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1章暗恋谢安怀的第六年,我突然翻到了他送我的钢笔。弹幕骤然密集起来。
【来了来了,年度
BE
大戏!】
【前方高虐预警,女主马上发现纸条!】
【别做梦了,两年后骨灰都扬了才发现。】
【男主安眠药准备,遗书都写好了,虐身又虐心……】
我愣住,指尖发颤,下意识拧开笔杆。一张泛黄的小纸条滑落掌心。
展开,熟悉的字迹映入眼帘:小弦,一起去京大好吗
是谢安怀的字,收了他三年作业,绝不会错。
我僵在原地。
弹幕还在滚动。
【钢笔尘封四年,终于重见天日。】
【纸条是小,自杀才是重点啊!】
【救命!阻止男主!他暗恋你八年,死前还在念你名字!】
心头猛地一震,八年暗恋谢安怀
我慌忙划开手机,点开那个几乎被遗忘的名字。朋友圈空空如也,头像仍是几年前的旧照。犹豫片刻,指尖落在输入框,余同学,最近好吗发送。
时间仿佛凝固,没有回复。
弹幕炸开了锅。
【不是吧生死时速还发消息】
【理解理解,八百年不联系,唐突电话是有点……】
【可是药效发作很快的,一整瓶啊!】
顾不了那么多了。我直接拨通电话。
等待音像拉长的电影慢镜头,每一秒都煎熬。
他不会不接吧弹幕不会是恶作剧吧
我开始动摇,正要挂断,嘟——电话通了。
……喂
是谢安怀的声音,沙哑,却依稀是记忆里的清冽。
掌心濡湿,我深吸一口气,是我,柳弦。
那边静默了,呼吸声都仿佛消失。
你打错了。
我如坠冰窟,心脏紧缩。
嘟——电话挂断。
【他不认识你我不信,除非我瞎。】
【别废话了!直接冲!地址雨花区中央大道
193
号颐和公馆!】
十分钟后。
我站在颐和公馆门前,弹幕给的地址精准无误。
难以置信,竟离我家这么近。这么多年,咫尺天涯,竟从未偶遇。
思绪翻涌,此刻却不是深究的时候。
我按下门铃,一下,两下,无人应答。
弹幕又开始催促。
【密码啊!急死个人,男主都昏迷了怎么开门】
【女主傻了吗!密码生日啊!输自己生日!】
生日我猛然醒悟,迟疑着输入六位数字。
叮咚——门开了。
屋内整洁得不像有人居住。
灰黑主色调,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有人吗我试探着喊了一声,空旷的回音在房间里盘旋,无人回应。静谧得令人心悸。
我定了定神,一间间房找过去。
推开最深处卧室的门。
终于看见了他。
那个无数次在梦里出现的人。
四年未见,谢安怀眉眼依旧,白衬衫穿在他身上,却显得空荡。
他弓着背,靠坐在床边,身影清瘦单薄,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
双目紧闭,脸色苍白如纸,没有一丝生气。
床头柜上,空药瓶滚落,是安眠药。
我大脑一片空白,血液凝固。
谢安怀!
我冲过去,用力摇晃他的肩膀,掐他人中,他却毫无反应,像一个破碎的瓷娃娃,脆弱得不堪一击。
恐惧如潮水般涌上来,我手忙脚乱地摸出手机,拨打
120。
喂,120
吗中央大道颐和公馆……
有人昏迷了,怎么叫都不醒……
挂断电话,茫然无措。怎么办谢安怀会死吗我还没来得及告诉他,我也喜欢他……
夕阳最后一缕光芒,透过窗棂,落在他消瘦的侧脸上。
记忆中,穿着蓝白校服的少年,坐在窗边安静打盹,和眼前苍白的男人身影重叠。
六年时光,无数个辗转难眠的夜晚,所有未曾倾诉的思念和爱恋,在这一刻决堤。
我……为什么从前那么懦弱
眼眶酸涩,泪水模糊了视线。我哽咽着开口,谢安怀,醒醒好不好,我有很多话想和你说……
垂在身侧的手,突然被一只冰凉的手掌握住。
我猛地抬头,撞入一双睁开的眼眸。
他眼底情绪复杂,交织着惊喜、痛苦,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眷恋。
是在做梦吗他的声音轻得像叹息,我竟能在死前,见到你。
心,骤然紧缩,窒息般的疼痛蔓延开来。
我反握住他的手,用力摇头,不是梦,救护车马上就到,我……我会陪着你。
他的手指修长,骨节分明,指尖冰冷刺骨。
闻言,他猛烈地咳嗽起来,胸腔剧烈震动。咳!咳咳……
我慌忙替他拍背顺气,指尖触碰到他后背,脊椎突兀地硌着掌心,瘦得触目惊心,眼泪再也忍不住夺眶而出。
好不容易缓过劲,我起身想去倒水,却被他虚弱地拉住。
他眼神温柔而平静,仿佛在看一件易碎的珍宝。是梦吧梦总是短暂的……
他抬起右手,指腹轻轻摩挲我的脸颊,声音低哑,像情人间的呢喃,感谢上苍,让我此生……不留遗憾了。
温热的气息,一下一下拂过我的唇瓣,心跳瞬间乱了节奏。
还未反应过来,他猝不及防地吻了下来。
唔……
我惊慌失措,想要躲闪,他却用力扣住我的后脑,不容拒绝。
他的唇,轻柔又冰凉,带着压抑已久,汹涌澎湃的爱意。
良久,他终于放开我。我呼吸急促,脸颊滚烫。
他的脸色越发苍白,却仿佛又变回了十六岁时,那个阳光干净的少年。
只是,那时的他,从未用这样的眼神看过我。
