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陆宴从外地采访回来后，好像中了邪，无论他住在哪里，每当日落之后，眼前的所有东西都会变成一片废墟！去检查身体，却并无异常，一切好像无迹可寻。可他不知，从他当一个冷漠的旁观者那刻起，命运就不在自己手中了......
1
从外地采访回来之后，陆宴总会被幻觉困扰。
无论他住在哪里，每当日落之后，眼前的一切陈设，在他眼里都会变成一片废墟。
墙壁坍塌，屋顶结满蛛网，地上偶尔会有老鼠和蟑螂蹿过，甚至还有渗水的现象。
躺到床上后，便能闻到床单被褥发出的霉臭味，令他作呕。
不止如此，房间里经常飘散出一股厕所的臭味，让他食不下咽睡不安寝，没多久便迅速消瘦下来。
陆宴去医院检查过身体，然而一切正常，除了有点儿胃病之外，身体没有大问题，精神状态也正常。
看着医院的结果，陆宴有些疑惑：既然不是身体和精神问题，那会是什么原因
想到这里，他决定回家将夜里的情形都拍下来。
2
当晚，陆宴就带上平时工作用的相机回到家里。
不出所料，家里的一切又变成了乌七八糟的模样。
他拍了几张照片后，又把照片翻看了一遍。
从照片里看，也是一片狼藉。
拍完照片，他便勉强躺在床上睡了一会儿。
这一觉睡得断断续续，等到早上，他起床后马上拿出相机看了看昨晚拍的照片。然而从相机里存留的电子版照片来看，照片里一切正常，拍的情形和他白天看到的一样。
整齐的家具，简单的陈设，光亮的地板。
陆宴并不相信怪力乱神一说，但现在也不由有些动摇了。
他无奈地拿着相机去上班，到了办公室后，同事上前问道：陆宴，你这阵子很累吗
陆宴叹了口气：是有点儿。
同事说道：年底了，我们确实更忙一点儿。不过往年我也没见你累得瘦成这样，两边儿脸都凹陷了。
陆宴听了他的话，拿出手机照了照镜子，发现自己的脸果然瘦了一大圈。
他叹道：唉，没睡好，总有一些乱七八糟的幻觉。起初我以为自己病了，还去看了医生。但医院检查结果证明我没什么问题。
另一名同事凑过来说道：你该不会撞见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吧
陆宴说：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你是指鬼怪
同事说：不然呢咱们这行要去很多地方，包括一些空房子，老村子，无人区等等。这些地方最容易出灵异事件。说着，他晃了晃手上戴着的佛珠手串，我特意去寺庙求的开光佛珠，就为了辟邪。
陆宴苦笑道：现在我也开始怀疑，是不是沾上了灵异鬼怪这些东西。不过我听说信佛的人用佛家法器才能起效，我没什么信仰，就算佩戴了佛珠，应该也没什么效果。
同事说道：你可以去找出马仙帮你啊！我听说在轩辕路13号有一家非常灵验的出马仙店铺，不如你去看看
另一名同事说：出马仙就是东北那边供奉狐狸刺猬的那种
对，很灵验。
另一名同事说道：总觉得它们不是什么正统的仙家。
管用就行，你管他是哪路神仙呢
陆宴问道：轩辕路13号那里不是公墓吗我外婆的墓地就是在那买的，我怎么不记得周围有店铺
同事说：真的有，但你得在晚上九点半以后过去。那会儿你才能看到那家店铺。
晚上下班后，陆宴又想起了同事的话晚上九点半，你会在轩辕路13号找到那家出马仙店铺。
他考虑半晌，决定去找找看。
事到如今，他也不得不相信世上真有科学无法解决的怪事。于是他拿起相机，开车去往轩辕路13号。
3
等车子开出市区后，窗外的景色越来越荒凉。
