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暴雨如注，硕大的雨点疯狂地砸在落地窗上，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仿佛无数把尖锐的小锤子，一下又一下，精准地敲打着我那早已千疮百孔、不住发颤的心脏。屋内，奢华的水晶吊灯散发着冷冽的光，将顾沉舟笔挺的身影拉得老长，那道影子犹如一道沉重的枷锁，直直地压在我蜷缩在椅子上的身躯上，让我几乎喘不过气来。签了离婚协议，净身出户。
顾沉舟的声音冷得仿佛从千年冰窖中传来，每一个字都透着刺骨的寒意，这声音，与三年前婚礼上他那句深情的
我愿意
相比，简直判若两人，宛如来自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我死死地盯着他那双骨节分明的手，此刻，它们正紧紧捏着那沓象征着我们婚姻终结的白纸。我的指甲下意识地深深掐进掌心，尖锐的疼痛伴随着血腥味在舌尖蔓延开来，这真实的刺痛感，终于让我确定，这一切不是又一场可怕的噩梦。
1
胃袋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突然传来一阵尖锐到近乎痉挛的绞痛。我条件反射般地伸手按住藏在裙底的牛皮纸袋，那里装着的，是三天前在医院拿到的诊断书。思绪不由自主地飘回到医院走廊，当时的场景历历在目。我站在医院走廊，手里捏着诊断书，胃癌晚期
四个字像烧红的烙铁，烫得我手指发颤。周围人来人往，他们的欢声笑语此刻却如尖锐的针，一下下刺痛我的心。我望着窗外湛蓝的天空，心想，为什么偏偏是我命运为何如此不公这些年，我在婚姻里全心全意付出，像个不知疲倦的陀螺，围着顾沉舟和这个家转。每天变着法儿给他做爱吃的菜，小心翼翼照顾他的生活起居，可得到的只有他的冷漠和嫌弃。为了公司，我熬夜加班，陪客户应酬，喝到胃痛难忍也咬牙坚持，只为能帮他分担，让他能多看我一眼，可一切都是徒劳。如今，我满心的期待和付出，换来的却是绝症的宣判。想到顾沉舟，我的心像被重锤狠狠击中。曾经，我无数次幻想，他会在某个瞬间看到我的好，会心疼我的付出，会像我爱他一样爱我。但现在，这个病让我彻底清醒，他心里只有白初晴，我的爱和痛苦，他从未真正在意过。我为他做的一切，在他眼中或许一文不值。以后，我不在了，他会有一点点难过吗还是很快就会忘记我，继续他的生活还有我的家人，我不敢想象他们得知这个消息会有多伤心。我还没好好孝顺父母，没陪他们安享晚年；没看着兄弟姐妹幸福，就要离开他们。我多希望能多陪陪他们，可时间却如此残酷，将我最后的愿望也无情碾碎。这绝症就像一道无法跨越的深渊，将我拖入无尽黑暗。我害怕死亡，害怕离开这个世界，害怕再也感受不到阳光的温暖、微风的轻抚。但更让我绝望的是，在生命的最后时光，我竟如此孤独无助，没有爱人的陪伴和理解，只有满心的伤痛和遗憾。我到底做错了什么，要承受这样的痛苦
餐桌上的饭菜还在冒着袅袅热气，番茄牛腩是他最爱的酸甜口味，为了做出他记忆中的味道，我特意去请教了他最喜欢的那家餐厅的厨师；松露意面被我精准地煮到七分熟，连摆盘用的薄荷叶，都是我今早特意从花园里精心挑选、现摘的。然而，这些饱含着我爱意的细节，他永远都不会知道，就像他永远都不会知道，我每天凌晨四点就会起床，花费数小时为他熬制养胃粥，可那些粥，都被保姆偷偷倒进了垃圾桶。
为什么
话一出口，我才惊觉自己的声音沙哑得可怕，像是被砂纸狠狠打磨过一般。顾沉舟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那笑容里满是不屑与嘲讽。紧接着，他猛地将一张照片甩在桌布上，照片与桌布碰撞发出的脆响，犹如一道炸雷，惊得我浑身一颤。我定睛一看，那是上周在医院，霍祁扶着虚弱的我时被偷拍的画面。照片里，我仰头看向霍祁的角度，在旁人看来，确实像极了恋人之间的亲昵模样。
