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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01

    镜子里的我,穿着一件精心挑选的深蓝色高定礼服,幽微的光泽恰好呼应顾行洲今天可能会系的某条领带。

    耳垂上,是他求婚时送的那对星钻耳环,细碎的光芒随着我的动作轻轻摇曳。

    他最近总是加班,电话那头的声音也透着不易察觉的疲惫和疏离。

    但我强压下心头那丝不安,一遍遍回味他曾经罕见的温柔瞬间,想起那句低沉的承诺:姜晚,在我这里,你永远是例外。

    今晚的慈善拍卖会,是我们早就定好的约会。

    我对着镜中的自己勾起嘴角,努力拼凑出一个完美的、属于顾太太的笑容,将所有疑虑暂时锁进心底。

    楼下传来汽车引擎的低吼,是顾行洲的迈巴赫,一如既往的准时。

    我提起裙摆,带着练习了无数次的、无懈可击的微笑,走向那辆象征着我们关系的黑色座驾。

    司机恭敬地为我拉开后座车门,我却径直走向了副驾。

    那是我的专属位置。

    可车门打开的瞬间,我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副驾驶座上,坐着一个年轻女孩,林溪。

    她穿着一条嫩粉色的连衣裙,剪裁大胆,布料的光泽带着一种廉价感,却又明显在模仿某个奢侈品牌的当季新款。

    她手里正把玩着一个精致的香薰瓶——那是我亲自为顾行洲挑选、定制的松木与海盐香调,此刻却被她随意地握在手里。

    看到我,林溪脸上立刻绽开一个标准甜美的笑容,眼睛弯弯,像只无害的小鹿,可那眼底深处,却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挑衅和冰冷。

    嫂子好!

    她声音娇嗲,

    顾总怕我第一次参加这种场合紧张,特意让我坐前面跟他聊聊天呢。

    每一个字,都像一根细针,精准地刺向我。

    她不仅占了我的位置,她身上的廉价仿款、手里把玩着的我挑选的香薰、嘴里那声甜腻的嫂子,无一不在炫耀,在挑衅,在无声地告诉我,她得到了例外的对待。

    一股生理性的恶心感涌上喉头。

    我看着她那双努力睁大、试图显得天真无辜的眼睛,听着她继续用那种甜得发腻的声音说:我真的只是想跟顾总请教一下拍卖会的礼仪,绝对不会打扰您和顾总的。

    这时,驾驶座上的顾行洲结束了通话,侧头看过来。

    他英挺的眉峰微微拧起,那不是对林溪的不满,而是对眼前这僵持局面的不耐烦,仿佛我制造了什么麻烦。

    上车吧,要迟到了。

    他语气平淡地催促,目光甚至没有在我身上停留超过一秒。

    心,瞬间凉了半截。我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涌的情绪,脸上所有的表情都收敛起来,只剩下冰冷的漠然。

    我的位置,不是谁都能坐的。

    我的声音清晰而冷冽,像淬了冰,林小姐,请下去。

    林溪脸上的甜美笑容瞬间垮掉,脸色变得惨白,那双小鹿般的眼睛里迅速蓄满了泪水,泫然欲泣地望向顾行洲,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顾行洲眼中闪过一丝明显的不耐,但终究还是对林溪开口:你坐后面去。

    语气算不上温柔,更像是打发一个麻烦。

    林溪咬着嘴唇,委屈巴巴地下了车,坐进了后排。

    我面无表情地坐上副驾。一股浓郁的、不属于我的甜腻花果香水味,混合着顾行洲身上惯有的雪松气息,扑面而来,让我胃里又是一阵翻搅。座椅被调得极低,完全不是我的习惯。

    咔哒一声清晰的脆响,我用力将座椅调回原来的高度和角度。

    然后,我转过头,目光冷冷地扫过后视镜里林溪那张梨花带雨的脸。

    我不喜欢别人碰我的东西,

    我一字一句,声音不大,却足以让车内每个人都听清,尤其是用廉价香水熏过。

    车厢里的气压瞬间降到了冰点。

    林溪在后排压抑着低低的啜泣声,细碎地敲打着我的神经。

    顾行洲发动了车子,沉默片刻后,终于开口,语气带着一丝责备:

    她刚毕业,社会经验不足,你没必要话说那么重。

    我转头看向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霓虹灯在车窗上划过流光溢彩的痕迹,却照不进我冰冷的心底。

    经验不足,不是没教养的借口。

    我的声音没有一丝起伏,顾行洲,是你先坏了我们之间的规矩。

    他没有再说话,车内只剩下令人窒息的沉默,以及后排断断续续的、刻意放大的委屈抽噎。

    回到家,玄关的光线冰冷。顾行洲想从身后抱我,带着一丝习惯性的安抚意味。

    我却在他手臂环上来的前一秒,侧身避开。

    他的手僵在半空,脸上闪过一丝错愕,随即皱起眉:还在生气我已经让林溪道歉了。

    那条项链,就当是补偿你今天受的委屈。

    他指的是几天前随手丢给我的一条价值不菲的钻石项链,当时只说是合作方送的礼物。

    原来,那是给我的补偿补偿他允许别的女人坐上我的位置,补偿他用那种不耐烦的语气对我说话

    我看着他英俊却略显疲惫的脸,看着他眼中那一闪而过的、仿佛施舍般的敷衍,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意识到,有什么东西,在我们之间,已经碎裂了,再也回不去了。

    我没有像以往那样歇斯底里地质问,也没有再掉一滴眼泪。心底的某个角落,像是被冰封住,只剩下彻骨的寒意和一种异常的平静。

    我累了,想休息。我平静地说完,径直走向卧室,关上了门。

    门外没有传来他的脚步声。

    我靠在冰冷的门板上,听着自己沉稳的心跳,心中的警报却彻底拉响,尖锐刺耳。

    那个曾经许诺我例外的男人,如今却为了另一个女人,轻易地打破了他亲手定下的规矩。

    补偿

    我不需要补偿。

    我需要的是一个解释,或者说,一个了断。

    02

    昨夜的警报声在我心里回响了一整夜,搅得我睡眠很浅。

    清晨,手机的震动把我彻底吵醒。

    是赵姐发来的微信,一连串的截图和一条短视频。

    我点开截图,胸口瞬间涌起一股凉意。

    林溪的朋友圈,那条顾行洲昨天送我的弯月钻石项链,正挂在她的脖颈间,闪耀得异常刺眼。背景是顾行洲办公室书架的一角,甚至连他桌上那个刻着他名字缩写的钢笔座都入镜了。

    配文更是恶心:月光很美,但赠予月光的人更温柔~谢谢顾总,这是我收到过最有意义的礼物!

