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大学毕业后，我早晚两份工，供青梅竹马的男友一路读到博士。他年轻有为，当上公司高管后谋划的第一件事是把我踹了，给他的情人让位。
我捂着怀孕的小腹计划怎样让他净身出户。
却发现，眼前这副皮囊下的人回到了大学刚毕业的时候。
01
大雨滂沱，黏腻的湿气混着雨水的铁锈味，钻进我的鼻孔。
我蹲下身来，捂着肚子干呕两下。
怀孕两个月了，老公青梅竹马，从小学开始就是同学，一路携手同行走到现在。
本该是最浓情蜜意的时候。
直到我翻到了他的聊天记录。
【梦梦，老婆怀孕了，咱们的计划只能推迟了（笑哭）（可怜）】
对面的女人立即拉了视频通话，显示时长：
1小时零8分。
我僵立原地，只觉得全身血液都被冻住。
昨天晚上，他还亲昵地将脸贴在肚皮上，听那里似有若无的脉动。
他蹭着我隆起的小腹，说，宝宝，我们终于要有小宝了。
我拼尽全力压下全身的战栗，不停划着聊天记录。
他们很谨慎，很多时候都是语音或视频，但还是留下只言片语。
【老婆太抠门了（叹气）】
【梦梦，最多半年，咱们就能在一起啦。】
【梦梦别急，太仓促了影响不好。】
我越看越心惊，脑子中不断闪过这些年我们在一起的片段。
我是文科生，大学时为了和他进同一所学校，我放弃了心仪的本省综合性985，和他一起来到外省，念这所工科名校。
我俩家境都一般，他更差点，连学费都付不起。
但他聪明，本科时就展现出卓越的学术天赋，很多老师都建议他继续深造，走学术道路。
于是我毕业后，没有继续读研，而是直接工作。
为了让我俩手头宽裕点，最好能在这座陌生的城市尽早买房，我还找了份兼职，一天工作十几个小时，让他后顾无忧读到博士。
他埋头学习，不管窗外事，在校期间拿了很多荣誉，毕业后顺利进入一家大厂。
他是所有人眼中别人家的孩子。
但我知道，因为家庭原因，他没有安全感，对我很依恋。
有时候，我工作忙，没时间陪他，他还生气。
天天就知道工作，姐姐你跟工作过吧。
你在外面是不是每天接触很多人啊
阿秋你不会不喜欢我了吧
真的很难相信，这样撒娇的黏人的张岳，会背着我和别的女人好。
02
浑身力气仿佛被抽干，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样挪回房间的。
但在放下手机前，我用自己的手机拍下张岳的聊天记录，还备份了好几份。
我没工夫伤春悲秋。
既然张岳背叛了我们的感情，一定要让他付出代价。
我翻箱倒柜，终于在书柜最下层找到一份几乎全新的婚前协议。
这份协议签订之后就没人再看过，被我随意扔在角落里，封面全是灰，里面却平整如故。
我定定看了它一会儿，没想到这辈子会用上这个东西。
我虽然愿意为了感情付出许多，但也不是个傻乎乎的恋爱脑。
结婚前，我和张岳签了协议，协议细数我十多年来的付出，光是生活费，就给了他几十万。
我们约定，如果婚后他对不起我，就要净身出户。
我拨通电话，给我做律师的闺蜜。
楚楚，有个事麻烦你。
沈长秋，你翅膀硬了敢和我见外了是吧
楚楚高亢冷艳的声音从电话中传来，她是个职场女强人，毕业数年，已经做到一家律师事务所的合伙人。
我打算离婚了，你帮我。
一阵沉默，过了一分钟，楚楚才再次出声：
你没事吧，要不要我过来陪你
多年挚友，她知道我为张岳付出了多少，提离婚只有一个可能：
张岳那边有问题！
不用，我把材料都发给你。
我说着将扫描版离婚协议和之前的手机截图都发给她。
操作完毕后，我说：暂时不要声张，别让人知道。
不是吧你还打算给那个贱人机会！楚楚的声音陡然提高八度。
当然不是。我的嘴角勾出一抹冷笑：我只是觉得，光是离婚，还是太便宜他了……
