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简介:我当了苏晴十年舔狗,毕业典礼当众表白被她讥讽:你这样的废物也配
暴雨中我冲进精神病院,对啃苹果的疯癫校花举起易拉罐拉环:嫁给我好吗
所有人都笑我疯了。
江晚舟却眨着清澈的眼睛:好呀,但你要每天给我带苹果哦。
后来,我推着秋千看她在阳光下傻笑。
苏晴红着眼拦住我:你宁愿要个疯子也不要我
秋千上的江晚舟突然歪头一笑:姐姐,他是我老公哦。
当晚,江家继承人资料送到我手上。
原来她的疯癫,是装给所有人看的盔甲。
1
雨中的耻辱
雨水不是落下来的,是砸下来的。
林默站在礼堂侧门的阴影里,豆大的雨滴砸在台阶上的声音像无数细小的鼓点,与他胸腔里急促的心跳声形成诡异的共鸣。他下意识摸了摸口袋里那个天鹅绒小盒子,十年了,从初中第一次帮苏晴捡起掉落的铅笔盒开始,他等待这一刻已经整整十年。
礼堂内欢声笑语透过厚重的门板传来,毕业典礼正在进行。林默深吸一口气,潮湿的空气灌入肺部,带着铁锈般的腥味。他推开那扇沉重的侧门,明亮的灯光和嘈杂的人声瞬间将他淹没。
舞台上,聚光灯下,苏晴正优雅地接过校长递来的毕业证书。她穿着熨帖的学士服,深蓝色的绒布衬得她肌肤胜雪,精心打理过的微卷长发垂在肩侧,唇上是恰到好处的珊瑚色。她站在光里,像一件完美无瑕的艺术品。
林默拨开人群,僵硬地朝舞台走去。周围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无数道目光像探照灯一样打在他身上。
林默他想干嘛
看他那样子...不会是...
啧,有好戏看了。
林默什么都听不见,眼里只剩下聚光灯下那个颀长优雅的身影。他踏上舞台边缘,强烈的灯光刺得眼睛生疼。舞台的木地板光洁得能映出人影,也映出他自己此刻狼狈的模样——被雨水打湿紧贴在额头的头发,廉价衬衫皱巴巴地贴在身上,与光鲜亮丽的舞台形成鲜明对比。
苏晴看到他了。她完美的笑容凝固在脸上,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眼底闪过一丝厌恶。
林默站在她面前,距离不过一米。他能闻到她身上清冷的雪松香水味,曾经无数次在梦中萦绕,此刻却像冰冷的针扎进鼻腔。台下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这里,空气绷紧得像要断裂的琴弦。
苏晴,林默的声音干涩发颤,从口袋里掏出那个蓝色天鹅绒盒子,我...
苏晴没有动,只是静静地看着他,像是在看一只误闯进宴会的流浪狗。她的红唇抿成一条直线,下巴微微抬起一个倨傲的弧度。
时间一秒一秒地爬行,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林默,苏晴终于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你是不是淋雨淋糊涂了
她的目光轻飘飘地扫过林默手中那个寒酸的盒子,又落回他湿透狼狈的身上,眼神里的温度彻底消失,只剩下赤裸裸的审视。
十年了,她轻轻摇头,像是在叹息一个无可救药的顽疾,你怎么还是...这么天真又可笑你以为,靠着你那点可怜兮兮的自我感动,靠着你那十年如一日、毫无价值的所谓付出,就能改变什么吗
她向前踏了一小步,高跟鞋敲击舞台地板的声音清脆刺耳。微微倾身,声音压得更低,却带着更强的杀伤力:
你这样的...废物,也配
废物两个字,她说得清晰无比,带着斩钉截铁的残酷。
林默脑子里嗡的一声,世界瞬间一片空白。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只剩下那句冰冷刻毒的宣判在脑海里反复回响。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样跌跌撞撞冲下舞台的,也不知道是怎样冲出那片令人窒息的目光的。冰冷的雨水劈头盖脸地砸下来,浇透了全身,却浇不灭脸颊上火烧火燎的灼痛感。
废物...
