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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娇娇,你相公呢

    人未至,声先至。

    五大三粗的爹爹提溜着一只沾满鲜血且已去往极乐世界的肥硕兔子走了过来,豪迈的声音响起。

    我扶了扶额,说:相公下山去给我买酸梅去了。

    临近傍晚,还是不见相公回来。

    爹爹和娘亲都急了,集结寨子里的人,硬是拽着我下山去寻相公回来。

    刚走出山寨,就和一群官兵迎面相撞,看那架势是来剿匪的。

    一旁的娘亲声音有些许颤抖:当家的,咋办这些官兵不会是来剿匪的吧

    我心一咯噔,不是吧不会吧

    威虎寨没有做过打家劫舍,伤天害理之事啊。

    然而还未等我爹安慰娘亲,却见官兵前方让出一条道,我的相公从容不迫地从马车上下来,知府大人则恭敬地立于身侧,朝他行礼:皇上,是否现在就将他们拿下

    相公并未回应,而是用那威严的目光直直地望向我,与平日那温柔的目光形成鲜明的对比。

    我心想完了。

    身受重伤、失忆且被我爹以救命之恩要挟入赘的相公,竟然是当朝的皇帝。

    1

    我刚穿来的时候,威虎寨才刚刚成立不久,就在距离京城五里之外的一座山上。

    寨子里面都是一些因北方干旱逃荒而来的难民,我家正是其中一员。

    我爹靠着一身拳脚功夫,成了这里的大当家。

    为了我的狗命,我仗着爹爹对我的宠爱,撒娇卖萌央求他让我来管理威虎寨,爹爹最终被我的魔法打败,点头同意了。

    自接手威虎寨那天起,我每天给他们灌输打家劫舍、烧杀抢虐……没有好下场的思想。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成功被洗脑,没有干过作奸犯科之事,相亲相爱如同一家人。