他的眼眶泛红,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小弦,太晚了……
目光中满是不舍与眷恋。
眼泪终于滑落,我的声音也跟着颤抖,不晚,一点都不晚。
我俯身靠近,在他错愕的目光中,找到他的唇,吻了下去。
弹幕彻底沸腾。
【亲了亲了!世纪之吻!老天爷啊,终于等到这一天!】
【谁说晚了现在才是刚刚好!坐等男主醒来!】
【女主开窍了!早这样,哪还有女配什么事!】
这六年,谢安怀无数次出现在我的梦里。
却从未像此刻这般真实大胆。
如果早知道,他也同样深爱着我,该有多好。
泪水模糊了视线,我闭上眼,加深了这个吻。
谢安怀的回应,轻柔而克制,仿佛呵护着一件珍贵的易碎品。
正当我沉溺于这个迟来的吻时,急促的门铃声骤然响起。
谢安怀猛然惊醒,慌乱地将我推开。
他的眼神,除了挣扎、不舍,还带着一丝祈求。
告诉我……这是梦,对吗
救护车十分钟就把谢安怀送到了医院。
等待他洗胃的时间里,我在医院走廊里站了很久。终于在弹幕的只言片语里拼凑出了故事全貌。我和谢安怀是一本虐心BE文的男女主角。我们不会有圆满结局。我们的故事充斥着阴差阳错。可与我暗恋他六年不同的是,谢安怀,暗恋我八年。
为什么我对此一无所知现在是我发现了,如果没发现呢如果他自杀成功呢按照弹幕的说法,他在去世两年后我才会得知这一切。是要让我在愧疚与懊悔中度过一生吗
远处医生在喊,谢安怀家属!
我在!
在!
同时有两个人应了声。除了我以外,另一位是个华贵非常的中年女人。她面色犹疑,我是谢安怀的妈妈,你是……
我有些尴尬地摆摆手,我是刚刚把谢安怀送来的……同事。
她如同抓住救命稻草般抓住我,那,安怀自杀时你也在场吗你知道他为什么自杀吗她的情绪显然有些崩溃了,克制不住地抽泣起来。
我连忙一边安慰她,一边将我所知道的一五一十告知。
好孩子,谢谢你了。她面色了然,眼里带上了感激,不过安怀现在状态不好,等他身体恢复了,再让安怀好好谢谢你。
我犹豫半晌,还是点了头,好……那我,晚点再来看他。
病房门突然被打开。谢安怀身形不稳,面色苍白。可即便如此,他依旧冷着脸。他语气生硬,如果只是可怜我,就不必了。
我指尖微蜷,心里一紧。他为什么要这样说
弹幕飘过。
【嘴真硬啊,到时候女主要是不来你就老实了。】
【上一秒,回味亲亲,下一秒,光速变脸。男主怎么不算当代川剧继承人呢】
【只有我心疼男主吗,高三那年满心欢喜地收到女主的回信,以为两人终于能一起去京大,结果报道当天才知道女主去了南方读大学,谁都会觉得自己被耍了吧。】
【长个嘴吧女宝,求你了。】
高三时谢安怀收到过我的回信可我,根本没有收到过他的信啊。我愣住了。
谢安怀的眼神暗了暗,转身就要回病房。我心中一动,两步拦在他面前。我的眼神认真而直白,不是可怜。
是真的希望你能爱惜自己,谢安怀。
谢安怀愣在原地。他眼眸垂下来,轻轻嗯了一声。
回家之后,我一个人坐了很久。除了消化我是女主的事实外,更难以相信的,是谢安怀暗恋我八年这件事。我喜欢他,是从高一他成为我同桌的那年起。他竟然……还比我早两年可,他什么时候认识的我呢……我甚至仔细看了看弹幕,可没有一条有说这件事。
恍惚间,我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我好像又梦到了谢安怀。可这一次的梦里,没有见到他的人,只见到了他的墓碑。梦里的我好像哭了许久。跌跌撞撞走到他墓前时,手中还握着他送我的那支钢笔。我在梦里心中尽是懊悔与心碎。谢安怀,已经死了吗……我突然觉得天旋地转,心痛得无法呼吸。
猛然惊醒,发现枕头上都是泪水。身上也出了一身虚汗。一旁的手机正叮铃铃地响着。我挣扎着划开。未接来电17个。闹钟的附录上赫然几个大字,高中同学聚会。约定的时间是晚上6点,这会儿已经7点了。
要不……不去了吧这个念头一出,我眼皮子立马又睁不开了。正当我昏昏欲睡之际,弹幕突然又吵闹起来。
【补药啊!女配趁你不在,造谣你说谢安怀是狗皮膏药,偏偏这话还被刚进门的男主听个正着……】
【谁懂男主拖着病体赶到同学聚会,结果发现喜欢的人厌恶自己……】
【救命,代入一下已经在心碎了。】
我猛然睁开眼。还有这种事可是,女配是谁
我挣扎着起身,光速捯饬了一下自己。但即便如此,也半个小时过去了。我马不停蹄地赶到时,聚会已经接近尾声。觥筹交错的场面,却在我出现的那一刻,静默了一瞬。
最先认出我的是闻瑾。她声音尖细,哟,这不英语课代表吗还以为见不到柳弦大忙人了。
我看了她一眼,没有应话。只是找了个位置坐下,不好意思,临时有事来晚了。环视一圈,没看到谢安怀。他是没来,还是走了……
老同学叙旧,场面很快又热络起来。除了闻瑾。我没有应她,她有些下不来台。她不咸不淡地开口,柳弦啊,你啊你什么都好,就是性子太傲了。
你要当时能稍微服个软,兴许谢安怀哪天脑子不清醒,真能看上你呢
