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1.银杏叶落时九月的篮球场蒸腾着橡胶灼烧的气味，烈日炙烤下，塑胶地面微微发软，踩上去像是踩在融化的糖浆上。
蓝璨第三次擦掉流进眼睛的汗水，视线有些模糊，但篮球滚动的轨迹仍然清晰——它一路弹跳，最终停在了一个蹲下身捡球的女生脚边。
她扎着高马尾，发尾随着动作轻轻晃动，橙色的篮球在她白净的侧脸投下斑驳的光影。
蓝璨跑过去时带起一阵风，夹杂着洗衣液的柠檬清香。
抱歉。他弯腰去捡球，目光却不自觉落在她的手上——她的手指修长，虎口处有一道结痂的伤痕，像是被美工刀划伤的。
女生揉着被球砸红的额头，仰起脸看他，眼尾还挂着被阳光刺出的泪光，却笑得灿烂：同学这算碰瓷吗她晃了晃手机，加微信才能原谅哦。
蓝璨愣了一下，随即笑了，掏出手机扫码。她的微信头像是一幅素描，朋友圈封面则是星空速写，最新动态写着：今天在解剖室画骨架，食堂阿姨说我像刚从凶案现场回来。
验证通过后，她的昵称跳出来——祈漾。
美术系的蓝璨随口问道，目光扫过她运动裤口袋里露出的素描本边角，那里沾着靛蓝色的颜料。
嗯，人体解剖绘图方向。她歪头看他，你呢
医学院，临床。
哇，未来的蓝医生。她眨了眨眼，语气带着调侃，那以后我画错了骨头，可以找你纠正吗
蓝璨笑了：随时欢迎。
——
后来，每次训练时，他都能在场边看到那抹跳跃的柠檬黄。
祈漾总盘腿坐在第四棵银杏树下，膝盖上摊开素描本，铅笔在纸上沙沙作响。
有时候她会抬头，冲他挥挥手，或者在他投进三分球时夸张地鼓掌。
有一次，蓝璨在抢断时被对方球员狠狠撞倒，膝盖擦破了一大片。
他还没反应过来，就听见观众席传来一声清脆的玻璃碎裂声——祈漾扔开手里的保温杯，直接从看台跳了下来，三步并作两步冲进场内。
别碰！她拍开蓝璨要去擦血迹的手，从口袋里摸出碘伏和棉签，蹲在他面前小心翼翼地处理伤口，上周刚画完人体骨骼图，现在看见伤口就手痒。
蓝璨低头看着她，她的睫毛在眼下投出细密的阴影，鼻尖沁出细小的汗珠。
他忽然注意到，她的右耳垂上有一颗红色的小痣，像是谁不小心点上去的朱砂。
疼吗她抬头问。
不疼。他摇头，其实膝盖火辣辣的，但他没说。
祈漾撇撇嘴，从包里翻出一张创可贴，上面印着卡通恐龙。
她撕开包装，轻轻按在他伤口上：好啦，蓝医生，下次小心点。
蓝璨看着她认真的样子，忽然觉得，这个女孩，或许比他想象的要更鲜活。
2.初雪融化在掌心
平安夜的图书馆暖气开得太足，蓝璨的镜片蒙上了一层薄雾。
他第三次抬头擦拭眼镜时，正撞见隔着两个座位的祈漾咬着笔帽冲他做鬼脸。
她面前的《艺术概论》摊开着，书页空白处画满了Q版小人——戴眼镜的男孩在罚球线起跳，发梢凝结着细碎的霜花。
蓝璨低头笑了笑，继续写他的实验报告。
笔尖刚触到纸面，一张折叠的纸条就滑到了他手边。
展开后是歪歪扭扭的字迹：蓝医生救命！这道高数题像外星密码！
他抬头，看见祈漾双手合十，夸张地做着口型：教——教——我——。
蓝璨无奈地叹了口气，拎起笔记本挪到她旁边的座位。
她立刻把习题册推过来，指尖点在三角函数符号上：这个sin和cos的组合简直反人类！
她发间的蜜桃香混着暖气爬上他的耳尖，蓝璨忽然觉得图书馆的温度又升高了几度。
看这里，他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稳，你要先把这个方程变形...
讲解时，她的发丝偶尔扫过他的手臂，痒痒的触感让他分心。
窗外不知何时飘起了雪，今冬的第一场雪。
懂了！祈漾突然拍桌，引来管理员警告的目光。她缩了缩脖子，压低声音：蓝医生你讲得比教授清楚多了。
她冰凉的指尖无意间划过他手腕的静脉，那一小片皮肤突然变得异常敏感。
闭馆铃声响起时，雪已经积了薄薄一层。
祈漾裹紧围巾，突然把红围巾分他一半：这样就像漫画分镜啦！
没等他反应，她就蹦跳着踩进雪地里，围巾拽得蓝璨不得不弯腰跟上。
路灯将两个影子揉成连绵的山脉，她哈出的白雾里藏着半句哼唱：慢慢喜欢你，慢慢地亲密...
