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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我是只流浪狗,被段樾捡回了家,只是后来再次走失,死在了找家的路上。

    重生成人后,我终于找回他,并瞒着身份留在了他身边。

    段樾依托我研制的狗粮找到创业转机,事业蒸蒸日上。

    他问我有什么愿望,我说希望世界上不再有狗流浪,他便建了流浪狗基地,收留无家可归的狗。

    从此名利双收,成为了别人口中乐善好施的段总。

    庆功宴当晚,新粮配方敲定下来,我急匆匆赶去,想给段樾一个惊喜。

    “听说你大学时养过狗,怎么不见你提过?”“只是顺手捡的,身体不好病死了。

    ”我敲门的手顿在空中,段樾的声音还在继续。

    “我知道你不喜欢狗,温叶,我向你保证以后我们的家里不会有一根狗毛。

    ”“我一直在等你,给我个机会好吗?”暧昧的亲吻声传进耳里,我原本雀跃的心一沉到底。

    手上的信封被我捏皱,塞回包里。

    里面除了新配方,还有一个钥匙挂链。

    挂着的是前世他为我做的狗牌。

    1酒楼宴会厅里宾朋满座,一身黑西装的段樾站在台上。

    他感谢温家注资,填平了公司最后一道融资缺口。

    在众人面前,他牵起温叶的手,说没有她,就没有自己的今天。

    而我站在角落,穿着还没来得及换掉的实验服,听众人起哄他们亲一个。

    欢呼声中的每一秒都是煎熬,我转身去了洗手间,擦掉来之前悄悄涂上的口红。

    出来时,我撞见段樾,浓郁的香水味扑鼻而来。

    他眼尾上扬,看起来心情很不错,笑着对我说:“小骨,我熬出头了。

    ”“以后你也不用再跟着我那么辛苦了。

    ”我嘴巴微张,想问他当年的事。

    捡到我之后,他明明把我养得很好。

    我不是病死的,是走丢的。

    他为什么要撒这个谎。

    可见他那么高兴,我把话咽回肚子里,只是拉起他的手放在自己头顶上。

    希望他能像曾经回家给我开罐头前那样,摸摸我的头。

    身后温叶一声唤,那只手飞快从我头上撤离。

    段樾没有犹豫,转身向温叶追去。

    留我在原地,看着他们成双的背影。

    晚宴开始时,段樾的领带换了一条。

    他夹起肉,放到温叶碗中。

    “我记得你最爱吃这个,快尝尝。

    ”“难为你还记得,”温叶抿唇一笑,尝了口后赞道,“排骨味道不错。

    ”这话让我手一抖,勺子掉落,发出清脆声响。

    ……排骨是我的狗名,段樾给我取的。

    养我那几年,他爱做各种味道的排骨,吃不完的就会喂我。

    原来都是为了讨温叶的欢心。

    全桌人朝我看过来,我回过神,发现碗里汤溅出来些。

    刚想要从盘子下抽出餐巾擦拭,却听见温叶说:“林小姐眼睛不方便,千万别烫到了,我让人帮你收拾。

    ”我垂下的睫毛微颤,下意识抬眼看向段樾。

    前世流浪抢食时,我被玻璃碎片划伤眼。

    重生后,也有一只眼睛没有视力。

    好在外表看起来只是瞳孔微浅,如果不是段樾说,温叶不会知道这件事。

    四周议论纷纷,都在说我的眼睛。

    段樾回避了我的视线,什么都没说,只是转头喊来服务员。

    这让我想起他曾经同样的沉默。

    “儿子,你养猫猫狗狗我不管,但不能啥人都养啊。

    ”“她这个情况,以后肯定会拖累你,到时候你可别怨爸妈没提醒过你。

    ”那是我第一次明白罐头不是免费的,爱也不是。

    不顾桌上狼藉,我匆匆起身,想要摆脱涌上来的难堪,不料却被地上的长桌布绊倒。

    惊慌失措间,一双手将我稳稳撑起。

    “我刚好有事,和林小姐先走一步,各位慢用。

    ”我看见这人面前的餐食一动未动,桌上名牌写着温森。

