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暴雨如注,青瓦上的积水顺着飞檐倾泻而下,在青石阶上砸出朵朵银花。李瑶单膝跪地,染血的指尖深深抠进砖缝,流云剑的寒光映着她苍白的脸。父亲李九霄的尸体横在供桌前,玄色衣摆浸在血泊里,心口那柄家传佩剑流云泛着冷冽的光,与供桌上忠孝仁义的匾额形成诡异的反差。逆女!你竟弑父!三叔李千绝的怒吼震得梁上灰尘簌簌而落。他猛然甩动铁扇,蟒纹扇面唰地展开,寒光闪烁。
二十余名李家弟子同时抽出长剑,剑穗在风雨中猎猎作响,将祠堂围得水泄不通。李千绝额角青筋暴起,蟒纹腰带随着剧烈的喘息起伏,蟒眼处的红宝石仿佛浸在血里。
李瑶缓缓抬起头,雨水混着血水顺着下颌滴落,浸透的白衣紧贴在身上,勾勒出单薄的轮廓。她忽然发出一声沙哑的笑,笑声里带着无尽的嘲讽与悲凉:三伯,您当真不知父亲的勾当
记忆如破碎的镜面,一片片拼凑起来。三日前的午后,蝉鸣聒噪。李瑶抱着修补好的剑穗走进书房,却见父亲正将一叠盖着魔教印记的信笺塞进暗格。当泛黄账簿上玄阴教月贡白银千两的字迹刺入眼帘时,窗外的阳光都变得刺眼。
瑶儿,你不该看这些。温润的声音惊得她浑身一颤。李九霄不知何时立在屏风后,流云剑的剑柄在他掌心转出冷光,江湖如棋局,名门正派的牌坊下,哪个不是揣着阴私
所以您就用‘仁义剑’的名号,给魔教输送粮草李瑶踉跄后退,后腰撞上博古架,青瓷瓶轰然碎裂。她摸到腰间的短剑,却见父亲的剑尖已抵住她咽喉:为父当年在血雨腥风里挣下李家基业,你以为单凭侠义二字
寒光乍起的瞬间,李瑶本能地抓住流云剑的剑脊。金属割裂掌心的剧痛传来,她在父亲骤然收紧的瞳孔里,看到了不属于慈父的杀意。剑锋翻转时,她想起七岁那年父亲教她练剑的场景,如今同一把剑却要取她性命。
说!账本藏在哪李千绝的铁扇擦着她耳际掠过,在梁柱上留下寸许深的裂痕。他突然扯开衣襟,心口狰狞的疤痕赫然在目:当年玄阴教突袭武当,我拼死护你爹周全,原来他早就与魔教穿一条裤子!
祠堂外的厮杀声陡然加剧,血花溅在糊着油纸的窗棂上。轰!一声巨响,黑衣人破窗而入,碎木飞溅。那人在空中旋身落地,软剑出鞘划出半轮银月。当他摘下面罩,露出带着刀疤的清俊面容时,李瑶手中的剑差点落地——正是五年前被指勾结魔教的师兄叶寒。
跟我走!叶寒的手掌还带着硝烟味,却稳稳托住她摇摇欲坠的身体。他的软剑在地上划出火星,将逼近的弟子逼退三步,李九霄才是玄阴教的幕后宗主!当年我发现他用李家商船私运禁药,被追杀时是魔教护法舍命相救!
李千绝的铁扇咔嗒弹出毒针:一派胡言!话音未落,整座祠堂突然剧烈震颤。地面裂开蛛网状的纹路,墙壁轰然倒塌,露出雨幕中那个戴着鎏金面具的身影。
你们的恩怨,不过是本座棋局里的闲子。面具人抬手轻挥,暴雨竟在空中凝成冰晶,李家、玄阴教,不过是我豢养的猎犬。这些年各派死伤的数千条人命,都是为今日铺路。他的声音冰冷如铁,每一个字都像是从九幽地狱传来。
李千绝的脸色瞬间惨白如纸:你...你是幽冥阁阁主江湖传闻阁中高手能操控生死...他的声音戛然而止,无数银针穿透雨幕,钉入他周身大穴。这位叱咤江湖的铁扇老人,到死都保持着惊恐的表情,铁扇当啷一声坠地。
叶寒的软剑与银针相撞,溅起的火星照亮面具人的金边衣摆。李瑶突然想起父亲书房暗格里,那封用西域密蜡封印的信件,落款处的幽蓝火焰与眼前如出一辙。她握紧流云剑,剑身上的龙纹在雷光中泛着猩红,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想杀我面具人发出金属摩擦般的笑声,袖中突然甩出九节钢鞭,当年李九霄跪在本座脚下,求我教他‘血煞功’时,可比你乖顺多了。钢鞭破空,如灵蛇般缠向李瑶咽喉。
叶寒猛地将李瑶推向后方:小心!这是失传百年的邪功!他的软剑幻化成万千剑影,却被钢鞭震得虎口开裂,鲜血顺着剑刃滴落。李瑶看到面具人颈间若隐若现的胎记——那分明是父亲锁骨处独有的朱砂痣!
