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2
第2章2
沈柏舟忍不住喊出了声，可顾彻却依旧一脸淡然。
什么遗书，不过又是她为了博眼球的手段罢了。
她一定是见你去陪林芝，所以心里吃醋，才用了这手段。
沈柏舟没有理会他，拆开信件读了起来。
他越读脸色越沉，到最后攥紧了手中的信。
顾彻，赶紧派人去找云瑶！快！
顾彻见他一脸焦急，也不敢再怠慢，赶忙派人去寻。
连顾府父母听说了也着急地跑了出来，派更多的人去寻找我的踪影。
在那么多人的合力配合下，不过一会儿，我的发簪就被家丁带了回来。
报告大人，在水井旁找到了小姐的发簪！
沈柏舟一把夺过他手中的发簪，细细地看了一会儿，脸色惨白。
这是玉瑶的发簪。
为什么会在河边，难不成她真的......
他不敢再说下去，可所有人都明白了他的意思。
顾母更是痛苦地嚎了起来。
我苦命的女儿啊，你为什么会这么想不开
明明才刚回到顾府，你还没过过几天的好日子啊！
我的女儿！
她哭得凄惨，顾父也一脸的哀伤，瘫坐在太师椅上。
早知道这样，就不该让林芝闹事，取消了云瑶的认亲宴。
她一定是一时生气想不开，才会做出这样的傻事！
而此时，我则已经憋气游了一段距离，在顾府众人看不见的地方悄悄地上了岸。
离我上岸点不远处，有一个破庙。
而我早就在里面准备好了换的衣服和一些盘缠。
想到很快就能拥有的自由，我的嘴角不经意地勾了起来。
可从破庙中出来，我却正面遇到了两个不怀好意的男人。
他们都长着络腮胡，衣服穿得杂乱不堪，身材却高大威猛，一看便像是打手。
嘿嘿，小美人跟我们走吧。
我们家主人找你呢！
我警惕地往后退了一步，正想换个方向逃跑却被后面蹲守的另一个人抓住。
三个人合力给我套上了黑袋，走了许久来到了一个隐蔽的酒楼。
好了，我们到了。
为首的男人一声令下，命一个人取下了我手上的黑袋。
随着视线恢复，我一眼就认出面前坐在上位的女人，正是顾林芝！
可她怎么会在这里，难不成她也是被绑了来的
但看她那自在的样子，也不像啊。
我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四周，空气中弥漫着熏人又廉价的香氛味。
隐隐更是能听到令人作呕的男女欢爱声。
我瞬间意识过来，这里是青楼！
6
顾林芝饶有兴味地看着我脸色变换了几次，这才笑着开口。
哟，反应过来了。倒是不笨嘛。
她摇曳着身姿走下来，忽然抬手一巴掌甩在我的脸上。
可惜是个贱人！
你为什么要回来！简直把我计划全都打乱了！
现在父母都将你的死怪在我的头上，害得我这几年的努力几乎全都白费！
我看着他愤怒至极的模样，却只觉得好笑。
前世，她不也是这样对我的吗
一死了之，将所有的责备都留给了我。
现在我不过是以牙还牙，她竟然就这般的无法接受。
你怎么发现我是假死的
顾林芝嗤笑一声，满眼轻蔑。
刚刚我还夸你聪明。
她伸手指向刚刚绑我来的三个男人，自然是靠他们，他们可是我这楼里最得力的帮手呢！
我不可置信地看向她。
如果说刚刚我还在怀疑她的真实身份，那现在，我已然能确定，她就是这座青楼的老鸨！
看出来了
她勾唇，笑得诡谲。
再告诉你一句，那年你看花灯被拐，也是他们的手笔。
只是那时看你实在太小，所以卖入了深山。
现在你倒是长大了。
她捏上我的脸，眼底满是贪婪。
既然你不喜欢顾府，那就留在这儿，替我挣钱吧！
我寒毛耸立，当即不顾一切地推开她，忙不择路的逃跑。
身后是顾林芝的怒吼，该死的！给我抓住她！
紧接着，男人粗重的脚步声从身后传来，我紧张地冷汗直流，加快了脚步。
可没过一会儿，就被逼到了墙角。
眼看着那几个络腮胡男人越来越近，我赶忙攀着柱子上了二楼。
可这里，竟然又是一条死路！
哈哈哈小娘子，你这是要逃到哪里去呀
左右你也要在这儿搓磨一生了，不如把第一次给了我，也好让老子当次新郎！
他们看着我，发出猥琐至极的笑声，仿佛立刻就要将我拆骨吞腹。
我狠下心，抬眸看了眼楼下的集市，咬紧牙关一跃而下！
砸中了楼下卖水果摊位，我的背疼得失去痛觉。
我爬起身，颤抖着朝僻静的街巷走去。
不知跑了多久，久到我双腿失去了力气，背后被砸到的地方更是疼的头脑发晕。
身后的脚步声渐渐地轻了，在一个转角，我忽然被两只手抓了过去。
救命！
我压下喉咙口的尖叫，耳边传来了熟悉的男声。
云瑶！
沈柏舟小声地喊了一句，比出噤声的动作。
拉着我又朝另一个方向跑了许久，直至跑到一个鱼摊。
老大，这里也太丑了！那小妮子不可能跑到这里来的。
可恶！那她究竟跑哪里去了！
该死的，换条路找！
他们的脚步声越来越轻，直至终于彻底没了声响。
沈柏舟这才激动地将我抱在怀里，语气颤抖。
太好了，你真的没死！
7
他的拥抱让我窒息，更加重了我后背的伤。
用尽力气推开他，我满脸厌恶。
你怎么会找到这里来
你现在不该兴高采烈地陪着顾林芝吗
沈柏舟脸色复杂地看向那三个人跑走的方向，神情凝重。
云瑶，我已经搜查到她真正的身份了。
前世，她突然自尽不是因为你的回归。
而是......
