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一章猫与教授
我，幻翠，六十五岁，退休文学教授，独自住在北京郊区的一栋别墅里。丈夫十年前跟一个年轻女学生跑了，儿女都在国外，偶尔打个视频电话，像是完成某种义务。
但我过得不错。有房有车有存款，还有一只会说话的黑猫。
是的，你没听错，会说话的黑猫。
老太婆，你的内裤掉地上了。墨墨蹲在洗衣机上，尾巴一甩一甩，金色的眼睛在昏暗的洗衣房里闪着光。
叫谁老太婆呢我弯腰捡起那条红色蕾丝内裤，在它面前晃了晃，比你年纪小多了，小色猫。
墨墨打了个哈欠，露出尖尖的牙齿。六十多岁的人类不是老太婆是什么我虽然才十岁，但在猫里已经是中年了。
我笑着把内裤扔进洗衣篮。所以我们是绝配，中年猫和老年女人。
墨墨是我五年前在小区垃圾桶旁捡到的。那时它浑身是伤，奄奄一息。我带它去看兽医，花了不少钱。它康复后，某天夜里突然开口说话，吓得我差点心脏病发作。
别怕，老太太，它当时说，声音低沉得像男中音，我是修炼成精的猫妖，受伤时被你救了，现在要报恩。
我愣了半天，然后大笑起来。报恩像《聊斋》里那样你要变成美男子娶我吗
墨墨翻了个白眼。你想得美。我能说话就不错了，变身那种高级法术我还不会。
就这样，我有了一个会说话的猫室友。它自称墨墨，因为毛色漆黑如墨。我教它用马桶，它教我玩智能手机。我们互相嘲笑对方的品味——它爱看抖音上的猫咪视频，我则沉迷于网络。
今天是我的生日。六十五岁，一个该被遗忘的数字。儿女发来祝福短信，附带电子红包。我给自己订了个小蛋糕，开了一瓶红酒。
生日快乐，老太婆。墨墨跳上餐桌，闻了闻蛋糕，巧克力味的不怕血糖升高
死了拉倒。我给自己倒了杯酒，反正也没人在乎。
墨墨歪着头看我，金色的眼睛深邃得不像猫眼。我在乎。
我鼻子一酸，赶紧喝了一大口酒掩饰。少来这套。你是不是想吃蛋糕
切一小块就行。它舔了舔爪子，作为回报，我给你讲个荤段子。
我大笑。好啊，我最爱听你的荤段子了。
墨墨清了清嗓子。有一天，黄瓜对茄子说...
门铃突然响了。
我和墨墨同时转头看向门口。很少有人来我家，尤其是晚上。
谁啊我问，没起身。
没有回答。门铃又响了一次。
墨墨的毛竖了起来。别开门。
可能是快递。我放下酒杯，走向门口。透过猫眼，我看到一个高大的身影站在门外，穿着黑色风衣，看不清脸。
谁我又问。
幻翠教授，一个低沉磁性的男声说，我是您以前的学生，特地来祝您生日快乐。
我皱眉。我没告诉任何学生今天是我生日。
哪个学生叫什么名字
门外的人轻笑一声。您开门就知道了。我有礼物送给您。
墨墨不知何时已经蹲在我脚边，尾巴炸毛。不对劲，它低声说，我闻到...妖气。
我心跳加速。墨墨说过，能说话的动物不止它一个，但大多数都隐藏得很好。
请离开，我对门外说，否则我报警了。
教授，那声音突然变得哀伤，我是墨墨啊。
我低头看脚边的黑猫，它同样一脸震惊。
什么鬼...墨墨喃喃道。
门把手自己转动起来。我后退几步，抓起放在门边的雨伞当武器。
门开了。
一个高挑的年轻男子站在门口，黑发金眼，皮肤苍白得近乎透明。他穿着剪裁得体的黑色风衣，手里拿着一束红玫瑰。
最诡异的是，他的眼睛——和墨墨一模一样，金色的竖瞳。
好久不见，教授。他微笑着说，露出尖尖的虎牙。
我浑身发抖，雨伞指向他。你是谁
男子看了一眼我脚边的黑猫，轻笑。看来这个小家伙用了我的名字。真调皮。
墨墨弓起背，发出嘶嘶声。你是谁为什么冒充我
男子没回答，而是对我深深鞠躬。幻翠教授，我是来报恩的。十年前，您在北大西门救了一只受伤的黑猫，那就是我。现在我修炼有成，特来履行诺言。
我脑子一片混乱。十年前我确实在北大教书，也确实在西门捡过一只黑猫，但它第二天就消失了...
胡说八道！我脚边的墨墨炸毛，老太婆救的是我！
男子叹了口气，突然抬手一挥。墨墨像被无形的手抓住，悬到半空，发出惊恐的叫声。
住手！我挥舞雨伞冲上去。
男子轻松避开，另一只手打了个响指。雨伞从我手中飞出，砰地撞在墙上。
别怕，他说，我只是让这个小骗子安静一会儿。
墨墨在空中挣扎，突然变成一团黑雾，然后消失了。
墨墨！我惊呼。
它没事，男子说，只是被送回它该去的地方了。他向前一步，我后退，直到背靠墙壁。
他伸手轻抚我的脸，手指冰凉。教授，您老了。他声音里带着怜惜，但没关系，我可以让时光倒流。
你...你到底要干什么我声音发抖，却奇怪地不觉得害怕，反而有种莫名的期待。
他微笑，露出尖牙。实现您的愿望啊。每个独居女人不都幻想过吗一个年轻英俊的男人，突然出现在生活中，带来激情与青春...
