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导语——开局收到神秘快递,我成了记忆载体!
收件人周默,我是你的破壁人。
正文:
周默盯着手中那个毫无特色的快递盒,眉头紧锁。他不记得自己最近网购过任何东西,盒子上却明确写着他的姓名和地址,连公司楼层都准确无误。
快递面单上寄件人一栏空白一片。
他用裁纸刀小心划开封口胶带,里面是一层厚实的气泡膜,包裹着某种硬物。拨开层层包装,三件物品依次映入眼帘:一部老式翻盖手机、一张边角发黄的照片,以及一把小小的黄铜钥匙。
什么人会寄这种东西周默喃喃自语。
他拿起那部手机,黑色的诺基亚,机身略显陈旧,边角处有些磨损。型号很老,至少有十年以上历史,那种曾经风靡一时的经典款式。
手机意外地还有电。他摁下开机键,等待片刻,屏幕亮起。没有锁屏密码,直接进入了主界面。
短信箱里只有一条未读消息。发件人是一串陌生号码,内容仅有八个字:你答应过的事,记住。
周默的心跳忽然加速。这话像是钩子,在他脑海深处搅动着什么。他放下手机,拿起那张照片。
照片上是一个陌生的中年男子,约莫四十岁上下,戴着黑框眼镜,表情严肃。照片背面用钢笔潦草地写着一个地址和一个名字:林修远。
就在他翻看照片的瞬间,一阵刺痛直击太阳穴。
白光闪过,画面在眼前炸开——
实验室。消毒水的气味。荧光屏幕上跳动的数据。一位穿白大褂的女性背对着他,长发挽成一个简单的发髻。
参数稳定,可以开始下一阶段了。他听见自己说出完全陌生的台词,声音却不像自己的声音。
女人转过身,露出一张模糊的脸。
林教授,您确定要继续吗风险系数已经超出预警值了。
白光再次闪过,周默猛地回到现实,大口喘着气,后背已经被冷汗浸透。
他从未去过实验室,也不认识什么林教授。这个闪回的记忆片段显然不属于他,却清晰得如同亲身经历。
周默颤抖着双手拿起那把钥匙。它小巧古朴,像是某种保险柜或者抽屉的钥匙。
林修远…他反复咀嚼着这个名字,试图唤起一丝熟悉感。一无所获。
那个地址指向城东的一片老居民区。周默决定立刻出发。
黄昏时分,城市已经亮起璀璨灯火。周默站在一栋老旧公寓楼下,反复核对手中的地址。门禁已经损坏,他直接推门进入,沿着狭窄的楼梯爬上五楼。
502室门前,周默犹豫了。敲门还是直接用钥匙如果钥匙不匹配怎么办正当他举棋不定时,一阵头痛再次袭来。
同一个实验室。墙上贴满了复杂的公式和图表。一块白板上写着记忆移植理论与实践几个大字。
我们正在创造历史,雨桐。他听见自己——不,是那个陌生的声音说道。
代价太大了,修远。女人的声音带着深深的忧虑。
周默眨了眨眼,白光消散。他不受控制地掏出钥匙,插入锁孔。
完美吻合。
门开了。
室内一片昏暗,只有窗外的城市灯光提供微弱照明。他摸索着找到电灯开关,灯光亮起的瞬间,周默呆住了。
墙上贴满了与闪回记忆中一模一样的公式和图表。白板依然立在角落,上面的字迹已经有些模糊,但依然可以辨认出记忆移植几个字。
这不可能是巧合。
工作台上摊开的笔记本上潦草地记载着大量实验数据。角落里堆着各种电子设备,有些看起来像是医疗器械的改装品。
周默的心跳快到几乎要跃出胸膛。他走向书架,指尖划过一排排专业著作的书脊——《认知神经科学前沿》、《记忆构建与储存机制》、《脑电波模式识别》…
一声轻响从身后传来。周默猛地转身。
一个女人站在门口,手里拿着钥匙,神情震惊。她约三十岁左右,长发挽成一个简单的发髻,正是记忆闪回中那个模糊的身影。
你是谁女人警觉地问道,声音却有一丝颤抖,你怎么会有这里的钥匙
我叫周默,他举起双手表示无害,有人寄给我一部手机、一张照片和这把钥匙。我只是想弄清楚这一切是怎么回事。
女人的表情从警惕转为难以置信,接着是一种复杂的悲伤。
你真的不记得我了她轻声问道。
周默摇头。我们认识吗
她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决心。我叫陈雨桐。三个月前,我们还在一起工作。
这不可能,周默断然否认,三个月前我在金融公司做数据分析师,我从未见过你。
陈雨桐苦笑了一下。那你能解释为什么你会有林修远公寓的钥匙吗为什么你能准确无误地找到这里
周默无言以对。
更重要的是,陈雨桐走近一步,目光炯炯地盯着他,如果你真的不认识我们,为什么会有他的记忆
周默后退一步,撞到了书桌。什么意思
从你进门的那一刻,我就注意到了,陈雨桐的声音低沉而坚定,你看到白板的反应,你扫视书架的方式,甚至是你站立的姿势——都是他的习惯。
他是谁周默几乎是吼出来的。
林修远,陈雨桐指着照片上的男子,这间公寓的主人,我们的项目负责人。三个月前死于实验事故的人。
周默感到一阵眩晕,扶住桌子才没有跌倒。这不可能…
记忆闪回,对吧陈雨桐敏锐地注视着他的反应,实验室的场景,我们的对话,公式,数据。这些本不属于你的记忆片段突然出现在你的脑海中。