03
我冒雨来到张岳的公司。
本来，我打算直接冲到办公室揭发他的婚外情，让他身败名裂。
后来一想，光凭我手中的几张截图，还不够有冲击力。
来都来了，不如再找找其他证据。
那个被他称作梦梦的小三我认识，大名周梦，是他的下属，工作没几年，能力一般。
但升得挺快，现已是人力资源部主管。
估计张岳在其中出了不少力。
我大概能猜到张岳为什么会找这样一个出轨对象。
因为自卑。
一直以来，张岳都对自己小镇做题家的出身耿耿于怀，博士毕业之后进入职场，我还出了不少钱帮他包装形象。
他在我面前，常常有低我一头的感受。
而这样一个无论职位还是能力都低于他的下属，能让他产生安全感、优越感，满足他的虚荣心和掌控欲。
既然是办公室恋情，就能在办公室找到蛛丝马迹。
我旋转把手，进了张岳办公室。
室内无人，阴沉的天色下整个屋子灰暗而森冷。
张岳已经是这家公司排名靠前的高管，办公条件不错，有一个完整的小套间。
我直接跨过外间办公区，走向里面的休息室。
一进去，我的眉头就挑了挑。
沙发上，松松垮垮搭着一张灰色的羊绒毛毯。
乍一看没什么特别，是常见的男用款式。
但我却知道，这肯定不是张岳自己买的，因为他不喜欢羊绒。
至于朋友间的迎来送往，大概率也不会送毛毯这种东西。
只有一种可能，周梦带过来的。
我吸了吸鼻子，闻见一股香水味，像是祖玛珑的蓝风铃。
我冷笑一声，伸手将毛毯掀开。
啪嗒一下，一沓照片从沙发夹缝中掉下来。
张岳和周梦。
我的胸口起起伏伏，没想到这两个人这么大胆，在公司就敢玩这么花。
也怪我这些年来对张岳太过信任，从不管他工作上的事，也没有翻他手机的习惯。
但回馈信任的是背叛。
我平复了下心情，不动声色将那些照片全部拍下，然后放回原位，连毛毯也摊成原来的形状。
又在屋子里找了几圈，没发现什么别的东西，我抬脚准备出去。
快出门的时候，我鬼使神差朝里瞥了一眼。
不对！
我惊觉。
整个屋子空空荡荡，只有一张硕大的办公桌、一把总裁椅和几个柜子。
桌上杂乱地堆着几摞文件，张岳的手机放在文件旁边，一张A4白纸平铺在桌面中间。
纸上似乎写了什么。
我皱了皱眉，朝桌子走去。
04
张岳虽然是个渣男，但不得不说，学习和工作方面还是有一些可取之处的。
比如他很有计划性，无论学习资料还是工作材料，都不会乱哄哄堆在桌上。
现在这乱七八糟的样子，实在很反常。
我走近，朝那张白纸上看去。
白纸上有三行文字。
怎么会这样
怎么会这样
怎么会这样
每个字都有斗大，笔画微微颤抖，能看出书写者当时的慌乱。
他这是工作上遇到什么难题了吗
我仔细回想过去几个月他的表现。
因为我怀孕，他心情不错，每天回来都意气风发。
没什么异常啊。
我凝视了白纸几十秒，突然瞳孔一缩。
这字迹……
字迹不对劲！
从小和张岳一起长大，我对他的字迹一清二楚。
学生时代，他的字工工整整，曾多次被语文老师贴出来作为范例。
工作之后，为了让自己显得更加成熟，他特地改了书写习惯，从正楷变行草，笔走龙蛇，很有劲道。
现在这三行字，虽然写得仓促，略显凌乱，但从字体结构来看，是他学生时期的字！
他已经不写这种字很多年了。
一个人情急之下，展现出的应当是最熟悉、最真实的状态。
为什么张岳慌乱中写出的是多年前的字迹
我拿起他的手机，打开微信。
聊天页面还停留在昨天晚上的状态，有好多条未读消息，张岳都没点开。
我眉头紧皱。
张岳一早上都不看手机
这不可能，他是高管，每天消息不断，手机是最重要的办公用具。
正在思考间，背后突然吱呀一声。
门开了。
我迅速将手机放下，在外面的人看到我前，向外走了几步，作出刚刚进来的样子。
张岳看到我的瞬间，先是惊讶，打量我片刻后，很快眼中迸射出惊喜之色。
