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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上一世,我被挚爱之人与庶妹联手害死,含恨而终。地牢中,那烙铁烫心、长剑封喉的痛,深入骨髓。

    可老天有眼,让我重生回三年前。

    这一世,我定要让他们血债血偿!

    且看我如何手撕庶妹小白花面具,揭开层层阴谋,改写命运……

    1.

    我死在大周元庆三年的寒冬。

    地牢阴冷潮湿,血腥气凝固在空气中。铁链深深勒进我的手腕,冰冷的盐水一遍遍泼在绽开的皮肉上。痛,却不及心痛的万分之一。

    姐姐,还不肯认罪吗虞月瑶一袭华贵紫裙,金步摇在昏暗灯火下闪烁。她捏着我的下巴,蔻丹鲜红如血,通敌叛国可是诛九族的大罪呢。

    我啐出一口血沫,她嫌恶地后退,帕子轻拭脸颊。

    三殿下到!

    周景钰锦衣玉带踏入牢房,曾经柔情似水的眼眸只剩冰冷。他接过烙铁,亲手按在我心口。皮肉烧焦的气味中,我听见自己撕心裂肺的惨叫。

    清欢,何必固执他叹息如情人絮语,签了供状,我保你全尸。

    我抬头,血水模糊了视线:周景钰...我虞家为你出生入死...你不得好死...

    虞月瑶娇笑着偎进他怀中:殿下,姐姐怕是不知道,北境那场败仗,正是父亲故意输的呢。

    我瞳孔骤缩。原来如此!父亲是被他们设计害死的!愤怒如岩浆喷涌,铁链哗啦作响。

    你们...不得好死!我做鬼也不放过...

    剑光闪过,剧痛封喉。最后的意识里,是两人相拥而笑的画面。

    姑娘姑娘醒醒!

    我猛地睁眼,冷汗浸透中衣。熟悉的藕荷色床幔,母亲最爱的沉水香...这是...我的闺房

    碧桃我颤抖着抓住丫鬟的手,现在是哪一年

    元庆元年啊,姑娘莫不是梦魇了碧桃担忧地拭去我额间冷汗,夫人仙逝才七日,姑娘伤心过度...

    我掐紧掌心,剧痛证实这不是梦。我重生了!回到三年前母亲刚去世时,一切悲剧尚未开始!

    2.

    天光未亮,我已穿戴整齐。

    姑娘,您真要出去碧桃捧着素色披风,手指微微发抖,柳夫人说了,守孝期间您不能...

    母亲生前最疼李嬷嬷。我系紧面纱,声音刻意带上哽咽,我想去问问...母亲最后那几日可有什么心愿未了。

    碧桃眼圈一红,不再劝阻。这丫头前世为我挡箭而死,如今再见,我必护她周全。

    角门处,粗使婆子正打着瞌睡。我悄无声息地溜出府邸,晨雾中长安街空无一人。前世记忆清晰浮现——李嬷嬷在母亲去世半月后暴毙,如今已过去七日,我必须争分夺秒。

    西城贫民窟臭气熏天。我踩着污水横流的石板路,在一间摇摇欲坠的茅屋前驻足。刚要敲门,颈后寒毛突然竖起。

    跟踪我一路,不累么我猛地转身。

    雾中走出一个高大身影。玄色劲装,腰间一柄无鞘长剑,右脸一道狰狞刀疤从额角贯穿至下颌。最骇人的是那双眼睛,冷得像淬了冰。

    镇北侯府的千金,这种地方不适合你。声音沙哑如粗粝砂纸。

    我心跳漏了一拍。这张脸,这声音...前世刑场上,正是这个叫谢惊澜的剑客冒死劫囚,虽然最终寡不敌众...

    你认得我我故意退后半步,手摸向袖中匕首。

    他嗤笑一声:虞大小姐孝期外出,总不会是为了体察民情

    茅屋门吱呀打开,李嬷嬷惊惶的脸在晨光中一闪:大小姐快进——她看到谢惊澜,顿时面如土色。

    自己人。我拽住谢惊澜手腕往里拖,触到满手厚茧。他明显僵了僵,竟没甩开。

    屋内霉味呛人。李嬷嬷颤抖着捧出半片焦黄纸页:老奴偷出夫人最后一剂药渣,那夜柳氏的人就闯进老奴家中...

