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我走在一条陌生的街道上。地面湿滑，像刚下过雨。
两侧是斑驳的墙，贴着褪色的海报。
没有人，风吹着塑料袋在空中打转。
我听见鞋底踩在水洼里的声音。
远处有灯光，很暗，偏黄。
我往那边走，脚步不快。
灯下是一家旧书店。
橱窗上贴着暂停营业的纸条。
我还是推开了门。
门没有锁，只是咯吱一声打开了。
书店里面弥漫着纸张和尘土的味道。
没有灯，但我能看得清。
墙上挂着一幅黑白照片。
照片里是个穿西装的男人。
他的脸模糊，像被雨水冲刷过。
我走近，照片却开始泛光。
然后墙面开始裂开。
裂缝里有光，冷白色的。
我伸手摸了进去。
一阵眩晕，我被吸进去。
落地时没有疼，只是感觉重。
我站在一片漆黑的森林中。
头顶是低压的灰云。
树干光滑，没有树叶。
有风，但吹不动树。
远处传来脚步声。
我躲在一棵树后面。
走过来的是一个小女孩。
她穿着破旧的白裙子。
裙角沾着泥土和干涸的血迹。
她看着我，眼睛发光。
你不是他。她说。
我没有回答。
她转身跑了，我跟上。
我们穿过森林，来到湖边。
湖水是黑的，看不见底。
她蹲下摸水，嘴唇在动。
我听不清她说什么。
水面突然浮出一张脸。
那张脸是我的，但没有眼睛。
它张嘴叫了一声，没有声音。
然后整个湖像被吸干，瞬间凹陷。
女孩跳进了干涸的湖底。
我犹豫，但还是跳下去。
落地是沙子，软软的。
脚下一直下沉，我陷进去了。
睁开眼是在一间教室。
黑板上写着我小时候的名字。
老师背对我站着，一动不动。
她的头缓缓转过来。
那不是我的老师。
是我死去的祖母。
她嘴角有血，眼神是空的。
她说：你怎么现在才来
我说不出话。
她指着窗外。
窗外是悬崖，天是红的。
一个人站在边缘。
是我自己，长大后的模样。
他转身跳下去，没有声音。
我奔过去，却发现窗户打不开。
祖母的脸开始腐烂。
皮肤像纸一样剥落。
她说：你不能醒。
教室变成了医院。
我躺在病床上，身边是仪器。
有个护士走进来，脸被面罩遮住。
她手里拿着针管。
针管里是黑色的液体。
我想挣扎，身体动不了。
她注射进去后说：欢迎回来。
我的视线模糊，只听见心跳声。
心跳越来越快，变成了鼓点。
我突然坐起来。
发现自己在一辆公交车上。
车上没有司机，也没有其他人。
窗外是一片沙漠。
车自己在动，像滑行一样。
广播响起，播报一段倒退的语言。
我听不懂，但感觉熟悉。
车停在一片墓地前。
我下车，脚一踩地，沙子变成水泥。
墓碑上刻着我的名字，日期是未来。
我站在碑前，身体在颤抖。
背后响起脚步声。
我不敢回头。
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重。
我闭上眼，说：不要过来。
它停住了。
我睁开眼，什么都没有。
墓碑裂成两半，地面塌陷。
我再次坠落。
这次落在一个剧院的舞台上。
观众席坐满了人，全都低着头。
舞台灯打在我身上，眩目。
我低头一看，穿着囚服。
一个声音在说：开始表演。
我张嘴，却发不出声。
观众齐声笑起来，笑声刺耳。
舞台开始旋转，我站不稳。
灯光变暗，整个剧院开始倾斜。
人群被甩出来，像布偶一样。
最后只剩下我。
幕布拉上。
黑暗中我听见有人说：还没完。
接着我回到街道。
一切又像最初那样。
只是书店的门这次锁住了。
我站在那里，不知道下一步要去哪。
远处的灯又亮了。
我朝它走去。
我从天花板掉下来，落在一张巨大的餐桌上。
桌上摆满冷却的菜，鱼头朝我眨眼。
一只穿西装的猫坐在主位，刀叉整齐摆好。
它对我点头，眼里反射出火焰。
我发现自己穿着校服，手里握着一把勺子。
我低头一看，勺子里映出的是一张哭泣的婴儿脸。
猫说：宴会不能等。
所有的菜开始往盘子里流动，像液体。
我尝了一口，是铁锈味。
窗外出现一颗悬浮的眼球，正在记录。
屋顶开裂，一架老旧电梯从天而降。
猫跳进去，招手示意我跟上。
我进去后，电梯开始向下，不断地下。
电梯没有尽头，四周开始冒烟。
门突然打开，是一个倒置的城市。
人都在天花板上走，脚下滴着油。
我也倒过来，被地吸住了。
一辆公交车从我身边飞过，车上坐着全是自己。
每一张脸都看着我，眼神是空的。
我试图逃跑，但腿是纸做的。
风一吹就断了，我跌进一扇没有门框的门。
门内是电影院，屏幕上正在播我出生的录像。
我在画面里尖叫，声音像警报。
观众是雕像，每一尊都有裂缝。
裂缝里长出植物，缠绕座椅。
地板变成水面，我开始下沉。
一条没有眼睛的鲸鱼从下面游过。
它的身上贴满了旧照片，全是我不记得的场景。
有一张是我在火里微笑。
我贴近它，突然被吸进一张照片。
那是一间没有窗户的公寓。
天花板垂下电线，像触手在动。
