

    沈明柔谈起上辈子时,小夏就在当场。

    她不知道小姐对以后得打算,看着小姐这几日反常的举动,也不忍心多问。

    心中狠狠唾骂了姓齐的这个忘恩负义,狼心狗肺之徒。

    他科考榜上二十几名,身后又无家世,比他名次高的还都在等着官职候补,要不是侯爷帮他运作,哪里能这么快补到禹县县令这个富庶容易出政绩的地方。

    可是……想着外面的通传也不能私自做主瞒着小姐,小夏犹豫着开口。

    小姐,沈姑娘和齐……在外面,要让她们进来吗

    大梦一场,恍如隔世。

    梦醒之后本想先和离,回京后让爹找一马车人弄他俩。但是冷静下来,又多了点别的想法。

    和离后躲在爹身后悄悄报复有什么意思呢。

    现在的齐序之我当然要见一见,看看他要做什么。

    得了我的允许,小夏很快就去告知齐序之。

    齐序之揽着沈明柔,心中是强烈的不满。

    自己府中,去见自己夫人,不仅需要通传,还让他等了一盏茶的功夫。

    这一刻,对阿衡沉寂数日,本就不满的齐序之,更加不满起来。

    可进入内室,看到阿衡憔悴的面色心头稍定。

    看来阿衡也是在意他纳了柔儿,只是性子仍旧倔强不愿低头。

    想到来这的打算,齐序之冷了神色,是时候该让阿衡知道为人妇就该有为人妇的样子。

    齐序之想的认真,不曾注意缩在他怀中的沈明柔隐秘的对着我讨好一笑。

    自从投靠夫人,她的日子过的舒坦极了,她也不想来打搅夫人。

    可齐序之不知吃错了什么药,竟然直接带她过来,她没有直接拒绝。

    鸡蛋不能放到同一个篮子里,万一夫人恋爱脑,和齐序之打好关系还有个退路。

    夫人也不是小气的人,应该不会怪她这些小心思吧。

    你为什么要吩咐下人苛待柔儿,当家主母苛待妾室,这就是侯府的教养吗

    齐序之先发制人,指责的意味直冲天灵盖,仿佛给我低沉几天的情绪来了剂提神剂。

    沈明柔暗骂齐序之没用,夫人早就解决的事情,现在拿出来说,活像我又偷偷告状一样。

    拽了拽齐序之的衣袖,小声提醒。

    序郎,夫人没有苛待我。之前是下人不尽心,夫人已经责罚过他们了。

    被驳了面子,齐序之心中不渝,可看身边人面色红润,精神饱满,确实不像遭受苛待。

    我一直以来就不是骂不还口的人,当即毫不客气道。

    南河畔花船连绵数里,文人墨客附庸风雅之人常常流连此地。

    什么意思。见我调转话头,齐序之面露不解。

    我语气里是掩不住的恶意,只是觉得你还不如花楼女子,人家是生活所迫不得已,你倒是迫不及待,这都伺候了两个了。

    明晃晃的贴脸开骂,令齐序之脸色瞬间铁青。

    气大伤身,夫君还是多为前途考虑比较好。威胁的话轻快吐出,却减不去里面尖酸又刻薄的意味。

    6、

    自从决定亲自动手,我第一时间吩咐小夏调查五皇子谢衍州的行踪。

    上辈子齐序之被谢衍州救时太过巧合,再加上沈明柔也曾透露过曾在禹县见过和谢衍州面容相似的男子。

    一番查探,事实正如我心中所想,谢衍州改换身份来到禹县结识齐序之,现在两人已兄弟相称。

    上辈子齐序之能为了权势把我送给谢衍州,这辈子就由我亲自送他一顶颜色鲜艳的帽子,看他们还能不能兄友弟恭。

    7、

    禹县习俗,立春前后入夜时举灯上街游行,祈祷接下来一年顺风顺水,称为春灯宴。

    这里就曾是沈明柔说见过谢衍州的地方,带着沈明柔和小夏就准备去探一探究竟。

    没想到出门时遇到齐序之,一言不发的便跟了上来。

    我和沈明柔齐序之同乘一车,三个人的马车太拥挤,就像我们的关系。

    沈明柔委屈的坐在齐序之身侧,齐序之一脸淡定,仿佛之前的冲突不存在。

    过了半晌齐序之疲惫的揉了揉眉心,他知道阿衡身为侯爷独女,性情向来骄纵。

    上次未提前通知夫人让柔儿入府,加上试探阿衡的态度,带柔儿问责阿衡。

    柔儿不是阿衡的对手就算了,甚至隐隐以阿衡为首。

    至亲夫妻,他想让阿衡吃些教训,可冷了阿衡一个月,丝毫不见阿衡低头的迹象。

    一直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一是因为他对阿衡真心喜爱。也担心时日久了,阿衡向侯爷告状。

