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校场比武我输了哭鼻子，将军当众训斥我娇气。回府却单膝跪地给我揉手腕。
夫人打不过就咬为夫，别伤着自己。
第一章
校场比武，我输给宋飞的那一刻，眼泪不争气地掉了下来。
孙馨儿！校场如战场，哭鼻子给谁看
宋飞的声音像炸雷一样在耳边响起。
他穿着玄色铠甲站在我面前，眉头拧成一个川字，眼神凌厉得能杀人。
周围士兵的窃窃私语像针一样扎在我背上。
兵部侍郎的千金就是娇气...
将军也太严厉了，毕竟是自家夫人...
我咬紧下唇，把木剑狠狠摔在地上，扭头就跑。
回到将军府，我把自己关在练功房，对着木人桩发泄。
手腕传来一阵阵刺痛，我这才发现虎口已经裂开，渗出血丝。
门突然被推开，宋飞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我别过脸不看他，用袖子胡乱擦了擦眼睛。
出乎意料，他单膝跪在我面前，轻轻握住我的手腕。
疼吗
他的声音温柔得不像话，和校场上判若两人。
我鼻子一酸，又想哭了。
他从怀中取出金疮药，动作轻柔地为我涂抹。
夫人打不过就咬为夫，别伤着自己。
他抬头看我，眼里带着笑意。
我气得踢了他一脚，谁要咬你！
三个月前，皇帝一纸赐婚，把我这个兵部侍郎的独女许配给了镇北将军宋飞。
据说这是宋飞自己求来的恩典。
成亲那晚，他掀开盖头说的第一句话是：我知道你不愿意。
确实，我从小跟着父亲习武，梦想是像姑姑那样当个女将军，而不是困在深闺。
宋飞给我手腕缠好纱布，突然说：馨儿，以后别去校场了。
凭什么我猛地抽回手，就因为我输给你
他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我，战场不是儿戏。
我不是在玩！我仰头瞪他，北境战事吃紧，我想随军出征。
宋飞脸色骤变，胡闹！
我从小熟读兵书，武艺不输男儿，怎么胡闹了我据理力争。
你根本不知道战场有多残酷。他的声音冷得像冰。
我们僵持不下，房间里只剩下沉重的呼吸声。
最后他叹了口气，如果你能在我手下走过五十招，我就考虑。
真的我眼睛一亮。
前提是不许哭鼻子。他伸手抹掉我脸上未干的泪痕。
我拍开他的手，谁哭了！那是沙子进眼睛了！
宋飞低笑出声，忽然凑近我耳边，夫人，咬人的时候记得轻点。
我气得一口咬在他肩膀上。
他眉头都没皱一下，反而笑得更加愉悦。
第二天天没亮，我就被宋飞从被窝里拎出来。
五十招，现在开始。他扔给我一柄木剑。
我手忙脚乱地接住，还没站稳，他的剑已经劈到面前。
三十招后，我瘫坐在地上，浑身像散架了一样。
起来。宋飞用剑尖轻点我的肩膀。
我咬牙爬起来，再次被他打倒在地。
太阳升到正午，我连他十招都接不住。
明天继续。他丢下这句话转身就走。
我望着他的背影，暗暗发誓一定要让他刮目相看。
那天起，宋飞成了我最严厉的师父。
每天天不亮就开始训练，直到我筋疲力尽。
他从不手下留情，我身上天天青一块紫一块。
但每晚回房后，总会有活血化瘀的药膏出现在我枕边。
一个月后的清晨，我终于接住了他二十招。
有进步。他难得夸我，嘴角微微上扬。
我累得直接躺在地上，大口喘气。
宋飞蹲下身，递给我一方手帕。
我接过时，发现他掌心全是厚厚的茧子。
将军...我鬼使神差地摸了摸那些茧子。
他猛地缩回手，耳根微微发红。
就在这时，管家急匆匆跑来，将军，兵部急报！
宋飞脸色一变，大步走向前厅。
我隐约听到北境告急几个字，心头一紧。
第二章
天还没亮，我就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
夫人，将军让您即刻去校场。丫鬟小桃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
我揉了揉酸痛的胳膊，昨晚练到半夜，现在连抬手都困难。
推开窗，外面飘着细雨，天色阴沉得让人喘不过气。
宋飞这个疯子，这种天气也不放过我。
校场上，他已经站在雨中，墨色劲装被雨水浸透，勾勒出精壮的轮廓。