别装无辜了，白若璃。
他一边说着，一边迈着大步，皮鞋重重地碾过满地的狼藉，停在了离我仅有半米远的地方。我微微仰头，闻到了他领口那淡淡的雪松香，这味道，竟和婚礼夜他身上沾染的白初晴的玫瑰香水味重叠在了一起。那一刻，我才恍然惊觉，原来这么多年，我在他心中，连一个合格的替身都算不上。
我颤抖着拿起钢笔，笔尖缓缓落在纸张上。就在钢笔尖刺破纸张的瞬间，积攒已久的眼泪再也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一滴又一滴，砸在
白若璃
这三个字上。最后一笔，因为我的抽泣而拖出了长长的墨痕，就像我那绵延了整个青春，却始终得不到回应的单恋，充满了无尽的苦涩与悲哀。我下意识地看向玄关处的电子钟，上面显示着
23:59，再过一分钟，这场持续了
1095
天的婚姻，就要彻底画上句点，从此，我和他，再无瓜葛。
我缓缓起身，披上外套，就在这时，身后传来文件翻动的沙沙声。顾沉舟连一个告别的眼神都吝啬给我，就像三年前新婚夜，他得知白初晴生病的消息后，毫不犹豫地摔门而去时一样，连头都未曾回一下。我拖着沉重的步伐，一步步朝门外走去。雨水猛地灌进领口，冰冷刺骨，就在这一瞬间，我忽然想起十六岁那年的初雪。那时的他，眼中闪烁着温柔的光芒，就像夜空中最亮的星星。他脱下自己的校服外套，轻轻裹住我发抖的肩膀，轻声在我耳边说道：若璃别怕。
可如今，站在我面前的这个男人，眼中再也没有了曾经的温柔，只有白初晴的倒影，而我，不过是他生命中的一个过客，一个被他随意伤害、随意抛弃的人。
我在雨幕中深一脚浅一脚地慢慢走远，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棉花上，绵软无力，又像是踩在自己破碎的心上，痛彻心扉。身后的别墅灯光渐次熄灭，就像我逐渐冷却的心脏，一点点失去了温度。或许这场癌症，才是命运给予我的最后一丝仁慈
——
终于，我不用再守着这座充满痛苦回忆的空城，等待一个永远不会为我停留、永远不会归来的人。
回到房间，行李箱滚轮碾过大理石地面的声响格外刺耳，就像尖锐的警报声，提醒着我即将失去的一切。我无力地蹲在衣帽间里，指尖轻轻抚过一件件熨烫整齐的连衣裙。这些年，为了迎合顾沉舟的喜好，我的衣柜里清一色都是素色长裙，可即便我如此用心，却从未换来他哪怕多看我一眼。
在衣柜最底层的抽屉里，放着他送我的唯一一件礼物
——
一条铂金项链。我轻轻拿起装项链的盒子，发现盒子的边角已经被岁月磨得发毛。当我打开盒子，看到那条项链的瞬间，锁骨处的旧伤突然隐隐作痛。那是去年白初晴忌日，他喝得酩酊大醉后回到家，拽着我，歇斯底里地嘶吼着：你为什么不是她
在激烈的争执中，这条链子深深勒进了我的皮肉，留下了一道永远无法抹去的伤痕，也在我心中留下了一道永远无法愈合的伤口。
这是什么
身后突然传来顾沉舟冰冷的质问声。我浑身一僵，身体像是被施了定身咒一般，无法动弹。缓缓转身，我看见他正捏着我藏在衣柜深处的药瓶，瓶身的英文标签在他指尖微微反光。他的目光在药瓶和我苍白的脸色之间来回扫过，眉头紧紧皱在一起，仿佛能夹死一只苍蝇。
我心中一紧，下意识地想要抢回药瓶，可他却轻而易举地躲开了我的动作。胃里翻涌的钝痛愈发强烈，让我不禁踉跄着后退半步，只能伸手扶住衣柜，才勉强站稳身子。顾沉舟的眼神变得复杂起来，有那么一瞬间，我竟在他眼底看到了一丝陌生的关切，可这丝关切转瞬即逝，下一秒，他就将药瓶重重地砸在了梳妆台上。
装什么病跟我演苦肉计