那两个字像淬了剧毒的钢针,深深扎进心脏最深处。林默在雨中漫无目的地狂奔,只想逃离那个耻辱之地。雨水灌进领口,顺着皮肤往下淌,带走最后一丝体温。
不知跑了多久,当林默扶着冰冷的铁栅栏大口喘气时,才发现自己站在一座与周遭繁华都市格格不入的庞大建筑前。高大的灰色围墙顶端缠绕着铁丝网,沉重的黑色铁门旁挂着金属牌匾:
静安疗养中心
精神病院。
雨水顺着发梢流进眼睛,带来一阵刺痛。就在这混乱绝望的边缘,一点模糊的亮色撞入了林默模糊的视野。
透过铁栅栏,在疗养中心被暴雨蹂躏的花园里,靠近围墙的一角,孤零零地立着一个白色秋千架。
秋千上,坐着一个穿着宽大蓝白条纹病号服的女孩,任由暴雨肆虐,专注地小口啃着一个红苹果。雨水顺着她的头发、脸颊流下,滴落在苹果上,再被她毫不在意地一起啃进嘴里。
整个世界都在狂风暴雨中颤抖,只有她,在那个小小的角落里,安静地啃着苹果,散发着一种诡异的宁静感。
林默的心脏猛地一抽,一股混合着毁灭、自暴自弃的疯狂冲动攫住了他。既然已经被钉死在废物的耻辱柱上,那还有什么好顾忌的
他像一头被逼入绝境的野兽,发出一声嘶吼,用尽全力撞向那扇黑色栅栏门!
哐当——!!!
铁门剧烈晃动,竟然真的被他撞开一条缝隙。林默踉跄地冲了进去,泥水四溅。
谁!
站住!拦住他!
保安!快来人啊!
急促的脚步声从四面八方包抄过来。但林默什么都顾不上了,他的目标只有一个——那个秋千架上的女孩。
几步之遥!秋千架近在眼前。
女孩似乎终于被惊扰,停下了啃苹果的动作,缓缓抬起头。湿透的黑发黏在脸颊两侧,露出一张苍白瘦削的小脸。她的眼睛大而清澈,眼瞳是近乎透明的琥珀色,在雨幕中折射出纯净的光。
那眼神里没有恐惧,只有空茫的迷离,像个不谙世事的孩子看着突然闯入的怪物。
保安的手几乎要抓住林默胳膊的瞬间,他扑通一声跪在秋千架前冰冷的泥地里!
江晚舟!嫁给我...好不好!林默嘶哑地吼道,高举着从泥水中抠出的易拉罐拉环。
世界仿佛静音了。保安和护工们刹住脚步,脸上写满错愕和荒谬。
秋千上的江晚舟眨了眨那双琥珀色的眼睛,微微张开被雨水浸润得苍白的唇:
好呀。
声音很轻,却像惊雷炸响。
随即,她像是想起什么重要的事,唇角缓慢弯起一个细微的弧度,补充道:
但是,你要每天...都给我带苹果哦。
保安的手终于落了下来,粗暴地将林默拽起来。妈的!两个疯子凑一块了!