    平日里,男人跟着我爹种地、打猎,女人跟着我娘做女工,而那些小孩子则是跟着我学习识字。

    时间一长,大家都喜欢上了这样的生活。

    日月如梭,转眼就到了我穿来的第三个年头。

    爹娘眼看着我已到十八岁,还未成婚生子,心里那个急啊,每天在我耳边唠叨,有时候甚至寨子里面的叔叔婶婶也会来我跟前说上一说,扰得我不胜其烦。

    这天,我爹带着叔叔们上山打猎,没成想,救回一个浑身是伤的男子。

    我爹和叔叔们将他抬回了威虎寨,还去镇上找了医馆里的大夫给他医治。

    两天后,男子终于醒了过来,看着自己被包扎的伤口以及陌生的环境微微蹙眉。

    恰巧这时,我爹端着汤药走进房间,惊喜出声:小子,你醒了,可还有哪里不舒服

    他轻轻摇了摇,声音虚弱:大叔,谢谢你救了我。来日定当报答您的救命之恩。

    我爹憨憨一笑,不在意地摆了摆手:对了,小子,你叫什么名,家住哪里,可否要通知你的家里人来接你

    男子脸色一僵,揉了揉太阳穴,吞吞吐吐:我,我,我想不起来了。

    我爹趁热打铁,接着追问:那你可否还记得自己成亲了没有

    男子面露不解,想了想:不曾婚配。

    我爹眼睛骨碌碌一转,一拍大腿:好,好,好。小子,我告诉你,你有福了,我女儿尚未婚配,刚好与你相配,你的救命之恩,也不要来日报答了,就今日,入赘我家。

    我刚好路过,听到我爹的话,气得差点呕出一口老血。

    良久,我爹没有得到对方的回应,瞬间变了脸色,语气里满是威胁:小子,你今天不同意也得同意,不然小心我打断你狗腿。

    我实在听不下去了,直接推门而入,一脸无奈:爹,你要打断谁的狗腿呢

    我爹看到我秒怂,一脸笑呵呵:闺女,你咋来了

    我用眼刀子剜了我爹一眼,转头看向床上的男子。

    看清楚他的容貌后,我被狠狠地惊艳住了,剑眉星目,鼻梁高挺,刀削般的轮廓犹如鬼斧神工,找不到任何词语来形容他的英俊。

    半晌,我才回过神来,用咳嗽声来掩饰尴尬:那个,不好意思啊,我爹和你开玩笑呢。

    那男子用他波澜不惊的眸子看着我,轻轻吐出一字:好。

    我不懂他说的好,是什么意思,遂询问了一遍,得到两个字:入赘。

    我懵了,惊喜来的这样猝不及防。

    就这样,男子成为了我的相公。

    2

    成亲之后,我才知道他失忆了。

    不是,这也太离谱了吧。

    我每天都在想,自己是不是成为了破坏他感情的第三者,亦或者成为了他的外室。

    终于有一天,我忍不住了,问他:你有想起什么吗

    他望着我,眼神无比的真诚:没有。还是想不起来。

    我急了,拉着他的玄色衣袖,委屈巴巴的:那你再想想,你可有喜欢的人,亦或者可有成亲。

    他将手搭在我的肩膀上,满眼柔情:我的内心告诉我,我并没有成亲,而你就是我喜欢的女子。说完,还将我拥入了他宽厚的怀抱。

    我放心了,在他的怀里笑颜如花。

    渐渐地我不再纠结此事,与他做起了恩爱夫妻。

    没成想,我心底深处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

    一年后,我的好相公带领官兵将我打入了天牢。

    罪名是,亵渎皇家尊严。

    如今我身处天牢,爹娘和威虎寨里的其他人则在另一处牢房。

    而牢房外,一名衣着华贵,娃娃脸的美少女一脸幽怨地看着我:你这刁民,居然敢强逼皇帝哥哥入赘,好大的狗胆。

    此时的我一身狼狈,看着她不禁有些自惭形秽。

    我深吸一口气,鼓足勇气,向她反驳道:是他自愿入赘留下的。我将自愿两个字咬得极重。

    啊喂,就算借我十个狗胆,我也不敢强逼当今皇帝入赘啊。

    娃娃脸美少女搅着手帕,声音陡然拔高:就是你强逼他入赘的。你就是个土匪,强抢美,美男。

    我心口堵得慌,一个劲地摇头,自说自话:我不是,我没有……

    我和他成亲后的三个月里,威虎寨里的所有人都在附近帮他找过家人,我也希望他能够早日恢复记忆。

    然而我们旁敲侧击打听了附近所有的山村,没有一家失踪了人口。

    我一想不对,救回他时,他身着一身锦衣华服,还有平日里相处时他周身的气度,农户人家是培养不出他这样的人。

    因此,我开始留意城里的大户人家,甚至还去官府问了问衙门里的人,依旧没有任何消息。

    再后来,我索性也就放弃了。

    如果有一天他想起来,不辞而别,我也就认了。

    我心里不知怎地,突然想起和他曾经点点滴滴的过往,语带恳求:麻烦你帮我给相,皇上传个话,我有话要说。

    娃娃脸美少女嗤笑一声,像看傻子一样看着我:痴心妄想,本郡主是不会让皇帝哥哥再见你这土匪的。

    说完,还想叫牢头将我拖出来施以鞭刑。

    好在知府大人恰巧及时出现,将她制止住了。