    齐序之压下低头认错的憋屈之感,缓了缓神情道。

    之前是我思虑不周,没有提前告知你就让柔儿进府。如今你们二人相处不错,我也放心了。你是我明媒正娶的夫人,和我共度余生的人。

    齐序之一番话,自认为说的情真意切,说着一只温热的手附到了我的手上,满目都是爱慕之意。

    我神情冷凝抽出手,拿出帕子细细的擦拭被齐序之碰过的手。

    我的动作令齐序之眼中闪过恼怒,可还是忍了。扯起一抹无奈的笑,似宠溺般看着我。

    共度余生就不必了,和离又不是什么艰难的事。

    齐序之面上的笑再也挂不住,不敢置信。

    纳妾的个中缘由我早已和你说过,我也是为了我们早日回京逼不得已,夫妻一体,你要体谅我的难处。

    逼不得已,夫妻一体。听着他的话我只觉讽刺,他纳妾竟还是为了我好。

    好好一个年轻郎君,怎么就脑子里长蛆虫呢,什么逼不得已,不过是既要又要,打的一手好算盘。

    马车已停,我挑帘下车。前方人潮汹涌,齐序之的声音穿透人群传来。

    阿衡别再闹了,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闹到最后难以收场就不好了。

    想法不同,不能硬融,我翻了个白眼不再理会。

    8、

    春灯宴上人群摩肩接踵,猜灯谜,看杂耍,品尝美食,各种花灯,让人目不暇接。

    气氛热闹,人也越来越多,到处人头窜动。

    拥挤的人群时不时响起叫骂声,不安的情绪瞬间犹如滚烫的油锅混入一滴水,人群骤然炸开。

    我被人潮挟裹着前行,不觉间身旁已失了沈明柔和小夏的身影。

    顺着人群走走停停,不知不觉周围已经一片寂静,幽静的环境放大了人的恐惧,瞬间脑补出杀人抛尸,路遇歹徒的戏码。

    心神紧绷间,耳边传来水流哗啦作响声。

    我汗毛竖立险些失声尖叫,到底是好奇大过了恐惧。

    壮着胆子蹑手蹑脚的拨开面前的树丛,皎洁的月光下一条小河缓缓流淌。

    河水中央伫立着一个人,捧起河水一下下向身上倾倒,一股股水流从宽阔的肩膀流过结实的胸膛,肌肤上的一条条小溪,不断挑逗着我的神经。

    咕咚——我偷偷的咽下口水。

    默念着非礼勿视,眼睛却叫嚣着我就看看怎么了,他又没有站起来怕什么。

    哗啦——水流激荡,水中人仿佛听到了我的心声,自水中缓缓站起,一时间水流声不绝于耳。

    下一瞬一双似饱含深情的桃花眼映入眼帘,眼波流转对方定定的看向自己的方向,饱满的唇微微上勾起一抹笑意,刹那间如同绽放在春日的繁华。

    心脏砰砰直跳,我瞪大了双眼,跌坐在地。

    仿佛天地间只余他一人,眼里再容不下其他。

    月华神圣不可侵犯,月光下男子盯着我的方向目光微闪。

    我唇瓣翘起心情愉悦,终于找到你了……谢衍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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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9、