林默被拖拽着后退,视线却死死钉在秋千架上。江晚舟被护工拉着往主楼方向走,她不情愿地微微挣扎,目光却穿过雨幕落在他身上。
在被彻底拖出铁门的前一秒,林默看到江晚舟怀里的红苹果啪嗒一声掉在泥泞的地上。
铁栅栏门在身后重重关上、落锁。
林默瘫坐在门外,背靠冰冷的栅栏,右手紧攥着那枚沾满泥污的易拉罐拉环。金属边缘嵌入掌心,带来尖锐的刺痛。
这痛感,却奇异地让他麻木的心脏重新感受到一点活着的实感。
一个荒诞的、疯狂的念头,如同野草,在绝望的废墟里悄然滋生。
2
苹果与铁栅栏
林默瘫坐在静安疗养中心铁门外的泥泞中,背靠着冰冷刺骨的金属栅栏。雨势渐小,但寒意却更深地渗入骨髓。右手掌心那枚沾满泥污的易拉罐拉环,被他死死攥着,金属边缘嵌入皮肉的刺痛感是唯一能证明刚才那疯狂一幕真实存在的证据。
好呀。
但是,你要每天……都给我带苹果哦。
江晚舟轻柔的声音穿透雨幕,在脑海中反复回响。与苏晴那句刻骨铭心的废物形成鲜明对比,像两个极端在撕扯着他的神经。
林默缓缓站起身,双腿麻木得不像是自己的。他像个游魂般拖着沉重的步伐离开疗养院,湿透的衣服紧贴在皮肤上,每一步都留下一个泥泞的脚印。
回到出租屋,林默甚至没有力气开灯,直接把自己摔在坚硬的单人床上。黑暗中,窗外的雨声渐渐停息,只剩下自己沉重的心跳。
废物。
好呀。
两个声音在脑海中交锋,最终,那句每天带苹果的简单要求占据了上风。一种破罐破摔的冲动攫住了他——既然已经被钉死在废物的耻辱柱上,不如让这场笑话更彻底一些。
至少,那个叫江晚舟的女孩,没有用看垃圾的眼神看他。
第二天清晨,林默被冻醒。湿衣服在皮肤上捂了一夜,冰冷黏腻。他机械地冲了个冷水澡,镜中的自己脸色惨白,眼底却燃烧着一小簇病态的偏执。
没有犹豫,没有思考。他穿上勉强干净的衣服,径直走向楼下的便利店。
水果区里,红彤彤的苹果整齐排列,散发着清甜的果香。林默伸出手,指尖触碰到冰凉光滑的果皮。十年来,他买过无数次早餐、饮料、甚至昂贵的礼物送到苏晴楼下,却从未想过要买一个苹果。
他挑了一个最大最红的苹果,付钱时收银员警惕的眼神丝毫不能影响他。
拿着那个沉甸甸的红苹果,林默再次走向静安疗养中心。这一次,他选择了正门。
疗养中心主楼的正门在阴天里显得更加肃穆。推开玻璃门,消毒水和药物的混合气味扑面而来。前台坐着一位中年女护士,锐利的目光扫过林默全身,最后落在他手中的苹果上。
你找谁声音平板而疏离。
江晚舟。林默的声音嘶哑干涩。
护士的眼神瞬间变得复杂,显然昨天的闹剧已经在内部传开。江小姐不接受探视。她斩钉截铁地说,低下头继续写着什么,尤其是不相干的人。
我只是……来送个苹果。林默把苹果放在光洁的大理石台面上。红艳的果实与白色台面形成刺目对比。
护士抬头看他,眼神像是在看一个无可救药的疯子。我说了,不接受探视!请你立刻离开!
就在这时,走廊里传来一阵脚步声和一个女人刻意压低的不满声音。
……刘主任,不是我说你们,管理也太松懈了!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跑进来骚扰病人……我们江家每年捐那么多钱,不是为了……
林默的脊椎窜上一股寒意。这个声音,即使隔了十年,他也能瞬间辨认出来——苏晴的母亲,杨美玲。
果然,一个穿着昂贵驼色羊绒大衣、妆容精致的中年女人出现在走廊口。她下巴微抬,挑剔的目光扫过前台,然后——猝不及防地落在林默身上。
杨美玲的脸瞬间凝固,精心描绘的眉毛高高挑起,红唇微张,随即燃起熊熊怒火。
是你!尖利的声音划破门厅的宁静,林默!你这个阴魂不散的废物!你居然敢跑到这里来!
她几步冲到前台,鲜红蔻丹的手指几乎戳到林默鼻尖:拿着个烂苹果怎么昨天在毕业典礼上丢人现眼还不够现在又跑到精神病院来丢人是不是觉得这里的人跟你一样脑子不正常,比较好骗啊!
林默脸颊滚烫,拳头在身侧死死攥紧,指甲深深嵌入掌心的伤口。
杨阿姨,我只是——
闭嘴!杨美玲厉声打断,谁是你阿姨!你这种下三滥的东西,也配出现在晚舟附近!给我滚!否则我立刻报警!
她转向旁边脸色发白的刘主任:刘主任!你们怎么能让这种垃圾随便闯进来!立刻叫保安!