电视机播放一个女人哭泣的脸，她的嘴越张越大。
墙壁开始流血，钟表倒着转。
我捂住耳朵，但听见的是水龙头滴水声。
我走进浴室，发现水管连着我的脊柱。
我拔出来，失去了重心，飞上天花板。
屋顶裂开，我被送进一只鸟的嘴里。
鸟飞过沙漠，每一步留下冰。
我在它喉咙里看见一列火车，乘客是巨大的昆虫。
车厢里传来念经声，节奏和心跳一样。
鸟在空中解体，我从它体内落进海里。
海水是绿色的，浮着无数伞。
我抓住一把，发现伞下藏着我的影子。
我没有影子了，只能顺着海流走。
海底是一所教堂，倒塌了一半。
祭坛上放着一颗巨大的牙齿。
我伸手触碰，它跳动了一下。
突然墙壁长出嘴巴，说：你在说谎。
我否认，但声音变成了别人的。
地板裂开，一张床升起。
床上躺着我母亲的轮廓，是由黑沙拼成的。
她睁眼，嘴里吐出鸟笼。
笼中关着一只正在燃烧的手。
我打开笼子，手跳到我胸口，融入皮肤。
我开始发光，发出电视雪花的闪烁声。
整个梦境被照亮，但没有一个影子。
我走进光里，身后响起巨大的机器轰鸣。
光中是一条高速公路，天是橘色的。
我奔跑，脚下变成传送带。
路边坐着没有脸的人，指着我笑。
笑声像录音带反复播放。
天空裂出一道缝，一只手从里面伸出来。
它抓住我，把我扔进一个充满钟表的屋子。
每个钟都走不同时间，有的倒转，有的不动。
我转身撞见一面镜子，镜中人背对我。
他突然转身，脸是空白的屏幕。
屏幕播放我在哭的画面，伴随婴儿的笑声。
地面开始倾斜，所有钟一起坠落。
我掉入其中一个钟的玻璃面，像水一样碎开。
我站在一个倒挂的森林里，树从地上长到天上。
果实是眼球，一眨不眨。
我摘下一个吃掉，看见另一个梦。
我在马戏团表演，观众只有镜子。
我鞠躬时，镜子碎裂。
玻璃片飞向我，变成蝴蝶绕身。
蝴蝶突然同时死亡，落地成灰。
灰里生出一张车票，上面写着终点不是终点。
我把票吃掉，舌头失去知觉。
周围的空间开始旋转，每一圈都变颜色。
我吐出一把钥匙，插入地面。
大地裂开，是一扇通往水底的门。
我跳下去，发现自己浮在空中。
水在上面，火在下面。
我居中不动，有声音说：你正在醒来。
我大叫不要，却没有声音发出。
身体像素化，一块块剥落。
我最后剩下一只眼睛，漂浮在虚空。
另一只眼睛从远处接近，是蓝色的。
它看着我，说：我们再见。
然后一切停止。
我睁开眼，发现自己正坐在学校走廊里。
钟表滴答响着，手里握着那把勺子。
远处的猫从教室走出来，举起帽子。
它说：今天表现不错。
我点头，不知道为什么。
它递给我一面镜子，里面没有我。
我看向窗外，天是红色，飘着雨。
每一滴雨都是字母，拼不出词语。
我走下楼梯，楼梯无限延长。
地上躺着的全是熟人，但面容错乱。
我穿过他们，没有人叫我。
楼梯尽头是一张床。
我躺上去，盖上火焰做的被子。
闭上眼时，我听见电梯又来了。
我醒在一片巨大的蛋糕上。
奶油缓慢融化，流进我耳朵。
四周升起无数火柴人，他们开始唱歌。
每个人的声音都不一样，全是机器音。
我站起，脚下陷进果酱。
天空掉下一扇门，没有墙。
我走进去，房间是一只狗的肚子。
地板是舌头，湿滑有味。
墙壁贴满我童年的画。
我走近一张，画上的人跳出来。
他对我说：你梦错了地方。
然后他变成一棵树，开始长高。
我跳上去，树顶是一辆电车。
电车里坐着我的老师，但全是左手。
他们鼓掌，手指像羽毛。
我拉下窗帘，窗外是深海。
有一座灯塔在海底旋转，像陀螺。
我踩着海水走下车，身体变透明。
一群气球飘过来，每个上面贴着嘴唇。
它们亲吻我，传来不同语言。
我听不懂，却感到悲伤。
风吹来一面墙，墙中间是电视。
电视播报天气：你将下落。
我抬头，果然掉进了一个汉堡。
汉堡里坐着一位法官，用勺子审判我。
他说我偷了别人的梦，我否认。
他点头，变成一碗汤，把我喝掉。
我在他胃里走路，周围是石头做的诗句。
我摸了一块，被传送进一口钟。
钟声响起，我变成乌鸦。
翅膀是人脸，每次扇动都会哭泣。
我飞进云里，云是牙齿。
我被咬住，跌落在医院屋顶。
屋顶长满草，有人种蘑菇。
种的人是我父亲，但有三只眼。
他递给我一本书，书的封面是我自己。
我翻开，里面什么都没有。
突然开始出水，把我冲进下水道。
下水道里有人洗澡，水是镜子。
我看见自己，变成了一只狐狸。
狐狸跑进一个裁缝铺。
铺子里卖的是声音，每一个被装进罐子。
我打开一个罐，听到自己喊妈妈的声音。
柜台后是我小学同桌，他的脸变成了钟表。
他笑着说：你还在一层。
我追问他什么是层，他递给我一个泡泡。
我一碰，泡泡爆炸，把我吸进去。
泡泡世界是倒立的街道，车在天上飘。
人们骑着桌子走路，嘴巴长在手上。
一个婴儿递给我一只鸡，说它是船。
我骑上去，鸡叫了一声，飞入巨大的嘴。
嘴里是超市，货架全是梦。