他的声音充满了愤怒和怀疑，像一把淬了毒的匕首，直直地扎进我的心脏。我望着满地散落的药片，突然觉得无比可笑，原来在他眼里，我所遭受的一切痛苦，都只是我为了挽回他而编造的谎言，就连生病，都成了我算计他的手段。
2
就在这时，门铃突兀地响起。我透过猫眼望去，只见霍祁撑着一把黑色的伞，静静地站在雨幕里。他的白大褂肩头已经被雨水洇湿，深色的水痕显得格外刺眼。我打开门的瞬间，他的目光立刻掠过我泛红的眼眶，看到我狼狈的模样，他的脸色瞬间沉了下去，眼神中满是心疼和愤怒。
顾总好兴致，深夜家暴自己重病的妻子
霍祁一边说着，一边脱下外套，轻轻披在我身上。他身上的体温透过布料缓缓传来，这一丝温暖，让我几乎落下泪来。他弯腰捡起地上的药瓶，声音冷得仿佛能将空气冻结：若璃的病情经不起刺激，顾总若真要离婚，不如等她康复。
顾沉舟冷笑一声，那笑声混着雨声，无情地灌进我的耳朵：霍医生倒是体贴，不过我的家事，轮不到外人插手。
说着，他上前一步，那充满压迫感的气势让我本能地往霍祁身后缩了缩。这个动作，彻底激怒了顾沉舟。
白若璃，你非要这么下贱
他的话就像一记响亮的巴掌，狠狠地甩在我的脸上，我只感觉胃里一阵翻江倒海，灼烧感顺着喉咙往上涌，让我几近窒息。霍祁见状，突然将我紧紧护在身后，他的身体微微前倾，像是一只护犊的猛兽，与顾沉舟剑拔弩张地对峙着。在这紧张的氛围中，我听见自己沙哑着嗓子说道：顾沉舟，从今天起，我的生死与你无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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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我转身拖着行李箱离开，在转身的瞬间，行李箱不小心撞翻了玄关的花瓶。花瓶破碎的声音清脆而刺耳，碎片飞溅的瞬间，我仿佛看到了婚礼那天的场景
——
他亲手为我戴上戒指，深情地对我说，要护我一生周全。原来，誓言这种东西，就像落地的瓷片，一旦破碎，就再也拼不回完整的模样，曾经的美好，也只能成为回忆中的泡影。
暴雨依旧如注，豆大的雨点砸在顾氏别墅的雕花玻璃上，发出沉闷而压抑的声响。我拖着沉重得如同灌了铅的行李箱，脚步踉跄地往门外走去。胃里翻涌的疼痛一阵比一阵强烈，让我几乎直不起腰来，冷汗不停地顺着额头滑落，浸湿了鬓角的发丝。每走一步，我都感觉自己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仿佛在走向生命的尽头。
若璃！
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带着无尽的焦急与担忧。我缓缓回过头，看到霍祁撑着那把黑色的伞，逆着狂风暴雨向我跑来。雨水顺着他的发梢不断滴落，打湿了他的白大褂，可他却全然不顾，眼中只有我那狼狈不堪的身影。
他跑到我身边，伸手接过我手中的行李箱，另一只手轻轻扶住我的肩膀，声音里满是心疼：你怎么样
我勉强扯出一抹微笑，试图让他放心，可一阵突如其来的剧痛却让这笑容瞬间扭曲，身体也不受控制地向前倾倒。霍祁眼疾手快，一把揽住我，将我紧紧搂在怀里，语气坚定地说道：别硬撑了，我带你走。
他将伞倾向我这边，自己的半边身子很快就被雨水浇透。我们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湿滑的街道上，路灯的光晕在雨幕中晕染开来，显得格外朦胧而虚幻，就像我此刻混乱而迷茫的心境。行李箱的轮子碾过积水，发出
咕噜咕噜
的声响，和着呼啸的雨声，仿佛是一首为我的爱情奏响的悲伤挽歌。