周默震惊地看着她。你怎么知道
因为这正是我们研究的内容,陈雨桐走到白板前,手指轻抚过那些褪色的字迹,记忆移植。将一个人的记忆片段转移到另一个人的大脑中。林修远为此研究了十五年。
周默感到一阵恶心。你是说,我脑子里有个死人的记忆
不完全是,陈雨桐摇头,只是片段,不连贯的碎片。完整的记忆转移是不可能的,至少以目前的技术水平。而且需要特定的触发条件才能激活这些记忆片段。
周默想起那些在看到照片、钥匙和公寓内部时触发的闪回。比如接触与记忆相关的物品或场所
陈雨桐点头,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你比我想象的理解得更快。是的,这就是为什么我——我们需要你接触这些东西。
我们周默敏锐地捕捉到这个词。
陈雨桐沉默了一会儿,似乎在思考如何表达。实验组的其他成员。我们需要知道实验是否成功,需要确认林修远的关键记忆是否被保存下来了。
什么关键记忆
在事故发生前,林修远发现了突破性的进展,可能彻底改变记忆移植技术的理论基础。但他没来得及完整记录下来,陈雨桐的眼中闪烁着复杂的光芒,而且,还有另一个原因…
她的话被突如其来的敲门声打断。急促、沉重的敲击声,像是警告。
陈雨桐脸色骤变,快步走到窗边,小心地拨开窗帘一角向下看。她的表情愈发凝重。
他们找来了,她急切地说,我们必须马上离开。从后门走。
等等,谁周默一头雾水,什么人
那些不希望林修远研究成功的人,陈雨桐已经开始收拾桌上的资料,动作熟练而迅速,他的事故从来就不是意外。现在他们发现了你,你也危险了。
敲门声变成了猛烈的撞击,门框开始震动。
时间不多了,陈雨桐塞给他一个厚厚的笔记本,你必须相信我,周默。或者说,林修远。你答应过要保护这些研究成果的。
熟悉的话语触发了新的记忆闪回——
如果出了什么意外,林修远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你必须保护好这些资料,雨桐。我们付出了太多代价。
我答应你,女人的声音,但希望永远用不上这个承诺。
闪回结束。周默恍惚中明白了什么。那条短信…
是我发的,陈雨桐承认道,希望能唤醒你体内的那部分记忆。林修远临终前完成了最后一次实验,而你,周默,你是他选中的人。
门外传来撞击声,门锁开始松动。
我们得走了,陈雨桐拉起周默的手,带上笔记本。等到安全了,我会告诉你更多。关于你是谁,关于林修远为什么选择你,关于那个足以颠覆世界的秘密。
周默望着她坚定的眼神,心中涌起一股不属于自己的熟悉感和信任感。
干!他握紧笔记本,下了某种决心,跟着陈雨桐向公寓深处跑去,身后的大门发出濒临破碎的声响。
真相与危险,如影随形。
后门藏在走廊尽头,一扇不起眼的铁皮小门通向楼后垃圾回收区。陈雨桐几乎是拖着周默冲出去,身后公寓大门被暴力撞开的巨响震得墙壁都在颤抖,杂乱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这边!陈雨桐低声喝道,拽着周默拐进旁边一条窄得几乎让人窒息的黑暗小巷。
腐烂食物和潮湿霉菌的气味扑面而来,周默胃里翻江倒海,差点当场吐出来。他捂住口鼻,踉踉跄跄地跟上陈雨桐的步伐。
巷子深得出奇,七拐八绕,像城市肌体内部被遗忘的毛细血管。周默从未想过,自己每天上下班经过的地方,竟然隐藏着这样一片迷宫般的区域。
奇怪的是,在奔跑中,一些画面如碎片般闪过脑海——同样昏暗的巷道,同样急促的脚步声,似乎曾经,他也这样狼狈地奔逃过。这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让他毛骨悚然。
他们到底是什么人周默喘着粗气问,肺部火辣辣地疼。这是他人生中第一次被人追杀,肾上腺素带来的短暂兴奋早已被恐惧取代。
具体身份不清楚,陈雨桐的声音从前方传来,带着奔跑引起的微喘,却异常镇定,可能是竞争对手,想抢走研究成果;也可能是某些不希望这项技术存在的势力。林教授的研究触碰了太多禁区,惹到了不少人。
禁区
想象一下,如果记忆可以随意移植、修改、甚至买卖,世界会变成什么样
陈雨桐的话让周默浑身发冷。他以前只在科幻电影里看过类似情节,从未想过这会成为现实,更没想到自己会莫名其妙地卷入其中。
两人冲出小巷,来到一条相对宽敞的后街。路灯昏黄,行人稀少。陈雨桐警觉地扫视四周,然后拉着周默快速穿过马路,钻进对面另一条小巷。
我们不能停,她说,他们有资源,很快会扩大搜索范围。普通的监控摄像头,人脸识别系统……我们必须尽快离开这片区域。
周默这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他只是个普通公司职员,生活轨迹简单规律,突然之间就成了被不明势力追捕的对象,连身份都可能不再安全。
那我们去哪他感到一阵茫然。
