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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1

    引子

    ——当你的身体里,住着另一个死去的女孩。

    李莫晓在医院醒来时,右腿打着石膏,鼻腔里灌满消毒水的刺鼻气味。

    她低头,发现石膏内侧刻着两个暗红色的字——救我。

    字迹工整,像是用手术刀一笔一划刻进去的。

    可李莫晓不记得自己写过。

    更诡异的是,她的指甲不知何时涂满了漆黑的油彩,边缘剥落,碎屑簌簌掉落,在病床上溅开细小的黑点,像是……午夜星空的碎片。

    护士推门而入,口罩上方的眼睛空洞无神,瞳孔涣散得像被水泡过的玻璃珠。

    患者张潇月,请配合检查。

    李莫晓浑身发冷。

    ——她不叫张潇月。

    ——张潇月,是二十年前死在化粪池里的女孩。

    而此刻,她的身体里,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醒来。

    2

    诡异石膏:刻在腿上的救我

    李莫晓是被消毒水呛醒的。那味道像块发霉的塑料布,死死糊在鼻腔里。窗帘缝透进来的晨光泛着死灰色,天花板上洇着几块霉斑似的暗影。她试着挪腿,石膏立刻发出枯树枝断裂的脆响。

    滴...答...心率监测仪的声音像是生锈的齿轮在空罐头里转动。她突然僵住——石膏内侧刻着两个暗红大字救我,笔画工整得像用手术刀雕的,每个转折都精准得吓人。这绝不是张潇月那丫头的字迹,她连病历都写得像蚂蚁爬。

    血迹已经结成硬壳,可当光线扫过时,李莫晓看见有黑水从刻痕里渗出来。那液体稠得像隔夜中药,在石膏表面爬出蜈蚣腿的纹路。她伸手去擦,指尖传来灼烧般的剧痛。

    哔——哔哔!监测仪突然发疯似的尖叫。绿色波纹在屏幕上抽搐,像条触电的蛇。后槽牙酸得发软,耳朵里响起玻璃碎裂的声音。李莫晓发现自己正在用指甲抠石膏,床单摩擦声像砂纸打磨骨头。黑水已经悄无声息地在被单上爬出个歪扭的月字。

    她抬起手,十指指甲不知何时涂满了黑漆,边缘剥落得像被啃过。碎屑簌簌掉在被单上,溅开细小的黑点。想喊护士,喉咙却像灌了水泥,只挤出几声气音。

    患者张潇月,请配合检查。护士站在床边,声音平得像电子音。口罩上方的眼睛空洞无神,瞳孔涣散得像泡发的玻璃珠,倒映不出任何东西。

    李莫晓颤抖着摸向石膏上的字,指尖刚碰到就传来剧痛,像烧红的铁棍捅进神经。她蜷缩起来,石膏内侧传来皮肤撕裂的细微声响。嘴里泛起铁锈味,比血稠,比蜜腻。

    抬头看墙上的钟——指针钉在3:33,秒针一动不动。空气突然变得粘稠,连护士的呼吸声都消失了,只剩监测仪疯狂的哔哔声。

    黑水从指甲缝渗出,滴在床单上晕开成古怪的图案。李莫晓突然明白,那些字可能根本不是刻上去的......而是从里面长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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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电视里,新闻主播正用机械的语调念着某高校学生猝死的消息。她的指甲泛着尸斑似的青灰色,画面右下角,死者家长举着的智优饮罐头上结了一层霜,提神醒脑的广告词在惨白灯光下格外刺眼。

    该学生生前长期饮用...主持人的声音突然卡住,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李莫晓盯着屏幕底部滚动的病历编号——0716,那串数字烫得她视网膜发疼。

    床头柜上的粉色电话手表突然震动,屏幕裂开蛛网般的纹路。黑水从裂缝里渗出,扭成一行字:欢迎来到地狱。每个字都在抽搐,背景闪烁着血红色的0716。

    发送时间显示3:33。

    李莫晓的指尖刚碰到屏幕,那些黑字就钻进了她的皮肤。耳边响起细碎的呓语:喝下去...就不困了...恍惚间,她看见新闻里那罐结霜的饮料正在融化,暗红色液体滴落在地板上,汇成一滩血。

