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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和平村的夏夜闷热难耐,蝉鸣声此起彼伏。村口老槐树下,一群半大孩子围成一圈,中间站着的是杨俊——和平村近十年来最出色的少年。月光透过树叶间隙洒在他身上,勾勒出他挺拔的轮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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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俊哥,省重点高中哎!听说那学校去年出了三个清华北大的!瘦猴似的李强用崇拜的眼神看着杨俊,手里攥着那张已经被传阅得有些皱巴的录取通知书。

    杨俊嘴角微微上扬,接过通知书小心地抚平折痕:提前批录取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话虽这么说,但他眼中的光彩藏不住。这份通知书意味着他将是和平村第一个有望考入顶尖大学的人,是全村人凑钱供出来的希望。

    走走走,去镇上庆祝!我请客!杨俊大手一挥,少年们欢呼雀跃的跟在他身后。几辆摩托车轰鸣着驶出村口,明亮的车灯划破了黑暗,如同杨俊此刻光明璀璨的未来。

    镇上的网吧里,少年们沉浸在游戏世界中。杨俊操作着键盘鼠标,屏幕上的角色所向披靡。看到没,这就是实力!他得意地回头对同伴们说,额头上沁出了细密的汗珠。三瓶可乐下肚,膀胱传来阵阵胀痛。

    你们几个先玩着,我去放个水。杨俊站起身边往外走边说。

    网吧的厕所门口排着长长队伍,有人不耐烦地踹着隔间门。杨俊皱了皱眉,转身走出网吧。夜色已深,镇上的小店大多关门,只有几盏路灯孤零零地亮着。他拐进网吧后巷的荒地,解开裤带对着杂草丛痛快地释放。

    月光下,一股细流浇灌在草丛深处一块不起眼的石头上。那石头形状怪异,隐约能看出是个人形,表面布满青苔。杨俊抖了抖身子,随意地系好裤带,全然没注意到被他尿液浸湿的石头上,有几道像是眼睛和嘴巴的刻痕正诡异地反着光。

    杨俊得意洋洋地回到了网吧,看到还在排着的长长队伍,跟小伙伴炫耀起了自己的机智。回到座位上的他继续快速的敲着键盘,控制着游戏画面里面的任务,疯狂厮杀,最后,他又赢了。看看时间,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半了。他跟小伙伴们说道:"下次再玩吧,今天太晚了,再不回去,家里人该担心了。

    回村的路上,少年们的摩托车队像一条发光的蛇,蜿蜒在山间的小路上。杨俊骑在最前面,夜风拂过他的脸颊,带着山间特有的草木清香。他想起班主任说的话:杨俊,以你的成绩,明年完全可以冲击省状元...想到这里,他不自觉地加大了油门。

    刚转过一个急弯,前方突然闪过一道黑影。杨俊猛地刹车,车灯照亮的瞬间,他看清那是一只横穿马路的野兔。但更让他毛骨悚然的是,这地方正是他刚才尿急小便的那片荒地边缘。

    摩托车突然失控了。车把像被一双无形的大手狠狠拽住,突然冲向路边的山崖,轮胎发出刺耳的摩擦声,甚至闻到橡胶轮胎摩擦地面产生的焦糊味。杨俊感到一阵天旋地转,然后便是无尽的黑暗。

    杨俊的头部重重撞击在山崖上的石头上,安全头盔发出不堪重负的碎裂声。他的身体在空中划出一道抛物线,又狠狠摔在五米开外的柏油路面上。鲜血从耳朵和鼻孔涌出,在月光下呈现出诡异的暗红色。

    俊哥!俊哥!同伴们的呼喊声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喂!120吗和平路发生车祸,伤者是个学生,头部严重受伤...路过的货车司机颤抖着打电话,不敢靠近那个扭曲的身体。