蓝璨的心脏突然漏跳一拍。
他想说些什么，却被塞进手里的热奶茶打断了思绪。
暖手用，祈漾眨眨眼，就当补课费。奶茶杯上贴着的便利贴画着笑脸，和她本人一样没心没肺。
回宿舍的路上，雪越下越大。
祈漾突然停下，仰头让雪花落在脸上：听说初雪时许愿特别灵验。
她的睫毛上沾着雪花，在路灯下闪闪发亮。蓝璨看着她冻得通红的鼻尖，鬼使神差地伸手拂去她发间的雪粒。
指尖相触的瞬间，两人都愣住了。
我...蓝璨刚要开口，祈漾就跳开了：宿舍要关门了！明天见！
她像受惊的兔子般跑远，红围巾在雪夜中划出一道鲜艳的轨迹。
蓝璨站在原地，掌心还残留着雪融化的凉意。
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可能陷入了一个甜蜜的麻烦。
3.实验室的素描
蓝璨推开解剖实验室的门时，里面传来铅笔在纸上摩擦的沙沙声。
他本以为这个时间实验室应该空无一人，却看见祈漾坐在角落的高脚凳上，面前摊开的素描本上是一副完整的人体骨骼图。
你怎么在这里蓝璨放下背包，消毒水的气味中混杂着一丝她发间的蜜桃香气。
祈漾抬起头，马尾辫随着动作晃了晃：教授特批我来画标本。她指了指玻璃柜中的骨骼标本，但肱骨和尺骨连接处总是画不好。
蓝璨走近了几步，看见她素描本上的骨骼图已经接近完成，只是关节处的阴影处理有些生硬。
他下意识地伸手比划：这里的弧度应该更平滑一些，像这样...
他的手指在空中划出一道曲线，祈漾的眼睛突然亮了起来。
她抓住他的手腕，将他的手定格在空中：别动！这个角度太完美了！
蓝璨僵在原地，看着她迅速翻到新的一页，铅笔飞快地在纸上移动。
实验室的灯光落在她专注的侧脸上，睫毛在眼下投下细小的阴影，鼻尖因为专注而微微皱起。
二十分钟后，祈漾终于放下铅笔，满意地吹了吹纸面上的橡皮屑：送你。她撕下那页纸递给他。
纸上不是骨骼图，而是蓝璨的侧脸速写。
画中的他微微低头，镜片后的眼睛专注地看着前方，手指还保持着那个讲解的姿势。
最让他心跳加速的是画纸边缘用荧光笔写的小字：蓝医生的手真好看，想画一辈子。
这...这算什么蓝璨感觉耳根发烫，纸张在他手中变得异常沉重。
祈漾已经收拾好画具，跳下高脚凳时发梢扫过他的手臂：预付款呀。她眨眨眼，以后请教解剖学问题，就用你的肖像画抵学费。
蓝璨看着她蹦跳着离开的背影，小心地将素描折好放进胸前的口袋。
那里离心脏最近，纸张似乎也带上了温度。
4.
食堂的肖像画
医学院的食堂总是人满为患。
蓝璨端着餐盘寻找座位时，听见熟悉的声音在喊他的名字。
蓝璨！这里！
祈漾坐在靠窗的位置，面前摊开着素描本，餐盘里的饭菜几乎没动。
蓝璨刚坐下，她就神秘兮兮地把素描本转向他：猜猜这是谁
纸上是一个Q版卡通人物，戴着圆框眼镜，头顶翘着一撮呆毛，正严肃地举着解剖刀。
虽然夸张，但特征抓得极准，任谁都能认出是蓝璨。
你什么时候画的蓝璨惊讶地问。
每次看你打篮球的时候。祈漾得意地晃了晃铅笔，我画了整整一本呢，从你皱眉的样子到...她的声音戛然而止，因为蓝璨身后已经围过来几个看热闹的同学。
哇哦，这是谁啊篮球队的赵明一把抢过素描本，咱们高冷的蓝学霸居然被人画成卡通人物了
还给我！蓝璨伸手去抢，却听见祈漾笑着说：后面还有更精彩的。
赵明翻到下一页，吹了声口哨。
那页画的是蓝璨投进三分球后，撩起球衣擦汗的瞬间，腹肌线条被铅笔勾勒得若隐若现。
看不出来啊蓝璨，赵明挤眉弄眼，什么时候交的女朋友
蓝璨的耳朵红得像要滴血，祈漾却大方地拿回素描本：还没追到呢。她冲蓝璨眨眨眼，蓝医生太难追了。
在众人的起哄声中，蓝璨低头扒饭，却看见祈漾偷偷把她的可乐推到他面前。
杯壁上还留着她的唇印，蓝璨犹豫了一下，就着那个位置喝了一口。
间接接吻达成！祈漾突然宣布，引得周围又是一阵哄笑。
蓝璨呛得直咳嗽，却在桌下悄悄握住了她偷偷伸过来的手。
5.