    捏着爹给的支持我和离的回信,我心情不错。

    阳光和煦,人员就绪,是个找事的好日子。

    带着信封就往齐序之的书房而去,迎面走来一男子。

    男子正是谢衍州,长身玉立别有一番风流,抬眸间便跌入一双灼灼的桃花眼中。

    感觉到谢衍州视线在我脸庞划过,我努力憋红了脸颊。

    目光游移不经意间落在男子的胸膛,脑内下意识自动循环播放露天出浴图,点头示意后淡定向前。

    和谢衍州擦肩而过的瞬间,耳边突兀的传来一声轻笑。

    我京城小霸王何时能被他人调侃,转身回头,对着谢衍州上下打量后眼神锁定在对方胸膛。

    被赤裸裸的眼神玩味的盯着,谢衍州的笑容逐渐消失。

    抿唇略不自在道:阿衡可是有事

    我并不做声,意味不明的啧了一声,转身便冷下脸。

    10、

    齐序之伏案疾书,神情专注,窗外的阳光阳光透过窗柩洒在他身上,仿佛他还是那个站立中堂,就算身穿洗的发白的衣衫依旧不卑不亢的男子。

    可惜叹人心易变,记忆不变,人却变了。

    听到声音,齐序之抬头望来。看到我的瞬间,他眼底迸发一抹欣喜。看来阿衡终于懂得低头了。

    眼底的喜悦很快敛去,目光冷沉道:你来做什么

    我们和离吧。

    我话音一落,齐序之倏然握紧手中狼毫,大团的墨汁滴落,浸染了纸张,留下了浓重的墨痕。

    我拿出早已准备好的和离书放到桌案,微微抬头示意齐序之查看。

    齐序之骨节分明的大手捏住这纸和离书,目光扫视一遍,又被随意的压到桌案上。

    齐序之眉心微蹙,隐隐透着几分被烦扰的不奈。

    我现在公务很忙,没有时间陪你玩闹。他的声音带着教导的意味。

    何况柔儿进府已成定局,我也不会让柔儿越过你,你何必盯着已经无法更改的事反复纠结。

    我当然知道沈明柔越不过我,问题是齐序之他越过了我,不经过我的同意纳人入府。

    在我强烈反对时,把我的反对当做是争宠吸引他的手段,这才是让我最为厌恶的地方。

    还记得幼时我曾养过一对狸奴,毛色漂亮但调皮异常。古董花瓶,名人字画没有它们不敢破坏的。

    但却激不起我一点怒意,只有无限的纵容,它们有什么错呢毕竟只是两只小猫咪而已。

    现在我和沈明柔在齐序之眼里,和当初的两只小猫有什么区别。

    可他齐序之家世、地位样样不如我,他凭什么站在上位者的角度,高高在上的俯视我。

    不过情浓时装了几天乖顺,还真以为自己是一家之主了。

    齐序之修长的手指在桌案轻敲,看着我散漫扬眉。

    我与你成亲满京皆知,若是和离,你可有想过后果,

    你觉得我会在乎吗

    齐序之一时哑然,想到我往日张狂的模样,确实不是在意名声的人。

    况且你是谁,凭什么认为我会坦然接受你纳妾,再一起欢欢喜喜的侍奉你。若当日是我带回一个男子,你能如我一般淡定吗。若是不能,你又怎么敢口口声声让我和沈明柔好好相处。

    齐序之惊愕不已,他自小见到的就是为人妻应当守妇德,从没见过女子像阿衡一样,有这么惊世骇俗的想法。

    女子就是女子,天生依附男子生长,天地分阴阳,男女分内外。

    他喜欢阿衡肆意骄傲的样子,但颠倒乾坤的事绝不能发生在他和阿衡之间。

    高处的枝丫不需要疯长,只需要在既定范围内肆意即可,若有疯长的苗头,还是早早修剪的好。

    女子怎么能和男子比,男子纳妾天经地义,女子纳妾便为世人所不容。

    11、

    齐兄这话可不对,过于迂腐。贺姑娘年轻貌美,家世不俗,只要贺姑娘想有什么不能做的。