我老脸一热。放屁！我都这把年纪了...
六十五岁而已，他打断我，在我两千年的生命里不过是一瞬。他凑近，呼吸拂过我的耳垂，让我报答您，教授。让我给您第二春。
他的唇贴上我的脖颈，冰凉柔软。我浑身一颤，双腿发软。
等等...我虚弱地抗议，这不合适...
嘘...他的手指划过我的皱纹，闭上眼睛。
不知为何，我照做了。
他的唇贴上我的，一股暖流涌入体内。我仿佛回到了三十岁，四十岁，五十岁...身体里沉睡的欲望突然苏醒，如洪水般冲垮理智的堤坝。
我抓住他的风衣领子，将他拉近。他的身体紧贴着我，又硬又热，完全不像表面那么冰冷。
对，就是这样，他在我唇间低语，释放自己，教授...
一股奇异的力量在我们之间流动。我感到皮肤紧绷，皱纹舒展，白发根部传来刺痛，仿佛有什么在重新生长。
当他终于放开我时，我气喘吁吁，双腿颤抖。
看看你自己。他轻声说。
我睁开眼，看向门厅的穿衣镜，然后尖叫起来。
镜中的女人约莫三十出头，乌黑长发，光滑皮肤，丰满的身材裹在真丝睡衣里——那是我年轻时的样子。
这...这不可能...我摸着自己的脸，不敢相信。
妖术而已。他微笑，暂时的。如果您想要永葆青春...他的手滑入我的睡衣，需要更深入的...交流。
我该拒绝的。我是个教授，有理智，有判断力。但此刻我只想放纵自己，在这个神秘男子带来的魔法中沉沦。
你是谁我再次问，声音年轻了三十岁，真的叫墨墨
他摇头。墨临。墨色的来临。他抱起我，轻松得像抱一片羽毛，现在，教授，让我们从第一课开始...
他抱着我走向卧室，我本该挣扎，却搂住了他的脖子。理智在尖叫这太疯狂，身体却渴求更多。
就在他将我放在床上时，电话突然响了。
别管它。墨临说，俯身吻我。
但铃声固执地持续着。是我的老友周教授，唯一还保持联系的朋友。
我得接...我挣扎着说。
墨临不悦地皱眉，但还是放开了我。
我颤抖着拿起床头电话。喂
幻翠！周教授的声音充满惊恐，你还好吗我刚刚做了个可怕的梦...
我很好，我说，努力让声音听起来正常，怎么了
梦里有个黑发金眼的男人站在你床边...幻翠，那是猫妖！非常危险的古老存在！你必须远离他！
我看向站在床边的墨临，他正似笑非笑地看着我，金色眼睛在黑暗中发光。
你...你怎么知道我小声问。
我研究民俗学一辈子，周教授急促地说，有些传说是有根据的。那个自称墨临的东西不是来报恩的，他是...
电话突然断了。房间里的灯闪烁几下，然后全部熄灭。
黑暗中，墨临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教授，您朋友太多管闲事了。
我惊恐地摸索着床头灯，突然碰到一个毛茸茸的东西——墨墨，它不知何时回到了床上。
老太婆！快跑！它尖叫，他不是普通猫妖！他是...
一声巨响，窗户爆裂。墨临的怒吼回荡在房间里，接着是打斗声、尖叫声...
当灯光重新亮起时，我看到墨临站在房间中央，嘴角流血，风衣撕裂，露出几道深深的伤口——但那些伤口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墨墨不见了。窗外，一轮血月高悬。
墨临转向我，眼神既温柔又危险。抱歉让您受惊了，教授。现在，我们继续
我该害怕的。但我看着他完美的脸庞，强健的身体，以及那双神秘的金色眼睛，突然明白了一件事：无论他是什么，我已经无法抗拒。
我伸出手，他微笑着接住，将我拉入怀中。
窗外，血月之下，有什么东西在黑暗中窥视着我们...