为什么要这么折磨自己
霍祁的声音在雨中显得低沉而沙哑，透着一丝难以掩饰的愤怒，这些年，你为他付出了一切，可他呢他是怎么对你的
我靠在他的肩头，闭上双眼，过往的回忆如汹涌的潮水般涌上心头。那些独自一人在黑暗中流泪的夜晚，那些被他忽视的关心和付出，还有他曾经说过的那些伤人至深的话语，一一在脑海中浮现，每一个画面，都像一把利刃，在我心上狠狠地划着。
我以为……
我开口说道，声音微弱得几乎被雨声掩盖，我以为只要我足够爱他，只要我一直默默付出，总有一天他会看到我的好，会像我爱他一样爱我。
霍祁的身体微微一僵，手臂不自觉地收紧，将我搂得更紧了些，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无奈和心疼：他不配。你值得更好的，若璃。
终于，我们来到了霍祁家。温暖的灯光透过窗户洒在我们身上，给这寒冷的雨夜带来了一丝难得的温暖。推开门，一股熟悉而干净的气息扑面而来，这与顾氏别墅那冰冷压抑的氛围截然不同，让我那颗紧绷的心稍稍放松了一些。霍祁小心翼翼地将我扶到沙发上，转身去倒了一杯热水，他轻轻吹了吹，然后递到我面前：先喝点热水，暖和一下。
我双手捧着热水，看着杯口升腾起的雾气，视线渐渐模糊。霍祁坐在我身边，轻轻为我擦去脸上的雨水，他的动作温柔得让我忍不住鼻子一酸，眼泪再次夺眶而出。睡一会儿吧，
他轻声说道，有我在，你安心睡。
在他温柔的安抚下，我紧绷的神经终于彻底放松下来，缓缓闭上双眼，沉沉睡去。
3
第二天清晨，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洒进房间，我缓缓睁开眼睛，一时间竟有些恍惚，分不清自己身在何处。直到看到坐在床边，满眼疲惫却又满脸关切的霍祁，才猛地想起昨晚发生的一切。他的眼睛布满血丝，显然是一夜未眠。
感觉怎么样
他伸手摸了摸我的额头，动作轻柔得如同羽毛拂过，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我摇了摇头，想要起身，却被他轻轻按住：别乱动，今天我们去医院做检查。
医院里，弥漫着刺鼻的消毒水气味。我躺在检查床上，看着医生严肃的表情，心里隐隐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霍祁一直守在我身边，紧紧握着我的手，仿佛想要将他的力量传递给我。
情况很不乐观，
医生摘下口罩，语气沉重地说道，过度劳累导致病情恶化，癌细胞已经扩散，手术的希望不大……
后面的话，我仿佛听不见了，只觉得耳边嗡嗡作响，眼前的世界开始变得模糊不清，像是被一层迷雾笼罩。
霍祁的手在我的手中微微颤抖，我转过头，看到他的眼眶已经泛红，眼神中满是焦急和绝望。还有其他办法的，对不对
他急切地问医生，声音里带着一丝哀求，不管花多少钱，不管用什么方法，我都要治好她！
医生无奈地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说道：目前只能尽量保守治疗，延长生存期。但具体能延长多久，还很难说。
走出诊室，我整个人都像是丢了魂一般，靠在霍祁身上，脚步虚浮，仿佛随时都会倒下。若璃，别怕，
霍祁强忍着泪水，声音有些哽咽地说道，无论如何，我都会陪着你，不会让你一个人面对这一切。
我勉强挤出一丝微笑，对他说道：谢谢你，霍祁。如果没有你，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就在这时，手机铃声突然响起。我拿出手机一看，是公司打来的电话，说有紧急事务需要我处理。我看着手机屏幕，心中五味杂陈。霍祁皱起眉头，一脸担忧地说道：都这个时候了，还管什么公司！你的身体才是最重要的。