我拿下一瓶2003年6月，喝掉。
舌头变成楼梯，我顺着爬出去。
出口是一个电影院，屏幕是我的眼睛。
观众开始走进屏幕，我看不见了。
全黑中有个声音：还不够疯。
我回答：我在试。
一束光亮起，我坐在公车顶上。
车在水上漂，水是蜂蜜。
我舔了一口，牙齿开始唱歌。
唱的是摇篮曲，让我犯困。
我闭眼，发现躺在鱼缸里。
水是玻璃，鱼是会说话的手。
一只手说：我们是你未写的信。
我说：我没写过信。
它们沉下去，化成沙子。
沙子变成跑步机，我被迫奔跑。
前方是巨大的鼻子，不断喷雾。
我冲进去，掉进一个考试现场。
试卷上只有一个问题：你醒了吗
我写没有，监考老师把我吃掉。
我在他胃里开灯，发现是我家卧室。
卧室墙壁是毛发，地毯是指甲。
一只鞋子走进来，说：你晚了。
它拉开衣柜，里面是一片农田。
农田里种满眼球，长得很慢。
我采了一个，里面是录像带。
播放是我小时候摔倒的画面，但画面反着走。
我回头，一个没有脸的护士在哭。
她哭的眼泪是小刀，落地变成钥匙。
我捡起钥匙，插入自己胸口。
打开后，一只鸟飞出来，把我带走。
我们飞进一本书的封面，世界变成纸。
所有人都是字母，说话有回音。
我踩到一个感叹号，被罚站十分钟。
风吹来一页报纸，标题是我的梦。
我正看着，它突然着火。
火变成马，载我穿过时间。
钟表碎成雨，雨是倒数数字。
我闭眼，数到0，一切静止。
我睁开眼，在冰箱里，和鸡蛋一起躺着。
鸡蛋会唱歌，一边唱一边裂开。
裂出的不是蛋黄，是蜡烛。
它们点燃我，我变成灯塔。
我照亮一条路，路上没有人。
只有一面镜子在跑步。
我追上它，它转头说：梦还没写完。
我点头，身后响起电梯的声音。
我从牙齿缝里钻出来，落在一个钟表工厂。
时间在空中翻滚，像被甩出的骰子。
我走过一条螺旋线街道，街道发出尖叫声。
天上下着树叶形状的蜡烛，点燃地面。
地面是蛋壳，踩一下碎成雪。
雪堆里钻出一个邮筒，递给我一张空白信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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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咬破手指写字，纸突然飞走，变成蝙蝠。
蝙蝠在空中拼成一句话：你已经在梦里。
我张嘴回应，却吐出无数铅笔。
每支铅笔都写下我的名字，字慢慢爬走。
我蹲下想抓住，地面变成湿漉漉的舌头。
舌头卷起我，塞进一口老式电话机里。
电话响了，我接起，里面是我大笑的声音。
笑声扩散成雾，把我包住。
雾中出现一匹狗脸马，它的眼睛是钟摆。
它问我几点了，我说现在。
它笑了，跳进一面镜子，我也跟着跳。
镜子另一面是电影院，观众是披萨。
他们一边看电影一边吃自己。
我走过走道，地毯变成我的头发。
我跪下触摸，听见有人在唱生日歌。
歌声来自墙上，墙在吹蜡烛。
蜡烛熄灭后，墙裂开，一只婴儿爬出。
婴儿手里拿着指南针，指针来回乱转。
我靠近，他突然变老，一下子长满胡须。
他递给我一个鸡蛋，蛋壳上写着按我。
我按下去，掉进一个满是牙齿的隧道。
牙齿咀嚼着空气，发出节奏。
节奏和我心跳一致，忽快忽慢。
我从隧道另一头出来，是一个浴缸里的城市。
楼房泡着泡沫，汽车用勺子开动。
我从天而降，变成一滴水。
水里漂浮着电视，播放着我的梦中梦。
我看见自己在学校和一棵树结婚。
同学们举着叉子庆祝，音乐是狗叫。
我被树吻醒，嘴巴里塞满果冻。
果冻融化成钥匙，我用它打开自己的眼皮。
眼皮后是一个博物馆，全是我小时候的影子。
影子挂在墙上，哭得很轻。
一个保安是鲸鱼，他说：不准碰记忆。
我点头，影子却跑了出来，牵着我的手逃走。
我们穿过一条由数字组成的河流。
水是温的，里面漂着没有脸的娃娃。
娃娃手里握着地图，地图通向冰箱。
我们走进冰箱，里面不是食物，是大合唱。
声音来自我童年的玩具，它们排排坐着唱歌。
歌声中夹杂我的梦话，一句一顿。
突然灯灭，我踩空，落入一本正在写的日记。
日记用血写成，每页都是一个房间。
我走过厨房，锅里煮着时间。
时针开始哭，锅盖跳舞。
我走进卧室，床上躺着三个我。
他们争吵谁是真正的我，我站着不动。
一个我开始融化，一个变成石头。
剩下的那个闭眼说：下一页。
我被翻进下一页，是一座教堂的天花板。
我倒挂在上面，下面坐满动物。
牧师是月亮，他说今天讲解梦。
我举手发问，他用一块奶酪砸我。
奶酪黏住我，把我卷成一根蜡笔。
我被一只猫拿走，它在画一扇门。
门打开，是电梯，电梯里躺着雨。
我进去，电梯开始唱歌，每层都错别字。
我在第∞层下车，门口是个游乐场。
游乐场没有地板，只有回忆拼出的图案。
我走进旋转木马，木马上是人脸。