第二章
血色契约
墨临的手指划过我新生的肌肤，冰凉中带着细微的电流。我望着镜中三十岁的自己，胸口翻涌着难以置信与隐秘的狂喜。
喜欢吗他的唇贴在我耳后，呼吸撩动着我的发丝，这还只是开始。
我抓住他不安分的手腕：代价是什么妖怪从不免费施恩。镜中我们的倒影形成诡异对比——他如古希腊雕塑般完美，我则像个突然闯入青春剧场的冒牌货。
墨临轻笑，尖牙闪过寒光：教授果然聪明。我要的很简单——他突然将我转过来，金色竖瞳直视我的眼睛，您的灵魂契约。
窗外雷声炸响，暴雨倾盆而下。墨临的瞳孔在闪电中扩张成漆黑的深渊，我仿佛看见无数猫影在其中奔腾。
灵魂...契约我声音发颤，却不是因为恐惧。某种危险的兴奋感顺着脊椎攀升，像年轻时偷读禁书时的战栗。
别担心，他舔了舔我的指尖，酥麻感直冲大脑，不是您想象中那种邪恶交易。只是需要您每月月圆之夜，献上一滴心头血。
我猛地抽回手：你要用我的血做什么
墨临突然单膝跪地，执起我的手轻吻：维持这个形态。人间浊气太重，我需要纯净的灵魂之力。他的表情罕见地流露出一丝脆弱，您若拒绝，我很快就会变回那只普通黑猫。
雨声渐歇，月光穿透云层洒进卧室。我望着他微微颤动的睫毛，突然意识到这个强大的猫妖正在向我示弱。
如果我答应...我听见自己说，你能保证不伤害任何人吗包括周教授。
他眼中闪过一丝阴翳，但转瞬即逝：我发誓。指尖在我掌心画出一个奇异符号，灼热感一闪而过，以九命起誓。
这个夜晚太过疯狂。我本该叫保安，报警，或者至少给周教授回个电话。但当我看着墨临在月光下泛着珍珠光泽的肌肤，某种沉睡多年的冲动苏醒了。
好。我说。
墨临的瞳孔骤然收缩，随即绽放出耀眼的金光。他抱起我旋转，笑声清越如铃：您不会后悔的，教授！
我被抛到床上，他随即压上来，风衣不知何时已消失无踪。肌肤相贴的瞬间，一股热流从接触点炸开，我惊喘着弓起背——
电话铃声再次刺破夜空。
墨临低吼一声，獠牙伸长：又是那个多管闲事的道士！
来电显示确实是周教授。我犹豫片刻，还是伸手去够手机。墨临抓住我的手腕：别接。
万一他有危险呢我挣扎着，你刚才说不会伤害任何人！
金光在他眼中明灭不定。最终他松开手，冷笑：那就听听您的老朋友要说什么吧。
我按下接听键，周教授急促的声音炸响：幻翠！你身边那个不是普通猫妖！古籍记载，墨临是上古猫妖之王的真名，千年前被三界联手封印——
墨临突然夺过手机捏碎。塑料碎片从他指间簌簌落下，他的表情变得异常冰冷：看来你的朋友知道得太多了。
我浑身发冷：千年前...那你到底多少岁
他歪头一笑，突然又恢复那种玩世不恭的神态：两千三百岁，按人类计算方式。手指卷着我的发丝，怎么，嫌我老
这个玩笑没能缓解我的不安。我推开他坐起身：周教授说的封印是怎么回事
卧室温度骤降。墨临周身泛起黑雾，声音里带着金属质感的重音：那是个无聊的故事。仙界忌惮我的力量，联合妖界叛徒设下陷阱。黑雾散去，他又变回俊美青年，但眼神依旧危险，不过现在，我更喜欢讨论如何让教授您...更快乐。
他俯身吻我，这个吻与之前不同，带着不容抗拒的霸道。我的抗议化为呜咽，理智在妖力冲击下节节败退。当他咬破我锁骨处的皮肤时，奇异的是竟没有疼痛，只有爆炸般的快感——
契约成立。他舔去血珠，金色瞳孔收缩成细线，现在，该给您第一份礼物了。
他的手掌贴上我的小腹，滚烫如烙铁。一股热流涌入体内，我尖叫着抓住床单，感觉每个细胞都在重组。镜中的影像开始扭曲，我的身体散发出珍珠般的光泽，发丝如活物般生长缠绕。
当光芒散去，我发现自己飘浮在离床半米高的空中。
我...会飞了我惊恐地挥舞手臂，随即失去平衡栽进墨临怀里。
他大笑：只是基础悬浮术。手指轻点我眉心，您体内现在有我的妖力，可以施展些小法术。
我试着集中注意力，床头柜上的口红缓缓升起。这种超现实的感觉让我既恐惧又兴奋，像个突然获得超能力的孩子。
为什么给我这些我小声问。
墨临将我搂得更紧：因为从今晚起，您不再只是人类了。他的唇贴上我的耳垂，您是我的契约者，半妖之躯。
这句话本该让我惊恐，但体内奔涌的妖力带来前所未有的活力。我感受着年轻心脏有力的跳动，突然明白吸毒者为何难以戒断——这种重获新生的快感确实令人上瘾。
喵~
细微的猫叫从窗台传来。我们同时转头，看见墨墨蹲在窗外，浑身湿透，左前爪不自然地弯曲着。
墨墨！我挣脱墨临跑去开窗。小黑猫跌进我怀里，颤抖得像片落叶。
墨临眯起眼睛：这小骗子还没死透啊。
我护住墨墨：不准伤害它！
墨临耸肩：随您便。不过...他突然伸手按在墨墨额头，黑猫发出凄厉惨叫，得清除它不该有的记忆。
金光闪过，墨墨瘫软在我臂弯里。我惊恐地检查它的呼吸：你杀了它
只是让它变回普通猫。墨临嫌弃地撇嘴，它本来就不该会说话。
我小心地把墨墨放在猫窝里，它微弱地呼吸着，看起来只是睡着了。转身时，我发现墨临正在研究地上破碎的手机残骸。
周教授提到的古籍...我试探地问，是什么
墨临头也不抬：《三界异闻录》，仙界编撰的伪史。他冷笑，把我说成毁灭世界的魔王，好为他们当年的背叛正名。
我走近他：那真相呢
窗外最后一丝月光被乌云吞噬。墨临站在阴影里，声音突然变得遥远：真相是，我爱上了一个不该爱的人。
这句话里的痛苦如此真实，我不由自主伸手想触碰他，却在即将接触的瞬间被抓住手腕。他的眼神变得危险：别同情我，教授。我现在爱的人是你。
这个宣言来得太突然。我僵在原地，心跳如雷。墨临却已经恢复那副玩世不恭的表情，手指轻佻地划过我的锁骨：怎么，被两千岁老妖怪告白吓到了
我拍开他的手：别转移话题。如果周教授说的是真的，你被三界追杀...