    电视突然黑屏,反光的屏幕上映出她身后的景象——一个穿校服的影子,正用青灰色的手指抚摸她腿上的石膏。

    病房门轴发出生锈的声响。李莫晓后颈一凉,银镯的碰撞声擦过耳廓——奶奶枯枝般的手悬在她眼前,相册边缘渗出的胶状液体在地板上积成水洼。

    接过照片时,奶奶手腕上的银镯当啷作响,因果报应四个字在昏暗中泛青。照片里,校长西装革履,无名指上的蛇戒对着镜头,绿宝石镶嵌的蛇眼闪着活物般的光。照片边缘爬满霉斑,张母的侧脸被褐色水渍侵蚀,皮肤像腐烂的树皮。

    用这个开...奶奶的银镯卡进相册锁扣,0716四个数字泛起暗红。李莫晓的拇指按上去,皮肉立刻发出烙铁炙烤的声响,腾起白烟。锁扣弹开时,相册脊背渗出透明粘液,顺着她的小臂滑落。

    所有合影的日期栏都印着:716。翻到最后一页,掉出一张工程验收单改成的课程表。纸张已经发脆,但化粪池深度验收:8米的蓝章依然刺眼,课程表上用红笔标注着沉淀发酵等字样。

    奶奶的银镯突然裂开一道缝。李莫晓发现课程表背面有褪色的铅笔字:2000÷8=250。抬头时,照片里校长的蛇戒反射出一道绿光,正好照在奶奶浑浊的眼睛上——老人干瘪的嘴唇无声地动着:八米...二百五...

    相册封底鼓起一个脓包状的凸起。李莫晓碰触的瞬间,听见里面传来沉闷的咚声,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八米深的黑暗里有规律地撞击着。

    李莫晓太阳穴突突直跳,相册里的撞击声与走廊尽头的闷响诡异重合。她把照片塞进病号服口袋,布料下的霉斑突然蠕动起来,像蜘蛛顺着肋骨爬向心脏。推开门时,顶灯爆出一串蓝色火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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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廊的灯管像垂死的蛾子,忽明忽暗地抽搐着。消毒水的气味里混进了腐臭,像是有人把死老鼠扔进了下水道。李莫晓贴着墙挪动,听见副校长在远处低吼:化粪池必须验收!那声音像从下水管道里传来。

    咚——又一次撞击。瓷砖缝里渗出黑水,李莫晓的手机在手里疯狂震动。屏幕自动跳转到搜索页面,张潇月三个字正在渗血。每滴下一滴,走廊尽头的腐臭就浓一分。

    她抖着手输入张潇月。咚——屏幕上跳出一个猩红标题:霸凌者遭诅咒高三女生车祸后性情大变。发帖人叫地狱观察员,头像是一团扭曲的黑影。配图里,车祸现场的黑影右手上戴着那枚蛇形戒指,绿宝石眼睛在模糊的像素里发亮。

    突然弹出一个广告:智优饮——点燃你的大脑!饮料罐上的火焰特效在闪烁的灯光下显得格外诡异。李莫晓正要关掉,却看见帖子日期:2000年7月16日。

    她的呼吸停了。帖子最后一行:据说她醒来后,总能听见化粪池里有东西在敲井壁......与此同时,走廊尽头传来咚——咚——的闷响,像有人在用铁锤砸地板。

    手机自动放大了照片。黑影渐渐清晰——那根本不是张潇月,而是一个穿校服的无脸人,正朝镜头伸出戴着蛇戒的手,像是要穿过屏幕抓住她。

    洗手间的镜子里,李莫晓看见了张潇月。她的影子浮在镜中,指甲黑得像涂了墨,剥落的碎屑像煤渣。镜面泛起波纹,张潇月的声音像从水底传来:这身体用着还顺手吗

    李莫晓后退时,右腿石膏突然剧痛。月光像手术刀,切在刻痕上。原本的救我开始蠕动,血珠从笔画边缘渗出,在空中重组成规则吞噬灵魂。

    更可怕的是,血珠拼出了一个化学式:C13H16N2O。李莫晓的指尖不知何时划破了,血滴在地上立刻蒸发成黑烟。灼烧感顺着血管爬上来,像蛇一样缠住心脏。

    她突然想起智优饮的成分表——C13H16N2O,既是提神剂,也是尸体防腐剂的主要成分。

    病房温度骤降。李莫晓呼出的白气在空中凝成数字:0716。镜中的张潇月笑了,黑指甲划过镜面,留下腐蚀的痕迹。该还给我了......声音越来越近,像是下一秒就会从镜子里伸出手——