我摇了摇头，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坚定：这是最后一次了，我想去做个了断，给自己的过去画上一个句号。
回到顾氏大厦，顶楼的办公室里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来。顾沉舟站在落地窗前，背对着门口，他的背影透着一丝疲惫和落寞。听到开门声，他缓缓转过身，眼神复杂地看着我和霍祁，那眼神中，有惊讶，有愤怒，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
你来干什么
他的声音依旧冰冷，却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颤抖。我深吸一口气，走上前，将手中的文件放在桌上，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静：这是我为公司做的最后一件事，以后，我和顾氏再无关系。
顾沉舟的目光落在我苍白的脸上，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异样的情绪，但很快又被愤怒所取代。住口！
他猛地掀翻桌子，文件和水杯散落一地，发出杂乱的声响。你以为装病就能脱罪白若璃，你真让我恶心！
他的话像一把锋利无比的刀，狠狠地插进我的心脏，让我疼得几乎无法呼吸。我想起昨晚他捏着药瓶时那充满怀疑和厌恶的眼神，原来在他心里，我一直都是一个处心积虑的骗子
胃部的疼痛如汹涌的潮水般再次袭来，这疼痛仿佛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揪住我的胃，肆意地揉捏着。我疼得弯下腰，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冷汗大颗大颗地从额头滚落，顺着脸颊滑落，滴在冰冷的地面上。每一滴冷汗，都仿佛是我内心痛苦的具象化。
霍祁立刻上前，他的动作迅速而急切，一把扶住摇摇欲坠的我。他的眼神中燃烧着愤怒的火焰，直直地怒视着顾沉舟，声音因为愤怒而微微颤抖：你满意了这些年，你把她伤得还不够深吗你看看她现在的样子，都是拜你所赐！
霍祁的胸膛剧烈起伏着，他的愤怒如同即将喷发的火山，压抑已久的情绪在这一刻彻底爆发。
顾沉舟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毫无血色，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的生气。他下意识地伸手想要触碰我，那只手刚伸到一半，却被霍祁一把用力推开。别碰她！
霍祁大声怒吼道，声音在空旷的走廊里回荡，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若璃得了胃癌，晚期！这一切都是因为你这些年对她的冷漠和伤害，你怎么能这么残忍
霍祁的眼眶泛红，眼中满是对我的心疼和对顾沉舟的愤怒。
顾氏的危机我已经解决了，
我强撑着身体，每说一个字都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声音虚弱却又带着一丝决绝，从现在起，我们两清了。
说完，我不再看顾沉舟一眼，转身拖着沉重的步伐离开。每走一步，都像是踩在棉花上，绵软无力，却又仿佛踩在自己破碎的心上，痛彻心扉。霍祁紧紧跟在我身后，他的眼神中满是担忧和关切，时刻准备着在我支撑不住的时候给予我帮助。
胃癌晚期......