嘘。他突然捂住我的嘴，耳朵警觉地转动，有人来了。
门铃在深夜刺耳地响起。透过监控屏幕，我看到周教授站在门外，身后还跟着两个穿道袍的陌生人。老教授手里举着个发光的罗盘，指针直指我的卧室方向。
玄门的人。墨临嗤笑，周老头倒是会搬救兵。
我紧张地抓住他：你会被他们...
就凭这几个杂鱼墨临不屑地撇嘴，但肌肉明显绷紧了。我注意到他脖颈处浮现出细密的黑色纹路，像是某种封印。
门铃变成了砸门声。周教授的声音穿透门板：幻翠！我知道你在家！那猫妖正在吸食你的生命力！
我看向镜中年轻了三十岁的自己，苦笑：看起来效果相反啊，周老。
墨临突然从背后抱住我，下巴搁在我肩上：让他们进来。他的语气轻松，但身体如弓弦般紧绷，正好让您看看，谁才是需要保护的那个。
我犹豫着：你会伤害他们吗
只要他们不动手。他的獠牙若隐若现，不过如果那个拿铜钱剑的小子敢比划一下...
最终我妥协了。披上睡袍去开门时，墨临隐去了身形，但我知道他就在附近——我脖颈后的汗毛竖立，空气中弥漫着雷电过后的臭氧味。
门开的瞬间，周教授惊愕地瞪大眼：老天...你真的变年轻了！
他身后的年轻道士倒抽冷气：采阳补阴之术！师叔，这妖孽道行不浅！
年长些的道士举起铜钱剑对准我胸口：妖女！那猫妖在哪
我气得发笑：大半夜闯进我家，还叫我妖女周教授，这就是你请的帮手
周教授拦住要冲上前的道士，复杂地看着我：幻翠，你不知道自己在玩火。墨临不是普通猫妖，他是——
上古猫妖之王，被三界封印的那个。我抱臂冷笑，他已经告诉我了。
三人脸色大变。年轻道士哆嗦着掏出符咒：师、师叔！她已经被妖气侵染了！
就在符咒即将燃起的瞬间，墨临的声音从四面八方响起：我建议你们放下那些小玩具。他的身形如雾气般在客厅凝聚，金色瞳孔在黑暗中发光，除非想见识下真正的妖气侵染。
接下来的场面像噩梦般混乱。铜钱剑呼啸着刺向墨临，却在半空被无形之力折断；年轻道士的符咒自燃成灰；年长道士掏出的八卦镜突然炸裂，碎片划伤了他的脸。
墨临始终站在原地未动，只是眼中金光越来越盛。当周教授颤抖着举起那本古书时，我终于忍不住冲进战圈：够了！
令我惊讶的是，墨临真的停下了。道士们趁机拖着周教授退到门口，老教授最后看了我一眼，那眼神仿佛在看我已死。
门砰地关上后，墨临突然踉跄跪地，黑色纹路从脖颈蔓延到半边脸颊。
墨临！我扶住他，触手一片冰凉。
他勉强笑了笑：太久没打架...生疏了。说完便昏倒在我怀里。
我这才发现他后背有道深深的伤口，正渗出银色液体——那不是血，而像是液态月光。
窗外，血月再现。墨墨不知何时醒了，蹲在角落警惕地看着我们。远处传来警笛声，周教授显然报了警。
我拖着昏迷的墨临往地下室走去，心中一片混乱。这个自称爱我的千年猫妖，到底是温柔的恋人，还是被三界追杀的魔王
而更可怕的是，我发现自己已经不在乎答案了。
第三章
银血之秘
地下室弥漫着陈年书卷与草药混合的气味。我将墨临安置在旧沙发上，他银色的血液在昏暗灯光下泛着珍珠光泽，像液态月光从伤口不断渗出。
这到底...我用毛巾按压他的伤口，布料瞬间被浸透，需要叫医生吗
墨临虚弱地笑了笑：人类医生治不了妖伤。他抓住我的手腕，力道大得惊人，听着，周老头带来的不是普通道士...是玄门猎妖师。
他的体温低得吓人。我挣脱他的手，跑去药柜翻找止血药，却听见身后传来布料撕裂的声音。回头时，墨临已经撕开衬衫，露出精壮的胸膛——以及从锁骨蔓延到腹部的黑色符文，像锁链般缠绕全身。
封印在松动。他盯着天花板，我撑不了多久了...