迟了三刻。他抛给我一杆长枪，罚跑十圈。
我咬牙接过长枪，开始在泥泞的校场上奔跑。
雨水混着汗水流进眼睛，火辣辣的疼。
跑到第八圈时，我脚下一滑，重重摔在泥水里。
膝盖传来钻心的疼痛，肯定破皮了。
宋飞大步走来，我以为他要拉我，却听他冷声道：装死就再加十圈。
谁装死了！我撑着长枪站起来，一瘸一拐地继续跑。
跑完十圈，我已经成了泥人，头发黏在脸上，狼狈不堪。
握枪。宋飞摆出进攻姿势。
我颤抖着举起长枪，还没摆好架势，他的枪尖已经抵在我喉间。
战场上，敌人不会给你准备的时间。他收回长枪，再来。
就这样从清晨练到日暮，我的手臂已经失去知觉。
回房后，我瘫在浴桶里，热水浸过伤口，疼得我直抽气。
小桃一边给我擦背一边抹眼泪：将军也太狠心了，夫人细皮嫩肉的...
不准说他坏话。我瞪了她一眼，严师出高徒。
话虽这么说，但躺在床上时，我还是忍不住把宋飞的枕头当成他，狠狠捶了几拳。
半夜，我被膝盖的刺痛惊醒。
朦胧中，有人正握着我的脚踝，轻轻上药。
别动。宋飞低沉的嗓音在黑暗中响起。
我僵住不动，感觉到他温热的指尖沾着药膏，小心翼翼地涂抹在我膝盖的伤口上。
月光从窗缝漏进来，勾勒出他专注的侧脸。
这一刻的他，和白天判若两人。
为什么...我轻声问。
他动作顿了顿，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白天那么凶
宋飞收起药膏，声音恢复了平日的冷硬：因为战场不会对你手下留情。
他起身要走，我鬼使神差地抓住他的衣袖。
还有事他没有回头。
我松开手，...谢谢你的药。
宋飞的背影在门口顿了顿，然后消失在黑暗中。
第二天训练时，他依然冷酷无情。
但我注意到，他调整了训练内容，避开了我受伤的膝盖。
一个月过去，我的武艺突飞猛进。
现在能接住他三十招不落下风，箭术也能十中七八。
这天下午，宋飞被皇帝急召入宫。
我难得清闲，决定去书房找本兵书看看。
宋飞的书房从不锁门，但府里人都知道那是禁地。
推开门，一股松木香扑面而来，整洁得不像武将的书房。
我好奇地打量着书架，发现除了兵书，还有不少诗集。
没想到这个武夫还爱吟诗作对。
翻找兵书时，一个檀木盒子从书架顶层掉下来。
盒盖摔开，里面滚出一柄小小的木剑。
我捡起来一看，顿时愣住。
剑柄上歪歪扭扭刻着馨儿两个字。
这是我七岁时用的第一把木剑！
怎么会在这里
我翻来覆去地看，确定就是那把剑。
剑身上还有我当年不小心砍到石头上留下的缺口。
夫人在做什么
宋飞的声音突然在背后响起，我吓得手一抖，木剑又掉在地上。
他弯腰捡起木剑，动作轻柔得不可思议。
这是...我的剑我试探地问。
宋飞把木剑放回盒子，神色如常：嗯。
怎么会在你这儿
捡的。他转身把盒子放回书架顶层，陛下命我三日后出征北境。
我顾不上追问木剑的事，这么快
北狄连破三城，情势危急。他眉头紧锁。
我要一起去。我抓住他的手臂。
宋飞斩钉截铁：不行。
为什么我能帮上忙！
这不是儿戏，孙馨儿！他猛地提高音量，你会死的！
我被他吼得后退一步，但很快又挺直腰板：我不怕死。
我怕！宋飞一拳砸在书架上，我怕你死！
我们四目相对，他的眼睛红得吓人。
最后他深吸一口气，语气恢复平静：总之不行。我不在时，府中事务由老管家打理。
说完他大步离开，把我一个人留在书房。
我盯着那个檀木盒子，满脑子疑问。
晚饭时，宋飞没有回来。
小桃说他去军营点兵了，可能要通宵。
我独自吃完饭，正准备休息，突然听到前院传来嘈杂声。
怎么回事我问匆匆跑过的小厮。
回夫人，兵部送来紧急军情，将军派人回来取地图。
我心中一动，悄悄跟了过去。
书房外，我听到宋飞的副将赵勇在说话：将军主动请缨做先锋这不是送死吗
嘘，小点声。老管家紧张地说，将军自有打算。
我如遭雷击，宋飞要做先锋
先锋军最危险，十去九不归。
我转身跑回房间，翻出早就准备好的行装。
既然他不让我明着去，我就暗着来。
第二天一早，宋飞回府宣布出征事宜。
我安静地听着，不再提随军的事。
他有些意外地看了我一眼，似乎松了口气。
我走后，你...