    我接过残页对着光,隐约可见断肠草三字。果然是剧毒!突然门外传来杂沓脚步声。

    谢惊澜长剑出鞘快如闪电,将我推到身后。木门轰然倒塌,三个蒙面人持刀闯入。

    嬷嬷躲好!我拔出匕首。前世在流放地学的防身术派上用场,一个旋身刺入最先冲来之人的大腿。热血喷溅在孝服上,那人惨叫倒地。

    另外两人显然没料到我会武艺,愣神间谢惊澜的剑已到近前。没有花哨招式,只有一击毙命的狠辣。转眼间,一人咽喉绽开血线,另一人长剑断成两截。

    留活口!我急喊。

    谢惊澜剑尖抵在最后那人喉头,左手闪电般卸了他下巴。可惜晚了,那人嘴角溢出黑血,顷刻毙命。

    死士。谢惊澜踢了踢尸体,齿间藏毒。

    我蹲下身搜查,从领头人腰间摸出一块令牌——柳家的家徽!虽然早有预料,心脏仍像被铁手攥住。前世母亲死后,柳氏就是用这块令牌调遣杀手...

    姑娘快走!李嬷嬷突然推我,他们肯定还有同伙!

    谢惊澜已经拎起尸体扔进角落,剑尖挑起床单盖住血迹:后窗走。

    刚翻出窗棂,远处又传来脚步声。谢惊澜一把扣住我的腰跃上屋顶,几个起落便甩开追兵。寒风刮得脸颊生疼,他胸膛却热得像块烙铁。

    为什么帮我在一条暗巷落地时,我喘着气问。

    他松开手,眼神晦暗不明:恰巧路过。

    骗鬼呢。我抹了把脸上血迹:跟我回府,月俸十两。

    我不——

    二十两,包食宿。我直视他眼睛,顺便查清谁要杀我。

    他瞳孔微缩。对视片刻,突然伸手抹去我鬓角一点血渍:三十两,我只护你一人。

    成交。

    我赶紧翻出几件男装和伤药,用食盒装着扔出墙外。

    谢惊澜接得稳稳当当。我压低声音:申时在西侧门等我,扮作我的车夫。

    3.

    回府马车摇摇晃晃。谢惊澜驾车的背影在雨幕中若隐若现,莫名让人安心。

    李嬷嬷安全了车轮辘辘声中,我低声问。

    谢惊澜头也不回:安置在我旧部家中。顿了顿,你早知道会遇袭

    猜的。我掀开车帘一角。大昭寺方向乌云密布,山雨欲来。

    寺内檀香缭绕。我跪在佛前佯装诵经,实则从袖中取出李嬷嬷给的残页。被烧毁的部分隐约能辨出七日心脉等字,最下方有个奇怪的符号——像字又像图。

    施主。身后突然响起苍老声音,我惊得差点撕碎纸页。回头见是个满脸皱纹的老和尚,手中念珠泛着幽光。

    方丈有何指教

    老和尚浑浊的眼睛盯着我手中残页:这纸上的七日断魂散,乃苗疆禁药。老衲四十年前在南诏见过一次...

    我心跳如鼓:大师认得这药方

    认得,也不认得。他枯手指向那个符号,这是南诏巫医的标记。此毒无解,但下毒者必留痕迹——中毒者枕畔会开出一朵赤色曼陀罗。

    母亲灵堂!我猛地站起,香灰撒了一身。正要追问,殿外传来虞月瑶娇滴滴的声音:姐姐,母亲让我来接你...

    老和尚眨眼间消失在后殿。我匆忙将残页藏好,转身时已换上哀戚表情。虞月瑶一袭月白襦裙,发间只簪一朵白绒花,活脱脱一朵风中白莲。

    妹妹怎么来了我虚弱地靠上她手臂。这具身体尚未经历流放之苦,肌肤相触时,我能感觉到她袖中藏着的尖锐物件——呵,果然带着凶器。

    担心姐姐呀。她眨着无辜的大眼睛,听说西城今早死了几个地痞,姐姐出门可要当心...

    我后背一凉。她在试探我!正欲回应,寺外突然电闪雷鸣。暴雨倾盆而下,虞月瑶惊呼着拉我往廊下躲。混乱中,我清晰看到她腰间露出一角令牌——和今早杀手身上的一模一样!

    4.

    查清楚了柳氏斜倚在贵妃榻上,纤长手指捻着一颗葡萄。

    我贴着窗棂屏息静气。前世在流放地学的龟息术派上用场,连谢惊澜都惊讶于我的潜行能力。

    夫人放心。一个黑衣男子低声道,李老婆子活不过今晚。只是大小姐身边那个新来的车夫...