地下室突然剧烈震动，灰尘从天花板簌簌落下。楼上传来重物砸门的巨响，周教授的声音隐约可闻：幻翠！我们知道你在下面！
墨临猛地坐起，将我拉到身后：他们用了破界符。黑色符文在他皮肤下蠕动，如同活物，教授，现在您必须做个选择。
什么选择我声音发颤。
让我吸食更多精血恢复力量，他的金瞳在黑暗中灼灼发亮，或者把我交出去。
楼上又一声巨响，这次更近。我听见年轻道士的念咒声，某种无形的压力透过地板渗下来，让我呼吸困难。
墨临的伤口迸裂得更厉害了。银色血液滴落在地面，竟像水银般滚动凝聚，形成小小的珠子。他痛苦地蜷缩起来，黑色符文开始发光。
怎么给你精血我听见自己问。
他抬头，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变成炽热的光芒：像上次那样吻我，但这次...他舔了舔尖牙，我要咬破您的舌头。
又一波震动袭来，书架倒塌，古籍散落一地。远处传来墨墨凄厉的叫声。
我没再犹豫，捧住墨临的脸吻上去。他的唇冰凉柔软，尖牙轻轻刮蹭我的下唇。当他的牙齿刺入我舌头的瞬间，世界天旋地转——
我站在一片血色的荒野上，天空悬挂着三轮月亮。墨临穿着古代战甲站在我面前，身后是成千上万的金瞳猫妖。远处的地平线上，仙人与妖魔的军队正在集结。
这是我的记忆。他声音空灵，两千三百年前，三界大战。
画面突变。我看见年轻的墨临被锁在祭坛上，九位仙人手持利刃刺入他周身大穴。鲜血化为银色锁链，将他拖入地底...
剧痛将我拉回现实。墨临的伤口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黑色符文重新隐入皮肤。他眼中的金光暴涨，整个地下室突然充满无形的压力。
躲在我身后。他站起身，风衣无风自动。
天花板轰然炸裂，碎木与水泥块四溅。周教授和两个道士从天而降，八卦镜与桃木剑直指我们。
妖孽！年长道士厉喝，放开那女子！
墨临冷笑：她是我的契约者，轮不到你们指手画脚。他抬手一挥，道士的法器全部炸成碎片。
年轻道士惊骇后退：师叔！他的封印...
周教授突然冲上前，举起那本古书：幻翠！你看看这个！书页自动翻到某处，上面画着与墨临一模一样的猫妖，正撕碎一个女子的喉咙。
我僵在原地。画中女子的脸...竟然像我。
墨临暴怒，隔空掐住周教授的脖子：老东西，你找死！
住手！我抓住墨临的手臂，别杀他！
金光在他眼中闪烁不定。最终他松开手，周教授跌坐在地，剧烈咳嗽。
教授，墨临转向我，声音异常平静，您相信他们还是相信我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我身上。地下室的空气粘稠得几乎凝固。
我走向周教授，拾起那本掉落的古书。泛黄的纸页上记载着上古猫妖王墨临，嗜食女子精血，每千年需吞噬一纯阴之魂以续命...
幻翠，周教授哑声说，你现在的年轻貌美是用生命换来的！等他吸干你...
闭嘴！墨临的怒吼震得墙壁龟裂，那本书是仙界编造的谎言！他转向我，眼神突然变得脆弱，教授，您自己判断。我的记忆您已经看到了。
书上的画像确实与墨临一模一样，但那个被撕碎的女子...我仔细看发现她的耳垂有颗痣，而我并没有。
这不是我。我把书扔回给周教授，而且墨临给我看的记忆里，他是受害者。
年轻道士突然洒出一把朱砂：妖言惑众！
朱砂在空中化作火网罩向墨临。他不闪不避，火网在触及他身体的瞬间反弹回去，将道士自己点燃。惨叫声中，年长道士急忙扑灭徒弟身上的火焰。
墨临的气息越来越狂暴，黑色符文再次浮现：最后警告，滚出我的领地。
周教授脸色惨白，却仍固执地瞪着我：幻翠！你被蛊惑了！看看你现在的样子——
我这才注意到自己的手臂皮肤下隐约有银光流动，就像...墨临的血。
这是契约的力量。墨临轻声说，您正在半妖化。
半妖我摸着脸颊，触感依然是人类肌肤，但体内确实有什么东西在觉醒——更敏锐的听力，更快的反应，还有对墨临气息的莫名依恋。
年长道士突然掏出一个青铜铃铛：收妖铃！大家一起上！
铃声刺耳，我头痛欲裂跪倒在地。墨临发出不似人声的咆哮，身形扭曲膨胀——
一只巨大的黑猫虚影笼罩整个地下室，金瞳如两轮太阳。道士们的法器全部炸裂，周教授的古书自燃成灰。
滚！墨临的声音带着三重回声。
三人被无形力量抛向楼梯，滚作一团。当他们狼狈爬起时，墨临已经恢复了人形，但嘴角渗出银血。
下次，他冷冷地说，就不会这么客气了。
周教授最后看了我一眼，那眼神复杂得难以解读，然后拽着两个道士逃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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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静重新降临。我瘫坐在地，发现自己的指甲不知何时变得尖利，在水泥地上留下浅浅划痕。
这就是...半妖我声音发抖。
墨临跪在我面前，轻轻握住我的手：暂时的。契约力量达到峰值时会有妖化特征。他抚摸我新生的尖爪，很美，不是吗
我抽回手：别转移话题。那本书上说的纯阴之魂是怎么回事
他沉默片刻，突然划破自己的手掌。银血滴落，在空中凝成一面镜子。
自己看吧。他轻声说。
镜中浮现一座古代宫殿，一位酷似我的女子正在抚琴。她抬头微笑，耳垂上的痣清晰可见。墨临以猫形蹲在她膝头，姿态亲昵。
她叫青娥，我的第一任契约者。镜中画面变换，女子被仙人围攻，墨临拼命保护却无能为力，仙界需要纯阴之体炼制法宝，便污蔑我吞噬了她。
画面又变，我看到青娥的灵魂被囚禁在某种法器中，痛苦哀嚎。墨临发狂地攻击仙人，最终被封印...
