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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教室里风扇嗡嗡转着,周明趴在课桌上,百无聊赖地划着手机。六月的午后闷热粘稠,连空气都像被胶水粘住了一样。

    喂,你看这个了吗林小雨突然凑过来,手指戳了戳周明桌上的几张A4纸。

    周明抬头,看见林小雨额头上细密的汗珠和微微发红的耳尖。她今天扎了个高马尾,发尾随着她急促的动作轻轻晃动。

    什么东西周明把纸翻过来,上面密密麻麻打印着班级群里的聊天记录。他扫了几眼,眉头渐渐皱起——是最近学校里流传的那个艾滋病名单。

    谁打印出来的周明压低声音问。

    林小雨摇摇头,眼神飘忽:不知道,刚才回来就放在桌上了。她咬了咬下唇,你看第七个名字。

    周明顺着她的指示往下看,在第七行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张浩。林小雨交往三个月的男朋友。

    这不可能吧周明脱口而出,肯定是假的。

    林小雨的手指绞在一起,关节发白:群里传疯了,说这是医院流出来的名单。

    周明正想说什么,教室后门突然被推开。张浩甩着手上的水珠走进来,T恤后背湿了一大片,显然是刚洗完脸。林小雨像触电一样迅速把名单翻面扣在桌上,动作大得连隔壁桌都抬头看了一眼。

    聊什么呢张浩走过来,自然地搭上林小雨的肩膀。周明注意到他手腕上有一道新鲜的划痕,结着暗红色的痂。

    没什么,林小雨勉强笑了笑,就...周末作业。

    张浩挑了挑眉,目光落在反扣的纸张上。教室里突然安静了几秒,只有风扇转动的声音格外刺耳。

    这是什么张浩伸手去拿。

    林小雨一把按住:真的没什么!

    拉扯间纸张被撕破,张浩拿到了半页。他的表情在看清内容的瞬间凝固,脸色由红转白,最后变成一种可怕的灰青色。

    你们...都看到了他的声音很轻,却让周明后颈的汗毛竖了起来。

    林小雨的嘴唇颤抖着:浩子,这肯定是假的,我们——

    张浩突然把纸揉成一团砸在地上,转身冲出教室。林小雨愣了一秒,随即追了出去。周明犹豫片刻,也跟了上去。

    走廊尽头,张浩猛地转身,眼睛通红:别跟着我!

    我们可以谈谈,林小雨伸手想拉他,不管这是什么——

    谈什么张浩突然笑了,那笑容扭曲得不像人类,谈我怎么得的病还是谈你们现在有多害怕他后退几步,我去厕所,别跟来。

    周明拉住还想追的林小雨:给他点空间。

    他们在走廊等了五分钟,张浩没有回来。林小雨越来越不安:我得去看看。

    女厕所门口,林小雨犹豫了一下:你在这等着。她推门进去,片刻后传来一声尖叫。

    周明顾不得许多冲了进去。厕所最里面的隔间门大开着,林小雨瘫坐在地上,面前是散落一地的注射器和几个空药瓶。张浩不见踪影。

    他...他...林小雨语无伦次,他刚才就在这里...

    哗啦一声,隔壁隔间突然冲出水声。周明这才注意到,最后一个隔间的门是关着的,下面缝隙里能看到一双运动鞋——张浩的限量版AJ。

    走!周明拽起林小雨往外跑。

    他们刚冲出厕所,身后的门就被猛地踢开。张浩追了出来,手里拿着一个矿泉水瓶,里面晃动着浑浊的液体。

    你们跑什么他的声音嘶哑,不是不怕吗

    林小雨跑在前面,拐进了楼梯间。周明慢了一步,被张浩一把抓住衣领。他闻到张浩身上刺鼻的消毒水味混合着某种药物的气息。

    你也觉得我会传染你是吗张浩的脸近在咫尺,眼球布满血丝,那让你见识见识!

    周明拼命挣脱,冲向最近的教室。他撞开门又迅速关上,但门锁坏了,无法完全闭合。透过门缝,他看到张浩举起那个瓶子——

    尝尝我的礼物!

    黄色液体泼洒过来,周明侧身躲开,大部分泼在了墙上,但有几滴溅到他手背上。皮肤立刻传来灼烧般的刺痛。

    周明惊醒了。

    他猛地从床上坐起,大口喘气。窗外天刚蒙蒙亮,手机显示凌晨五点十八分。他低头看自己的手——完好无损,没有灼痕,没有液体。

    只是个梦...周明喃喃自语,却无法驱散那种粘稠的恐惧。

    他拿起手机,班级群有99+未读消息。最新一条是林小雨凌晨三点发的:有人恶作剧太过分了!