每一张脸都闭着眼，却盯着我。
我坐上去，它转了十圈，每圈是一年。
转完我老了，胡子长到鞋底。
一阵风吹来，把我刮成纸片。
我飘入天上，一边下雨一边放烟花。
烟花炸成字：快醒。
我咬着唇说：还不行。
纸片飘进一个耳朵，耳朵是一个城市。
城市里全是耳语，像蚂蚁在脑子里走。
我走进银行，银行里存的是梦境。
柜台小姐问我：要提取哪一晚
我说：那一晚我忘了。
她叹气，递给我一张废纸。
废纸上出现门，我走进去，是一台风扇。
我在风中漂浮，四肢变成树枝。
一只乌鸦落在我头上，说了句笑话。
我没笑，它开始尖叫，尖叫声变成电话铃。
我接起，是过去的我打来的。
他说：你梦过我吗
我说：你是假的。
他说：你也是。
然后电话炸了，碎片变成泡沫。
泡沫里每一颗都藏着一只眼睛。
我伸手去摸，眼睛集体闭上。
光线熄灭，我坠入无色之地。
那里什么都没有，除了一条鱼。
鱼身上是跑道，我开始奔跑。
跑到尽头，是我小时候写的作文。
题目是未来的我。
我打开一看，空白一页。
我在空白中睡着，梦到自己在醒。
我醒来时正在被洗。
洗我的是一群蜗牛，它们唱国歌。
地板变成了油，手指滑进下水道。
我钻进去，天花板上倒挂着电视。
电视里是一只眼睛，正在眨。
我跟它眨眼，它哭了。
眼泪落下，是一枚硬币。
我捡起来，后面写着继续。
我走进一辆棺材形的电车。
司机是乌龟，他不停地脱帽致敬。
窗外飞着冰箱，冰箱里种着。
我一口咬下玻璃，牙齿融化。
舌头变成长梯，一直通往云的后面。
我爬上去，看见自己小时候在打雷。
雷声是我爸的咳嗽声。
我跳进雷中，被炸成了三段。
一段变成毛巾，一段变成音符，一段还在哭。
哭声吸引来一只手，它牵着我去游泳。
水是果冻，里面游的是数据。
数据说它认识我前世的宠物。
我闭气潜入，一个电风扇正在演讲。
它说：梦不该停。
我鼓掌，掌声变成一只猫在叫。
猫跳进我的耳朵，我听见古代在打仗。
战场是厨房，兵器是餐具。
我被叉子戳醒，发现自己在楼梯下面。
楼梯向下无限延伸，每一级都是一个问题。
第一个问题是：你是谁
我没回答，它就消失。
我继续走，重力忽然翻面。
我倒着飞进一个口袋。
口袋里是沙漠，沙子在刮胡子。
骆驼坐在椅子上打麻将，牌是花瓣。
我摸到一张，是我外婆的梦。
梦在发光，我闭眼，被拉进黑色的画。
画里是正午，太阳在打呼。
我踩着阴影跳舞，影子变成蛇。
蛇盘在我脚上唱歌，是儿歌的反调。
我走到尽头，前面是一本书。
书页自动翻，翻到你还没醒那页停住。
我不服气，把书撕了，里面飞出一台打印机。
打印机开始喷墨，把我包围。
墨是蜂蜜味的，黏着我的眼。
我哭了，泪水是一条路。
我走在路上，旁边种满纸做的树。
树叶在讲话，讨论晚饭要吃谁。
我假装听不见，他们就尖叫。
尖叫成台风，把我吹成泡泡糖。
我被嚼进嘴里，嘴巴里放映电影。
电影主角是我，名字叫《无名者的梦》。
我大喊切换频道，世界立刻变蓝色。
蓝色很软，踩下去会笑。
我跳三下，落进鼻孔状的山洞。
山洞会喘气，我被吸住无法动弹。
一个医生进来，他的听诊器是刺猬。
他听我心跳，说：你心里住着树。
他递给我一把斧头，我却变成了树。
他笑着砍我，我掉下一只风筝。
风筝把我带走，我们在云里吃午餐。
午餐是一盘问题，我只咬了一口。
咬下去，一本笔记本爆炸。
从里面飞出成千上万的梦，像蝴蝶。
每只蝴蝶都带着密码，我全都忘了。
我落在一座桥上，桥在燃烧。
火是冰的，烫得我冷。
一位穿着黑色礼服的马拉我过桥。
对岸是一台呼吸机，连接着整个城市。
城市的人都睡着，梦话组成一首诗。
我念出第一句，眼前掉下月亮。
月亮砸在地上，碎成玻璃杯。
杯子里装满我的照片，但脸被涂黑。
我拿出一张，照片忽然流血。
我吓得后退，跌进一只鞋子里。
鞋子走路，我在它肚子里坐公交。
车上没人，只有风在咳嗽。
咳得车颤抖，我被抖到天上。
天上是鱼缸，星星是泡泡。
泡泡里有嘴唇，嘴唇说我该回家了。
我问哪是家，它笑着溶化。
溶化成一面镜子，镜子碎成回忆。
我捡起一块，是我出生前的脸。
脸说：你还在写这场梦。
我点头，它把我吸进去。
我站在一个键盘上，每一步按一个键。
键音组成旋律，是我妈妈唱的歌。
我被旋律推下去，掉进字母汤。
汤很烫，字母拼出逃。
我想游出来，一只兔子开来一艘船。
船是牙刷，帆是我旧袜子。
我上船，它开始朗读我的心事。
每一段都让我头发变长，缠住桅杆。
风吹来一封信，信上说：等你醒。
我把信吃掉，嘴里长出钟表。
钟敲十三下，我被打成硬币。
硬币掉入井中，井通向大脑。
我在大脑里走路，神经像电梯线。
一只鹦鹉在那教学生梦的语法。
我偷听一句：别信颜色。
我睁眼，世界变黑白。
一把剪刀飘来，剪开天。
我跳进剪口，发现自己在冰块中。
冰块里有节日，有掌声，有哭声。