    温叶的弟弟。

    2温森送我回家的路上,发生了点小插曲。

    我到家时已经是半夜。

    钥匙插进孔里却打不开门,我反应过来,门从里面反锁了。

    我给段樾打电话,被立刻挂断。

    随后我收到一笔转账,伴随一条文字消息。

    他让我到外面找地方住一晚。

    楼道间的风穿缝而来,我裹紧外套,攥紧手机靠着墙角蹲了下来。

    我不敢走。

    流浪的日子太苦,段樾在的地方对我来说就是家。

    半梦半醒间我打了个喷嚏。

    脚步声从门后传来,眼前紧闭了一晚的门终于打开。

    段樾低头看见我,立即迈出一步。

    “你怎么在这里?”他眉头紧蹙,把居家外套脱下来披在我身上。

    即便冻得嘴唇发麻,我还是固执地拽住他的衣角说:“我不走。

    ”那一刻他的眼里闪过复杂情绪。

    “我都赶你走了你为什么不走?”“林小骨,离了我你是会死吗?”我答不出口,只能埋下头颤着身体说:“阿樾,我冷……”下一秒身体腾空,我落入一个有温度的怀抱中。

    他的衣领歪斜,我抬眼便看见他颈间的红印。

    胸口刹那如同针扎一样刺痛。

    我轻声问:“你会和她结婚吗?”他脚步一停,却没回答我。

    屋内有暖气,段樾倒了杯热水放在我手中,一声不吭给我做早餐。

    身体渐渐回温,我不再发抖,想告诉他新配方完成的事。

    他却将食指放在嘴前,眼睛瞟向房间的方向,压着嗓子说:“有什么事晚点再说。

    ”我垂下眼睛,收了声。

    就在热气腾腾的吐司煎蛋放到我面前时,房间门打开。

    温叶走出来,看到我的瞬间,眼中闪过惊讶与不悦。

    段樾立即向她解释:“小骨来给我送些公司的资料,说饿了,我就给她做点吃的。

    ”这个家里明明有我的房间,有我们共同生活的痕迹,他三言两语抹个干净。

    “怪不得这么香。

    ”温叶对我扬起笑,笑不达眼底,“这么早还麻烦林小姐,辛苦了。

    ”“我给你也做一份,等我一下。

    ”段樾正准备重新开火热锅,温叶却说不用。

    “我尝一口就好,林小姐应该不介意?”她刚要靠近,我条件反射般将盘子朝自己拉近。

    流浪时落下的毛病,我不喜欢分享食物。

    段樾当即面色一冷,把我护着的盘子端起,直接递给了温叶。

    “你先吃,她的我再做。

    ”“算啦,你别忙活了,等下一起出去吃?。

    ”盘子又重重落回我面前。

    段樾揽住温叶的腰亲热,不再看我一眼。

    我怔怔望着他,却得不到回应。

    忍住鼻酸,在他的漠视下,我默默离开。

    独自驱车来到流浪狗基地。

    昨晚段樾的谎言像一根刺扎在心头,令我隐隐不安。

    这种不安在下车后被急剧放大。

    空气中弥漫着狗排泄物的臭味。

    门口守卫大爷却带着耳塞在椅子上打着瞌睡。

    听见我的声音,数不清的大狗小狗扑上前来,几乎快把大门推倒。

    每一只都瘦得不像话,全是饿坏了的模样。

    我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场景,浑身的血液仿佛冻住。

    “哎哟喂!林小姐你怎么来了!怎么没提前打声招呼,我这还没来得及收拾呢。

    ”此起彼伏狗叫声惊醒大爷,他抹了把脸,赔笑迎上前。

    我掏出手机,颤着手指正准备打给段樾。

    突然想起昨晚温森从宠物医院出来时说的话。

    起因是我们在路边捡到只受伤的流浪狗,送去医院检查后,我说段樾的基地可以收留它。

    温森却嗤之以鼻,带着狗和新买的狗粮狗窝回到车上。

    “不爱狗的人怎么值得信任。

    ”他给我留下联系方式,说想看狗可以随时找他。

    望着眼前基地的混乱状况。

    我不再犹豫,拨通了温森的电话。