    救护车的警笛声由远及近。医护人员迅速检查伤情,瞳孔不等大,右侧瞳孔散大固定,对光反射消失——典型的颅内高压症状。

    颅内出血,必须立即手术!医生大喊着,救护车朝着市中心医院飞驰而去。

    手术室的红灯亮了六个小时。杨父在走廊来回踱步,皮鞋在地砖上敲出凌乱的节奏,杨母则蜷缩在长椅上,眼泪早已流干,手里还紧攥着儿子的录取通知书。

    手术很成功,暂时保住了生命。主刀医生摘下口罩,脸上写满疲惫,但额叶和颞叶损伤严重,特别是左侧额叶几乎...他顿了顿,你们要做好心理准备。

    重症监护室里,各种仪器发出规律的滴滴声。杨俊的头部缠满绷带,插着气管插管,胸膛随着呼吸机节奏起伏。脑部CT图像显示大片出血灶和水肿,像一场肆虐后的森林火灾。

    当杨俊再次睁开眼睛时,映入眼帘的是医院惨白的天花板。他想说话,却发现自己的舌头像一块僵硬的木头,无法正常的发声。他想抬手,手指却只能微微颤动。更可怕的是,他无法理解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甚至记不清自己是谁。

    脑部严重挫伤,额叶受损严重...恐怕...医生的话断断续续飘进耳朵。俊俊认得妈妈吗杨母颤抖着握住儿子的手。

    那双曾经闪烁着智慧光芒的眼睛如今空洞无神,嘴角流下一丝口水。杨俊发出啊啊的声音,手指无意识地抓着床单。

    宝贝,这是几杨父不死心,竖起两根手指,声音哽咽。

    杨俊歪着头,突然咯咯笑起来,伸手去抓父亲的手指,像婴儿发现新玩具一样兴奋。他的笑声尖锐而不协调,在空荡荡的病房里回响。

    神经心理评估报告像一纸死亡判决:智商测试结果35分,相当于三岁儿童水平;短期记忆几乎完全丧失,语言能力退化至单词阶段;执行功能严重受损,无法完成最简单的指令。

    额叶是大脑的指挥中心,负责高级认知功能...医生指着MRI图像上那块暗色区域,这里的损伤是不可逆的。他能活下来已经是奇迹。

    出院回家的那天,杨俊坐在轮椅上,怀里紧紧抱着一只护士送的泰迪熊。他好奇地东张西望,对路边的野花指指点点:花...花...口水顺着下巴滴到熊玩偶上。

    曾经摆满物理书籍的书房如今堆满了幼儿认知卡片和积木;墙上国际奥赛的奖状旁边,贴着教认颜色的卡通图画。杨母每天重复教儿子如何用勺子吃饭,如何说妈妈这两个字,就像十六年前她教婴儿时期的杨俊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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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有进步吗杨父下班回来,西装皱巴巴的,手里拎着一大袋从省城买来的益智玩具。

    杨母摇摇头,眼睛红肿:他把大便抹在墙上...还笑得特别开心...

    杨父走到儿子面前,强忍泪水:俊俊,爸爸回来了。

    杨俊坐在地板上,专注地搭着积木,突然一把推倒刚堆起的塔,发出兴奋的尖叫。他的眼神纯粹而快乐,完全不明白父母眼中的绝望。

    夜深人静时,杨父翻出儿子以前的作业本,上面密密麻麻的公式和推导过程工整漂亮。一滴泪水晕开了墨迹,他急忙用袖子擦拭,仿佛这样就能擦掉这场噩梦。

    后来,和平村的村民们常常能看到这样一幕:曾经意气风发的杨俊,如今只会蹲在村口玩泥巴,口水顺着嘴角流到衣襟上也不自知。他的眼睛失去了往日的神采,变得空洞而迷茫,像两潭死水。

    俊俊,回家了。母亲轻声唤他,像在呼唤一个幼儿。

    杨俊抬起头,露出痴傻的笑容:车车...砰!他手舞足蹈地比划着,嘴里发出含糊不清的拟声词。这是他唯一记得的事情——那场毁了他一生的车祸。

    杨母抹着眼泪,搀扶起比自己还高半个头的儿子。十六岁的少年,智商却退化到了三岁孩童的水平。曾经倒背如流的古诗古文,如今连自己的名字都写不全;曾经解得出最复杂的数学题,现在连十以内的加减法都要数手指。