雨夜的告白
暴雨来得毫无预兆。
蓝璨站在实验室窗前，看着豆大的雨点砸在水泥地上，想起祈漾今天去校外写生没带伞。
手机屏幕亮起，是祈漾发来的消息：被雨困在西门咖啡厅了TAT
蓝璨看了看表，已经晚上十点，再晚宿舍就要关门了。他抓起门后的伞冲进雨里，雨水很快打湿了他的裤脚。
咖啡厅里只剩祈漾一个顾客，她正焦急地看着窗外，怀里紧紧抱着素描本。看到蓝璨推门进来，她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
你怎么来了她小跑着迎上来，发梢还滴着水。
蓝璨晃了晃手中的伞：路过。他撒了谎，其实他刚从三公里外的实验室一路跑来。
雨比想象中还要大，一把伞根本遮不住两个人。蓝璨把伞往祈漾那边倾斜，自己的半边肩膀很快湿透了。
你的素描本...他注意到祈漾把本子护在怀里，用外套严严实实地裹着。
不能湿，祈漾摇摇头，里面有重要东西。
一个惊雷突然炸响，祈漾吓得往蓝璨怀里一缩。那一瞬间，蓝璨闻到她发间混合着雨水的蜜桃香气，心跳突然加速。
什么重要东西为了掩饰自己的紧张，蓝璨随口问道。
祈漾神秘地笑了笑：不告诉你。
就在这时，一阵狂风掀翻了雨伞。
祈漾惊叫一声，第一时间不是护住自己，而是把素描本往衣服里塞得更深。
雨水顺着她的脸颊流下，打湿了睫毛，她却只顾着检查素描本有没有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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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璨突然抓住她的手腕：为什么这么在乎这个本子
祈漾愣住了，雨水在她脸上蜿蜒，像是透明的泪痕。
她慢慢翻开素描本，最后一页上是一幅未完成的画——蓝璨在图书馆睡着的样子，阳光透过树叶在他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画纸一角用铅笔写着小小的字：喜欢他专注的样子，更喜欢他放松的样子。
雨水滴在画纸上，蓝璨慌忙用袖子去擦。祈漾却笑了：没关系，反正是要送你的。
祈漾，蓝璨的声音有些颤抖，我...
嗯
我喜欢你。雨水顺着他的下巴滴落，分不清是雨还是汗，不是对朋友的那种喜欢。
祈漾的眼睛在雨夜中闪闪发亮，她踮起脚尖，在蓝璨湿漉漉的脸颊上轻轻一吻：我知道。
6.
图书馆的守候
期末考试前，图书馆通宵开放。
蓝璨揉了揉酸痛的脖子，抬头看了眼挂钟——凌晨三点。
他的面前摊开着厚厚的医学典籍，笔记已经写了十几页。
喝点东西吧。一杯热可可突然出现在他面前，祈漾不知何时坐到了对面。
她的眼下有淡淡的黑眼圈，面前摊开的是她的艺术史课本。
你怎么来了蓝璨压低声音，明天你不是也有课吗
祈漾打了个哈欠：陪你啊。她推过来一个小盒子，还有能量补给。
盒子里是她亲手做的三明治，虽然形状不太规则，但蓝璨知道她肯定练习了很多次——上周去她宿舍时，他看到垃圾桶里有一堆失败品。
蓝璨咬了一口，奶油芝士的味道在口中化开。
祈漾已经低头继续看书，时不时在笔记本上画几笔。她的侧脸在台灯下显得格外柔和，鼻尖上有一小块颜料没洗干净。
凌晨五点，蓝璨终于撑不住趴在桌上睡着了。朦胧中他感觉到有人轻轻给他披上外套，那熟悉的蜜桃香气让他安心地沉入梦乡。
醒来时，晨光已经透过窗帘照进来。
他的面前放着一张新的素描——睡着的他，额前的碎发垂下来，嘴角微微上扬。
画纸角落有一颗小小的爱心，旁边写着：早安，我的睡美人。哦不，睡王子。
祈漾不在座位上，但她的背包还在。
蓝璨环顾四周，看见她在饮料区冲他挥手，手里举着两杯豆浆。
复习得怎么样她回来时问道，发间沾着晨露的气息。
蓝璨看着她疲惫却明亮的眼睛，突然觉得所有的辛苦都值得。
他拿出手机，把锁屏换成了她刚画的素描：托你的福，应该能拿A。
祈漾笑了，咬着他剩下的半个三明治：那我的陪读费呢
蓝璨凑近她耳边：一辈子的素描模特，够不够
7.