尖锐的警报声响起,空气紧绷到极致。
苹果……
一个轻轻的、带着睡意的声音突兀地从走廊另一头传来。
所有人僵住了。
走廊深处,江晚舟赤着脚站在那里,宽大的病号服显得她更加瘦小。湿漉漉的黑发披散着,琥珀色的眼睛越过众人,直直落在前台那个红苹果上。
她的眼神瞬间亮了起来,唇角缓慢弯起一个细微的弧度。
我的。她轻声说,语气里带着不容置疑的肯定和一丝满足。
杨美玲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晚舟!回房间去!这不是你的苹果!
江晚舟却置若罔闻,赤着脚向前走了几步,目光始终锁定在那个苹果上。她的动作轻盈得像一只猫,病号服宽大的袖口随着动作微微晃动,露出一截纤细苍白的手腕。
江小姐!刘主任慌忙上前,您不能——
我的苹果。江晚舟又说了一遍,这次声音更坚定。她抬头看向林默,琥珀色的眼睛里闪烁着某种林默读不懂的光芒,他答应过的。
杨美玲气得浑身发抖:刘主任!你看看!这就是你们管理不善的结果!这个疯子——
杨女士!一个威严的声音突然从二楼传来。众人抬头,只见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站在楼梯口,面容严肃,请注意您的言辞。这里是疗养院,不是您撒野的地方。
杨美玲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陈院长,您不明白情况,这个人是——
我很清楚情况。陈院长缓步走下楼梯,目光在林默身上停留片刻,又看向江晚舟,晚舟,你想要那个苹果
江晚舟点点头,黑发随着动作轻轻晃动。
陈院长叹了口气:给他办临时探视证吧。一次半小时,只能在公共休息区。
陈院长!杨美玲尖叫起来,您不能——
杨女士,陈院长的声音冷了下来,这里是医疗机构,不是您家后院。如果您继续干扰我们的工作,我只能请您离开了。
杨美玲的嘴唇颤抖着,最终狠狠地瞪了林默一眼,踩着高跟鞋怒气冲冲地走向电梯。
林默站在原地,掌心渗出细密的汗珠。这一切发生得太快,他几乎来不及反应。前台的护士不情不愿地拿出一张表格,推到他面前。
填这个。身份证带了吗
半小时后,林默坐在三楼的公共休息室里。这是一个宽敞明亮的房间,落地窗外是疗养院的花园,几张沙发和茶几摆放得错落有致。角落里有个小书架,上面摆着些旧杂志和书籍。
门开了,江晚舟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一位年轻的女护工。她已经换了一身干净的病号服,湿漉漉的头发也梳顺了,披在肩上。她手里捧着那个红苹果,指尖轻轻抚摸着光滑的果皮。
护工把江晚舟带到沙发边,轻声说:半小时后我来接你。然后退出了房间,但没有完全关门。
江晚舟在林默对面的沙发上坐下,双腿蜷起,像个孩子一样把下巴搁在膝盖上。她专注地看着手中的苹果,然后用指甲在果皮上轻轻划了一道。
你记得我林默试探性地开口。
江晚舟抬起头,琥珀色的眼睛直视着他:昨天的雨很大。她的声音很轻,但异常清晰,你跪在泥水里。
林默的喉结滚动了一下:那……你记得我说的话吗
你说嫁给我好吗。江晚舟歪了歪头,我说好呀,但你要每天给我带苹果。她举起手中的苹果,这是第一个。
林默的心脏猛地跳了一下。她看起来一点也不疯,只是……不同。她的眼神太清澈了,清澈到让人不安。
你为什么在这里林默忍不住问。
江晚舟的目光飘向窗外:这里安静。
杨美玲……苏晴的母亲,她为什么那么紧张你
听到苏晴这个名字,江晚舟的眼睛微微眯起,像是被阳光刺到了一样。她的手指无意识地抠着苹果上的划痕:苹果树。
什么
苹果树要长在合适的地方。江晚舟的声音突然变得飘忽,不然会生病的。
林默皱起眉头,不确定她是在回答自己的问题还是在说别的什么。就在这时,江晚舟突然从沙发上站起来,走到林默面前。她身上有股淡淡的药味,混合着苹果的清甜。
