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1章一巴掌打醒的畜生
啪!
陶瓷杯在我脚边炸开,滚烫的茶水溅在我的小腿上。我没敢躲,只是下意识缩了缩脖子。
死丫头,你再说一遍父亲的脸涨成猪肝色,脖子上青筋暴起。
我咽了咽口水,声音比想象中更稳:爸,这钱我不能给。小宝已经二十三岁了......
放你妈的屁!父亲抓起烟灰缸砸过来,我侧身躲开,玻璃碎片在身后墙上炸开一朵花。
母亲坐在沙发上嗑瓜子,眼皮都没抬一下:薇薇啊,你弟结婚是大事。孙婷爸爸是教育局的,这关系多难得。
我攥紧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墙上挂着的全家福里,弟弟坐在父母中间笑出一口白牙,而我站在最边上,像个误入镜头的路人。
首付五十万,婚礼二十万,彩礼十万。父亲掰着手指算账,仿佛在菜市场讨价还价,你工作三年,少说存了三十万吧
我差点笑出声。在上海,我那点工资付完房租所剩无几。但没人想知道这些——在他们眼里,我在大城市的工作就是坐办公室吹空调。
爸,我真的没钱。我声音开始发抖,上次给小宝买手机已经刷爆信用卡了......
那是你活该!姑姑突然从厨房冲出来,手上的水珠甩到我脸上,供你读大学花了多少钱现在翅膀硬了
我抬头看向这个和我有三分像的女人。去年她儿子结婚,逼我出了两万红包,理由是长姐如母。
祁薇!弟弟踹开房门,手机屏幕还亮着王者荣耀的界面,孙婷看中那个钻戒了,三万八,你赶紧转钱!
我看着他油光发亮的额头,突然想起他十岁那年,因为我吃了他半块巧克力,就把我的作业本撕得粉碎。母亲说:弟弟还小,你要让着他。
听见没有父亲一脚踹翻茶几,今天不转钱,就别想出这个门!
我摸出手机,在全家人的注视下点开银行APP。余额显示:8732.15元。
就这么多了。我把屏幕转向他们。
空气凝固了三秒。
啪!
姑姑的巴掌来得猝不及防。我眼前一黑,踉跄着撞上电视柜。额头传来剧痛,温热的液体流进眼睛。
装什么穷!姑姑甩着手骂道,朋友圈天天晒星巴克,当我们是傻子
我摸了下额头,满手是血。但更疼的是耳朵——母亲正小声埋怨姑姑:别打脸啊,明天还要见亲戚呢......
弟弟蹲下来,嬉皮笑脸地抢过我手机:密码多少我看看花呗额度......
滚!我猛地推开他。
这一推像是捅了马蜂窝。父亲抄起皮带,姑姑揪住我头发,弟弟趁机踹我膝盖。在混乱中我摔倒在地,后脑勺重重磕在瓷砖上。
朦胧中,我听见母亲说:行了行了,打坏了谁赚钱
脚步声渐渐远去。有人踢了踢我的腰:别装死,去把碗洗了。
我躺在冰冷的地砖上,血和眼泪糊了一脸。墙上的挂钟指向十一点半,明天是弟弟的订婚宴,而我连自己的房间都没有——三年前我离家那天,它就被改成了储藏室。
口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我艰难地掏出来,是公司HR的邮件:关于您申请的住房补贴......
一滴血落在屏幕上。我用袖子擦了擦,突然笑了。
多讽刺啊。公司给外地员工的关怀,比亲生父母给的还多。
我慢慢爬起来,抓起背包。厨房里传来洗碗声,客厅电视播着综艺节目,没人注意我走向大门。
站住!父亲在身后吼,你敢走试试!
我停下脚步,转过身。全家人都盯着我,像在看一个叛徒。
明天中午前,我一字一句地说,我要看到我的房间恢复原样。
做梦!弟弟冲我比中指,那是我未来的电竞房!