    石膏上的血字正在变黑,像干涸的诅咒。最后一笔突然伸长,像指针一样指向窗外。那里,月光正照在操场边生锈的化粪池井盖上。

    李莫晓的指尖刚碰到黑屏,电视反光就扭曲成了教室窗户。0716的数字在玻璃上烧出焦痕时,她已经站在高三(2)班门口,腐臭味混着花香扑面而来。

    3

    恐怖教室:课桌下的腐烂花瓣

    李莫晓关掉电视,黑屏上映出自己扭曲的脸——那张脸正贴在高三(2)班的窗户上。

    推开教室门,腐烂的恶臭扑面而来,像有人把发臭的内脏塞进她鼻腔。窗帘紧闭,仅有的几缕暗红光线将教室染成血色。黑板上用红粉笔潦草写着欢迎仪式,笔画末端拖出干涸的血痕。粉笔灰飘散在空气里,每次呼吸都像吞下碎玻璃。

    课桌抽屉塞满发黑腐烂的花瓣,渗出黏稠汁液。她伸手触碰,指尖立刻沾上滑腻的烂花瓣,散发出尸体在盛夏发酵的甜腥味。桌面上刻满歪斜的刀痕——规则吞噬灵魂,最深的一道嵌着半片金属校徽,边缘锋利如刀,像是有人把恨意生生凿进木头。

    蹲下时,膝盖压碎几片干枯花瓣,发出骨头断裂的脆响。指尖碰到一张潮湿的纸片——撕碎的工程合同残页,边缘沾着沥青般的黑泥,隐约可见化粪池清理需彻底,落款处被撕去,只剩半个模糊的血指印。

    口袋里的红钢笔突然发烫,笔帽上的金属校徽灼烧掌心。她缩手时,钢笔正渗出暗红墨水,顺着指缝滴落,在地板上汇成粘稠液体,缓缓流向教室角落——一个模糊人影蹲在那里,用指甲一下下刮擦地板,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嘎声。

    空气骤然凝固。前排女生突然捂脸啜泣,肩膀颤抖,指甲无意识抓挠桌面,留下惨白刮痕。她回来了……女生的声音像是从很远飘来,下一个轮到谁

    这句话像刀划破死寂。同学们如受惊的鱼群向后缩去,瞳孔收缩成针尖,死死盯着她手中的腐烂花瓣。她低头发现每片花瓣背面都用暗红墨水写着数字——0716。血字在体温下融化,像活物渗入指纹,在皮肤上蜿蜒出蛇形纹路,冰冷黏腻如诅咒烙印。

    窗边人影一闪。体育老师周煜维的身影掠过,手中铁棍反射刺眼冷光。李莫晓呼吸一滞,注意到腐烂花瓣中浮出一张残缺学生证。照片被刀片划烂,只剩模糊轮廓,但张潇月三个字清晰刺眼。

    啪!红钢笔突然炸开,笔帽崩飞,暗红墨水如血喷溅在黑板的欢迎仪式上。墨迹顺着粉笔字蜿蜒而下,像新鲜伤口渗血。教室已空无一人,只剩满桌刻痕、腐烂花瓣,和那半张被划烂的学生证静静躺在掌心。

    窗外,周煜维的铁棍拖过水泥地面,金属摩擦声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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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教务处角落里堆满智优饮空箱,甜腻的药味混着腐臭,像过期罐头里的变质糖水。李莫晓注意到柜门缝里垂着截褪色红绳,末端系着片青灰色指甲,边缘已经腐烂渗脓。

    副校长让你清理旧档案室。周煜维把钥匙串甩在桌上。金属撞击声炸响,那枚刻着周国栋的钥匙扣白得像死人骨头。李莫晓碰到钥匙时,寒意顺着指尖窜上脊背,像是握住了停尸房的铁柜。钥匙齿缝滴落黑泥,在积灰桌面蜿蜒出0716的黏稠字样。

    镜中张潇月的虚影勾起嘴角。她苍白的手指穿透镜面,轻抚红绳,动作温柔得像在整理上吊绳。红绳突然无风自动,露出内侧暗褐色血渍——纹理和李莫晓梦中见过的化粪池浮尸手腕勒痕一模一样。

    记得彻底清理。周煜维的声音突然变得湿黏。他转身时,裤管滴落的黑水在地板上拖出痕迹,像条腐烂的脐带。夕阳把钥匙投影拉长,锈迹表面浮出细小气泡,仿佛刚从深水里打捞出来。

    档案室的铁门泛着尸绿锈色,锁孔周围凝结沥青状黏液。李莫晓手指刚碰到门锁,一块嵌在锈迹里的美工刀碎片就割破她指尖——刀柄上褪色的L正是她小学丢失的那把。刀面折射冷光,映出副校长浮肿的侧脸,他的嘴角撕裂到耳根。