他忽然沉默下来，纠结了许久才缓缓开口。
是因为衙门追查到了她！
我顿时眉头微皱，你是说查到了她老鸨的身份
沈柏舟点点头。
在你失踪后，我不信你真的死了，便一个人出来搜查。
可没想到，就在你走后一群捕快找上了顾府，说家里藏着拐卖少女的罪犯。
你父母本就收了打击，悲痛之下便任由他们在府内搜索，结果竟然真的在顾林芝那搜到了线索！
她竭力否认，还指责你父母不肯帮她。双方大吵了一架，最后以她离家出走告终。
我不知全貌，还以为她只是和家人闹了矛盾，便去找她，可谁知她竟然以为我是来抓她的，派人追杀我。
沈柏舟的眼底是满满得愤恨。
他形容狼狈，手臂上还有血痕，伤口也满是溅落的血渍。
我看着他的模样，大致也能猜出他究竟被追杀得多惨烈。
我垂眸，忽然想起了前世的事情。
那时顾林芝死后，也有捕快去顾府搜查，却因为她的死亡，到底什么也都没查出来。
现在看来，那时的顾林芝的死似乎也格外蹊跷。
难不成，她真实的死因是因为快被查到而畏罪自杀
沈柏舟沉默了一会儿，忽然变了神色。
他嗫嚅着看向我，神情是从未有过的彷徨。
云瑶，从前的我被她蒙骗，这才对你那样冷淡。
现在我已经看穿了她的真面目，一定不会再和她有什么牵扯。
你......你能不能再给我一个机会
我冷嗤一声，后撤几步。
你让我给你机会
那谁又来给前世的我一个机会！
我明明没有做错任何事情，却被你和顾家人残害到那个地步！
谁来给我机会！
我愤恨地将心中的积怨倾泻而出。
沈柏舟瞬间哑了声，他脸色刹那惨白。
云瑶，我......我错了......
他声音沙哑带着无限的悔恨。
如果不是场景不合适，我丝毫不怀疑他会跪下给我认错。
可我却只是冷冷地转过身，神色淡然。
我不想听这些。
既然他们已经走远，那我们走吧。
8
此时，天已经暗了下来，市集上早已没了人影。
我们顺着小巷子一路往顾府的方向逃跑。
可没想到拐过一个路口后，竟再次看到了顾林芝和她的几个手下。
她眯着眼笑着，看着我们的眼里泛着精光。
我就说你们两个废物跑不远，而且一定会往这个方向跑。
你看，这不就来了
沈柏舟当即将我保护在身后。
顾林芝！你快放了我们，不然......
不然怎么样
她挑了挑指甲，一脸得无所畏惧。
这里早就已经被我的人包围了，你难道还以为你们跑的出去吗
再说了，你身上的血都快要流干了吧。
修、远、哥、哥
她故意捏起嗓子，竭力模仿着暴露前的语调。
那往日黏腻的嗓音此时却显得格外诡异。
沈柏舟的脸沉了下来，他退到我身边，小声开口。
云瑶，一会我保护你。
等我和他们打起来，你就跑！
我看着他背后触目惊心的伤痕，神情复杂。
眼前的这个男人是前世害死我的仇人。
可如今他却想用命来换我逃生。
我咬了咬牙，不，一起逃跑，我们才更有可能逃脱。
从腰间取下藏着的匕首从背后递给他，用口型比对。
挟持顾林芝。
沈柏舟怔了一下，立刻明白过来我的意思。
他在背后捏紧了匕首，在我猛得朝旁边跑开吸引注意的时候，飞身一步冲了过去。
电光火石之间，那把匕首便架在了顾林芝的脖颈上。
你们竟然敢......