阿秋，你也在这里！
什么叫我也在这里
他似乎对在办公室看到我感到很……
高兴
正常情况下，从没有来过公司的老婆突然出现在办公室，他不应该受到惊吓吗
怎么他反倒很惊喜
等等，他叫我什么
阿秋。
这是大学时张岳对我的昵称，后来他工作一段时间后，就把这个称呼改成了宝宝。
我还记得当时的场景。
他把我揽在怀里，温柔地抚我的发。
宝宝，宝宝，以后我可以养你了，我要喊你宝宝。
我白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姐要你养姐是女王！
但他坚持这么喊，我也没意见。
我心里生出惊涛骇浪，一个荒唐的念头出现在脑海里。
会不会，眼前这个张岳皮囊下的人，已经变成了很多年前的他
还在上大学，或者毕业不久的他。
一瞬间，我的思绪千回百转，面上却什么都没有显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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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
我来看我老公，不是很正常吗我故作轻快地翻了个白眼。
张岳一怔，眼中涌上讶异，但一瞬之后，他便调整好面容，扯出一个微笑。
是是是，我看到老婆你，太高兴了。
我明白了。
现在这个张岳的皮下，不仅是大学刚毕业时的他，而且，他没有这些年的记忆。
所以他一看见我，涌现的是惊喜。
这是乍一来到陌生环境后突然看到熟人的惊喜。
所以，他对他的婚外情一无所知，也不知道我来这里干什么。
几乎瞬间，我在心中拟定了复仇计划。
我不动声色呼吸几次，平复一下激荡的心情。
手捂上小腹，眉眼间尽是温柔。
最近宝宝有点闹，我心里不安定，来看看你。
宝宝……张岳眼神发直，喃喃道。
怎么了我抬眼看他。
张岳甩了甩头，盯着我的肚子：
没有，我只是觉得像做梦一样，咱们有孩子了。
咱们不是盼这个孩子很久了吗我倚在他身上，长眉弯弯，眼中含笑。
是啊，我……我真高兴。张岳猛地点了几下头。
我却偏过头去，撇了撇嘴角，似乎有些不满意。
老公，现在我怀孕了，你要多顾家一点，别整天尽忙公司的事。
张岳有些慌乱：那是当然。
你如今是公司高管了，手下那么多人，别把自己搞得太累了。我的手攀上他的脖颈。
还是阿秋关心我。他的脸上浮现笑意。
你手下那个周梦，不是挺积极的，上次还说想当你的副手，帮你接管最近那个重大项目。
周梦张岳的笑容有些凝固，眼神深思。
是啊，人力资源部那个，我看她找李总说了好几次。
张岳抚摸我小腹的手停了一下，半响，才拉扯出笑容：
我知道了，老婆你别管这些了，身体要紧。
嗯。
我乖巧点头，心里冷笑。
奏效了。
张岳这种从底层一步一步爬上来的人，最忌惮的就是有人分他的权。
在对周遭情况还不太了解的时候，他会选择信任我这个妻子。
毕竟在他的记忆中，我已经和他好了很多年，且没有什么隔阂。
我在心中长吁一口气。
怀疑的种子已经种下，就让张岳和周梦两个渣滓狗咬狗去吧。
离开办公室前，我借口帮张岳查快递，把他手机上和周梦暧昧的聊天记录全删了。
就是要让他对眼前情况不明就里。
反正已经拍过了，我并不担心失去证据。
06
下午，我去了一趟医院，约妇产科手术。
回到家接近傍晚，大雨已歇，天空仍是阴沉沉的。
我疲惫非常，刚坐到沙发，一阵电话铃响，楚楚中气十足的声音从电话中传来。
所有东西都准备好了，不管协议离婚还是起诉离婚都能随时启动。
嗯，先等等。
沈长秋你不会又犹豫了吧
楚楚的声音陡然尖利，我能想象电话那头的她眉毛拧紧冷光四射的样子。
