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第二章5
场上安静落针可闻，我轻声的话语回荡在众人耳旁。
将军目光诧异，可他低头看我时，眼神不存在一次质疑，他坚定站在我的身后，充当我最坚实的靠山。
萧景风盯着我，目光阴狠，似乎要把我千刀万剐，但拿狠毒中夹杂着心虚。
温如玥替萧景风擦去血迹，眼中含泪。
她大声向众人哭诉着：是温如文搞的鬼！
一定是她！她嫉妒我当上皇后，故意使出这种诡计污蔑我！
皇上闻言，目光看向我，神情严肃：
温如文，他们说的是事实吗镇北王死去，你心中不满，有所怨言，但这不是你在大典上出言不逊的理由啊。
萧景文是我亲立的太子，而你妹妹两年前就嫁与他成为太子妃，这怎么可能是冒牌货呢
皇后将一个酒杯向我扔来，勃然大怒：
够了，和她说这些做什么！
萧景风娶她，却战死沙场。
萧景文祭奠先祖，却处处不顺。
一切都是因为她在场，她分明就是个灾星！来人啊，把她给我拖下去！
一众侍卫上前。
将军一步上前，挡下众人，目光透着森寒：谁敢动她！
我轻轻牵住萧同尘的手，安抚他，同时我抬头和皇帝对峙：
陛下，您还记祭祀先祖，得到祖先赐福和认可的两个条件吗
皇帝虽不解，却依旧回答：
太子必须是萧氏亲立太子，或是太子妃是温氏血脉。
只需要满足其一，就能得到先祖认可。
只不过为了确保皇家血脉纯正，一般会满足两个条件。
台上的两个人脸上同时僵硬。
萧景风难以置信看向皇帝：父王，为什么你从来没有告诉我这些！
皇帝沉下来：你向来沉稳，可现在如此重要的事情都能忘记吗！
当初立你为太子后，我就把皇室的秘辛一一告知你了。
萧景风眼神慌乱：我......我......
他还想狡辩，但我出声替他回答了：
这当然是因为他根本不是太子萧景文！他的真实身份是大皇子萧景风！
在场所有人都不可置信，一片哗然。
皇帝震惊站起了身。
皇后更愤怒了，她不顾形象，手指着我破口大骂：
放肆！我儿品行高洁，在场众人有目共睹，岂容你在这里血口喷人，胡搅蛮缠
你已经害死了我一个孩儿，难道还要毁掉我另一个儿子的名声吗
我一步步走上祭坛，缓缓靠近萧景风，嗤笑一声，我看向他。
他却如同看见恶鬼一般，顾不得旁边的温如玥，连连后退。
萧景风大声质问，语气却是及其心虚：
你到底想干嘛
我面向众人：十年前，我曾被贼寇俘虏，是萧景风救下我，但他心口被贼人用染毒的刀刺伤，险些丧命。
那伤口成了疤痕，用尽天下名药都无法去除。
正因为这件事，我上一世始终不信萧景风会欺骗我。
那曾经愿意舍命救我的男主，居然会因为一个皇位污蔑我叛国，置我于死地。
我把目光移向萧景风：
不知殿下可敢脱下外袍，向众人证明你的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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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苍白着脸不讲话，只是不断后退，甚至不允许旁边一脸担忧的温如玥靠近，他冲我怒吼道：
温如文，你疯了吗！你这是把皇家的脸面踩在脚底！
但皇帝已经敏锐意识到事情的不对劲，他无视萧景风的反抗，命令心腹上去扒开他的衣服。
所有人瞬间倒吸一口冷气。
无论萧景风怎么用手遮挡，众人都将他胸口那道疤痕看得清清楚楚，那疤痕在格外显眼。
真相大白。
皇后指着萧景风，双手颤抖，她嘴唇嗫嚅了几下，却是一句话都没说出口，最后她捂着心口连连后退，晕倒在地。
皇帝沉默不语，半响，一口黑血染红他的衣襟。
陛下！
钦天监为首的众人一哄而上，慌忙扶起皇帝。
在人群混乱之际，萧景风甚至顾不上他的父亲，只是眼神恶毒盯着我，目光掺杂着不可置信：
你是怎么知道的
