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1不期而遇的碰撞
九月的阳光像融化的蜂蜜般黏稠，李鸣阳抱着纸箱在校园林荫道上狂奔。开学第一天就迟到，这绝对刷新了她高中生涯的纪录。
小黑乖，再忍一下。她对着纸箱里的小生命轻声安抚，纸箱传来微弱的喵呜声。
转过最后一个弯，校门近在咫尺。鸣阳加快脚步，却在即将冲进校门的瞬间，与一个高大的身影迎面撞上。
啊！
纸箱脱手飞出，在空中划出抛物线。鸣阳下意识伸手去接，却与对方伸出的手臂交错而过。纸箱落地，一只通体漆黑的小猫惊慌地窜出，迅速爬上了最近的梧桐树。
校内禁止奔跑。一个冷冽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鸣阳抬头，对上了一双如深潭般沉静的眼睛。苏御辙——高三（1）班的学霸，学生会主席，传说中的冰山王子。此刻他白衬衫的袖口沾上了纸箱里的牛奶渍，眉头微蹙。
我的猫！鸣阳顾不上道歉，冲向那棵梧桐树，小黑，下来！
树上的小黑猫紧紧抱着树枝，发出惊恐的叫声。鸣阳踮起脚尖试图够它，却差了一大截。
让开。
苏御辙不知何时站在了她身后。他脱下校服外套递给鸣阳，然后纵身一跃，抓住最低的树枝，利落地翻身上树。鸣阳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个平日一丝不苟的学生会主席像只灵巧的猫科动物般爬上树梢，小心地抱下那只小黑猫。
给。他跳下树，将小猫递给她，呼吸丝毫未乱。
谢...谢谢。鸣阳接过小猫，注意到苏御辙的衬衫因为爬树而皱皱巴巴，头发上还挂着片树叶，与平日严谨的形象大相径庭。
李鸣阳！教导主任的声音从身后炸响，开学第一天就迟到，还带宠物来学校
鸣阳肩膀一缩，转身面对怒气冲冲的主任：对不起主任，我在路上发现它受伤了，所以...
所以就不顾校规主任推了推眼镜，放学后留下来，参与校庆筹备工作。正好苏御辙负责统筹，你听他安排。
鸣阳偷瞄了一眼苏御辙，对方正不动声色地摘掉头发上的树叶。
至于那只猫，主任语气稍缓，交给门卫处理，不许再带入校园。
鸣阳抱紧小黑猫：可是...
没有可是。主任转身离去。
围观的人群逐渐散开，鸣阳沮丧地蹲下身，抚摸着小黑猫的脑袋：怎么办啊，小家伙...
学校后墙有个缺口。苏御辙突然开口，声音很低，旁边那栋旧居民楼地下室经常有野猫聚集。
鸣阳惊讶地抬头，苏御辙却已经转身走向校门，只留下一句：三点半，学生会办公室，别迟到。
看着那个挺拔的背影，鸣阳眨了眨眼。这个苏御辙，似乎和传闻中不太一样
2
冰与火的碰撞
放学铃声响起，鸣阳磨蹭着收拾书包。同桌林小雨凑过来，眼睛闪闪发亮：听说你要和苏御辙一起筹备校庆全校女生都会嫉妒疯的！
嫉妒那个自大狂鸣阳翻了个白眼，今早他那副嫌弃的表情，好像我是什么生化武器一样。
哎呀，人家是学生会主席嘛。林小雨捧着脸，再说了，苏御辙可是连续两年年级第一，钢琴比赛冠军，家里还超有钱...