    下面是一张截图——所谓的艾滋病名单,张浩的名字赫然在列。

    周明的手指悬在屏幕上方,梦境与现实的重叠让他头部绞痛。他点开林小雨的私聊窗口,打字又删除,最终只发了个。

    三分钟后,林小雨回复:你也看到了不知道哪个混蛋编的名单,浩子气疯了。

    周明盯着这条消息,梦境中张浩扭曲的面容又浮现在眼前。他打字:张浩没事吧

    不知道,昨晚吵了一架后他就关机了。

    周明放下手机,走到窗前。小区里已经有晨练的老人,一切看起来那么正常。但当他看到楼下便利店门口,平时一大早就该出摊的早餐车不见踪影时,那种不真实感又涌了上来。

    早餐时,妈妈反常地戴着手套处理生肉。

    妈,怎么了周明问。

    妈妈头也不抬:楼下王阿姨说,最近有人故意传播艾滋病。菜市场好几个摊主都不出摊了。

    周明手里的筷子差点掉下来:什么

    听说有人往食物里注射自己的血,妈妈压低声音,你姨妈家超市外面的摊位都撤了,损失不少钱。

    周明突然想起梦中张浩举起的那个瓶子,喉咙发紧:这...有证据吗

    宁可信其有。妈妈用消毒液擦着台面,今天放学直接回家,别在外面吃东西。

    去学校的路上,周明注意到街边好几个常驻的摊位都空着。一家早餐店门口贴着暂停营业的告示,玻璃窗后,老板正用漂白水反复擦拭桌椅。

    教室里气氛诡异。张浩的座位空着,林小雨眼睛红肿,周围几个同学欲言又止地看着她,座位明显比平时离她远了些。

    浩子请假了。林小雨对周明说,声音干涩,他妈妈说他发烧了。

    周明点点头,他的目光扫过教室,注意到垃圾桶里有几个被揉皱的纸团——像是打印出来的名单。

    第一节课间,班主任突然进来,表情严肃:最近有些不良传言在传播,学校已经报警。提醒大家,传播他人隐私和编造虚假信息是违法行为。

    没人敢看林小雨的方向。

    放学时,林小雨拉住周明:陪我去趟浩子家好吗我...我有点害怕。

    周明看到林小雨颤抖的手指,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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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浩家住在老旧的单元楼里。上楼时,周明注意到楼梯扶手上贴着一张告示:警惕艾滋病报复社会行为,落款是居委会。

    林小雨按门铃的手在抖。开门的是张浩的母亲,眼睛红肿,身上有浓重的烟味。

    阿姨,浩子...好点了吗林小雨问。

    女人盯着他们看了几秒,突然压低声音:你们是他同学知道那个名单是谁弄的吗

    周明和林小雨摇头。

    我儿子没病!女人突然激动起来,他是因为抑郁症在吃药,那些针头是...是他的药!她的声音哽咽,现在全小区都以为他...以为他...

    屋里传来玻璃破碎的声音,接着是张浩的吼声:滚!都滚!

    林小雨的眼泪掉下来:阿姨,我们相信浩子,能不能——

    走吧,女人疲惫地摇头,他现在不想见任何人。

    回家的公交车上,周明和林小雨沉默不语。车窗外,城市正在被一种无形的恐惧笼罩——便利店店员戴着橡胶手套收银,公园长椅上的人看到陌生人靠近就立刻起身,药店门口排起长队,人们争相购买一次性餐具和消毒液。

    你觉得...林小雨突然开口,名单是真的吗

    周明想起张浩母亲的话,又想起梦中那个疯狂的张浩:我不知道。

    他们在十字路口分别。周明走出一段距离后,鬼使神差地回头,看见林小雨站在路边翻手机。她想打电话,但似乎没人接听,最后蹲在地上哭了起来。

    周明想回去看看,手机却在这时震动。是妈妈:直接回家,别在外面逗留。你爸刚听说,有人往超市的饮料里注射血液。

    回到家,周明发现所有窗户都关紧了,门口放着几瓶新买的消毒液。妈妈神经质地擦拭着门把手:你姨家超市真出事了,警察都来了。

    有人被感染了周明问。

    不知道,但监控拍到有人鬼鬼祟祟在货架旁转悠。妈妈递给他一副一次性手套,以后出门戴着这个。

    晚上,周明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手机亮起,是林小雨发来的消息:浩子的医疗报告.jpg

    周明点开图片,是一份血液检测报告,HIV抗体检测栏清楚地写着阴性。报告日期是两周前...

    紧接着又是一条消息:名单是假的!但小雨,我刚才发现一件更可怕的事...