我的手顿住。旁边人纷纷拉她,示意她别说了。离得远的同学听不真切,也窃窃地低声聊起来。干嘛提谢安怀啊你不知道,听说柳弦一直喜欢他呢。喜欢就喜欢呗,又不是什么丢人的事,闻瑾没事吧她你还不知道她俩针锋相对惯了,估计是有什么恩怨在吧……
闻瑾依旧趾高气扬的样子,仿佛捏到了我的把柄一般。我看着她,感觉又回到了高中被她霸凌的那两年。她翻我的日记,往我的床铺上扎针。我不知道她对我的恶意从何而来,却在每个和她同寝的夜晚都难以安眠。而如今,那根扎在心里的针,我终于能心无波澜地拔下来了。
我扬起一个淡淡的笑容,看她像在看小丑。我不用服软,谢安怀也不用脑子不清醒。我语气平静,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中,他本来就喜欢我。
闻言,她愣住了,笑容僵在脸上,像被人按下了暂停键。可很快,她又回过神来,嗤笑一声,他喜欢你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了。
那为什么我会收到谢安怀送的情书啊闻瑾语调上扬,带着一丝得意,仿佛终于抓住了我的痛脚。周围的人疯狂交换眼色,这次都没人拦着她了,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看好戏的味道。
我手指微蜷,指甲几乎要掐进掌心。
是的,我没办法自证。
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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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总不能说,是弹幕告诉我的吧
闻瑾眼中的讥笑更明显了。
她单手托腮,歪头看我,语气带着猫捉老鼠般的戏谑,哎呀,怎么办呢,柳弦撒谎又被我逮到了。
我吸了口气,压下心头翻涌的情绪,我没有撒谎。
目光扫过她那张得意洋洋的脸,我声音冷下来,倒是你,闻瑾。都毕业四年了,你现在还想霸凌我吗
你!
闻瑾像是被踩了尾巴,脸瞬间涨得通红。
她猛地站起身,抓起桌上的酒杯,手腕一扬就要泼向我。
动作快得旁边的人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
说时迟那时快,一个清瘦却挺拔的身影挡在了我身前。
哗啦一声,那杯酒结结实实地泼在了他浅色的衬衫上,晕开深色的水渍。
一个略显沙哑,却无比熟悉的声音响起。
她没有撒谎。
我心脏漏跳一拍,猛地抬头,是谢安怀。
他的衬衫湿了大半,深色的酒液顺着布料纹理往下淌,几缕湿发贴在额角,水珠沿着发丝滴落,砸在他高挺的鼻梁上。
他侧对着我,目光冷冽地看向闻瑾。
我是喜欢她。
他声音不高,却像冰块掷地,清晰地传遍了有些嘈杂的包间。
而且,我不记得给什么人递过情书。
空气仿佛瞬间冻结了。
周遭的议论声戛然而止,所有目光都聚焦在我们这块。
只有闻瑾,她像是被戳破了的气球,情绪失控地尖叫着什么,想冲过来,却被几个反应快的同学手忙脚乱地拦腰抱住。
她还在挣扎叫骂,最终被人连拖带拽地弄去了隔壁包间,声音才渐渐小了下去。
我脑子还有点懵。
他怎么会在这里
弹幕不是说他在医院吗
【过年了过年了!家人们谁懂啊!正主亲自下场打脸!爽!】
【姐妹们冷静!别忘了之前的剧情!男主现在肯定觉得女主是在可怜他,他这会儿心里绝对在天人交战,靠近怕被怜悯,远离又舍不得!】
【不会吧都亲过了还觉得是怜悯这小狗脑回路是不是有点……清奇】
【代入一下:暗恋八年没回应,自杀未遂后对方突然示爱……是我我也觉得像做慈善啊!这不得怀疑人生】
怜悯……
我抬眼,重新认真打量面前的谢安怀。
他认为,我做这一切,只是怕他再出意外,是在可怜他
仅仅一夜未见。
他脸色比昨天更苍白了些,几乎没什么血色,湿透的衬衫紧贴着身体,勾勒出过分清瘦的轮廓。头发还在滴水,整个人透着一股狼狈又脆弱的气息。
谢安怀似乎察觉到了我的注视。
他飞快地收回目光,眼睫垂下,遮住了里面的情绪,一言不发地转身走出了包间。
我愣了一下,立刻回过神,连忙跟了上去。
初夏的晚风带着未散的暑气,吹在身上却有丝丝凉意,尤其是拂过他湿透的衬衫。
谢安怀走得很快,步子迈得极大,快到呼吸都有些不稳,微微喘着气。
看着他有些踉跄的背影,我忍不住快跑几步追到他身边,走慢点,你身体还没好。
他的脚步果然顿了一下,速度明显放缓了。
我们沉默地走着,转过一个街角,路上的行人渐渐稀少。
我这才发现,这条路,竟然是我们高中时常走的那条。
道路两旁的槐树比记忆中更加枝繁叶茂。
一串串白色的槐花像风铃般垂挂在嫩绿的枝叶间,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清甜香气。
如梦似幻。
恍惚间,我好像回到了高二那年。
因为成绩排名,我和谢安怀都被班主任安排进了奥赛班。
晚自习后的那段路,成了我每天最隐秘的期待。