我会好好看家。我打断他，努力表现得乖巧。
宋飞欲言又止，最后只是点点头。
临行前一晚，他深夜才回房。
我假装睡着，感觉到他在床边站了很久。
最后他轻轻叹了口气，替我掖了掖被角。
天亮后，将军府前旌旗招展，三百亲兵整装待发。
宋飞一身戎装，英气逼人。
保重。他对我拱手，行的是同僚之礼。
我回了一礼：将军凯旋。
他翻身上马，带着队伍缓缓离开。
等最后一匹马消失在街角，我立刻跑回房间。
小桃，快帮我换上男装。
夫人！您真要...
嘘，别声张。
半个时辰后，我穿着一身粗布衣裳，背着包袱从后门溜出。
城北十里亭，赵勇正带着后勤部队准备出发。
我混在民夫队伍里，低着头不敢四处张望。
你，新来的一个络腮胡大汉戳了戳我肩膀。
我压低声音：是，小的叫孙二。
瘦得跟鸡崽子似的。大汉嫌弃地撇嘴，去那边搬粮袋。
我松了口气，看来伪装成功了。
就在这时，一匹快马疾驰而来。
马上的身影让我浑身一僵——是宋飞的亲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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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道被发现了
亲兵跳下马，跟赵勇耳语几句。
赵勇脸色大变：什么将军让我们改走青龙峡原路有埋伏
我心头一紧，宋飞怎么知道有埋伏
亲兵点头：将军得到密报，原定路线有敌军埋伏。
可青龙峡山路崎岖...
将军说，走青龙峡虽然慢，但安全。亲兵顿了顿，压低声音，特别是对夫人来说。
我如遭雷击，他知道我在这儿
亲兵说完，目光有意无意地扫过民夫队伍，最后落在我身上。
他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然后转身上马离去。
赵勇开始指挥队伍改道。
我站在原地，心乱如麻。
宋飞既然知道我混在队伍里，为什么不直接把我抓回去
他到底在想什么
第三章
青龙峡的山路比想象中更难走。
我扛着粮袋，深一脚浅一脚地跟在队伍后面，肩膀已经磨出血痕。
孙二，你行不行啊络腮胡大汉回头看我，脸白得跟死人似的。
我勉强笑了笑：没事，就是有点饿。
大汉扔给我一个硬邦邦的馍：吃吧，瘦得跟猴似的还扛什么粮。
我接过馍啃了一口，差点把牙硌掉。
三天了，宋飞一直没来找我麻烦。
但我能感觉到，总有若有若无的目光在暗处盯着我。
傍晚扎营时，赵勇突然叫住我：你，去给将军送饭。
我手一抖，差点打翻食盒：我
将军指名要你去。赵勇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
我的心跳得像擂鼓，硬着头皮走向中军大帐。
帐前守卫目不斜视，直接放我进去。
帐内烛火通明，宋飞正在看地图，头也不抬：放那儿。
我把食盒放在案几上，转身就要溜。
站住。
我僵在原地。
宋飞终于抬起头，眼神锐利如刀：解释。
我...我就是想帮忙...我声音越来越小。
胡闹！他一掌拍在案几上，食盒震得跳了起来，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
我抬头直视他的眼睛：知道，战场。
你不怕死
怕。我攥紧衣角，但更怕坐在家里等你的死讯。
宋飞的眼神变了，像是冰封的湖面裂开一道缝隙。
他深吸一口气：从今天起，你当我的亲兵。
啊
既然来了，就不能让你混在民夫堆里。他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我，但必须听我命令，否则立刻送你回去。
我忙不迭点头。
还有，他指了指我的胸口，束胸再缠紧点，太明显了。
我脸腾地烧了起来，落荒而逃。
第二天，我换上了亲兵制服，跟在宋飞身后巡视营地。
士兵们好奇地打量我，窃窃私语。
这就是将军新收的亲兵
长得跟娘们似的...