有个地方,暂时安全。陈雨桐没有细说,只是加快了脚步。
又是一段令人窒息的奔逃。周默感觉自己的体力已经到了极限,双腿像灌了铅一样沉重。就在他快要坚持不住的时候,陈雨桐猛地拉他躲进一个半人高的垃圾箱后面。
几乎是同时,一辆黑色商务车悄无声息地滑过街角,车窗贴着深色膜,看不清里面。车速很慢,像是在搜寻什么。
周默的心跳几乎停止,大气不敢出。垃圾箱散发出令人作呕的酸臭味,但此刻他只觉得庆幸,庆幸这肮脏的角落暂时庇护了他们。
黑色商务车缓缓驶过,消失在街道尽头。陈雨桐松了口气,但表情依旧凝重。
他们反应太快了。我们得改变计划。她低声说。
她从口袋里掏出那部老式诺基亚手机,快速操作几下,似乎在发送信息,然后立刻关机,取出SIM卡。
这部手机不能再用了,可能会被追踪。她将SIM卡折断,扔进旁边的下水道。
那我们怎么联系外界周默有些慌乱,这部手机似乎是他们与外界唯一的联系。
林教授预留了不止一条后路。陈雨桐抬头看了看天色,跟我来,我们得换种交通方式。
他们避开主干道,穿梭在更深的居民区小巷里。这里的路灯更加昏暗,建筑也更显破旧。最终,陈雨桐在一栋看起来摇摇欲坠的旧楼前停下脚步。
楼道里没有灯,墙壁上涂满了各种小广告和涂鸦,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霉味和陈年垃圾的气息。
这里周默怀疑地皱起眉头。
陈雨桐没回答,径直走上吱呀作响的木质楼梯。二楼的一扇门虚掩着,她轻轻推开。
里面是一个狭小的单间,陈设极其简陋,只有一张木板床,一张掉漆的桌子和一把椅子。一个头发花白、瘦得像竹竿的老头正坐在桌边,借着一盏昏暗的台灯,摆弄着一堆电子零件。
桐丫头,你可有日子没来了。老头抬起头,浑浊的眼睛看了看陈雨桐,又扫了眼气喘吁吁、满身狼狈的周默,后面跟尾巴了
嗯,麻烦您了,权叔。陈雨桐的语气带着尊敬。
多大点事儿。权叔摆摆手,指了指墙角两个脏兮兮的背包,东西都准备好了。还是老规矩,现金结账。
陈雨桐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信封递过去。权叔接过来,掂量了一下,满意地点点头。
车在老地方。钥匙在背包侧袋里。这辆车干净,查不到来源,开出城去,到地方就扔掉。
谢谢权叔。
谢啥,拿钱办事。权叔低下头,继续摆弄他的零件,不过丫头,这次动静不小,以后少来我这儿。我老头子还想多活几年。
陈雨桐沉默了一下。
我记住了。她拿起背包,一个递给周默。换衣服,快点。
背包里是一套普通的工装服,还带着机油的味道,另外还有鸭舌帽和口罩。周默依言换上,原来的衣服被陈雨桐利落地塞进一个黑色塑料袋里。
这是什么周默拿起背包侧袋里的车钥匙,上面挂着一个模糊的卡通挂件。
二手神车,五菱宏光。陈雨桐也换好了衣服,戴上帽子和口罩,只露出一双眼睛,足够低调,也足够能装……我们的麻烦。
周默差点笑出声,但实在笑不出来。五菱宏光这画风转变得太快了。从高科技记忆移植到亡命天涯开面包车他瞥了一眼桌边专心致志的权叔,这老头看起来就像个普通的修车师傅,谁能想到他会是这条隐秘逃亡链条上的一环
林教授……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换好衣服准备离开时,周默忍不住问道,他好像准备得很周全。
陈雨桐的脚步顿了一下,神情复杂。
他是一个天才,也是一个偏执狂。为了他的研究,他可以不惜一切代价。她推开门,包括他自己,也包括……别人。
两人再次融入夜色。权叔说的地方不远,就在附近一个废弃的停车场。一辆灰扑扑的五菱宏光停在角落里,车身沾满泥点,看起来毫不起眼。
周默坐进驾驶座,钥匙插入,引擎发出一阵嘶哑的轰鸣,然后不情愿地运转起来。他深吸一口气,挂挡,踩下油门。面包车晃晃悠悠地驶出停车场,汇入城市的车流。
我们去哪里周默问,手心渗出汗水。他已经很久没开过手动挡的车了,感觉有些生疏,更别提这辆车的离合器硬得像块石头。
先出城,陈雨桐盯着后视镜,确认没有车辆跟踪,去邻市的一个地方。林教授在那里有一个备用实验室。
实验室周默惊讶地瞥了她一眼。
他从不把所有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陈雨桐打开她那个背包,拿出林修远的笔记本,我们需要时间弄清楚这笔记本里的东西,还有你脑子里的东西。
周默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他脑子里的东西。林修远的记忆碎片。他感到一阵恍惚,仿佛自己的人生被强行插入了一段不属于自己的剧情,而他连拒绝的权利都没有。
你之前说,林修远选择了我,周默的声音低沉而干涩,似乎在努力消化这个突如其来的事实,为什么是我我只是个普通人,而且凭什么钻到我的脑子里。混蛋!
