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1凤栖梧桐
若非女儿身，这大秦的江山该是我的，而不是我那个同父异母的草包弟弟。
太极殿内，鎏金香炉升起袅袅青烟。我站在丹墀之上，看着龙椅上不断咳嗽的赢昭明，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袖中那份刚刚截获的密报。
陛下，江南水患...工部尚书赵明德的话还未说完，就被赢昭明一阵剧烈的咳嗽打断。那咳嗽声撕心裂肺，仿佛要把五脏六腑都咳出来似的。我注意到他手中帕子上已经沾了血丝——比昨日又多了些。
皇弟还是回宫休息吧。我向前一步，声音不高却足以让满朝文武听清，江南水患之事，吾已有对策。即刻从洛阳仓调拨二十万石粮食，命水师都督周毅率船队...
长公主！一个太监慌慌张张冲进大殿，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额头上的汗珠在光可鉴人的金砖上留下明显的水渍，贵妃娘娘落水了！
赢昭明猛地站起，明黄色龙袍袖口带翻了案上的茶盏，褐色的茶汤在奏折上洇开一片。林贵妃如何了他的声音尖锐得不似平日。
我冷眼看着这一幕。林若雪，林相嫡女，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入宫三年便从才人晋为贵妃，是赢昭明最宠爱的妃子。若她死了，倒是省去我不少麻烦。
回陛下，娘娘醒了，但...太监欲言又止，眼神飘忽地瞥了我一眼，娘娘醒来后竟问现在是何年何月，还说些穿越系统之类的怪话，太医说怕是撞到了头...
我眉头一皱。这倒是有趣。退朝后，我立即召见了安插在长春宫的眼线——一个名叫翠柳的扫地宫女。
贵妃娘娘醒来后，画了张奇怪的图。翠柳从怀中掏出一张临摹的图纸，上面画着精密的齿轮结构，奴婢趁人不备偷偷描下来的。娘娘还说什么蒸汽机原理，说什么若能用上这个，大秦的纺织业能提前一千...
够了。我打断她，仔细端详那张图纸。虽然看不懂全部，但其中精妙的结构设计远超当世工匠水平。我赏了翠柳一锭银子，嘱咐她继续监视。
三日后，更奇怪的事发生了。赢昭明苍白的面色竟渐渐红润，早朝时也不再昏昏欲睡。更令我警惕的是，他的身边多了一个白衣飘飘的年轻男子，约莫二十五六岁年纪，面容俊秀却透着几分阴鸷。
这位是陆远行陆先生。赢昭明介绍道，眼中闪着我不熟悉的光芒，朕新拜的谋士。陆先生精通天文地理，医术更是了得。
陆远行向我行礼，姿态恭敬却无半分卑微：久闻长公主大名。抬头时，我分明看到他眼中闪过一丝怜悯——就像在看一个将死之人。
我面上不显，心中却已掀起惊涛骇浪。回到公主府，我立即召来心腹暗卫统领墨影：查这个陆远行的底细，我要知道他入宫前的一切。
夜深人静时，我独自站在窗前，望着皇宫方向。月光下，那金碧辉煌的宫殿群仿佛一头蛰伏的巨兽。我握紧手中的图纸，知道有什么超出我掌控的事情正在发生。
2
异星来客
德芳斋位于皇宫西北角，是先帝时期修建的书斋，如今早已废弃。我披着黑色斗篷，独自来到约定地点。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林若雪已在里面等候，身旁还站着德妃赵氏和贤妃周氏。
烛光下，三人的神情与从前大不相同——眼神不再低垂，背脊挺得笔直，那是一种从骨子里透出来的自信，绝非后宫妃嫔该有的姿态。
公主果然守约。林若雪示意我坐下，从怀中取出一个精致的金属物件。她打开盖子，里面竟有转动的指针和奇怪的符号，这叫怀表，可以精确计时，未来三百年后才会出现。
我强压心中震撼：你从何处得来
因为我来自未来。林若雪直视我的眼睛，或者说，我的灵魂来自一千多年后的世界。在我们那个时代，这被称为穿越。
德妃赵氏上前一步：我是化学博士，专攻材料科学。她拿出一块奇怪的乳白色块状物，这是我用猪油和草木灰做的肥皂，比现在的澡豆好用十倍。
贤妃周氏则展开一卷绢布：我研究古代史，对这段时期了如指掌。绢布上绘制着详细的时间轴，在原本的历史中，赢昭明会在陆远行辅佐下开创昭明盛世，延续276年。而你...她的指尖停在某处，在昭明十二年发动政变，只当了三个月皇帝。
陆远行会用我发明的火药制造霹雳炮，轰杀你在太极殿内。德妃的指尖点在时间轴某处，而我，会在献上配方三日后暴毙。
我心头一震，却不动声色：你们为何告诉我这些
我们想改变命运。林若雪合上怀表，陆远行也是穿越者，而且是军方派来的历史修正者。他的任务是确保历史按照既定轨迹发展。
什么意...