    连开锁都不敢镜中张虚影从背后贴上来,漆黑指甲如手术刀刺入她肩胛。剧痛中李莫晓看清那指甲不是黑色,而是结满血垢——和厕所隔间抵住她喉咙的凶器一样。血珠滴入锁孔,锈蚀金属发出吞咽声。

    咔...嚓...锁芯转动声像折断的颈椎。李莫晓掌心皮肤开始融化,露出刻着化学方程式的骨骼(C13H16N2O分子结构与锁芯齿纹完全吻合)。虚影左手嵌在她血肉里,右手举起美工刀——刀尖粘着几根睫毛,正是当年李莫晓冷眼旁观张潇月被霸凌后,偷偷捡走的纪念品。

    门缝泄出腐臭,铁门自动开启。最后一声锁响像咬碎臼齿。黑暗里传来黏腻爬行声,有什么东西正用美工刀在档案柜刻字,节奏与李莫晓心跳同步——咚、咚、咚——像化粪池底那个困在7月16日的怨灵,在用她的肋骨敲击井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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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禁书区的书架结满蛛网,像蒙着层裹尸布。《安徒生童话》的书脊渗出黄褐色霉斑,在昏暗光线下扭曲成一张痛苦的人脸。李莫晓抽出书时,发脆的纸页间掉出半张日记残页,褪色的钢笔字迹写着:校长室锁芯被换,他在藏什么背面手绘地图上,箭头从化粪池指向档案室,蓝黑墨水晕染成暗红色,在隔层深度8米处结成血痂。

    借过这本书的人...都没能毕业。图书管理员的声音突然贴着她耳朵响起。那双浑浊的眼睛像泡发的死鱼眼,青白的手指攥着变形的智优饮空罐,罐底的黑渣正簌簌往下掉。李莫晓低头看地图时,管理员指甲缝里渗出的黏液,正悄无声息地在地板上爬出07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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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红钢笔突然在掌心发烫。李莫晓颤抖着在残页上写真相二字,笔尖却钩破纸面,渗出黑红黏液——和她梦里化粪池打捞现场的腐败液体一模一样。书页间的霉斑扩散开来,渐渐显出张潇月溺亡时的浮肿面容。档案室方向传来重物落水声,八米深的隔层里,有东西在用指甲刮擦混凝土墙,节奏和管理员磨牙声完全同步。

    书架阴影里,半本腐蚀的毕业相册自动翻到2000年7月16日那页。照片里所有学生的眼睛都被针扎破,细小红绳从孔洞爬出,正缠向李莫晓的脚踝。

    笔尖触到纸面时,红钢笔突然自己抽搐起来。真相需要恶女的勇气这行字扭曲变形,墨水像活物般蠕动重组,最后变成张潇月潦草的字迹——杀了他。纸页边缘渗出黑色黏液,把这三个字泡得肿胀发亮,像刚从血泊里捞出的凶器。

    手机在口袋里疯狂震动。屏幕亮起时,云端正在自动上传20000716_备份.pdf。进度条卡在99%,整个图书馆的灯突然灭了,黑暗像沥青一样浇下来。

    嚓...嚓...美工刀刮擦书架的声音从四面八方涌来,像毒蛇游过枯叶。李莫晓死死攥住钢笔,笔帽的金属校徽已经嵌进掌心。手机屏幕的反光里,两个倒影正以DNA螺旋的姿势相互吞噬——她的脸正和张潇月的五官重叠,右眼已经变成对方特有的下垂眼。

    黑暗中,《安徒生童话》自动翻到《红舞鞋》那页——正是当年张潇月被逼赤脚跳舞的体育课教材。云端文件跳到99.9%,闪过半张马赛克覆盖的图纸,8米隔层施工变更的字样隐约可见。

    你终于想起来了张潇月的声音从手机里传来。李莫晓的右手不受控制地举起钢笔,笔尖对准自己喉咙。在最后1%的加载进度里,她看清屏幕倒影中,自己左手指甲正长出张潇月特有的黑色裂纹——而那个握着钢笔要杀她的右手,分明是镜中虚影的。

    4

    厕所隔间:二十年前的尖叫

    深夜的校园厕所散发着腐臭味。隔间门板上刻满去死,刀痕深深浅浅,像是不同人用尽全力刻下的。天花板漏水的滴答声,和记忆中此起彼伏的辱骂声混在一起——你妈是妓女贱种去死——这些声音被拉长变形,像是从坏掉的广播里传出来的。