没多会儿，天上竟然飘起了雪花。
雪越下越大，陆宴不得不放慢车速。
看着窗外的大雪，陆宴有些担心同事是不是和他开玩笑。
这么大的雪，前面还是一片漆黑。
马上就要到轩辕路了，会找到那家店铺吗
就在这时，前方突然出现了亮光。
陆宴惊讶地看过去，就见路边还真有一家亮着暖黄灯光的店铺。
同时，他也瞥见了路边的标牌：轩辕路13号。
陆宴将车停在店门外，下车后便走进店里。
店门一开，温暖的气息扑面而来，冲散了门外的寒冷。
欢迎光临。柜台后有人抬起头来。
陆宴看向那人，不由眼前一亮。
刚入行的时候，他做过摄影师，给很多网红和平面模特拍过照片，见过许多俊男靓女，对美丽的皮囊早已见怪不怪。
但眼前的男人，美丽外表下仿佛蕴藏着一股说不出的灵气，光彩夺目。
当他走到柜台前坐下，马上注意到斜对面放着一只神龛，里面供奉了一只漂亮的九尾赤狐。
陆宴说道：你好......同事介绍我过来的，说你们店铺很灵验。
店主笑道：还好。不知客人遇到了什么麻烦
陆宴叹道：最近我出现了一些莫名其妙的幻觉。说着，他将家里发生的怪事和店主重复了一遍，又把相机里拍到的照片给他看：这些照片都是我昨晚拍的。拍完之后，我分明看到了照片里破烂的场景，但是白天再看，照片却恢复了正常。
店主翻看了相机里的照片后，问道：最近你是不是去过外地
陆宴说：去过，我们这职业需要去很多地方。
店主看着他，说道：也去过一些荒僻的村子
听了这话后，陆宴沉默片刻，点了点头：去过。
店主说道：你好像不太想提这件事。
陆宴说道：我去过哪儿，和现在的遭遇有关吗
店主说：你应该是被某些人的怨念缠住了。你的幻觉，就是他们的意识世界。你无法适应这种残破的空间，吃不好睡不好，身体消瘦。再继续下去一段时间，恐怕会得厌食抑郁，出现更严重的病变，也有可能猝死。
陆宴皱眉道：这——怎么破解
店主说：可你似乎不想提自己在外地遇到了什么。
陆宴犹豫片刻，最终沉默不语。
店主笑了笑：你不想说也没关系，我可以帮你解决现在的困境。
陆宴忙问道：怎么解决
店主站起身，从身后的玻璃橱柜中取出一件小巧的香炉：我店里所有的古物，上面皆附着了出马仙的灵气。如果你将这件东西带回家，它便能帮你驱逐幻觉，让你的生活恢复正常。
陆宴接过店主手中的香炉，仔细端详了一番。
就见这只香炉精致小巧，共有三足，通体古铜色，雕刻着镂空的花纹。
香炉顶端还雕刻了一只生动的神兽立体雕像。
店主的手抚过炉身浮雕，鎏金纹路在灯光下泛出冷光：《山海经·西山经》有载：狻猊者，龙生九子之一，形似狮，喜烟好坐，目如炬，可窥人心幽暗。
他掀开炉盖，一缕青烟蛇形盘旋而上，此兽非祥瑞，乃睚眦必报之神。它以怨气为食，香灰即囚牢——
烟影忽地扭曲成一张哭嚎的人脸，店主瞳孔泛起诡异的金：若牢破，则百倍奉还。
里面的燃香本是供奉在百年道观里的香，你带回家点上燃香，每晚都要点燃。十天之后，幻觉必然彻底除去，你会重新开始正常的生活。
陆宴将香炉盖子打开，果然在里面看到一段燃香，香味扑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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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点头道：我知道了。这只香炉多少钱