突然，外面传来脚步声。林若雪迅速吹灭蜡烛，我们屏息静气隐入黑暗。
陛下，这里没人。是陆远行的声音。
奇怪，明明看到有光...赢昭明的声音渐渐远去。
待脚步声完全消失，林若雪才低声道：他每晚子时都会服用陆远行给的仙丹，那就是他病情好转的原因。
仙丹
主要成分是水银和硫磺。德妃解释道，短期确实能让人精神焕发，但长期服用会...
七窍流血而死。贤妃接话，历史上好几个皇帝都死于此道。
我心中快速权衡利弊。若她们所言属实，那么陆远行确实危险；但若是陷阱...
证明给我看。我直视林若雪的眼睛，证明你们的价值。
林若雪从袖中取出一沓图纸：这是改良纺织机的设计图，效率可提高五倍。还有炼钢法、造纸术...
我接过图纸，上面的设计精妙绝伦。三日后，我要看到实物。我起身准备离开，又回头问道，陆远行为何要帮赢昭明
因为在正确历史中，林若雪眼中闪过一丝复杂，赢昭明本该是一代明君，而你的政变会导致三十年内战。
这个答案像一把利剑刺入我的心脏。女子当真就不能出头吗我强自镇定：现在呢
现在历史已经改变了。贤妃轻声道，因为我们这些变数的存在。
离开德芳斋时，月光如水。我握紧手中的图纸，知道游戏已经升级——我不再是和那个草包弟弟斗，而是在和来自未来的力量抗衡。
3
金笼锁雀
暴雨如注，雷声轰鸣。我站在窗前，看着庭院里被风雨摧残的海棠。青鸾端着安神茶进来时，我注意到她的手在微微发抖。
公主，夜深了，该歇息了。她将茶盏放在案上，眼神闪烁。
我没有接茶，而是突然问道：青鸾，你跟了我多少年了
自打奴婢六岁起，就跟着公主，已有十九年了。她的声音有些发紧。
十九年...我从铜镜中观察她的表情，足够了解一个人的一切，也足够隐藏许多秘密。
梳子啪嗒掉在地上。青鸾跪倒在地：公主何出此言
我转身直视她：拿出来吧，那本奇怪的书。
她的脸色瞬间煞白，随即苦笑：果然瞒不过公主。她从怀中取出一本皮质封面的小册子，这是我的...日记。记录着上一世的事情。
上一世
是的。青鸾抬头，眼中含泪，奴婢是重生之人。上一世，公主在夺位时被陆远行设计，兵败身亡。奴婢...奴婢亲眼看着公主被万箭穿心...
我心头一震，接过那本日记。翻开第一页，上面写着：昭明十二年冬，公主薨...
昭明十二年那不是三年后吗
青鸾点头：上一世，陆远行是在两年后才出现的。但这一世，他提前了。她翻到一页焦黑的纸，那年冬月廿三，太极殿大火。陆远行带着会喷火的铁管，他称之为霹雳炮。公主被困在龙椅上...