    齐序之看着去而复返的谢衍州微微蹙眉,谢衍州放在阿衡身上的视线分外碍眼,迈前一步,挡住谢衍州驻足在阿衡身上的目光,毫不客气道。

    家事缠身不便接客,还请谢兄先行离开。

    谢衍州并未把齐序之的逐客令放在心上,越过挡在身前的齐序之,走到我的身侧。

    眼含笑意,语气里带着心疼。

    齐兄你!说着叹了口气若我是齐兄,有幸娶贺姑娘为妻,定然不会再纳二色。

    我冷眼看着谢衍州的茶言茶语并未阻拦。

    一股言喻的情绪梗在齐序之心头,直憋的面色铁青,咬牙道。

    这是我们夫妻二人的事,就不劳你操心,还是请回吧。

    接二连三被送客,谢衍州仿佛看不懂人脸色,依旧用最体贴的语气,扎着齐序之的心。

    齐兄真不是怜香惜玉的性子,真心喜爱就要尊重对方的选择,既然贺姑娘想要和离,齐兄实在不必强人所难。放贺姑娘重新恢复自由身,才是为了贺姑娘好。

    谢衍州三番四次的表现,明晃晃的盼着齐序之和离,简直是司马昭之心。

    一边是自己夫人,一边是真心相待的朋友,一唱一和,尤其是谢衍州急迫的仿佛只要阿衡点头,他马上就要迎娶的样子,实在是碍眼。

    齐序之正是年轻气盛的年纪,怒意上头黑沉着脸。

    阿衡是我明媒正娶的夫人,夫妻间闹了矛盾,没到和离的地步。不过谢衍州你这样挑拨我们夫妻感情,是何居心。

    齐兄,你误会了,我只是心疼贺姑娘,绝对没有挑拨你们的关系。被质问的谢衍州一脸委屈,既然齐兄不欢迎我,我走就是。

    谢衍州嘴里说着告辞,眼睛直勾勾的看着我,一步三回头,走的极为不舍。

    齐序之见此怒意更盛。

    阿衡,不闹了好不好,你乖乖的,我们好好过日子。

    齐序之的样子,让我有些难言,时至如今他竟然还觉得我是在闹。

    对牛弹琴不过如是,知道说不通,也不再多言。

    现在已经搭上谢衍州,需要抓紧时间好好相处才行,才没时间管齐序之的想法。

    12、

    一个心怀鬼胎,一个贼心不死,我和谢衍州一拍即合。

    踏青赏花,曲觞流水,射覆投壶,双路藏钩,玩到尽兴时还要约上三五好友,去郊外跑马。

    不过半月禹县已人人皆知我和谢衍州行事暧昧。

    我也从未对齐序之遮掩隐瞒此事。

    珍宝阁里谢衍州一身天青色的衣衫,配着多情的长相,在珍宝阁里显得分外招摇。

    谢衍州顾盼生辉的桃花眼愈发明亮,在我身后亦步亦趋,说的话也依旧茶言茶语。

    昨日是我多言,我走后齐兄没有为难阿衡吧。

    哪里,多亏谢公子仗义执言,误会解开,我们夫妻已经和好。

    谢衍州带着笑意的脸一僵,本想挖一挖墙角,没想到会弄巧成拙,还促进了两人的感情。

    我随手拿起一块玉佩,品质不好,胜在款式新颖。

    一只修长的手,忽然从身侧横插而过,抚上我手中的玉佩轻轻摩挲。

    两人靠的极近,我甚至能嗅到他身上淡雅的气息。

    阿衡是给齐兄选的吗,不过我看这块玉佩和我更相衬,不如阿衡割爱赠我。

    眼尾扫过门后一抹熟悉的黛色袍角,我眉眼弯弯,再次凑近谢衍州,亲手把玉佩挂到他腰间。

    直接赠你我也太亏了,不如以工代玉佩,做我的小厮偿还吧。

    谢衍州眼睛倏的一亮,忙不迭道:乐意之至。

    落霞已至,回府已是黄昏。

    黛色的身影一闪而过,下一瞬我便落入一个微凉的怀抱。

    阿衡,你不要我了吗。

    齐序之略微沙哑的嗓音带着颤音,眼角微微泛着红痕,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人与人之间还真是没有真正的感同身受。