当然没有，只是还有些事情正在做。
我语气坚定，只是累了一天，说话提不起劲。
你没事吧要不要来我这边住
不用，你放心，没把张岳扳倒我不会泄气。
双手紧紧攥住衣角，这些年的甜蜜和背叛都从眼前闪过，最终化为炽热的白光，在我的心头灼烧。
沈长秋你终于觉醒了！我就说女人就是要搞自己的事业，成天拉扯男人算个什么事
嗯。我诚恳点头：等这事结束，我就过来和你一起干。
我和楚楚是大学同学，当年我俩在系里成绩遥遥领先，还联手拿过全国辩论大赛金奖，被导师戏称两朵金花。
这些年楚楚深耕律师事务所，一路稳扎稳打成为合伙人。
我却为了资助张岳，常接些鸡零狗碎的活儿赚快钱，职业发展平平。
果然磨难催人成长。楚楚一拍大腿：我这就给你快递一些学习资料，你现在就学起来。
07
挂断电话，我在沙发上歇了一会。
刚刚楚楚让我到她那里住，我其实很心动。
如今再看张岳，已是相看生厌的程度。
但现在，是个让张岳彻底栽落尘埃的机会，我不想放弃。
门外有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张岳回来了。
看到他晦暗不明的神色，我心中一乐，心想计划收效不错。
老公怎么了我做出关心的样子。
张岳身体僵了一下，估计还未完全适应结婚多年的状态。
但他反应很快，借脱下外衣的功夫，整理好表情，走到沙发上，把我揽在怀里。
老婆，还是你好。
我强忍心中厌恶，笑道：我当然好，还用你说
张岳闷哼一声，含含糊糊说：老婆，你可不能离开我。
来了。
我心中冷笑。
穿越到多年后的自己身上，人生地不熟的，来我这寻求安全感。
从前，张岳每每受到打击，也是这样伏在我怀里，小奶狗似的说：
阿秋，我好怕你会离开我。
阿秋你会一直和我在一起的对不对
从前我还以为这是两人感情好的体现。
现在明白了，这是把我当提款机呢。
每次缺钱的时候，就格外黏人。
我胸口起伏，感到实在憋屈，忍不住用力在张岳胳膊上狠掐一把。
张岳吃痛，哎呦一声，惊讶抬头看我。
我却挂上灿烂的笑容：
下次再胡思乱想，就这么惩罚你。
张岳听了这话，反而放下心。
你不知道，那个周梦，果然有问题，无事献殷勤，就是想越过我往上爬呗。
啊，怎么会我眼神无辜，略微茫然：我以为她做事积极，和你关系又不错，还想让你提携提携她呢。
哼！她是不怀好意。
张岳看着我，突然感到有些难以启齿，小心地说：
老婆我说了你别生气。
当然不会。我不在意地笑了笑。
她想，她想攀附我……但你放心，我不会受她的诱惑！
我挑了挑眉，等待他继续往下说。
她包藏祸心，一边引诱我，一边还试图留下证据，留着以后威胁我。
要不是老婆你今日的话无意间提醒了我，我还发现不了。
张岳又贴过来，亲昵地在我怀里蹭蹭。
我温柔地拍他几下，心中却不断提醒自己：
这是白眼狼！这是白眼狼！这是白眼狼！
张岳的话让我了然。
果然，蛇鼠一窝，能和张岳搞到一起的也不是什么好人。
我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语气却仍然温和。
会不会是你误会了
不会。张岳答得斩钉截铁：
我特意查了，她攀附的人可多了，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那你打算怎么办你有把柄在他手里
张岳面容一窒，很快扯出笑容：
当然没有，老婆你放心，我能对付。
嗯。
08
张岳最近过得不顺。
他虽然能力强，但乍一来到新环境，摸不清状况，还是办砸了几桩事。
魏董事长本来有心把他往总裁的位子上提，现在也搁置了。
张岳心中不快，偏偏那个人力资源部主管周梦，总有事没有给他下绊子。