樱花树下的约定
校园的樱花盛开时，祈漾拉着蓝璨去拍照。她支起画架，非要给他画一幅正式的肖像。
别动！她命令道，铅笔在纸上快速移动，表情自然一点。
蓝璨坐在樱花树下，花瓣不时飘落在他的肩头。
祈漾专注画画的样子很美，眉头微蹙，嘴唇微微抿起，时不时咬一下笔帽思考。
好了吗二十分钟后，蓝璨忍不住问道。
再等一下！祈漾撕掉一页纸，团成球扔到一边，没画好。
蓝璨走过去，发现地上已经有五六个纸团了。
他捡起一个展开，上面是他的侧脸轮廓，画得其实很好，但被祈漾嫌弃不够传神。
我觉得很棒啊。蓝璨小心地把纸团抚平。
祈漾摇摇头：你值得最好的。她又撕下一张纸，这张一定要完美。
蓝璨看着她倔强的样子，突然单膝跪地（虽然只是系鞋带），从地上捡起一片完整的樱花花瓣：那我也要画你。
你还会画画祈漾惊讶地挑眉。
蓝璨从口袋里掏出钢笔，在花瓣背面仔细地画起来。
几分钟后，他递给祈漾一片樱花——背面是一个简笔笑脸，眼睛是两颗小爱心。
丑死了。祈漾嘴上嫌弃，却小心地把花瓣夹进手机壳里，不过我喜欢。
春风拂过，更多的樱花飘落下来。
祈漾终于完成了她的画作——蓝璨站在樱花雨中的全身像，连他白大褂上的褶皱都画得一丝不苟。
画纸角落写着日期和一行小字：希望五年后，十年后，还能这样看着你。
蓝璨接过画，从背包里掏出一个文件夹。里面全是祈漾平时丢弃的草稿，每一张他都偷偷收好压平。
你...祈漾的眼眶突然红了，你居然都留着。
蓝璨点点头，从画架旁拿起祈漾用来洗笔的水杯，轻轻碰了碰她的杯子：敬我们的未来。
樱花落在他们的杯沿上，像一个小小的约定。
8.
实验室的生日惊喜
蓝璨推开解剖实验室的门时，灯是关着的。他摸索着去开灯，突然一阵窸窣声从标本陈列柜方向传来。
谁在那里他的手停在开关上。
别开灯！祈漾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接着是打火机擦燃的声音。
微弱的火光照亮了她的脸，她捧着一个插满蜡烛的小蛋糕，正小心翼翼地朝蓝璨走来。
烛光映照下，蓝璨这才注意到实验室的每个骨骼标本上都涂着荧光颜料，拼出Happy
Birthday的字样。
你...你怎么进来的蓝璨惊讶得忘了接过蛋糕。
祈漾得意地晃了晃手中的钥匙：教授说我画得专业，特批我随时可以来练习。她踮脚把蛋糕举到蓝璨面前，快许愿！蜡烛要烧完了！
蓝璨看着那些被涂上荧光剂的骨骼标本——这要是被教授发现，非得气晕不可。
但祈漾亮晶晶的眼睛让他说不出责备的话。他闭上眼睛许了个愿，然后吹灭蜡烛。
黑暗重新降临的瞬间，祈漾冰凉的唇贴上了他的脸颊。蓝璨愣在原地，闻到她发间淡淡的丙烯颜料气味。
礼物。她在黑暗中轻声说，然后打开了手机闪光灯。
灯光亮起的刹那，蓝璨看见陈列柜的玻璃上贴满了他的照片——图书馆睡着的、篮球场奔跑的、实验室专注工作的。
每张照片旁边都配有祈漾手绘的卡通对话框，写着诸如今天也要加油哦、我的蓝医生最棒了之类的话。
喜欢吗祈漾紧张地咬着下唇，我知道你讨厌过生日，但是...
蓝璨一把将她拉进怀里，下巴抵着她的发顶。他
确实讨厌过生日，自从父母离婚后，再没人记得这个日子。
祈漾的体温透过单薄的T恤传来，他突然觉得喉咙发紧。
骨骼标本...他最终只挤出这几个字。
祈漾在他怀里笑出声：可洗的荧光颜料啦！我研究了好久才找到不伤标本的配方。
她戳戳他的胸口，现在承认吧，这是不是你收到过最酷的生日祝福
蓝璨看着那些在紫外灯下微微发光的骨骼，无奈地笑了：确实...独一无二。
9.