你到底是从哪里得知的这些消息，明明所有知道此事的人都被我除去，不可能有人知道！
他癫狂得有些疯魔。
我紧咬牙关，努力压下眼底的泪意，一字一顿：
你是我的夫君。
你是我的夫君，我们相伴那么多年，我怎么可能认不出来。
我和萧景风青梅竹马，众人艳羡，甚至连皇帝都开口打趣没有人比我更了解萧景风了。
我对他的爱全心全意，到细枝末节。
因此，他骗得了所有人，却唯独骗不了我。
真相大白，皇帝大怒。
他又吐出一口鲜血，神情萎靡：
萧景风，你为何要冒充你的皇弟，那可是你亲弟弟啊！
萧景风怒吼：那又怎么样！
这不都是你们逼得吗！
从小到大，你们口中夸赞的对象永远都是萧景文，只有萧景文！
明明我也是你们的儿子！
为什么你们就是看不见我的努力我为什么就是不肯认可我，为什么就是不能一视同仁！
弟弟死后，我只是为了局势安稳着想，才选择顶替这个位置。
可在今日之前，在温如文说出真相之前，你们可曾发现不对劲
明明我和弟弟的实力一样，长相一样，我们那么相似，为什么你们选择他当太子，而不是选择我！
他声声凄厉，震碎人心。
旁边的钦天监听不进去，开口替皇帝回答：
大皇子，太子的实力其实远超与你。
太子殿下五岁便读诗书明事理，七岁便可骑马射箭，他是萧氏这百年中最具天赋的一人，是将带领王朝走向更光明未来的人，他成为当朝太子，是众望所归啊。
闻言，萧景风一愣：
你们说谎！若他真的实力比我强，为什么我察觉不到！
钦天监无奈回答：
太子殿下担心你受挫，一直藏拙，从不暴露自己的天资。
因此在外人面前，你们永远是一样的。
也因此，即使你冒充太子殿下，我们也不会发现。
这件事我也是知晓的。
当初萧景风遭到贼寇暗算，一直昏迷不醒。
我一人身受重伤，带着萧景风逃窜。
直到太子殿下萧景文出现，以一己之力抵御来追杀的贼寇，救下我们。
他一人足以。
但萧景风和贼寇激战一个时辰，却没有任何作用。
甚至，事后萧景风还向我吐槽：
如果不是那贼寇暗算我，我怎么会救不下你一个人
当时萧景文拜托我不要告知他真相，于是我没有选择把实情和盘托出。
没想到，那件事却让萧景风误会至今。
他失魂落魄跌坐在地上，口中喃喃：
不可能，这不可能，难道真的是我错怪了他吗
他在那边呓语，钦天监却再次开口，语气疑惑：
按理说，大皇子冒充太子殿下，但太子妃是温氏正统，即便条件没有满足，也绝对不该是如此场景啊！
除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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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注视着努力降低自己存在感的温如玥，言笑晏晏补充道：
除非太子妃也不是温氏正统血脉！
话刚落下，温如玥就疯了一般冲我怒吼：
温如文，你敢污蔑我！
她想也不想便直接反驳，浑身颤抖着，愤怒的眼底藏不住的是心虚：
我是你亲妹妹，若我不是温氏正统血脉，你又算什么！
她狠狠瞪了一眼萧景风，眼里淬了毒。
随后她步步走到皇帝面前，一副委屈至极的模样，替自己辩解道：父王，萧景风冒充太子殿下一事，我毫不知情。
若是责罚，请父王只责罚他一人。
萧景风难以置信抬头。
我垂下眼睫，心中冷笑。
上一世临死前我才知晓，萧景风原来暗恋温如玥。
只不过是桃花树下匆匆一面，他便痴情一片，他认为温如玥温柔善良，大方得体，比我好千倍万倍。
冒名顶替之后，他更是舍得把无数名贵珠宝物品送到温如玥手中，恨不得把她奉为天上神女。
可没想到，这个他一心一意对她好的女子，却在出事之后毫不留情抛弃了他。
皇帝被接二连三打击，如今被喂了丹药才勉强恢复神色，他轻声开口：温如玥和你同父同母，你怎么说她是冒牌货
我轻轻摇头：我和她，同父异母。
当初母亲生我难产，很快便撒手人寰。