刚刚，几个高管被董事长叫去开会，周梦趁人不备暗搓搓往他身边凑。
他吓得赶紧躲开。
开玩笑，旁边就是董事长办公室。
周梦这贱人，看自己栽跟头，还想补一刀。
要是被有心人抓了把柄，自己的前途也就完了。
张总，您这是……
周梦看着他，眼中流露出一丝委屈，还有许多不解。
张总最近就像变了一个人，对自己无端生出些许防备。
甚至还有隐隐的厌恶。
发生什么事了
明明几天前还和自己甜言蜜语，在办公室就忍不住……
难道是他老婆那边发现了什么
张岳不动声色避开半步。
呵，小周，魏总要的材料都准备好了吗
我办事，您还不放心吗周梦压下心头疑惑，向张岳抛了个媚眼。
张岳咳嗽两声：小周，作为公司中层，你言行举止都要注意。
说罢，他抬脚快步向董事长办公室走去。
周梦看着他的背影，脸色黑如锅底，手在身体两侧紧紧握拳。
09
他们两人的一举一动，都被我收买的线人悉数告知。
我坐在落地窗前，悠闲地抿一口咖啡，眼睛微眯，朝向无穷的远方。
挂断线人的电话，我冷笑一声，看着短信中一串陌生的电话号码。
周梦的联系方式。
我按下绿色的拨号键，周梦的声音出现在那头，还含着未消的愠怒。
您好，哪位
沈长秋。
……
对面一阵沉默，过了好久，周梦讥嘲的声音响起。
我说张总最近怎么忽冷忽热的，原来正头老婆找上门啦
沈长秋你别得意，知道张总最近在策划什么吗
要不是你怀孕了，早把你踹了。
她一连串说了许多，似乎想用言语把我震住。
可惜，张岳早就被我扔进垃圾桶了，她的话不能引起我任何情绪。
哦你那么重要，怎么一个孩子就能让他的计划推迟呢
我吹开咖啡上的拉花，好整以暇地问。
对面的周梦似乎在深深吸气。
他前途无量，总要注意点形象，你等着吧……
她的话被我的嗤笑打断。
你看看，连你都知道，张岳这个人最在意他的前途了对吧
要是他知道你脚踏几只船，一边勾引他一边还搭上公司其他高管，还想伺机抢了他的位置，你说他会怎么做呢
你！你挑拨离间！周梦的声音陡然升高，像刀子拉破风箱。
还需要我挑拨离间张岳这个人，有一点疑心，就自己去查了。
说罢，我打开相册，把张岳这几天在背后调查周梦的记录发给她。
你还是想想未来怎么办吧张岳的手段你知道。
不等她反应，我直接挂断电话。
两个腌臜东西，多和他们说一句话都嫌脏。
我给周梦打电话，当然不是为了气她。
自从决心要离开张岳之后，他再和几个女人勾搭，都没法让我生气了。
我在意的是复仇。
他的人生，是我推上去的。
如今，我要把他欠我的东西还回来。
所以我推波助澜，让两个人撕咬得更激烈一点。
手机上又响起来电。
是周梦。
她还想把事情问得更清楚一点。
我把手机扔到一旁，开始看楚楚给我的学习资料。
10
我的妈呀沈长秋！张岳那个贱人上新闻了！
早上七点，我正酣然高卧，睡得迷迷糊糊，就被一阵电话铃吵醒。
楚楚兴冲冲的声音传来，不知道的还以为她中了一个亿的彩票。
唔……我揉了揉睡意惺忪的眼睛，伸了个懒腰。
你怎么这么淡定是不是还没反应过来
那我再说一遍，你现在的老公、未来的路人、出轨的张岳，他的丑事——
被、曝、光、了！
我知道。
嘎
楚楚的喋喋不休戛然而止，不过转瞬，她又在我耳边喊道：
你你你你知道这一切不会是你策划的吧
我告诉你，就算复仇也要采取合法手段，别把自己折进去了！
我的脑海中出现楚楚穿着笔挺西装，严肃干练地当庭论辩的样子，不由浮上一抹笑容。
是是是楚大律师，我保证一切合理合法！
那就好！保重身体，我给你寄了十全大补礼包。楚楚语速飞快，像她做事一样从不拖泥带水。
我吓得差点失去表情管理。
那些东西太难吃了。
姐，你之前已经给我送了一大包补气养生草药了，还来
当然！你是孕妇，不管你要不要这个孩子，养好身体才能和我一起向前冲！
行了不说了，我工作去了，你有事call我。