跨年夜的初吻
跨年夜的市中心广场挤满了人。祈漾紧紧攥着蓝璨的手，生怕被人群冲散。
再往前点！她踮着脚嚷嚷，我看不见倒计时屏幕！
蓝璨看了看表，距离零点还有十分钟。他蹲下身：上来。
啊祈漾瞪大眼睛。
我背你。蓝璨已经摆好姿势，快点，要开始了。
祈漾犹豫了一下，红着脸趴上他的背。蓝璨轻松地站起来，她的视野骤然开阔，整个广场的灯光尽收眼底。
哇！祈漾兴奋地晃着腿，能看到整个舞台！那个主唱长得好像我们解剖教授啊！
蓝璨笑着调整了一下姿势，她的重量比他想象中轻，发丝扫在颈间痒痒的。祈漾突然安静下来，蓝璨感觉到她的呼吸变得急促。
怎么了他侧头问。
没...没事。祈漾的声音有些抖，就是有点高...
蓝璨这才意识到她可能恐高。他正要放她下来，祈漾却死死搂住他的脖子：不要！我要看倒数！
人群突然爆发出一阵欢呼，大屏幕上的数字开始跳动：10、9、8...
祈漾的手心出了汗，蓝璨能感觉到她的颤抖。他腾出一只手握住她的手腕：别看下面，看远处。
...5、4、3...
祈漾深吸一口气，抬头望向远处的烟花预备区。蓝璨的后背温暖而坚实，让她莫名安心。
2、1！新年快乐！
绚丽的烟花在夜空中绽放，照亮了整个广场。祈漾欢呼着搂紧蓝璨的脖子，在他耳边大喊：新年快乐！
蓝璨转过头想回应，却猝不及防地碰到了她的唇。
那一瞬间，时间仿佛静止了。
祈漾的眼睛瞪得圆圆的，蓝璨能数清她睫毛上沾着的雪花。
烟花在头顶炸开，照亮她通红的脸。蓝璨轻轻退开一点：抱歉，我...
祈漾没让他说完，低头再次贴上他的唇。
这个吻生涩而短暂，带着她唇膏的蜜桃味。分开时，两人都有些气喘。
我的初吻。祈漾小声说，把发烫的脸埋在他肩上。
蓝璨耳朵红得能滴血：...我的也是。
人群还在欢呼，新年的钟声响彻云霄。蓝璨悄悄收紧托着祈漾的手，希望这一刻能再长一点，再长一点。
10.
病中的温柔照顾
蓝璨在高烧中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看见祈漾正蹲在他的衣柜前翻找什么。
窗外在下雨，宿舍里只有台灯的光亮。
几点了他的声音沙哑得不像自己的。
祈漾猛地回头，手里的体温计差点掉在地上：你醒啦！她三步并作两步跑到床边，冰凉的手贴上他的额头，还是好烫...
蓝璨这才注意到床头柜上摆满了药盒、湿毛巾和半杯水。
他的手机正在充电，屏幕上显示着凌晨3:17。
你一直没走他记得昨天下午实验课后就开始头晕，勉强回到宿舍就倒下了。
祈漾没回答，只是把体温计塞进他嘴里：含着。她的眼睛下有明显的黑眼圈，头发也乱蓬蓬的。
体温计发出滴的一声：39.2℃。
得去医院。祈漾皱起眉，开始往包里塞东西，我查过了，最近的三甲医院急诊...
蓝璨拉住她的手腕：不用。他试图坐起来，却一阵眩晕，只是流感，我吃过药了。
那你告诉我，祈漾突然从包里掏出一个小本子，这些药都该什么时候吃
她翻开本子，上面密密麻麻记着药名和用药时间，有些还画了卡通示意图。
蓝璨愣住了。
祈漾向来粗心大意，连自己的作业截止日期都记不住，现在却为他做了这么详细的用药记录。
阿莫西林每隔时一次，对乙酰氨基酚6小时一次...她认真地念着，突然声音哽咽，我怕记错，你昨晚一直在说胡话...
蓝璨这才注意到她眼睛红红的。他伸手擦掉她眼角的水光：医学生哪有那么容易死。
祈漾拍开他的手：不好笑！她吸了吸鼻子，从保温杯里倒出热水，现在该吃这个绿色的，然后半小时后喝粥，我已经订了外卖。
蓝璨看着她忙碌的背影，胸口涌起一股暖流。
他拿起那个小本子，发现最后一页画满了爱心和快点好起来的字样，有些字迹被水晕开了，可能是她的眼泪。
祈漾。他轻声唤她。
嗯
过来。
祈漾疑惑地走近，被蓝璨一把拉进怀里。他滚烫的额头抵着她的肩膀：谢谢。
祈漾僵了一下，然后轻轻回抱住他：笨蛋...快点好起来，我还等着你教我下周的解剖测验呢。
窗外的雨声渐小，蓝璨闻着她身上混合着雨水和颜料的气息，觉得高烧似乎也没那么难受了。
11.