女人惊慌之下正要怒吼，那抹寒光却划过血肉，隐隐透红。
放我们走。
沈柏舟的声音沉稳整肃，不然我就要了你的命。
顾林芝咬咬牙，忿忿地瞪了我一眼。
行，算你们狠！放了我，我就让你们走。
我看着她眼底闪过的精光，知道她不过是在晃我们。
对上她目光，我淡然开口。
到顾府，我们再放了你。
眼见女人又要破口大骂，沈柏舟的手又收了收。
最终，顾林芝只能无奈地同意。
在那几个男人的注视下，我们缓缓朝顾府挪动。
一路上，我不仅提防着他们，还关注着沈柏舟的伤势。
他这次着实伤得不轻，又提心吊胆地躲避了这么久，身心都到了极限。
顾林芝也注意到了这点，嘴角漾开嘲讽的笑意。
呵，以他现在的情况，能坚持到顾府嘛
别忽然晕倒死了。
沈柏舟咬着惨白的唇瞪了她一眼，可下一秒，竟然真的踉跄起来。
顾林芝借着这个机会，从他手下逃脱。
她扭扭脖子，眼神充斥着怒火和杀气，连带着身后的手下都蠢蠢欲动起来。
去！给我把这两个该死的东西绑了！
9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顾彻的声音忽然响了起来。
云瑶！
他带着身后的衙役捕快冲了过来，一下就控制了顾林芝和她的几个手下。
他冲到我面前，满眼都是失而复得的惊喜。
太好了，云瑶你真的还活着！
从危机中脱困以后，顾家特意从皇宫求了太医来给顾柏舟医治。
他的伤看上去恐怖，却都是外伤，很快便脱离了危险。
第二天我去看他的时候，虽然浑身仍包扎着纱布，可脸色已经好了许多。
他一见到，便露出惊喜却拘谨的笑容。
云瑶，你......来看我了
我淡然开口，没死就行。
说罢，我就要转身离开。
他不顾身上的伤，几乎从床上弹了起来，快步到我面前。
云瑶，你还在生我的气对不对
他压低了声音，话里满是歉意。
之前是我看错了那个女人，是我给你带来了这些苦难。
我知道现在无论怎么道歉，都不会消除给你带来的痛苦。
只是云瑶，我求求你，能不能给我一个赎罪的机会。
男人彻底放低了姿态，眼底满是真切的祈求。
我沉默了半晌，缓缓开口。
那便等这件事情结束以后，让我离开吧。
无论是你还是顾家，我都不想再有任何的牵扯了。
顾柏舟眼中的光彻底黯淡下来。
他的脸色忽然变得无比凄惶，沉默良久，终于颤抖着点了点头。
此时，衙门那边也传来了消息。
作为当事人，我可以在一旁旁听。
在沈柏舟的陪同下，我来到了衙门，一眼就看到了跪在公堂上的顾林芝。
此刻的她，全然没了追杀我们时的嚣张。
她低垂着眼眸，看不出情绪。
顾林芝，你开设青楼拐卖良家幼童和女子，是否认罪！
随着惊堂木落下，
她惨然一笑，知道自己已经陷入绝境，索性不再挣扎。
是，我从小便在青楼长大，随着前任老鸨做着贩卖人口的勾当。
我这幅单纯善良的皮囊是诱人上钩的最佳良药，靠着它，骗了不少人。
她忽得抬眸看了我一眼，眸色冷然复杂。
她便是其中之一。当年，前任老鸨为了给我个身份，能更好骗人，便将她卖到了另一个村子，让我顶替她入了顾府。
自此，我便替代她过了十几年的好日子。
她勾了勾唇，像是在回忆。
只可惜，要早知道她还能找回来，当初我就该杀了她！
那喷薄而出的恨意如粘稠的泥浆一般将我吞没，我如坠冰窖，浑身颤抖。
原来，人性之恶真能到这个地步。
明明是她害了我这么多年，却丝毫没有任何的悔意。
甚至还仇恨我戳穿了她的骗局！
我红着眼看着她，咬紧了牙关。
心中浓烈的仇恨与理智抗争。
想到这些年受的苦和前世的那些折磨，我恨不得扑上去将这个可恶的女人撕碎！
沈柏舟看到我的模样，心疼地拉住了我的手。
还没等我皱眉挣脱，顾林芝却突然发了癫。
她奋力地想要挣脱衙役的控制，嘶吼着对着我。
放手！沈柏舟，我不许你和这个女人有牵扯！
我抽出手，冷笑着看向她被衙役按倒。
此刻，这个女人的自私再度刷新了我的认知。
明明她之前还恨不得杀了沈柏舟，可现在却......