镜子消散。墨临的金瞳盈满泪水：两千年来，我一直在寻找她的转世。
我心跳如雷：你认为我是...
不。他摇头，我确认过，您不是她。但您的灵魂波长与她相似，所以...他苦笑，我可能把对青娥的愧疚投射到了您身上。
地下室突然变得很安静。远处传来墨墨的叫声，它不知何时溜了进来，蹭着我的小腿。
我抱起墨墨，感受着它温暖的体温和微弱的心跳——这才是真实的世界，而不是什么上古恩怨。
我需要时间思考。我最终说。
墨临点头，显得异常疲惫：当然。但请记住，无论您做什么选择，契约已经成立。他指了指我锁骨处——那里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小小的猫爪印记，月圆之夜，我需要您的心头血。
我摸着那个发烫的印记，突然意识到自己可能卷入了一个远比想象复杂的漩涡。
上楼时，整个客厅一片狼藉。我走向酒柜，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威士忌。酒精灼烧喉咙的感觉如此真实，让我暂时忘记了体内的异变。
窗外，血月高悬。墨临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我身后，双手环住我的腰。
教授，他低声说，您害怕我吗
我喝干杯中酒，转身面对他：我更害怕现在的自己。
他抚上我的脸，指尖冰凉：人类也好，半妖也罢，您依然是那个让我心动的幻翠教授。
这个吻来得自然而然。当他的尖牙刺破我的嘴唇时，我不再抗拒。银血与酒精在口腔混合，产生奇妙的化学反应，像是触电般传遍全身。
墨墨不知何时跳上了茶几，歪头看着我们。它的眼睛在黑暗中闪着绿光，突然开口：
老太婆，你完蛋了。
我猛地推开墨临：墨墨你能说话了
黑猫舔舔爪子：一直都能。之前装傻是为了观察这个冒牌货。它跳到我肩上，对着墨临龇牙，他不是普通的猫妖王，他是——
墨临闪电般出手，墨墨被无形之力掐住脖子，发出窒息的咕噜声。
住手！我试图阻拦，但墨临的眼神让我僵在原地——那不再是人类的眼瞳，而是纯粹的、掠食者的竖瞳。
小东西知道得太多了。他轻声说，手指收紧。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整面落地窗突然爆裂，一个白衣人影飘然而入——
住手，墨临。来人声音清冷如冰，欺负小辈算什么本事
月光下，我看清那是个银发男子，面容俊美得不似凡人，额间一道新月形印记。他手持玉笛，轻轻一挥便解除了墨临对墨墨的禁锢。
墨临如临大敌，周身黑雾翻腾：月君...你竟敢踏入人间界
银发男子微笑：为了捉拿叛逃的猫妖王，仙帝特批了通行令。他看向我，眼神意味深长，这位就是新的契约者青娥的替代品
墨临发出威胁的低吼，将我护在身后：离她远点！
真是感人。月君把玩着玉笛，两千年前你没能保护青娥，现在又要重蹈覆辙吗
墨墨趁机跳到我怀里，急声道：老太婆快跑！他们是来——
话音未落，墨临与月君已经交手。两股恐怖的力量对撞，冲击波将家具撕成碎片。我被气浪掀翻，墨墨从我怀中飞出，重重撞在墙上。
银发男子飘在半空，玉笛吹出诡异的旋律。随着笛声，我锁骨上的契约印记开始灼烧，剧痛让我蜷缩在地。
住手！墨临怒吼，黑色符文全部浮现，身形再次膨胀，不准碰她！
月君冷笑：你以为偷偷契约凡人就能逃脱封印天真。笛声骤变尖锐，仙帝有令，带不回你，就带回你的契约者做诱饵！
剧痛中，我看到墨临完全显出了原形——一只足有两人高的巨大黑猫，金瞳如炬，獠牙森然。他扑向月君，两只非人生物厮杀在一起，所过之处墙壁崩塌，地板开裂。
墨墨挣扎着爬到我身边：幻翠...听好...墨临他...
又一阵剧痛袭来，我的视野开始模糊。最后的意识中，我看到墨临撕碎了月君的右臂，银血如雨洒落；而月君的玉笛刺穿了墨临的腹部，将他钉在地板上...
黑暗降临前，我仿佛听到墨临的呼唤，那么远，又那么近：
教授...快逃...
第四章
镜中真相
黑暗中有银光流动，像一条蜿蜒的星河。我漂浮在这片虚无里，锁骨处的契约印记灼烧般疼痛。远处传来打斗声，金属碰撞与野兽嘶吼交织，却看不到任何身影。
教授...
墨临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带着我从未听过的虚弱。我想回应，却发不出声音。银光突然聚拢，形成一面巨大的镜子，镜中浮现出令我窒息的画面——
墨临的巨猫原形被玉笛钉在地上，银色血液汇成小溪。月君站在他身旁，断臂处蠕动着新生的肉芽。最可怕的是，墨临腹部插着一根水晶长钉，钉子上刻满与墨临身上相同的黑色符文。
终于找到封印钉了。月君的声音在镜外响起，仙帝会很高兴。
墨临的金瞳黯淡无光，却仍挣扎着看向我的方向：幻...翠...