嘘，听说他箭术了得，昨天三箭全中红心...
宋飞突然停下脚步，我差点撞上他的后背。
今天教你排兵布阵。他指着沙盘，北狄骑兵最擅长侧翼包抄...
我认真听着，不时提出问题。
宋飞解答时，眼中闪过一丝赞赏。
就这样，白天我跟着他学习军务，晚上宿在他大帐旁的小帐篷里。
七天后，我们抵达北境前线。
边关的风像刀子一样，吹得脸生疼。
宋飞更忙了，常常彻夜不眠研究战术。
我学会了给他煮参茶，趁他不注意时偷偷放在案几上。
他总是喝得一滴不剩。
这天夜里，我正在整理文书，突然听到外面骚乱。
敌袭！敌袭！
我冲出帐篷，只见营地西侧火光冲天。
宋飞已经披甲上马，正在指挥救火。
将军，是调虎离山！我大喊，东面粮仓危险了！
宋飞眼神一凛，立刻分兵去东面。
果然，一队北狄骑兵正悄悄接近粮仓。
我抄起弓箭，爬上瞭望塔。
嗖——嗖——嗖——
三箭连发，冲在最前的三个敌兵应声落马。
好箭法！塔下士兵欢呼。
宋飞带人赶到，很快击退了偷袭者。
战后清点，幸亏发现及时，粮草损失不大。
你怎么知道是调虎离山宋飞问我。
我擦了擦脸上的烟灰：西面火起得太突然，而且敌人没趁机进攻，肯定另有图谋。
宋飞定定地看着我，突然伸手抹去我额头的黑灰：做得好。
他的指尖温热，触感久久不散。
从那以后，宋飞开始让我参与军议。
我的建议，他都会认真考虑。
士兵们也不再叫我小白脸，改称孙小哥。
一个月过去，我们和北狄主力终于正面交锋。
决战前夜，宋飞把我叫到大帐。
明天你留守营地。他头也不抬地说。
不行！我要上前线！
这是命令。他抬头看我，眼神复杂，如果我...
没有如果！我打断他，你必须活着回来。
宋飞愣了一下，突然笑了：好。
第二天，战鼓震天。
我站在营门前，看着大军远去，心如猫抓。
中午时分，传令兵带来捷报：我军大胜，北狄溃退三十里。
但宋飞在追击时中了埋伏，下落不明。
我脑子嗡的一声，抢过一匹马就往前线冲。
孙小哥！危险！赵勇在后面喊。
我充耳不闻，拼命抽打马鞭。
战场上尸横遍野，我一边找一边喊宋飞的名字。
终于，在一处山谷里，我发现了他的坐骑。
马儿受了伤，跪在地上喘粗气。
不远处，宋飞背靠岩石，满身是血，正被五个敌兵围攻。
我搭箭拉弓，一箭射穿最外围敌兵的喉咙。
剩下四人立刻警觉，两人继续围攻宋飞，两人向我冲来。
我拔出佩剑，迎了上去。
铛！铛！
敌人的力道震得我虎口发麻。
但我不能退，宋飞就在身后。
馨儿！走！宋飞嘶吼着。
我充耳不闻，咬牙坚持。
突然，一个敌兵绕到我背后，举刀就砍。
千钧一发之际，宋飞猛地冲过来，用身体撞开那人。
但他自己后背空门大开。
小心！我尖叫。
噗嗤——
一支冷箭正中宋飞胸口。
不！我疯了一样扑过去，抱住摇摇欲坠的他。
剩下的敌兵围了上来。
就在我以为必死无疑时，赵勇带着援军赶到。
将军！孙小哥！
敌兵见势不妙，转身就逃。
我顾不上追击，颤抖着查看宋飞的伤势。
箭插在右胸，没伤到心脏，但血流不止。
坚持住...我撕下衣袖按住伤口，军医马上就到...