    张潇月蜷在角落,校服被污水浸透,紧贴在身上。她的书包敞着,里面躺着把美工刀,刀柄缠着褪色的红绳——和教务处柜门缝里露出的那截一模一样。刀刃反光里,隔间门外站着个黑影,西装上的金属纽扣反着冷光,胸牌上的0716在黑暗里格外刺眼。

    消毒水混着铁锈味突然涌进来,像把钥匙打开了记忆的锁。张潇月蜷缩的姿势和现在发抖的李莫晓一模一样。二十年前的脏水从门缝下漫进来,黑液在地上蜿蜒,渐渐聚成张扭曲的人脸,裂开的嘴无声地动着,像是在念什么诅咒。张潇月的指甲抠进掌心,血珠滴在地上,凝固成暗红色的化学式——C13H16N2O,像某种恶毒的签名。

    他来了。张潇月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嘶哑得像是快死了。

    黑影的皮鞋踩进水洼,发出黏腻的声响。美工刀的反光里,副校长的脸慢慢浮现,嘴角扭曲着微笑,胸牌上的0716像烙铁一样烫着眼睛。

    脏水继续蔓延,最后变成条蛇,慢慢爬向李莫晓的脚踝。张潇月抬起头,瞳孔里映着刀刃的冷光——这次,你跑不掉了。

    李莫晓从噩梦中惊醒,掌心撕裂般疼。三道平行的血痕正在渗血,位置和梦里张潇月握美工刀的伤完全重合。灼烧感顺着神经蔓延,像是有人用烧红的铁丝在她骨头里搅动。

    疼吗镜子里的影子咧开嘴,漆黑的瞳孔像墨水一样扩散,慢慢吞噬整个眼白。它身后,反射着梦里厕所隔间的门板——那些去死的刻痕正在镜子里蠕动,像无数蜈蚣在爬。这才刚开始。影子的指甲肉眼可见地变黑,而李莫晓指甲上的黑漆随之剥落,发出撕胶带的声音,露出底下暗红的血痂。

    血珠滴在床单上,自动排成20000716。监测仪的滴答声突然加快,和记忆里厕所的滴水声完全同步,每一声都像锤子砸在太阳穴上。李莫晓惊恐地发现,镜中影子校服领子上别着枚生锈的胸针——正是副校长常戴的蛇形校徽。

    当最后一片黑甲剥落时,血痂下露出的不是皮肤,而是密密麻麻的化学式刻痕。影子突然伸手穿过镜面,腐烂的指尖悬在李莫晓渗血的掌心上空。监测仪的警报声和化粪池抽水泵的轰鸣混在一起,惨白的病房墙上,慢慢浮现出八道新鲜的血痕,正好组成个铁门的轮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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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图书馆禁书区的塑料布耷拉着,像块发霉的皮。黏稠的液体从边缘滴落,在地上砸出一个个泛着酸味的小坑。李莫晓蹲下身,拨开那些散落的工程图纸碎片——边缘焦黑卷曲,像是被人匆忙烧过,却奇怪地保存了下来。

    她打开手机扫描功能,碎片在屏幕上自动拼接:化粪池深度8米,含独立隔层。图纸上的钢筋结构扭曲得像肋骨,隔层编号20000716正闪着暗红色的光,像颗缓慢跳动的心脏。

    看看隔层编号......张潇月的影子贴在她耳边说,呼出的气带着化粪池的腐臭味。李莫晓太阳穴突突直跳,翻过图纸,背面印着智优饮成分表——那些整齐的化学名称正在蠕动变形,像蛆虫一样扭曲重组,最后变成一行违禁神经药物的学名:C13H16N2O(苯乙肼衍生物)。

    手机突然弹出提示:骨灰密度与隔层混凝土匹配度99%。李莫晓喉咙发紧,红钢笔不受控制地在0716上画圈,墨水却晕染开来,在纸上蜿蜒成蛇形纹路——和校长戒指上的蛇纹一模一样。

    头顶的塑料布突然无风自动,黏液滴在她后颈,冰凉得像尸液。图纸上的隔层编号开始渗血,红光越来越亮,最后在屏幕上投出个模糊的监控画面:漆黑的隔层里,漂着无数密封袋,每个袋子上都印着智优饮的logo。