她伸出那只没拿苹果的手,轻轻碰了碰林默的右掌心——那里还留着易拉罐拉环硌出的红痕和指甲掐出的伤口。
疼吗她问,声音轻得像羽毛。
林默的呼吸一滞。十年来,从没有人问过他这个问题。苏晴不曾,苏晴的朋友们不曾,甚至连他自己的父母都不曾。而现在,一个被贴上疯子标签的女孩,却注意到了他掌心的伤。
不疼。他撒谎道。
江晚舟盯着他的眼睛看了几秒,然后收回手:说谎的人要吞一千根针。
她从病号服口袋里掏出一片创可贴,小心翼翼地贴在林默掌心最深的伤口上。她的手指冰凉,动作却异常轻柔。
明天还会带苹果吗她退回沙发,突然问道。
林默看着掌心上那个印着卡通图案的创可贴,喉头发紧:会。
江晚舟满意地点点头,然后低头咬了一口苹果。果汁顺着她的嘴角流下,她毫不在意地用手背擦掉。
甜。她评价道,眼睛弯成了月牙。
接下来的二十分钟,他们就这样安静地坐着。江晚舟小口小口地吃着苹果,林默则观察着这个奇怪的女孩。她吃东西的样子很专注,每一口都要细细咀嚼,仿佛在品味什么珍馐美味。她的睫毛很长,在阳光下几乎是透明的。
当时钟指向半小时时,护工准时出现在门口。江晚舟已经吃完了整个苹果,只剩下一个光溜溜的果核。她站起来,把果核放进林默手里。
种下去,她认真地说,会长出更多的苹果。
护工领着江晚舟离开前,她回头看了林默一眼:明天见。
林默低头看着掌心的苹果核,上面还沾着江晚舟的牙印。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已经很久没有这样期待过明天了。
走出疗养院大门时,林默注意到一辆熟悉的黑色奔驰停在路边。车窗降下,露出杨美玲阴沉的脸。
我不知道你打什么主意,她冷冰冰地说,但离晚舟远点。她不是你这种人能碰的。
林默停下脚步:我只是给她带个苹果。
苹果杨美玲冷笑一声,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被苏晴拒绝后,就想攀上江家做你的春秋大梦!
江家林默皱眉。
杨美玲的表情突然变得古怪,像是意识到自己说错了什么。她迅速升起车窗,奔驰疾驰而去,留下一地尾气。
林默站在原地,看着手中的苹果核。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可能卷入了一个远比想象中复杂的漩涡。
但奇怪的是,他并不感到害怕。相反,一种久违的、近乎叛逆的兴奋感在血管里流淌。
明天,他还会再来。带着苹果。
3
档案室里的秘密
林默站在静安疗养中心的大门前,手里握着第三个苹果。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在他手背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三天了,自从那个暴雨中的疯狂求婚,他已经连续三天来到这里,履行那个荒诞的承诺。
前台的护士已经认识他了,看到他时翻了个白眼,但还是不情不愿地推过访客登记表。
半小时,她敲了敲手表,多一分钟都不行。
林默签完字,熟门熟路地走向电梯。疗养院内部比他想象的更宽敞明亮,走廊两侧的墙壁上挂着些风景油画,若不是偶尔走过的病人身上的病号服,这里几乎像一家高档酒店。
电梯门在三楼打开,林默走向公共休息室。透过玻璃门,他看见江晚舟已经坐在里面,膝盖上放着一本图画书,手指轻轻描摹着书页上的图案。阳光透过落地窗洒在她身上,给她苍白的皮肤镀上一层金色光晕。
护工看见林默,点了点头就离开了。林默轻轻推开门,江晚舟立刻抬起头,眼睛亮了起来。
苹果。她说,伸出手,掌心向上。
林默把苹果放在她手里,这次是一个青苹果,表皮泛着淡淡的光泽。江晚舟把苹果举到鼻尖,深深吸了口气,然后露出满足的笑容。