    还没等我缓过劲,短视频又跳了出来。

    林溪转动着脖颈,声音娇嗲得让人起鸡皮疙瘩:

    好看吗顾总亲自给我戴上的呢~

    我气得浑身发抖,指尖冰凉。

    这哪里是炫耀礼物,分明是赤裸裸的官宣!

    她不仅要这条项链,还要向全世界宣告她和顾行洲之间的特殊。

    我直接把这些截图和视频甩进了我的闺蜜群,女王议会。

    群里瞬间炸了。

    卧槽!这茶艺low穿地心啊!

    白莲花本花!嫂子盘她!

    这种货色也敢跳调我私人飞机过去,我帮嫂子撕了她!

    晚晚,别气!脏了你的手不值当,姐给你出气!

    看着满屏的怒火和支持,我被逗笑了,胸口的怒意稍稍平息,眼神却更冷了。

    这种小角色,还不配让我失态。

    我冷静地拨通了香奈儿VIP专线,是我的专属销售雯雯。

    雯雯,帮我准备五十八份2.55经典口盖包或者Gabrielle

    Hobo,

    我声音平静,但透着不容置疑的语气,

    颜色尽量选经典款或者热门款,每份都配上ce香水小样。

    雯雯愣了一下,随即兴奋起来:姜总,您是要……

    对,送给沈氏总部的所有女员工,

    我顿了顿,补充道,除了一个叫林溪的。

    预算看着办,别太寒酸就行。今天下班前务必送到。

    好的姜总!我立刻去安排!雯雯的声音都带着颤抖。

    下午,沈氏总部彻底沸腾了。

    前台被数十个香奈儿双C标志的盒子堆满,场面壮观得像小型展览。

    HR配合着赵姐(当时她还没被顾行洲开除),把礼物逐一发放到位。

    整个办公区陷入一片尖叫和拍照热潮。

    大家纷纷发朋友圈,赵姐很给力,统一了文案模板:

    北总裁夫人@姜晚

    的香奈儿砸晕!夫人说:‘独立女性,自带光芒,配得上世间美好!’

    谢谢夫人!今天也是为总裁夫人打call的一天

    香奈儿自由

    格局打开。

    公司内网论坛、各大部门群聊,瞬间被感谢夫人的刷屏淹没。

    坐在工位上的林溪,成了全公司的焦点,却不是她想要的那种。

    周围此起彼伏的惊叹声和手机快门声,像无数根针扎在她身上。

    之前那些对她笑脸相迎的同事,现在看她的眼神里只剩下毫不掩饰的讥讽和幸灾乐祸。

    有人故意拿着香奈儿盒子从她面前走过,音量拔高:

    还是总裁夫人大气,这颜色我太爱了!

    就是,不像有些人,戴个项链还以为自己是谁呢!

    林溪再也坐不住,冲进了卫生间。

    看着镜子里自己苍白的脸和脖子上那条此刻显得无比廉价的项链,屈辱感像潮水一样将她淹没。

    我算准了时间,下班时特意让司机绕到沈氏楼下。

    刚停稳,就看到林溪正准备离开。她看到我的车,立刻换上一副委屈的表情,小跑过来,敲了敲车窗。

    我降下车窗,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她眼眶通红,声音带着哭腔:

    嫂子……您今天送给大家的礼物……是不是因为我昨天不懂事,让您生气了

    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我不该收顾总那么贵重的项链,更不该发朋友圈……

    我只是太高兴了,没有别的意思。

    您这样破费,我心里特别过意不去,也让我在公司很难做人……

    我嘴角勾起一丝冷笑:

    林小姐,你想多了。我送礼物,是因为她们值得,与你无关。

    至于你难不难做人,那是你自己的事。

    我盯着她,语气冰冷,

    不过,有句话奉劝你,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就算暂时握在手里,也捂不热,反而容易烫手。

    她被我的话噎住,眼泪真的流了下来:

    嫂子,我……我真的没有别的意思……

    我打断她,声音更冷:

    有没有,你自己清楚。

    以后,离我和顾行洲远一点,尤其是,别再出现在我面前碍眼。

    说完,我直接升起了车窗,吩咐司机开车。

    我从后视镜里看到她愣在原地,然后拿出手机,拨通了顾行洲的电话。

    我知道,她肯定又在添油加醋地哭诉自己被我欺负了。

    果不其然,当晚,顾行洲带着她回来了。

    林溪的表演更加楚楚可怜,成功将自己塑造成被正妻嫉妒打压的无辜受害者。

    顾行洲虽然没有完全相信她,但看向我的眼神里,不满更浓了。

    他没有质问,只是那种略带指责的沉默,比任何言语都更让我心寒。

    我看着他,第一次觉得他如此陌生。

    我们之间,似乎隔着一道越来越深的裂痕。

    而那道裂痕里,站着林溪,还有他对我的那种,我从未真正看懂过的态度。

    03

    那天晚上,顾行洲带着林溪回来道歉后,我和他之间仅存的温情彻底崩塌。

    夜深人静,客厅里只剩下我们两人。

    我点开手机,翻出那段聊天记录,屏幕的光映着我冰冷的脸。

    顾行洲,你还记得吗你说过,副驾驶和你的贴身物品,是妻子的专属。

    我把手机递到他面前,声音平静得像一潭死水。

    他扫了一眼,眉宇间瞬间染上不耐烦,像挥开苍蝇一样挥了挥手:

    那时候是那时候,现在情况不一样。

    她是我的下属,偶尔做一下怎么了

    姜晚,你能不能别这么幼稚,抓着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不放

    鸡毛蒜皮

    我的心像是被冰锥狠狠刺穿,寒意从胸口蔓延到四肢百骸。

    这不是小事!