    张潇月的笑声从手机里传出来:现在你知道......饮料里提神的成分是什么了吧

    李莫晓的钢笔啪地断了,墨水喷在图纸上,渐渐勾出一张人脸——正是当年失踪的实验室助手。

    钢笔尖刚碰到0716编号,突然爆开,暗红墨汁溅在数字上,边缘像伤口一样渗液。图书管理员从书架阴影里僵硬地走过来,瞳孔扩散到整个眼白,脖子上爬满凸起的黑色血管,像蛇一样。手里变形的智优饮空罐上,密密麻麻的L字划痕深得能看见底——和厕所隔间门板上的刻痕角度完全一致。

    借书的人...都成了隔层填料。管理员的喉结上下滚动,声音像机器合成的。他举起空罐,罐底粘着的透明胶带上,印着副校长清晰的指纹。血墨还在图纸上蔓延,渐渐勾出四个扭曲的人形:最瘦小的那个浮尸手腕上,缠着褪色的红绳。

    李莫晓的指甲突然钻心地疼,低头看见指甲缝里渗出黑色黏液,滴在图纸上变成C13H16N2O的分子式。管理员腐烂的嘴角越咧越大,露出牙龈上用美工刀刻的0716。书架上的《安徒生童话》突然自己翻到《红舞鞋》那页,泛黄的纸上,四个穿校服的人形正从化粪池设计图的墨迹里慢慢浮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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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电子锁发出尖锐的警报声,屏幕上Homework.docx文件突然展开,伪装成一篇学生作文——《我的理想》:我想成为校长那样伟大的人......血红色的进度条像道裂开的伤口,慢慢吞噬着防火墙。

    门开时,檀香混着腐臭味扑面而来,像是烧焦的香混着烂肉。供桌上摆着发黑的水果。李莫晓捂住鼻子,目光落在角落的保险柜上。蓝牙病毒破解成功,柜门弹开的瞬间,黑蛇纹身戒指在暗处泛着冷光——蛇眼处镶着细小的碎钻,拼成0716的数字。

    她伸手去碰戒指,冰凉的金属像活物般缠上手指。镜中的倒影突然扭曲,她的舌头分裂成蛇信,瞳孔缩成竖线。保险柜里的分赃记录本摊开着,泛黄的夹页里夹着一张2003年7月16日的收据:向张父转账50万,边缘沾着干涸的黑泥,和化粪池底打捞出的样本一模一样。

    窗外黑影闪过,副校长的轮廓贴在磨砂玻璃上,呼吸声沉重得像野兽。记录本最后一页列着几十个学生名字,每个后面都标注着已处理。

    戒指突然收紧,蛇眼碎钻渗出黑血。李莫晓镜中的倒影完全变成了蛇,而真实的她,正无意识地用蛇信舔着收据上的黑泥——那味道,竟和智优饮一样。

    李莫晓刚碰到分赃记录,右臂突然不受控制地痉挛——张潇月的意识像毒蛇般绞紧她的神经。烧了这些,他们不配被记住!脑海里的尖啸震得耳膜生疼,她的右手猛地撕下写满罪证的纸页。副校长沉重的脚步声在走廊尽头响起,军靴撞击地面的节奏和当年化粪池抽水泵的轰鸣完全一致。

    钢笔从指间滑落。在清醒的最后一刻,李莫晓狠狠将笔尖刺进左手掌心。剧痛像闪电劈开混沌,她夺回控制权的瞬间,打火机的蓝火苗已经舔上纸页。火焰蹿起两尺高,却散发着冰窖般的寒气,校长室的窗帘瞬间结满白霜。

    灰烬悬浮在空中,渐渐凝成七个透明的人形。他们张着嘴,整齐地重复着0716,没有声音,只有校长室温度计玻璃爆裂的脆响伴奏。烧焦的纸页像黑蝴蝶纷飞,落地时自动拼出一幅化粪池剖面图——八个红笔圈出的点位,正好对应张潇月尸体被打捞时的捆绑绳结。

    副校长撞开门的瞬间,最后一片灰烬飘过李莫晓眼前。焦痕构成的图案让她血液凝固:那是被红钢笔圈住的校长戒指设计图,蛇眼位置标注着C13H16N2O的分子式。虚影在她耳边轻笑,呼出的白气在寒冷的空气中凝成小蛇形状,钻进了副校长怒张的鼻孔。

    5

    化粪池秘密:八米下的亡魂化

    深夜的工地死一般寂静。探照灯惨白的光束像裹尸布,斜斜地切过化粪池表面。淤泥泛着油绿色的荧光,像是某种腐败生物分泌的黏液。李莫晓屏住呼吸,腥臭味还是灌进鼻腔——腐烂的脏器混着药水味,黏稠地糊在喉咙里。

