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赵大人,赵远舟
“同尔降生,同尔归亡,以血遂缔,誓守大荒。”“离仑,千万年前我们在此立誓,如今,我恐怕要失言了。”
荒凉的石窟里,一人站在老旧的石碑前,轻轻摸着那块冷冰冰的石头,他望着那块碑望着石窟,目光似是怀念,又显得孤独凄凉。
那人穿着广袖大袍外罩一件绛红色白裘皮大氅,明明是个男子不可能认错,那张脸却像是精雕细琢刻出来的,英俊白皙,剑眉之下有一双极为好看眼睛,如果单看那双眼,一时竟分不清他是男是女。
石窟少有人来,里面立着数不清的石塔,阴暗潮湿,水滴滴答答的落下来,聚在地上成了一潭死水,那水滴声在石窟里被放大数倍,除此以外再没动静。
那个人影在老旧的石碑边上背着手伫立了许,一直站到天色渐黑,他才动身离开,返回天都。
天上下起雨来,黑夜中风一吹尽是阴冷潮湿,繁华的街上一个人也没有。
那人执伞浸在雨水里,独自走在空无一人的街上,如瀑的长发披散在身后。
他鬓边额角生了好几缕白发,后背上最长的那一捋也是白的,白发掺在墨发其中实在显眼,明明是年轻迤逦的样貌,可他古井无波的走在路上,更像是个垂暮老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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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风吹起他的长发,雨水浸透了衣袍,那人停下脚步,从伞下伸出了手,素白的手指很快被雨水打湿。
他在原地停了一会,长长呼出一口气。
只有在如此阴冷的天气里,四周空无一人,他才能像常人一样走在街上,淋淋雨,吹吹风。
一路到了郊外,那人打着伞进了一扇不起眼的门。
“赵远舟大人,您回来了。”门后的小厮恭敬弯下腰。
赵远舟收起滴水的伞,问:“文潇睡了吗?”
小厮答:“小姐没等到您已经睡了,大人,伞给我吧。”
“不用了。”
小厮上前一步,“大人,大人,我来帮您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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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厮浑身到处透露着奇怪,说话行动都有不正常的卡顿,明明主人已经拒绝,他还是执意伸着手,非要去碰那把伞。
“我说了不用!”赵远舟低声喝道,周身散出澎拜的妖力。
小厮被他的妖力震荡,整个人都卡住了,半张脸变成了木头,目光呆滞,机械的张口重复着几个词。
“大…大人…伞,伞……”
“哎。”
赵远舟叹口气,过了一会,用空着的手按住小厮的露出原形的脑袋,手腕一转,咔嚓一声就把小厮的头拔了起来,头身分离。
小厮身体竟然也是木头做的,这只是个加了术法的木头人。
“新做的还没有原来的好用,差的也太多了。”
赵远舟拿着那颗头调整一番,重新按回小厮身上,拍了两下手,小厮重新动起来,脸又变回人的模样,好像全然忘了刚刚的事,转身走了,动作还是机械,但是比刚才顺畅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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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远舟拿着伞,穿过小院径直回了卧房。
院子外的桃树下,两个小厮闲聊起来。
“新来的,不是跟你说过吗大人的伞不要乱动。”
小厮声音委屈,“我以为只是伞而已啊。”
“那是大人的法器,是很重要的东西!”
新来的小厮嘀咕着,“谁会用伞做法器啊,法器不都是刀啊剑啊之类的看着很威风的东西吗。”
“你知道什么,大人这样的修为用什么法器都是一样的!”另一个假人义愤填膺的说:“总之那把伞你不要动就是了,也怪不得大人今天生气,那把伞他平日不让任何人碰的。”
“好吧,大人年纪轻轻就这么厉害。”
“好什么啊,大人已经活了千万年了,他可是朱厌!朱厌你不知道吗?上古妖兽,天地戾气所化,朱厌现世意味着灾祸降临,会死很多人的,大人当然厉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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卧房里,赵远舟听着窗外的两个小厮的声音不耐烦起来。
他掐了个诀,假人的话音便消失了,院子里只剩下连绵雨声。
赵远舟脱了绛红的裘皮外袍坐在榻上,一身绣纹精密刺金钉珠的华贵黑衣,拿起手巾慢慢擦着伞上的雨水。
其实小厮说的没错。
他是朱厌,是凶兽,天地戾气所生,带来灾祸,永世不灭。
他已在世间活了千万年了。
有时候赵远舟自己都觉得恍惚,他存在,但是又好像……哪里都不存在。
人活久了会变的麻木,反正怎么都不会死,他好像失去了所有活人的欲望,和尸体的唯一区别就是不会腐烂。
不,也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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尸体不会给世间带来灾祸,不会带来生灵涂炭,他能。
就像8年前
赵远舟时常觉得永生真是世间最恶毒的诅咒。
不过,这个诅咒就要打破了。
外面还在下雨,赵远舟擦干水把伞好好的收起,在榻上闭目打坐起来。
不一会,窗外飘进一丝不同寻常的气息。
“谁!”