宋飞脸色惨白，却还冲我笑：傻丫头...不是让你...留守吗...
闭嘴！省点力气！我眼泪大颗大颗往下掉。
他的手突然覆上我的脸：别哭...我...舍不得...
说完就昏了过去。
军医赶到后，说箭上没毒，但失血过多，能不能醒来看造化。
我守在宋飞床前，三天三夜没合眼。
赵勇来劝我休息，被我轰了出去。
第四天夜里，宋飞开始发烧，不停说胡话。
馨儿...快走...
小心...那支箭...
木剑...留着...
我拧了湿帕子给他擦脸，突然被他抓住手腕。
馨儿...他睁开眼，目光涣散，我...喜欢你...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你...你说什么
从你...七岁...挥木剑...就喜欢...他声音越来越弱，别...恨我...逼你练武...
说完又昏了过去。
我呆若木鸡。
七岁木剑
难道那个檀木盒子里的木剑...
军医冲进来检查，惊喜道：烧退了！将军挺过来了！
我这才发现自己满脸是泪。
宋飞昏迷的那几天，我把事情串了起来。
十年前，父亲曾在家中设宴招待边关将领。
那时我确实在后院练剑，难道宋飞当时在场
可他为什么一直不说
七天后，宋飞能坐起来了。
我端着药碗进帐，他正靠在床头看地图。
药。我把碗递过去。
他一饮而尽，眉头都没皱一下。
将军，我犹豫了一下，你昏迷时说的话...
宋飞猛地咳嗽起来：我...说什么了
你说...我故意拖长音调，馨儿是个麻烦精。
他明显松了口气：嗯，确实麻烦。
我气得拧了他胳膊一下。
嘶——他抓住我的手，伤好了就谋杀亲夫
谁让你说我坏话。我抽回手，心跳如雷。
宋飞笑着摇摇头，又拿起地图研究。
阳光透过帐篷，在他侧脸投下细碎的光影。
第四章
宋飞的伤好得差不多了，却坚持每天亲自给我换药。
我自己来就行。我缩了缩手腕。
别动。他按住我的胳膊，动作轻柔地拆开纱布。
他的指尖有些粗糙，碰到我手腕内侧的皮肤时，我忍不住颤了一下。
疼他立刻停下，眉头皱起。
不疼。我摇摇头，就是...有点痒。
宋飞的耳尖突然红了，低头继续涂药，但呼吸明显变重了。
帐外传来士兵的嬉笑声，他猛地抬头：滚远点！
外面立刻鸦雀无声。
我噗嗤笑出声：将军好大的威风。
闭嘴。他瞪我一眼，却没什么威慑力。
换完药，宋飞从怀里掏出一个小油纸包：给。
我打开一看，是几块蜜饯。
哪来的我惊喜地问。军营里这种零嘴可稀罕了。
...
你该不会特意让人从城里买的吧
...吃你的。
我笑眯眯地塞了一块进嘴里，甜得眯起眼。
宋飞看着我，嘴角微微上扬。
就在这时，赵勇慌慌张张冲进来：将军！出事了！
营地西南角，十几个士兵躺在临时搭起的病榻上，脸色发青，嘴唇乌紫。
什么时候开始的宋飞沉声问。
今早发现的，已经倒了二十多人。军医擦着汗，像是瘟疫。
我心头一紧。军中瘟疫比刀剑更可怕，一旦蔓延，不战自溃。
立刻隔离病患，焚烧用过的东西。宋飞迅速下令，健康的人用醋水洗手，不得共用水源。
我盯着病患的症状，突然想起什么：将军，我小时候见过这种病。
宋飞转向我：你能治
不敢说治，但记得姥姥用的方子。我回忆道，需要金银花、黄连、黄芩...