    3几百斤应急狗粮运到,温森还带了不少人手来帮忙清理和喂狗。

    摸着脚边狼吞虎咽的小狗,我心中的愧疚快溢出来。

    新配方研发的这些时日,我没能抽出时间过来。

    ——你不用担心基地那边,我会派人好好管理。

    现在想来,段樾的承诺就是一句敷衍的笑话。

    温森刚给一只挣扎的狗喂完药,手臂上多了几道冒血的抓痕。

    我接过棉签帮他止血消毒,他安慰我:“该愧疚的不是你。

    ”然后看了眼我脚边乖巧的狗,眼中闪过笑意。

    “是我的错觉吗,我怎么觉得这些狗格外听你的话?”刚想开口,手机震动,是段樾打来的。

    “小骨,你在哪里?”“我听研发部的人说新配方已经确定了?”对他的信任在瓦解,我选择了暂时隐瞒。

    “还没有,配比需要再调整。

    ”“段樾……我想和你聊聊。

    ”我很久没喊过他全名,通话那端安静几秒后,说好。

    来到约定地点,我没想到先见到的人会是温叶。

    “你眼睛的事是段樾和我说的,他害怕我误会,就告诉我了,你别怪他。

    还有早上的事,他就是比较护着我,林小姐别介意。

    ”“段樾很重视你,我希望不要因为我耽误了你们工作上的沟通。

    ”“这个很好吃,我让他去买的,你尝尝?”她递给我一块蛋糕,巧克力味的。

    我浑身的汗毛不由自主竖了起来,应激一挥手,蛋糕被推翻在地。

    流浪那一世,我正是因为在垃圾桶边误食了巧克力,才会在痛苦中抽搐死去。

    “抱歉,我……”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后,我有些手足无措。

    停好车过来的段樾恰好看到这一幕。

    “林小骨!你在闹什么脾气?”“有什么不满你冲我来,与她无关!”我站起来着急解释:“阿樾,我、我只是……”他根本无心听,只顾着检查温叶身上有没有哪里伤到。

    温叶虽然也沉了脸,但还是贴心劝他。

    “别生气了,林小姐也是不小心的,我明天再去买一个就好。

    ”段樾听了这话更是恼火,一把将我拽到温叶面前。

    “道歉!”我愣住,耳朵里其他喧嚣的声音消失,只听他一字一句重复。

    “向温叶道歉。

    ”那双冒火的双眼让我感到前所未有的陌生。

    眼底涌上湿意,胸腔好像有什么东西碎掉了。

    浓郁的巧克力味穿进鼻腔,我忍着恶心缓缓蹲下。

    然后在他们的注视中,用手抓起地上的蛋糕。

    段樾下意识护住温叶。

    我却将那脏了的蛋糕塞到嘴里。

    狗吃巧克力会死,人不会。

    “段总,”咽下甜腻的奶油后,我红着眼问,“现在我可以走了吗?”在段樾惊愕的目光下,我转身就走。

    可他却拉住我沾满奶油的手,声音里多了几分慌张。

    “等等……你找我来是想说什么?”我停下脚步,没回头。

    “你以前养的狗真的是病死的吗?”段樾不明白我为何突然问这个,但温叶在场,他给的答案与先前没有什么不同。

    “当然……流浪狗本身毛病就多,医院也说没有办法。

    ”为了证明自己的话,他甚至连哪家医院都说了出来。

    我记得那家宠物医院,因为我曾在附近徘徊过许久。

    就在我与段樾走失的那条旧街上。

    4我找到那家医院,询问当年的事。

    以段樾如今的名声,问起来很快。

    一个资历较老的护士说她有印象,并且翻出了当年的来访记录。

    段樾确实来过,就在我走丢的那一天。

    当时他把我放在车里,独自前来,所以我不知情。

    他来也不是为了问我的身体情况,而是问医院能不能收留我。

    护士的回忆像一桶冰凉的水,将我从头浇到脚。

    从医院出来时,我浑身发冷,头脑空白,无知无觉地走在路上。

    车鸣惊响,我回过神时,车灯已经晃进眼里。

    “小骨!”幸好有人将我从亮着红灯的斑马线拽回路边。