    柳氏冷笑:不过是个江湖草莽。倒是那丫头,最近安静得反常。

    要不要属下...

    不急。柳氏轻抚鬓角,侯爷马上就要出征北境,等他一走...话未说完,但意思再明白不过。

    我死死咬住嘴唇。果然和前世一样,父亲即将被派往北境!那场战役就是个陷阱,父亲战死后,柳氏立刻被扶正,虞月瑶也摇身一变成了嫡女...

    谁!屋内突然一声厉喝。

    我心头一跳,正要退走,一只温热大手突然捂住我的嘴。谢惊澜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带着我几个起落隐入假山后。

    别动。他气息喷在我耳畔。柳氏的贴身嬷嬷提着灯笼四处照看,最近时离我们不过三步远。

    直到嬷嬷回屋,我才发现后背全湿透了。谢惊澜松开手,月光下他的眼神复杂难辨:听到想听的了

    还不够。我平复着呼吸,我要去母亲灵堂。

    谢惊澜眉头紧锁:太危险。

    你帮我望风。我拽住他衣袖,三十两银子不是白拿的。

    他定定看我半晌,突然伸手拂去我发间一片落叶:倔。

    灵堂白幡飘动,守夜婆子正在打盹。我悄声绕到棺木旁,借着长明灯微光检查枕畔——果然有一朵干枯的赤色曼陀罗!花心处隐约闪着诡异蓝光。

    找到了...我颤抖着取出绢帕小心包裹。突然,身后传来咔哒轻响。

    回头只见守夜婆子直挺挺站着,眼睛泛着不正常的绿光,手中剪刀寒光凛凛!

    小心!谢惊澜破窗而入,一剑挑飞剪刀。那婆子发出非人的嘶吼,十指如钩向我抓来。

    谢惊澜揽住我的腰急退,同时剑光如练。婆子头颅飞起的瞬间,我清楚看到她脖颈断面爬满红色丝线——蛊虫!

    南诏巫蛊...谢惊澜脸色难看至极,你母亲到底惹了什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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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紧握那朵毒花,指甲深深掐入掌心:不是母亲,是我。她们下一个要杀的,就是我。

    夜风吹散乌云,月光惨白如霜。我知道,这场复仇游戏,才刚刚开始。

    5.

    父亲真要出征我捏紧茶盏,热气氤氲了视线。

    镇北侯虞铮——我前世今生最敬重的人——正皱眉翻阅兵书。他鬓角已见霜色,但脊背挺直如松。前世他就是在这个书房接到圣旨,三日后启程北境,再归来时已是一具无头尸首。

    朝议已定。父亲放下书卷,眼角皱纹更深了,北狄连破三城,陛下震怒。

    我放下茶盏时手腕微抖,瓷器相撞发出清脆声响。就是这次出征!柳氏和三皇子早已在北境设下埋伏,只等父亲踏入死地。

    女儿昨夜梦到母亲。我抬起泪眼,她说...北境有诈。

    父亲神色骤变。母亲生前精于占卜,多次预警救他性命。我赌的就是这份信任。

    细细说来!

    我取出一张北境舆图,指着雁门关:此地守将周焕是三皇子表亲,母亲说...他早已暗通北狄。

    父亲手指一颤。我乘胜追击:还有粮草官刘稷,他妾室的兄长是柳氏娘家管事的连襟。

    清欢。父亲突然按住我肩膀,这些事谁告诉你的

    我早有准备:母亲留下的暗册。她...她生前就在查柳氏。

    从袖中取出连夜伪造的母亲笔记,上面详细记载着柳氏与三皇子府的秘密往来。父亲越看脸色越青,最后竟一掌劈碎案角!

    贱人安敢!

    我垂眸掩住得色。前世直到死,父亲都不知道枕边人是毒蛇。如今种子已种下,只要再浇灌些证据...

    侯爷!管家慌张叩门,宫里来人,急召您入宫!

    我和父亲同时变色。来得太快了!前世圣旨是明日才到...

    女儿为您更衣。我强自镇定,心中急转。谢惊澜今早出门查柳氏,现在赶回起码要...