说罢，她挂断电话。
我怔愣良久，半晌，一笑。
有这样一个姐妹，真好。
11
睡意已经完全消散，我用手机搜索今天的新闻。
果然，娱乐八卦版块第一条赫然挂着：
A厂副总张岳和女性主管互撕。
原来，昨天下午，周梦率先沉不住气，直接去找到张岳，想和他好好谈谈。
张岳一头雾水，没想到这人竟不要脸到直接上门。
你有话好好说，不要栽赃诬陷。他皱眉看着情绪激动的周梦。
周梦被气笑了，连声质问他为什么翻脸不认人。
你疯了不要胡说，我们之间什么都没有！张岳板起脸，叫人拉她出去。
周梦不敢置信地看着他，翻出手机中他们甜言蜜语、耳鬓厮磨的聊天记录，明晃晃地放在他面前。
张岳叫来的秘书和保安刚好进来，将这一幕尽收眼底。
于是，舆论炸了。
这条热搜的评论区已经跟了上万条回复。
1楼：某些人能不能管住自己第三条腿，老婆怀孕了还和别人搞！
2楼：听说张岳还是个凤凰男，从穷小子被她老婆一路扶到博士，混出头了立马出轨。
3楼：靠靠靠渣男给我死！
4楼：他出轨对象周梦也不是啥好人，靠男人爬上现在的主管位置。
5楼回复4楼：这不废话，小三能是啥好人
6楼：听说周梦也脚踩好几条船，张岳只是她其中一个备胎。
7楼：那这么说张岳也有点惨啊。
8楼回复7楼：惨个屁，还同情上出轨渣男了！
……
评论区乱卷风云，大多数人都义正言辞抨击这对出轨男女，但也有少数大聪明逆流而行。
108楼：男人嘛，有钱了都这样，可以理解。
109楼回复108楼：从来如此便对么
110楼回复108楼：国家真是让你这种人吃太饱，还可以理解！
111楼回复108楼：管不住建议采取物理措施哈（微笑）（微笑）
……
我看着一夜之间沸腾不已的娱乐八卦版块，心中尽是讽刺。
两人前几日还情哥哥好妹妹混在一起，转眼就互相抨击起来。
热搜上那些证据确凿的料，可不是几个撞见的保安能搞到的。
估计张岳和周梦都找了人私下爆对方的料。
就连周梦勾搭其他老总的照片都有。
不过……评论区2楼和8楼那个揭露张岳吃了一路软饭的ID有点熟悉啊：
我盯着那个活跃的律师大王就是我账号，想象出楚楚拿着手机张牙舞爪的样子。
确实是一只大王呢。
就在这时，手机上又弹出新的消息：
A厂紧急回应，已启动对张某和周某的调查程序，暂停领导职务。
12
张岳回来的时候，脸色土灰，一身落拓。
我本来怀疑他会不会没脸回来，但后来又否认了这个想法。
张岳的思维停留在大学刚毕业之时，在举世皆敌的情况下，他只有我一个亲近的人。
从来都安全感缺失的他一定会找我寻求安慰。
果然，虽然时针已指向九点，但他还是回来了。
他佝偻着腰，似乎没有底气挺起脊梁。
他哀哀地看着我，期期艾艾开口：
阿秋，你信我。
我真的没干这种事。
你是没干。
但你干了。
况且，如果重新来过，以我对你的了解，你还会这么干的。
心里这么想，嘴上却说：
今天的热搜我看了，老公我还是信你的。
张岳的眼里迸发喜色，握住我的手：
老婆，谢谢，谢谢你，现在我只有你了。
我强忍把手抽出来的欲望，故作严肃：
我信你，不是因为新闻上的那些爆料不够猛，而是信我们一路走来的感情。
是啊是啊，老婆，张岳重重点头：这么多年，我们都互相扶持走过来了，这个谁也动摇不了。
老婆，我是被人害了。他紧接着说。
你是不是平时工作得罪什么人了
我终于找到机会抽出手，微不可见用裙摆擦了擦。
张岳的脸上现出愤恨：
那个周梦，不知道怎么了，自从……就一直跟我过不去。
我似乎没有注意到他的含糊其辞，思索片刻说：
今天这事，说到底不过私事，你对公司贡献多，他们不会拿你怎么样。
周梦受到的影响应该比你大。
张岳眼中射出阴狠之色：
未必，她私下里和不少领导关系都好。
所以，你也要抓住时机向领导表表态。我冷静说道。