当流云剑刺穿面具的刹那,李九霄的面容在雨中浮现。他染着黑血的嘴角咧出诡异弧度:不愧是我的女儿,连弑父都这么利落...他突然抓住剑身,鲜血顺着纹路注入剑柄,可惜,你永远也不知道,你娘是怎么...
叶寒的软剑及时刺穿他后心,李九霄的话戛然而止。他的身体缓缓倒下,瞳孔逐渐涣散。李瑶瘫坐在地,看着暴雨冲刷着父亲的尸体,恍惚间又回到了十二岁那年。那时她在练武场摔得遍体鳞伤,父亲也是这样撑着流云剑,笑着说:瑶儿的剑,要永远向着光明。
李瑶望着天边泛起的鱼肚白,将流云剑插入青石缝中。当第一缕阳光刺破云层时,剑柄上的红宝石突然迸裂,露出里面藏着的半枚玉佩——那是她从未谋面的母亲留下的遗物。
半枚玉佩泛着温润的青光,李瑶指尖抚过上面繁复的云纹,突然发现内侧刻着极小的字迹:朔月戌时,雁门关。她攥紧玉佩,指节因用力而发白——母亲的死,或许就藏在这七个字背后。
叶寒察觉到她的异样,目光落在玉佩上:这是...
我们去雁门关。李瑶打断他的话,起身时带落了腰间的剑穗。浸透血迹的穗子在风中摇晃,像极了记忆里母亲最后一次抚过她脸颊时,腕间晃动的红绳。她弯腰拾起剑穗,动作缓慢而坚定,仿佛在拾起一段破碎的过往。
三日后,雁门关外黄沙漫天。狂风卷起沙砾,打在脸上生疼。李瑶裹紧斗篷,在破败的烽火台下发现了半截断裂的玉簪。簪头雕琢的并蒂莲上,同样刻着云纹。有人来过。叶寒蹲下捡起玉簪,借着昏暗的光线仔细查看,发现凹槽里还嵌着暗红的血痂,这血还未完全干透。
夜幕降临时,朔月如钩。两人在关隘附近的客栈落脚。老旧的木门吱呀一声打开,油灯昏黄的光晕里,掌柜盯着李瑶腰间的玉佩,神色骤变,手中的算盘哗啦散落一地:姑娘...可与二十年前的云家有渊源
原来,云家曾是江湖上最神秘的铸剑世家,因掌握着能号令百兵的天机谱,一夜之间惨遭灭门。李瑶的母亲云舒,正是云家遗孤。而灭门惨案的主谋,赫然是当年初出茅庐的仁义剑李九霄。
你爹当年为了得到天机谱,假意与云姑娘成婚。掌柜的声音哽咽,用袖口擦拭着眼角,云姑娘发现真相后,带着半卷天机谱逃到雁门关,却...他没有说下去,只是指了指后院那棵枯死的老槐树,树干上深深的剑痕在月光下显得格外狰狞。
李瑶浑身发冷,仿佛又回到了那个雨夜。她冲向老槐树,在树洞里摸到一个油布包。展开时,泛黄的图纸上密密麻麻画着各种兵器,其中一页用血写着:九霄,你既负我,我便要你李家永无宁日。她的手不住颤抖,图纸在风中发出沙沙的声响。
叶寒突然按住她的肩膀:小心!