所以呢鸣阳打断她，跟我有什么关系
林小雨神秘地压低声音：据可靠消息，苏御辙从来没有和哪个女生单独合作过哦。去年文艺委员想和他一起策划艺术节，直接被拒绝了。
鸣阳刚想反驳，教室门口就出现了那个修长的身影。苏御辙站在那里，面无表情：李鸣阳，会议室，现在。
会议室里已经坐了七八个学生会干部。苏御辙站在投影前，正在讲解校庆流程。鸣阳悄悄溜到角落坐下。
...所以舞台设计由文艺部负责。苏御辙的目光扫过全场，最后落在鸣阳身上，李鸣阳，你负责协助我完成各班级节目的统筹工作。
鸣阳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为什么是我我对这些一窍不通！
因为你是唯一带猫上学的。苏御辙语气平静，或者你更愿意去整理体育器材室
会议室里响起几声窃笑。鸣阳握紧拳头，硬生生把反驳的话咽了回去。
会议结束后，其他人很快离开，只剩下鸣阳和苏御辙。他递给她一份文件夹：这是去年校庆的资料，今晚看完，明天我们要拟定今年的初步方案。
鸣阳瞪大眼睛：这么多一晚上
有问题苏御辙挑眉。
没、有。鸣阳咬牙切齿地接过文件夹，故意重重地塞进书包。
走出校门时，天已经黑了。鸣阳突然想起小黑猫，绕到学校后墙，果然发现一个隐蔽的缺口。她钻过去，在旧居民楼地下室找到了小黑猫，还有几只其他流浪猫。
原来你住在这里啊。鸣阳蹲下身，从书包里掏出事先准备的猫粮，多吃点，我明天再来看你。
身后突然传来脚步声。鸣阳警觉地回头，看到苏御辙站在地下室的入口，逆光中看不清表情。
你...你怎么在这里鸣阳结结巴巴地问。
苏御辙走近，从口袋里掏出一小包东西：宠物医院给的，治疗擦伤的药膏。
鸣阳愣住了，接过药膏：你专门去买的
顺路。苏御辙简短地回答，蹲下身查看小黑猫的伤势，伤口不深，按时涂药应该很快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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鸣阳看着他熟练地给小猫涂药，忍不住问：你好像很懂猫
苏御辙的手停顿了一下：以前养过。
两人沉默地照顾完小猫，一起走出地下室。九月的晚风带着丝丝凉意，鸣阳突然注意到苏御辙的侧脸在路灯下显得格外柔和，与白天那个冷峻的学生会主席判若两人。
明天七点，图书馆见。在分岔路口，苏御辙突然说。
啊这么早
资料很多。他顿了顿，补充道，记得带咖啡。
看着苏御辙远去的背影，鸣阳突然觉得，这个冰山或许藏着她不知道的温度。
3
琴房里的秘密
连续一周的筹备会议让鸣阳筋疲力尽。苏御辙对每个细节都吹毛求疵，从节目单的字体大小到舞台灯光的色温，事无巨细都要亲自把关。
这样真的有必要吗周五下午，鸣阳忍不住抱怨，只是一个校庆而已，又不是奥运会开幕式。
苏御辙头也不抬地翻看流程表：如果做一件事，就要做到最好。
但完美主义会杀死所有乐趣。鸣阳转着笔，校庆应该是开心的、随性的，而不是被各种条条框框束缚。
苏御辙终于抬头：没有规则的随性只会导致混乱。
就像我们现在的讨论鸣阳挑眉。
两人对视几秒，同时别过脸去。鸣阳偷偷撇嘴，却听到一声几不可闻的轻笑。她惊讶地看向苏御辙，对方已经恢复了那副扑克脸，仿佛刚才的声音只是她的错觉。
会议结束后，鸣阳发现自己的笔记本落在了音乐教室——他们临时借用的会议室。她匆匆返回，却在走廊上听到一阵钢琴声。
悠扬的旋律从半开的门缝中流淌而出，鸣阳不由自主地放轻脚步。她悄悄推开门，看到苏御辙独自坐在钢琴前，修长的手指在黑白琴键上舞动。夕阳透过窗户洒在他身上，为他镀上一层金色的光晕。
这与平日那个一丝不苟的学生会主席判若两人。此刻的苏御辙闭着眼睛，眉头舒展，整个人仿佛融化在音乐中。鸣阳屏住呼吸，生怕惊扰这美妙的画面。
曲子进入高潮部分，苏御辙突然睁开眼睛，与门口的鸣阳四目相对。琴声戛然而止。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鸣阳慌忙道歉。
苏御辙合上琴盖：只是练习。
那...那是什么曲子很好听。鸣阳小心翼翼地问。
德彪西的《月光》。苏御辙站起身，又恢复了那副疏离的模样，你落了东西
啊，对，我的笔记本。鸣阳快步走向座位，拿起笔记本，犹豫了一下，你弹得真好。
苏御辙没有回应，只是开始收拾乐谱。鸣阳注意到那些乐谱边缘已经泛黄，显然被翻阅过无数次。
你从什么时候开始学琴的她忍不住问。
六岁。苏御辙的回答简短得不能再简短。
鸣阳识相地没再追问。她走向门口，突然转身：校庆的开幕式，要不要加个钢琴独奏你刚才那首就很适合。
苏御辙的动作顿了一下：不必了。
为什么你明明弹得那么好...