    我猛地拔高声音,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

    这是底线!是你亲口承诺的,也是我们之间最基本的信任!

    现在,是你亲手把它打碎了!

    他看着我,眼神里没有丝毫愧疚,只有疲惫和疏离。

    我累了,不想跟你吵。他丢下这句话,径直走向客房。

    门砰地一声关上,隔绝了我和他,也隔绝了我们曾经的亲密无间。

    我知道,有些东西,一旦碎了,就再也拼不回来了。

    接下来的日子,林溪像一朵悄无声息的菟丝花,缠绕在顾行洲的工作和生活中。

    赵姐不止一次忧心忡忡地提醒我。

    太太,那个林溪,不简单。

    赵姐的声音透过电话传来,带着一丝急切,

    她最近总找机会去总裁办公室送文件,我看到好几次,她对着您和顾总的合影屏保发呆,还小声说什么‘嫂子真好看’。

    还有,顾总最近加班,她总能‘刚好路过’,送来顾总最喜欢的那家店的宵夜,连口味都一清二楚。

    更离谱的是,我手下的人说,看到她跟打扫卫生的阿姨套近乎,旁敲侧击地打听您的喜好、行程,甚至……您和顾总最近的关系怎么样。

    赵姐的声音顿了顿,语气更加凝重:

    太太,她在模仿你,她在打探你的底细!你一定要小心!

    我握着手机,指节发白。

    模仿我她也配

    但我没有立刻行动。

    我在等,等一个彻底撕破脸皮的机会。

    这个机会,很快就来了,以一种我始料未及,却又无比精准的方式。

    那天下午,公司高层刚开完一个冗长的会议。赵姐后来告诉我,林溪算准了顾行洲会折返办公室取落下的平板电脑。

    就在顾行洲推门进去的前一刻,戏剧性的一幕发生了。

    一个平时就和赵姐不太对付、也素来看林溪不顺眼的资深女主管,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将一杯滚烫的咖啡不小心泼在了昂贵的地毯上,然后指使林溪去清理。

    赵姐说,当时林溪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眼眶一下子就红了,却硬是咬着唇,没让眼泪掉下来。

    她就那样跪在地上,拿着几张纸巾,一点一点,屈辱地擦拭着地毯上的污渍。

    深色的咖啡染黑了她的指尖,也溅脏了她那身精心挑选的、据说是模仿我风格的白衬衫。

    周围几个同事,有的假装没看见,有的甚至发出低低的嗤笑声。

    就在这时,顾行洲推门而入。

    他看到的,就是林溪跪在地上,抬起头,那双盈满水汽的眼睛里,混合着震惊、无助、难堪、委屈,以及一丝恰到好处的、投向他的求助。

    那一刻,赵姐说,顾行洲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眼神锐利得像要杀人。

    我知道,林溪成功了。

    她精准地戳中了顾行洲心中那块最隐秘、最柔软的伤疤——他那个因为不堪校园霸凌而早逝的妹妹。

    晚上,我刚结束和闺蜜的通话,正讨论着下周去巴黎看秀的细节,心情难得放松了些。

    玄关处传来开门声,顾行洲带着一身寒气走了进来。

    我还没来得及开口,他已经像一阵风似的冲到我面前。

    啪!

    一声脆响,我的手机被他狠狠夺过,砸在光洁的大理石地板上,屏幕瞬间四分五裂,发出刺耳的哀鸣。

    姜晚!!

    他双眼赤红,额角青筋暴起,像一头被激怒的野兽,声音嘶哑地咆哮着:

    你就这么见不得别人好!非要把人踩在脚底下才满意吗!她到底哪里得罪你了,你要用这种阴损的手段去孤立她、羞辱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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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指着我,手指几乎要戳到我的脸上。

    你知不知道这种行为有多恶毒!你和当年那些逼死我妹妹的人,有什么区别!

    最后一句话,像一把淬毒的匕首,狠狠扎进我的心脏。

    我浑身冰冷,血液仿佛瞬间凝固。

    看着眼前这个面目狰狞、失去理智的男人,我只觉得无比陌生。

    第二天,消息传来。

    在公司高管例会上,顾行洲当着所有人的面,宣布提拔林溪为总裁特别助理。

    同时,以管理不力,制造内部矛盾,严重损害公司形象为由,当场解雇了为沈氏、为他忠心耿耿服务了近十年的首席助理——赵姐。

    赵姐当场拿出证据,据理力争,却被顾行洲一句冷冰冰的不知悔改,公私不分打断。

    在众人同情又忌惮的目光中,赵姐挺直了背脊,收拾好自己的东西,离开了沈氏。

    离开前,她给我发了最后一条信息。

    手机屏幕上,只有短短一行字:太太,保重。有些人,不值得。

    我看着那行字,眼前一阵阵发黑,心彻底沉入了不见底的深渊。

    我没有为赵姐去向顾行洲求情,那只会是自取其辱。

    我只是平静地拨通了夏家御用律师团队的电话,交代他们联系赵姐,务必给她最优厚的离职补偿,并安排好更适合她的新工作。

    这是我,夏家大小姐,最后的体面和能力。

    当晚,顾行洲没有回家。

    他搬去了酒店,没有留下任何解释,仿佛我们之间,连多说一个字都嫌多余。

    我知道,我和他之间,完了。

    这场看似牢固的商业联姻,在信任崩塌的那一刻,就已经名存实亡。

    偌大的别墅里,只剩下我和一室的冰冷。

    04

    顾行洲搬去酒店已经一周。

    偌大的别墅像是骤然失温,空气里都弥漫着一种沉闷的僵冷。

    赵姐离开时的那句太太,保重,还清晰地印在姜晚脑海里,连同顾行洲砸碎手机时那狰狞的面孔,一起构成了这几天挥之不去的背景音。

    这天下午,姜晚正窝在客厅沙发里,有一搭没一搭地翻着一本新到的艺术画册,门铃不合时宜地响了。

    佣人阿姨打开门,门口站着的,是林溪。

    她身上穿着一件明显偏大的男士白衬衫,款式和质地都眼熟,正是顾行洲常穿的那个牌子。

    衬衫松松垮垮地套着,领口解开了两颗扣子,露出线条精致的锁骨,头发随意地挽着,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惊讶和歉意。