我想敲开冰，却发现自己没有手。
手跑去弹钢琴，琴音弹出门。
我走进去，是一间永不醒的房间。
我从窗户里出生。
出生时下着电视。
每台电视都播放一只鞋跳舞。
我跟着鞋跳，被带到镜子背后。
镜子里住着一个反过来的我。
他说他叫你。
我喊他名字，天花板开始下棋。
棋子是我的乳牙。
我捡起一颗，咬住梦的边缘。
梦裂开，里面是另一只我。
这只我没有脚。
他在天上走路。
路是由钟声拼成的。
我跳上去，被钟声弹飞。
飞到一个猫耳朵的房子。
房子会说欢迎回来。
我说我没来过。
它说那你不该离开。
地板开始融化。
我掉进奶昔池。
奶昔是咸的。
咸味让我哭，哭出一本地图。
地图没有方向，只有笑点。
我照着笑点走，每一步都有掌声。
掌声来自地底，地底是个剧场。
观众是沙发坐在人身上。
演员在表演如何醒来。
我看不懂剧情，却记住台词。
台词藏在我的牙缝里。
我张嘴，一只乌鸦飞出。
它在我头顶画圆圈。
每画一圈，我就年轻一天。
画到第四圈，我变成婴儿。
婴儿被风送去一个糖做的国家。
那里的总统是一张嘴巴。
嘴巴说谎，它的鼻子会唱歌。
我在那工作，工作是数影子。
影子会自己逃跑。
我抓住一个，它变成我的名字。
我叫出来，四周全是我。
他们都在做不同的梦。
一个梦到被喝掉。
一个梦到自己是洗发水。
我走开，被一只尺子拦住。
尺子要我量一场风。
风吹来时，我不见了。
不见的时候我遇到一封信。
信封里是雨。
雨在读诗，诗里没有字。
我蹲下看，被字绊倒。
字在地上变成河。
我游进去，水是热的。
水里有鳄鱼在谈恋爱。
它们用我的名字当对话。
我害羞，变成石头。
石头被搬进一场婚礼。
新郎是椅子，新娘是盘子。
神父是我小时候的枕头。
他说：你终于来了。
我问：去哪儿
他说：继续。
我跳进蛋糕，蛋糕是虫子拼的。
虫子在笑，牙齿像窗帘。
我穿过牙齿，回到梦的起点。
起点是个天线，我挂在上面旋转。
旋转时地球变成立方体。
每个面上都有一场上学迟到。
我跑进一个教室，老师是水母。
她用电击点名。
我被点到三次，变成气球。
气球飘啊飘，进了肚子。
肚子是一个商场，卖梦。
我买了一个从未发生的回忆。
收银员是乌云，他收我的发丝。
我谢过他，他掉出一颗牙。
牙齿里有一条狗在睡觉。
我不打扰它，脚下的地板却醒了。
地板翻身，我掉进一张嘴。
嘴里是图书馆。
书全是空的，书架自己看书。
我悄悄坐下，椅子说：不许动。
我站起来，椅子哭了。
我安慰它，它长出一棵树。
树上结满我的声音。
我摘下一句：我还在梦里。
句子掉地上变成风筝。
风筝拖着我上天。
天在放学，云在排队坐车。
我躲进一朵云，云是面包味的。
我啃了它一角，被雨骂。
雨下得很重，把我淹成一个洞。
洞里住着我的笑声。
它跟我说笑话，我变成泡泡。
泡泡飞啊飞，穿越三张旧照片。
每张照片都是没有眼睛的我。
我问：你们看见了吗
他们用耳朵点头。
我摸摸脸，脸不在了。
脸走去拍照，说要留下这刻。
我没有脸，只剩舌头。
舌头说：你快醒了。
我捂住它，它变成一块磁铁。
磁铁吸来一群梦中的人。
他们都是我忘记的朋友。
我们坐在电梯上，电梯向下长。
长得像一段童年。
我跳下电梯，落在一只钟上。
钟不动，只有秒针哭。
我陪它哭，地板裂开。
裂缝伸进过去。
我回头，是个空的房间。
房间里我正和自己玩棋。
棋子下成一个词：继续。
我踩着词离开，门自己长出来。
门打不开，它不相信我。
我说我是真实的，门说它才是。
我们一起哭，水淹到胸口。
水里飘着我的旧鞋。
我穿上鞋，它把我带到梦的尽头。
尽头是一张纸。
纸上写着：你不会醒。
我在鞋底里醒来。
鞋底是电影院。
荧幕上演我没有出生的那天。
观众是我的指甲。
它们鼓掌，一只裂了。
裂口冒出沙子，沙子是纸做的。
我用纸盖房子，住进去就忘记了门。
门长在屋顶上。
我从窗户跳出，撞见一只耳朵。
耳朵要带我去听一个秘密。
秘密埋在蛋壳里。
我把蛋咬碎，吐出一句谎话。
谎话变成一根羽毛，插在我眉毛上。
我飞了。
天空是水，星星是钉子。
钉子敲我脚底，我掉进一把勺子。
勺子里煮着昨晚的梦。
我喝一口，变成下午四点。
四点走进电梯，电梯往脑袋里开。
脑袋空了，装着一只会笑的鱼。
鱼在唱反方向的歌。
我听懂后，忘了自己是谁。
名字被一只鸟叼走。
我追它到无重力的楼梯。
楼梯每一阶都是昨天的鞋带。
我踩上去，脚变成果冻。
果冻在哭，说我弄疼它了。
我道歉，变成一根电线。
电线拉到月亮背面。
月亮在擦汗，说太热。
我拿太阳扇它，它融了。
融成汤，汤里全是牙齿。
我数到第十三颗，它咬我一下。
我大叫，喊出一本旧课本。
课本翻开，我被文字吸进去。
字里是一片冰箱田。
冰箱在生长，各开一扇门。
门里都是笑，笑有腿。
它们跑出门外，把我拽走。