你的意思是……
上次秦总不是向你抛橄榄枝了，不过估计你那时候太忙，没有进一步联系。
对对。张岳眼睛一亮，想起聊天记录里频频给他发消息谈项目的秦总。
不知怎的，那时候他对秦总有些冷淡，回复消息也只是简短的收到好的。
果然人在春风得意的时候姿态会不自觉放高。
下次注意，要和领导搞好关系。
我看着他不停在手机上戳戳点点，像看一个出糗的小丑。
13
一个艳阳高照的下午，我收到张岳被A厂开除的消息。
他被开除，不是因为出轨，而是得罪了魏董事长。
张岳是魏董事长一手提拔上来的人，进入公司不久就成为他的亲信。
但是自从热搜曝光了他的丑事，张岳就像无头苍蝇一样乱窜，竟然主动找到秦总，向他献殷勤。
要知道，秦总可是魏董事长在公司最大的政敌。
两个人几乎各自管理公司最重要的几个条线，却又关系不合，明里暗里争斗不休。
从前的张岳知道厉害，故而对秦总不冷不热。
但如今张岳皮下只是一个涉世未深的毛头小子，完全看不破这层关系，只以为危机关头更应和领导搞好关系。
他犯了大忌。
张岳被开除的那天，被魏董事长叫到办公室。
你果然是头忘恩负义的白眼狼。
魏总指着他的鼻子道。
张岳瞠目结舌。
不等他搞清楚状况，魏总秘书就递来一纸开除通知单。
上面写着：因私德不修，引发负面舆情，严重影响公司形象，自即日起解除劳动关系。
张岳睁大双眼，浑身颤抖看着那份文件。
良久，他突然抬头，攀着魏总手臂：
董事长，您听我解释，我没有……
把他带出去。魏总不耐烦地挥手，命令保安把他送出公司。
我在那一天，也去了医院，做完手术。
之后，我没有回去，直接住进楚楚家。
14
我躺在床上，喝着楚楚给我煲的乌鸡山药汤，看外面浓郁的绿荫。
春光正浓，一切都充满了生机。
喝完汤了就背背法条，别闲着。楚楚抱着一叠学习资料走进卧室。
我瞪圆双眼：你这也太卷了。
不卷不行啊，嗯，你现在还在恢复期，要多休息。楚楚偏头深思。
要不你看看案例
我差点喷出嘴里的鸡汤。
楚楚从小卷到大，果然没错。
楚楚不理我的反应，说罢便坐到桌旁，瞬间进入学习状态。
我翻了个白眼儿：律师大王，要不你考考我。
楚楚立刻转过身子：你什么时候知道我ID的
她的脸有些发红。
掉马这种事，饶是她楚大律师，也是有点不好意思的。
为我舌战群儒浴血疆场的，除了我的好闺蜜，还有谁呢我笑看她。
楚楚也笑了。
她不用翻书，立刻从脑海中随机抽取几段法条，让我背诵。
我对答如流，一字不差。
她惊讶且惊喜地看着我：不赖啊沈长秋，处理那点破事之间也没闲着。
我得意地哼唧几声。
她重重拍了拍我的肩膀。
做得好！咱女人就是要支棱起来！
这时，电话铃响起，是张岳。
我挑了挑眉，犹豫片刻，还是接通电话。
沈长秋你为什么要这样干气急败坏的男声从那头传出。
不等我回答，他飞快说道：
这一切都是你策划的对不对
你什么都知道了，故意设套引我跳进去。
你好狠心啊沈长秋，你……
你回来了我截断他的话，问出这句有些不明不白的话。
对面停顿三秒，然后开口，语调虚浮：
你果然什么都知道了。
我冷笑一声：我当然什么都知道，我还知道，你打算等我把孩子生下后就踹了我。
张岳，你这种人，竟有脸说我狠心。
对面突然传来一阵哭泣。
但我完全不为所动，只觉得恶心。
老婆对不起，再给我一次机会吧。
我现在什么都没有了。
我深吁一口气，再也懒得和他周旋，说了一句你等法院的离婚判决书吧，就挂断电话。
这样好的春光，这样珍贵的时间，不应该浪费在烂人身上。
几个月后，我和张岳离婚。
我被楚楚带着，奋战在事务所一线，几年后，成为当地有名的大律师。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