    我从知府那得知,娃娃脸美少女是明珠郡主,跟我的相公,不,跟皇上是青梅竹马。

    我躺在草席上,双眼无神地望着牢房的窗户,默默想着:爹爹和叔叔们救了他一命,而我如今刚怀了他的骨肉,威虎寨里的人应该可免一死吧。

    我叹了口气:看来在山上碰见受伤昏迷的野男人救不得,也要不得,一个不小心就会惹祸上身。

    也不知道爹爹和娘亲,还有威虎寨里的其他人如今怎么样了。

    应该没事的吧……吧……吧……。

    还有那明珠郡主,相公是否喜欢她。

    正在我胡思乱想之际,听见一阵熟悉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而后停在了牢房的门口。

    我知道他来了,缓缓起身,坐在草席上,内心毫无波澜地看着他。

    他换下了粗布麻衣,如今身着一身明黄云锦长袍,金丝绣就的五爪金龙张牙舞爪,栩栩如生,腰间玉带上还垂着一块上好的和田玉,每一处都彰显着九五之尊的威严。

    虽然脸还是那张脸,但是我的直觉告诉我,他似乎哪里变了。

    我的相公——阿山,摇身一变成了尊贵的皇帝——墨承翊。

    3

    阿山,这个名字还是我取的。

    他失忆了,不记得自己的名字。

    我说爹爹他们是在山上遇见的你,你以后就跟着我姓,叫李大山,我以后就唤你阿山如何

    他满脸宠溺,笑着点头同意了。

    我也笑了,仿佛那一刻我是这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

    如今,我坐在牢房里,他站在牢房门口,看我如同看陌生人一样的眼光,深深刺痛了我。

    牢头将牢房门口打开后,躬身行完礼就退了出去,只剩下我和他在这脏乱的牢房。

    前几日,还在因为我被诊断出怀了他的骨肉,对我更加呵护备至。

    但是现在,他迎着窗外微弱的阳光,向我走来,眼里含着我看不明白的情愫。

    我就这么直直地看着他,强装镇定,不曾言语。

    良久,他终于打破了沉默。

    墨承翊轻启薄唇,声音里透着我从未感受过的冷意:李娇娇,亵渎皇家尊严,理应当斩,但念在你父亲曾经救过朕的份上,你自请下堂,朕可以既往不咎,饶过威虎寨里的所有人。

    我眼睛酸涩的厉害,为了不让他看出异样,我故意仰头,而后看着他,扯出一丝自认为洒脱的笑容:好啊,民女谢过皇上的不杀之恩。

    他没想到我会答应的这么干脆,眼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诧异,甚至还有一丝淡淡的忧伤。

    呵,怎么会有忧伤呢,定是我看错了。

    为了威虎寨里的众人,我忍了,不然早将他骂的狗血淋头了。

    没办法,这里是古代,皇权至上,稍有不慎就会牵连到他们。

    如今,我更是怀有身孕,为了我的孩子,我也得忍啊。以后,宝宝将会是我一个人的,与他再无关系,这样的负心汉不要也罢。

    三天后,他将我们从天牢里放了出来,并且还让知府大人给了我和离书。

    拿到和离书的那刻,我知道我们再无可能了。

    爹爹和娘亲,还有威虎寨里的其他人气愤不已,当场就要找他给我个说法。

    我将他们拦住了。

    就这样,我们又回到了威虎寨过上了平平淡淡的生活,只是再无他的身影。

    4

    九个月后,我生下了一个儿子。

    取名为李安安。

    那时候我刚诊断出怀有身孕,他开心的像个孩子。

    我们还说如果是女儿就叫萍萍,儿子就叫安安,谐音平平安安。

    安安生下来的时候小小的一团,粉粉嫩嫩的,甚是惹人疼爱。

    爹爹轻轻摇晃着摇篮,眼底盈满笑意看着安安:安安乖,我是外公呀,快叫外公听听。

    一旁的娘亲也立刻凑过来,不甘落后:还有外婆呢,来,叫外婆。

    我忍不住笑着摇头,温声说道:爹,娘,安安才多大啊,哪会说话。

    爹娘两人齐刷刷地瞪了我一眼,似有嗔怪。

    夜里,我睡得沉,当我听见安安的哭闹声时,隐约看到有个高大的背影正抱着安安轻声哄着。

    安安在他的怀里咿咿呀呀地也不知道在说什么,很是乖巧,也许这就是父子间血脉相连的奇妙羁绊。

    是的,那个高大的背影正是阿山,不,现在应该是皇上墨承翊。

    忽然间,一股酸涩涌上心头,一滴清泪从我的眼角滑落。

    许是察觉到我醒了,他背脊僵了一下,而后将安安重新放回了摇篮里。

    他缓步踱至桌前,倒了一杯茶水,声音依旧冷冰冰的:我给你带了些补品过来,你……

    好生将养身子。

    我唇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语气里满是不屑:皇上的圣恩,民女可消受不起。莫要糟蹋了这些金贵玩意儿,也请皇上以后别来了。