我点点头,拉开大门。夜风灌进来,吹散了我最后一句话:
那你们就等着看,电竞房是怎么变成灵堂的。
第2章
开始收网
我站在医院急诊室,额头的伤口缝了三针,医生看我的眼神充满同情。
需要报警吗护士小声问我。
我摇摇头,嘴角却勾起一丝冷笑:不用,我自己处理。
走出医院,凌晨三点的县城街道空无一人。我掏出手机,拨通了一个五年没联系的号码。
喂,林嘉莹我是祁薇。
电话那头传来惊讶的声音:祁薇天啊,你怎么突然……
我需要你帮忙。我声音冷静,你还在《财经日报》做调查记者吧
对,怎么了
我手里有料。我盯着医院走廊惨白的灯光,县城供电局的小金库账本,我爸亲手做的假账。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随即传来键盘敲击声:细说。
回到家时,天已经亮了。客厅里一片狼藉,弟弟的呼噜声从我的旧房间里传出来——他们果然没把我的东西恢复原样。
我轻手轻脚走进厨房,从冰箱顶上摸出一把备用钥匙,打开父亲书房的抽屉。
账本果然还在老地方。
我快速用手机拍下每一页,尤其是那些被红笔圈出来的特殊支出——供电局副局长儿子的留学费用、县教育局领导的节日慰问金、甚至还有弟弟去年买摩托车的发票,走的是办公设备维修费。
祁薇你在干嘛母亲突然出现在门口,睡眼惺忪。
我面不改色地合上账本:找创可贴。
她瞥了眼我额头的纱布,居然没多问,只是嘟囔道:赶紧收拾一下,十点要去酒店见孙婷父母,别给我们丢脸。
我微笑:放心,我一定好好表现。
订婚宴上,孙婷一家盛装出席,而我穿着五年前的旧连衣裙,额头还贴着纱布。
哎呦,薇薇这是怎么了姑姑假惺惺地凑过来,走路摔的
我没理她,直接走到孙婷父亲面前,伸出手:孙叔叔好,久仰大名。
孙父傲慢地嗯了一声,连手都没伸。
酒过三巡,父亲终于进入正题:亲家,关于新房的事……
首付五十万,必须全款付清。孙母打断他,我们家婷婷从小娇生惯养,可不能受委屈。
父亲立刻看向我:薇薇,你表个态。
全桌人的目光齐刷刷射过来。姑姑在桌下狠狠掐我的大腿:快答应啊!
我慢条斯理地放下筷子,掏出手机:孙叔叔,听说您分管县一中的基建项目
孙父脸色微变:你问这个干什么
我点开一段录音,父亲的声音清晰传出:……那二十万已经打给孙局了,一中食堂的招标你放心……
孙父猛地站起来,椅子哐当倒地。
这是什么你胡说什么!
我无辜地眨眨眼:爸,这不是您昨晚亲口说的吗
父亲脸色煞白,弟弟直接懵了。
我站起身,把手机收回口袋:对了,新房首付我可以出。
全家人刚露出喜色,我接着道:但我只买给我自己。
说完,我转身就走,身后传来姑姑歇斯底里的尖叫:祁薇!你给我回来!
晚上,弟弟带着一身酒气踹开我的临时卧室门。
贱人!你敢坏我好事!他抡起拳头就要砸过来。
我早有准备,举起手机摄像头对准他:打啊,我正好缺个家暴证据。
他僵住了,咬牙切齿:你到底想怎样
我微笑:很简单,从今天起,我的房间恢复原样,你们别来烦我。
做梦!他狞笑,信不信我让爸打死你
我叹了口气,点开手机相册:那行,我先把这些照片发给孙婷。
屏幕上,是弟弟在KTV搂着陪酒女的照片,日期是上周。
他脸色瞬间惨白:你……你跟踪我
巧合而已。我耸肩,不过如果你再惹我,下次就不是照片,而是警察上门了——听说你上个月在赌场欠了八万
他像见鬼一样后退两步,跌跌撞撞跑了。
深夜,我收到林嘉莹的微信:账本已核实,足够立案了。你确定要这么做
我回复:确定。
她又发来一条:对了,你姑父当年高考顶替的事,我也查到证据了。
我笑了,关掉手机。窗外,县城的夜色沉沉压下来。
这才刚刚开始。
第3章
诛心为上
我坐在咖啡厅的落地窗前,阳光透过玻璃洒在桌面的文件上——《关于祁建国涉嫌职务侵占的举报材料》。
林嘉莹将一份档案推到我面前:你爸的小金库查实了,金额足够判五年。
我抿了口咖啡,嘴角微扬:不急,让他再煎熬几天。
县供电局的公告栏前围满了人。
我站在人群外围,看着父亲面色惨白地撕下那张《关于祁建国同志停职调查的通知》。他的老同事纷纷后退,像避瘟神一样。
手机震动,母亲发来六十秒语音方阵:你疯了!那是你亲爹!你现在马上去纪委撤案!