店主说道：我家店里的东西不要钱，我开店只为了累积功德。不过，你要小心使用这只香炉。里面有自动过滤香灰的结构，你只需要点燃燃香，不要倒掉香灰。十天之后再将里面的香灰倒掉。这十天里如果不小心打翻香炉，把香灰洒出来，那会前功尽弃。
陆宴迟疑道：应该不会洒吧。如果不小心打翻香炉会怎样
店主说：你会沉入更深的幻觉里，精神受到影响，最终被关进精神病院。恐怕这个结果比死更难受。
陆宴皱眉道：这，这办法听起来也不够安全啊。
店主说道：如果你不小心打翻了香炉，可以马上带上香炉来找我。如果拖延的话，我也救不了你。
陆宴点了点头：我明白了。如果在此期间我出差的话——需要带上香炉吗
店主说：需要。十天内晚上燃香不能断，否则没有效果，甚至会导致更糟糕的结果。
陆宴点头道：我记住了。
带着香炉回家后，陆宴一开门，就见屋中果然还是他幻觉中的样子，破败的墙壁，潮湿的地面，充斥着一股臭味。
他赶紧进了卧室，摸索出打火机，将香炉里的燃香点燃。
片刻后，袅袅轻烟从香炉里飘散出来，一股清新的草木气息也随之散在空气中。
随着香烟飘散在屋内，陆宴眼前的破败景象也像潮水一样慢慢褪去。
十多分钟后，陆宴惊喜地发现屋里恢复了往常的样子：整齐的家具，干净的被褥，光亮的地板。
陆宴几乎欣喜若狂地换了睡衣跳到了床上。
他属于有轻微洁癖的一类人，睡在臭气熏天，脏污潮湿的被窝里，于他来说宛如一种酷刑。
如今一切恢复正常，他总算可以睡个安稳觉。
躺到床上后，这几天积累的疲惫汹涌而来，陆宴很快就睡了过去，一觉到天亮。
4
接下来三天，只要回家后点燃燃香，他就再也没被幻境困扰。
陆宴认为他很容易便能坚持过十天，却没想到第四天的时候，领导又将他派出去出差。这次和他一起出差的，还有另外两名男同事。
陆宴带上了香炉，到了宾馆后，将它小心地安放在床头，又叮嘱其他两名男同事不准随便进他的房间。
同事问他：怎么，你房间藏了妹子
陆宴说道：没有，只是我不太习惯和人同住。
另一名同事说：害，陆宴有洁癖，你不知道吗平时都不喜欢我们碰他东西。
刚才那同事说：啧啧，大男人这么多事儿。
陆宴没接茬，又去前台叮嘱酒店的人不要进他房间打扫卫生之后，才拿起相机外出工作。
出差四天倒是一切顺利。
5
第五天晚上，结束工作后，三人相约出去喝一杯。
这几天一直很顺利，也没出任何状况，陆宴也放下心来，便和他俩一起去了酒吧。
等三人结束小聚，回到酒店的时候，已经夜里十一点了。
陆宴酒量不错，但同行的两名同事却够呛。尤其其中一名同事酒品不佳，喝多了之后便在马路边儿大吵大闹，引来路人侧目。
陆宴无奈地拽着两人进酒店，先将醉得不太厉害的那位丢进房间，又把大吵大闹的这位送回房。
正当他松了口气，用房卡打开房门进房间的时候，突然感觉被人一推，差点儿摔倒在地。
陆宴回头一看，就见那位吵闹的同事跟着他进了房间，一边关门，一边嚷嚷道：哎呀陆宴......看看你在房里藏了什么
陆宴心中顿时升起不祥的预感，想将他推出门去，却没想到喝醉酒的人力气不小，直接把陆宴推了个趔趄。
当陆宴再想上前的时候，却发现同事已经从桌上抓起那只狻猊炉晃了晃：啥东西还挺香。
陆宴慌忙嚷道：赶紧放下！
对方却对他的警告置之不理，直接将香炉丢到了地上。
陆宴愕然看着那只小香炉摔成两半，盖子从炉身上脱离，里面的香灰洒了一地。
陆宴头皮发麻，没多久，便发现酒店房间里的陈设在自己眼前崩塌，慢慢变回了幻觉中破败的样子。
他恼怒不堪，用力将同事推出门外。
此时屋里的情形却比他之前的幻觉更破败，墙壁残破，从孔洞里能看到外面是脏乱的垃圾场，一股股恶心的臭味飘了进来。