我变成泡泡，泡泡里是剧场。
剧场在演昨晚的我。
我演观众，台词都倒着说。
我听不懂，只能点头。
点头变成雪，落在一个锅盖上。
锅盖打开，飞出三只鼻子。
它们嗅出一个秘密。
秘密是，我曾经是一颗钮扣。
我闭眼，按钮被按下。
梦开始重启。
我掉进正在写的书。
书没有页码，只有方向盘。
我握住方向，前方全是沙漏。
沙漏在倒立，每颗沙是我的回忆。
我试图拿一颗，它变成我的头发。
头发缠绕我，把我织成一张床。
床上躺着明天。
明天很瘦，说话颤抖。
我问它怕什么，它说：你。
我抱住它，它碎成粉。
粉是绿色，像爸爸的笑。
我一吸，全身变长。
变得像一支铅笔。
铅笔被铅笔盒困住。
盒子会呼吸，每口气都是海风。
我游出去，海是马桶水。
浪花拍我脸，变成一个问题。
我不答，它变成我。
我问自己今天几点了，自己说：再问一次就结束了。
我沉默，钟表倒着走。
倒着走进楼梯的影子。
影子里有个派对，宾客是我的旧玩具。
玩具围成圈跳舞，音乐来自橡皮筋。
橡皮弹我耳朵，我听见童年在抽泣。
我走过去，童年是个水壶。
它开口冒蒸汽，蒸汽是哭出来的猫。
猫说它忘了自己的梦，我说：我也是。
我们握手，手变成电话。
电话响了，接通的是昨天。
昨天在笑，声音是瓷器破碎。
我走出电话，被时光绊倒。
跌进一个老旧钱包。
钱包里是我高中的眼泪。
我把它们用来浇水。
水滴长出一个门铃。
我按下，门变成嘴唇。
它说：梦还没写完。
我问写谁的它笑着张嘴。
我走进嘴里，发现里面是考场。
监考的是螃蟹。
题目是你还记得前世的床吗
我写不出，手开始长草。
草里藏着答案，但我听不清。
我变成耳朵，趴在地上偷听。
地说：别看我。
我闭上眼睛，眼皮上有一场雨。
雨很温柔，淋出一个影子。
影子站起来，是我以后。
我以后不说话，只递给我一封信。
信封上写着刚刚。
我撕开，纸是水做的。
我喝下，喉咙里下起鱼。
鱼在我肺里搭窝。
窝是一首歌。
我唱出那首歌，世界变成耳机。
我被戴上，戴到一只树上。
树在读报纸，新闻是我梦游了三年。
我问那我在哪
它说你一直在。
我低头，发现自己坐在牙齿上。
牙齿抖动，把我弹进一本词典。
词典没有字，只有梦的发音。
我大喊，声音变成透明的人。
他们围着我跳，一圈圈不散。
我开始转，转成一只螺丝钉。
钉进一张照片的背后。
照片是昨天在笑，今天在皱眉。
我跳出来，发现地面是嘴唇做的。
每走一步都有叹息。
叹息吹我去一个邮箱。
邮箱里都是梦的退信。
我打开一封，是小时候写的。
信上问：你是不是还在那个梦里
我抬头，头没了。
我从冰箱里醒来。
四周全是会走路的罐头。
它们一边跳舞一边唱不要醒。
我点头，地板裂开变成风筝。
我被绑在风筝下飞入火锅。
火锅里是沙漠。
沙子尖叫，说冷。
我给它穿毛衣，毛衣变成鹦鹉。
鹦鹉骂我，说你把昨天吃掉了。
我张嘴，一串电话号码飞出来。
号码是辣的，烧到天花板发光。
光里走出我爷爷的影子。
他说他是我未来的椅子。
我不信，他就变成泡面。
泡面吸水后长出四条腿。
它跑了，我追不上。
我跌进一个马桶。
马桶是电影院，播放一棵树的婚礼。
树娶的是风，风没来。
我被拉上台当新娘。
我同意了，天上下戒指。
戒指是蛇咬成的圆。
蛇说它肚子里藏着上辈子的钥匙。
我想拿，它咬了我脚趾。
我大叫，叫声变成走廊。
走廊一边是火，一边是水。
我走中间，地板像面包。
面包裂开，一只兔子爬出来。
它说它是校长，让我交作业。
我递给它一个梦。
它咬了一口，说太甜。
我说那是我昨天的眼泪。
兔子哭了，哭出一把刀。
刀上印着我的生日。
我捡起它，一切就变黑。
黑里飘来一艘船。
船是用时钟拼的。
我上船，它只说：跳。
我跳了，掉进一个睡觉的人。
那人脸上写着你别进来。
我转头，被猫头鹰咬住鼻子。
鼻子断了，说要单飞。
我跟着它飞进山洞。
山洞里全是我没用过的笑。
每一笑都在生锈。
我捧起一团，笑声变成梯子。
我爬上去，头顶是鱼缸。
我游进鱼缸，里面是沙发。
沙发上坐着风筝的影子。
它说它不飞了。
我拿线拉它，拉出一辆公交车。
车上没有司机，只有眼睛。
眼睛对我眨，说你忘了我。
我低头，发现鞋是两只手。
它们握紧，我飞起来。
飞进一本日记。
日记的封面是笑声做的。
我打开，全是空格。
空格里爬出一封信。
信是雨写的，内容我看不懂。
我吃掉它，嘴巴变成邮箱。
邮箱吐出三只青蛙。
它们围着我跳，说要献祭一个梦。
我自愿，它们开始唱歌。
歌声刺耳，把我变成光。
光照在昨天的门把上。
门打开，是厕所。
我进去，地板都是蛋壳。
我小心走，踩出一首歌。
歌是我小时候写的，没有旋律。
厕所里的人突然鼓掌。
他们全是我的作业本。
一本说我不及格。
我流泪，泪水变成电视信号。
画面里是妈妈在吃墙。
我喊她，她用天花板回应。