    呀,嫂子在家呢我还以为您出门了。

    林溪的声音又轻又软,带着点刻意的亲昵,

    顾总他……让我过来帮他拿点日常用品,还有几份急用的文件。

    他最近胃不太舒服,酒店的餐总吃不惯,我等下还得去给他送点家常菜。

    她说着,脚步轻移,状似不经意地往客厅里走了几步,视线在室内快速扫过,像是在熟悉自己的领地。

    我连眼皮都没抬一下,目光依旧落在画册上,声音平淡无波,仿佛在吩咐一件再寻常不过的小事:

    李嫂,把先生放在客房的那个行李箱收拾好,里面他换洗的衣物和洗漱用品应该都齐了,再把他书房桌上那个蓝色文件夹拿出来,一并交给这位……客人。

    客人两个字,咬得不轻不重,却足够清晰。

    林溪脸上的笑容僵了一瞬。她不甘心就这么被无视,往前走了几步,停在姜晚面前的茶几旁,微微侧身,好让她能更清楚地看到自己身上的衬衫:

    嫂子,你看我穿这件衬衫好看吗顾总说这个颜色……

    我终于合上了画册,慢慢抬起头。

    她的眼神很静,像是在打量一件没有生命的物品,从林溪刻意敞开的领口,滑到衬衫下摆,最后定格在她那张精心修饰过的脸上。

    林小姐,我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冷意,

    偷穿别人的衣服并不光彩,尤其是不属于你的男人。

    分不清自己的身份,就容易闹笑话。

    我顿了顿,视线转向厨房方向,

    另外,提醒你一句,顾家的厨房,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进的,别脏了我的地方。

    林溪的脸色瞬间变得青一阵白一阵,像是被人当众剥掉了伪装,手指下意识地攥紧了衣角:嫂子,您……您怎么能这么说话……

    我怎么说话,取决于对方是什么人。

    我放下画册,缓缓站起身。

    我比林溪要高一些,此刻站直了身体,那种久居上位者的气场自然而然地散发出来,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审视,

    对不懂规矩、妄图鸠占鹊巢的人,我没必要客气。李嫂,送客。东西拿了,就赶紧滚。

    最后一个滚字,清晰干脆,不带丝毫情绪,却比任何怒骂都更具羞辱性。

    林溪几乎是狼狈地从李嫂手里接过行李箱和文件夹,连句场面话都说不出来,在我冰冷的注视下,快步离开了别墅。

    门关上的瞬间,我脸上的冷漠才褪去些许,只剩下深深的疲惫和厌恶。

    我走到落地窗前,看着林溪坐进一辆网约车离去,嘴角勾起一抹嘲讽。

    段位太低,手段拙劣,偏偏顾行洲那个蠢货就吃这一套。

    接下来的日子,林溪并没有因为这次的登门受辱而消停,反而将战场转移到了线上。

    她的朋友圈更新得异常频繁,俨然成了一位环球旅行兼美食博主。

    定位从私密性极高的某某山庄、顶级高尔夫俱乐部,到米其林的星级餐厅、巴黎的奢侈品旗舰店、马尔代夫的私人海岛酒店。

    照片拍得都很有技巧,要么是顾行洲线条分明的侧脸虚影,要么是他骨节分明的手握着酒杯,要么是他手腕上那块价值不菲、从不离身的定制款腕表。

    配文更是字字斟酌,句句暧昧:

    能站在优秀的人身边,看他指点江山,是我的荣幸。[星星眼]

    他说我选的袖扣很衬他今天的西装~开心!

    异国的夜景很美,但更美的,是身边的人。[爱心]

    最新一条,是一张光线暧昧的特写照片,一只骨节分明、戴着顾行洲那枚标志性尾戒的男人的手,轻轻覆盖在一只纤细白皙的女人的手上,配文只有一句: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下面迅速积累起一堆点赞,评论区更是热闹非凡,充斥着各种心照不宣的表情和祝福、什么时候官宣啊、顾总终于找到真爱了之类的暧昧留言。一些和顾家、夏家都有交集的所谓朋友,也赫然在点赞之列。

    闺蜜秦悦一个电话打过来,气得声音都发抖:

    晚晚!你看到了吗那个绿茶婊的朋友圈!她简直是疯了!还执子之手她配吗顾行洲是瞎了眼吗!

    我正对着平板电脑处理夏氏那边传来的文件,语气平静得像是在讨论天气:

    看到了。跳梁小丑,演给谁看呢。

    演给谁看演给你看,演给所有人看!她在逼宫呢!晚晚,你不能就这么……

    悦悦,我打断她,别为这种人生气,不值得。

    挂了电话,我看着屏幕上林溪那张岁月静好的照片,眼神冷得像冰。

    没过两天,顾母的电话打了过来。

    这一次,语气明显比上次严肃了许多,开门见山:

    晚晚,行洲都搬出去多久了你们到底怎么回事夫妻之间闹别扭也要有个度!

    我可听说了,那个林助理现在很得力,工作上帮了行洲不少忙,年轻人有点互相欣赏也很正常嘛,你作为妻子,要大度一点,眼光放长远,别总揪着一些小事不放,把自己的丈夫往外推!差不多就找个台阶下,让行洲搬回来吧!