三支淬毒的透骨钉破空而来,噗噗噗钉入树干时发出滋滋的声响,树干瞬间冒出青烟。二十余名黑衣人从屋顶跃下,落地无声,为首者掀开斗篷——竟是本该死去的李千绝!他的脸上缠着绷带,只露出的眼睛布满血丝,如同一只择人而噬的野兽。
李瑶,把天机谱交出来!李千绝的声音沙哑而阴森,铁扇重重拍在掌心,当年你娘藏起来的东西,如今该物归原主了。他的铁扇再次展开,却不再是蟒纹,而是布满了幽冥阁的鬼面图腾,在月光下泛着幽蓝的光。
李瑶握紧图纸,指甲几乎要将纸张刺破:原来你才是幽冥阁真正的阁主!父亲不过是你的棋子!
李千绝大笑,笑声中充满了疯狂:没错!当年我扶持李九霄上位,就是为了得到天机谱。可那老匹夫居然想独吞!他猛地甩出铁扇,扇骨间暗藏的机括弹出,数十枚银针如暴雨般射来,云舒临死前,将半卷天机谱融入了流云剑的铸造中,只有李氏血脉才能激发。现在,该把剑交出来了。
叶寒的软剑出鞘,剑光如练:休想!
激战在月光下展开。李瑶挥舞着流云剑,却发现剑身在接触到幽冥阁的暗器时,竟发出龙吟般的震颤。图纸上的文字在她眼前浮现,指引着她使出从未见过的招式。原来,这才是流云剑诀的终极奥秘——以天机谱为引,借百兵之魂。她的剑法越来越快,剑影重重,与叶寒配合得丝丝入扣。
当李瑶的剑尖抵住李千绝咽喉时,对方突然狞笑:你以为杀了我,就能揭开真相云舒当年,可是怀着别人的孩子嫁给你爹的!
这句话如惊雷般炸响。李瑶的手微微颤抖,而叶寒的瞳孔猛地收缩——他想起李九霄临死前那句未说完的话。就在这时,远处传来马蹄声,由远及近,急促而有力。一群蒙面人疾驰而来,为首的女子摘下斗笠,月光下,她的面容竟与李瑶有七分相似。
朔风裹挟着砂砾如钢针般刮过面颊,李瑶的瞳孔猛地收缩——眼前女子腰间晃动的半枚玉佩,纹路竟与掌心残玉形成阴阳合璧之势。月光在玉佩接缝处流淌,映出女子眼角未干的泪痕。
我是云挽,你的胞姐。女子喉间滚动着压抑二十年的哽咽,将蓝光剑轻轻插入沙地。她抬手时,袖口滑落的云纹刺青与李瑶臂上幼时烫伤的疤痕重叠,母亲临终前咬破指尖,在剑谱背面用血写下你的生辰八字。
叶寒的软剑铮地出鞘,剑脊映出云挽身后黑衣人斗篷下若隐若现的云纹剑穗。云家灭门时,李九霄分明是唯一幸存者。他的剑尖挑起女子鬓边碎发,发丝断裂的瞬间,云挽突然甩出三枚淬毒银针。暗器在空中交织成云雀形状,精准钉入土墙,机关启动的咔嗒声惊起满地黄沙。
客栈的腐木屋檐突然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十二名灰衣人踏着瓦片呈北斗阵型围拢。为首者掀开兜帽,左眼处的刀疤狰狞可怖——正是李瑶在父亲书房密信中见过的玄阴教左护法。李姑娘,他的锁链在掌心缠绕,链头倒钩滴落的血珠将黄土染成暗红,令尊答应的天机谱,总不能带进棺材吧
云挽冷笑一声,腕间银铃骤响。蓝光剑突然裂成三截,短剑在空中如灵蛇盘绕,剑锋掠过灰衣人的刀刃时,竟发出金属不堪重负的哀鸣。李瑶握紧流云剑,剑身突然滚烫如烙铁,那些渗入剑纹的父亲鲜血正化作赤红脉络游走。她想起账簿里活人铸剑需取童男童女之血淬火的记载,胃中一阵翻涌。
小心!叶寒的怒吼与锁链破空声同时响起。玄阴教护法的锁链如毒蛇缠住云挽手腕,却见她反手一扣,机关齿轮咬合的声响中,锁链突然逆向旋转,将对方手掌绞成血肉模糊的碎块。凄厉惨叫里,李瑶的记忆闪回父亲密室——那些浸泡在药缸里的孩童尸体,脚踝上都系着与眼前锁链相同的玄铁铃铛。
幽冥阁的鬼面旗在沙暴中如潮水漫涌,金面具人踏着百名红衣死士的脊背缓步走来。他抬手间,黑雾裹挟着磷火升起,李瑶在幽绿光芒中看见无数亡魂:染血的李家商队腰牌、被斩断的玄阴教弯刀、还有云家灭门时散落满地的铸剑锤。
当年云舒将天机谱拆成三份。金面具人五指虚握,叶寒的软剑竟不受控制地飞向他手中,一份铸入流云剑,一份封在你胞姐体内,还有...他突然挥袖,云挽的衣襟被气劲撕裂,心口浮现出淡金色的剑谱纹路,在月光下宛如燃烧的烙印,最后一份,藏在血脉之中。
叶寒的瞳孔猛地收缩,李瑶眼睁睁看着他扯开衣领——与金面具人如出一辙的朱砂胎记在跳动,宛如恶魔的契约。原来你才是李九霄的亲生儿子。云挽的蓝光剑抵住叶寒咽喉,剑身却在剧烈震颤,当年他从火场抱出的婴儿,根本不是...