    杨俊出事后的第三个月,村里开始接连发生怪事。

    先是李强家的耕牛莫名其妙死在田里,牛眼圆睁,舌头乌紫;接着是村东头的老槐树一夜之间枯死,树干上渗出暗红色的汁液,像凝固的血。最诡异的是,每到子夜时分,村口石伯公像周围总会传来咯咯的笑声,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石头里发笑。

    这天,村中德高望重的老人杨九爷拄着拐杖走来,看着杨俊的模样连连摇头:造孽啊...

    九爷,您见多识广,我家俊俊这病...杨父搓着手,眼中满是希冀。

    杨九爷叹了口气,示意他们跟上。一行人来到村口那处荒地,老人用拐杖拨开杂草,露出那块被杨俊尿液浸湿过的石头。石头上模糊的五官此刻显得格外清晰,尤其是那道像是嘴巴的裂痕,仿佛在冷笑。

    这是石伯公,咱们村的土地神。杨九爷的声音低沉而严肃,俊小子那天在这里撒尿,冒犯了神灵啊...

    杨母倒吸一口冷气,想起儿子出事的地点正是这片荒地边缘。她双腿一软,跪在石像前连连磕头:石伯公恕罪,小孩子不懂事,您大人有大量...

    这不是普通的神罚。九十多岁的杨九爷蹲在石像前,布满老人斑的手指抚过那些被杨俊尿液腐蚀出的纹路,你们看,石头的颜色变了。

    月光下,原本青灰色的石像如今泛着诡异的暗红,尤其是那张似笑非笑的嘴,仿佛随时会张开说话。杨公从怀里掏出一本泛黄的线装书,书页脆得几乎一碰就碎。

    《地方志·异闻录》记载,明朝万历年间,咱们村出过一位叫石道人的术士。杨九爷的声音压得极低,他偷学禁术,想用童男童女炼长生丹,结果被雷劈成了石头。

    杨母倒吸一口凉气,身边的杨俊突然剧烈挣扎起来,口水横流地尖叫:痛!痛!他的手指向石像眼睛,那里不知何时裂开一道细缝,隐约可见里面有什么东西在蠕动。

    第二天清晨,杨九爷带着黑狗血和桃木钉来到杨家。

    要想救俊小子,得在月圆之夜行替身术。老人从布袋里取出一个稻草人,上面贴着杨俊的生辰八字,但需要至亲之人的三滴心头血。

    杨父毫不犹豫地扯开衣襟:抽我的!

    不行。杨九爷摇头,书上说母子连心,必须是他娘的血。

    杨母颤抖着接过银针。就在这时,院外传来嘈杂声——李强带着十几个村民堵在门口,手里举着铁锹和镰刀。

    杨家惹的祸,凭什么连累全村李强眼睛血红,今早我家闺女突然不会说话了,眼睛变得和杨俊一模一样!

    人群后方,几个孩子被家长牵着,全都目光呆滞流着口水。更可怕的是,他们每人右手腕内侧都浮现出一个暗红色的石头纹样,和石伯公像上的裂纹如出一辙。

    杨九爷的书啪嗒掉在地上。泛黄的纸页自动翻到某一页,上面用朱砂写着:咒术反噬,殃及血脉相连者...

    月圆之夜,整个和平村死一般寂静。

    杨九爷在石像前摆好法坛,七个被诅咒的孩子围坐成圈。杨母的银针刚刺入胸口,突然狂风大作,石像咔嚓裂开一道缝。

    咯咯咯...熟悉的笑声从裂缝里传出。

    突然,一只青灰色的手猛地伸了出来,抓住最近的痴呆孩童。那孩子却露出诡异的笑容,主动把胳膊塞进石缝:石爷爷...吃...