下了课,他总会走在我前面几步远。
而我,就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小心翼翼地保持着那几步的距离。
一样的槐花满枝,一样的晚风习习。
唯一不同的是,那时的我们,从未并肩走过。
想到这里,我忍不住偷偷侧头看他。
他抿着唇,下颌线绷得紧紧的,不知道在想什么,侧脸在路灯下显得有些苍白。
我放轻了声音,谢安怀,还记得我们一起上奥赛班吗
每次下课回家,好像……就是现在这样。
他的步伐几不可察地顿了顿。
我鼓起勇气,继续说下去,声音里带了点狡黠,告诉你个秘密,那时候,每天下课我都会偷偷跟在你后面走。
你肯定不知道吧
话音刚落,他猛地停住了脚步。
我也跟着停下来,有些不解地看向他。
路灯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他周身的气息仿佛瞬间冷了下来。
他沉默地站在原地,眼帘低垂,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就是不看我。
柳弦。
过了几秒,他终于抬起眼眸。
他的眼睛很黑,此刻却翻涌着我看不懂的复杂情绪,挣扎,痛苦,还有一种近乎绝望的克制。眼眶似乎也有些泛红。
不要再可怜我了。他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沉重的疲惫,可以吗
我怔怔地看着眼前的男人。
他穿着简单的黑色衬衫,身形瘦削却不显单薄。
一米八几的个子,站得笔直。
面容轮廓分明,褪去了高中时的青涩,更显英挺。
他是那个常年霸占年级第一宝座的天之骄子。
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和可怜这两个字扯不上关系。
如果……如果我看不到那些弹幕的话。
【我的宝啊!你知道他说出这句话用了多大勇气吗!你快反驳啊!再不反驳他真的要碎掉了!】
【呜呜呜小狗的眼神,谁懂!我先磕为敬!】
我顿了一秒,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为什么你会觉得,我是在可怜你
为什么……就不能是喜欢呢
听到喜欢两个字,谢安怀的脸色似乎又白了几分。
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近乎苦涩的笑,现在又要开始骗我了吗
一阵无力感袭来。为什么他就是不肯相信
我忽然想起了那支钢笔,想起了里面藏着的那张泛黄的小纸条。
我往前走近一步,几乎能感受到他身上传来的微凉气息,谢安怀,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认定我在骗你,可是我——
停顿了一下,我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道:确实喜欢了你很久。
或许是我们的距离太近了。
谢安怀像是受惊般,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半步。
我抬头,直视他深邃的眼眸。
慌乱、挣扎、无措……种种情绪在他眼中激烈交织,像一场无声的风暴。
我的目光落在他垂在身侧、骨节分明的手上。那只手微微蜷缩着。
要怎么样,你才能相信,我对你的感情不是可怜
下一秒,我轻轻伸出手,握住了他微凉的手指,语气平静,这样,够不够
谢安怀的睫毛剧烈地颤抖了一下,他依旧垂着眼,固执地不肯看我,哪怕一秒。
柳弦,够了。
他的声音绷得很紧,像是在竭力压抑着什么即将失控的情绪。
我仰头看着他紧抿的唇,看来是不够。
于是,我踮起脚尖,我们之间的距离瞬间消失。
他身上那股熟悉的、干净的草木清香猛地将我席卷、包围。
在他写满惊愕的目光中,我看准了他的唇,印了上去。
触感微凉,带着一丝颤抖。
但我很快就分开了。
这个吻很轻,很短,像羽毛拂过水面。
我定定地看着他,心脏在胸腔里擂鼓般跳动,现在,够了吗
没有人会因为可怜一个人,做到这个地步的,谢安怀。
谢安怀的神情晦暗不明,那双幽深的眼眸紧紧锁住我,里面仿佛有暗流在涌动。
他喉结滚动了一下,嗓音沙哑得厉害,柳弦,你知道你自己在做什么吗
我知——
还不等我说完。
他突然伸手将我紧紧揽进怀里,形势瞬间逆转。
细密的吻如雨点般落下。
脸颊,额头,最后,准确无误地捕捉到我的唇。
他身上清冽的气息铺天盖地地将我包围,让我动弹不得。
你最好不是在骗我。
他吻着我,含糊不清地低语,要么,就一直骗下去,永远都不要让我知道真相。
突如其来的吻让我有些措手不及。
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本能地闭上眼睛,感受着他略带凉意的唇瓣。
起初的吻温柔而克制,像羽毛轻拂。