流云剑突然发出龙吟,李瑶的掌心传来父亲临终前的温度。瑶儿,毁掉天机谱...脑海中的声音让她泪流满面。她毅然将剑尖刺入掌心,鲜血顺着剑纹奔涌而入。万千剑影从剑身迸发,撕碎幽冥阁的黑雾时,金面具人发出非人的咆哮,碎裂的面具下,露出与叶寒七分相似的面容。
当年我将私生子托付给李九霄,他周身魔气凝成百丈魔影,利爪撕开叶寒的肩膀,没想到他养出个吃里扒外的东西!地面裂开深渊,无数白骨从地底伸出,抓向三人脚踝。
云挽突然抓住李瑶的手,将两份玉佩严丝合缝嵌在一起。璀璨光芒中,完整的天机谱虚影浮现,每一道纹路都流淌着母亲的血泪。李瑶看着谱中万剑归宗的终极剑诀,终于读懂母亲用血写下的诅咒——李家血脉与云家血脉的交融,既是宿命的羁绊,也是终结罪孽的钥匙。
姐,动手!姐妹俩同时挥剑,叶寒也忍痛加入战团。三道剑光在空中交织成网,流云剑的龙吟、蓝光剑的清鸣、软剑的低啸,组成响彻云霄的镇魂曲。当剑尖贯穿金面具人心脏的刹那,所有的阴谋、仇恨与谎言,都在耀眼的光芒中灰飞烟灭。
黎明时分,雁门关的城墙上,李瑶望着手中彻底碎裂的流云剑。剑柄夹层滑落的信笺被晨露浸湿,母亲的字迹晕染开来:若瑶儿得见此书,定已历经沧桑。莫恨你父,他不过也是局中棋子。带着云家的希望,去寻找真正的江湖。
叶寒默默将染血的软剑沉入黄河,溅起的水花折射出七色光芒。云挽从怀中掏出两枚崭新的剑穗,金丝绣着并蒂莲的穗子在风中轻摆。从今往后,她将一枚递给李瑶,指尖残留着战斗的余温,我们姐妹在江南开个铁匠铺,只铸护民之剑。
第一缕阳光刺破云层时,三人的影子被拉得很长。曾经血雨腥风的江湖,终将记住这个清晨——当恩怨尽散,真正的侠义才刚刚开始。而远处的官道上,隐约传来新铸刀剑的铿锵声,混着马蹄声,走向未知却充满希望的远方。
江南的梅雨季裹挟着酸涩的水汽,青石巷的青苔在雨帘中泛着幽光。云记铁匠铺的桐油布帘被风吹得猎猎作响,李瑶抡起八斤重的铁锤,火星撞在粗布围裙上迸出细碎金芒。她的腕骨随着每一次敲击发出低沉震颤,淬火池中腾起的白雾模糊了眼前的精铁长剑。
两位娘子,可还有趁手的短刃带着竹编斗笠的汉子掀开布帘,雨水顺着蓑衣滴落在青砖上。李瑶握锤的手骤然收紧——那人腰间褪色的镖旗绣着残缺的云纹,袖口露出的暗青色疤痕,赫然是幽冥阁特有的烙印形状。
云挽正在缝制刀鞘的银针突然顿住,指节因用力而发白。她看似随意地将装着机关暗器的木盒往膝头挪了挪,声音却温柔得能滴出水来:客官要什么样的刃是防身的柳叶刀,还是...话音未落,银针已如流星般钉入门框,在木头上留下七个整齐排列的针孔。
汉子脸色骤变,腰间双刀唰地出鞘,刀刃上淬毒的暗纹泛着幽蓝。可当他瞥见李瑶手中那截流云残剑时,瞳孔猛地收缩成针尖状——断裂的剑身缠绕着龙纹,剑柄处斑驳的血迹在雨光中竟隐隐流转。
阁下这道疤,李瑶将烧红的铁块浸入冷水,蒸腾的白雾瞬间吞没两人,是三年前雁门关那场大战留下的吧她的声音混着淬火的嘶鸣,带着令人心悸的平静。汉子的双刀当啷坠地,膝盖重重磕在潮湿的青石板上,溅起的水花沾湿了李瑶的裤脚:小人有眼无珠!听闻流云剑主隐居江南,特来求庇护...幽冥阁余孽要杀小人灭口!