我跳起来，头撞上字母表。
字母掉了，我用它拼出梦的出口。
刚拼完，门说：太晚了。
我躺下，地板软了。
软出一个婴儿。
婴儿哭，我跟着哭。
哭声变成警报，把我送进冰柜。
冰柜是地铁，车厢里全是猫。
猫说今天只开向忘记。
我点头，忘记自己存在。
猫送我下车，我成了门铃。
门铃响一次，我老一岁。
老到透明，风看不见我。
我走进风，风变成报纸。
报纸内容是你不在这。
我用火点燃它，火长出嘴。
嘴说故事，故事讲我梦到这里。
我说这不是梦，它咬我手指。
我缩回去，手变成墨水瓶。
墨水开始流，写出一个门牌号。
我走去那地址，门自己开。
里面是一张空椅子。
我坐下，四周变成牙齿。
牙齿在闭合，我滑进胃里。
胃里有秋千，秋千上是我。
我和我一起玩，把梦摇晕了。
晕出的东西叫再来一次。
我点头，梦就重启了。
这次我从枕头里出生。
枕头说我是它的记忆。
我躺回去，它碎成光。
光射进一个瓶子。
瓶子在跳舞，说它是我爸。
我不信，它喷我一脸雾。
雾里走出昨天。
昨天拿着喇叭，说你还没做完梦。
我反问他梦有没有底。
他说：有，在你肚子里。
我低头，肚皮上有地图。
地图是纸巾做的，怕水。
我哭一滴，全毁。
地板裂开，吐出一个问号。
我抓住它，它变成电梯。
电梯往上升，停在一首诗里。
诗的作者是我未来的鞋。
鞋子说：继续走。
我走到句号边，它突然不见了。
我掉进句号，开始下一句。
我从镜子里跑出来。
镜子咳嗽，掉下几颗糖。
糖会唱歌，歌声是水。
我喝了一口，变成了空气。
空气跑进了一本书。
书是空的，只有水在里面漂浮。
水不见了，我变成一个线团。
线团自己转，转进了一只鞋。
鞋里全是海。
我游进去，海上有一个城堡。
城堡是眼睛做的，眼睛睁开了。
它看到我，问：你是谁
我说我不知道，眼睛闭上了。
闭上后变成了一只鸡。
鸡在地上画圈圈，圈里是影子。
影子站起，告诉我不要看。
我闭上眼，影子进了我的梦里。
梦被一只手抓住。
手说：你要去哪
我回答不清，手把我扔向一面墙。
墙开口说：你能找到自己吗
我从墙里穿过去，到了一个园子。
园子里的树在咳嗽。
每次咳嗽，树掉下一只鸟。
我捡起一只，鸟飞回了树。
树告诉我，你不该捡它。
我没有理它，跳进了一池水。
水里有钟表，钟表不停滴答。
我闭上眼，钟表不再响。
我睁开，发现地上有五条路。
每条路上都有我。
我在路上走，路开始缩小。
缩小到只有一只鞋。
我穿上鞋，走进了一座楼。
楼里全是黑板，黑板上写满了我的名字。
我看不懂，黑板开始哭。
我抱住它，黑板变成了一只兔子。
兔子跳进我的裤袋，裤袋开始膨胀。
膨胀到我飞出屋顶，屋顶消失了。
我掉进一个枕头，枕头变成了草地。
草地上有一辆车。
车里坐着一个刚睡醒的星星。
星星告诉我，你做了个好梦。
我问：那你怎么知道
星星笑着掉进了我的口袋。
口袋变成了一张床，床上全是雨。
雨在写字，字变成了花。
花开了，花香让我变成一个问题。
问题没有答案，只剩回音。
回音在屋里走来走去，碰到我。
我变成了回音，开始回答自己。
回答出来的字变成了乌云。
乌云飘走，带走了天空。
天空成了锅，锅里煮着月亮。
我拿起勺子，把月亮盛到杯子里。
杯子裂开，月亮洒满地板。
地板是棉花做的，软得像梦。
我躺下，梦变成了我的枕头。
枕头变成鸟，飞走了。
我追着鸟，掉进了一本笔记本。
笔记本翻页，每页都是我的影子。
影子跑得很快，我追不上。
影子跳进了我的鞋子，鞋子变成了海。
我站在海里，海里是泡泡。
泡泡里住着一个不说话的树。
树开始长出鳄鱼，鳄鱼说它饿了。
我递给它一颗牙齿，牙齿变成了鱼。
鱼在游，我变成了鱼。
鱼游进了土里，土变成了镜子。
镜子里是一只倒立的眼睛。
眼睛向我眨眼，时间停了。
我站在那里，地面开始消失。
消失后是一片无尽的水。
我跟着水游，水变成了风。
风吹我进了一个盒子。
盒子里是一只时钟，时钟不走了。
我拍了拍它，它变成了沙子。
沙子开始飞，飞向天空。
天空变成了一张纸，纸上是我的名字。
我不认识自己，纸飞走了。
我被纸包住，变成了云。
云飘到地面，变成了一朵花。
花开了，我变成花瓣。
花瓣飘走，带着我的记忆。
记忆在风中碎裂，碎成了字母。
字母飘在空中，变成了话语。
话语说：你还在这儿。
我点头，话语消失了。
空气变得温暖，变成了火焰。
火焰跳动，烤着我。
我变成了一个火柴。
火柴在我的手指上燃烧。
我燃成灰，灰飘向空中。
空中是一个破镜，镜子里没有我。
我走进去，镜子碎裂。
碎片散开，变成了蜂蜜。
我舔了一口，变成了黄蜂。
黄蜂飞出去，撞进了一棵树。
树变成了钢琴，钢琴开始弹奏。
我听着钢琴，钢琴变成了窗户。
窗户外是月亮，月亮说：你梦见过我。
我点头，窗户变成了门。
门里有一个不说话的火车。
火车开动，带着我进入黑暗。