陈雨桐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思考如何回答这个复杂的问题。我不知道全部原因。林教授的很多决定,连我都无法完全理解。她翻开笔记本,指尖轻轻滑过那些密密麻麻的字迹,但我知道,你的某些特质,或者说你的脑结构,非常符合他的理论模型。他说你是‘完美的画布’。
完美的画布这句话让周默感到一阵不寒而栗,仿佛自己只是个实验品,被随意摆布。
别想太多,陈雨桐似乎察觉到他的不适,语气稍微缓和了一些,林教授选择你,一定有他的理由。也许不仅仅是生理上的适配性。
也许周默苦笑,心中升起一股无奈。这算哪门子的安慰他现在就像一个行走的U盘,存储着别人塞进来的数据,还随时可能被格式化。
那条短信,‘你答应过的事,记住’,真的是林修远让我转告给……他自己的他试图换个话题,心中却仍旧不安。
是的,陈雨桐点头,脸上浮现出一丝严肃,那是他设置的一个记忆锚点。他担心如果实验成功,‘他’可能会迷失,忘记最初的目标。所以他提前录下了那句话,存在那个旧手机里,设定了特定时间发送。我只是按照他的计划,把手机和钥匙寄给了你。
周默感到一阵荒谬,自己给自己发短信,提醒自己不要忘记自己答应过的事这听起来像个蹩脚的笑话,却真实地发生在了他的身上。车辆在出城的高速公路上行驶,窗外的城市灯光逐渐稀疏,黑暗开始吞噬一切。
他稍微放松了一些,但神经依然紧绷。你说,林修远的死不是意外,周默问道,心中充满疑问,你知道是谁干的吗
不知道,现场没有证据,陈雨桐摇了摇头,声音低沉下来,似乎在回忆那段不安的时光,但事故发生得太蹊跷了。核心服务器突然过载烧毁,备用电源失效,实验室的部分监控记录丢失……一切都指向人为破坏。而且,事故发生前一周,林教授曾告诉我,他感觉自己被人盯上了。
他没报警周默心中一紧。
他信不过任何人,陈雨桐说,语气中透着无奈,尤其是官方。他的研究一旦曝光,可能会引起更大的动荡和争夺。他宁愿躲在暗处。
周默沉默了,林修远在他脑海中的形象愈发复杂。天才、偏执狂、谨慎,甚至有些妄想他驾驶着这辆破旧的面包车,载着一个神秘的女人和一个更神秘的笔记本,驶向未知的目的地,脑海中还装着一个死人的记忆碎片。这简直是电影都不敢这么编的剧情。
他忍不住看了一眼副驾驶座上的陈雨桐。她靠在椅背上,似乎有些疲惫,长长的睫毛在脸上投下淡淡的阴影。她的冷静与坚韧让他心中生出一丝敬意。她和林修远是什么关系仅仅是同事吗为什么她会如此执着地保护这些研究成果,甚至不惜以身犯险
正想着,一阵突如其来的困意袭来,伴随着轻微的头痛。他猛地眨了眨眼,试图保持清醒。眼前的景象似乎有些模糊,高速公路的白线开始扭曲变形。
又是闪回。
昏暗的房间,只有电脑屏幕发出幽幽的光芒。他正对着屏幕,手指飞快地敲击着键盘。屏幕上是复杂的代码和数据流。
雨桐,你看这个,他头也不回地说,声音中透着难以抑制的兴奋,脑电波模式匹配度超过了98%!理论上是可行的,记忆信息流可以被引导和重塑……
可是风险呢陈雨桐的声音从旁边传来,带着担忧,我们还没有进行过活体实验,模拟数据和现实可能存在巨大差异。
风险永远存在,但回报是无法估量的!林修远猛地转过椅子,眼中闪烁着狂热的光芒,想想看,我们可以修复阿尔茨海默症患者的记忆,可以帮助创伤后应激障碍的人摆脱痛苦回忆,甚至!他摸了摸长出来的胡须甚至可以实现某种意义上的永生!
永生陈雨桐皱起眉头,修远,这太危险了。我们是在扮演上帝吗
科学的进步,本身就是在不断挑战边界!林修远站起身,在狭小的空间里踱步,我知道你的顾虑。相信我,我会控制好一切。我们必须完成它。
白光闪过,周默猛地回过神,心脏砰砰直跳。刚才那段对话如此真实,林修远的执着与陈雨桐的担忧在他脑海中交织,仿佛他也成了那场争论的一部分。
你怎么了陈雨桐被他的异样惊醒,关切地问。
没事,周默摇摇头,试图掩饰自己的失态,可能有点累了。但他知道,那不仅仅是疲劳。林修远的记忆碎片,正在以一种他无法控制的方式,逐渐侵蚀着他的意识。
面包车继续在黑夜中行驶,陈雨桐似乎也睡不着,她打开了笔记本,借着手机屏幕微弱的光线翻看着。
这笔记本里到底是什么周默问。
大部分是实验日志和数据分析,陈雨桐说,但最后几页,记录了他那个突破性发现的初步构想和一些关键参数。但是……写得很潦草,而且用了他自己发明的速记符号和代码,我只能看懂一部分。
所以,需要我脑子里的‘原版’记忆来解读周默明白了。
也许吧,陈雨桐合上笔记本,或者说,需要林修远的思维方式。这些记忆碎片可能会在关键时刻提供线索。她顿了顿,补充道,这也是那些人追我们的原因之一。他们可能知道林修远有重大发现,但不知道具体内容,也不知道他把最后的希望寄托在了一个看似毫不相干的人身上。
周默感到肩上的担子更重了。他不仅要逃命,还得充当一个移动的解码器。他看了看后视镜,后面依然是漆黑一片,没有可疑的车辆。但那种被窥视的感觉,却始终萦绕在心头,挥之不去。
他不知道前方的备用实验室是什么样子,也不知道等待他们的会是什么。但他知道,自己的人生,已经彻底回不去了。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硬着头皮,跟着身边这个同样神秘的女人,在这条充满未知和危险的道路上,继续走下去。至少,要先活下来,然后弄清楚,自己到底是谁。
邻市边缘工业区,天色微亮。
灰扑扑的五菱宏光颠簸着拐进一条坑洼不平的土路,发动机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周默紧握方向盘,车轮碾过泥泞,最终停在一排废弃仓库的尽头。
这地方荒凉得令人心生不安。杂草从水泥地的裂缝中顽强地钻出,铁锈和尘土的气味混合在潮湿的空气里。
周默熄火下车,双腿因长时间驾驶而发麻。他环顾四周,只见一栋毫不起眼的砖红色仓库孤零零地矗立在晨雾中。仓库大门上挂着一把锈迹斑斑的大锁,仿佛多年无人问津。
就是这里他忍不住问道,语气中带着怀疑。
嗯。
陈雨桐也下了车,活动着僵硬的身体,脊背发出轻微的响声。她的黑发被风吹得有些凌乱,却丝毫不减她身上那种冷静的气质。
外面只是伪装。林教授租下这里很多年了,对外宣称是存放旧设备的仓库。
她走向仓库侧面一扇不起眼的小铁门,从背包里摸索出一串钥匙。试了几把后,才找到正确的那一把,插入锁孔。锁芯转动,发出轻微的咔哒声,仿佛唤醒了沉睡的秘密。