    我不过是和谢衍州略有亲近,并没有越过雷池,他在委屈什么。

    阿衡。迟迟未得到回应,齐序之哑再次开口,声音里带着祈求。

    认识齐序之以来,他一直是文人形象,表面上有着文人傲骨,从没做过这种低微的姿态,甚至能感觉到对方的身躯微微颤抖。

    可却丝毫没有心软的感觉,只觉得此情此景看的人心中甚慰,甚至想让他更难受点。

    对,我不要你了。

    13、

    现在已至夏日,荷花盛开,泛舟游湖采荷花的好时候。

    见我意动,不过一会的功夫,谢衍州就找来了一只船,先一步跳上小船,一手抓船桨,一手邀我。

    我并未接受谢衍州的邀请,遥遥站在岸边,谢公子,你我在禹县的名声已经十分响亮,如今再单独同游一船,你的名声上只怕会再添一笔,你不怕吗。

    谢衍州含笑看我。

    贺姑娘怕吗。

    我轻轻摇头。

    谢衍州再次伸手邀请我上船。

    贺姑娘都不怕,那我自然也不怕。谢衍州一双多情的眸子,里面清楚的倒映着我的影子。

    我没再拒绝,单手放入谢衍州的大手,欣然接受了邀请。

    本就是一时兴起,谢衍州撑船随意,我不时采摘看的顺眼的荷花。

    相处起来一向话多的两人,独处时反而没了话聊,气氛却意外地和谐。

    只可惜我和谢衍州配合不默契,好不容易看中一只荷花,谢衍州这个新任船夫,却控制不住船的方向。

    我刚抓住花茎,船便偏了方向,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摘下几支荷花。

    碧绿的荷叶挺立,粉白的花瓣舒展,一滴水自花中落下,更衬的荷花娇艳。

    我费力的举起一大捧荷花询问谢衍州。

    好看吗。

    粉衣绿裙,人比花娇。谢衍州的视线在我脸上巡视了一圈,弯起唇畔,毫不吝啬的夸赞。

    好看。

    七月的天,小孩的脸。

    刚才还是晴空万里,转眼间乌云密布。不等人反应,黑云已至,大雨顷刻而下。

    以谢衍州左右摇摆式划船,一时半会明显到不了岸边。

    豆大的雨纷纷砸下,我和谢衍州相视一眼,慌忙往船舱内跑。

    待到船舱时,衣衫已经湿透,看着对方狼狈的样子,噗嗤一下笑出声。

    雨一滴一滴落在船顶,火折子在船舱中燃烧,微弱的光照亮了两人的脸庞。

    短暂的尴尬之后,气氛变得暧昧。

    狭小的船舱中,两人挤做一团,隔着衣料都能感受到对方的体温,每次呼吸都仿佛两人在交换着空气。

    我以手支撑下颌,侧头看向身侧之人。

    一直都知道谢衍州样貌好看,平时一双眼睛已经够夺目,如今灯光下侧身望去,发现只是一个侧脸也十分英俊。

    注视到谢衍州侧脸都泛起红霞,我面上露出得逞的笑意,大大方方的亲上了他的脸颊。

    一触即离,谢衍州猛然转过头,猝不及防下两相对望,他眼里是满满的震惊。

    我脑海中适时浮现春灯节月下一幕,我试探性的拉住谢衍州的手,耳边环绕着啪塔啪塔雨打船檐的声音。

    谢衍州并未从我手中抽出手,寒冷的雨夜仿佛注入了一股暖意,两个跳动的心也越靠越近。

    船外狂风大作,船内谢衍州的手最终一点点攀上粉衫。

    船头荷花散落三两只,豆大的雨滴,一下下砸在荷花上,一颤一颤显得愈发娇艳。

    只我心中感慨,还是我心地善良,没有把人带回府膈应齐序之,在外就把事办了。

    不过我也没有隐瞒齐序之,一边是利益捆绑的妻子,一边是身份不明挖他墙脚好友,不知道巨大的愤怒下,把夫为妻纲刻心间的齐序之会对谁动手。

    我和谢衍州的相处越来越肆无忌惮,丝毫不顾齐序之的脸面,他除了愈发阴沉的面色,却无其它动作。

    思索良久,我准备给他创造一个动手的机会。

    14、

    只是还未等我给齐序之创造机会,谢衍州就已经找了上来。

    他的眸中点点星光,仿佛期盼已久的愿望即将达成。高兴的握着我的手温声诉说。