顾沉舟喃喃自语道，声音里带着我从未听过的颤抖，那颤抖中夹杂着震惊、懊悔和恐惧。刚刚走出门口的我，身体再也承受不住这巨大的痛苦和精神上的折磨，眼前突然一片漆黑，意识开始模糊。在失去意识前，我仿佛听到了顾沉舟慌乱的呼喊：若璃！若璃你醒醒！
那声音仿佛从遥远的地方传来，带着无尽的焦急和恐惧，可此时的我，已经无力回应。
4
恍惚间，我又回到了十六岁那年的初雪。雪花纷纷扬扬地飘落，整个世界都被洁白的雪覆盖，宛如一个梦幻的童话世界。他脱下自己的校服外套，轻轻裹住我发抖的肩膀，眼神温柔得能滴出水来，轻声在我耳边说道：若璃别怕，有我在。
那时的他，是我心中的依靠，是我青春岁月里最温暖的光。可现在，同样是在这冰冷的世界里，我却真的好怕，怕再也见不到明天的太阳，怕他终于明白我的心意时，我已经不在了。这种恐惧如同黑暗中的恶魔，紧紧地缠绕着我，让我无法挣脱。
消毒水的气味刺鼻而浓烈，我缓缓睁开眼睛，白色的天花板在视线里模糊成一片，仿佛被一层迷雾笼罩着。胃部的疼痛依旧如影随形，这一次，似乎连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在拉扯着身体里的伤口，带来一阵钻心的疼痛。
若璃！
熟悉的声音带着压抑的颤抖传入我的耳中。我偏过头，看见顾沉舟站在床边。他的样子狼狈极了，西装皱巴巴的，像是被人揉成了一团，领带歪斜地挂在脖子上，胡茬布满了下巴，显得无比憔悴。他的眼神里满是血丝，再也没有了往日的矜贵与冷漠，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懊悔和痛苦。
我别开脸，不想看他。那些被他伤害的过往如潮水般汹涌而来，每一个画面都像一把尖锐的刀，刺痛着我的心。他曾经的冷言冷语，那些如冰刀般的话语一次次割破我的心；他无情的嘲讽，像一把把盐撒在我的伤口上；还有在我最需要他的时候，他给予的无尽冷漠，让我在黑暗中独自徘徊。这些回忆如同一把把利刃，在我本就千疮百孔的心上又狠狠地划了几刀，让我痛不欲生。
对不起，若璃，我错了。
他的声音带着哽咽，像是在极力压抑着内心的痛苦。他伸手想要触碰我，却在半空停住，那只手悬在那里，微微颤抖着，仿佛在犹豫，又仿佛在害怕。我看着他悬在那里的手，突然觉得可笑。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意义这三年来，我无数次期待他能回头看看我，能给我一丝温暖，可他都没有。现在，一切都太晚了。
顾总，
我声音沙哑，每说一个字都像是在撕裂自己的喉咙，我们已经离婚了，您不必如此。
我的语气冰冷而疏离，曾经对他的爱意和期待，在这一刻已经彻底消失，只剩下满心的伤痛和绝望。
他的身体猛地一震，像是被什么击中了一样，脸上露出痛苦的神色，仿佛我的话是一把重锤，狠狠地砸在了他的心上。不要叫我顾总，我是沉舟，是你的丈夫。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哀求，试图唤起我对过去的回忆。
丈夫
我轻笑出声，笑声里满是苦涩和自嘲。顾沉舟，你还记得我们结婚时的誓言吗你说会护我一生周全，可这三年，你给我的只有伤害。
泪水不受控制地涌出，模糊了我的视线。我想起新婚夜，我穿着洁白的婚纱，满心欢喜地等待着他，可他却彻夜未归，留我一人独守空房；想起他对着白初晴的照片深情凝视，眼中的爱意让我觉得自己是那么的多余；想起他一次次将我推开时的决绝，那冰冷的眼神仿佛能将我冻结。这些回忆如同一把把利刃，在我本就千疮百孔的心上又狠狠地划了几刀。
我知道错了，若璃，求你给我一次机会。
他抓住我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皮肤传来，可我却觉得无比讽刺。曾经，我多么渴望他的触碰，渴望他的关心和爱护，可现在，这温度却让我感到厌恶，仿佛是对我过去愚蠢的爱的一种嘲笑。
机会