    他喝茶的动作顿住,月光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投下阴影,半晌才开口:娇娇,我……

    声音里竟带着几分沙哑。

    不等他把话说完,我抓起床上的枕头狠狠砸过去:你走,现在就走,我不想听你说任何话。

    最终,他起身走向窗边,足尖轻点,翻窗而出。

    看着他矫健的身手,我又想起他说过的话。

    他说如果是儿子,他就和爹教他武功,我就负责教他读书识字,如果是女儿,他就负责教她读书识字,让娘亲教她女工。

    他痊愈之后,跟着爹爹和叔叔们进山里打猎,每次都能满载而归,这得归功于他高超的武功。

    威虎寨里的孩子们都很崇拜他,每天缠着他,跟他学习武功,甚至爹爹和叔叔们也不例外。

    自那天晚上以后,他几乎每天半夜都会来看孩子,我们总是不欢而散。

    5

    半个月后,京城里传来消息。

    皇上与明珠郡主将在十五日后大婚的消息传遍整个京城。

    不仅如此,据说成婚当日明珠郡主将会被册封为皇后。

    外界的这些消息,我一概不知情。

    爹娘和寨子里的其他人将我保护的太好了,从不在我面前提起这些事。

    墨承翊也从未向我提起过。

    但是还是被我发现了端倪。

    有一天夜里,爹爹蹲在门槛上喝闷酒,月光映出他鬓角的白霜,嘴里在嘀嘀咕咕着什么。

    我悄悄地走至他身后,仔细听了听,依稀只听得几个关键词,负心汉、成婚、明月郡主。

    我再三追问,爹爹看着我,眼神中满是纠结和心疼,犹豫了好一会儿,才终于叹了口气,说出了实话。

    听到真相的那一刻,仿佛有一阵寒风,直直地吹进了我的心里,冷得我浑身发抖。

    原来,十五日之后,他将要迎娶别人,而且还是以皇后之礼。

    半醉半醒的爹爹,突然情绪激动起来。

    他一把拿过身边的大刀,站起身来,胡乱地挥舞着,嘴里喊道:娇娇,爹爹明天去城里把他给嘎了,给你出出气。

    看着爹爹这副模样,我心里又是生气又是感动。

    我冲上前去,夺过他手中的大刀,紧紧抱住他,声音哽咽:爹,别这样,不值得。

    我强忍着泪水,把爹爹送回房间,又叮嘱娘亲好好看着他,这才回到自己的屋子。躺在床上,我望着头顶的房梁,久久无法入眠。

    脑海中不断浮现出和墨承翊在一起的点点滴滴,那些甜蜜的过往,此刻却像一把把利刃,割得我心好痛好痛

    。

    我以为我已经放下了,看来只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某天夜里,他又来了。

    我坐在床沿上,也不看他,语气淡淡:你还来干什么若是让你的明珠妹妹知晓了,怕是得跟你闹脾气。往后还请皇上莫要来了。

    他只字未言,双手紧握成拳像是在隐忍什么。

    突然,他向我走来,一撩衣袍坐在我身旁,然后一把将我拥入怀里。

    我使劲挣扎,不停地捶打他的后背。

    他依旧不肯松手,低沉好听的声音响在耳畔:阿娇,我不会娶她的,这个事情我以后慢慢给你解释。

    我捶打他的动作突然顿住,不敢置信他所说的话,机械般地再次询问:你说什么

    他喉结滚动,下颌抵着我的发顶,呼吸灼热却带着微微的颤抖:我说,这桩婚事作不得数。

    待我要细细问他,他却不肯说了。

    夜已深,我与他和衣而眠,我看着他的后背,突然觉得此刻的他不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皇帝,而是曾经与我在山间看日出日落的阿山。