推开铁门,里面是一条狭窄的通道,黑暗得几乎看不清前方。陈雨桐摸索着墙壁,找到开关按下。几盏应急灯随即亮起,照亮了前方的路。
跟我来。她头也不回地说。
通道不长,尽头是一扇厚重的金属门,看上去与这破旧的仓库格格不入。陈雨桐没有掏出钥匙,而是在门旁一个不起眼的面板上输入了一长串密码,然后将手指按在一个小小的扫描仪上。
指纹和密码双重验证。她解释道,语气平淡得像在谈论天气。
金属门无声地滑开,周默瞬间愣住了。
门后并非想象中堆满杂物的仓库空间,而是一个布置紧凑、充满现代感的实验室。虽然规模比不上他记忆闪回中看到的那个,但各种仪器设备一应俱全:几台高性能服务器嗡嗡作响,工作台上摆放着精密的电子仪器和连接着复杂线路的头戴设备,墙上挂着几块显示屏,其中一块正显示着仓库外部的监控画面。
这……周默张口结舌,这地方简直像科幻电影里的秘密基地。
林教授称之为永生天使计划。
陈雨桐走进实验室,熟练地操作着控制台,启动主要系统。屏幕一个接一个亮起,机器运转的声音渐渐充满了空间。
这里有独立的供电和网络系统,相对安全。
实验室一角还有一间小小的休息室,里面设有床铺、简易厨房和卫生间,虽然简陋但足够两人暂时落脚。
我们能在这里待多久周默问,紧绷的神经终于稍微放松。
不好说。
陈雨桐盯着屏幕上的监控画面,手指在键盘上敲击着什么。
权叔那边能拖延一些时间,但我们不能掉以轻心。那些人能量很大,找到这里只是时间问题。她停顿了一下,我们必须尽快弄明白笔记本里的内容。
两人简单吃了点背包里带来的压缩饼干和能量棒,干硬的食物几乎没有味道,却勉强填饱了空荡荡的胃。周默这才感觉到极度的疲惫袭来,昨晚的惊魂逃亡几乎耗尽了他的精力。
你先去休息室睡会儿吧,陈雨桐说,我需要检查实验室的设备,并尝试解读笔记本。
周默注意到她眼下的淡淡青黑,忍不住问:你不累吗
还好,陈雨桐摇摇头,我习惯了。以前跟林教授做实验,经常几天几夜不合眼。
周默没再多说,走进休息室,倒在床上几乎立刻就陷入了昏睡。
这一觉睡得很沉,却也断断续续被各种光怪陆离的梦境打扰。梦里,实验室的场景和逃亡的画面交织在一起,林修远和陈雨桐的脸不停变换,还有一些完全陌生的面孔一闪而过,眼神冰冷如刀。
他猛地惊醒,发现外面天色已经暗了下来。他竟然睡了整整一天。
走出休息室,周默看到陈雨桐依然坐在控制台前,面前摊开着那本厚厚的笔记本,眉头紧锁。她的姿势几乎没变,仿佛这一天里她就这样一直坐着,与时间赛跑。
有什么进展吗周默走过去问,声音因为长时间的睡眠而有些沙哑。
陈雨桐揉了揉太阳穴,脸上写满了疲惫和沮丧。
进展不大。后面的关键部分,加密太复杂了。她指着笔记本,林教授用了他自己设计的混合加密方式,结合了密码学、神经编码学,甚至还有一些我完全看不懂的符号。
她指向笔记本上几行鬼画符般的标记,这些符号,我以前从未见过。不像是任何已知的语言或代码。
周默凑过去看。那些符号确实很奇怪,扭曲盘旋,像是某种原始图腾,又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数学韵律感。他盯着那些符号,试图理解其中的含义。
突然,一阵熟悉的刺痛感再次袭来。
他坐在同一张工作台前,手里拿着一支笔,正在笔记本上快速书写着什么。他嘴里念念有词,像是在自言自语。
……时间不多了,必须留下线索……只有她能懂的线索……记忆的熵,意识的锚点……必须隐藏起来……
他的眼神狂热而焦灼,笔下的符号流动而出,仿佛带着某种神秘的力量。
闪回结束。
周默晃了晃脑袋,刚才的画面异常清晰,几乎让他产生了自己就是林修远的错觉。
这些符号,他指着笔记本,林修远在写的时候,提到了她,说只有她能懂。
陈雨桐猛地抬起头,表情突然变得专注。
她他提到名字了吗
周默努力回忆,但闪回的片段很短,信息有限。
没有,只说了她。语气很肯定,似乎认为这个她一定能看懂。
陈雨桐陷入了沉思。她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节奏不规则。
林修远的研究团队核心成员不多,除了我,还有两三个助手,但关系都不算特别亲近。他性格孤僻,除了研究,很少与人深交。
她自言自语般地分析着,谁会是那个他如此信任,甚至用这种方式留下秘密线索的她
会不会是他提到的那个代价周默突然想到记忆闪回中,陈雨桐曾对林修远说代价太大了。
什么代价陈雨桐问,表情略显困惑。
我看到的第一个闪回里,你说风险系数已经超出预警值了,第二次闪回,你说代价太大了,修远。周默复述着他听到的对话。
陈雨桐的脸色微微变了变,她转过身去,背对着周默,假装在调整设备。
那是……关于实验本身的风险。记忆移植技术本身就存在巨大的伦理争议和技术风险,稍有不慎就可能造成不可逆的脑损伤,甚至死亡。
仅仅是这样吗周默追问,我感觉,你们说的代价,似乎还有更深的含义。
陈雨桐沉默了,她的手停在键盘上,却没有按下任何键。片刻后,她转回身,避开了周默的追问,转而看向笔记本。
先不管那个她是谁。林教授既然留下了线索,就一定有办法破解。也许需要特定的触发条件
她指着笔记本上的加密内容,你看这里,除了那些奇怪的符号,还有很多看似无序的数据流和坐标参数。这不像是单纯的加密,更像是一个导航图
导航图周默重复道。
指向某个地方或者某个特定的记忆片段陈雨桐猜测道,如果这些符号是钥匙,那么这些数据就是锁芯。我们需要找到匹配的钥匙孔。
周默盯着那些数据,密密麻麻的数字和字母组合看得他头晕目眩。他毕竟是做数据分析出身的,对数字有一定的敏感性。他下意识地开始在脑海中分析这些数据的模式和规律,试图从混沌中找出秩序。
数字开始在他脑海中流动,仿佛有了生命。
突然,周默视线定格在一串特殊格式的坐标参数上。他眉头微蹙,凑近了些。
这串坐标,他指着那一行数字,形式很独特,像是某个地理位置的经纬度。格式虽然怪,但——
话音未落,剧烈的头痛再次袭来。这次的闪回比之前更加强烈,信息量也远超从前。
林修远站在巨大的电子屏幕前,屏幕上一张三维大脑模型图复杂得令人眼花缭乱,无数光点在模型各处流动、闪烁。
关键在于海马体的theta(数学符号Θ-cei
ta)波频率同步,林修远指向屏幕上一处区域,语气中充满激动,只要精确捕捉并复制这个同步频率,就能在新载体中建立记忆的桥梁!问题是,这个频率窗口极其狭窄,而且因人而异!