    话里话外,都在暗示我小题大做,不懂事。

    我安静地听完,那边顾母还在絮絮叨叨地说着夫妻相处之道,我只轻轻回了一句:

    妈,我的事,我自己会处理。

    说完,不等顾母再说什么,便径直挂断了电话。

    我放下手机,静坐了几秒,然后拿起另一部私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电话很快被接起,传来一个沉稳干练的男声:姜总。

    王律,我的声音清晰而冷静,

    关于我和顾行洲的婚内财产分割协议,可以启动最终确认版本了。尽快。

    好的,姜总。相关文件会立刻准备,随时可以签字。王律师的声音听不出丝毫意外,仿佛早已预料到这一天。

    挂断电话,我望向窗外,天色渐暗。这场闹剧,是时候该落幕了。

    05

    我挂断与顾母的通话后,没有片刻耽搁,直接让助理接通了王律师的视频会议。

    夏家御用的律师和会计师团队效率极高,第二天一早,相关的资料已经铺满了姜晚书房的长桌,电子版则同步显示在巨大的屏幕上。

    会议室里气氛肃穆,只有纸张翻动的沙沙声和王律师冷静的解说。

    屏幕上,代表着庞大财富的结构图不断切换:从京港两地核心地段的十几处豪宅,到纽约第五大道的顶层公寓,再到一座几乎被姜晚遗忘在记忆角落里的南法酒庄,每一处都标记着惊人的估值。

    家族信托基金的条款复杂得像迷宫,艺术品收藏清单长得看不到头——伦勃朗的素描静静躺在防弹玻璃展柜的图片里,莫奈的睡莲则是一张保险单上的天文数字。

    还有私人飞机和地中海游艇的股份,以及两家集团间盘根错节、用以巩固联姻的交叉持股……

    王律师的声音顿了顿:

    顾太太,关于这部分艺术品,当初有几件是以您的名义购入,但资金流水显示是从顾先生的个人账户支出,分割时可能会有些争议……

    我的目光从一份股权文件上移开,语气平淡无波:

    按婚内共同财产处理,尽快变现分割,我只要现金。

    我对那些曾经象征着所谓恩爱和体面的画作、房产没有丝毫留恋,它们现在不过是需要精确计算的数字。

    旁边一位年轻的会计师忍不住小声嘀咕:

    这复杂程度,够我们团队忙活半年了。

    我听见了,嘴角勾起一抹几不可查的弧度,带着点冷嘲:

    半年

    王律,我希望一个月内看到最终清算方案。

    至于效率问题,我相信夏家付给各位的酬劳,足以支撑各位的专业水准。

    众人噤声,埋头加速处理。

    我端起咖啡,看着屏幕上那些冰冷的数字和线条,它们清晰地勾勒出这场豪门联姻的骨架——利益、算计、捆绑,唯独没有温度。

    我冷静得像一个外科医生,正在有条不紊地解剖一具早已失去生命体征的婚姻躯壳,精准,利落,甚至带着一丝…愉悦

    或许吧,亲手清算总比被动接受要强得多。

    06

    就在清算工作有条不紊进行时,一个意想不到的电话打了进来,是顾行洲。

    他的声音听不出什么情绪,平静得如同在谈论天气:

    晚上回顾家老宅吃饭吧,爸妈叫我们。

    仿佛之前的一切不快,他搬去酒店、林溪的步步紧逼,全都没有发生过。

    我沉默了几秒,应了声:好。

    傍晚,顾行洲派来的车准时停在别墅门口。

    我拉开车门,却见后座上并排坐着顾行洲和林溪。

    顾行洲面无表情地看着车窗外,而林溪则穿着一身崭新的香奈儿春夏新款套装,妆容精致得像要去走红毯,脖颈间的钻石项链在夕阳下闪着刺眼的光。

    看到我坐进副驾驶,林溪眼中飞快地掠过一丝得意和挑衅,嘴角微微上扬。

    我没看后视镜,径自从包里拿出真丝眼罩戴上,将座椅微微调后,闭目养神。

    我隔绝了林溪故意拔高声调、试图与顾行洲讨论某个艺术展的甜蜜对话,也隔绝了顾行洲心不在焉、偶尔蹦出一两个字的敷衍回应。

    车内空间不大,前座和后座之间仿佛隔着一道无形的冰墙。

    空气里弥漫着令人窒息的沉默和暗流,只有林溪偶尔故作亲昵的低语和顾行洲极力维持的平静呼吸声。

    我指尖冰凉,眼罩下的睫毛却微微颤动,心中那簇被压抑许久的火苗,终于找到了出口,开始熊熊燃烧。

    很好。

    她想。

    今晚,回顾家老宅。

    也好,省得我再另找时间和场合。

    就让这场令人作呕的闹剧,在所有家人的见证下,以它该有的、最惨烈的方式,彻底落幕吧。

    07

    顾家老宅静静伫立在夜色中,透出暖黄灯光。

    车子驶入院门,停稳。姜晚在副驾摘下真丝眼罩,侧头看向后座。

    顾行洲和林溪并排坐着,林溪穿着一身浅驼色羊绒套装,妆容精致,正对着镜子整理耳环。

    她注意到我的目光,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毫不掩饰的得意,甚至带着点挑衅的弧度。

    顾行洲则低头看着手机,神情淡淡,仿佛对身边的人和事都心不在焉。

    车门打开,姜晚先下车,径直走向宅子大门,没有回头。

    身后传来林溪娇柔的声音伴着顾行洲敷衍的回应,混杂在夜风里,像一场精心布置的闹剧。

    家宴的气氛初时还算平静,长长的餐桌铺着绣花桌布,碗碟碰撞声细微。

    林溪紧挨着顾行洲坐下,姿态自然。

    她殷勤地为他夹菜,动作熟练地剥虾,又拿起酒瓶替他斟满。

    顾行洲偶尔回应一两句,更多时候是沉默地吃着东西。

    林溪并不觉得尴尬,转头与顾母聊起来。

    阿姨,顾总最近胃不太好,我特意叮嘱厨房做了好消化的粥。

    他喜欢喝茶,但咖啡提神快,出差时候熬夜多,我有时候会给他准备。

    那天在巴黎,他看中了一件很有设计感的袖扣,我就自作主张买下来了,他挺喜欢的。

    林溪的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甜糯,每一个细节都指向她对顾行洲的了解和亲近,仿佛她才是那个照顾他起居的人。

    顾母一开始还笑着应和,问问林溪家里的情况,但随着林溪越说越多,越说越细,顾母脸上的笑容逐渐凝滞,看向我的眼神里多了一丝探究和复杂。

    我坐在顾行洲的另一侧,仿佛置身事外,只是平静地用餐,偶尔用纸巾按压唇角,动作优雅得体。

    顾行洲的目光时不时飘向我,似乎想从我脸上看出什么,但我的表情纹丝不动,像一块没有情绪的玉石。

    就在林溪说到如何帮顾行洲挑选非常私人的领带夹,气氛开始变得微妙,顾母的脸色彻底沉了下去。

    我放下手中的汤匙,细微的响声在安静的餐桌上显得格外清晰。

    我拿起餐巾轻轻按了按嘴角,动作舒缓而从容。然后,她抬起头,目光平静地扫过林溪瞬间僵住的笑容,掠过顾行洲带着探究和一丝慌乱的眼神,最后落在顾母脸上。

    妈,

    我的声音不大,却足够清晰,带着一种尘埃落定的平静,

    有件事忘了告诉您。

    顾母下意识地看向我。

    我怀孕了。

    什么!