此时，知府的声音响了起来。
既然你已经认罪，那便当堂宣判。
罪妇林芝，拐卖良家女子、幼童，罪不可赦。发至京城，秋后处斩！
从府衙出来，阳光照在脸上，似乎连空气都清新了许多。
沈柏舟看着我，想要握住我的手却又收了回去。
云瑶，刚刚她在公堂上说得那句话......
我冷漠地打断，不用再说了，你和她怎么样我都不在意。
可男人的神情却愈发惊慌起来。
云瑶，你误会了，我现在已经和她彻底没了联系。
从前我是被她蒙骗，所以才和她格外亲近，可现在......
现在我的心里，只有你一个人！
他这番剖白的话若换作是前世，我怕是早已感动的泪流满面。
可惜，却偏偏是今生。
我转过身，面无表情地看向他。
沈柏舟，或许是我和你说的不够明白，又或许是那段逃生经历让你有了不切实际的想法。
我今日不妨和你说得再清楚一点，我们......
望进他退缩的眼神，我一字一字开口。
绝、对、再、无、可、能！
甩下这句话，我甩袖离开，只留下男人呆立的身影。
10
在顾林芝被斩首的前夜，她点名了要最后见我一面。
知府本想替我拒绝，可我听到消息后，却执意答应了她。
父母和哥哥顾彻见说不动我，便陪着我一起来了大牢。
牢房里阴暗潮湿，虫鼠肆虐，每个犯人的脸上都充斥着阴霾和死亡。
看到顾林芝的第一眼，我们都被吓了一跳。
多日的牢狱生活仿佛将她狠狠地打磨了一遍，不仅整个人瘦脱了相，浑身更是散发着恶臭。
可即便这样，她的脸上仍挂着嘲讽。
哟，我走了倒是开始演上父慈子孝了
父亲被她的话激怒，你这个恶心的东西！
早知道你才是背后的幕后黑手，我绝不会养你到这么大！
母亲更是悔恨地哭泣。
你这头白眼狼，怎么忍心让瑶儿和我们分离这么久！
你到底有没有心！
顾林芝嗤笑一声，心那种东西我早就扔掉了。你们分开能怪谁呢
还不是怪你们自己愚笨不堪连自己女儿都认不出来。
真是些废物！
顾彻气愤开口。
你给我住嘴！
你这个不要脸的东西，将瑶儿害得那么残，明天你就要付出代价了！
顾林芝嬉笑着抬眸看她。
我害了她遭到报应了，那哥哥你呢
当初，不是你和沈柏舟逼着她将血换给了我
你也差点把她害死了，你的报应在哪里呢
顾彻被她噎得脸色惨白，缓了许久都说不出辩驳的话。
最后，只愧疚万分地转头，张了张嘴想要和我道歉。
可顾林芝刺耳的笑声却响了起来。
哈哈哈哈，顾彻，我看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我告诉你吧，其实那一次，我根本不需要什么换血治疗。
那时，我买通了你请来的大夫，至于那些血......
她笑得阴狠，都被我送去酒楼充作猪血用了，你们可真是蠢笨如猪啊，哈哈哈哈！
这刺耳又尖厉的笑声瞬间刺入了所有人的内心。
顾彻气火攻心地想要打她，却被栏杆拦下。
眼见她又将目光看向我，似乎想从我脸上搜查到一丝厌恶和惊慌。
可我却一片宁静。
那又如何呢
我缓缓开口，沉稳的语气如钝刀割肉。
这一局终究是我赢了，顾林芝。
女人瞬间破了放，嘶吼着呐喊。
我没输！顾云瑶！下辈子，我一定要让你被碎尸万段！
脚步一顿，我勾唇笑笑，心却彻底释然。
从牢房中的时候，接犯人去午门的囚车正好抵达。
看着那些满是深红血渍的囚车，我笑得灿烂。
顾林芝，这辈子，是我赢了。
第二天，我给顾家人和沈柏舟留了道别的书信，背上包袱独自离开。
属于我的新生活，终于开始了。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