陈雨桐声音里裹挟着忧虑:现有设备精度根本不够,强行进行很可能导致记忆碎片化,甚至——
我懂!林修远打断她,所以我设计了一个谐振放大器,理论上能将信号精度提高三个数量级!他转身在电脑上调出一份繁复至极的设计图。
但制造这个放大器需要特殊材料,一种只在特定地点才能找到的陨石碎片。
陨石碎片陈雨桐脸上写满惊讶。
没错,林修远指向屏幕上的地理坐标,根据计算,只有这个位置附近的陨石,其内部同位素结构才满足谐振放大要求。我已委托人去采集样本了。
屏幕上显示的正是周默刚才注意到的那串坐标!
闪回结束。
周默大口喘气,额头冒出冷汗。谐振放大器…陨石碎片…他低声重复着,仿佛这样能帮助自己抓住记忆中的关键信息。
陈雨桐震惊地盯着他:你又想起什么了
周默将闪回中的画面和对话,特别是那个关键坐标,一五一十地告诉了陈雨桐。她立刻在电脑上输入坐标进行查询。几秒后,结果显示出来。
青海,可可西里无人区边缘…她看着屏幕上的地图,又对比笔记本上的数据流,没错!附近参数波动与笔记记录完全吻合!这不只是地理坐标,很可能指向谐振放大器的关键部件,或者说…制造它的原材料!
周默摇头,难以置信:林教授把这么重要的东西藏在无人区
不,
陈雨桐眼神闪烁着思考的光芒,他说委托人去采集样本。也许那个放大器已经被造出来了,只是被藏在坐标附近或者那个坐标本身就是一个…触发点
她再次审视笔记本上那些奇异符号。如果坐标是锁芯,那么这些符号…她灵光一闪,迅速调出另一份文件。这是林教授早期研究神经符号学的笔记,我一直理解不深…
她开始比对笔记本上的符号和电脑里的资料。果然,部分符号片段在林修远早期笔记中出现过,似乎与某种特定脑电波频率或情绪状态有关。
我懂了!陈雨桐猛地拍桌,脸上浮现兴奋和顿悟的神情,这些符号根本不是写给某个人看的文字!它们是情绪密钥!
情绪密钥周默愈发困惑。
陈雨桐解释道:林教授认为记忆不单是信息,更与情绪紧密绑定。特定情绪状态能像钥匙一样,解锁相关的深层记忆。这些符号可能代表某种特定情绪组合或脑波模式!只有当你大脑处于这种状态,接触到与坐标相关信息时,才能真正读取笔记本的加密内容,或触发更深层次的记忆闪回!
周默感到一阵寒意爬上脊背。用情绪当密码这概念太超前了。
那……我们怎么进入那种特定状态
陈雨桐看着周默,表情复杂:我也不确定。也许需要特定刺激,也许……需要你自己去感受。毕竟,现在拥有林修远记忆碎片的人,是你。
压力如潮水般涌来。周默不仅要解读坐标,还得调整情绪去匹配那些古怪符号难度太高了。更别提去可可西里无人区边缘,那地方险象环生。
我们真要去那里
这是唯一线索,陈雨桐语气坚定,笔记本其他部分没有这些情绪密钥和坐标,我无法解读。林教授最重要的发现,很可能就藏在最后几页里。而且…
她瞥了眼监控画面,屏幕显示仓库外围有异常信号波动。
我们时间不多了。他们暂时找不到这里,但肯定会顺着林教授线索追查。如果我们不去,他们早晚会找到那个坐标。
周默陷入沉默。他清楚陈雨桐讲的是事实。他们正与时间赛跑,也在与那些阴影中的敌人进行信息争夺战。去可可西里虽危机四伏,但至少有一线希望。留在这里,表面安全,实则坐以待毙。
行,周默深吸一口气,我们去。但怎么去开这辆五菱宏光
当然不行,陈雨桐笑了笑,似乎对他的决定并不感到意外,那车去可可西里,开到半路就散架了。林教授在这儿也有后手准备。
她走向实验室角落,掀开一块厚重的防尘布。下面露出一辆经过重度改装的越野车底盘和半成品车身。
这是……
林教授另一个爱好,陈雨桐拍了拍布满灰尘的车身,他一直想造一辆能应对极端环境的全地形越野车。还未完工,但基本框架和动力系统没问题。我们得自己动手把它组装起来。
周默看着眼前这堆半成品钢铁怪物,又看看陈雨桐,忍不住发笑。
我们组装越野车他指着自己,我只会做PPT和数据分析。
没关系,陈雨桐递给他一本厚厚的操作手册,满是林修远的笔记和涂鸦,你现在可以会点别的。
周默接过手册,翻开第一页。复杂的机械图纸和零件列表映入眼帘。奇怪的是,这些内容并非完全陌生,某些部件名称和组装顺序,他竟有些模糊印象。林修远的记忆碎片,再次在意想不到的地方发挥作用。