但很快,随着他逐渐加重的呼吸,这个吻变得越来越炽热,越来越让人喘不过气来,仿佛要把我整个人吞噬进去。
【啊啊啊啊啊!亲!给我狠狠地亲!一亲起来就发狠了!忘情了!没命了!kswlkswl!】
【姐妹们,有没有一种可能,男主到现在都还不相信女主的真心他该不会以为女主是在玩什么……以身相许的报恩戏码吧】
【破碎小狗哄自己的方式罢了,还能怎么办呢一边说服不了自己这是爱情,一边又控制不住地想要靠近……清醒地陷入,心甘情愿地沉沦,这是什么神仙爱情啊!磕死我了!】
【等会儿!男主这小身板,大病初愈还受这么大的刺激……他真的顶得住吗不会又要晕倒吧】
一阵夜风吹过,带来一丝凉意。
我不禁打了个寒颤,腿也跟着软了一下。
谢安怀像是突然惊醒般,猛地松开了我。
他将我虚虚地环在怀里,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自责,对不起,我……我不该在这里失控。
而我还沉浸在他刚才那个霸道又热烈的吻里,久久回不过神。
我不会是在做梦吧
刚刚……我刚刚做了什么
我一时有些头脑发昏,竟然忘了回应他。
他见我没有说话,突然紧张起来。
他一把揽住我的腰,语气急促,你……你不会后悔了吧
他的眼眸比夜空中的星辰还要明亮,闪烁着一种与之前截然不同的光彩,像是快要溢出来。
我抬手,轻轻抚上他有些滚烫的脸颊,突然无法想象,如果那天我没有去救他……
如果他真的吞下了那些安眠药……
一切会是怎么样。
我会像弹幕说的那样,在他过世两年后才知晓一切。
才懊悔,才痛苦,才知道自己到底有多爱他吗
我有些后怕。
答应我……
我鼻尖一酸,强忍喉头的酸涩,不要再伤害自己了,好吗
我会一直陪着你的,我保证。
谢安怀怔愣地看着我。
他好像在努力强忍着什么,眼眶渐渐也红了。
一切会是怎么样。
我会像弹幕说的那样,在他过世两年后才知晓一切。
才懊悔,才痛苦,才知道自己到底有多爱他吗
我有些后怕,鼻尖蓦地一酸。
强忍着喉头的酸涩,我哑声道,答应我……不要再伤害自己了,好吗
我会一直陪着你的,我保证。
谢安怀怔愣地看着我,眼眶渐渐也红了,他好像在极力隐忍着什么,眼底的情绪翻涌,像压抑着一场无声的海啸。
把谢安怀送回医院后,回到家,我把自己深深地埋进沙发里。
柔软的靠枕陷落,像一个无声的拥抱,却无法驱散我内心的茫然。
我改变了谢安怀的命运,也改变了我们两个人的结局,是吗
可弹幕说的女配是怎么回事
还有,谢安怀多暗恋我的那两年又是为什么
太多疑问盘旋在脑海,像一团乱麻。
算了,下次再问吧。
不,明天就去找他,一定要问清楚。
叮——
手机突兀地响起,一条新消息跳了出来。
未知发件人。
我点开,语气恶劣得令人熟悉,柳弦,不要以为搬来救兵我就会放过你。谢安怀可以自杀一次,就可以自杀第二次,你以为你救得过来吗
是闻瑾。
我的手猛地一顿,心跳漏了一拍。
等等!
她为什么会知道谢安怀自杀
弹幕正在疯狂刷屏。
【不是,这个女配她戏份到聚会后不就没了吗怎么还知道男主自杀的事啊】
【你们说有没有这种可能,女配原本是正常的,但因为聚会的剧情改变了,女配在聚会上受刺激后精神失常……角色觉醒了】
【好家伙,楼上的推测原本觉得很离谱,可刚刚看到女配翻箱倒柜找男主递的小纸条,我又有点信了。】
原来闻瑾就是女配。
她到底想干什么
手机再次震动。
闻瑾发来了一张照片。
好像是一张生日贺卡,右下角模糊地写着什么。
我点开,放大。
只有三个字,【给柳弦】。
字迹很熟,是谢安怀的。
我心里咯噔一下,一股寒意从脚底窜了上来。
我快速打字,这是什么为什么在你那里
字迹熟悉吧,柳弦。
想知道这是什么吗明天傍晚,来高二三班的教室找我。
她又补了一句,你一个人。
第二天,我站在清远高中的校门口,看着爬满教学楼的爬山虎,心里五味杂陈。
夕阳像一层滤镜,给老旧的楼体镀上了一层温暖的红霞,走廊空旷寂静,落下一片斑驳的光影。
手机震动。
闻瑾又发来消息,敢带人来,我就把当年所有东西都烧了。
我深吸一口气,避开熙攘的下课人潮,独自往最深处的三栋教学楼走去。
这栋楼已经是危楼了,据说等学生放暑假就会爆破重建。
推开高二三班教室门时,闻瑾已经到了。
她坐在课桌上,百无聊赖地把玩着一只亮晃晃的匕首,来了
我走到离她几个身位的地方停下,警惕地注视着她。
闻瑾,要怎样你才会把东西给我
她没有正面回答,只是托着腮,饶有兴致地打量着我,脸上带着一丝诡异的笑意,人畜无害,却又让人毛骨悚然。
想知道为什么当年你没收到回信吗
她晃了晃手中的一个泛黄的信封,因为你给谢安怀的信,在我这里啊。
我的血液瞬间凝固,如同坠入冰窖。
信封右下角,确实画着一只歪歪扭扭的Q版小猫,那是我的笔触,绝对不会错。
那封信,是我在高考前的那晚,趁晚自习偷偷塞进他书包里的。
信的内容很简单,我预祝他高考顺利,还约他高考后在老地方见面。
怪不得,那天我在约定的地点等了很久,始终没等到人,我还以为……
我声音发涩,干巴巴地问,你偷了我给他的信
不只是偷哦。