我记事起，便有了温如玥这个妹妹。
我从未觉得有任何不对，父亲教导我要对妹妹好。
我也是依言照做，哪怕她日日欺辱陷害于我，我也选择忍让包容。
直到上辈子，我被迫守寡时，无意撞见温如玥在祭奠牌位。
这么多年，我寄养在他人名下，母亲你始终没有位分。
等我成为皇后，我一定向全天下昭告，你才是我的母亲。
可惜，没等我说出真相，就已经被毒酒害死。
我看着温如玥：父亲朝三暮四，在母亲有孕后还处处沾花惹草，他看中了你母亲，却又嫌弃你母亲只是个舞女，不肯给她名分。
后来，母亲因难产离世，你母亲以命相逼，父亲就把你接回族中，谎称母亲诞下双胞胎。
可温氏自古便由女子掌权，血脉是否正统由母亲决定。
温如玥，你并不属于温氏子嗣。
没等温如玥作何反应，萧景风突然冲过来，死死掐住她的脖子。
他又哭又笑，神情癫狂：我费尽心思安排的一切，都是因为你才竹篮打水一场空！
温如玥，你这个贱人！
温如玥不甘示弱，她冷笑一声：
萧景风你又好到哪里去！
你就是个彻头彻尾的蠢货！温如文是温氏正统血脉没错，可你为了冒名顶替太子，已经亲手把她拱手让人。
是你，亲手抛弃了她！
温如玥的话点醒了萧景风。
他一脚踹开温如玥，不顾旁人的阻拦和哭嚎，跪在我脚边。
萧景风眼眶含泪，情真意切：
我是有苦衷的，如文。
我本想登上皇位稳定局势后，再告诉所有人真相，重新当回镇北王陪伴你。
我真的知道错了，你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求你让我回到你身边吧。
我轻眯着眼看他：什么都愿意做吗
他连忙点头。
可我很清楚，他冒名顶替太子，触犯当朝律法，按律会被贬回庶人。
但皇室不能一日无王。
若真和萧景风重归于，那他就是唯一登上皇位的人了。
我为什么要如他所愿。
在他满是期待的目光中，我轻启薄唇，一字一顿：
我要你死。
若是可以，我希望你毒酒灌肠，死得痛苦。
抚摸着仍然跳动的心脏，想到上一世非人的折磨，我语气虔诚地回答。
萧景风顿时暴跳如雷，他大骂：
你个贱人！
而萧将军此刻上前，牵起我的双手，他用身体挡住所有污言秽语：
如文，我们回家吧。
8
萧氏陷入内乱。
太子殿下战死，大皇子冒名顶替，皇帝人老力衰，族人不再相信皇室的威严。
大臣态度不一，有人请旨处死大皇子，有人却说他现在是皇族唯一的血脉，必须活下来。
可这些纷乱繁杂的事情和我无关。
我横眉怒斥，手掌抚上萧同尘的胸膛，将他一点点往外推开。
可我实在使不上力气，最终我轻喘着气：
不来了，你再动手动脚我要生气了。
连着三天，我没有下过床。
他亲自抱我洗漱，喂我吃饭。
萧同尘不依不饶，眼底闪过狡黠看，他刻意靠近我，低声问道：如文，是我厉害，还是萧景风厉害
我微微一愣，突然反应过来他为什么会这样了。
从祭祖大典回来后，他一句也没有问我怎么得知的真相，甚至不关心族中大乱。
所以，这般性子，其实是吃醋了。
我好笑地看着他，不回答。
见我不吭声，萧景风收紧搭在我腰间的手，语气全是郁闷，他低垂着眉眼：你还是忘不掉他
是，我忘不掉。我点头。
萧同尘的眼神立刻十分委屈，甚至泛起了泪花，他松开搂着我的手，轻声询问着：是因为我对你不够好吗
见他真的要把这话往心中放了，我笑出声，又连忙亲亲他，安抚道：
不逗你了。
萧同尘疑惑看向我。
我又亲亲他的唇角，无奈道：到底谁会脑子不好使忘掉自己的仇人啊
我以前却是深爱萧景风，但那也只是以前。
我现在，恨不得他们死。
萧同尘慢慢抬眼，星光绽放其中。
我看着他，一转眼神：
但是我不理解，当日大庭广众之下没有一人敢站出来，你为什么敢答应
9
萧同尘耳尖一下红了。
他支支吾吾的向我吐露了一段往事。
萧同尘虽然拥有一部分皇室血脉，可因为父母早逝，并不被人看重。
他为了生存，也为了证明自己，他从底层士兵开始当起。
十几年前，抵御北戎的战役中，萧同尘不慎遭遇埋伏。