看着陈雨桐眼中闪烁的期待与信任,周默忽然觉得,这场疯狂的逃亡与解密之旅,似乎没那么糟糕。至少,他不是孤军奋战。
而且,组装越野车去无人区探险这比坐在办公室里分析数据刺激多了。
接下来的两天,废弃仓库的备用实验室摇身一变,成了个临时汽车修理厂。周默和陈雨桐几乎没合过眼,全情投入到那辆半成品越野车的组装中。
对周默而言,这简直是段超现实体验。他这个标准都市白领,平日里除了敲键盘就是看报表,现在却浑身油污,握着扳手和焊枪与一堆冰冷金属零件较劲。
该死,这玩意儿怎么就是转不动!周默使劲拧着一颗生锈的螺丝,脸憋得通红。
刚开始时,他连最基本的工具都拿不顺手。但奇怪的是,每当他被复杂机械结构绊住脚步,大脑就会冒出些莫名其妙的信息片段——这个零件应该倾斜15度安装,那条线路必须避开高温区域,发动机参数需要针对高原稀薄空气特别调整…
这些信息如同大脑里预装的软件,虽然零碎不连贯,却在陈雨桐指导下派上大用场。
哇哦,周工程师,陈雨桐看他越来越熟练地操作各种工具,忍不住鼓掌,你这动手能力简直碾压我们实验室那个机械工程专业的实习生。
得了吧,周默抹了把脸上的汗,反而蹭出道黑色油渍,我现在感觉自己像个被黑客远程操控的机器人。脑子说会,手却不听使唤。
慢慢来,已经很棒了。陈雨桐递给他一瓶水,林教授在机械方面太有才了。这辆车大部分都是非标准件和特殊改装,就算专业技师来也得挠头半天。
周默灌了口水,审视着面前这台逐渐成型的战车。它外形粗犷硬朗,底盘极高,轮胎粗壮如同小象腿,车身覆盖厚实钢板,活像头蓄势待发的钢铁巨兽。
细看之下,车辆处处体现出对极端环境的适应性考量:加装的副油箱能大幅延长续航,车顶太阳能电池板提供应急电力,强化悬挂系统能应对最恶劣地形,甚至还装了个小型水净化装置。
林教授这是打算去《疯狂的麦克斯》片场客串吗周默擦着手上的机油,乐了。
陈雨桐拍拍钢铁车身,笑容中带着怀念:差不多吧。他总说,探索未知领域,必须有可靠座驾。无论是地理上的未知,还是…科学上的。
他总有很多疯狂想法,而且总能想办法实现它们。
组装工作紧张有序。两人分工合作,陈雨桐负责精密电子系统和线路铺设,周默则在记忆碎片指引下,搞定主要机械结构组装和调试。
休息间隙,他们反复研究那本加密笔记本。关于情绪密钥,两人依然毫无头绪。那些奇怪符号仿佛道无形屏障,阻挡他们窥探林修远最深处秘密。
会不会…需要到达那个坐标点,才能触发相应情绪周默双手托腮,盯着笔记本思索。
有这可能,陈雨桐点头,环境本身就是强大情绪触发器。也许只有身处那个特定地点,感受当地环境氛围,林教授预设的情绪密钥才会被激活。
这个猜测让他们目标更加明确:加速完成车辆组装,尽快前往青海。
然而,就在车辆进入最后调试和物资装载阶段时,意外来袭。
那天下午,周默正趴在引擎盖下检查线路连接,陈雨桐则在控制台前监控外部情况。突然,屏幕上出现一个移动红点,正沿着他们来时的土路,缓缓逼近仓库。
有人来了!陈雨桐声音陡然紧绷,不是自己人!
周默心脏猛地一缩,立刻放下工具冲到屏幕前。画面中,一辆普通银灰色轿车正慢慢驶来,最终停在距仓库大门约百米处。
车上下来个戴鸭舌帽和墨镜的人,一身休闲装扮看不清长相。此人没直接走向仓库,而是在原地踱步,拿出手机打着电话,时不时瞥向仓库方向。
他发现这里了周默感到一阵寒意蔓延全身。
不确定,陈雨桐飞速操作控制台,调出更详细监控信息,这里信号屏蔽装置还在运行,理论上他不可能侦测到实验室内部。但他出现在这种地方,绝对不是巧合。
权叔那边暴露了
有可能,但权叔经验丰富,应该不会轻易留下痕迹。陈雨桐紧盯屏幕上那个身影,他可能只是怀疑这片区域,在试探罢了。
那人在外面转悠几分钟,似乎没发现异常,又回到车里。但他并未离开,而是将车开到更隐蔽位置,熄火停下,像在埋伏。
他在等什么周默神经紧绷。
可能等同伙,或者等我们自己露出马脚。陈雨桐表情凝重,我们不能再等了,必须在他叫来更多人之前撤离!
可车还没完全搞定啊!周默看了眼只差最后调试的越野车。
顾不了那么多了!陈雨桐果断拍板,基础功能没问题就行!能开走就够了!立刻装物资,从后门冲出去!