这三个字像钥匙般打开了某种禁锢。我猛地坐起，发现自己躺在卧室地板上，周身笼罩着银色光罩。墨墨蜷缩在我颈边，绿眼睛警惕地转动。
老太婆，你终于醒了！它用爪子拍我的脸，那白毛混蛋给你下了昏睡咒！
我头痛欲裂地环顾四周。卧室门窗全部被封在冰晶中，客厅方向传来剧烈的震动。锁骨处的契约印记持续发烫，某种奇异的力量在血管里奔涌。
墨临他...
快死了。墨墨跳到我肩上，月君是仙界执法者，专门收拾不听话的妖怪。它突然压低声音，老太婆，你得逃。如果让仙界发现你是...
一声巨响打断它的话。冰晶屏障出现裂纹，月君的声音穿透而来：找到你了，契约者。
墨墨炸毛：完了完了！快咬破手指画传送阵！用我教过你的那个！
我茫然地看着它：我什么时候...
在梦里！墨墨急得直跺脚，每次你睡着我都用入梦术教你法术！快啊！
又是一声巨响，冰晶屏障碎了一半。我本能地咬破食指，鲜血却呈现出诡异的银色。按照模糊的记忆，我在地板上画出一个歪歪扭扭的五芒星。
注入妖力！墨墨催促。
我集中精神，想象体内那股暖流涌向指尖。五芒星亮起微光，但转瞬即逝——力量不够。
月君的白袍已经出现在走廊尽头。绝望之际，墨墨突然跳进法阵中央：用我的血！
它用利爪划开前腿，殷红的猫血与我的银血混合。法阵爆发出刺目红光，将我们笼罩。
最后一刻，我看到月君惊愕的脸和远处墨临撕心裂肺的呼喊：不——！
世界天旋地转。
我跌在一片柔软的草地上，墨墨瘫在旁边，前腿伤口触目惊心。环顾四周，我们似乎在某座古老亭子里，四周山花烂漫，溪水潺潺。
这是...岭南我惊讶地发现脑中浮现这个地名。
墨墨虚弱地抬头：你怎么知道
不知道，就是...感觉熟悉。我撕下衣角给它包扎，这是哪
幻翠亭。一个温润的男声从背后响起。
我猛地转身，看到一位青衫书生站在亭中，手持古卷，眉目如画。最诡异的是，他身边飘着一面青铜古镜，镜中映出的不是景物，而是流动的云雾。
书生微笑：李若云恭候多时。
我警惕地后退：你是谁为什么等我们
问镜居士让我在此接应。他指了指飘浮的古镜，说是今日会有故人来访。
古镜突然发出青光，镜面浮现一张模糊的女性面孔：曼倩见过二位。
我目瞪口呆。墨墨却突然激动起来：问镜仙子！真的是你！
镜中女子轻笑：小墨绒，长这么大了。
我脑子乱成一团：你们认识
老太婆，墨墨舔着伤口，问镜仙子是仙界少数还站在妖界这边的古仙。她和你...
幻翠姑娘。镜中女子打断墨墨，时间紧迫，请先疗伤。
李若云从袖中取出药瓶递给我：山间草药所制，对妖兽之伤有奇效。
我给墨墨敷药时，镜中云雾翻腾，渐渐显现出我家中的场景——月君正在客厅布置某种阵法，墨临仍被钉在原地，但腹部的水晶钉已经变成血红色。
他在抽取墨临的本源！墨墨尖叫，老太婆，我们必须回去！
我心脏揪痛，却强迫自己冷静：回去送死吗先弄清楚状况。我转向古镜，仙子，墨临到底是什么身份为什么仙界要追杀他
镜面波纹荡漾，画面变成古代战场。我看到墨临穿着华丽战甲，统领万千猫妖与仙人对峙。他怀中抱着一个女子，正是之前见过的青娥。
墨临曾是妖界四大圣君之一。镜中女子解释，两千三百年前，仙界发现纯阴之体可炼制太阴净瓶，能净化三界浊气。青娥是最后一个纯阴血脉...
画面变换，青娥被囚在祭坛上，仙人正用她的灵魂炼制法器。墨临率军攻入仙界，却在最后关头被青娥的亲妹妹背叛——那个女子竟与月君有七分相似。
月姬是青娥的孪生妹妹，却投靠了仙界。镜中女子叹息，她骗墨临喝下散魂酒，导致猫妖大军全军覆没。
我浑身发冷：所以墨临找契约者是为了...
复仇不。镜面突然映出墨临的脸，他似乎在透过镜子看我，是为了阻止太阴净瓶重启。仙帝需要新的纯阴之魂...
话音未落，镜面突然裂开一道缝隙。李若云惊呼：他们发现了！
远处天空乌云密布，雷声隆隆。墨墨跳到我肩上：仙界追兵！老太婆，快决定！
我摸向锁骨处的契约印记，它烫得吓人。某种超越理智的直觉告诉我，墨临有危险——不仅是生命危险，而是某种更可怕的、关乎灵魂的危机。
我要回去。我听见自己说。
镜中女子沉默片刻：即使魂飞魄散
即使魂飞魄散。
李若云突然从书卷中抽出一把玉尺：此物可破空间屏障，但只能用一次。
我接过玉尺，触手冰凉。墨墨咬住我的衣领：老太婆你疯了！你现在回去就是送...