    刚出书房,转角突然闪出玄色身影。谢惊澜将一个冰凉物件塞进我袖中,低声道:柳氏半个时辰前派心腹往三皇子府送了这个。

    指尖触到一块青铜令牌,上面刻着北狄文字。我心头狂跳——这是通敌铁证!前世就是它被藏在父亲书房,成了虞家灭门的导火索。

    父亲且慢!我追到府门,将令牌递上,此物方才在柳氏妆奁暗格中发现。

    父亲细看后,面色铁青如鬼。他猛地将我搂进怀中,铠甲硌得生疼:为父...差点辜负你们母女。

    望着父亲远去的背影,我腿一软险些跌倒。谢惊澜及时扶住我,掌心温度透过衣袖。

    改变未来了他难得主动发问。

    我摇头:才刚开始。

    果然,傍晚父亲阴沉着脸回府,直接去了柳氏院落。不久后院内传出瓷器碎裂声与女人尖叫。戌时三刻,柳氏被两个婆子搀出府门,说是突发恶疾需去庄子上静养。

    侯爷改了行军路线。谢惊澜从暗处现身,递来一张纸条,太子一系将领接手了雁门关防务。

    我烧掉纸条,长舒一口气。第一个死局,破了!

    姑娘!碧桃慌张跑来,柳妈妈带人往咱们院里来了!

    柳妈妈是柳氏乳母,最是刁钻。我冷笑:来得正好。

    当夜,我恰好在院中偶遇柳妈妈,又不慎让她看见我埋在梨树下的巫蛊人偶。那老货果然中计,趁我睡熟后偷偷挖走人偶,殊不知人偶体内藏着写给三皇子的密信——当然,是谢惊澜仿造的笔迹。

    三日后,柳氏病愈回府,看我的眼神淬了毒。而朝中传来消息,北境首战告捷,但粮草被劫——正是刘稷押送的那批。

    姑娘神机妙算。碧桃帮我梳头时小声赞叹。

    铜镜映出身后的谢惊澜,他抱剑倚柱,嘴角微不可察地上扬。我眨眨眼,他立刻恢复冷面。

    午膳时,门房送来一封信。谢惊澜接过瞬间,我敏锐地注意到他指尖微颤。信封火漆上有个奇怪的印记——像龙非龙,倒像是...前朝皇室徽记!

    他转身欲走,我故意打翻茶盏。趁他躲避时,我低声道:西窗海棠开了。

    那是我们约定的暗号,表示有危险,速离。谢惊澜瞳孔微缩,瞬间消失于窗外。

    果然,傍晚他在城郊遭遇伏击,带回一身血腥气。

    谁的人我帮他包扎肩上伤口。

    他沉默许久,久到我以为不会得到回答。

    前朝旧事。他最终开口,声音沙哑,我本名...萧惊澜。

    我手上一顿。前朝覆灭已三十载,萧氏皇族早该死绝...但谢惊澜的剑法、气度,确实非寻常江湖客可比。

    虞清欢。我继续缠纱布,现下我们都有秘密了。

    烛光下,他眸光闪动如星河。那一刻,某种无言的契约在我们之间缔结。

    6.

    姑娘,这支簪子好生别致。

    碧桃捧着锦盒的手微微发抖。盒中金凤步摇做工精巧,凤眼嵌着两颗血红宝石——正是前世虞月瑶用来刺瞎我右眼的凶器!

    收起来吧。我合上盒盖,既然是三殿下赏的,及笄礼上自然要戴。

    明日是我及笄之日,也是前世命运转折点。当日父亲被紧急军报召走,柳氏在茶中下药,我被污蔑与马夫有染...之后三年,我成了全京城的笑柄。

    谢惊澜呢我望向窗外渐暗的天色。

    一早就出去了。碧桃压低声音,带着剑,脸色吓人得很。

    我蹙眉。最近他行踪越发诡秘,常深夜带伤而归。前朝皇室后裔的身份就像悬顶之剑,随时可能落下。

    正沉思,窗棂轻响。谢惊澜翻窗而入,衣襟沾着新鲜血迹。

    你...我刚要询问,却见他从怀中取出一卷泛黄绢帛。

    柳氏与三皇子的通信。他摊开绢帛,上面密密麻麻记录着银钱往来,在柳氏娘家旧宅找到的。

    我指尖抚过那些数字,突然顿在一处:这个日期...是母亲去世前三日!

    谢惊澜点头:还有更糟的。他指向最下方一行小字,北狄可汗承诺,只要虞铮一死,立刻送上边境五城。

    我浑身发冷。原来通敌叛国的从来都是三皇子!前世他害死父亲后,又用同样手段除掉知晓内情的虞家...