我回复:妈,我只是帮爸纠正错误,贪赃枉法多不好啊。
顺便附上一张照片——父亲去年在弟弟生日宴上炫耀的劳力士手表,发票显示购买人:**县供电局后勤处**。
三分钟后,家族群炸了。
婚庆公司里,孙婷把订婚戒指砸在弟弟脸上。
骗子!你们全家都是骗子!她尖声骂道,还说什么上海有房结果你姐给的购房合同是假的!
弟弟慌乱地看向我:姐!你快解释啊!
我无辜地眨眨眼:解释什么我确实买了房啊——在我自己名下。
打开手机相册,我贴心展示房产证照片:看,浦东新区,两居室,全款。
孙婷气得浑身发抖,当众甩了弟弟一巴掌:废物!还想吃软饭!
围观群众举起手机疯狂拍摄,当晚县城软饭男翻车就上了同城热搜。
教育局官网突然挂出公告:《关于撤销王某学历证书的公示》。
表弟冲进我家时,我正在给阳台的多肉浇水。
祁薇!你毁了我的人生!他双眼通红,我丈人现在要退婚!
我慢条斯理地剪掉一片枯叶:表弟,当年你顶替别人上大学的时候,怎么不想想今天
打开教育局官网,我指着被顶替者的现状报道:看看,真正的学霸现在在阿里当工程师,年薪百万。
鼠标下滑,停在最新消息栏:《被顶替者已提起民事诉讼,索赔精神损失费80万元》。
表弟瘫坐在地,而我微笑着拨通林嘉莹电话:喂《教育公平》专栏还缺素材吗
银行VIP室里,客户经理恭敬地递来文件:祁小姐,您父母的房贷申请确实不符合条件。
我抚过文件上鲜红的拒签章:毕竟连担保人都没有呢。
走出银行时,母亲在雨中拦住我,伞都没打:你非要逼死全家吗你爸退休金停了,房子要断供了!
我从包里拿出早就拟好的协议:签了这个,我帮你们还三个月房贷。
母亲颤抖着接过文件——《房屋共有权确认书》。
你...你要抢房子
妈,这叫风险对冲。我撑开伞转身离去,毕竟你们当年连我的卧室都抢,不是吗
深夜,老宅门缝里塞进一封信。
父亲抖着手拆开,里面是二十年前县医院的出生证明复印件。
【新生儿姓名】一栏赫然写着:祁招娣。
下方是我龙飞凤舞的批注:幸亏派出所王叔叔给改了名,不然现在得多难听啊
瓷杯砸在地上的脆响中,我坐在回上海的高铁上,翻看家族群最后一条消息——
大伯:家门不幸啊!
我按下截图键,设为手机壁纸。
第4章
痛打落水狗
清晨六点,手机疯狂震动。
三十七个未接来电,全部来自母亲。
我慢悠悠地煮好咖啡,才按下接听键。
祁薇!你爸中风了!现在在医院!母亲的声音带着哭腔,医生说要马上做手术,要二十万押金!
我吹了吹咖啡上的热气:哦。
县医院走廊上,母亲像抓住救命稻草般扑过来。
钱带了吗她直接去翻我的包,你爸在ICU,再不做手术就......