赵远舟猛然睁开眼睛,朝着开着外面看去。
那里什么也没有,没有人,院子里只有被风吹的摇摆的桃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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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来,”赵远舟蹙眉喝道,“跟了我一路,连面都不敢露吗。”
这座小院里只住了他和文潇两个人,那丝气息显然不是人类。
回来的路上赵远舟就隐约察觉到被跟踪,可他如今妖力不稳,那丝气息又非常微弱,再辩不出更多来。
对方藏的很好,赵远舟不能确定那人是谁。
不过是谁都无所谓。
他是杀不死的。
如果真有人能杀了他,能一刀结果自己,赵远舟恐怕还要说声谢谢,谢谢那人让自己解脱。
对方没有说话,气息也消失了。
赵远舟懒得去追,也懒得去查,小院里有他布下结界,不怕有人甩花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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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警告你,”赵远舟坐在榻上,闭目朝窗外说道:“有什么事冲我来,一切恩怨都跟文潇无关,你若敢伤她,我弄死你。”
外面再无动静,那人似乎走了,赵远舟又加了一道结界护住文潇那间房,确保无虞后继续入定调息。
他静坐在榻上,妖力从体内散发出来,因为力量不稳,散出来的妖力越来越浓,在他周身震荡,无意间唤醒了卧房内的另一件法器。
铃——
细醉的铃音响起。
是桌上的一串编着红绳的金铃。
是一件能将人拖入梦境,囚于回忆的法器。
金铃被妖力催动着,从桌上掉下,落在赵远舟的华贵黑袍上,发出阵阵铃音,将入定的大妖拖入梦境之中。
梦里是阴暗的洞窟,到处是粗壮蜿蜒的树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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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仑四肢上都拴着玄铁,被锁链拉住,身上破烂衣料还能看出昔日的华贵,如今只有陈旧的黑裤和一件破烂的黑色罩衫,袖口裤脚也是烂的,像路边要饭的乞丐,像被关了许久的囚犯,可他又偏偏身材健壮,还有张极好看的脸,长得英俊凌厉。
离仑坐在一块巨石上,拖着锁链,手里拿着酒壶。
他已经喝的烂醉,身子摇摇晃晃,赵远舟背手站在他面前。
“你许久没来了。”离仑仰头喝空了最后一滴,将空了酒壶扔在地上,东倒西歪的站起,锁链哗啦啦的响,“今日怎么想起给我带酒,还是桃花酿。”
离仑浑身酒气,看向赵远舟的目光极为危险,好似侵略,可话音却柔柔的,“桃花酿最容易喝醉了,赵远舟,你想灌醉我吗?”
赵远舟没有回答,他带的酒来自己却一口也没喝,全进了离仑肚里。
“拨浪鼓,你还留着它。”赵远舟望着喝醉的人说。
“当然,这是你送我的,这可是我的法器。”
离仑喝的太多了,拿起巨石上的拨浪鼓摇晃,发出声响,拨浪鼓的声音在洞窟中回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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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本来笑着,可过了一会,他摇着拨浪鼓,突然就不笑了,赤着脚几步到了赵远舟面前,突然拽着他的前襟,将他拖到眼前。
喝醉的离仑,形同疯魔,抓着赵远舟怒吼。
“为什么把我封印把我扔在这儿,你要把我关到什么时候?已经8年了!在你眼里什么都比我重要是不是?”
赵远舟毫不反抗的被离仑抓着,被他摇晃,淡淡的说,“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你要让我怎么想?!”他的平静更加激怒了离仑,“人类拿妖来实验,我只不过杀了他们几个人,你就跟那个什么神女,一起把我封印。朱厌,我们才是朋友啊,我们自诞生以来,千万年了,你忘了我们立下的誓言吗?”
“你搅的人类几乎不得安宁。”赵远舟满脸疲累,拽开了离仑抓着他衣服的手,“你为什么不懂呢,我从来没有背叛过我们的誓言,我并非要一直把你关在这里,等你冷静下来,想清楚,我自然放你出去。”
离仑大笑起来,触动了拴住四肢的铁链,磨在地上哗哗作响,他满是酒气,愤恨地望着赵远舟。
“8年了,你让区区人类来看守我,什么意思,羞辱我吗?羞辱我败在你们手里,这幅模样被你关在这儿,你明知道我最讨厌人类。”
赵远舟叹口气,“你讨厌人类,我却讨厌滥杀人的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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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仑突然间愣住,从刚刚的酒疯中安静下来,一动不动,他歪歪头,眼睛盯着赵远舟,目光阴寒透骨,又似是难过,却也因为喝醉想什么便说什么。
“你讨厌杀人的妖,所以你交了新的朋友,是吗,阿厌。”
看他这样赵远舟心软了,柔着声音说,“你还没想明白吗,人类并非你眼中那样不堪,就算是妖,不也有好有坏吗。”
离仑似乎不在醉酒了,没有说话,拖着四根铁链,紧盯着赵远舟,一步步逼近他。
毫无预兆的,蜿蜒在地上的粗壮树根猛然朝赵远舟袭去,刹那间捆住了他的四肢和脖子。
“离仑!你干什么!”