    阿衡,和我一起回京好不好,我在京城给你准备了一个惊喜。

    我反握住他的手,好奇道。

    什么惊喜。

    谢衍州轻轻在我脸颊落下一吻。

    阿衡不是喜欢漂亮的衣服吗,我送阿衡一件衣服好不好,一件非常漂亮的衣裳。

    温热的呼吸洒在我的耳畔,最后一句话似是低喃,还是缱绻的传入了我的耳中。

    我浅笑,缓缓吐出一个好。

    不过为了给齐序之创造机会,我并未和谢衍州一同启程,而是特意晚了几日。

    我和齐序之的关系已经降至冰点,没有必要进行单独的道别,留了封书信,就带人启程回京。

    直至离开禹县,行驶一直平稳的马车忽然被截停。

    娘子,我来接你回家了。

    齐序之的声音从马车外传来,明明是再熟悉不过的声音,却没由来的让人感到冷意。

    我想起身去看齐序之发什么疯,却被沈明柔伸手阻拦。

    别去,他不对劲,把他打发了吧。

    没错,沈明柔也要跟着我回京,既然她已经投靠了我,自然不会再让她陪着齐序之吃苦。

    随行百余人,再安全不过。

    至于齐序之,我倒是想看看他想要做什么。

    齐序之孤立在马车前,眼里泛着血丝,疲惫中透着癫狂。以往秉承君子风度,打理得体的衣衫也有了抚不平的褶皱,一身的颓废气息压都压不住。

    见我下车,齐序之上前,行走间环佩叮当,一条绿色玉佩在衣料间若隐若现,看着甚是眼熟。

    娘子,别闹了,我们回家吧。你不是不喜欢沈明柔吗,我可以把她送到庄子上,或者许她银钱,让她另嫁。

    阿衡,你知道的,我只喜欢你,我不能没有你。

    齐序之神情萎靡,声音颤抖,可怜的像即将被人遗弃的狗狗,期待的等着主人的决定。

    一次不忠百次不用,对齐序之这幅样子,我生不起半分心软。

    到底是离不开我,还是离不开我身后的势力,你自己清楚,我要回家了,就不用你送了。

    齐序之神情难看,随即想到了什么,从腰间解下佩戴的玉佩,在我面前晃了晃。

    阿衡,你不是喜欢这块玉佩吗,玉佩我拿回来了,作为我们重归于好的信物,和我回去吧,回去重新开始好吗

    阳光打在玉佩上新颖的款式让人眼前一亮,可惜美中不足的是玉佩边缘的位置有一条长长的裂纹,蜿蜒崎岖的蔓延向玉佩中心,裂纹处然后了殷红色,平添了一分诡异。

    我瞳孔一缩,紧接着就是畅快在心中回荡,这是亲手送给谢衍州的玉佩,看来齐序之动手了。

    怎么,娘子不喜欢吗。齐序之眼神犹如寒潭,一动不动的盯着我。

    寒意自心头掠过,看了眼身后百来名下人,瞬间又底气十足。

    不喜欢,让开。

    我话音一落,齐序之的神情瞬间黑沉,上前一步抓住我的手腕,巨大的力气箍得我手腕泛起沉沉疼痛。

    阿衡,我已经说了,你若是不喜欢沈明柔,待我调离禹县时,给她一笔嫁妆,让她另嫁他人。

    况且,你我若是和离,定然会被流言蜚语纠缠,你我也就算了,你忍心让岳父背负女儿和离的污点吗。

    时至今日,他竟然还妄图用外界力量逼迫我留下。

    从你想要纳妾起我们就回不去了,就像你无法忍受我和谢衍州一样,我还没纳妾,你不是已经忍不住了吗。

    至于流言蜚语,那又是什么东西,只要你我和离,若我愿意,皇子我都能嫁得,又怎么会在乎那些流言蜚语。

    齐序之终于松开抓我的手,脸色惨白,这一刻他知道,她们真的回不去了,他也没有任何手段能留住阿衡,看到阿衡身后百来名下人,他知道他连强留都做不到。

    没再看齐序之难看的脸色,我转身回了马车,向着京城的方向赶去。

    沈明柔看着我的脸色小心开口:要是实在难过就哭出来吧。

    我心头疑惑:我难过什么

    我知道你和谢衍州的事,如今他死了,你……

    我抬手打断沈明柔接下来的话,谢衍州长的好看,又放得下姿态,只是一时新鲜,没了这一个还有下一个,有什么可难过的。

    15、

    回到京城,我和爹说明情况,以权压齐序之,成功和齐序之和离。