酸的。她宣布道,然后咬了一大口,眼睛因酸味而微微眯起。
林默在她对面的沙发上坐下。三天来,他们的交流一直如此——简单,直接,没有任何社交场合的客套与寒暄。江晚舟似乎对虚伪的社交辞令毫无兴趣,她要么沉默,要么说出最真实的想法,这种直率起初让林默不适,现在却成了他期待的部分。
今天看书林默指了指她膝盖上的图画书。
江晚舟点点头,把书转向他。那是一本关于海洋生物的图鉴,她正翻到一页色彩斑斓的热带鱼。
漂亮,她的指尖轻抚过书页,但不能摸。
为什么
会死。她认真地说,离开水的鱼会死。
林默突然想起毕业典礼那天,自己在众目睽睽下走向苏晴时的感觉——就像一条被抛上岸的鱼,窒息,挣扎,最终死在聚光灯下。
你也是鱼吗江晚舟突然问,琥珀色的眼睛直视着他。
林默一怔:什么意思
你也不快乐。她歪了歪头,像离开水的鱼。
林默的喉咙发紧。三天来,江晚舟总能这样,用最简单的话刺穿他精心构筑的表象。他习惯性地想否认,却看见江晚舟伸手指了指他的嘴角。
你的笑,她说,是假的。
林默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嘴角。他以为自己掩饰得很好,毕竟十年来,他早已习惯在苏晴面前强颜欢笑。
怎么看出来是假的
江晚舟放下苹果,双手捧住自己的脸,用力向上推起嘴角:这样的笑,不快乐。然后她松开手,表情恢复平静,真的笑,眼睛会亮。
她突然凑近林默,近到他能闻到她头发上淡淡的洗发水味道,近到他能看清她琥珀色虹膜中细碎的金色斑点。
你的眼睛,她轻声说,像下雨的窗户。
林默屏住呼吸。没有人,从来没有人这样近距离地观察过他,看穿他眼底的情绪。苏晴不曾,他的父母不曾,甚至他自己都不曾。
晚舟小姐!护工的声音从门口传来,该去做检查了。
江晚舟退回沙发,拿起没吃完的苹果,跟着护工离开了。临走前,她回头看了林默一眼:明天见。
林默独自坐在休息室里,思绪纷乱。他起身走到窗前,窗外是疗养院的后花园,几个病人在医护人员的陪同下散步。其中没有江晚舟的身影。
一个念头突然击中了他——他对江晚舟几乎一无所知。她为什么在这里她的疯癫是什么杨美玲为什么对她如此紧张那句江家又是什么意思
走廊上传来脚步声,林默迅速离开休息室,却不是朝电梯方向,而是沿着走廊向深处走去。疗养院的走廊错综复杂,但他记得昨天看到一个标着档案室的房间。
拐过两个弯后,他找到了——一扇普通的木门,上面挂着档案室
闲人免进的牌子。林默四下张望,走廊空无一人。他试着推了推门,出乎意料,门没锁。
档案室内光线昏暗,一排排金属架子上整齐摆放着文件夹。林默轻手轻脚地关上门,心跳如鼓。他从未做过这种事,但某种冲动驱使着他继续。
档案按字母顺序排列。林默很快找到了J开头的区域,然后——Jiang
Wanzhou。
江晚舟的档案比周围其他人的都要厚。林默小心翼翼地取下文件夹,翻开第一页。
姓名:江晚舟
性别:女
年龄:22
入院日期:2021年5月17日
诊断:创伤后应激障碍伴解离性症状
林默皱眉。创伤后应激障碍这意味着江晚舟经历过某种严重的创伤事件。他继续往下翻,却在看到下一页时猛地屏住了呼吸。
家属联系人:江震霆
关系:父亲
联系电话:xxxx-xxxxxxx
江震霆。这个名字在商界如雷贯耳——江氏集团董事长,本省最有权势的企业家之一。林默的手开始微微发抖。江晚舟,这个在秋千上安静啃苹果的女孩,竟然是江家的千金
档案中的医疗记录专业而冰冷,但林默还是拼凑出了一些信息:江晚舟两年前被送来,原因是突发性行为异常和社交功能严重受损。病历中提到目睹母亲意外身亡后出现症状,但具体细节被涂黑了。
最让林默震惊的是最后一页的备注:病人智力正常,症状具有明显情境选择性,建议进一步评估。
情境选择性这是什么意思