赵远舟惊道,粗壮的树根捆的他动弹不得,可这样并不妨碍他施法。
赵远舟掐了一个决,念动咒语,炙热的火焰凭空燃起,烧在树根上,烫的它们一下子扭曲起来,烧的噼啪作响。
“唔”火明明烧的是树根,离仑却跟着发出痛呼,身上也燃起火来,他却对身上的火不管不顾,还笑起来,“你想要烧死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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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远舟赶紧熄灭了火焰。
离仑本体是槐树,可没想到,缠在自己身上的竟是他本体的根。
朱厌属火,离仑属木,他们天生属性相克,朱厌的火就是离仑的克星,如果烧了这些根,离仑也会跟着受伤。
赵远舟收起法术,树根上的火熄灭了,离仑身上的火也消下去。
树根将赵远舟绑的更紧了,离仑阴森森的笑着,“怎么了,你不舍得烧死我吗?”
“放开!”
赵远舟想再用别的法术,可电光火石间强行将他拖到巨石之上,他被四肢大开的捆住,脖子也被紧紧勒住,勒得他要喘不过气了。
离仑拖着锁链上了巨石,手撑到赵远舟头两侧,俯身欣赏他狼狈的模样,“你尝过囚禁和屈辱的滋味吗?被束缚的滋味怎么样,不好受吧。”
“把我放开,离仑,你喝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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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远舟瞪着他,可他现在这幅样子哪有半点威势,粗壮的树根顺着四肢爬上来,他躺在巨石上一动都不能动。
“阿厌,你有了新朋友啊,就不需要我了吗?”
离仑健壮的身体整个压在赵远舟身上,他浑身都是呛人的酒气,轻轻的摸着赵远舟的脸,摸着他的脖子,逐渐向下,手指探进衣领。
“你要干什么?你疯了吗?!”
赵远舟简直难以相信,极力的挣扎起来,可仅凭体力他根本动弹不得,树根捆的实在太紧了,挣扎间长发凌乱的散开,广袖铺在巨石上,整个人已是狼狈无比。
离仑的手已经探进他胸前,揉捏着一边饱满胸肌,又摸到乳头,两指夹住,轻轻揉捏。
“离仑!够了,不要再闹了!”赵远舟的手扣着身下的巨石,手背上青筋毕露,“现在停手,我就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
“你不是讨厌杀人的妖吗,呵,讨厌算得了什么,阿厌,你恨我好了。”
离仑低头吻上赵远舟露出的白皙锁骨,拴着玄铁的手胡乱抚摸着,另一只探进衣衫狠狠掐住了一边的乳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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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啊”赵远舟耻辱的扭过头低叫。
“这就疼了,还早呢,我不是说了要叫你也尝尝屈辱的滋味吗,你不愿意那就烧死我啊。”
离仑两手拽着赵远舟的前襟,撕拉一声,扯开了衣袍,拉断腰带,撕碎长裤,从层层华服中剥出赵远舟白皙精悍的身体,树根绑着他的脚腕,将衣不附体的双腿朝两边。
“不,不要!”
赵远舟眦目欲裂,可最后也没有唤出火来。
乞丐般拖着锁链的离仑压在华服碎裂的赵远舟身上,狠狠的撕咬亲吻他的身体,赵远舟的腿被树根完全拉开,离仑撕了他最后一件附体的衣衫,整个人侵入了腿间。
赵远舟痛苦的低吟顿时传遍了整个石窟。
现实中。
赵远舟同样在榻上痛苦挣扎,跟在梦中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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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铃一直在响,将他困在过去。
一阵浓黑的烟雾穿透墙壁飘进来,凝聚在空中,高大的人形从黑雾中走出。
周身黑烟散尽,那人赤脚踩在地上,长发披散,衣衫褴褛,来者正是离仑。
他手上脚上拖着断掉的锁链,此刻阴恻恻的盯着榻上被法器困进梦境的人。
离仑要笑不笑的扬起嘴角,张口讥讽,“赵远舟,别来无恙,呵,被自己的法器困住,你真是越来越长劲了。”
赵远舟妖力强大,金玲不足以让他完全入梦,半梦半醒间,他又分不清自己到底是在梦里还是在现实。
赵远舟睁开些眼睛,看见了站在面前的人,朝他伸出手,艰难的开口。
“离…离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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