我用力抽回手，伤口因为动作扯动而传来剧痛，可我却感觉不到疼，心中的痛苦已经远远超过了身体上的疼痛。你给过我机会吗在我为顾氏日夜操劳的时候，在我独自承受病痛折磨的时候，在我被你一次次误解的时候，你给过我机会吗
我的声音越来越大，情绪也越来越激动，积压在心中多年的委屈和愤怒在这一刻彻底爆发。
他沉默了，脸上满是悔恨。他低下头，不敢再看我的眼睛，仿佛我的眼神是一种惩罚。我别过头，不想再看他。病房里陷入死寂，只有我沉重的呼吸声，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在诉说着我内心的痛苦。
这时，病房门被轻轻推开，霍祁走了进来。看到顾沉舟，他的脸色一沉，眼神中充满了警惕和不满。他快步走到我身边，眼神里满是关切：若璃，你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他的声音温柔而焦急，让我心里泛起一丝温暖。这些年，只有他一直在我身边，默默守护着我，在我最无助的时候给我支持和力量。
我没事。
我轻声说，试图让他放心。其实，我心里清楚，自己的身体和内心都已经千疮百孔，但在他面前，我不想让他再为我担心。
顾沉舟看着我们，眼神里闪过一丝嫉妒和懊悔。他咬了咬牙，对霍祁说道：霍祁，你出去，我想和若璃单独谈谈。
他的语气带着一丝命令的意味，仿佛又回到了那个高高在上的顾总。
顾总，若璃现在需要休息，不适合谈这些。
霍祁冷冷地说，他挺直了身体，挡在我身前，像是一道坚固的屏障，保护着我不受伤害。
我让你出去！
顾沉舟突然暴怒，他的声音在病房里回荡，充满了压迫感。他的眼神中燃烧着愤怒的火焰，仿佛要把眼前的一切都烧毁。
我看着他失控的样子，心里一片冰凉。曾经那个让我心动的男人，如今变得如此陌生和可怕。顾沉舟，
我缓缓说，声音里带着无尽的疲惫，我们之间已经结束了。我累了，真的累了。求你放过我吧。
我的眼神中透露出绝望和无助，曾经的爱已经被他消磨殆尽，现在的我，只想要逃离这一切痛苦。
他的身体晃了晃，像是被我的话击中了要害，脸上血色尽失，变得惨白如纸。我闭上眼睛，不想再看他的表情。我知道，我对他的爱，已经在无数个寒夜里，被他亲手扼杀了。如今，我只想在生命最后的时光里，安静地度过，不再被过去的痛苦纠缠。
消毒水的气味愈发刺鼻，我的眼皮重得像坠了铅块，每一次眨眼都无比艰难。霍祁戴着口罩，可我还是从他泛红的眼眶里，读出了不祥。他握着我的手在发抖，那微微的颤抖传递着他内心的恐惧和不安。他的声音透过防护面罩闷闷的：若璃，手术一定会成功的……
他试图用这样的话语来安慰我，可我却听出了他语气中的不确定。
我想笑，嘴角却扯出一缕血腥味。监护仪的滴答声在寂静的病房里格外刺耳，仿佛是倒计时的钟声。顾沉舟突然闯进来，领带松垮地挂在脖子上，西装沾满褶皱，头发也乱蓬蓬的，整个人狼狈不堪。他跌跌撞撞冲到床边，抓住我的手贴在他脸上，眼神中充满了恐惧和绝望：我不准你死！我找了最好的医生，只要你配合治疗……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歇斯底里，仿佛在和命运做最后的抗争。
顾沉舟，
我费力地开口，喉咙像被砂纸磨过，干涩而疼痛，每说一个字都要付出巨大的努力，你知道吗化疗最难受的时候，我数着点滴盼你来看我，可你在陪白初晴的忌日。我一个人在病房里，忍受着身体和心灵的双重折磨，而你却在她的身边。
他的瞳孔猛地收缩，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仿佛被我的话击中了最脆弱的地方。我继续说，公司资金链断裂那夜，我发着高烧给合作方打电话，拼尽全力想要挽救公司，你却在质问我为什么没熨好衬衫。在我最需要你的时候，你却对我如此冷漠。
我的声音越来越小，气息也越来越微弱。
他的眼泪砸在我手背，滚烫得灼人。可我却感觉不到温度了，四肢渐渐变得冰冷，仿佛生命的热度正在一点点消散。霍祁轻轻掰开顾沉舟的手，声音里带着一丝无奈：手术准备开始了。