仓库后门通向更荒凉区域,理论上能避开正门的监视。两人火速行动起来,将生存物资、备用油料、急救箱以及最关键的笔记本和设备,迅速搬上越野车。
周默心跳如擂鼓,手心全是冷汗。他深知,一旦冲出去,很可能就是场真正的你死我活追逐战。
就在他们手忙脚乱装载物资时,周默脑袋又开始隐隐作痛。这次闪回有些不同,不再是实验室场景,而是个咖啡馆
闪回。
林修远坐在靠窗位置,对面是位穿着考究、气质儒雅的中年男人。男人戴着金丝眼镜,脸上挂着若即若离的笑容。
林教授,你的研究很有价值,但也很危险。男人慢条斯理地搅动咖啡,有些知识,并不适合被所有人掌握。
科学的进步不应该被垄断。林修远语气平静,却透着警惕。
垄断不,我们称之为秩序。男人放下咖啡杯,身体微微前倾,想象一下,如果任何人都能随意修改记忆,世界会陷入怎样的混乱我们星辰基金会的宗旨,就是确保这些颠覆性技术能够被负责任地引导和应用。
听起来像某种形式的控制。林修远直言不讳。
你可以这么理解。男人毫不掩饰,我们欣赏你的才华,林教授。我们愿意为你提供更安全、更优越的研究环境,以及…必要的保护。只要你愿意加入我们,分享你的成果。
如果我拒绝呢林修远问。
男人笑容不变,眼神却骤然变冷。那我们只能表示遗憾了。我们会采取必要措施,阻止你的研究可能带来的潜在风险。为了维护秩序,有时候……牺牲是在所难免的。
闪回结束,周默浑身一颤,仿佛从冰水中被猛地拽出。
星辰基金会……这个名字不受控制地从他嘴里蹦出。
陈雨桐猛地转身,脸上写满警觉:你刚才说什么
我又看到了。周默急促地喘着气,额头渗出细密汗珠,林教授在咖啡馆,对面坐着个戴金丝眼镜的男人,自称星辰基金会的人。他想招揽林教授,被拒绝后,那男人威胁说——如果不合作,他们会采取必要措施。
陈雨桐的表情瞬间凝固,脸色变得惨白。星辰基金会……果然是他们!她攥紧了拳头,指节泛白。
你认识这个组织周默感到一阵莫名的寒意。
陈雨桐快速将最后一箱物资塞进车后备箱,声音压得很低:林教授曾经警告过我。表面上,他们是做慈善和科技投资的跨国基金会;实际上,这群人在暗中搜罗甚至掠夺各种尖端科技,特别热衷于生物、基因和人工智能领域。她停顿片刻,林教授怀疑,多起科学家的失踪或意外,都与他们脱不了干系。
周默感觉背脊一阵发凉,仿佛有冰冷的手指顺着脊椎骨缓缓滑下。所以,现在追杀我们的,很可能就是这个星辰基金会
八九不离十。陈雨桐深吸一口气,双手在身前紧握又松开,他们不仅想要林教授的研究成果,更想控制这项技术。现在他们发现了你这个载体,绝对不会放手。
监控屏幕上,那辆银灰色轿车依然静静停在原处,但周围的信号干扰明显增强了,画面时不时闪烁几下。
必须走了!陈雨桐迅速关闭大部分非必要设备,只保留核心系统运行。她动作干脆利落,没有丝毫犹豫。
周默跳上驾驶座,手心全是汗。他拧动钥匙,改装过的引擎立刻发出低沉而有力的咆哮声,震得整个车身都在微微颤抖。这台野兽与之前那辆五菱宏光简直判若两车。
陈雨桐快步走到后门控制台,输入密码。厚重的金属门缓缓升起,一股夹杂着尘土的热风涌入仓库。
坐稳了!周默大喊一声,猛踩油门。
越野车像出笼的猛兽,咆哮着冲出仓库,轮胎碾过凹凸不平的荒地,激起漫天尘土。车身剧烈颠簸,但经过改装的悬挂系统表现出色,稳稳吸收了大部分冲击。
几乎同一时刻,停在仓库前方的银灰色轿车也发动了引擎,显然是听到了动静。
他们追上来了!陈雨桐死死盯着后视镜喊道。她的身体随着车辆颠簸而起伏,却始终紧紧抱着那个装有笔记本的背包。
周默双手紧握方向盘,指节因用力而发白。他将油门踩到底,越野车的动力系统立刻做出回应,引擎轰鸣声中,车速飙升,朝着远离公路的荒野冲去。
银灰色轿车试图追赶,但在崎岖不平的荒地上,它的底盘和轮胎明显不敌越野车。很快,追兵就被甩出了一段距离,变成后视镜里的小黑点。
然而,这只是暂时的胜利。周默和陈雨桐都清楚,星辰基金会既然能找到这个隐蔽的仓库,就一定有更强大的追踪手段和力量。他们必须尽快消失在茫茫人海,或者——消失在更广阔的无人之境。
往西南方向走!陈雨桐打开地图,手指在屏幕上划过,那边地形复杂,容易甩掉追兵。
周默点头,猛打方向盘。越野车在荒地上划出一道弧线,扬起的尘土在身后形成长长的尾巴。
车内的气氛紧张而沉默。周默从未想过自己会有这样一天——驾驶着一辆自己亲手组装的战车,在一个神秘女人的陪伴下,被一个更神秘的组织追杀,奔向充满未知的目的地。
这一切荒谬得像场梦。
他瞥了眼副驾驶座上的陈雨桐。她正紧抱着那个背包,下巴微微扬起,眼神坚定地望着前方。阳光透过挡风玻璃洒在她脸上,勾勒出坚毅的轮廓。
又看了眼后视镜里越来越小的追兵身影,周默突然感到一种奇异的兴奋感,夹杂着恐惧和对未知的渴望。林修远的记忆碎片,似乎不仅带来了知识和麻烦,也带来了一种久违的冲动和冒险精神。
你在笑什么陈雨桐突然问道。
周默这才意识到自己嘴角上扬。没什么,只是觉得——他深吸一口气,用力踩下油门,我这辈子都没这么刺激过。
陈雨桐愣了一秒,随即也露出一丝笑意:欢迎来到林修远的世界。
越野车在荒野中疾驰,扬起的尘土如同一面帷幕,遮掩着他们的踪迹。前方,是通往青海无人区的漫长道路,是通往真相和危险的未知旅程。
而他,周默,或者说,一部分的林修远,已经别无选择,只能勇往直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