    私底下派人把谢衍州私自出京的消息,透露给老皇帝。

    皇子无令私自回京有造反的嫌疑,老皇帝当即大怒。

    皇帝一怒浮尸千里,最先遭殃的是支持谢衍州的朝臣,关系密切的直接扣押入狱,关系稍远的虽没被老皇帝清算,但也过的战战兢兢。

    被谢衍州牵连者,无一不对他怨怼颇深,都想当面质问他现在这个紧要关头,为什么要做出如此没脑子的事。

    可惜,他们再也见不到谢衍州了。

    当日谢衍州提前回京,齐序之在谢衍州的必经之路上设置埋伏,虽然齐序之手下人手虽少,但他熟悉禹县周围地形,利用地形之便,直接射杀谢衍州。

    人是齐序之杀的,但由于谢衍州离京时的遮掩,和齐序之杀人后的扫尾。

    老皇帝最终只查到,谢衍州私自离京,下落不明,生死不知。老皇帝怒气无法发泄,京城又迎来了一波清洗。

    谢衍州最后出现地点,及周围地区也被老皇帝迁怒,罢官的罢官,查办的查办,而齐序之也正在此列。

    齐序之寒窗苦读十几年,刚刚经历了鸡飞蛋打,限时半年的官场体验期也结束了。

    接二连三的失败,一下抽干了齐序之的心力,尤其是他清楚的知道他做了什么,他杀了一位皇子,在被罢官之后更是不敢多言,直接回了老家。

    没了官职功名在身,齐序之一个文弱书生,也不是干农活的料,找了个书院做了夫子,日子也能过下去。

    只是心中烦闷,时常后悔的想要是他没有纳妾,现在的一切会不会不一样。

    而我又怎么会轻易放过齐序之,让他过安稳日子呢。

    在我的运作下,很快就传来齐序之遭遇盗贼,家财被盗,双手尽费的消息。

    他余生都将活在我的监视中,我绝不会给他一丝爬起来的可能。

    只希望齐序之能活的长久一些,毕竟我气还没消呢。

    16、

    谢衍州番外

    我是五皇子,天潢贵胄,身份尊贵,起码八岁之前我是这样认为的。

    直到八岁时的一天,我在宫里遇到了阿衡。

    当时我去给父皇请安,迎面看到粉雕玉琢的阿衡,一脸凶狠的压着七弟和八弟打。

    念着父皇兄友弟恭的教导,我勉为其难的上前拉架,没想到一个阿衡力气这么大,拉架的我都被按着暴打一通。

    闹得动静太大,最后还是父皇和宣义侯的到来,才把我和七弟八弟解救出来。

    打了我们半天的阿衡,扑进宣义候的怀里嘤嘤哭泣。

    最终阿衡没受到惩罚,反而是父皇嫌弃我们给他丢脸,多加了一门骑射课。

    后来我才知道起因是七弟八弟见阿衡面生,邀请阿衡一起玩被阿衡拒绝,七弟不高兴退了阿衡一把,这才惹怒了阿衡。

    随着我年纪渐长,能出宫行走。

    我再次见到了阿衡,阿衡不同小时的粉雕玉琢,已经初长成明艳的模样,身边时常簇拥着以阿衡为首少男少女,日日招摇过市。

    强烈的好奇驱使着我向阿衡靠近,我像只阴暗的老鼠偷偷观察者阿衡丰富多姿的生活。

    阿衡虽仍不认识我,我却在一日日的偷窥中一颗心为阿衡而跳动。

    我想让父皇赐婚,让阿衡做我的皇子妃,可我晚了一步,榜下捉婿,阿衡成婚了。

    阿衡成亲那日,我偷偷去喝了喜酒,阿衡的夫君看着呆呆傻傻,没有我英俊,没有我身份尊贵,没有我年轻,他一点都配不上阿衡,可他就是拥有了阿衡。

    一杯一杯的喜酒灌进口中,辛辣异常,一直涩到心里。

    沉寂了三个月,安排好京中的一切,我决定去见一见阿衡。

    我搭上了阿衡的夫君齐序之,直到齐序之产生了纳妾的念头,我知道我的机会来了。

    春灯宴上,特意露天沐浴,可惜眉眼抛给瞎子看,阿衡并未看上我。

    阿衡因为齐序之纳妾要和离,一个雨夜我得到了阿衡。

    多年的渴望期盼得到满足,我迫不及待地想回京,想让父皇赐婚。

    我没忍住心中的欣喜,向阿衡透露只言片语,看着我们紧握的双手,和阿衡嘴角的浅笑,我想阿衡也同我一样,想要和我成亲的吧。

    日行千里的汗血宝马抵不住我雀跃的心,可刀剑挡住了。