    顾母激动得猛地站起身,椅子摩擦地面的声音刺耳。

    她惊喜交加,眼睛里瞬间有了光彩。

    什么时候的事

    顾行洲像是被电击了一样,猛地转过头,难以置信地看着姜晚,眼神里是震惊,随即涌上一股狂喜,甚至,还有一丝难以觉察的解脱。

    林溪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像被人迎面泼了一盆冰水。

    我十分恶趣味地挑眉。

    昨天刚查出来,医生说,已经四周了。

    顾母满脸笑容,就起身去跟顾父打电话。

    突然,林溪嘴唇颤抖着,发出尖利的低叫:

    四周!这不可能!

    顾总这一个多月明明一直都跟我在一起出差!我们……

    她的话戛然而止,猛地捂住嘴,像一只受到惊吓的兔子,求助地看向顾行洲,眼神里写满了惊恐和哀求。

    顾母的脸色由红转白,再瞬间变成铁青色,她锐利的目光像刀子一样,狠狠地射向自己的儿子,然后转向林溪。

    餐桌上的气氛凝固,空气像是被抽干了一样,令人窒息。

    我仿佛没有看到这场混乱,我从容地拿出手机,点开相册,找到一张早已准备好的电子版孕检报告。

    报告上的日期、孕周、医院名称等关键信息清晰可见。

    我将手机递到顾母面前,让顾母仔细看清。

    然后,她转向脸色铁青、眼神慌乱得无处安放的顾行洲,唇角勾起一个冰冷而带着一丝疯狂的弧度。

    看来林小姐对你的行程了如指掌啊,顾总。

    我的声音很轻,却字字清晰,带着一种平静的嘲讽,

    是啊,时间是对不上。毕竟在你带着你的‘特别助理’,在全世界的私人会所、米其林餐厅、海岛度假酒店‘见世面’、‘处理私事’、享受二人时光的时候,我一个人守着空荡荡的婚房,确实有点……寂寞难耐。

    顾行洲的脸色更加难看,声音带着压抑的颤抖,试图打断:

    姜晚!你……

    我没有理会他,继续说道,声音不大,但每一个字都像钉子一样,狠狠地钉在顾行洲和林溪心上:

    幸好,我这个人呢,朋友多。

    尤其是那些对我余情未了的‘老朋友’,打个电话,随叫随到。

    我停顿了一下,眼神扫过他们惨白的脸,眼底闪过一丝恶趣味的快感,

    所以,这孩子到底是谁的……说实话,我也不太确定。毕竟那段时间,我挺忙的。

    我又顿了顿,看着顾行洲的眼睛,笑容更加冰冷,

    不过顾总放心,无论如何,他她都是夏家的继承人。

    当然,如果你不介意头顶的颜色,并且愿意签一份彻底放弃所有权利的协议,我倒是可以考虑,让孩子偶尔叫你一声……叔叔

    我的语气轻飘飘的,却像一道惊雷,炸响在顾行洲耳边。

    顾行洲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身体僵硬,仿佛被人扼住了喉咙。

    林溪更是浑身颤抖,仿佛随时会晕过去。

    顾母的嘴唇紧紧抿成一条直线,眼神在儿子、林溪和姜晚之间来回扫视,脸色难看至极。

    餐桌上的美味佳肴仿佛瞬间失去了光彩,只剩下死寂和令人骨髓生寒的尴尬。

    这一刻,所有的遮掩、所有的伪装都被姜晚亲手撕得粉碎,暴露在残酷的现实之下。

    这场精心布置的家宴,瞬间变成了一场无法收拾的闹剧,而我,是亲手引爆一切的导演。

    08

    你给我闭嘴!!!

    顾行洲像是被最后一根稻草压垮,理智断线,手掌狠狠拍在红木餐桌上,上好的骨瓷餐具被震得跳起来,发出刺耳的撞击声,汤汁泼溅。

    他霍然起身,椅子向后刮擦出尖锐的噪音,指着我,因为极度的愤怒,脖颈青筋暴起,眼眶赤红,声音是撕裂般的,

    姜晚!你这个不知廉耻的女人!

    你竟然敢在外面给我戴绿帽子!

    你把顾家的脸、把我的脸往哪里放!你说啊!

    他气得浑身发抖,那副痛心疾首、仿佛被全世界背叛的样子,充满了讽刺。

    我直视着他喷火的眼睛,那句戴绿帽子像一把淬了毒的匕首,精准地刺中了我早已千疮百孔的心。

    积压了无数个日夜的委屈、被漠视的愤怒、被欺骗的失望、以及残存爱意被彻底碾碎的心碎,在这一刻如同火山喷发。

    眼泪毫无预兆地滚落,不是软弱,而是情绪冲到顶点的生理反应。

    我的声音却异常清晰,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锐利:

    我给你戴绿帽子

    顾行洲,你现在知道被人往头上泼脏水是什么滋味了!

    那你倒是说说,我满心欢喜去接你下班,却看见你的副驾驶上坐着别的女人,浓情蜜意,是什么滋味!

    我生日时费尽心思给你准备惊喜,提前跑去你公司,却撞见你这位‘好助理’戴着我亲自为你挑选、你说过独一无二的领带夹,对着镜子自拍,是什么滋味!