军医摇头：这些药材营中存量不足。
北面山坡上有片野花，我昨天巡逻时见过，很像金银花。我看向宋飞，让我带人去采吧。
宋飞的表情瞬间冷下来：不行。
再拖会死更多人！
我说不行就是不行！他一把抓住我的手腕，力道大得我疼得皱眉。
他立刻松手，但态度坚决：我派人去采，你留下。
我急得跺脚：他们不认识！采错了怎么办
宋飞沉默片刻，突然开始穿铠甲：我亲自带你去。
北面山坡上，果然长着一片野花。
就是那个！我指着金黄色的小花。
宋飞却拦住我：站这别动，我来。他自己走进花丛，按我的描述小心采摘。
夕阳给他的铠甲镀上一层金边，高大身影在花丛中显得格格不入又莫名和谐。
采完药回去，我立刻架锅熬药。
宋飞站在一旁，像个门神。
将军去休息吧。我搅动着药汤，这儿交给我。
不必。
我拗不过他，只好随他去。
药熬好后，我亲自喂病患服下。
有个小兵才十六岁，烧得直说胡话，药喂进去就吐出来。
我扶起他，让他靠在我肩上，一点点喂。
夫人...他迷迷糊糊地喊。
我一愣：你叫我什么
将军夫人...小兵半睁着眼，我们都知道...您是将军的心上人...
我回头，正好对上宋飞深邃的目光。
他迅速别过脸，但脖子已经红了一片。
三天后，疫情控制住了。
病患陆续退烧，营地一片欢腾。
孙姑娘真是神医！士兵们围着我道谢。
我摆摆手：是大家的功劳。
宋飞站在人群外，抱着手臂看我，眼里有藏不住的笑意。
夜里庆功，营地点起篝火。
宋飞破例允许少量饮酒，士兵们载歌载舞。
我坐在角落，看着跳跃的火焰发呆。
在想什么宋飞不知何时坐到我身边。
想家。我笑了笑，小时候父亲带我去军营，将士们也这样围着火堆唱歌。
宋飞沉默了一会儿：我第一次见你，就是在那时候。
我心头一跳：真的
嗯。他望着火光，你穿着红裙子，在后院练剑，笨手笨脚的。
谁笨手笨脚了！我捶了他一下。
宋飞低笑：木剑脱手飞出来，差点砸到我。
我瞪大眼：原来那个黑脸将军是你！
十年前，父亲宴请边关将领，我在后院练剑，不小心把木剑甩飞了。
剑砸到一个年轻将军脚边，那人黑着脸把剑扔回来，吓得我扭头就跑。
我当时就想，这丫头胆子真小。宋飞眼中带着怀念，后来看你偷偷扒在墙头偷看我们喝酒，又觉得...挺可爱的。
我的心砰砰直跳：所以木剑...
我捡的。他轻声道，你跑得太急，落下了。
宋飞沉默了很久：那时我刚立战功，朝中有人想拉拢我，送女儿联姻。他苦笑，我不想卷入这些，就请命去了北境。
一去就是八年。我轻声说。
嗯。他看向我，回京述职时，听说兵部侍郎的千金武艺超群，在比武大会上打败了好几个世家子弟。
那是我十六岁的事。父亲拗不过我想参加比武的请求，只好让我女扮男装上场。
我躲在人群里看你。宋飞的声音越来越轻，那天起，我就决定要求皇上赐婚。
我震惊地看着他：是你主动求的
嗯。他自嘲地笑笑，很自私吧明知你不愿意...