那只是个人爱好。苏御辙打断她，不打算公开表演。
鸣阳还想说什么，但看到苏御辙紧绷的下颌线，最终只是点点头：好吧，那...明天见。
走出音乐楼，鸣阳深吸一口气。苏御辙弹琴时的样子在她脑海中挥之不去——那么放松，那么真实。与平日那个完美无缺的学生会主席相比，她更喜欢这个会为音乐动容的苏御辙。
4
天文台的星光
校庆筹备进入第二周，鸣阳和苏御辙的争吵越来越频繁，但奇怪的是，他们的方案在这种碰撞中变得越来越好。
你知道吗，大家都叫我们冰与火组合。一天午休时，鸣阳一边吃便当一边说。
苏御辙正在核对预算表，头也不抬：幼稚。
但很形象啊。鸣阳咬着筷子，你就像块冰，又冷又硬；我就像团火，热情奔放。
苏御辙终于抬起头：你是挺像火的，能把一切都烧得乱七八糟。
鸣阳正要反驳，突然注意到他眼下的青黑：你昨晚没睡好
预算表有问题，重新做了一遍。苏御辙轻描淡写地说，但鸣阳敏锐地捕捉到他声音中的疲惫。
给我看看。她不由分说地拿过预算表，快速浏览，这里，音响设备的租金可以砍掉三分之一，我认识一家器材店的老板，能给校友折扣。
苏御辙挑眉：你确定
当然！鸣阳掏出手机，我现在就打电话确认。
一通电话后，鸣阳比了个胜利的手势：搞定了，打六折，还免费赠送两台备用麦克风。
苏御辙难得地露出惊讶表情：...谢谢。
不客气~鸣阳得意地晃了晃脑袋，看来有时候乱七八糟也有好处嘛。
苏御辙嘴角微微上扬，虽然转瞬即逝，但鸣阳确信自己看到了一个真心的微笑。
听说今晚有英仙座流星雨。收拾东西时，苏御辙突然说，天文社要在天台观测。
哦鸣阳好奇地抬头，你会去吗
作为学生会主席，需要确保活动安全。苏御辙一本正经地回答。
鸣阳眨眨眼：那...需要我一起去确保安全吗
苏御辙看了她一眼，轻轻点头：如果你有空的话。
夜幕降临时，鸣阳爬上天文台，发现苏御辙已经在那里，身边是几台天文望远镜。天文社成员正兴奋地观测星空。
过来。他向她招手。
鸣阳走过去，苏御辙指向一台望远镜：木星和它的四颗伽利略卫星，看到了吗
鸣阳凑近望远镜，惊叹出声：太神奇了！像教科书上的一样！
天文社社长笑着解释：这是苏学长带来的专业设备，平时我们可看不到这么清楚。
鸣阳惊讶地看向苏御辙：这也是你的业余爱好
嗯。他简短地回答，但鸣阳注意到他眼中闪烁的光芒。
随着夜色渐深，天文社成员陆续离开，最后只剩下鸣阳和苏御辙。星空浩瀚，两人并肩而立，一时无言。
为什么喜欢天文鸣阳打破沉默。
苏御辙仰头看着星空：小时候，母亲经常带我看星星。她说...无论我们在哪里，看到的都是同一片星空。
鸣阳第一次听他提起家人，小心翼翼地问：你妈妈现在...
去世了。五年前。苏御辙的声音平静，但鸣阳听出了其中的颤抖，癌症。
对不起...鸣阳轻声说。
不必。苏御辙深吸一口气，她喜欢流星，说那是天空的眼泪。
就在这时，一道银光划过夜空。
流星！鸣阳激动地抓住苏御辙的手臂，快许愿！
她闭上眼睛，双手合十。许完愿睁开眼，发现苏御辙正看着她。
你许了什么愿他问。
鸣阳狡黠地笑了：说出来就不灵了。你呢许愿了吗
苏御辙摇头：我不相信这些。
那你相信什么鸣阳好奇地问。
苏御辙望向星空：我相信可观测、可计算的事物，比如行星运行的轨道，比如...
比如
比如我计算出，和你一起工作的这段时间，我的效率下降了18%。他一本正经地说。
鸣阳佯装生气：那真是抱歉拖你后腿了！
但创意产出提升了72%。他继续道，声音柔和下来，综合来看，是正向收益。
鸣阳的心跳突然加速。夜风吹拂着她的发梢，星光洒在苏御辙的睫毛上，映出细碎的光晕。这一刻的他，真实得让人心动。
苏御辙，她轻声说，你知道吗，天琴座的传说很美...