他以为自己必死无疑，耷拉着脑袋，等着被敌人俘虏。
直到我出现，带着他东躲西藏，逃离贼人魔爪：你怎么会被抓到北戎
那时他就喜欢上了我。
也是在那之后，他和别人打听到了我是温氏大小姐，已经和萧景风有了婚约。
当时我就在想，若是我能当上将军，就有和镇北王一比的能力了，我就是在那时不甘心当无名小辈，才奋战沙场的。
我希望，你日后见到我，不会对我没有任何印象，而是知道我是王室将军了。
你不知道我听到你决心再嫁时有多兴奋，简直就像万两黄金砸在我头上。
后来的事情，你就都知道了。
我又好气又好笑。
两世浮沉颠簸的心在此刻安宁。
有人弃我如敝履，有人视我如珍宝。
我抚摸上萧同尘的臂膀，嘟囔一声：傻瓜。
我们纠缠在一起数日，直到下人通报。
萧同尘起身，轻吻我的眉眼，替我穿好衣服。
走出门外，才发现来人是，前太子妃。
她身份揭露后被送回温氏，父亲去世之后，温氏新任宗主并不认她。
她无处可去，无赖一般待在将军府门口。
见我出来，她眼前一亮：姐姐。
我看着她，轻声反驳：我不是你姐姐。
她的眼神灰暗下去，她死死揪住我的裙摆：我知道错了，求你原谅我！
我不是故意抢走你的男人的，我只是不想再被人看不起了。
她哭着哭着，突然嘴边溢出鲜血。
我冷笑：这种时候你还要来污蔑我吗
她苦笑着摇头：你离开后，萧景风就疯了，他把我的腿打断，后面皇后给我喂下毒药，我命不久矣，只求，你可以把我和生母葬在一起。
她逐渐失去气息。
临终前，她轻声说：我不应该那么贪心的......
我命人将她安葬。
没想到，当夜皇帝连发九道急诏，派将军率领士兵感到前线支援。
匈奴派奸细潜入皇宫，如今皇宫被围。
我惴惴不安，最终还是决定和萧同尘一起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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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想到，是萧景风派人围了皇宫。
他一人站在殿堂上，呼啸地冷风卷起他的发丝，他的眼底都是冷意。
萧景风面色癫狂：
把皇位传给我，我不会害你们性命。
皇后和皇帝被奸细挟持。
皇后哭喊着：萧景风，你怎么能做出怎么糊涂的事情啊！
众人议论纷纷：
匈奴入侵一事和大皇子脱不了干系，无数百姓在战争中失去性命，士兵死伤无数。
一切都是为了满足他自己的私欲，他这样的人，根本不配当我们的皇上！
萧景风震怒：你们懂什么！这一切都是为了我的霸业！
这点人的牺牲算得了什么！
我没有讲话，隔着人群和萧景风遥遥相望：你根本不配。
什么他一愣。
你根本不配成为王！
一支穿云箭破空而来，直插入萧景风心脏。
紧接着是无数箭雨纷沓而至，一场反击战争开始了。
无数匈奴被屠。
临终前，萧景风看向我，目光哀愁：我们相伴数十年，你不爱我了吗
我摇头：很早就不爱了。
从他把玉簪转增他人，从他选择权利放弃我，从他亲手喂我喝下毒酒......
爱意早已随风逝去。
我俯下身，在萧景风耳边说道：我巴不得你去死。
萧景风彻底失去气息。
皇后刺激过重，当场晕死。
皇帝看着我，眼神十分复杂。
有怨恨，有悲痛，也有无可奈何。
但最终，他看向我：
如今，萧氏唯一有资格继承的只有萧同尘。
明日我便将王位传给你。
萧同尘转头看我。
他知道我被这个地方伤害太深，也知道我不愿意被规矩所束缚。
但看着满脸绝望的族人，我冲他点点头。
萧同尘便郑重的答应：好。
......
二十年后，萧同尘将皇位传给精心挑选的继承人。
春光漫天下，萧同尘牵起我的手，为我抚平鬓发：
夫人，想去哪里
我看着四下烟火人间：哪里都好。
只要有你在我身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