    明日及笄礼,三皇子会来。谢惊澜突然道。

    我猛地抬头:确定

    他亲口说的。谢惊澜冷笑,我在三皇子府蹲了三夜。

    烛光下,他轮廓如刀削般锋利。我忽然发现他左颊那道疤淡了不少,想来是用了我的药膏。

    谢谢。我轻声道,为这些...也为一切。

    他怔了怔,别过脸去:各取所需。

    及笄礼这日,天刚亮柳氏就带着全副仪仗来了我院里。这女人一身素雅打扮,连首饰都只用银器,活脱脱一个贤良继母。

    清欢今日及笄,母亲真是...她说着竟哽咽起来。

    我乖巧低头,任她为我梳发。当梳齿第三次不小心刮疼头皮时,我借着铜镜反光,看见她袖中滑出一个小纸包。

    母亲,用这支簪子可好我突然转身,恰好撞翻她手边茶盏。热水泼在她袖上,那纸包瞬间化开,在素色衣袖洇出淡黄痕迹。

    柳氏脸色大变,匆匆告辞更衣。我拾起她落下的帕子一嗅——断魂散!看来她等不及要送我去见母亲了。

    吉时到,前厅已宾客云集。我穿着繁复礼服缓步而出,发间金凤步摇熠熠生辉。父亲含笑望来,眼中满是骄傲。这眼神我前世再没见过...

    三殿下到!

    满堂寂静。周景钰一袭月白锦袍踏入厅中,腰间九龙玉佩显示着他皇子身份。前世我就是被这温润如玉的表象所骗,直到铁链加身才看清他豺狼面目。

    孤特来为虞小姐贺。他亲手捧上一个锦盒,母妃说这支钗配你正好。

    盒中是一支累丝金雀钗,与当年他送定情信物一模一样!我强忍恶心行礼:臣女惶恐。

    起身时,余光瞥见谢惊澜隐在廊柱后,握剑的手青筋暴起。周景钰似乎也有所觉,目光如电射向那个方向。

    这位是...

    小女的护卫兼车夫。父亲介绍道,剑法不错。

    周景钰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面相倒是...特别。

    我心头一紧。难道他认出谢惊澜身份了正担忧,虞月瑶突然挤到前面:姐姐,该行笄礼了。

    她今日打扮得格外素净,偏在鬓边簪了朵白花,活像我戴孝。按礼仪,她作为妹妹要为我奉上及笄茶。

    茶盏递到眼前,水面飘着几片桂花。我假装抬手整理鬓发,金凤步摇不小心扫过茶面。凤眼处暗藏的银针瞬间变黑——有毒!

    妹妹先请。我突然将茶盏推回。

    虞月瑶脸色骤变:这、这是给姐姐的...

    怎么,不敢喝我提高声音,满堂宾客都望过来。

    周景钰眼中寒光一闪:虞二小姐,长者赐不可辞。

    虞月瑶抖如筛糠,在众目睽睽下勉强沾了沾唇。不过三息,她突然惨叫倒地,口吐白沫!

    瑶儿!柳氏尖叫着扑来,你做了什么!

    我冷静后退:茶是妹妹亲手端的,众人有目共睹。

    场面大乱。周景钰脸色铁青,拂袖而去。父亲厉声唤府医,同时下令彻查。而我借着混乱溜出大厅,直奔父亲书房。

    前世我曾偶然发现书房有个暗格,可惜当时没来得及查看。按照记忆摸到书架第三格,用力一推——

    咔嗒一声,暗格弹开。里面整齐码放着母亲生前搜集的证据:柳氏娘家与北狄的贸易往来,三皇子府神秘支出的账册,甚至还有...先帝驾崩前的手谕副本,上面明确写着要传位给太子而非三皇子!

    果然如此...我喃喃自语。三皇子害我全家,不仅为灭口,更为这些能让他万劫不复的证据!

    突然,身后传来利器破空声。我本能地一矮身,一柄飞刀深深钉入书架!

    谢惊澜我惊呼。

    他脸色惨白地靠在门框上,胸前插着半截断箭:三皇子...认出我了...快走...

    7.

    谢惊澜的血浸透了我半边衣袖。

    别说话!我撕开他衣襟,箭伤处已泛起诡异青色,毒箭

    他咬牙点头:三皇子...暗卫...专杀萧氏...