她的手指抚过一片褐色的污渍：这是公主的血。奴婢冒死从废墟中抢出这本日记，却被火焰灼伤了锁骨。
我凝视着她衣领下的火焰形疤痕：前世裴铮何在
裴将军...青鸾眼中突然亮起光芒，他是唯一伤过陆远行的人！在昭明十年北境之战中，曾一箭射穿陆远行的左肩！他说陆远行的血...是蓝色的。
雷声炸响，照亮我案上的北境军报。一个计划在我心中逐渐成形。
青鸾，你既重生归来，可愿再助本宫一臂之力
青鸾重重磕头：奴婢此生命运，早已与公主绑在一起。
次日，我秘密召见了暗卫统领墨影：北境守将裴铮，查他的一切。特别是三年前那场与匈奴的大战细节。
三日后，墨影带回情报：裴铮，二十八岁，出身寒门，因军功升至北境守将。三年前匈奴来犯，他以三千精兵击退五万敌军。奇怪的是...
什么
战后他上报说射伤了敌军军师，但找到的尸体中没有此人。而且...墨影压低声音，当时随军太医记录，裴铮带回的箭头上沾着蓝色血迹，但次日记录就被篡改了。
蓝色血我猛然想起青鸾的话。看来这个裴铮，确实值得一见。
4
罗织天网
秋猎大典上，彩旗招展。我身着绛紫色骑装，看着场中武将们比试箭术。当裴铮出场时，全场为之一静——他左眉上的疤痕在阳光下泛着白光，那是三年前大战留下的印记。
裴将军。我策马靠近，听闻你三年前以三千破五万，本宫一直想听听详情。
裴铮下马行礼，铠甲铿锵作响：公主过奖，末将只是侥幸。
侥幸能射中敌军军师我压低声音，那个据说流着蓝色血的人
裴铮瞳孔骤缩，右手不自觉地按在剑柄上：公主如何...
三日后午时，西郊猎场。我丢下这句话，策马离去。
三日后，西郊猎场空无一人——这是我特意安排的。裴铮如约而至，卸去了铠甲，只着一身墨蓝色劲装。
公主。他单膝跪地，末将知无不言。
我递给他一张图纸：先看看这个。
裴铮展开图纸，脸色骤变：这...这是连弩设计！但与现在军中所用大不相同，这些机关...
与陆远行随身携带的图纸相似
公主怎知裴铮猛地抬头，三年前他混入匈奴军中，被我射伤后逃脱。战后我在他营帐中找到几张类似的图纸，但被朝廷来人收走了。
我冷笑：因为他是陛下新封的谋士。
裴铮脸色铁青：此人通敌叛国，陛下怎可...
陛下被他蒙蔽了。我打断他，本宫需要将军相助。
公主是要...
清君侧，诛奸佞。我直视他的眼睛，将军可愿与本宫共襄义举
长时间的沉默后，裴铮单膝跪地：末将愿效死力！
与此同时，长春宫内，林若雪正在破解陆远行留下的仙丹配方。德妃赵氏将粉末放在烛火上烤，突然脸色大变：这不是普通的水银丹药，里面掺了罂粟！
什么贤妃周氏惊呼，难怪陛下近来精神异常...
林若雪迅速将样品收好：必须告诉公主。陆远行这是要让陛下成瘾，完全控制他！
当夜，我的案头多了三份密报：
-
青鸾发现陆远行每晚子时都会消失一个时辰
-
墨影查到陆远行正在秘密训练神机营使用火器
-
林若雪送来破解的丹药成分和解毒方案
我提笔写下几道密令：
1.
命德妃开始批量生产改良火药
2.
让贤妃整理历史上类似权谋案例
3.
安排裴铮准备一支精锐骑兵
4.