闻瑾笑得花枝乱颤,恶意满满,我还好心帮你重写了一封告白信呢。
她故意停顿了一下,欣赏着我瞬间僵硬的表情,才慢悠悠地补充道,你不是希望他高考顺利吗我帮你狠狠拒绝了他,让他专心备考。
闻瑾拆开信封,取出里面泛黄的信纸,像是展示战利品一样,在我眼前晃了晃。
他当时的脸色啊,你没看到真是太可惜了,简直精彩绝伦。
我攥紧拳头,指甲深深地掐进掌心,努力克制着胸腔内翻涌的怒火,我桌上的字条,也是你放的吗
闻瑾像是才想起这件事,恍然大悟地哦——了一声。
她玩味地笑着,语气轻快,当然,不然怎么骗你报中大只有把你支开,我才有机会接近谢安怀啊。
一瞬间,我浑身的气血好像都在往头顶上涌,太阳穴突突直跳。
我深吸一口气,竭力保持冷静,好玩吗闻瑾。
闻瑾像是没听到我的话,自顾自地翘起腿,悠闲地念着信的内容,声音娇滴滴的,充满了嘲讽。
我再也控制不住了,所有的理智和冷静都在这一刻崩塌。
我几步冲到她面前,一把夺走她手里的信封,然后扬起手,用尽全身力气,狠狠地扇了她一巴掌。
弹幕:
【就这个巴掌,爽!对待这种恶女就要以暴制暴啊。】
【你们看到女配那个眼神没,卧槽,她要干嘛】
【女宝!注意女配手里那个匕首啊!】
闻瑾被打懵了,脸颊瞬间红肿起来,她捂着脸,眼神里先是错愕,随即被阴毒的光芒取代。
没想到你也会反击了。她的声音变得尖利起来,仿佛毒蛇吐信。
闻瑾的眼神变得阴鸷可怖,像一条被激怒的毒蛇。
我后退一步,本能地转身想逃离这个危险的地方。
可已经来不及了。
她如同疯了一般,猛地从桌子上跃起,手里的匕首寒光一闪,冰冷的刀刃抵在了我的脖子上。
我早就看你们不爽了……
她贴近我的耳边,用气声恶狠狠地说,凭什么你们是男女主,我就只能是个坏事做尽的恶毒女配
冰凉锋利的刀片紧紧地贴着我的皮肤,细微的刺痛感传来,血珠沁了出来。
我感到一阵窒息般的恐惧,却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用力抵抗闻瑾的施力,你以为你杀了我就能活吗世界会坍塌的!
她冷笑一声,眼神疯狂,那又怎样活不了,就拉着你和谢安怀一起去死好了,反正我也不想活了!
教室门突然被人猛地撞开,发出巨大的声响。
谢安怀扶着门框,剧烈地喘息着,蓝白条纹的病号服被汗水浸透,凌乱地贴在他的身上。
放了她。他面色苍白如纸,声音沙哑得可怕,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坚定。
你不是想赢过她吗我和她交换,杀了我,你就赢了。
闻瑾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突然笑了起来,越笑越大声,眼泪都快出来了。
不是,你以为你们在演偶像剧吗都到这个时候了,还玩英雄救美这一套
她手上的匕首又用力了几分,我的脖子上又传来一阵刺痛,血珠不断渗出。
她柳弦永远都能轻而易举地得到我想要的所有东西……
柳弦,去地狱忏悔吧!
她扬起美工刀的刹那。
一条弹幕快速闪过。
【三点钟方向狙击手已就位。】
砰!
一声枪响炸开,震耳欲聋。
子弹精准地击中闻瑾的右臂。
她吃痛地松开了手,匕首掉落在地。
我趁她卸力的那一刻,猛地对她胸口一个肘击,将她撞倒在地。
几乎是同一时间,几道黑影从教室的不同方向突入。
几个身穿制服的警察冲进教室,训练有素地将闻瑾控制住。
被按倒在地的她还在疯狂挣扎,眼神中充满了愤恨和不甘,状若癫狂。
我取下耳后的微型监听仪,走到她面前,蹲下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闻瑾,这次轮到你去监狱忏悔了。
闻瑾被判入狱那天,正好赶上谢安怀出院。
我像一滩烂泥一样,靠在谢安怀家的沙发上,心里空落落的,有些怅然若失。
听说闻瑾被鉴定出精神分裂症,只判了4年。
我任由自己从沙发上滑落到地毯上,蜷缩成一团。
她出狱以后再来找我们怎么办
谢安怀正在厨房里忙碌着,空气中氤氲着开胃的番茄酸甜香气,让人食指大动。
听到我的话,他手上的动作顿了一秒,随后又恢复了平静。
他什么都没说,只是继续给意面装盘。
我有点着急了,从地毯上一跃而起,像热锅上的蚂蚁,围着谢安怀团团转。
我一把揽住他的手臂,语气焦躁,你怎么一点都不担心啊
他依旧不疾不徐地给意面浇上浓郁的汤汁,神情专注而认真。
他唇角带着淡淡的笑意,尝一尝。
我承认,我确实被意面的香味诱惑到了。
我拿起叉子,卷起一筷子意面送入口中。
嗯
我眼睛亮了,惊喜地看向他,这个味道……
谢安怀眸里的笑意蔓延开来,像阳光一样温暖,很熟悉对不对
是你爱吃的那家西餐厅倒闭前,我去后厨学的。
这次轮到我彻底愣住了,呆呆地看着他,说不出话来。
他怎么会知道这件事
他好像能听到我的心声一样,笑着刮了刮我的鼻子,是想问我怎么知道的吗
他故意卖了个关子,语气宠溺,你不知道的事情还多着呢。
我毫不客气地揽住他的脖子,不依不饶,你不许瞒我!以后什么都要告诉我!