我按住她的手,递过去一个文件袋:这是五万块。
母亲刚要露出喜色,我接着道:条件是,把老宅的房产证给我保管。
data-faype=pay_tag>
她的脸瞬间扭曲:你趁火打劫!
妈,你忘了我轻笑,我十二岁那年发烧到40度,你们说小病不用治,结果我现在左耳听力只有正常人的60%。
打开手机,我调出银行APP:要我现在转账,还是等爸的病情恶化
母亲颤抖着签完《房产代管协议》时,护士突然跑来:不好了!祁先生刚才心跳骤停!
我看着母亲踉跄奔去的背影,低头给律师发微信:准备房产过户文件。
深夜,弟弟浑身是血地砸开我的公寓门。
姐!救救我!他跪在地上抱住我的腿,他们说要砍我的手!
我俯视着他青紫交加的脸:赌债
他疯狂点头:就借了十万,现在利滚利变成八十万了......
我打开门禁监控,放大门外凶神恶煞的讨债人画面:知道为什么他们不敢进这个小区吗
弟弟茫然摇头。
因为这里的业主,我轻声说,有个是市局刑侦队长。
他的瞳孔骤然收缩。
不过别担心。我拍拍他的肩,我已经把你的借款合同买下来了。
弟弟刚要露出狂喜的表情,我递给他一份《债务转让协议》:现在你的债主,是我。
家族群里突然弹出一条直播链接。
画面里,姑姑正对着镜头哭诉:我侄女身家千万,却不肯给她爸出医药费......
弹幕纷纷刷屏:
太不孝了!
这种人就该曝光!
我切到微信,给表弟发了条消息:听说你正在申请入党
五分钟后,直播画面突然插入一段录音:
老不死的赶紧断气算了,遗产还能多分点......
——这是姑姑去年在爷爷病床前的原话。
弹幕瞬间反转:
卧槽贼喊捉贼!
这大妈真毒啊!
我适时在家族群发公告:已联系到北京专家远程会诊,费用我全包。
配图是转账记录和专家简历。
群里死寂一片。
父亲脱离危险后,我带着果篮去病房。
滚......他歪着嘴,口水直流。
我把新买的《刑法》放在床头,翻到贪污罪那一页:爸,您这种情况,退赃可以减刑呢。
母亲冲过来要撕书,我轻巧避开:对了,老宅我已经挂中介了,市价120万,正好够退赃。
父亲的心电监护仪发出尖锐警报。
医生护士冲进来抢救时,我站在走廊上接听林嘉莹的电话:教育局那个顶替案上热搜了,你表弟被单位停职调查。
透过玻璃窗,我看见母亲瘫坐在地上,弟弟躲在角落刷手机,姑姑正在和医生吵架。
多和谐的一家人啊。
走出医院时,我收到银行通知:
您尾号7788的账户收到县供电局退赃款1,200,000元。
附言写着:祁建国全部贪污所得。
我按下锁屏键,阳光在手机黑屏上反射出刺目的光。
这群吸血虫永远不会知道——
那套卖掉的老宅,早在一个月前就被我抵押给了银行。
第5章
斩草除根
祁薇!你不得好死!
母亲在电话里的尖叫声几乎刺破我的耳膜。
我慢条斯理地涂着指甲油,手机开着免提放在梳妆台上:妈,注意血压,医生不是说您不能再受刺激了吗
县房产交易中心门口,母亲举着菜刀被保安按倒在地。
那是我家的房子!她凭什么抵押!她歇斯底里地挣扎着,我女儿是个骗子!强盗!
我站在三步之外,举起手机录像:妈,您忘了是您亲自签的《房产代管授权书》第四条第2款——
镜头转向文件特写:代管人有权对房产进行保值处置。
抵押贷款难道不是保值手段吗我微笑着补充,毕竟房价要跌了呢。
母亲突然僵住:你...你什么意思
我翻开县政府的红头文件:真不巧,老宅那片要划入棚户区改造了,补偿标准...