    当她用你的手机登录社交账号,直播你们在异国的‘浪漫晚餐’,配文是‘二人世界’,底下评论清一色喊她‘顾太太’,全世界都把我当成一个笑话时,又是什么滋味!

    每一句话都像是一记重锤,狠狠砸在顾行洲的心上,也砸在餐桌上每一个人的心里。

    林溪早已面无人色,双手死死攥着桌布,身体控制不住地发抖。

    顾母的脸色从惊愕到羞愤,再到对儿子的极度失望,目光复杂地在顾行洲和姜晚之间逡巡,最终落在儿子身上时,只剩下沉痛。

    姜晚的目光扫过林溪惨白的脸,语气带着一丝嘲弄:

    你看看她刚才多‘贤惠’,布菜倒酒,嘘寒问暖,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才是顾家正儿八经的少奶奶。

    你为了她,为了这个费尽心机想上位的女人,回家对我摔东西,对我冷暴力,指责我斤斤计较、不够大度!

    甚至逼着我,对一个觊觎我丈夫、破坏我家庭的小三道歉!

    顾行洲,你摸着你的良心问问,你配吗!

    你跟我说,她只是下属,需要照顾;她身世可怜,需要同情;她是你恩人的女儿,你需要补偿……补偿到床上去了吗!

    补偿到让她登堂入室,在我面前耀武扬威了吗!

    你一边心安理得地享受着夏家给你带来的资源和地位,一边默许、甚至纵容她一次次挑衅我、伤害我!

    你这副得了便宜还卖乖,既要又要的伪善嘴脸,真是让我从骨子里感到透彻的恶心!!

    我的声音并不高,却字字泣血,每一个音节都充满了力量,将顾行洲那张精心维持的面具撕得粉碎,也彻底斩断了两人之间最后一丝名为情分的东西。

    顾行洲被我一连串的质问逼得踉跄后退,撞在身后的椅子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他脸色煞白如纸,嘴唇翕动,眼中的怒火早已熄灭,只剩下慌乱、悔恨和一种灭顶般的恐惧。

    他看着眼前这个泪流满面却眼神锐利如刀的女人,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意识到,自己究竟亲手摧毁了什么,失去了什么。

    那些他曾经不屑一顾、习以为常的温柔和爱意,原来是如此珍贵,而他,却把它当作了可以随意丢弃的垃圾。

    他向前一步,下意识地伸出手,想去抓住我,声音干涩得如同砂纸摩擦:

    晚晚……我……对不起……是我混蛋……我错了……真的错了……林溪……我跟她立刻就断……

    我猛地挥开他的手,像是碰到了什么极其肮脏的东西,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厌恶。

    我抬手,用指背胡乱抹去脸上的泪水,眼神重新恢复了那种冰封般的死寂和平静,仿佛刚才那个情绪激动的人不是她。

    我看着顾行洲,像在看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

    不必再说了,顾行洲。你的道歉和解释,现在对我来说,比路边的垃圾还不值钱。

    我微微仰起下巴,目光越过他,看向主位上脸色难看的顾母,然后清晰无比、一字一顿地说道:

    我们离婚吧。

    空气仿佛凝固了。

    从此以后,你娶你的红颜知己,我过我的独木桥。我们之间,

    我顿了顿,扯出一个冰冷的,没有任何温度的笑,两清了。

    一锤定音,再无转圜。

    顾行洲僵在原地,伸出的手还停在半空,脸上血色尽失,只剩下无尽的绝望和空白。

    顾母捂住了胸口,像是无法承受这最终的结局,身体微微晃了晃。

    而林溪,则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瘫软在了椅子上。

    这场精心策划的鸿门宴,终于以最彻底、最惨烈的方式,走向了它的终局。

    09

    话音落下的瞬间,空气仿佛凝固。

    顾行洲像是被无形的重锤击中,身体晃了晃,脸色在瞬间褪尽血色。

    他死死盯着我,那双曾经盛满温情如今只余决绝的眼眸,心脏像是被一只手攥紧,疼得他几乎无法呼吸。

    不……晚晚……他喉咙干涩,发出破碎的声音。

    下一秒,他猛地冲上前,不顾一切地抓住我的手臂,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

    他像是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失控地将我往外拖,嘴里语无伦次:

    跟我回家……我们回家说……

    顾母的惊呼、林溪微弱的啜泣,都被他抛在身后。

    那个曾经被他小心翼翼护着的女人,此刻像个被遗弃的破旧娃娃,僵在原地,无人问津。

    回到那栋承载了太多回忆又被彻底玷污的别墅。

    门被粗暴地推开,顾行洲还未开口,目光触及客厅,整个人便僵住了。

    属于姜晚的画架不见了,书房里她常用的那几排外文原版书空了,衣帽间里,那些他曾陪她挑选、甚至亲自为她定制的礼服、珠宝、包袋,消失了大半,只剩下一些无关紧要的旧物,像是在无声地嘲笑着他的愚蠢和后知后觉。

    原来,她早就开始准备离开了。

    怀孕四周……不太确定是谁的……那些话像淬了毒的冰锥,此刻才真正刺穿他的耳膜,扎进他的心脏。

    那不是自污,那是精心策划的、最彻底的告别,是为了让他、让顾家,再也找不到任何理由和借口,阻止她离开!

    是为了离婚……你做这一切,就是为了离婚!