可话音还未落,他突然俯下身,垂眸凝视着我。
他身上的气味干净又柔和,无声无息地包围过来。
我心头一跳,有点不自在,下意识松开了揽着他脖子的手。
刚想转身拉开点距离,环在我腰间的手臂却骤然收紧,将我牢牢固定在他怀里,动弹不得。
心跳猛地失序,擂鼓般撞击着胸腔。
他低下头,温热的呼吸拂过唇边,一个轻柔的吻印在那里。
怎么回事,酱汁吃到脸上了。
鼻尖几乎碰到一起,彼此微促的呼吸交缠。
唇瓣再次被温热覆盖。
这一次,不再是浅尝辄止。吻变得缓慢而绵长,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细细研磨。
湿润,黏腻,纠缠不休。
空气似乎都变得稀薄,只剩下急促的喘息和震耳的心跳声被无限放大。
残存的理智迅速瓦解。
天旋地转间,我被谢安怀打横抱起,脚步稳健地走向卧室,然后被轻柔地放在柔软的床铺上。
他一手扣住我的后脑,一手仍紧搂着我的腰。
整个人都被他笼罩着,气息交融,避无可避。
唔……别……
我试图挣扎,手腕却被他轻易扣住,压在头顶。
眼前的景象渐渐模糊,意识也开始涣散。
在他温柔又强势的攻城略地中,我的呼吸越来越乱。
好、好了没……我快不行了……声音细碎不成调。
谢安怀的吻细密地落在我的额头、眼睫,再等等,快了。
弹幕里那些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评论还在脑子里回响。
【do!给我狠狠地
do!do
起来就忘情了发疯了没命了!】
【不是,就这怎么黑屏了有什么是尊贵的盐选会员不能看的】
【虽然但是,我还是要振臂高呼:一定要查她学历啊!】——喂!这个跟学历有什么关系啊!
我严重低估了一个刚开荤的男人的精力。
弹幕有句话说得真没错,谢安怀简直是川剧变脸大师。
白天还一本正经夸我新买的后妈裙有设计感,显得成熟。
晚上就能面不改色地……让它彻底报废。
终于有一天,我实在筋疲力尽,感觉骨头都要散架了。
趁他沉沉睡去,我蹑手蹑脚地抱着枕头,卷起自己的小被子,偷偷溜到次卧,企图寻求一夜的身心安宁。
黑暗中摸索着开关,却无意间碰倒了床头柜上一个不起眼的盒子。打开一看,里面竟是一本日记。
好奇心驱使下,我翻开了它。日记的纸张微微泛黄,带着岁月的痕迹。
【6
月
3
日,晴。小弦托室友递了一封信,信里让我和她保持距离,说她有喜欢的人了。可是……为什么她不自己给我】
【6
月
5
日,阴。还是想试试。晚自习前在她抽屉里放了毕业礼物,一支钢笔。里面藏的小纸条,她会发现吗】
【8
月
2
日,大雨。录取结果出来了,京大。她去了中大。一个北,一个南。】
【10
月
2
日,晴。回清远,在车站好像看到柳弦了。她身边有个男生……是男朋友吗真希望是我看错了。】
【2
月
13
日,大雪。新年第一天。我好像……病了。】
后面的内容空了很久。
我不死心地往后翻,终于又看到了字迹,是新的,墨迹还很清晰,像是最近才写的。
【3
月
12
日,雨。医生说我是抑郁加重产生的幻听。可那些弹幕明明那么真实。他们说,小弦两年后会抱着我的骨灰盒哭……我快要死了吗】
【3
月
22
日,阴。弹幕说,小弦要被外派出国,顺利的话可能定居……我好难受。为什么当初没有鼓起勇气去问她……可我现在这样子……我……】
【4
月
12
日,晴。天气真好。但我不想活了。刚刚吞了一整瓶安眠药。弹幕说小弦在来找我的路上……她真的会来吗】
看到这里,鼻子一酸,眼泪再也控制不住,汹涌而出,很快濡湿了手中的日记本。压抑了许久的情绪如同决堤,我只能捂住嘴,发出小声的抽泣。
那些曾经像雪花一样飘过我眼前的弹幕,此刻也彻底安静了。
【疯求了,
这是什么设定,
所以男主一直能看到我们吗】
【不是,
你们没发现女主也能看到弹幕吗每次遇到什么事,女主都会状似不经意地抬头,然后结局就变了……】
【算了,看到就看到吧,大半夜的我真的要哭瞎了,这两个只为对方考虑的小苦瓜只要能平安地活着,
别的都爱咋咋吧。】
【同意!你们两个小苦瓜,
一定要幸福快乐地在一起好吗,
算我求你们的。】
这是我看到的最后一条弹幕。
眼前彻底清净了,那种持续不断的背景噪音消失了,世界从未如此安静,反而让人有些不习惯。
也许是我的哭声惊扰了他。
次卧的门吱呀一声被推开。
谢安怀揉着惺忪的睡眼走进来,还没完全清醒的样子,径直走到床边,长臂一伸就把我捞进怀里。
大晚上不睡觉,跑这儿干嘛……他嘟囔着,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