天台上的星空
雷声轰鸣的夜晚，祈漾抱着枕头出现在蓝璨宿舍楼下。
她的头发被雨水打湿，眼睛红得像兔子。
室友都不在...她可怜巴巴地说，打雷太可怕了。
蓝璨把她接上楼，用毛巾擦干她的头发。每当雷声响起，祈漾就吓得一哆嗦，死死抓住他的衣角。
美术生也怕打雷蓝璨试图缓解气氛。
祈漾摇头：小时候家里漏雨，天花板塌了一块，差点砸到我。她不好意思地小声说，从那以后就...
一道闪电划破夜空，祈漾尖叫一声钻进蓝璨怀里。
蓝璨轻拍她的背，突然有了主意。
跟我来。
他牵着祈漾爬上医学院顶楼的天台。雨已经停了，云层散开，露出满天繁星。
看那边。蓝璨指着天空，那是夏季大三角，天琴座的织女星，天鹰座的牛郎星，还有天鹅座的天津四。
祈漾仰着头，雷声的恐惧暂时被好奇取代：你怎么认得这么多星星
小时候我爸教的。蓝璨难得提起家事，他...是个天文爱好者。
又一道闪电划过，但这次是在远处，祈漾只是微微颤抖。
蓝璨继续指着星空：闪电其实很美，是云层间的放电现象。平均每次闪电的能量足够一个普通家庭用两周。
真的吗祈漾靠在他肩上，那流星呢
流星是宇宙尘埃进入大气层燃烧——
不是问原理啦！祈漾笑着打断他，是问...对着流星许愿真的会实现吗
蓝璨看着她期待的眼神，不忍心用科学打破幻想：也许吧。
一颗流星恰在此时划过夜空。
祈漾立刻闭上眼睛，双手合十。
蓝璨趁机偷看她的侧脸——睫毛在月光下投下细小的阴影，鼻尖上还有未干的水珠。
许了什么愿等她睁开眼，蓝璨问道。
祈漾神秘地摇头：说出来就不灵了。她突然指向天空，快看！北斗七星！这个我认识！
蓝璨顺着她的手指望去，突然意识到自己已经很久没有这样仰望星空了。
父亲的望远镜，儿时的星图，那些被尘封的记忆因为祈漾而重新鲜活起来。
下次...他轻声说，我带你去天文台看。医学院的天文望远镜能看到土星光环。
祈漾惊喜地转头：真的什么时候
等你不再怕打雷的时候。蓝璨逗她。
祈漾鼓起脸颊：那现在就去！
夜风拂过天台，带着雨后的清新。
蓝璨脱下外套披在祈漾肩上，两人肩并肩坐在天台边缘，直到东方泛起鱼肚白。
12.
毕业的分岔路
蓝璨在实验数据前揉着太阳穴时，手机震动起来。
是上海那家医药公司的录用通知，薪资待遇比他预期的还要好。
怎么了祈漾从画架后探出头，脸上沾着水彩，脸色这么难看。
蓝璨犹豫了一下，把手机递给她。祈漾的表情从好奇到惊讶，最后定格在一个勉强的笑容上。
哇...恭喜。她把手机还回来，声音有些飘，什么时候入职
下个月。蓝璨观察着她的反应，实习期半年。
祈漾点点头，转身继续画画，但笔触明显乱了：那...我们之前说好的租房计划...
这正是蓝璨最纠结的部分。上周他们刚去看过学校附近的小公寓，祈漾甚至已经画好了装修设计图。
祈漾，他深吸一口气，上海的机会很难得，而且...
而且什么
而且你的插画事业在哪里都能做，但我这个专业...
祈漾的画笔停在半空：你是说，让我跟你去上海
蓝璨没有立即回答。
事实上，他整晚都在思考这个问题。
祈漾突然放下画笔，抓起背包：我饿了，去买点吃的。
等等。蓝璨拉住她的手，我们得谈谈。
谈什么祈漾甩开他的手，声音突然提高，谈你怎么擅自决定我们的未来
实验室里其他人都看过来。
蓝璨压低声音：我只是觉得这是个好机会...
