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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靠着电线杆抽着烟,等着我的主顾送来塑料瓶子。

    电线杆子上贴的都是小广告,翘起边的白纸被风吹得刮着我的脸,我被弄得烦了,转头就想着把它撕了,然后在众多不孕不育性病的广告里看到了一张泛黄了的寻人启事。

    那纸似乎挺长时间了,被那些新广告贴的只剩半边字了,我努力辨别着上面为数不多我能认识的几个词,大概是孩子丢了,至于照片和联系人电话被盖住了看不见。

    “王蛋!”一声脆生生的童音老远冲我喊了声。

    我将手里没抽完的半根烟砸地上,走到背着书包的男孩子面前,佯装生气的说道,“小东西,下次再连名带姓喊我我就把你作业撕了。”

    小男孩不屑地说,“王蛋王蛋王蛋,求求你赶紧履行承诺帮我撕了吧。”

    “嘶。”我气不打一处来,这老主顾吃准了我不打妇孺的原则,次次跟我没大没小,偏偏我还真拿他没什么办法。

    “快给我称称。”他将拖了大半路的麻袋搁我面前,不耐的说,“多少钱都行,我赶着去网吧带妹子呢。”

    我笑着看他奶牙都还没掉完的嘴,没忍住笑出了声,“怎么带?开婴儿车么?”

    小男孩最烦别人说他年纪小,被我这么一说,那婴儿肥的双颊鼓了起来,半天憋了词怼我,“土鳖。”

    、等我把钱给他时,小孩还跑到我的三轮车前踢了一脚我的轮子,待我去追时小兔崽子又跟阵风儿似的跑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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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路接到了个电话,有家要搬家,有很多不要的东西想卖掉,我最喜欢这样的生意,通常都是写不值钱或者老旧带不走的家具,有些能用的我可以自己收着,不能用的我就拆了上面的铁丝拿去卖,这可比纸盒子塑料瓶子卖的价格高。

    地址也挺巧,就在张缺德家附近,至于他为什么不找张缺德收,偏偏找我这个恶贯满盈的斜疤脸来,我也是知情的,张缺德那套也不是对谁都管用,那户人家可不是什么留守老人,人家是文化人受过教育的,张缺德那把戏人家心知肚明,平时对于张缺德那虚伪至极的笑压根就不爱搭理,这次儿子接老两口去城里享福,这才想着把东西卖卖。

    我到的时候,老两口都煮着饭了,那米饭的香味儿直往我鼻子里钻,估计是儿子儿媳妇也回来了,一家人在堂屋里嬉笑谈话着,混着袅袅升起烟火气,像是过年般热闹。

    我摸了摸鼻子,拿着绳子咳了咳,然后老两口回头看到门口的我,这才迎了过来。大概是今天高兴,以往觉得自己学问高对谁都一副看不起的老两口显得格外的慈祥,笑着竟然还问我要不要喝茶。

    我赶紧拒绝了,我是个粗人真的不擅长和这些文人打交道,努力谦逊的在脸上挤出笑试图填补我文盲的对话。

    黑幕降临,院子里孤零零的点着一盏灯,照在身上一点也不暖,不像那屋里头的灯,一群人拥簇在一起那笑容都快把人暖化了,这大概就是家的温度吧。

    我把钱交给了老两口,他们不像别的人讨价还价,连数都没数就收起来了。

    出了门,我手里还攥着刚刚从老两口屋里头拧下来的灯泡,反正都要走了还不如把灯泡也卖给我。

    路过张缺德家门口时,我也就随便多看了两眼,竟然看到一小团黑影正翻着不远处的垃圾桶,那垃圾桶里是附近人丢的食物脏水什么的,我视力不怎么好,一开始我以为是个小狗小猫什么的,待走近了发现是个手脚细长的孩子。

    小孩见到有人走近,站起身就要跑,结果被我一把抓住衣服领子,我一提这分量,心里有数了,这就是张缺德当宝贝一样藏家里的孩子。

    “大晚上你隔这儿干嘛呢?”我抓着小孩肩膀让他转过身,谁料这小孩跟狗崽子一样在我还没怎么好全的伤口上咬了一口,我痛的皱眉,却依旧没松手,摁着小孩肩膀的手也用了些力,强行将孩子转过身后,我制住那一双还在不停挣扎的手,“你属狗的啊?怎么见人就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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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猛然想起那夜我揍张缺德时,那孩子隔着窗子也在看着,想着这孩子估计还记恨着我打过他爸爸的事儿。我凑近了些,没想到这孩子倒不像其他人一样害怕,反而没躲,站着没动。

    “胆子倒挺大。”我笑了起来,松开了手,站起身准备蹬我的三轮车回去,骑了半来米后,心血来潮回头竟然看到那孩子还站在原地像是模糊成一小团黑雾。

    没多久我家门口就开始修路了,那坑坑洼洼的路像是老太婆脸色沟壑连生的皱纹,下雨天我骑车在那积了水的坑里都能甩出开快艇的水花。

    所以只能从张缺德家门口绕路回家,也不知道见了什么鬼,自那夜之后我每天晚上回去都能看到那个猫儿似的孩子。

    他苟着单薄的身子像是夜里的精灵,利落的翻过张缺德的扎着玻璃的墙头,在垃圾桶旁边翻着垃圾,经过多次的见面,这个孩子已经不会见着我就躲了,我把车停好,抓着中午没吃完的冷包子在旁边找了个石头,坐在上面边吃边看着他。

    我见他攥着黏糊糊的东西就往嘴里送,问道,“你爸没喂饱你?”

    小孩咕噜咕噜吃着,还是不理我,我也习惯了,若不是头一次见他听到喊过爸爸,我也会以为他是个哑巴。张缺德那胖的流油的肚子都快赶上孕妇了,按照那晚他宝贝这孩子的劲儿,也不该让孩子饿着肚子半夜出来翻垃圾桶啊?

    我将剩下的包子一口吞了下去,用手在裤子缝边抹干净手边的油,从车座位底下拿出带着温热的袋子扔给一边的孩子,他听到声音顿住了手里的动作,没动。

    我跨上车,松了手刹,眼儿瞧着前面弥漫着夜雾看不清的路,淡淡地说,“一股血腥味儿。”

    待那车轮子零件叮咛作响的声音渐渐听不见后,他跪在地上,掏出被脏水蛰的生疼的手心,那血混着油污散发着阵阵难闻的异味,他又呆呆地转过头看向地上塑料袋里的还散着热的包子,用手在衣服上狠狠的擦拭着,那些新旧伤口又被蹭出了血,他似感觉不到疼,将那包子抱怀里,微热的温度却像是要灼伤他的心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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