    6

    次日清晨,我悠悠转醒,身旁早已没了墨承翊的身影,只余一袭龙涎香混着山间草木的气息,丝丝缕缕缠绕在被褥间。

    枕边压着块温润的玉佩,正是他之前佩戴的那块,下方还压着张字条,字迹遒劲:等我。

    我攥着玉佩,心中五味杂陈。

    这几日,我总感觉心绪不宁,好像有什么大事要发生。

    寨子里的空气都仿佛凝固了一般,连平日里欢快的鸟鸣声都消失不见。

    这天晌午,我正在屋子里给安安做虎头鞋,小家伙摇摇晃晃地伸出小手,嘴里吐着小泡泡,嘴里还咿咿呀呀的,稚嫩的声音让我满心欢喜。

    可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打破了威虎寨的宁静。

    我抱着安安走到寨口,远远便望见一队人马扬尘而来。

    为首的女子身着华丽的骑装,手持长鞭,正是明珠郡主。她的眼神冰冷,嘴角挂着一抹嘲讽的笑意,仿佛这里的一切都令她作呕。

    李娇娇,没想到你这土匪窝还挺安逸。

    明珠郡主翻身下马,眼神轻蔑地扫视着四周,随后目光落在我怀中的安安身上,这就是你和皇帝哥哥的野种

    我抱紧安安,心中怒火中烧:明珠郡主,请你说话放尊重点。

    也不知道她是从哪得知了安安的存在。

    爹爹听闻动静,手持大刀冲了出来,挡在我身前:哪来的泼妇,敢在威虎寨撒野!

    明珠郡主冷笑一声,从腰间抽出长鞭:老东西,别以为救过皇帝哥哥就能为所欲为。今日我便要好好教训教训你们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土匪。

    话音未落,明珠郡主手中的长鞭便朝着爹爹甩去。

    爹爹虽已年迈,但身手依旧矫健,挥刀迎敌。

    两人你来我往,打得难解难分。可明珠郡主自幼习武,且心狠手辣,爹爹渐渐有些力不从心。

    突然,明珠郡主瞅准时机,一鞭抽中爹爹的左肩。

    爹爹闷哼一声,踉跄着后退几步,鲜血瞬间染红了他的衣襟。

    爹!

    我惊呼一声,想要冲过去,却被身旁的侍卫拦住。安安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大哭起来。

    明珠郡主擦了擦鞭上的血迹,得意地笑道:李娇娇,这只是给你们的一个小小的教训。识相的,就带着你的野种滚得远远的,别再碍我的眼。否则,下次可就没这么简单了。

    说罢,明珠郡主翻身上马,带着众人扬长而去。我赶紧跑到爹爹身边,看着他苍白的脸色和流血不止的伤口,泪水夺眶而出。

    爹,你怎么样我颤抖着声音问道。

    爹爹强撑着挤出一丝笑容:爹没事,这点小伤算不了什么。只是让你和孩子受惊了。

    其他人此时也是满腔怒火,纷纷扬言要找明珠郡主报仇。

    我咬着牙,心中暗暗发誓:明珠郡主,这笔账我记下了。总有一天,我会让你为今天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而此时的京城,墨承翊正坐在龙椅上,看着手中的密报,眉头紧锁。他不知道,远在威虎寨的我们,刚才面临着怎样的危险……

    7

    夜幕沉沉,爹爹的伤口早已经包扎好了。

    娘亲靠在我的肩头掩面哭泣。

    寨里的汉子们举着火把围在屋外,火把噼啪作响,映得众人脸上的怒色如火焰般灼人。

    大当家的,咱们不能就这么算了!