    司机开窗怒骂,我愣愣看着段樾的脸,恍如隔世。

    “我就知道你会来这里。

    ”他扶着我,沉声问:“你告诉我,你为什么那么在意我以前养狗的事,比温叶还……”我的眼泪汹涌流下,他一下没了声。

    “狗不是病死的,是你丢掉的,对不对……”我哽咽着,希望他告诉我不是。

    可他目光闪躲,掐灭了我最后一丝希望。

    “段樾,你混蛋!”我崩溃大喊。

    “为什么啊!你既然养了,为什么又要丢掉它……”你把我的狗绳拴在柱子上,让我等你。

    我坚信不疑,你会回来找我。

    可你根本没有。

    只剩我在每一个流浪的夜里,怪自己狗绳松了之后没能留在原地等你。

    段樾扣住我的肩膀,指尖用力到我生疼,声音从未如此尖锐。

    “是又如何!难道就因为我丢了一只狗,在你眼里就猪狗不如了?”“林小骨,我为你养了成千上百只狗,其他人都可以唾弃我,唯独你不行!”养?他怎么有脸说出这句话。

    想起基地那些瘦骨嶙峋的狗,我狠狠推开他。

    “为我?段樾!你究竟在骗我还是骗你自己。

    ”就在此时,我发觉口袋里一直在震动。

    温森打来好几个电话,似乎很急。

    我接起来,立即面色一变。

    基地意外失火,所有流浪狗正在紧急撤离。

    我迈步就走,段樾问我出什么事后,说要和我一起去。

    话音刚落,他的手机也一响,看完消息后他迟疑了。

    “温叶有事,我得去找她,忙完我再去找你。

    ”说完便朝相反方向离去,如同他一次次违背承诺,丢下我一样。

    只是这一次,有他没他我都无所谓了。

    我以最快速度赶去基地。

    所幸火势控制及时,所有狗都已经脱离危险。

    跟着救援车离开之前,我挂断了段樾打来的几个电话。

    他还在打,我干脆掰断手机卡,丢进火苗中。

    几日后,我给段樾寄了个皱巴的信封。

    里面只有一串备用钥匙。

    连同挂链上的狗牌,我一起还给了他。

    与此同时,流浪狗基地先前糟糕的运营情况被一段视频曝光,引发热议。

    5接下来的日子。

    我和温森商量后,在郊区租了个废弃工厂,改造成了新的基地。

    并将原基地所有流浪狗分批转移了过去。

    新基地由我们自己管理,雇用了专业的医护人员,将狗狗们的新伤旧病一起检查了一遍。

    几个月后,新基地设施基本完善,我也开始了新的生活。

    我问温森为什么要帮我。

    他说不是帮我,是在帮这些狗。

    “小时候我养过狗,是放学路上捡的串串。

    ”“它只有我两只手掌那么大,睡觉时喜欢趴在我的头顶贴着我睡。

    ”他敲完最后一根钉子,把装好的狗窝挪到位置上,然后揭开手套。

    “后来它被我姐丢了。

    ”我心头一紧,不自觉皱起了脸。

    温森看到我的表情后笑了,弹了我额头一下。

    “现在有能力帮到这些小家伙,也算是弥补一些遗憾吧。

    ”“看到它们吃饱睡好,我心里会好受一些。

    ”脚边几只满岁的小狗在打架,温森低头看得津津有味,偶尔伸手扒拉一下劝个架。

    我弯腰抱起一只举到温森面前,小狗很给面子地舔了他一脸口水。

    温森喊着停停停,往室内跑,我幸灾乐祸地举着小狗追他。

    “小骨。

    ”我以为自己听错,回头一看,笑容僵在脸上。

    段樾不知何时站在新基地大门前。

    胡子拉碴,与先前意气风发的样子判若两人。

    我不想见他,转头就走。

    “林小骨!”他继续喊,喊得我心烦,只想加快脚步。

    “排骨……”这一声呼喊仿佛从上辈子传来,让我脚步一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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