令青鸾密切监视皇帝服药情况
棋盘已经摆好，现在就等最佳落子时机。
5
凤唳九霄
北境的寒风如刀割面。我站在潼关城墙上，看着远处匈奴大营的篝火连成一片血色的海洋。
他们用的火箭不对劲。裴铮递来一支箭矢，箭头上绑着奇怪的黑色粉末，射中后会爆炸，虽然十次只有三四次成功。
我接过箭矢，心头一震——这分明是火药的雏形！俘虏审问了吗
招供说是一个穿白衣的汉人给的配方。裴铮脸色阴沉，描述与陆远行完全吻合。
当夜，我们发动突袭，缴获了十余桶写着奇怪符号的火药。德妃检查后确认：是黑火药，但配比不对，威力只有我们改良版的三分之一。
战报传回京城，得到的回复却令人震怒——赢昭明下旨让我即刻回京，北境军务交由陆远行处置！
这是要夺兵权！裴铮怒摔圣旨，公主，反了吧！
我按住他握剑的手：不急。传令下去，全军拔营，做出回京姿态。但你的三千精锐...
末将明白。裴铮眼中闪过精光，会遭遇匈奴残部伏击，延误归期。
回京途中，青鸾派来的信使追上队伍：公主，大事不好！陆远行向陛下进言，说要立后了！
我心头一紧。立后意味着确立继承人，这是要彻底断绝我继位的可能！
还有...信使递上一封密信，青鸾姑娘发现陆远行每晚消失是去了皇陵地宫，不知在做什么。
皇陵地宫那里藏着大秦历代皇帝的秘密...和传国玉玺！
我立即修书两封：
一封给林若雪，让她设法探查地宫秘密；
一封给墨影，命他准备发动京中暗桩。
当我抵达京城时，一场暴风雨正在酝酿。城门处，陆远行亲自率队迎接，他的右手还缠着绷带——那是被我射伤的证明。
长公主辛苦了。他假惺惺地行礼，陛下在宫中设了庆功宴。
我微笑以对：有劳陆先生带路。
马车内，我握紧德妃特制的燧发手枪，知道真正的较量才刚刚开始。
6
日月同辉
皇宫张灯结彩，却透着一股诡异的氛围。庆功宴上，赢昭明面色异常红润，眼下却泛着不自然的青黑。
皇姐立此大功，朕决定封你为摄政长公主，与朕共理朝政！他的声音亢奋得不正常。
我心中警铃大作——这绝非赢昭明会说的话！陛下厚爱，臣愧不敢当。
皇姐不必推辞。赢昭明拍手，一队禁军涌入大殿，来人，拟旨！
就在此时，林若雪突然从席间昏倒在地，引起一阵骚乱。我趁机起身，却被禁军拦住。
陆远行从袖中抽出一根乌黑的金属管：公主认得这个吗雷火铳，本该三年后才出现的武器。
殿中群臣哗然。我冷笑一声，突然从袖中掏出一把鎏金短铳：德妃改良的燧发枪，射程是你的三倍。
震耳欲聋的枪声中，陆远行捂着鲜血淋漓的右肩踉跄后退：不可能！这个时代怎么可能有撞击式燧发枪！
时代变了，陆先生。我吹散枪口青烟。
殿外突然杀声震天，裴铮率领精锐骑兵攻入皇宫。与此同时，后宫方向升起红色信号——林若雪她们也行动了！
赢昭明瘫坐在龙椅上，面如死灰：皇姐，朕是被逼的...那些药...
我知道。我冷冷道，青鸾已经准备好了解药。
陆远行突然狂笑起来：你以为这就结束了他猛地扯开衣襟，露出胸前一个发光的奇怪装置，时空锚点已经启动，你们都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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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声枪响，陆远行额头出现一个血洞，不可置信地倒下。我回头，看到林若雪举着还在冒烟的火铳，脸色苍白：不能让他启动时空跳跃！
混乱中，贤妃周氏匆匆赶来：公主，皇陵地宫发现大量未来武器！还有...传国玉玺被掉包了！
7
乾坤倒转
阴暗潮湿的天牢里，陆远行被特制的铁链锁在墙上。我亲自审问这个差点改变历史的异乡人。
你以为你赢了他疯狂大笑，额头的伤口已经结痂，时空管理局会派更多特工来修正这段历史！
让他们来。我扔给他一叠文书，这是你藏在皇陵地宫的文件，记载着原本的历史轨迹。
文件显示，在正确的时间线上：
-
赢昭明应活到58岁，开创昭明盛世
-
大秦应延续276年
-
火药应由陆远行在昭明十五年发明
-
我本该在政变失败后被处死
你篡改了德妃的发明，毒杀了所有可能威胁你的人。我冷笑，好一个历史修正者！
林若雪带着众嫔妃走进牢房：但我们这些历史bug联合起来了。
陆远行突然安静下来，眼中闪过一丝诡异的蓝光：你们根本不明白自己在对抗什么。时空管理局拥有改写整个文明的力量...