    王猎户攥紧猎刀,刀鞘上的铜环撞出闷响,那郡主当咱威虎寨是泥捏的

    都先回去吧。

    我望着众人发红的眼眶,声音像是从胸腔最深处挤出来的,这笔账早晚会算回来的。

    众人散去,我也回了屋。

    将安安哄睡着之后,疲惫了一天,正准备上榻休息,墨承翊却来了。

    他仍是翻窗而入,玄色锦袍沾着夜露,龙纹暗绣在烛光下泛着冷光。

    我霍然起身,抓起案上的茶盏便砸了过去。墨承翊身形一闪,稳稳接住茶盏,指尖还凝着几片茶叶在晃动。

    阿娇,我刚收到消息……

    他话音未落,我已冷笑打断:皇上日理万机,何必为小小土匪费心明珠郡主今日登门赐教,皇上莫不是来兴师问罪的

    墨承翊脸色瞬间阴沉,烛火将他投在墙上的影子拉得极长。他跨步上前,却在离我三步远的地方猛地停住,指节因用力攥紧袖口而泛白:爹……爹如何了

    爹我猛地逼近,泪水模糊了视线,你不配这么称呼我爹爹,当日将我们打入天牢时,可曾想过救命之恩如今郡主伤了人,您又要如何处置

    窗外突然传来一阵夜风,吹得烛火明灭不定。墨承翊的面容在光影中忽暗忽明,喉结滚动许久才道:阿娇,你放心,日后我定会给你们一个交代……

    够了!

    我尖利出声打断他,日后日后,又是日后!我不想听什么日后,这个仇我自己报,您大婚在即,该去陪您的明珠妹妹,你走吧。

    说完,我指向窗户,意思让他赶快离开这里。

    墨承翊突然伸手握住我的手腕,温热的掌心烫得我发颤。他低头看着我,眼中翻涌的情绪令我陌生又心惊:阿娇,你听我解释……

    从他的口中我得知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墨承翊之所以会受伤被我爹爹他们所救,就是因为明珠郡主的父亲闲安王想要造反,趁他微服出巡时派人追杀至此。

    后来,他就假装失忆,然后暗中谋划,就是为了让闲安王放松警惕,收集他的罪证,好将他绳之以法。

    再后来,被闲安王知晓威虎寨之事,为了保护我们,不得不与我们划清界限。

    婚事是闲安王拿威虎寨的安危要挟他,才假意应下。

    难怪了,墨承翊时常总是外出。

    那时候我们询问他,他却不肯说。

    如今知晓了这一切,我不知是喜还是悲。

    说完这些,他喉间发出一声破碎的叹息,转身欲走,却又猛地回头:等我。这次,我不会再让任何人伤害你们。

    窗棂轻响,他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

    我望着空荡荡的窗口,突然想起成亲前一日,他也是这样翻窗而出,期待着与他婚后的甜蜜生活。

    如今,我又期待着什么呢

    8

    夜色浓稠如墨,我攥着墨承翊留下的玉佩,在房内来回踱步。

    安安突然发出一声啼哭,声音在寂静中格外刺耳。我刚要去抱他,却见窗外闪过一道黑影,不等我反应,一柄匕首已抵住我的咽喉。

    李姑娘,得罪了。

    沙哑的男声带着森冷笑意,郡主有令,取你性命。

    寒光乍现的瞬间,一支箭矢破空而来,精准射中刺客手腕。

    那人吃痛松手,我趁机抓起桌上的剪刀狠狠刺向他的胸口,他惊恐地望向我,最后不可置信地缓缓闭上了眼睛。

    门外传来激烈打斗声,火把的光芒将窗纸照得通红。我抱起安安躲在床底,心跳如擂鼓。

    阿娇!

    熟悉的声音穿透嘈杂,带着令人心安的力量。

    我抱着安安从床底爬了出来,只见墨承翊浑身浴血,长剑上还滴着鲜血,玄色衣袍被风掀起,宛如一尊浴血战神。

    当与我的目光对上时,紧绷的神情才稍稍缓和。

    然而,未等我们开口,一阵密集的箭雨突然袭来。

    墨承翊毫不犹豫地扑过来,用身躯将我和安安护在身下,闷哼一声,一支箭深深扎入他的后背。阿山!