我不知该说什么，只觉得心里酸酸胀胀的。
篝火噼啪作响，映得他侧脸忽明忽暗。
宋飞。我第一次直呼他的名字，如果...如果我说我现在不讨厌这门婚事呢
他猛地转头看我，眼中似有火焰燃烧。
就在这暧昧时刻，赵勇匆匆跑来：将军！斥候回报，北狄主力在三十里外集结！
宋飞立刻恢复冷峻神色：传令，全军戒备。
决战前的夜晚格外寂静。
我检查着弓箭，心里沉甸甸的。
馨儿。宋飞走进帐篷，递给我一封信，明日若我...你就立刻回京，把这封信交给皇上。
我接过信，发现没封口：现在能看吗
他点点头。
我展开信纸，瞬间泪如雨下。
那是一封和离书，上面宋飞已经签了名盖了印。
你...我哽咽得说不出话。
我答应过还你自由。宋飞轻声道，若我战死，你就不必守寡...
我狠狠把信拍在他胸口：宋飞你个混蛋！谁要和离！
他愣住了。
你给我活着回来！我揪住他的衣领，听到没有！否则...否则我做鬼也不放过你！
宋飞的眼睛亮了起来，突然一把抱住我。
他的心跳又快又有力，隔着铠甲都能感受到。
好。他在我耳边说，我答应你。
天刚蒙蒙亮，战鼓就响彻营地。
宋飞一身银甲，英气逼人。
我穿着他特意给我准备的小号铠甲，站在他身侧。
记住，跟紧我。他低声嘱咐。
我点点头，握紧了长枪。
战场上尘土飞扬，杀声震天。
北狄骑兵如潮水般涌来，我军列阵迎敌。
宋飞指挥若定，我则专门射杀企图偷袭他的敌兵。
左翼！我突然看到一队敌兵绕后。
宋飞立刻下令变阵，将敌军拦腰截断。
战斗持续到中午，北狄开始溃退。
追！宋飞高举长剑。
就在我们乘胜追击时，一队埋伏的敌兵突然从侧面杀出。
小心！我大喊，但已经晚了。
宋飞和十几个亲兵被团团围住。
我急中生智，带着一队弓箭手绕到敌后。
射马！我下令。
箭雨过后，敌兵阵型大乱。
宋飞抓住机会，带人突围。
我们前后夹击，终于全歼这支伏兵。
配合不错。宋飞骑马到我身边，脸上沾着血，却笑得灿烂。
我白了他一眼：将军好狼狈。
他大笑，引得周围士兵纷纷侧目。
战后清点，我军大获全胜，北狄主力溃不成军，逃往漠北。
至少十年不敢来犯了。赵勇兴奋地说。
宋飞却神色凝重：别大意，加强巡逻。
回营路上，他突然问我：和离书呢
烧了。我面不改色。
...
怎么
...烧得好。
夕阳西下，我们的影子在地上拉得很长，紧紧依偎在一起。
第五章
凯旋回朝那天，京城万人空巷。
我骑着马跟在宋飞身侧，百姓们向我们抛洒鲜花。
那就是孙将军的女儿吧真威风！
听说她在北境立了大功...
和宋将军真是郎才女貌...
我听得耳根发热，偷瞄了一眼宋飞。
他腰背挺直，目不斜视，但嘴角微微上扬。
皇宫大殿上，文武百官分列两侧。
皇帝笑容满面地从龙椅上走下来，亲手扶起行礼的宋飞。
爱卿平身，此番大捷，壮我朝威啊！
宋飞恭敬道：全赖陛下洪福，将士用命。
皇帝转向我，眼中带着好奇：这位就是孙爱卿的千金
我正要行礼，皇帝却摆摆手：免礼免礼，朕可是听说了你的英勇事迹。
我有些局促，宋飞悄悄捏了捏我的手指。
皇帝回到龙椅，朗声道：宋飞听封！
宋飞单膝跪地。
朕封你为镇北侯，赐黄金千两，良田百顷。
臣，谢主隆恩。
孙馨儿听封！
我一愣，赶紧跪下。
朕封你为四品诰命夫人，另...皇帝顿了顿，眼中闪过狡黠，特许你组建一支娘子军，由你亲自统领。
朝堂一片哗然。
我震惊地抬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宋飞嘴角的笑意更深了。
怎么，不愿意皇帝挑眉。
臣妇...谢陛下恩典！我激动得声音发颤。
退朝后，皇帝留下我们单独说话。
宋爱卿啊，皇帝促狭地看着宋飞，现在可以说实话了吧当年为什么非要朕赐婚
宋飞的耳根瞬间红了：陛下...