    我心头巨震。果然,三皇子认出了他前朝皇族的身份!现在不是追问的时候,我飞快取出随身银针,封住他几处大穴。

    忍着点。我握住箭杆猛地拔出,同时将准备好的解毒丸按在伤口上。

    谢惊澜闷哼一声,额上冷汗如雨。这解毒丸只能暂缓毒性,要彻底解毒还需...

    清欢!父亲的声音由远及近。

    我急中生智,一把将谢惊澜推进暗格:父亲,有刺客!

    父亲带着侍卫冲进来时,我正虚弱地靠在书桌旁,袖中藏着那支毒箭。

    你没事吧父亲一把抱住我。

    多亏谢护卫。我指向窗外,他追刺客去了...

    父亲面色阴沉如水:今日之事,绝非巧合。他压低声音,为父已派人去查三皇子。

    我心头一跳。难道父亲察觉了什么正想试探,管家慌慌张张跑来:侯爷!北境八百里加急!

    前世记忆如雷轰顶——就是这道军报后,父亲匆匆出征,再没能回来!

    父亲看完军报,脸色前所未有的凝重:北狄可汗亲率十万大军压境,连破七城...

    陛下急召我颤声问。

    父亲沉重地点头。我死死攥住袖中毒箭,脑中急转。不对,这比前世提前了半月!难道三皇子见计谋败露,狗急跳墙了

    女儿有一计。我取出暗格中证据,请父亲带上这些面见太子。

    父亲越看越惊:这些你从何处...

    母亲留下的。我半真半假地说,她生前就在查柳氏。

    父亲长叹一声,将证据贴身收好:为父此去凶险,你...

    女儿能自保。我强忍泪水,父亲千万当心,遇事多与太子商议。

    送走父亲,我立刻返回书房。暗格中,谢惊澜已陷入昏迷,唇色乌青。我费力地将他拖到密室下的暗道——这是母亲当年为防不测所建,连柳氏都不知道。

    暗道连通我的闺房。当我把谢惊澜安置在床榻上时,他忽然抓住我手腕:...走...三皇子要...

    我知道。我敷上药膏,但现在我们不能逃。

    他迷茫地睁眼。我取出从父亲书房带出的密函:三皇子勾结北狄的证据在此,但他敢提前行动,必定已布好杀局。

    谢惊澜挣扎着坐起:你想...

    我要你去找太子。我塞给他一块玉佩,这是母亲留给我的信物,太子见了自会明白。

    那你呢

    我看向窗外渐暗的天色:我去会会三皇子。

    谢惊澜猛地拽住我:不行!

    四目相对,他眼中翻涌的情绪让我心惊。半晌,他哑声道:我带你走...远离这些...

    然后让三皇子登基,天下生灵涂炭我轻轻抽出手,谢惊澜,这不只是我的仇。

    他沉默良久,突然从颈间扯下一块墨玉坠塞进我手中:萧氏祖传...可调动...暗卫...

    我握紧还带着他体温的玉佩,突然倾身在他额头落下一吻:活着回来。

    转身时,我听见他极轻地说:你也是。

    当夜,侯府被羽林军团团围住。我坐在厅中慢条斯理地沏茶,看着周景钰一身戎装踏入厅堂。

    虞小姐好定力。他冷笑,你父亲通敌叛国,现已伏诛。

    我手一抖,茶盏落地粉碎。虽然早有准备,心还是像被捅了个窟窿。

    殿下说笑。我强自镇定,家父对陛下忠心...

    搜!周景钰一挥手,尤其是她身上!

    两个嬷嬷粗暴地扯开我衣襟。当她们从贴身处找出那块墨玉坠时,周景钰眼中爆出精光:果然是萧氏余孽!

    殿下明鉴。我佯装惊恐,这、这是谢护卫给的...

    谢惊澜周景钰狞笑,他活不过今晚。说着突然掐住我下巴,至于你...孤会好好审问。

    我被铁链锁着押入天牢时,嘴角却勾起一丝冷笑。鱼儿,上钩了。

    8.

    天牢比记忆中更阴冷。

    哗啦——一桶冰水泼在我脸上。周景钰的贴身侍卫赵肆捏着我的下巴,强迫我抬头。

    虞大小姐,招了吧。他晃了晃手中供词,画个押,少受点罪。

    我透过湿发看他,咧嘴一笑:三殿下就派你这种货色来审我

    赵肆大怒,一鞭子抽在我肩上。火辣辣的疼痛中,我反而笑得更欢。比起前世受的酷刑,这简直像挠痒痒。

    贱人!他举起烧红的烙铁,最后问一次,萧惊澜在哪

    我朝地上啐了口血沫:你主子没告诉你前朝皇子早被他杀光了。

    嘴硬!烙铁逼近胸口,那就尝尝...