破空声骤起,数十道黑影如夜枭般破窗而入。为首女子戴着孔雀翎面具,腰间的机关匣随着步伐发出细微的齿轮转动声。李瑶!还我父亲命来!她抬手时,面具缝隙里闪过怨毒的目光,孔雀翎突然张开,数百枚淬毒的针雨裹挟着腥风扑面而来。
叶寒的身影如苍鹰般从屋檐跃下,软剑出鞘时带起一串晶莹的雨珠。他旋身挥剑,剑气在空中织成银网,将毒针尽数震落:金无恨,你父亲勾结魔教、草菅人命,死有余辜!女子突然扯下面具,半边焦黑的面容狰狞可怖,伤疤从眼角蜿蜒至脖颈,随着她的狂笑扭曲变形:我父亲不过是想重振幽冥阁!你们这些名门伪善者,才是真正的刽子手!
云挽甩出手中绣绷,纤细的银针在空中瞬间排列成八卦阵图。毒针与银针相撞,发出暴雨打在铜铃上的脆响。李瑶握紧流云残剑,断裂处的龙纹突然发出金光,将地面幽冥阁的符文灼烧出焦黑的痕迹。金无恨的孔雀翎直指李瑶咽喉,尾羽上的倒刺泛着致命的紫芒。
千钧一发之际,那名镖局汉子突然扑来,后背瞬间插满毒针。夫人快走...他的血顺着李瑶的裙摆蜿蜒,瞳孔里倒映着远处疾驰而来的官兵。马蹄声由远及近,铁甲在雨中泛着冷光,领头的将军手持明黄仪仗,高声喝道:圣旨到——
老太监尖细的嗓音穿透雨幕,手中的圣旨展开时,金丝绣的祥龙仿佛要破壁而出:李瑶、云挽、叶寒三人,虽出身江湖,然铲除恶势力有功,特赦过往,赐封镇邪卫,即日起缉拿江湖余孽...钦此!叶寒收起软剑,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剑鞘上的磨损痕迹:看来,我们终究还是逃不过江湖。
李瑶将流云残剑收入鹿皮剑匣,雨水顺着她利落的短发滑入衣领:这次,我们要为自己而战。她望向云挽,姐妹俩对视一笑,眼中有未说出口的坚定。三个月后的漠北荒原,狂风卷起黄沙,将镇邪卫的赤色战旗吹得猎猎作响。
地宫入口处的玄武浮雕上,刻着与云家灭门时如出一辙的符咒。云挽的指尖拂过石壁上的云纹,突然在凹槽里触到半枚残破的玉珏——温润的触感让她呼吸一滞,那上面的冰裂纹路,分明与母亲生前贴身佩戴的玉佩一模一样。
原来,一切都还没结束。李瑶握紧流云残剑,断裂的剑身突然发出龙吟般的共鸣。地宫内传来阴森的笑声,潮湿的风裹挟着腐朽的气息扑面而来,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声音在黑暗中回荡:李姑娘,别来无恙啊...雨势突然转急,血色残阳穿透云层,将荒原上的战旗染成暗红。这场跨越两代人的恩怨,在惊雷炸响的瞬间,又翻开了新的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