    她掏出手机扫描淤泥,屏幕上跳出刺眼的分析结果:苯丙胺类物质(与智优饮违禁成分匹配)。荧光映在池面上,照出她扭曲的倒影,五官被拉长变形,像溺亡者的浮肿面容。

    蹲下时,她的指尖碰到一截半埋在淤泥里的红绳。绳子褪色发黑,纤维里渗着暗红污渍,像是干涸的血。末端系着枚锈蚀的校徽,边缘磨损严重,仍能看清2000级的刻字。更骇人的是,校徽的金属夹缝里嵌着半片青灰色的指甲,像是被人硬生生掰断塞进去的。

    她颤抖着翻过校徽,背面刻着微小的编号:0716。

    这里好黑!

    幻听般的尖叫突然炸响,与探照灯的闪烁同步。李莫晓猛地抬头,灯光忽明忽暗间,池底的淤泥似乎蠕动了一下。荧光下,淤泥表面浮出无数细小气泡,破裂时发出黏腻的啵声,像濒死者的最后喘息。

    她攥紧校徽,金属边缘割破掌心,血珠滴入淤泥,瞬间被吸收,没泛起一丝涟漪。

    远处,夜风卷起工地围挡的塑料布,发出呜咽般的声响,像是当年被推入池底的冤魂仍在黑暗中哭嚎。

    铁棍撕裂空气的尖啸擦着耳畔炸开。李莫晓偏头,几缕发丝被齐根削断,钉进身后墙面时发出金属入骨的闷响。周煜维的瞳孔在暗处泛着兽类的幽光,铁棍再次抡起时带起腥风:副校长说要处理干净!

    她翻滚进横置的水泥管,腐臭味立刻裹住全身。内壁刻满L字划痕,每道凹槽里都嵌着发黑的布条——与当年从张潇月校服上撕碎的布料同源。指尖触碰时,某块布条突然脱落,露出背面细密的条纹纹理,竟与副校长常穿的定制西装内衬一样。

    涂鸦墙上的英雄字样在她视线里晃动,被渗入的淤泥污渍覆盖成恶鬼。周煜维的铁棍捅进管道口,金属刮擦声刺得鼓膜生疼。挣扎间她的电话手表磕在管壁上,SOS警报亮起的红光将周煜维扭曲的面容映得如同庙堂恶鬼——他太阳穴处浮现出C13H16N2O的刺青,正随着血管搏动闪烁。

    定位已发送的提示音淹没在铁棍的撞击声里。李莫晓摸到管壁某处刻着极小的0716,凹痕里渗出沥青状物质。当周煜维的手掐住她脚踝时,红光突然聚焦在他领口:那枚沾着淤泥的教师徽章背面,挂着半截断裂的红绳,绳结样式与化粪池打捞绳完全一致。

    管道深处传来指甲刮擦声,与奶奶老年机接收定位的叮咚提示音完美重合。

    -----------------

    杀了他!张潇月的尖叫声在李莫晓脑子里炸开。她的右手突然不受控制地抬起,指甲像刀片一样伸长,狠狠扎进周煜维的肩膀。温热的血溅在脸上,镜子里倒影的指甲滴着黑血,而李莫晓自己的瞳孔分裂成两重——一半是她的恐惧,一半是张潇月的狞笑。

    她咬破舌尖,血腥味和剧痛让她夺回身体控制权,猛地撞向墙上的消防警报。刺耳的警笛声响彻夜空,闪烁的红光在她眼睛里留下0716的残影。周煜维踉跄后退,铁棍砸在装满智优饮空箱的卡车上——轮胎缝里的黑泥,和化粪池底的一模一样。

    红钢笔从口袋滑落,笔帽弹飞时墨水溅在袖口。每一滴墨迹都在布料上晕开,变成校长戒指上的蛇纹,像活物一样缠住她的手腕。卡车尾灯照亮副校长办公室的窗户,某扇窗前闪过蛇形戒指的反光。

    周煜维的伤口泛起荧光绿,溃烂的皮肉里浮现出C13H16N2O的分子式。警报器的嗡鸣中,李莫晓听见虚影在耳边轻笑:你以为警报是求救她低头看被蛇纹墨迹缠住的手腕,发现警报闪烁的频率和她的心跳一致——而化粪池那边,抽水泵开始轰鸣。