陆宴不死心地换了房间，却发现别的房间也一样，无法居住。
酒店服务生询问他为什么要调换房间，是不是对之前的房间不满意。
陆宴叹道：在我看来房间太脏。
服务生有些愕然：脏吗我们酒店刚营业一年，所有设施都是新的。
陆宴颓然道：不关你们的事，算了。
他无奈地回到原来的房间，坐在残破的床头闭目养神。
陆宴心想，忍过今晚，他便回去带着香炉去找店主，寻找解决办法。
令陆宴没想到的是，这一晚他过得不太平静。
6
最初，他心存侥幸，希望能再次将香炉里的燃香点燃，但却始终无法点起燃香。
当他放弃点燃，并闭目养神的时候，却感觉身体瞬间僵硬，根本移动不了。
当他睁开眼的时候，瞬间被眼前两张恐怖的脸吓得惊叫起来：他发现在他身上竟然一左一右趴着两个脸色青白的女人。
她们蓬头垢面，盯着他笑得龇牙咧嘴。
陆宴看到她们嘴里的两排黑色牙齿，牙齿上仿佛还附着着蛆虫。
陆宴马上吐了出来，但他无法移动身体，便吐了自己一身，最后晕死过去。
等他再次醒来的时候，感觉身上一阵酸疼，头疼欲裂。
触目是陌生的房间，还有一股消毒水味儿。
陆宴睁开眼睛坐起身，却发现自己躺在医院病房里，窗外已经天光大亮，病床边坐着和他一起出差的一位同事。
陆宴揉了揉额头：我怎么来医院了
同事叹道：还说呢，今天早上我们喊你起床赶高铁，结果发现你躺在地上，吐了自己一身，脸色苍白手脚冰冷。我们赶紧给你清理了一下然后叫了救护车。怎么回事，平时你挺能喝的，这次喝得失去意识
陆宴道了谢，突然想起狻猊炉，于是问道：你们看到我房间里的香炉了吗
同事指了指病床旁的桌子：在这儿呢。我们看你晕过去都不忘抓着这只香炉，只能一起给你带过来了。
陆宴拿起香炉看了看：里面的燃香都没了
同事说：里面的香灰早就洒了，难道我们还给你收拾回去洒了就洒了呗。
陆宴颓然地叹道：唉，白忙一场。
同事问：你嘀咕什么呢
陆宴无力地摆摆手：没事，我们赶紧回去吧。
同事说：你能行吗医生说你身体没什么大问题，根本不知道为什么会晕过去，只能推测是饮酒引发了胃痉挛等情况，所以恶心呕吐到休克。
陆宴说道：我好多了，咱们还是早回去吧。
回到公司后，陆宴马上请了一天假，当天夜里就急不可待地去往轩辕路13号的店铺，寻找那位店主。
所幸他轻车熟路找到了那家店铺，进店里之后，赶紧将空空如也的香炉放在店主面前。
陆宴垂头丧气地说道：这只香炉不小心被我同事打翻了，和你说的一样，现在我的幻觉越发严重，昨晚还遇到了鬼压床的情况，吐得厉害。
店主叹道：现在还有一个办法：告诉我，在出现幻觉之前，你是否去过偏远的村子，在那里发生了什么。
陆宴思量片刻，说道：我可以告诉你，但希望你不要透露给别人。
店主说道：当然不会，我不会无缘无故参与世俗里的纷争。
陆宴说道：上个月我回了老家一趟，是宣城的一个村子。我爸是那里的村长。在村子里发生了一些事情。说到这里，陆宴神色有些不自然，我们村子后面有一座荒山，山上有个村子，只住了三户人家，一共五个人。村子里的其他人要么搬家离开，要么已经去世，等于是一座空村。所以地方政府拨了款项，赔付给这五个人，然后把村子推平了。荒山危房容易出危险，拆掉空村也很正常。只不过这件事是我爸负责的，我想——他把一部分款项私自留下了，只给了四名村民一人一万块钱。有一位独居老人的钱，他干脆没给。
店主笑了笑：所以这位老人出事了，是么
陆宴说：对，原本政府对他们的安排是，可以到我们村买毛坯房居住，用补贴款置办一些日常用品。但老人没有拿到钱，没地方住，就还是待在荒山废墟里，最后活活冻死了。我知道了这件事，其实有那么一瞬间——我想报道出去。但负责这件事的人是我爸，如果被别人知道，他会负很大责任，或许会坐牢。考虑到这些，我隐瞒了这件事。