对谁好祈漾的眼睛红了，对你对我还是对我们
蓝璨哑口无言。
祈漾抓起外套冲出门去，留下一句：我去透透气。
三小时后，蓝璨在图书馆角落找到了她。
祈漾蜷缩在窗边的座位上睡着了，脸上还有泪痕。
她的素描本摊开在膝上，画的是他们在樱花树下的合影，但被橡皮擦擦得模糊不清。
蓝璨轻轻坐下，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折叠的纸——院长特批的延期毕业申请表。
如果他填了这张表，就能多陪祈漾半年，但上海的工作机会也将化为泡影。
祈漾的手机突然亮起，是一条微博草稿：要测试一个人是否真的爱你，就看他愿不愿意为你放弃最重要的东西。但这太残忍了，我做不到。
蓝璨看着熟睡中的祈漾，伸手拂去她额前的碎发。
窗外的银杏叶开始泛黄，毕业季的风吹散了夏日的承诺。
13.
毕业相册的秘密
蓝璨清理宿舍时，从解剖学笔记里掉出一张折叠的纸。
展开后是祈漾的笔迹——一颗心脏的解剖图，但心室位置画着两个小人，一个戴眼镜的男孩和一个扎马尾的女孩，手牵着手站在心脏瓣膜上。旁边写着：你拥有我的心，字面意思上的。
他忍不住笑了，继续翻找笔记。
在每一章的空白处，都藏着类似的涂鸦：肾脏旁边画着两个泡温泉的小人，神经传导图边上画着打电话的卡通形象，甚至脑结构图谱的缝隙里也塞满了小爱心。
最让他心头一颤的是最后一页的整幅素描——他自己伏案睡在图书馆的样子，阳光透过百叶窗在他脸上投下条纹状的阴影。
画纸角落写着日期，是他们初吻前一周。
原来那时候，她就已经这样专注地注视着他。
蓝璨想起祈漾总说他是行走的解剖模型，每次约会都要偷偷画几张速写。
有次在电影院，她借着银幕的光画他侧脸，被管理员用手电筒照到，两人灰溜溜地被请出去，却在雨中笑作一团。
手机震动，是祈漾发来的消息：收拾得怎么样了找到我藏的惊喜了吗
蓝璨看着满床的涂鸦，回复：你把我的笔记变成了连环画。
那只是第一卷！她秒回，第二卷藏在你白大褂口袋里。
蓝璨从行李箱底层翻出已经叠好的白大褂，果然在内袋找到一张对折的纸。
这次画的是他们在樱花树下的场景，但祈漾给两人加上了学士帽和夸张的毕业礼服。
画纸下方用她标志性的圆润字体写着：毕业快乐，我的蓝医生。即使不在一个城市，也要做彼此的星图哦。
窗外的银杏叶沙沙作响，蓝璨将画贴在自己胸口，那里泛起一阵酸涩的温暖。
14.
最后的解剖课
祈漾作为绘图助理获得了进入高级解剖课的资格。
这是蓝璨学生时代的最后一节课，她特意换上了白大褂，把马尾辫扎得一丝不苟。
今天观察心脏标本。教授宣布道，祈漾同学负责绘制左心室剖面。
蓝璨站在她对面，隔着不锈钢解剖台。
福尔马林的气味中，他们像往常一样专业地交流着解剖结构，只是眼神接触时总比平时多停留半秒。
二尖瓣这里，蓝璨用探针指点，你画得有点太圆了。
祈漾咬着下唇修改，发丝垂下来扫过标本。蓝璨下意识伸手想帮她拨开，又在教授的目光中缩回手，轻咳一声：注意腱索的走向。
下课铃响起，学生们陆续离开。
祈漾却磨蹭着收拾画具，直到实验室只剩他们两人。
给你。她突然递过一支铅笔，正是她平时最爱用的那款2B，我削了好多支备用...这支送你。
蓝璨接过铅笔，发现笔杆上刻着小小的日期——今天。
他眼眶发热，从口袋里掏出自己的钢笔：交换。
祈漾接过钢笔，突然扑进他怀里。
福尔马林的味道混合着她发间的蜜桃香气，蓝璨感觉颈间一片湿热。
不许忘了我。她闷声说，声音带着鼻音，否则我就把你画成丑八怪发到网上。
蓝璨收紧手臂，下巴抵在她头顶：那你得多发点，免得别人认不出来。
祈漾在他肩上捶了一拳，破涕为笑。
阳光透过百叶窗照在解剖台上，那颗心脏标本在光线下呈现出琥珀般的质感，仿佛封存了他们共同度过的所有时光。
15.