俄耳甫斯用音乐感动冥王，唤回爱人欧律狄刻。他接话，声音低沉，却在最后关头因怀疑而失去她。
鸣阳惊讶地看着他：你知道这个故事
母亲讲的。他轻声说，目光深远，她说，有些东西，相信才能看见。
两人再次陷入沉默，但这次不再尴尬。鸣阳偷偷瞥了一眼苏御辙的侧脸，心想：或许这块冰，正在慢慢融化
5
烟花下的告白
校庆当天，整个学校张灯结彩。鸣阳忙前忙后，确保每个环节顺利进行。让她惊讶的是，苏御辙采纳了她大部分的疯狂点子，包括那个即兴表演环节。
主持人准备好了吗鸣阳对着对讲机喊道。
就位。对讲机里传来苏御辙冷静的声音。
开幕式进行得很顺利，当苏御辙宣布即兴表演环节开始时，学生们欢呼雀跃。鸣阳站在台下，看着一个个同学上台表演，心里满是成就感。
接下来，苏御辙的声音突然响起，有请校庆筹备组的李鸣阳同学上台。
鸣阳愣住了，指着自己用口型问：我
苏御辙点头，眼神坚定。
鸣阳迷迷糊糊地走上台，小声问：出什么问题了吗
苏御辙没有回答，而是转向麦克风：在过去的半个月里，我和李鸣阳同学一起筹备校庆。起初，我认为她冲动、不守规矩、想法天马行空...
台下响起一阵笑声，鸣阳脸红了，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但正是这些特质，让今年的校庆与众不同。苏御辙继续道，声音变得柔和，她教会我，有时候打破常规才能创造惊喜。
鸣阳惊讶地抬头，看到他眼中闪烁的光芒。
所以现在，我想做一件完全不符合我性格的事。苏御辙深吸一口气，从口袋里拿出一张折叠的纸，李鸣阳，这是我计算的我们性格互补概率、共同兴趣交集，以及...
他停顿了一下，直接抛开那张纸：算了。李鸣阳，我喜欢你。不是作为工作搭档，而是作为...一个男孩喜欢一个女孩那样。
全场寂静，随后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和掌声。鸣阳站在原地，感觉世界天旋地转。
你...你不是不相信流星许愿吗她结结巴巴地问。
苏御辙微笑：但我相信你。
鸣阳的眼眶湿润了。在全校师生的注视下，她上前一步，踮起脚尖，在苏御辙唇上轻轻一吻。
这个答案够清楚吗她红着脸问。
苏御辙耳尖通红，却故作镇定地点头：数据充分，结论明确。
烟花在夜空中绽放，如同那晚的流星雨。鸣阳想，或许她的愿望，真的实现了。
6
星光依旧
尾声
星光依旧
毕业典礼后的傍晚，鸣阳独自坐在空荡荡的教室里，指尖轻轻摩挲着课桌上那个浅浅的刻痕——那是某次她和御辙争论校庆方案时，她激动之下用圆规不小心留下的。
在怀念你的犯罪证据
熟悉的声音从门口传来。鸣阳抬头，看见御辙逆光而立，毕业证书随意地夹在臂弯，白衬衫的袖口挽到手肘，露出线条分明的小臂。三年来，这个少年褪去了初见时的冷峻，眼神却比任何星辰都要明亮。
才不是！鸣阳笑着反驳，却忍不住又看了眼那个痕迹，只是觉得...时间过得好快。
御辙走进教室，在她面前单膝蹲下。六月的风穿过敞开的窗户，带着栀子花的香气，轻轻掀起他额前的碎发。
昨晚我去了天文台。他忽然说，从口袋里取出一个小小的天鹅绒盒子，英仙座流星雨又来了。
鸣阳的心跳突然加速。盒子里是一枚银戒，戒面镶嵌着极小的钻石，在夕阳下折射出七彩光芒，内侧刻着两个字母：L&S。
这是...
天琴座的织女星。御辙的声音比月光还温柔，你说过，那是天空中最明亮的恒星之一。
鸣阳想起一年前那个观星夜，她随口提起的星座传说。这个连她都不记得的细节，竟被他悄悄珍藏。
我申请了提前修完大学课程。御辙将戒指轻轻套在她右手无名指，等你去伯克利交换的那年，我就能以访问学者身份陪你一起。
鸣阳睁大眼睛：你什么时候计划的这些
从你说想学建筑那天开始。御辙站起身，顺势将她拉入怀中，记得吗有些东西，相信才能看见。
窗外突然传来此起彼伏的起哄声。林小雨和同学们不知何时聚集在操场，正冲着他们挥手。远处，那只已经长大的小黑猫敏捷地跃上围墙，金色的瞳孔倒映着漫天霞光。
鸣阳把脸埋进御辙的胸膛，听见他有力的心跳与放学的铃声共振。三年前那个相撞的清晨，她怎么会想到，一次冒失的奔跑，竟让她撞见了此生最璀璨的星光。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