    住手。周景钰的声音从牢门外传来,孤亲自审。

    他今日换了身玄色锦袍,腰间却依然挂着那枚九龙玉佩。前世我多蠢啊,竟没看出这玉佩是仿的——真品该是五爪金龙,他这只有四爪!

    清欢,何必呢他俯身,手指轻抚我脸颊,只要你供出萧惊澜和太子谋反的证据,孤保你富贵终身。

    我垂眸掩饰眼中恨意:殿下要什么证据

    聪明。他满意地笑了,比如...虞铮与北狄可汗的往来书信或者太子勾结萧氏余孽的密函

    原来如此!他要伪造证据陷害太子!我佯装思考:我若说了,有什么好处

    孤纳你为侧妃。他凑近我耳边,等孤登基,你就是贵妃。

    恶心得我差点吐出来。前世他也是这般许诺,转头就让我背上了通奸罪名!

    我要考虑...

    没时间了!他突然变脸,明日午时,你父亲就要在菜市口凌迟处死!

    我浑身血液凝固。父亲没死!又惊又喜间,周景钰已甩袖而去:给她一晚上思考。

    牢门重重关上。我数着更漏,直到子时。确定守卫都睡了,才从发髻中取出一根细如牛毛的金针——谢惊澜上次救我时偷偷塞给我的。

    开锁花了半刻钟。溜出牢房时,我顺手摸走了守卫的腰牌和匕首。天牢地形我熟,前世被关在这里三个月,连老鼠走哪条路都记得。

    死牢在最底层。当我摸到关押父亲的牢房时,差点哭出声——他浑身是血地被铁链吊着,但还活着!

    父亲!我轻唤。

    他艰难地抬头:欢儿...你怎么...

    我飞快地撬锁:三皇子要杀您灭口。太子呢

    被软禁在东宫。父亲声音嘶哑,欢儿,为父书房暗格...

    证据已交给谢惊澜了。我扶他站起来,我们得...

    话音未落,通道尽头突然亮起火把!

    果然来了。周景钰带着数十侍卫堵住去路,就知道你会救父心切。

    我将父亲护在身后:殿下好算计。

    不及虞小姐。他冷笑,可惜你的萧惊澜来不了了。

    心猛地一沉。难道谢惊澜真的...

    谁说的

    一道黑影从天而降!谢惊澜长剑如虹,瞬间斩落三名侍卫头颅。他脸上全是血,左臂不自然地垂着,但还活着!

    走!他扔给我一把剑,自己挡在前方。

    我扶起父亲往后撤,同时挥剑格挡射来的箭矢。谢惊澜且战且退,剑下无一合之敌。眼看就要到出口,周景钰突然厉喝:放箭!

    数十支弩箭破空而来!谢惊澜旋身将我父女扑倒在地,自己却中了三箭!

    谢惊澜!我尖叫着去扶他。

    没事...他咳出一口血,暗道...荷花池...

    我瞬间会意。拖着两个伤患艰难挪到池边,按下假山隐蔽处的机关。水面分开,露出幽深隧道。

    跳!我推父亲下去,再抱住谢惊澜滚入水中。

    冰冷的水淹没头顶前,我听见周景钰歇斯底里的怒吼: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9.

    暗河将我们冲到一个废弃砖窑。

    咳咳...谢惊澜吐出一大口水,脸色白得像纸。三支箭还插在他背上,随着呼吸微微颤动。

    我抖着手去拔箭,却被他按住:先...看侯爷...

    父亲情况更糟。他本就受了酷刑,又被冷水一激,此刻已发起高热。我撕下衣袖为他包扎最深的几处伤口,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

    欢儿...父亲微弱地唤我,听为父说...太子书房...龙砚下有...

    父亲别说话,省些力气。我哽咽道。

    来不及了...他艰难地掏出一块染血的虎符,北境...十万大军...只认这个...

    当虎符落入我掌心时,父亲的手垂了下去。

    父亲父亲!我摇晃着他,却只摸到一片冰凉。

    谢惊澜默默将手搭在我肩上。我死死咬住嘴唇直到出血,才忍住没嚎啕大哭。现在不是悲伤的时候...