    不好!它在吸收精气恢复人形!杨九爷桃木钉疾射而出,却在中途被无形力量碾成粉末。

    杨母的三滴血落在稻草人上,杨俊突然发出不属于人类的尖啸。他的眼球翻白,嘴里吐出的竟是苍老的声音:三百年了...终于等到纯阳之体...

    在场所有人都没注意到,今晚的月亮,不知何时变成了血红色。

    杨俊的瞳孔在月光下诡异地收缩着,左眼漆黑如墨,右眼却泛着石头的青灰色。他的喉咙里同时发出两种声音——孩童般的呜咽和老者沙哑的冷笑。

    滚...出...去...杨俊突然用双手掐住自己的脖子,指甲深深陷入皮肉,鲜血顺着指缝流下。他的左眼流下泪水,右眼却眯成一条缝,露出残忍的笑意。

    杨母想要上前,却被杨九爷死死拽住:别过去!他识海里正在天人交战!

    稻草人无火自燃,火焰竟是诡异的青紫色。七个孩童手腕上的石纹同时发光,地面开始震动。裂缝从石像脚下蔓延开来,露出下方幽深的地穴,一股腐朽的气息扑面而来。

    杨九爷跪坐在翻倒的法坛前,颤抖的手指抚过那本古籍的断页处。借着血月之光,他突然发现纸张边缘有若隐若现的墨迹。

    需要镜鉴...老人急中生智,从怀里掏出老花镜片对准月光。折射的光斑照在断页上,竟显出几行隐形字迹:

    万历三十五年,石道人寻得地脉阴眼,其下有上古疫鬼将醒。以身为祭,化石化阵...

    话未说完,地面突然塌陷。杨九爷跌落时最后看到的,是石像完全裂开的躯壳里,露出一具盘坐的干尸——干尸心口插着半截桃木剑,剑柄上缠着褪色的红绳。

    七个孩童不知何时已站成北斗七星方位,他们手腕上的石纹射出红光,在空中交织成网。杨俊的身体悬浮在光网中央,左半身疯狂抽搐,右半身却僵硬如石。

    不是诅咒...是封印!跌入地穴的杨九爷嘶哑的喊声从地下传来,那些孩子是阵眼!

    地穴深处传来锁链断裂的声响。最先出现的是雾气,墨绿色的、带着腐烂甜香的雾。雾气所过之处,野草瞬间枯死,石头表面渗出黑色黏液。

    杨俊的右眼突然爆裂,一团青灰色物质从眼眶钻出,在空中凝聚成模糊的人形。与此同时,他左半身终于停止挣扎,用三岁孩童般纯真的声音喊了声:妈...

    血月突然大放光明,七个孩童同时发出非人的尖啸。他们的皮肤开始石化,从手腕的纹路蔓延全身。

    地穴里传出第一声清晰的嘶吼时,整个和平村的狗都疯了似的撞向笼舍。杨母抱着半石化的杨俊,发现儿子左手里紧紧攥着一样东西——半片从古籍上掉落的残页,上面只有一个血画的符箓。

    当绿雾中伸出第一只生满鳞片的巨爪时,杨母突然笑了。她咬破舌尖,将血喷在那张符箓上,然后按在了杨俊的眉心。

    天地玄宗,万炁本根...她念出的咒语让雾气为之一滞。这本该是只有石道人知道的镇魂咒。

    血月之下,母亲的身躯开始急速衰老,而杨俊身上的石化痕迹却在消退。地穴深处传来不甘的怒吼,七个石化的孩童雕像咔地裂开一道缝。

    杨俊睁开眼睛时,世界安静得可怕。

    他躺在村口的荒地上,身下是干裂的泥土,头顶的天空泛着病态的橘红色,像是被血浸透的纱布。他的喉咙火辣辣的疼,仿佛吞下了一把烧红的炭。

    妈……

    没有人回答他。

    四周散落着七尊孩童的石像,每一尊都保持着痛苦挣扎的姿态,裂缝从他们的胸口蔓延,像是被什么东西从内部撕裂。杨俊踉跄着爬起来,膝盖磕在碎石上,却感觉不到疼——他的身体轻飘飘的,像是灵魂还未完全归位。