    生命的最后一刻我看到要我命的罪魁祸首,阿衡的夫君,那个我和阿衡有了首尾,也不敢多言的阿衡夫君。

    死前的恐惧化作了浓浓的不甘,我还没和阿衡成亲,怎么能死呢。

    17、

    沈明柔番外

    县丞之女,沈家长女,这是沈明柔这个名字的前缀。

    我幼时,爹还是个贡生,全家吃糠咽菜十多年,给爹捐了个不大的官职。

    爹成了县丞,自觉地位不同,家里孩子的教养也该提上日程。

    男子入学以待来日科考入朝为官,女子在家学习琴棋书画用来联姻换取好处。

    联姻我不抗拒,嫁谁不是嫁,嫁人后能不能过上荣华富贵的日子才最重要。

    琴棋书画,女则女戒。

    我学的认真,教导的嬷嬷也对我点头称赞。

    只是看着我健硕的身形仍旧不满,于是我开启了一日日的忍饥挨饿。

    直到嬷嬷点头赞赏,才能多吃两。

    可我这么努力,也没过上荣华富贵的好日子。

    县令齐序之在任第二年,查出爹贪污受贿,一夕之间我从管家小姐变成了官奴入了宫。

    在宫中我见到了一个熟人,曾有过几面之源的县令夫人贺衡。

    贺衡是宫里最为特殊的存在,她不是宫妃,不是宫婢,却是皇上心尖尖上的存在。

    可是好奇怪,满宫皆知皇上对她宠爱非常,却连个名份都不愿意给。

    宫妃奴婢皆为她一女侍二夫所不耻,可从没人问她的意愿。

    我想她是不愿意的,卖妻求荣的前夫,自作神情的皇上,两人合谋杀死了她的家人,紧固了她的自由。

    况且我曾见过她的肆意,她的张扬,又怎么会喜欢这宫中的腐朽气息。

    宫中的日子并未持续太久,底层的宫女的命从来不是命。

    一场风寒,再睁眼我回到未被查处抄家时。

    重来一世我并不想拯救什么,只想借助提前知道的信息,真正过上富贵日子。

    知道齐序之往后会有从龙之功,平步青云,我直接找到爹,说明齐序之和贺衡的身份,分析利弊后,让爹想办法把我塞进齐序之后院。

    想到上辈子齐序之深爱原配发妻贺衡,接连纳的几房妾室都和贺衡容貌性格相似,对此我心中存疑,可也不是不能利用。

    不知是爹多次献女起了作用,还是齐序之对贺衡有所爱慕,最终模仿贺衡性格穿戴的我和齐序之成就好事。

    可他只是将我养在外面,并不打算带回去。

    外室是能被随意抛弃的,我需要保障,通房妾室都行,只要能攀附上去不被随意抛弃。

    我打进了齐府,顺利的成为了一名妾室。

    可好日子还是没有眷顾我,我知道是因为我得罪了贺衡。

    回想着上辈子的时间,齐序之要想真正的走上青云之路还需要六年。

    理智告诉我六年的隐忍换后半辈子荣华富贵很划算,可心中的抗拒告诉我一天都忍不了。

    上辈子苦日子过的够多,重生后,脑子里只有好日子,好日子,好日子。

    痛定思痛下,我决定反水投靠贺衡。

    投靠贺衡后我的生活条件肉眼可见的提升,默默围观贺衡的行动,时不时帮她个忙,我的日子不咸不淡的过着。

    直到离开禹县前,齐序之和谢衍州仍旧活的好好的,我还感叹,贺衡不过是个性格高傲的千金小姐,看来还是需要回京之后,让侯爷出手整治两人。

    没想到打脸来的这么快,回京路上齐序之拦路。

    他杀了未来皇帝,他这辈子都完了。

    这是我的第一想法,随即又想到会不会因此牵连到她们,可到了京城后一系列事情的变化,我才知道我多虑了。

    皇上虽然没有查到齐序之对谢衍州下杀手,但是也因此被皇上的怒意牵连,再加上和贺衡和离,这辈子的前途都完了。

    而我成了侯爷义女,盼望了两辈子的荣华富贵终于让我捞上了。

    至于家人来打秋风,什么我站的太高,听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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