    我们得去东宫。我抹去眼泪,太子是唯一能对抗三皇子的人。

    谢惊澜点头,却突然剧烈咳嗽起来,指缝间渗出鲜血。我这才发现他中的箭头上泛着蓝光——又是毒!

    你先处理伤口。我翻出随身带的解毒丸,我去弄些干净水和布条。

    走出砖窑,月光惨白如霜。我蹲在小溪边洗去脸上血污,突然听见林中传来马蹄声!

    ...搜遍全城...

    ...萧氏余孽格杀勿论...

    三皇子的人!我屏息躲在灌木后,等马蹄声远去才返回。谢惊澜已自己拔了箭,正用匕首剜出腐肉,疼得满头冷汗却一声不吭。

    我来。我接过匕首,小心清理伤口,还能走吗

    他勉强站起身:无妨。

    我们趁着夜色摸回城中。每走几步谢惊澜就要停下来喘气,但始终紧握着剑。到东宫外墙时,天已蒙蒙亮。

    有埋伏。谢惊澜突然拉住我。

    果然,宫墙下隐约可见人影晃动。正发愁,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虞小姐

    我猛地回头,竟是太子身边的李公公!

    殿下等您多时了。他低声道,随老奴来。

    密道曲曲折折,最终通到太子书房。当看见太子安然无恙地站在面前时,我腿一软跪倒在地:殿下...家父他...

    本宫知道。太子扶起我,眼中含泪,虞爱卿...走前可有什么交代

    我取出虎符和父亲的血书:北境大军,只认此物。

    太子郑重接过,又看向谢惊澜:这位就是...萧公子

    谢惊澜单膝跪地:亡国之人,不敢称公子。

    快快请起。太子亲手扶他,当年萧氏与本宫祖父有约,若皇室失德,可取而代之。如今周景钰勾结外敌,正是践行此约之时。

    我心头一震。原来谢惊澜接近太子府,是为这个!

    殿下。我取出谢惊澜给的墨玉坠,这是萧氏信物,可调动暗卫。

    太子眼中精光一闪:好!本宫已命人搜集三皇子谋反证据,三日后陛下祭天时...

    不必等三日。我冷笑,今夜三皇子就要行动。

    何以见得

    我指向窗外乌云密布的天空:祭天台年久失修,雷雨夜最易意外走水...

    太子恍然大悟,立刻下令布置。当夜,果然雷电交加。我扮作宫女随太子潜入祭天台暗阁,谢惊澜则带着虎符去调兵。

    子时三刻,周景钰果然带着心腹摸上祭天台,在梁柱上泼洒火油!

    逆子!皇帝在侍卫簇拥下现身,朕早该看出你的狼子野心!

    周景钰大惊失色,转身要逃,却被谢惊澜一剑逼退。父子对峙间,我悄悄绕到周景钰身后,将一支毒箭抵在他后心——正是他用来射谢惊澜的那种!

    虞清欢!他回头,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殿下好记性。我冷笑,还记得我母亲是怎么死的吗

    你...你敢弑君

    怎会。我轻声道,只是让殿下尝尝七日断魂散的滋味。

    毒针刺入的瞬间,周景钰发出不似人声的惨叫。皇帝别过脸去,任由侍卫将他拖走。

    三日后,真相大白于天下。三皇子勾结北狄、毒杀先帝、陷害忠良的罪证一一公布。柳氏母女在逃亡途中被北狄乱军所杀——据说死状极惨。

    父亲被追封忠勇侯,厚葬于皇陵旁。下葬那日,我亲手将母亲的金钗放入棺中。

    他们终于团聚了。谢惊澜——现在该叫萧惊澜了——轻声道。

    我望着墓碑,突然想起前世刑场上,他曾说:若有来世,定护你周全。

    谢惊澜。我转身看他,你做到了。

    阳光穿过云层,照在他疤痕淡去的脸上。他慢慢低头,吻住了我。

    后来呢后来太子登基,大赦天下。萧惊澜因功被赦免前朝身份,恢复本姓。我们远离朝堂,用母亲留下的产业和萧氏暗卫,建起横跨中原西域的商队。

    偶尔夜深人静时,我会想起前世地牢里的誓言。如今仇人已灭,家冤得雪,而那个说各取所需的男人,正抱着我们的孩子在庭院看星星。

    娘亲!小丫头举着一朵赤色曼陀罗跑来,这花生得真好看!

    我笑着接过,随手扔进火盆。有些毒,一世尝过就够了。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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