    远处,石伯公的雕像已经彻底碎裂,只剩下一地暗红色的碎石块,像是干涸的血痂。而在碎石中央,蜷缩着一具干枯的身躯。

    杨俊的呼吸停滞了。

    那是他的母亲。

    她的头发全白了,皮肤皱缩得像晒干的橘皮,十指死死抠进泥土里,仿佛在生命的最后一刻还在拼命爬向他。她的嘴角却带着一丝笑,像是终于完成了某种使命。

    杨俊跪倒在地,颤抖着伸手去碰她的脸。

    就在他的指尖即将触碰到她的瞬间——

    啪。

    一声轻响,她的身体化作了灰烬,被晨风一吹,散进了泥土里。

    杨俊的喉咙里挤出一声不似人类的哀嚎。

    和平村里的人都说,杨俊疯了。

    他每天天不亮就蹲在石伯公的废墟前,用指甲抠挖泥土,像是在寻找什么。他的眼睛不再呆滞,却比从前更加可怕——漆黑的瞳孔深处偶尔会闪过一丝青灰色的光,像是有什么东西仍在他的身体里蛰伏。

    偶尔,他会突然抬起头,对着空气说话:

    你还在,对不对

    没有人知道他在问谁。

    只有杨九爷偶尔会远远地看着他,浑浊的老眼里满是复杂的情绪。有一天夜里,老人拄着拐杖走到杨俊身后,沙哑道:

    她用的是替命咒。

    杨俊的动作顿住了。

    以命换命,以魂镇魂。杨公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你娘的血脉特殊……她是石道人那一脉最后的守阵人。

    杨俊缓缓转过头,月光下,他的左眼漆黑如墨,右眼却泛着诡异的青灰色。

    所以……他的声音沙哑得不像人类,我妈早就知道会有这一天

    杨公沉默了很久,才低声道:

    她知道,但她没得选。

    那天之后,杨俊消失了。

    有人说是愧疚逼疯了他,有人说他跳了崖,还有人说曾在深夜看到他跪在母亲的衣冠冢前,右半边脸爬满了石纹,像是有什么东西正从他的身体里慢慢苏醒。

    那七尊孩童石像的裂缝里,渗出了黑色的血。

    血月悬空,黑血渗入泥土。

    杨俊站在七尊石像中央,右半身的石纹如活物般蠕动,青灰色的脉络爬上脖颈,最终停在他的太阳穴处,像是一道未愈合的伤口。他的左眼清明如初,右眼却已经完全石化,瞳孔处裂开一道细缝,隐约可见里面有什么东西在转动。

    还不够……

    他的声音不再是少年的清亮,而是夹杂着某种古老的低语,像是石缝里挤出的风声。

    远处的山路上,村民们举着火把,惊恐地望着这一幕。有人想要上前,却被杨九爷拦住。老人浑浊的眼里映着血月,低声道:晚了……他已经不是他了。

    杨俊缓缓抬起手,指尖滴落的不再是血,而是某种粘稠的黑色液体。那液体渗入地面,顺着裂缝流向七尊石像。

    石像开始震颤。

    裂缝中的黑血沸腾起来,像是被什么东西召唤着,逐渐汇聚成一条细流,蜿蜒着爬向杨俊的脚底。他的右眼完全裂开,青灰色的物质从眼眶中溢出,在半空中凝聚成模糊的人形——石道人的残魂,终于彻底苏醒。

    三百年了……那团青灰色的物质发出沙哑的笑声,终于等到这一天。

    杨俊的左眼流下泪水,但他的嘴角却诡异地扬起,像是被某种力量强行拉扯出一个笑容。

    不……他的喉咙里挤出最后一丝挣扎,妈……救我……

    石道人的残魂彻底侵入他的身体。

    远处的晨光终于刺破血月,但和平村的天空却依旧昏暗。

    因为这一次,黑暗不再来自天上,而是来自那个站在石像中央的少年。

    他的影子,正在一点点吞噬整个村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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