店主说道：虽然做错了，但也算人之常情。大公无私四个字说起来轻松，做起来非常难，你也只是普通人而已，做不到再正常不过。
陆宴知道店主这番话只是出于客观评论，然而在他听来多少有些刺耳。
他迟疑片刻，说道：就这些了，从老家回来之后，我便总有幻觉。
店主盯着他，微笑道：没有其他隐瞒的
陆宴说：没了。
店主啧啧说道：如果你不说实话，我便帮不了你。你刚才提过，在幻觉里还出现了两个女人。关于这一点，你有什么想说的
陆宴迟疑片刻，摇头道：没有。
店主冷笑一声，将香炉收回：既然你不肯说，就自己承担后果吧。我不妨告诉你，如果你从店里出去，会被雷劈，却不会当场死亡，而是变成半身不遂的瘫痪病人，躺在床上度过漫长的二十年，慢慢衰竭而亡。
陆宴半信半疑地看着他：冬天怎么会有雷
店主指了指外面：这不是来了吗
他话音刚落，窗外的天空突然闪出几道炫目的闪电，紧接着，响亮的雷声从天际传来，震耳欲聋。
陆宴吓了一跳，没多久，他的手机上便接收到一条新闻：本市出现罕见天灾，寒冬腊月电闪雷鸣，雷电劈碎四只广告牌，幸无人员伤亡。
陆宴看到这条新闻，心中发怵：我真会被天雷劈为什么
店主说道：世事皆有因果，你虽然没有直接作恶，却对恶事冷眼旁观甚至掩饰，并安然享用其中的好处。贪污受贿绝不可能只此一次，作为村长，你父亲没少捞油水吧村子其他村民生活艰苦，但你家却家境殷实，读了学费昂贵的传媒大学。我不相信，你从小到大内心里一点儿怀疑都没有，只不过是假装不知道罢了。
陆宴听了这话沉默下来。
店主继续说道：时代虽然发展至此，但偏远农村的老人们却根本不懂如何在这个时代谋取自己的权益，投诉无门，求助无门，默默死于寒冬。如此看来，你们和杀人犯有何不同
陆宴迟疑片刻，说道：那要怎么办人死都死了......
店主伸了个懒腰，漫不经心地说道：唉，我大概上年纪了，总会絮叨许多无用的废话。说回刚才的话题：两个女人是怎么回事
陆宴犹豫片刻，说道：是——村子里有两个女人，是一对儿姐妹，都是傻子。本来她们跟着母亲一起生活，但前几年老人去世了，姐妹俩没人照顾，就一直在村子里闲逛，捡别人给的剩饭吃。后来，被村子里一个人关在家里，当卖淫赚钱的工具。这件事被我发现了，但我也——没管过。
店主托着腮沉思道：嗯，让我猜猜：因为村子里大部分男人都是她们俩的常客，所以你不敢揭发，怕得罪村子里的人，给你家里找麻烦。而且这件事，村长肯定也知情，只是不想管。
陆宴无奈地叹了口气：对。
店主摇头叹道：那你父子俩的业障可不小啊。
陆宴说：就说我要怎么办吧难道去自首
店主说道：呵，你当我是警察吗要说解决，也很简单：做个选择吧。
陆宴问：什么选择
店主说：如果你不想被雷劈，后半生变成植物人，那就把这些报应，转送给村子里的人。说着，他打开狻猊炉，在陆宴惊讶的眼神下，将里面的香灰都倒了出来，装在一只盒子里。
店主将盒子递给陆宴：明天回家一趟，洒在村子里。之后你不但会摆脱后半生的厄运，也不再会继续产生幻觉，生活会恢复正常。
陆宴问道：我爸呢他会怎样，村子里的人会怎么样
店主说：我只能告诉你，你父亲也不会死，同样也不会瘫痪，身体上没有问题。至于村子里的人，多少会受点儿罪。
陆宴稍微放下心来：好，我去做！
说着，他忙带着盒子离开了。
店主倚着神龛望向门外风雪，九尾赤狐的眼中红光流转。
他轻叩案台，低声吟道：天道无亲，常与善人......