雨中的告别
毕业典礼当天，暴雨突至。
蓝璨在人群中寻找祈漾，却接到她的电话：我在老地方等你。
篮球场边的第四棵银杏树下，祈漾浑身湿透地站着，怀里紧紧抱着一个防水袋。
她的学士帽被雨水打歪了，却笑得灿烂如初。
毕业礼物！她将防水袋塞给蓝璨，现在不许看，等到了上海才能打开。
蓝璨摸了摸袋子，感觉像是一本书。
他想说些什么，喉咙却像被什么堵住了。
雨水顺着祈漾的脸颊流下，分不清是雨是泪。
我也有东西给你。蓝璨从毕业袍内袋掏出一个信封，上车后再看。
祈漾捏了捏信封，眼睛一亮：是照片
蓝璨点点头。
那是他珍藏的祈漾瞬间——在画架前皱眉的样子，吃冰淇淋沾到鼻尖的样子，跨年夜被他背在肩上欢呼的样子。
每一张背面都写着日期和地点，像一份关于她的专属病历。
雨越下越大，祈漾突然抓住他的毕业袍前襟：蓝璨，最后问你一次...
蓝璨知道她要问什么。
上海的工作，延期的可能，未来的规划。
这些问题他们已经争论过太多次，每次都以祈漾的眼泪和他的沉默告终。
祈漾...
算了！她突然松开手，后退一步，雨水在她脸上纵横，答案我都知道。她努力扬起一个笑容，要赶不上火车了，蓝医生。
蓝璨上前一步将她拉进怀里。
祈漾在他怀中颤抖，像只被雨淋透的鸟。
他低头吻她，雨水流进他们相贴的唇间，咸涩如泪。
我会经常回来。他在她耳边承诺。
祈漾摇摇头，挣脱他的怀抱：不要说做不到的承诺。她指了指防水袋，记得到了再看。
蓝璨看着她跑向雨中，红裙摆像一朵凋谢的花。
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教学楼拐角，他才发现自己的毕业帽早被风吹走了，就像某些再也找不回的东西。
16.
未送出的礼物
收拾最后一批行李时，蓝璨在抽屉深处发现一个陌生的笔记本。
翻开后，他的呼吸停滞了——是祈漾手绘的《上海生存指南》，每一页都是她想象中的上海：外滩的日落，南京路的霓虹，甚至他公司周边的餐厅评价。
最后一页画着两个小人站在东方明珠前，气泡对话框里写着：看，没有我你也过得很好嘛！
蓝璨坐在地上，手指抚过那些已经干透的水彩。
笔记本扉页夹着一张便签：本来想给你个惊喜，但听说浦东机场会迷路，就先放这里啦。记得想我。——你的祈导游
与此同时，祈漾在画室清理自己的储物柜。角落里，一个丝绒盒子从素描本堆中掉出来。
她颤抖着打开，里面是一枚简单的银戒，内侧刻着他们初遇的日期和MR&MS的字样。
盒子底部塞着一张纸条，是蓝璨工整的字迹：毕业典礼后给你，希望不会太早。
祈漾将戒指贴在胸口，蜷缩在画室角落无声痛哭。
窗外，毕业生们的欢笑声隐约传来，衬得画室更加寂静。
17.
五年后的重逢
同学会签到处，蓝璨一眼认出了祈漾的背影。
她剪短了头发，无名指上的钻戒在灯光下闪烁，正和当年的解剖学教授交谈甚欢。
蓝璨！教授先发现了他，听说你在上海做得风生水起
祈漾转过身，岁月将她眼中的稚气打磨成沉稳的光。她微笑着伸出手：好久不见，蓝总监。
蓝璨握住她的手，触感依然熟悉。
他注意到她锁骨处的玫瑰纹身下方新增了一行数字——经度纬度，正是上海中心的坐标。
你的画展，他轻声说，我去了。
祈漾眼睛微微睁大：哪一场
《未寄出的星图》。蓝璨指了指自己的领带夹——那是展览限定周边，北斗七星的图案。
祈漾的嘴唇轻轻颤抖，目光落在他无名指的婚戒上：看来我们都过得不错。
蓝璨点头，从钱包里抽出一张泛黄的纸片：一直带着这个。
那是祈漾当年塞在他白大褂里的涂鸦，两个穿毕业服的小人。
祈漾接过纸片，突然翻到背面——蓝璨在上面添加了新的画面：两个西装革履的小人站在美术馆前，中间牵着一个小小女孩，女孩手里拿着画笔和听诊器。
这是...
另一种可能。蓝璨轻声说。
祈漾将纸片还给他，手指不经意间擦过他的腕表——那是他们恋爱两周年时她送的礼物，表面已经有些磨损，却依然走时精准。
时间过得真快。她笑着说，眼角的细纹在灯光下若隐若现，下次画展，给你留VIP票。
蓝璨点点头，看着她走向另一群老同学。
他的手机屏幕亮起，是妻子发来的消息，问他几点回家。
窗外，当年的银杏树依然挺立，金黄的叶子随风飘落，像一场无声的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