    我哭喊着想要查看他的伤势,却被他死死按住。

    带他们走!墨承翊对着门外大喝,几名暗卫迅速冲进来将我们护住。

    他挣扎着起身,挥剑迎向再次逼近的敌人,剑招凌厉狠绝,每一剑都带着同归于尽的气势。

    我被暗卫拖着后退,看着他在火光中厮杀的身影,泪水模糊了视线。

    混乱中,闲安王骑着马出现在众人视野中,他脸上挂着疯狂的笑:墨承翊,今日就是你们的死期!

    说着,他张弓搭箭,直指我的方向。千钧一发之际,爹爹不知从何处冲出来,手中大刀狠狠砍向闲安王的手臂。马匹受惊,将闲安王掀翻在地,场面一时陷入混乱。

    墨承翊趁机突围,一把将我拉上他的战马。抱紧我!

    他声音嘶哑却坚定。战马飞驰而出,身后追兵紧追不舍。墨承翊单手揽着我,另一只手挥剑挡开射来的箭矢,温热的鲜血顺着他的手臂滴落在我手上,烫得我眼眶发酸。

    不知跑了多久,追兵的声音渐渐消失。墨承翊再也支撑不住,身子一歪倒在我怀里。我慌忙勒住缰绳,看着他昏迷的面容,心如刀绞。阿山,你醒醒,我们马上就安全了……

    我的声音颤抖得厉害,泪水滴落在他脸上。

    远处传来马蹄声,我以为追兵又至,握紧拳头准备拼命。却见一队身着皇家侍卫服饰的人马疾驰而来,为首的正是那个曾在天牢见过的老太监。娘娘,皇上!

    老太监见到我们,急忙下马,皇上早有安排,快随我回宫!

    我望着怀中的墨承翊,又看向逐渐亮起鱼肚白的天空,心中暗暗发誓,无论前方还有多少风雨,我都要与他一同面对,再不让任何人将我们分开。

    9

    回宫的马车颠簸摇晃,墨承翊的血浸透了我半边衣裳。老太监颤抖着手为他服下续命丹药,浑浊的眼睛里满是担忧:娘娘,皇上这箭上淬了毒,得尽快回宫找太医!

    我紧紧握着墨承翊的手,指甲几乎掐进他掌心。记忆如潮水般涌来,想起他曾在威虎寨为我摘野果时的温柔,哄安安睡觉时的耐心,如今却苍白如纸地躺在我怀中。

    刚到宫门口,便见明珠郡主领着一队人马拦住去路。她眼尾泛红,手中长鞭直指马车:墨哥哥,李娇娇的父亲将我父亲重伤,今日我要她替父还债,还请墨哥哥将她交出来。

    我轻轻放下墨承翊,整理了一下凌乱的衣衫,缓慢走下马车。

    月光下,我直视着明珠郡主的眼睛,声音虽轻却字字清晰:郡主可知,你父亲妄图谋反,意图颠覆江山

    住口!

    明珠郡主恼羞成怒,手中的长鞭带着凌厉之势挥向我。

    千钧一发之际,一支金翎箭破空而来,将她的长鞭击飞。

    身着玄衣的墨承翊不知何时已然醒来,倚在马车旁,虽面色苍白却依旧气势威严:明珠,念在往日情分,朕再给你一次机会,速速退下!

    明珠郡主望着墨承翊,眼中满是不可置信:墨哥哥,你竟然为了这个土匪女子伤我

    她突然癫狂地大笑起来,好!好!既然如此,那便一起陪葬吧!