故意停顿后,我轻声道:每平四千二。
母亲两眼一翻昏了过去——那套房子上个月市场价还值一万二。
看守所会见室里,弟弟脸上的淤青还没消。
姐,我按你说的做了。他急切地扒着铁栏杆,我把爸藏账本的地方都告诉纪委了,能减刑吗
我推过去一份《谅解书》:当然,你可是大义灭亲呢。
他签字的笔迹几乎划破纸张。
对了,我状似无意地提起,孙婷下个月结婚,对象是财政局陈科长的儿子。
钢笔咔嚓一声被他捏断。
看着弟弟扭曲的表情,我贴心补充:婚礼就在你常去的那家五星级酒店。
教育局官网又更新了:
《关于取消王某等三人专业技术资格的通知》
表弟打来电话时,我正在整理证据链:姐!我丈人要被双规了!求你让那个记者别再挖了!
我点开刚收到的邮件——林嘉莹发来的《县一中基建腐败案调查报告》。
表弟,还记得我高考前你往我床上泼的那盆冷水吗我轻声细语,医生说那次重感冒,让我永远不能剧烈运动了呢。
电话那头传来咚的跪地声:我给你磕头行不行我老婆怀孕了啊!
我按下发送键,把报告抄送给省纪委:巧了,当年被顶替的那个同学,他母亲就是流产没的。
银行贵宾室里,行长亲自递上清单:
祁小姐,按您要求,已冻结您父母名下所有账户。
我翻阅着流水单:咦我爸居然还藏了张养老金的卡
已经一并冻结了。行长擦擦汗,不过...这样老人基本生活...
我从包里取出早就准备好的信封:每月1号,我会往这个账户打2000元。
行长肃然起敬:您真是孝...
《最低生活保障发放协议》第三条,我指着文件小字,如出现辱骂、骚扰等行为,立即停发。
家族微信群突然弹出一条@所有人的消息:
大伯:家族紧急会议!后天生辰宴取消!
二姑:凭什么取消我都订好酒店了!
大伯:你瞎吗看看群里!
一张截图刷屏——县纪委官网的留置通报,大伯的名字赫然在列。
我抿着红酒点开微博同城热搜:
某家族式腐败窝案曝光
侄女举报大伯收受贿赂
配图是我上周提交的举报材料封面,特意选用了祁家族谱作为背景。
放下酒杯,我给林嘉莹发去最后一条消息:
可以发终篇报道了,标题就用——《吸血虫家族覆灭记》
最终章
涅槃重生
县纪委的黑色公务车停在小区门口时,整栋楼的窗帘都在微妙地颤动。
我站在阳台上,看着大伯被两名工作人员押上车。他肥胖的身躯像座肉山,把车门撞得咣当作响。
手机震动,家族群弹出最新消息:
三叔:@所有人
谁再敢乱说话,别怪我翻脸不认人!
我轻笑一声,回复:三叔,您2018年挪用养老基金的事,需要我帮您回忆吗
群里瞬间死寂。
五分钟后,三叔私聊我:薇薇,咱们是一家人啊......
我直接甩给他一张截图——县民政局内部通报文件,上面清楚列着他侵吞孤寡老人补助金的证据。
明天上午九点,我打字道,我要看到养老院账户上多出二十万捐款。
他发来一连串语音,声音抖得像筛糠:可那是我的棺材本啊......
那您可以选择和棺材一起进去。我回复完,直接拉黑。
医院走廊的消毒水味永远那么刺鼻。
我推开病房门时,母亲正用棉签给父亲润唇。不过半月,这对曾经趾高气扬的夫妻像被抽干了精气神,父亲半边脸歪斜,嘴角挂着口水,母亲头发白了大半。
薇薇...母亲罕见地用了昵称,浑浊的眼里闪着希冀,你大伯的事...能不能...
我把果篮放在床头,特意选了父亲最讨厌的榴莲。
妈,您应该感谢我。我削着苹果,刀锋在指间翻飞,大伯进去得越早,吐出赃款越多,爸的刑期才能越短。
水果刀咔嚓一声将苹果劈成两半。
父亲突然激动起来,含糊不清地吼着什么,监护仪上的心率直线飙升。
他说什么我问母亲。
母亲低头抹泪:他问...老宅...