门外突然传来脚步声,林默迅速合上档案放回原处,闪身躲到一个架子后面。门开了,有人走进来,取了一份文件又离开了。
林默等了几分钟才悄悄溜出档案室,心跳仍然快得不像话。江晚舟是江震霆的女儿,这个事实像一记重锤砸在他胸口。难怪杨美玲如此紧张——苏家虽然富裕,但与江家相比不过是小鱼见大鱼。
电梯下到一楼,林默心事重重地走向大门,却在拐角处听到熟悉的刻薄声音。
……必须加大剂量!是杨美玲,她站在一个角落里,正与一个穿白大褂的医生低声交谈,江震霆下周回国,如果让他看到晚舟还是这个样子……
杨女士,我们必须考虑病人的健康——
健康杨美玲冷笑,你知道什么对她最好吗我告诉你,只要她乖乖吃药,表现得像个正常人,等联姻的事情定下来——
医生似乎想说什么,但杨美玲已经看到了林默,谈话戛然而止。她的脸瞬间阴沉下来。
又是你!她大步走来,你在这里干什么
林默强迫自己保持冷静:探视时间结束了,我正要离开。
杨美玲眯起眼睛:我警告过你离晚舟远点。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打什么主意一个被苏晴抛弃的废物,现在想攀附江家
我只是给她带苹果,林默平静地说,没有别的。
苹果杨美玲冷笑,你以为江晚舟真的在乎你的苹果她是个疯子,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
林默想起档案中那句症状具有明显情境选择性,突然意识到杨美玲可能错了——江晚舟或许比任何人想象的都清楚自己在做什么。
她没你想的那么疯。林默说。
杨美玲的表情变得危险:你什么都不知道。现在,给我滚出去,再让我看到你接近晚舟,我会让你在这座城市待不下去。
林默转身离开,但杨美玲最后的话在他耳边回响:你以为江震霆会允许他的女儿和一个连工作都没有的废物来往
走出疗养院,阳光刺得林默眼睛发疼。他站在台阶上,突然不确定自己明天是否该再来。江晚舟是江家的千金,而他……确实如杨美玲所说,一个连稳定工作都没有的废物。
就在这时,手机响了。是一个陌生号码。
喂
林默一个熟悉的女声,让林默浑身僵硬——苏晴。
有事他努力保持声音平稳。
我听说……苏晴的声音带着一丝不自然的犹豫,你最近经常去静安疗养院
林默的血液瞬间变冷。杨美玲果然告诉了苏晴。
与你无关。
听着,苏晴的声音突然变得柔和,那种曾经让林默甘愿付出一切的柔和,我不知道你在打什么主意,但江晚舟不是你能碰的人。她……情况很复杂。
复杂林默冷笑,因为她其实是江氏集团的千金而你们苏家正打算攀这门亲事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谁告诉你的苏晴的声音突然变得尖锐。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如果江晚舟不想嫁给你们安排的人,谁也不能强迫她。
你根本不明白!苏晴几乎是在低吼,江晚舟有病!她需要治疗,需要管理!而你,一个连自己人生都掌控不了的废物,有什么资格插手
林默挂断了电话。他的手在发抖,但不是因为恐惧或愤怒,而是因为某种奇怪的决心。苏晴和杨美玲的反应恰恰证明了一点——她们害怕。害怕江晚舟接触外界,害怕她脱离掌控。
而林默,无意间成了那个变数。
第二天,林默还是去了疗养院,带着一个红得发亮的蛇果。前台的护士似乎接到了指示,态度比昨天冷淡许多,但还是让他登记了。
只能待二十分钟,护士警告道,陈院长特别交代的。
江晚舟在休息室里等他,今天的她看起来有些不同——更安静,眼神更飘忽。她接过苹果,但没有立刻吃,只是拿在手里反复转动。
他们给我打了针,她突然说,让我睡觉的药。
林默的心一沉:疼吗
江晚舟摇摇头:不疼。但梦很长。她抬头看着林默,梦里你在下雨。
我在下雨
你站在雨里,她的声音轻得像羽毛,像那天一样。