香炉忽地嗡鸣，灰烬中浮出陆宴父亲抽搐的面孔。
店主嗤笑一声，袖袍挥散幻象：可若本无善人，天道该与谁亲
陆宴连夜开车回了老家的村子。
7
陆宴老家就在临省，距离工作的城市不远不近，开车六个多小时，便可以到达。
等到了村子里，他并未回家，而是急忙在村子附近洒下了香灰。洒完之后，他躲在一旁悄悄观察。
片刻后，陆宴突然感觉一阵地动山摇。
随着一阵轰隆隆的声音传来，他吃惊地发现村子里有几栋民房突然陷了下去。
同时，在他面前的地面上突然出现几个陷落的大坑，足有几米深。
陆宴吓得退后几步，站在原地双腿发抖。所幸这个异常情况很快便停了下来，而他家并未掉进这大洞里。
愣了片刻，他赶紧打了119，之后便冲进村子，去他家里。陆宴母亲在外地帮他哥看孩子，家里只有父亲一人独居。
但当他回到家里的时候，却没有找到父亲的影子。
这时，村里传来一阵嘈杂的喊叫声和哭闹声。他心中慌张，往屋外跑去，就见邻居的房子直接掉进了大坑里。
房屋坍塌，这家的男人被压在坑洞中哀嚎，他妻子站在坑洞边着急得不知所措。
陆宴看了看四周，发现村里大部分房屋都陷入坑洞里，多半村民也被砸死或砸伤，现场一片混乱。
陆宴暗想，或许这些就是强暴过那对儿姐妹的人，因此在自己的厄运转移之下，这群人遭到了报应。
但是——他爸呢
陆宴忙给他爸打电话，却见一个男人从一间民房里跑出来，一边跑一边嚷嚷：救人啊救人，村长不行了！
陆宴一听，忙一把拉住他，问道：你说什么村长不行了
那人半晌后缓过神儿来，眼神闪烁地说道：哦，陆宴！是啊，你爸——他可能那个啥了。
陆宴着急道：到底怎么了
那人低声道：马上风。你不知道吧他一直和村口老王媳妇有来往，刚才地震的时候，俩人好像干那事，现在分不开了，现在已经晕了。你赶紧的，打电话找救护车救人吧。
陆宴眼前一黑，先去这人说的房舍里看了看情况。
果然他爸衣不蔽体，和一个女人躺在一起，已经昏迷失去了意识。
这家男人不在，女人此时吓得乱喊乱叫，引来部分村民围观。
没多久，救护车，消防以及县城的记者们都赶到了。
陆宴见这情形，思量片刻，便从现场离开，跑去车里躲了一会儿。
坐在车里的时候，陆宴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直跳。他心中暗想，如果他爸只是在地陷的时候受了伤，那他可以去帮忙救人。可是，现在老头昏死在别人老婆的床上，还非常不雅，如果这时候自己过去，被媒体拍到了，怕是以后很难在同行面前抬起头。
思量来去，陆宴干脆躲到了车里，看着村子里混乱的场景。最后看到他爸和那女人也被抬走之后，便开车回了家。
8
之后的几天，陆宴的生活确实恢复了正常。然而，只是某种意义上的正常。他没有再出现过幻觉，身体也慢慢恢复如初，不再瘦骨嶙峋食不下咽。然而，老家村子里的怪事却上了新闻热搜，他爸马上风的事同样也闹得沸沸扬扬。
有媒体和调查组彻底调查了村子，查出他爸贪污受贿一事，同样也查出村子里出事的那些村民们，都和强暴智障女孩一事有关。于是许多营销号博主开始将这件事描述得神乎其神，说这叫天罚。
纸包不住火，陆宴的单位很快知道热搜上的村子就是他老家，村长是他父亲。于是单位里传出不少流言蜚语，领导也找他谈话，意图让陆宴考虑辞职，消除对单位的影响。最终陆宴只能辞职离开。
从单位里出来之后，陆宴心中愤恨：这就是店主的破解之法这算什么结果凭什么最后我一无所有！
想到这里，陆宴当晚又开车去了轩辕路13号，想找那家店主理论。然而这次他开车在轩辕路转了好几个来回，却一直没有找到那家店铺。
陆宴停下车，气得在路边大骂。但骂得再久也没用，最后他只能灰溜溜地开车离开。
店铺里，店主隔着迷雾看外面陆宴气急败坏的模样，不由笑出声。
他擦拭过狻猊炉之后，又小心地将它放回玻璃橱柜里。
又完成了一桩交易。店主笑意盈盈地抱起柜台上的小兔子，蹭了蹭它毛茸茸的脑袋，你说的没错，人类是最愚蠢可笑的生物。
店主在迷雾中自语：贪嗔痴不灭，狻猊炉不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