哦,那个啊。我咬了口苹果,昨天拆迁队已经进场了,效率真高。
父亲的眼珠几乎瞪出眼眶。
不过有个好消息。我从包里取出文件,考虑到爸的身体状况,法院同意监外执行。
母亲刚露出喜色,我接着道:条件是佩戴电子脚镣,活动范围不超过医院五百米。
父亲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呜咽,枯瘦的手扯掉了输液针头,血珠溅在雪白的床单上,像一串早该干涸的眼泪。
看守所的会面室比上次更冷了。
弟弟穿着橙色马甲,脸上新添了几道抓痕。见我来,他立刻扑到玻璃前:姐!我按你说的举报了爸的小金库,为什么还要判我三年
我拿起通话器:因为赌博罪和故意伤害罪是两码事呀。
那孙婷那个贱人......
嘘——我竖起食指,注意你的言辞,她现在可是陈太太了。
弟弟的拳头砸在防爆玻璃上,狱警立刻按住他的肩膀。
对了,我凑近话筒,我帮你请了最好的律师。
他眼中刚燃起希望,我微笑道:所以只判了三年,而不是五年。
看着他扭曲的表情,我轻轻放下通话器。转身离开时,背后传来他歇斯底里的吼叫:祁薇!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我头也不回地挥挥手:那你得先能变成鬼才行。
林嘉莹的调查报告像一颗核弹,在县城掀起持续震荡。
《吸血虫家族覆灭记》专题连载七天,每天曝光一个祁家成员的违法事迹。报纸销量创下纪录,新媒体转载量破百万。
最新消息,林嘉莹在电话里说,你姑父被开除公职,表弟的婚事黄了,他老婆今早去医院做了流产手术。
我搅拌着咖啡的手顿了顿:孩子无辜的。
假的。林嘉莹冷笑,那女的根本没怀孕,就是想讹一笔彩礼。
阳光透过落地窗照在桌面的报纸上,头版照片里祁家众人狼狈不堪。我轻轻抚摸过那些熟悉又陌生的面孔,突然想起十二岁那年,他们围坐在客厅分月饼,唯独没有我的份。
对了,这个给你。林嘉莹推来一个牛皮纸袋。
里面是一张老照片——县一中的高考光荣榜,我的照片被贴在角落,而表弟的大头照占据C位。
当年偷换你志愿的老师已经承认了。她说,教育局答应恢复你的学籍档案,你可以重新考研。
我摇摇头,把照片撕成两半:不必了,那段人生早该埋葬。
走出咖啡厅时,初夏的风裹挟着槐花香。手机震动,银行发来短信:
您尾号7788的账户收到拆迁补偿款1,560,000元。
我按下锁屏键,拦了辆出租车:师傅,去高铁站。
车窗外的街景飞速后退,那些阴暗的回忆终于被甩在身后。我打开手机相册,删除了最后一张全家福。
高铁启动的瞬间,我收到母亲的信息:你真要这么绝情
我回复:妈,您还记得我左耳是怎么聋的吗
不等她回复,我直接关机。列车驶入隧道,黑暗笼罩车窗的刹那,我仿佛看见十二岁的自己站在月台上,向我用力挥手告别。
上海虹桥站的出口处人流如织。我深吸一口都市特有的喧嚣空气,打开手机订了张去云南的机票。
小姐,您的咖啡。空姐温柔的声音唤回我的思绪。
舷窗外,云海翻涌如雪。我小啜一口咖啡,翻开新买的《刑法》教材——三十岁考法学院,似乎还不算太晚。
飞机穿越云层的颠簸中,我做了个悠长的梦。梦里没有打骂,没有偏心,只有一个女孩在阳光下自由奔跑。
落地时,昆明阳光正好。我打开手机,三十七个未接来电全部来自那个熟悉的号码。
我笑了笑,将祁家的联系人全部拉黑,然后拍了张湛蓝的天空发给林嘉莹:
新生快乐。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