他的眼神中充满了担忧和不舍，仿佛在害怕这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
被推进手术室的瞬间，顶灯明晃晃地刺得我睁不开眼。麻醉药效渐渐上来，我却清醒得可怕。记忆如走马灯般闪过：十六岁的初雪，他把校服外套披在我身上，那温暖的触感仿佛还在；新婚夜，他摔门而去时带起的冷风，刺痛了我的心；还有无数个深夜，我蜷缩在书房为顾氏处理危机，一个人承担着所有的压力。原来我的一生，都困在了爱他的牢笼里，无法挣脱。
血压下降！准备肾上腺素！
护士的尖叫刺破混沌。我在黑暗中沉浮，听见自己微弱的心跳声越来越慢，仿佛生命的时钟正在慢慢停止转动。恍惚间，我看见顾沉舟跪在手术室外，额头顶着冰冷的地面，嘴里喃喃自语：若璃，对不起，我错了……
他的声音充满了悔恨，可一切都太晚了。
胃部传来的剧痛突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宁静。我想起第一次见顾沉舟时，他站在樱花树下冲我笑，阳光落在他睫毛上，温柔得不可思议。那时的我，怎么也想不到，这份爱会把我推向深渊，让我陷入无尽的痛苦之中。
心跳停止！快电击！
在最后的意识里，我听见霍祁绝望的哭喊。对不起，霍祁，谢谢你这些年的守护。而顾沉舟，希望来世，我们不要再相遇了。我不想再经历这样的痛苦，不想再被爱伤害。
5
手术室外，顾沉舟死死盯着紧闭的手术门，指甲深深掐进掌心，鲜血从指缝间流出，他却浑然不觉。当红灯熄灭，医生缓缓摇头的那一刻，他感觉整个世界都崩塌了。他冲过去抓住医生的衣领，声音凄厉：不可能！你们不是说有希望的吗
泪水不受控制地涌出，模糊了他的视线。他终于明白，自己亲手毁掉了这世上最爱他的人，而这份悔恨，将永远伴随着他，如影随形，成为他一生都无法摆脱的噩梦。
细雨绵绵的清明，霍祁又一次来到白若璃的墓前。墓碑上的照片里，她笑得温婉恬静，仿佛还停留在最美好的年纪。霍祁轻轻拂去墓碑上的雨滴，动作轻柔得仿佛生怕惊扰了她。他将一束白菊放在碑前，眼神中满是思念：若璃，今天医院来了个新护士，她的样子和你好像啊，可惜我心中再也没有任何人的位置了。自从你走后，我的世界仿佛失去了所有的色彩。
山间的风掠过树梢，带起一阵沙沙声，仿佛是她的回应。霍祁靠着墓碑坐下，说起这些日子医院的趣事，就像她还在身边时那样。只是说到一半，声音突然哽咽，泪水夺眶而出：若璃，你知道吗没有你的日子，世界都变得好寂寞。我每天都在想你，仿佛你从未离开，可转身却只看到空荡荡的房间。
而在城市的另一头，曾经辉煌的顾氏集团早已人去楼空。顾沉舟蜷缩在破败的公寓里，面前堆满了过期的啤酒罐。窗外的阳光透过斑驳的窗帘洒进来，照在他憔悴不堪的脸上。曾经意气风发的商界精英，如今眼神空洞，胡子拉碴，再无半点往日风采。他的眼神中充满了迷茫和绝望，仿佛失去了灵魂。
公司破产的那一天，他站在顾氏大厦的顶层，看着曾经属于自己的帝国轰然倒塌。竞争对手的嘲讽、股东们的谩骂，都比不上心底那道永远无法愈合的伤口
——
白若璃的离去。他想起她临终前说的每一句话，那些被他忽视的爱与付出，如今像一把把利刃，日夜刺痛着他的心。他仿佛又看到了她苍白的脸，听到了她绝望的声音，那些回忆如影随形，让他无法入睡，无法安宁。
若璃，我错了……
他喃喃自语，泪水滴落在地板上。从那以后，他彻底消失在了人们的视野中。有人说在陌生的城市街头，看见一个蓬头垢面的男人在乞讨，眼神呆滞，嘴里不停念叨着
若璃；也有人说，他早已在某个深夜结束了自己的生命，追随白若璃而去。而在那片青山绿水间，白若璃的墓前，四季轮回，花开花落。霍祁依然会时常来陪她说说话，诉说着思念，也诉说着遗憾。只是那个曾经伤她最深的人，再也不会出现了，只留下一段充满悔恨与遗憾的故事，在岁月的长河中渐渐被遗忘，成为了一段悲伤的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