    说着,她猛地扯下颈间的玉佩,狠狠摔在地上。

    只听一声巨响,四周突然涌出无数黑衣杀手。墨承翊不顾伤势,一把将我护在身后,长剑出鞘,剑刃上泛着森冷的光。一场恶战就此展开,刀光剑影中,我抱着安安蜷缩在马车角落,看着墨承翊浴血奋战的身影,心中既担忧又心疼。

    就在局势陷入胶着之时,一阵号角声响起,大批禁卫军赶来护驾。为首的将军高举圣旨:奉皇上旨意,闲安王谋逆证据确凿,其党羽一律格杀勿论!

    明珠郡主见大势已去,眼中闪过一丝绝望,突然抓起地上的剑,直直地朝我刺来。

    墨承翊眼疾手快,一个闪身挡在我面前,剑刃深深没入他的左肩。

    阿山!

    我惊呼出声,泪水夺眶而出。墨承翊却回过头,冲我虚弱地笑了笑:别怕,有我在。

    最终,明珠郡主被生擒,闲安王的势力也被一网打尽。

    墨承翊因伤势过重再次昏迷,被紧急抬往太医院。我守在他的床边,握着他的手,默默祈祷他能平安无事。

    三日后,墨承翊终于醒来。他睁开眼的第一句话便是:阿娇,你和孩子没事吧

    我再也控制不住,趴在他身上痛哭起来:你这个傻子,为什么总是不顾自己的安危

    墨承翊轻轻抚摸着我的头发,柔声道:因为你们是我的命。

    他顿了顿,又道:阿娇,这次过后,我想昭告天下,立你为后,你愿意吗

    我抬起头,望着他眼中的深情,心中的委屈与担忧瞬间消散。我轻轻点头,将头埋进他的怀里:只要能和你在一起,我什么都愿意。

    窗外,阳光透过窗棂洒在我们身上,温暖而美好。

    10

    册封大典那日,金銮殿上祥云瑞彩,百官朝贺。

    我身着金丝绣就的凤袍,头戴九翚四凤冠,在众人的注视下,我每一步都仿佛踏在心跳之上,耳中只余自己急促的呼吸,却仍强自镇定,将脊背挺得笔直缓缓走向高高在上的龙椅。

    墨承翊站在汉白玉雕龙台阶之上,玄色龙袍上金线绣就的五爪金龙在晨光中张牙舞爪。

    他腰间玉带悬着我熟悉的和田玉佩,目光灼灼穿透重重宫阙,直落我眼底。

    那眼神中有我从未见过的郑重与炽热,当我们的目光相撞时,他唇角微扬,眼底的温柔几乎要将我溺毙。

    李娇娇接旨!

    老太监尖细的嗓音响起,朕以江山社稷之名,册李娇娇为皇后,母仪天下!望尔恪守本分,辅佐朕治理天下,护佑百姓安康!

    我双膝触地,绣着缠枝莲纹的裙摆如水波般铺展,双手恭敬接过圣旨:臣妾领旨谢恩,愿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大典结束后,墨承翊牵着我的手漫步在御花园中。

    阳光洒在我们身上,温暖而惬意。

    池中的锦鲤欢快地游弋着,岸边的垂柳随风轻摆,宛如一幅美丽的画卷。

    娇娇,这些日子辛苦你了。

    墨承翊停下脚步,将我轻轻拥入怀中。

    我靠在他的胸前,听着他有力的心跳声,轻声说道:只要能和你在一起,再苦再累我都愿意。

    墨承翊低头在我额头上轻轻一吻:阿娇,此生有你真好。

    正说着,远处传来一阵孩童的笑声。

    只见娘亲抱着安安,与爹爹并肩向我们走来,小家伙挥舞着小手,嘴里含糊不清地喊着

    爹爹娘亲。

    墨承翊快步上前,从娘亲手中接过安安,高高地举起:我的小宝贝,有没有想爹爹

    安安咯咯地笑着,伸手去抓墨承翊的龙冠。

    我看着他们父子俩亲密的样子,心中满是幸福。

    曾经,我以为我们的爱情会被身份的悬殊、阴谋的算计所淹没,没想到兜兜转转,我们依然能够相守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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