    消息戛然而止。周明等了一会儿,拨通林小雨的电话,却提示已关机。

    窗外,一轮惨白的月亮悬在夜空。周明想起梦中张浩说的那句话:你们跑什么不是不怕吗

    他突然意识到,比疾病更可怕的,是恐惧本身如何像病毒一样在人群中蔓延,如何扭曲人性,如何让一个普通的夏日变得如此陌生而危险。

    周明盯着林小雨最后那条没头没尾的消息,手指在手机屏幕上悬了很久。窗外,一轮惨白的月亮被乌云遮住半边,像是被咬了一口的药片。

    他拨了第十次林小雨的电话,依然是关机。医疗报告上阴性两个字在他眼前晃动,像是一种无声的嘲讽——整个城市因为一份伪造的名单陷入恐慌,而始作俑者还在暗处冷笑。

    凌晨三点十七分,周明轻手轻脚地穿好衣服,从书桌抽屉里拿出一把折叠刀——去年露营时买的,从未用过。刀片在月光下闪着冷光,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把它塞进了口袋。

    妈妈房间传来均匀的呼吸声。周明屏住呼吸拧开门锁,溜了出去。

    夏夜的风带着潮湿的热气扑面而来。街道空无一人,24小时便利店的灯光像一座孤岛。周明快步走着,脑海中回放这几天发生的一切:名单、张浩的爆发、林小雨的眼泪、城市里蔓延的恐惧...这一切都指向一个源头——那份突然出现在班级群里的名单。

    谁会有动机做这种事

    学校大门紧锁,但周明知道体育馆侧面有个栏杆坏了,正好能容一个瘦削的少年钻进去。他的T恤被铁钩刮破了一道口子,皮肤火辣辣地疼。

    月光下的教学楼像一头沉睡的巨兽。周明贴着墙根移动,心跳声大得仿佛能惊醒整座校园。他的目标是行政楼三楼的电脑室——所有校内打印记录都能在那里查到。

    玻璃门锁着,但旁边卫生间的窗户永远留着一指宽的缝隙。周明费力地撬开它,挤了进去。黑暗中,消毒水的气味刺鼻得让他想打喷嚏。

    走廊尽头的电脑室门虚掩着。

    有人比他先到。

    他屏住呼吸靠近,从门缝中看到一丝微光。电脑屏幕的蓝光映照出一张熟悉的脸:心理老师周莉。

    她正在快速删除电脑上的文件,U盘的指示灯不停闪烁。我就知道会有人来。周莉突然开口,声音冷静得可怕,进来吧,周明。

    周明推开门…

    周老师,他的声音异常平稳,您这么晚在学校做什么

    周莉笑了,眼角挤出细密的皱纹:和你的目的一样,寻找真相。她转动显示器,屏幕上是一份电子表格——正是那份艾滋病名单的原始文件。

    是您做的为什么

    周莉的目光落在周明的脸上,笑意更深:我儿子,三年前死于艾滋病。他从献血车上感染的。她的手指轻轻敲打键盘,你知道最可笑的是什么害他染病的护士现在活得很好,而我儿子...他最后瘦得只剩一把骨头。

    周明喉咙发紧:所以您就编造名单,制造恐慌

    不全是编造。周莉从包里拿出一个小型冷藏箱,这里面有真正的HIV血液样本。超市的饮料、公共厕所的门把、共享单车的车座...人们永远不知道下一个感染源在哪里。

    周明冷笑道:您是疯了啊

    是这个世界疯了!周莉猛地站起来,只有当每个人都活在恐惧中,他们才能理解我儿子的痛苦!

    显示器突然亮起一条新消息提醒。周莉点开,是一段模糊的监控视频——林小雨被锁在学校地下储藏室里。

    你的小朋友太聪明了,周莉叹息,她查到了打印记录。

    周明冲向门口,但周莉比他更快。一把冰冷的手术刀抵在他的脖子上:别急,游戏才刚开始。

    地下储藏室的门被铁链锁着。周莉用钥匙打开它,推了周明一把。潮湿的霉味扑面而来,林小雨蜷缩在角落,嘴被胶带封住,手腕上绑着塑料扎带。

    小雨!周明想冲过去,却被周莉拽住衣领。

    我改主意了,周莉的眼睛在黑暗中发亮,你们两个将成为恐慌蔓延的最好证明——两具感染艾滋的少年尸体。

    她打开冷藏箱,取出两支注射器。周明奋力挣扎,但周莉的力气大得惊人。手术刀在他脖子上划出一道血痕。

    放开他!

    储藏室门口突然传来一声怒吼。张浩站在那里,手里举着一把消防斧,脸色惨白但眼神坚定。

    浩子!林小雨透过胶带发出模糊的喊声。

    周莉大笑起来:名单上的男孩!正好一起解决。

    她放开周明,转向张浩。就在这一瞬间,周明扑向林小雨,撕开她嘴上的胶带。

    她疯了!林小雨喘着气说,她不只是编名单,她真的在传播病毒!