那又如何我拔出佩剑，至少此时此刻，历史由我书写。
剑光闪过，陆远行的人头落地。奇怪的是，流出的血确实是蓝色的，而且很快蒸发成了淡蓝色的雾气。
处理掉。我转身离开，准备登基大典。
三日后，赢昭明在太医调理下清醒过来，主动提出禅位。他在退位诏书中写道：朕德薄能鲜，致令奸人当道。皇姐英明神武，当承大统...
8
凤临天下
登基大典上，我身着龙袍，接受百官朝拜。改元凤鸣，颁布一系列新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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废除女子不得为官禁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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设立女学，编撰《女诫》替代《女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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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妃赵氏任工部尚书，主持火药改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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贤妃周氏掌管史馆，重写史书
-
林若雪为丞相，首开女子为相先河
-
裴铮封镇国大将军，统率三军
退朝后，我在御花园召见这些助我登基的功臣。
陛下。林若雪行礼后迫不及待地问，那些未来科技...
循序渐进。我微笑，先从纺织机和农业开始，火药要严格控制。
德妃献上新研制的凤鸣炮图纸：射程可达三里，但臣建议暂不量产。
善。我点头，青鸾，拟旨成立皇家科学院，由德妃兼任院正。
五年后的早朝，兵部呈上一份奏报：边境出现一群自称寻道者的异人，能预测天灾，还懂得制造铁鸟。
我与已成为镇国大将军的裴铮对视一眼，心照不宣。
宣他们入京。我摩挲着龙椅扶手上德妃新装的燧发机关，朕倒要看看，这次时空管理局派来了什么人。
退朝后，我独自来到皇陵。陆远行的尸体被密封在水晶棺中，胸前那个奇怪装置仍在发出微弱的蓝光。我抚过棺椁，轻声道：不管来多少人，这大秦的江山，终究是朕的。朕会证明女子执掌江山，绝不输男子，朕一样能造福子民。
凤鸣九霄，天下归心。这一次，历史将由我来书写。
9
番外篇·史笔如刀
（一）残简
史官周静姝奉命整理历代帝王实录，在皇家藏书阁最底层的樟木箱中，发现了一摞被火漆封存的残简。
火漆上盖着秘字印——这是只有女帝本人才能使用的封印。
竹简以铁线编缀，但年深日久，绳索已朽。周静姝刚捧起最上面一册，编绳便断裂开来，简片哗啦散落。她慌忙去接，却在飘散的尘埃中，看清了其中一枚竹简上刺目的朱批：
＞
昭明十二年冬，帝崩于太极殿，无嗣。长公主昭阳继位，改元凤鸣。
朱砂殷红如血，在斑驳竹简上灼灼刺目。周静姝的指尖猛地一颤——这记载与当朝颁布的《昭明实录》截然相悖。在那部由丞相林若雪亲自监修的史书中，赢昭明开创了三十三年的昭明盛世，而女帝的统治被压缩成了一场仅持续三个月的癸未之乱。