黑暗里有一座岛，岛上住着我的影子。
影子告诉我：你不该醒。
我不醒，岛开始下雨。
雨中浮出一张船票。
我拿起票，船带我走了。
船开过湖，湖面上有云朵。
云朵在笑，笑成了一个泡泡。
泡泡破碎，我掉进了另一片水里。
水是清澈的，水里有时间在跳舞。
时间跳得很快，我追不上它。
我闭上眼，世界停下来。
世界开始旋转，旋转成了一座山。
山顶有一只风筝，风筝拉着我飞。
飞到了一片草原，草原开始唱歌。
我走进歌声，变成了音符。
音符飘进了梦里，梦说：再见。
我回头，梦已经消失了。
只剩下一片黑。
梦是一颗会跳的石头。
它跳进水里，水变成天空。
天空开始旋转，旋转成冰块。
冰块上长出了草，草开始跑步。
我追上草，草变成风。
风带着我飞进了一个口袋。
口袋是黑色的，黑色里有声音。
声音在说话，我听不懂。
它变成了鸟，飞出口袋。
鸟飞进云里，云变成纸。
纸上写着字，字没有意义。
我用笔擦掉它们，笔开始哭。
哭声变成水，水变成石头。
石头在滚，滚进了我的手心。
手心里有光，光里有影子。
影子从手心里跳出来，变成了门。
门开了，后面是一条河。
河里游着鲸鱼，鲸鱼唱歌。
歌声是红色的，红色飘过河岸。
岸上长出一棵草，草开出笑声。
笑声包围了我，变成了一条路。
路没有尽头，路上走着一只鞋。
鞋走得很快，我跟不上它。
鞋停下了，变成了一个问题。
问题没有答案，答案从天而降。
答案变成了钟表，钟表不停地走。
走过了一片沙漠，沙漠里有四只眼睛。
眼睛盯着我看，眼睛变成了星星。
星星掉进了我的怀里，变成了星尘。
星尘飘走，飘进了一个苹果。
苹果裂开，里面有一片草地。
草地上有两只耳朵，耳朵听到我的声音。
声音变成了钟，钟不停响。
响声震裂了山，山里长出了铁丝网。
铁丝网纠结成一条蛇，蛇开始唱歌。
歌声里有火焰，火焰是黑色的。
我摸了摸火焰，火焰变成了水。
水像镜子一样，镜子映出一只蝴蝶。
蝴蝶飞走了，飞向一个玻璃瓶。
瓶子里有一颗鱼眼，鱼眼开始跳。
跳得很高，跳进了大海。
海面出现了一个轮廓，轮廓是我。
我张开嘴，嘴里是一只乌鸦。
乌鸦飞向了天空，天空是橙色的。
橙色的天空下有一座城市。
城市里走着我自己，我不认识它。
城市开始裂开，裂出了一条光带。
光带连接了地面和天际，天际开始旋转。
旋转成了一个球，球滚进了夜晚。
夜晚变成了风，风吹得我飘起来。
飘向了一个没有名字的地方。
地方里没有人，只有石块。
石块上写着我的名字，名字开始发光。
光把石块照得像水，水开始倒流。
倒流进了一颗树，树开始摇动。
摇动的树上掉下了一个圆环。
圆环没有中心，它自己转。
我走过去，圆环变成了一只鸟。
鸟飞走了，带着一片灰。
灰飘到空中，变成了一只鸭子。
鸭子变成了风车，风车转得很快。
转过一个山丘，山丘是由沙子做的。
沙子从山丘上掉下来，沙子变成了书。
书打开，书里有一些字。
字变成了水珠，水珠滴在我的手上。
手开始发光，光照进了天空。
天空变成了玻璃，玻璃开始裂开。
裂缝里爬出一条蛇，蛇没有眼睛。
蛇咬了我的脚，脚开始变长。
长成了一根棍，棍变成了钢琴。
钢琴在弹，弹出一首歌。
歌没有歌词，歌变成了一个笑脸。
笑脸变成了镜子，镜子没有反射。
没有反射的镜子开始消失，消失后变成了泡沫。
泡沫飘走，飘进了我的耳朵。
耳朵变成了钥匙，钥匙开了一个盒子。
盒子里有风，风变成了纸。
纸里是谜语，谜语没有答案。
没有答案的谜语开始飞走，飞入了火车。
火车在黑暗中行驶，行驶得很快。
快到了一座桥，桥是用烟做的。
烟散开，变成了一个舞台。
舞台上跳着影子，影子没有颜色。
没有颜色的影子开始融化，融化成了雨。
雨滴落在我身上，我变成了泡泡。
泡泡飞了起来，飞进了火焰。
火焰把泡泡烧成了星星。
星星掉进了湖里，湖变成了海。
海里有鱼，鱼变成了笑声。
笑声飘上天，飘成了一朵云。
云变成了沙漠，沙漠开始跳舞。
跳舞的沙漠散发着光，光变成了黄昏。
黄昏在地面上倒影，倒影变成了彩虹。
彩虹消失后，地面开始旋转。
旋转中出现了火山，火山吐出了闪电。
闪电在天上舞蹈，舞出了一条蛇。
蛇吐出一颗苹果，苹果没有味道。
没有味道的苹果变成了圆盘。
圆盘在空中旋转，旋转成了流星。
流星落下来，变成了我的影子。
影子开始跳舞，跳得比我还快。
我追不上它，影子笑了。
笑声变成了一扇门，门背后是一片森林。
森林里有灯光，灯光在飘。
飘动的灯光把我拉进了梦里。
梦变成了现实，现实开始溶解。
溶解成了泡沫，泡沫变成了空气。
空气带我飞上了天。
天上没有云，只有寂静。
寂静开始发出声音，声音变成了歌。
歌开始唱我的名字，名字没有停。
停下后，梦散去，消失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