林默不知该如何回应。江晚舟突然抓住他的手,力道大得惊人。
不要停,她急切地说,不要停止带苹果来。
我不会停的。林默承诺道,尽管他知道这个承诺可能很快就会被杨美玲和疗养院打破。
江晚舟盯着他的眼睛看了很久,似乎在判断他是否说谎。然后她松开手,表情恢复了平静。
好。她简单地回答,然后咬了一口苹果。
接下来的几天,林默每天都来,但探视时间被一次次缩短。江晚舟的状态时好时坏,有时清醒敏锐,有时恍惚迟钝。但无论哪种状态,她都会吃掉林默带来的苹果,然后把果核郑重地交还给他。
种下去,她总是说,会长出更多的苹果。
第七天,林默刚走进疗养院大门,就被前台告知江晚舟今天不能接受探视。
为什么林默质问。
医生安排了一整天的检查。护士冷淡地回答。
林默不信,但也没办法。他留下苹果,沮丧地离开。刚走出大门,手机又响了。这次是大学同学群里的消息,有人@了他。
点开一看,是一张照片——苏晴和一个陌生男子在高级餐厅的合影,配文是:恭喜苏晴和江氏集团少东家江远确定关系!豪门联姻啊!
林默盯着照片,突然明白了许多事。江远——江震霆的儿子,江晚舟的哥哥还是堂兄弟无论如何,苏家和江家的联姻计划已经浮出水面,而江晚舟,显然也是这个计划中的一部分。
难怪杨美玲如此紧张。如果江晚舟恢复正常,她很可能会被安排嫁给某个商业伙伴的儿子,以巩固家族利益。而一个疯癫的江晚舟,显然不适合这种场合。
林默站在路边,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愤怒。江晚舟不是商品,不该被这样交易。但他是谁一个无权无势的普通人,能做什么
就在这时,手机又响了。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
后花园。下午三点。带两个苹果。——W
W。Wanzhou。江晚舟。
林默的心跳加速。她是怎么做到的被严格监控的情况下,如何能发出这条短信除非……她的疯癫远比表现出来的要复杂得多。
下午三点,林默绕到疗养院后方的围墙处。这里没有大门,只有高高的铁栅栏。正当他疑惑该如何进入时,一块小石子落在他脚边。
抬头看去,江晚舟站在围墙内一棵大树下,正透过栅栏缝隙看着他。今天的她穿着普通的白色连衣裙,而不是病号服,看起来几乎像个正常人。
这边,她低声说,指向围墙一角。那里有几根栏杆因为树根的生长而微微弯曲,形成一个勉强能挤过一个人的缝隙。
林默挤了进去。江晚舟立刻抓住他的手,拉着他躲到树后。她的手掌小而凉,但握力惊人。
听着,她的声音清晰而冷静,与平日判若两人,我时间不多。他们不知道我溜出来了。
林默震惊地看着她:你……你没病
江晚舟的嘴角勾起一个狡黠的弧度:病有很多种。有时候,疯狂是最好的盔甲。她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纸条塞给林默,这是我父亲的私人邮箱。他下周回国。把你知道的都告诉他,但不要提到我。
为什么不自己告诉他
因为,江晚舟的眼神黯淡了一瞬,有些戏,必须演到底。她突然警觉地转头,有人来了。
远处传来呼喊声,有人在叫江晚舟的名字。
快走,她推了林默一把,明天正常来,带苹果。表现得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林默想再问什么,但江晚舟已经跑开了,边跑边把头发抓乱,恢复了那种恍惚的状态。他迅速钻回围墙外,心跳如雷。
纸条上除了一串邮箱地址,还有一行小字:小心苏家。我母亲的死不是意外。
林默站在围墙外,突然意识到自己可能卷入了一个远比想象中危险的漩涡。而漩涡的中心,是那个用疯癫作盔甲的女孩,和她的苹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