她跪坐在满地简片中继续翻找，突然在箱底触到一块焦硬的皮质。那是一本烧得只剩三分之一的笔记，残存的扉页上，赫然是女帝贴身女官青鸾的字迹：
陆远行临刑前笑言：尔等不过活在修正后的历史里。真正的初代史册，早被时空管理局焚毁。
但娘娘早有准备……皇陵地宫最下层，玄铁匣中藏着她亲笔所书的《凤鸣政要》。
史笔如刀，可削铁如泥，亦可指鹿为马——
最后一行字被火焰吞噬，只余半句惊心动魄的断言：
唯真相不灭。
窗外暮鼓突然敲响，周静姝惊觉自己已浑身冷汗。
（二）地宫
次年上巳节，趁着百官都去曲江畔祓禊，周静姝以校勘先帝诗稿为由进入皇陵。守陵的哑巴老宦官是青鸾生前安排的旧人，见了她袖中露出的半枚凤纹铜钱，便沉默地引路至地宫最深处。
九重玄门之后，密室中央的石台上放着一尊玄铁匣。匣身没有任何纹饰，只在锁扣处刻着一行小字：
启此匣者，当观星象，知天时，明是非。
——这正是女帝设立司天监时的训诫。
铜钥插入锁孔的瞬间，周静姝听到匣中传来机括转动的轻响。匣盖自动滑开，露出三卷金丝绢书。最上面那卷题签《凤鸣政要·卷一》，墨迹如新：
朕继位次年，陆远行伏诛前吐露：此世历史已被修正三次。初代史册中，本就是你继位称帝。
所谓昭明盛世，不过是第二次修正时强加的幻影。他们以神器抹去朕二十年治世，将漕运改革记在昭明名下，将火器发明归于陆远行……
绢书突然在此处撕裂，缺失的片段散落在第二卷中：
青鸾重生前见证的历史，实为第一次修正后的版本。时空管理局惧怕女子为帝成为常态，故将朕塑造成逆贼。
然铁器可锈，竹简可焚，唯民声如风，永世不绝——
第三卷是一份名册，记录着十八名异人的来历。在陆远行名字旁批注：时空特工，左肩有蓝焰纹。携带历史校正仪，可局部逆转时空。
名册末尾夹着一张泛黄的纸，上面是女帝凌厉的笔迹：
后世史官若见：朕留此匣，非为翻案，只为证史不可尽信。
（三）轮回
周静姝将玄铁匣秘密呈递时任女相的林若雪。年过六旬的老人抚摸着绢书，忽然轻笑一声：
陛下临终前说过，这匣子迟早会被人发现。
丞相早知真相
何止是我。林若雪从博古架上取下一只陶罐，倒出数十枚凤鸣通宝，德妃改良的冶铁术，贤妃推行的女塾，裴将军操练的新军……这些岂是三个月能成就的
铜钱在案几上滚动，正面飞凤昂首，背面八字清晰如昨：
女帝临朝，山河同辉
那为何还允许《昭明实录》……
因为陛下要的不是虚名。林若雪望向殿外如火的晚霞，她曾说：若后人能凭女子之身光明正大继位，朕甘愿被史书抹杀。
当夜周静姝在史馆秉烛疾书，将真相记入私撰的《昭阳秘录》。忽闻窗外传来奇异嗡鸣，抬头见一道蓝光划破夜空，在紫微垣附近倏然消失。
更夫的惊呼声隐约传来：天上！有铁鸟——
她淡定地合上书卷，在末页添上一行小字：
凤鸣二十四年六月乙未，异星现，其光湛蓝如陆远行之血。
（四）终局.千年之后
公元2200年，嘉安考古研究院。
教授！汉阳陵陪葬坑又出土了一批铜钱！实习生举着密封袋冲进实验室，但……但上面的年号从没见过！
老教授推了推眼镜。密封袋里的铜钱锈迹斑斑，却仍能辨认出飞凤纹饰，背面的八字铭文让他浑身一震：
女帝临朝，山河同辉
与此同时，国家天文台的射电望远镜接收到一组异常信号。数据专家盯着屏幕上的波形图喃喃自语：
这段电磁波……居然带着秦小篆的编码规律
信号最后，是一行反复循环的十六进制代码。翻译成汉字后，只有七个字：
朕知道了，赢昭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