可当他看清我满脸泪痕,双眼通红时,猛地一激灵,睡意全无。
怎么了!他紧张地捧起我的脸,做噩梦了
我摇摇头,说不出话,只是更紧地抱住他,把脸埋在他温热的胸膛里,汲取着熟悉的气息。
谢安怀顺着我的视线,先是习惯性地微微抬头,似乎想看看空中是否有异常,随即脸上露出了明显的愕然。
他的目光在房间里扫了一圈,最后定格在我手中那本摊开的陈旧日记上。
你……他喉结滚动了一下,都看到了
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苦涩和慌乱,我……不是故意瞒着你的……
他顿了顿,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或许,还有件事,你可能想知道。
他抬手,用指腹轻轻擦拭掉我脸颊上的泪痕,我不光早就认识你,而且……喜欢你,也比你以为的要早得多,久得多。
我有些茫然地抬起头,泪眼朦胧地看着他。
他帮我把粘在脸颊上的碎发拨开,初二那年的奥数竞赛,记得吗你考完蹲在走廊角落哭鼻子,因为觉得最后一道大题没思路,肯定完蛋了。
记忆被唤醒,我不禁被逗笑了,眼泪还挂在睫毛上,好像……是有这么回事。你怎么知道
他也笑了,眼底有释然的光,我就说你从小就是个小哭包。当时我就在旁边考场,出来看见的。
原来是你!我恍然大悟,难怪当时觉得旁边好像有人看着,还以为是自己太丢脸产生的错觉。
心里某个角落彻底塌陷,变得无比柔软。我无比心安地将头重新靠在他的胸膛上,听着他沉稳有力的心跳。
咚,咚,咚。
一声又一声,敲在我的心上。
谢安怀。
嗯,我在。他的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
我们结婚吧。
二月的斯里兰卡,阳光正好,海风温柔。
经过我兢兢业业半年的饲养,谢安怀总算摆脱了之前那种病态的消瘦,恢复了健康的体格。
他刚从海里游完泳回来,水珠顺着他线条分明的脖颈滑落,滚过紧实的胸膛,在腰腹整齐的肌肉块上漾开细小的水痕。
妆化好了吗,我的小弦殿下他凑过来,带着一身清爽的水汽和阳光的味道。
别闹!我正手忙脚乱地对着镜子补妆,被他这么一打岔,手一抖,右脸颊刚补好的腮红直接晕成了一大片高原红。
哎呀!我两眼一黑,看着镜子里滑稽的自己,简直想把他摁进海水里冷静一下。
眼看约定的时间快到了,再磨蹭下去,海滩边看日落的最佳观景位肯定没了。
我无奈地瞪了他一眼,挥挥手,你先去占位置!去晚了拍照不好看我可饶不了你!
谢安怀笑着点点头,转身走出了房间。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总觉得他离开时嘴角的笑意有点……藏不住的得意像是有什么预谋。
等我紧赶慢赶,终于爬上亭可马里海滩边那家网红餐厅搭建的三层观景平台的最高层时,太阳已经快要沉入海平面了。
深蓝色的天鹅绒般的夜幕正从东方缓缓铺展开来,海风带着微咸的气息轻拂脸颊,远处传来海浪拍打沙滩的规律声响,十分惬意。
然而,当我踏上最后一级台阶,看清眼前的景象时,瞬间愣在了原地。
首先涌入鼻腔的是浓郁而芬芳的玫瑰花香。
紧接着,视线所及,整个露天平台都被一大片粉色玫瑰铺满了,星星点点的暖色小灯串点缀其间,如同坠落的星辰。
平台上似乎还有些其他人,在我出现的瞬间,他们不约而同地发出了善意的欢呼和口哨声。
人群自动分开一条通道,谢安怀就站在通道尽头,眼含笑意,正缓步向我走来。
我的鼻子猛地一酸,眼眶迅速发热,视线开始模糊。
他走到我面前,轻轻牵起我的手,被吓到了
我用力摇摇头,想说什么,喉咙却哽咽着发不出声音。
他伸出右手,指腹温柔地揩去我滚落的泪珠,目光里满是珍视与疼惜。
我总觉得……他声音低沉而认真,我们结婚这件事,不应该由你来提。
他有些笨拙地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丝绒盒子,打开,里面躺着一枚设计简约却璀璨夺目的戒指。然后,他深吸一口气,在我面前单膝跪地。
周围的起哄声更大了些。
他仰头望着我,眼睛亮得惊人,仿佛盛满了整个夜空的星光。
小弦……
嫁给我,好吗
他顿了顿,补充道,声音里带着一丝如释重负的感慨:
这一次,我终于可以不用再等六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