    张浩和周莉对峙着。周莉晃了晃手中的注射器:你知道这里面是什么吗只要一滴血,你的人生就完了。

    我的人生早就完了,张浩的声音颤抖但清晰,从名单出来那天起。但你不能伤害他们。

    张浩将消防斧砸向周莉脚边,趁她躲闪时,周明和林小雨冲向门口。

    周莉的反应快得惊人。她抓住林小雨的头发,注射器朝她脖子扎去——

    不!张浩扑了上去。

    混乱中,注射器刺入了张浩的手臂。周莉愣住了,似乎没想到会这样。张浩趁机将她撞倒,冷藏箱打翻在地,几支注射器滚落出来。

    快走!张浩强撑着压住挣扎的周莉,对周明和林小雨喊道。

    周明一动不动…

    这时,警笛声由远及近,红蓝相间的光透过地下室的小窗闪烁不定。周莉已经放弃了挣扎,张浩也已经昏迷,林小雨瘫坐在地上,手腕上还留着塑料扎带的勒痕。

    她...她给浩子注射了什么林小雨的声音颤抖得几乎听不清。

    周明没有回答。他盯着地上那支已经空了的注射器,眼神逐渐变得陌生。

    周明林小雨拽了拽他的衣角,我们得帮浩子...

    周明突然笑了。那笑容让林小雨浑身发冷——它和周莉疯狂的笑容如此相似。

    你知道吗,小雨,周明慢条斯理地捡起另一支注射器,这份名单本来只应该有张浩一个人的名字。

    地下室的空气仿佛凝固了。林小雨的瞳孔骤然收缩:什么...意思

    周明用脚尖踢了踢昏迷的张浩:看看他的手腕,那些疤痕。你知道是怎么来的吗

    警笛声越来越近,但似乎永远到不了这里。周明蹲下身,像展示艺术品一样拉起张浩的左腕——那些纵横交错的疤痕在昏暗灯光下泛着诡异的光泽。

    半年前,化学实验室,周明的声音轻柔得像在讲睡前故事,一瓶意外打翻的腐蚀性液体,里面有那么

    一点点的

    HIV阳性血液...

    林小雨的呼吸变得急促:是你...你才是...

    没错,是我周明赞赏地点点头,周老师儿子确实死于艾滋病,但那份名单是我做的。我只需要在她电脑里留下一点痕迹,她就会疯狂地帮我传播恐慌。

    地下室外传来撞门声。周明不为所动,把玩着手中的注射器:人类的恐惧真是有趣的东西。一份名单,几个谣言,整个城市就像被感染的机体一样开始自我毁灭。

    林小雨突然扑向地上的冷藏箱。周明比她更快,一把抓住她的头发,将她拽了回来。

    别急,他在她耳边低语,你还没问我为什么要这么做。

    林小雨的眼泪滴在他的手背上:为什么...

    因为我父亲,周明的呼吸变得粗重,三年前被误诊艾滋病,跳楼自杀。医院赔了钱,医生照样升职。他的手指收紧,我要让所有人都尝尝这种恐惧的滋味!

    储藏室的门被撞开,刺眼的手电光照了进来。周明迅速将注射器抵在林小雨的脖子上。

    别过来!他吼道,这里面是HIV阳性血液!

    警察的脚步停住了。

    林小雨感到脖子上一阵刺痛,她绝望地看向张浩,发现他的眼皮在颤动——他还活着,但手臂上的针眼周围已经泛出不正常的红色。

    最后给你一个选择,周明的声音突然变得温柔,他悄悄塞给林小雨一个小药瓶,阻断药,72小时内有效。但只有一份。

    林小雨震惊地看着他。

    给他,周明指了指张浩,或者自己用。你亲眼看到他被注射了,但不确定自己有没有被感染,对吧

    警方的谈判专家开始喊话。周明高举双手作投降状,却在转身时对林小雨做了个口型:选吧。

    三个月后,林小雨站在医院走廊里,看着手中的检测报告。窗外的樱花开了,几个学生嬉笑着走过,没有人再提那份可怕的名单。

    结果怎么样张浩走过来,手腕上的疤痕被护腕遮住。

    林小雨将报告对折,塞进口袋:阴性。

    张浩松了口气,伸手想拥抱她。林小雨微不可察地后退了半步:你呢

    还要再等三个月才能完全确定。张浩的笑容有些勉强,但医生说概率很低。

    他们并肩走出医院。阳光很好,林小雨却觉得浑身发冷。她摸到口袋里那个早已空了的药瓶——那天,她把它用在了张浩身上。

    而在警察带走周明前,他最后对她说的那句话至今回荡在耳边:

    你怎么确定...我给你的是真药呢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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