    顾行洲猛地松开她,踉跄后退一步,难以置信地看着我,眼眶红得吓人。

    他所有的防线、所有的骄傲在这一刻轰然倒塌,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带着濒死的乞求:

    晚晚,不要走……求你……我知道错了……我真的错了……你打我,骂我,怎么都行……我们不离婚,好不好孩子……孩子我认!我养!不管是谁的,我都认……只要你不走……

    他卑微得像条狗,只想留下我。

    我看着他这副狼狈不堪的样子,心中最后一丝残留的悸动也彻底湮灭。

    我面无表情地走到玄关柜前,拉开抽屉,拿出一份文件,啪地一声摔在他面前的茶几上。

    白纸黑字,标题刺眼——《离婚协议书》。

    财产分割清晰明了,条款甚至对他称得上宽容,没有半分赶尽杀绝的意思,仿佛只是在处理一件再寻常不过的商业合同。

    签字吧,顾行洲。

    我的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像是在谈论天气,

    别演了,挺难看的。

    我们之间,在你默许林溪坐上副驾,在她戴着那条项链发朋友圈炫耀的时候,就已经结束了。

    别让我,连你最后的样子都看不起。

    离婚手续办得出奇的顺利,快得让顾行洲措手不及。

    夏家的能量在这件事上体现得淋漓尽致,没有给他任何拖延和纠缠的机会。

    拿到离婚证的那天,顾行洲像一尊失了魂的雕像,在民政局门口站了很久。

    而我,头也没回。

    失去了我,顾行洲积压的无能狂怒和挫败感,终于找到了宣泄口——林溪。

    他回到公司,当着所有人的面,用最冰冷无情的口吻宣布:

    林溪,即日起解除劳动合同。

    理由,品行不端,利用职务之便谋取私利,严重损害公司声誉及利益。

    这还不够。

    他动用了顾家和夏家(即便已经离婚,但夏家对他的厌恶足以让他借力)的关系,几乎是明着告诉圈内所有人,谁敢用林溪,就是跟他顾行洲过不去。

    林溪彻底慌了。

    她哭着打电话给那些曾经对她嘘寒问暖、许诺好处的朋友、前辈,得到的却只有敷衍、推诿和挂断的忙音。

    那些曾经阿谀奉承的人,此刻对她避如蛇蝎。

    更让她崩溃的是,不知是谁捅出了她的老底,将她所谓家境贫寒、励志奋斗的剧本扒了个干净——小康家庭,父母双职工,根本不是她口中那个需要靠男人才能活下去的可怜虫。

    纯粹是虚荣心作祟,妄图走捷径,结果摔得粉身碎骨。

    最终,在无休止的指指点点和嘲讽声中,林溪连在这个城市立足都做不到,只能变卖了身上那些不属于她的奢侈品,买了张单程车票,灰头土脸地离开了。

    她不仅失去了工作,更赔上了名声和未来,彻底沦为上流圈子里警示后人的笑柄,还是自带搞笑效果的那种。

    10

    我没有回夏家老宅,而是在市中心临江地段,购入了一套视野开阔的顶层大平层。

    几个月后,瑞士,一家顶级的私立医院。

    我抱着一个刚刚出生的婴儿,小家伙皱巴巴的,却能看出精致的轮廓,尤其是那双眼睛和眉宇,像极了某个人。

    我低头,眼神温柔而坚定,轻轻吻了吻他的额头。

    宝宝,欢迎来到这个世界。你叫,夏沐宸。

    孩子跟我姓夏。

    至于父亲是谁,我没有向任何人解释。

    我的父母看着酷似顾行洲的外孙,心里不是没有疑问,但看着女儿平静而坚定的眼神,他们选择了沉默和支持。

    这个夏家期待已久的新生命,足以让他们将所有的疼爱倾注。

    短暂的休整后,我迅速回归。

    我没有选择立刻接手夏氏集团的核心业务,而是主动请缨,负责旗下的文娱和新兴投资板块。

    没人看好这位曾经的顾太太。

    但很快,我收起了所有的柔软,凭借精准的眼光和果决的手段,用一份份漂亮的业绩报告和几个精准狠辣的投资案例,一步步站稳脚跟,堵住了所有质疑的声音。

    很快,顾太太这个称呼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而是凭借自身能力在商场上赢得尊重的——夏总。

    独属于我的,崭新的人生,开始了。

    11

    一年后的慈善晚宴,衣香鬓影,觥筹交错。

    我抱着沐宸,正和几位合作伙伴低声交谈,眼角余光瞥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僵在不远处。

    顾行洲。

    他瘦了很多,也憔悴了不少,西装穿在身上显得有些空荡。

    他的目光直勾勾地落在沐宸脸上,震惊、痛苦、难以置信……种种情绪在他眼中交织,最终化为一片死灰。

    他失魂落魄地走过来,声音因为激动而抑制不住地颤抖:

    晚晚……孩子……他是我的,对不对你那天说的……都是假的……

    我抱着儿子,往后退了半步,拉开我们之间的距离,神色淡然地看着他,就像看一个无关紧要的过客:

    顾先生,他是谁的孩子,重要吗

    我微微一笑,语气平静无波,却带着一种无法逾越的疏离:

    他姓夏,是夏家的继承人,这就够了。

    他看着我,看着我眼中那份云淡风轻,甚至连一丝恨意都没有的平静,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痛得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无尽的悔恨如同冰冷的海水,瞬间将他淹没。

    我知道,这悔恨将如同跗骨之蛆,伴随他余生,日夜啃噬他的心脏。

    12

    又是一年。

    我作为杰出青年企业家代表,站在某高峰论坛的演讲台上。

    聚光灯打在我身上,我穿着剪裁得体的白色西装套裙,自信从容,侃侃而谈,台下掌声雷动。

    我看到了他。

    顾行洲坐在台下最不起眼的角落,默默地注视着我。

    他的眼神复杂得像一团化不开的浓雾,有痛苦,有悔恨,有骄傲,还有一丝……连他自己或许都不愿承认的嫉妒。

    会议结束,人群涌动。他似乎鼓起了勇气,朝着我的方向走来。

    然而,我身边早已围了不少人。其中一位气质儒雅、谈吐不凡的男士正含笑与我交谈着什么,我们相视一笑,气氛融洽。

    我的目光越过人群,与顾行洲的视线短暂交汇。

    我只是礼貌性地,对他微微颔首,如同对待任何一个普通的与会者。

    随即,我转过身,继续与身边人交谈,将他彻底隔绝在我的世界之外。

    顾行洲,谢谢你当年的放手,成全了如今更好的我。

    往事清零,爱恨随意。

    再见,愿我们各自安好,互不打扰。

    我昂首挺胸,踩着高跟鞋,一步步走向属于我的璀璨未来,走向那片更广阔的天地。

    身后,那个落寞的身影,被涌动的人潮渐渐淹没,最终,彻底消失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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