    墨水渗进皮肤,在血管上烙出0716的编号。卡车卸货时,一个智优饮空箱裂开,露出里面的档案袋——封口火漆上,印着张潇月失踪当天戴的蝴蝶发卡压痕。

    李莫晓逃跑时掉落的工程图纸碎片被风吹起,纸上隔层加固需混入骨灰的字迹泛着尸油般的光。手机自动扫描,上传界面却突然扭曲——扫描件边缘渗出沥青状黏液,腐蚀得手机外壳滋滋冒烟,黑屏前99%的进度条上,闪过半张周煜维儿子的药检报告。

    飘在空中的图纸碎片突然停住,拼出半张被血染红的学生证。照片的位置空着,用红笔圈出了C13H16N2O的分子式。李莫晓掌心灼痛,那些墨迹已经结成血痂,随着心跳收缩,像毒蛇缠着她的心脏。

    抓住她,尸体扔进化粪池!副校长的声音从对讲机里炸响,电流杂音混着抽水泵的轰鸣。最后一片飘落的图纸背面,骨灰检测报告的残角微微颤动——签名处,副校长蛇形戒指的压痕正渗出黑水,把周子轩三个字腐蚀得支离破碎。

    远处卡车开始倒车,尾灯在雨里晕染成0716的血色光斑。李莫晓握紧溃烂的掌心,碎纸片突然自燃,灰烬组成化粪池的网格图,每个节点都钉着一枚生锈的校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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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手机突然震动,屏幕上跳动着奶奶的来电。李莫晓刚接通,就听见老人颤抖的声音:潇月,你为什么在工地——可奶奶从来都叫她莫晓。

    背景音里,男人的粗重呼吸夹杂着金属摩擦声,像是利器划过地板。李莫晓后背绷紧,余光瞥见窗外黑影闪过,那人手中的设备天线反射着冷光。

    匿名彩信突然弹出。模糊的照片里,奶奶的旧衣柜门缝露出一截暗红绳头,末端系着副校长的蛇纹袖扣——金属表面还沾着未干的黑泥。电话杂音突然加剧,电流声中隐约传来滴滴声,像不成调的摩斯电码,拼出0716的节奏。

    奶奶,你身边是谁李莫晓压低声音,指节发白。

    电话那头沉默两秒,突然传来衣柜门被撞开的闷响。奶奶的呼吸急促起来,背景音里是纸箱挪动的窸窣声——李莫晓太熟悉这个声音了,是智优饮空箱堆叠的摩擦声。

    彩信刷新了。第二张照片显示:衣柜深处,摞高的空箱侧面贴着褪色标签,上面赫然写着奶奶的名字。红绳另一端消失在箱堆阴影里,像是拴着什么...

    通话突然中断。最后的杂音中,李莫晓分明听见副校长的冷笑和奶奶的呜咽。窗外,监听设备的红灯规律闪烁,和彩信里袖扣反光的频率完全一致——

    像在倒数。

    李莫晓捏着工程图纸的指尖突然刺痛——副局长龙飞凤舞的签名在灯光下反光,墨迹竟折射出一张警校毕业照:年轻时的副局长和校长站在一起,两人无名指上的蛇形戒指一模一样。

    他们连签名都懒得改。镜中的张潇月虚影嗤笑,指甲划过镜面,发出刮黑板的刺耳声响。图纸突然自燃,幽蓝火苗眨眼间将纸页烧成灰白碎屑。升腾的灰烟扭曲变形,渐渐凝成四具浮尸轮廓,它们悬浮半空,手腕上系着的红绳编号清晰可辨:0716、0717、0718、0719。

    灰烬落地时发出滋滋的腐蚀声。沥青状黑液从地缝渗出,如活物般爬向李莫晓的鞋尖。她踉跄后退,却见灰烟突然收束,凝成一条细长黑蛇,闪电般窜向她的右眼——

    冰凉触感刺入瞳孔的刹那,无数记忆碎片在脑中炸开:副局长在化粪池边签字的钢笔,正是校长送的毕业礼物;四具浮尸指缝里都嵌着智优饮的金属拉环;而那条钻入眼中的黑蛇,鳞片纹理与校长戒指上的蛇纹分毫不差。

    灰烟散尽,地面沥青液已汇成0716的数字。李莫晓的右眼视野突然扭曲,透过这只眼睛,她看见副校长办公室的保险柜里,整整齐齐码着四套校服——每件袖口都绣着不同名字,却统一缝着智优饮的标签。

    镜中虚影的笑容凝固了,指尖点着李莫晓被黑蛇寄生的右眼:现在,你看得比我还清楚...窗外惊雷炸响,雨滴拍打玻璃,竟组成密密麻麻的分子式:C13H16N2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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