我好奇地看向他。
皇帝哈哈大笑：这小子十年前在孙府见过你一面，念念不忘，回京述职时听说你比武招亲，连夜进宫求朕赐婚。
我瞪大眼睛：比武招亲那明明是...
我知道。宋飞无奈地看了皇帝一眼，陛下就别取笑臣了。
皇帝拍拍宋飞的肩：行了，朕还有奏折要批，你们退下吧。
出了宫门，我一把拉住宋飞：解释一下
阳光下，他的眼睛像盛满了星星：回家说。
将军府张灯结彩，老管家带着仆人们跪迎。
宋飞挥退众人，带我去了书房。
他从书架顶层取下那个檀木盒子，轻轻打开。
里面除了我儿时的木剑，还有一幅小像。
我拿起小像，上面是个穿红裙的小女孩，正笨拙地挥舞木剑。
这是我七岁时的样子...我声音发颤，你画的
宋飞点头：回北境后，凭记忆画的。
为什么不直接来提亲
当时朝局复杂，我不想把你卷进来。他轻抚木剑，后来听说有人去你家提亲，我急了...
我噗嗤一笑：所以你就求皇上直接赐婚
嗯。他握住我的手，我知道你不愿意，但我...我自私了一回。
我注视着他坚毅的眉眼，突然明白了什么：你训练我，是怕我遇到危险时无法自保
宋飞的手紧了紧：战场上刀剑无眼，我...不能时刻在你身边。
心头涌上一股暖流，我踮起脚在他脸上亲了一下：傻子。
宋飞愣住了，随即眼中燃起火焰，一把将我搂进怀里。
他的唇压下来时，我闻到了阳光和松木的味道。
一个月后，娘子军正式组建。
报名那日，校场挤满了人。
有将门之女，也有农家姑娘，甚至还有几个退役老兵的女儿。
夫人，这么多人，怎么选小桃兴奋地问。
我看向宋飞，他笑着点头。
想留下的，先跑二十圈校场！我高声宣布。
一大半人当场放弃。
剩下的，我亲自教她们基础武艺。
宋飞偶尔来指导，每次都引来一片红脸和窃窃私语。
将军好帅啊...
夫人真有福气...
我酸溜溜地瞪他：招蜂引蝶。
宋飞一脸无辜：我什么都没做。
日子就这样忙碌而充实地过着。
直到有一天，宋飞突然提议：再比一场
校场上，士兵们围成一圈。
我穿着轻便劲装，手持木剑。
宋飞站在对面，眼中带着笑意。
这次我可不会手下留情。我挑衅道。
求之不得。他摆出起手式。
铛！
木剑相击，发出清脆声响。
五十招过去，我们不分胜负。
围观士兵的喝彩声一浪高过一浪。
一百招时，我突然露出一个破绽。
宋飞果然上当，一剑刺来。
我侧身避开，木剑直指他咽喉。
却在最后一刻收住，主动后退一步：我输了。
宋飞皱眉：你明明...
我冲他眨眨眼。
士兵们起哄：将军夫人害羞啦！
亲一个！亲一个！
宋飞突然凑近，在我耳边低语：夫人想咬就咬，为夫甘之如饴。
我脸一热，想起初见时的场景。
如今情景重现，心境却已截然不同。
夕阳西下，宋飞从背后环住我，双手覆在我握剑的手上。
看那边。他指着远处连绵的青山。
嗯
以后，我们一起去看。他的呼吸拂过我耳畔，不再有深闺和战场之分，只有并肩而立的人生。
我靠在他胸膛上，听着他有力的心跳。
宋飞。
嗯
其实...校场比武那次，我是故意哭的。
他身体一僵：什么
我知道你最怕女孩子哭。我得意地转身看他，苦肉计，好用。
宋飞愣了片刻，突然大笑出声，一把将我抱起：孙馨儿，你真是...
是什么
是我的克星。他吻住我的唇，余晖将我们的影子拉得很长，融为一处。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