墨墨。我打断它，如果我回不来，去找周教授。他书房保险箱里有本《三界异闻录》的残卷，密码是我生日。
古镜发出最后一道青光，镜面完全碎裂前，我听到镜中女子的低语：青娥的魂魄在净瓶里...救她...
玉尺爆发出耀眼白光。时空扭曲的瞬间，我看到李若云对着破碎的古镜喃喃自语：曼倩，值得吗
然后世界再次天旋地转。
我跌回自家客厅，正好看到月君将水晶钉完全拔出墨临的身体。钉尖沾着银色的液体，里面似乎有星光流动——墨临的本源。
住手！我尖叫着扑上去。
月君惊讶转身，玉笛下意识指向我。墨临原本涣散的金瞳突然聚焦：不...要...
太迟了。玉笛射出的青光击中我胸口，却没有预想中的剧痛。锁骨处的契约印记爆发出耀眼光芒，将青光全部吸收。
月君脸色大变：契约反噬怎么可能！
我体内的妖力突然沸腾，银血在血管里奔涌。玉尺自动飞向墨临，击碎了束缚他的禁制。重获自由的巨猫发出震天怒吼，一爪拍向月君。
幻翠！墨临的声音在我脑中响起，接住钉！
水晶钉从月君手中飞出，我本能地抓住。剧痛瞬间从掌心蔓延全身，无数画面涌入脑海——
青娥在净瓶中的哀嚎、墨临被封印时的愤怒、月姬背叛时的冷笑...还有最关键的，太阴净瓶的藏匿处：就在我家地下室，那面古老的穿衣镜里。
原来如此...我跪倒在地，银血从七窍渗出，镜子是...通道...
月君挣脱墨临的攻击，俊美的脸扭曲变形：卑贱的半妖！你竟敢触碰圣器！
他再次举起玉笛，这次对准了我的眉心。千钧一发之际，一个黑影从窗外射入，狠狠撞上月君的后背。
周教授我难以置信地看着那个举着青铜罗盘的老头。
幻翠！砸碎镜子！周教授大喊，那是净瓶的容器！
墨临趁机扑向月君，两只非人生物滚作一团。我挣扎着爬向地下室，每移动一寸都像被千刀万剐。水晶钉在手中发烫，里面的星光正在急速流失。
地下室的镜子静静立在墙角，镜面映出我狼狈的样子——银血覆面，瞳孔变成猫一样的竖瞳。我举起水晶钉，用尽全力刺向镜面。
不要！月君的尖叫从楼上传来，你会释放——
玻璃碎裂声淹没了他的警告。镜面炸开的瞬间，无数银光如洪流般涌出，在空中凝聚成一个女子的虚影。
青娥。
她飘浮在空中，面容安详，对我微微一笑：谢谢你，妹妹。
我如遭雷击：什么...妹妹
没等得到答案，青娥的魂魄化作流光，注入我手中的水晶钉。钉身顿时光芒大盛，某种古老的力量在其中苏醒。
楼上传来墨临痛苦的吼叫。我握着发光的水晶钉冲回客厅，看到月君正用玉笛刺穿墨临的胸口。
放开他！我不知哪来的力气，将水晶钉掷向月君。
钉子在空中划出银色轨迹，精准刺入月君的后心。他发出不似人声的尖叫，身体从伤口开始崩解成光点。
不...可能...月君难以置信地看向我，纯阴血脉...已经...
他彻底消散前，我分明看到他眼中闪过一丝解脱。
客厅突然安静得可怕。墨临变回人形，胸口有个骇人的血洞。周教授瘫坐在墙角，罗盘碎成两半。墨墨不知何时也回来了，蹲在破碎的吊灯上警惕观望。
我跪在墨临身边，手忙脚乱地按压他的伤口：坚持住！我...
教授。他抓住我的手腕，力道轻得让人心碎，青娥叫你妹妹
我摇头：我不知道...可能是认错了...
墨临的金瞳凝视着我，突然笑了：不，她没认错。他艰难地抬手抚摸我的脸，我终于明白为什么你的灵魂波长与她相似...为什么你能承受我的妖力...
他的话没能说完。水晶钉突然从地上飞起，悬浮在我们之间，青娥的声音从中传出：
墨临，我妹妹的灵魂被月姬分裂封印。她转世百次都不完整，直到这一世...钉子转向我，幻翠，你是最后一块碎片。
世界天旋地转。我突然想起地下室镜中看到的战场，想起月君与月姬相似的脸，想起自己对岭南莫名的熟悉...
还有最可怕的，我体内那股与生俱来、却始终被压抑的灵力。
我是...月姬的一部分我声音发抖。
不。青娥的声音温柔而坚定，你是她被剥离的善念与良知。月姬把你的魂魄投入轮回，只为永远保守净瓶的秘密。
墨临的呼吸越来越弱。我抱住他，感觉银血浸透衣衫：怎么救他告诉我！
用你的血。青娥说，纯阴之血可重塑妖丹。
我毫不犹豫地咬破手腕，将伤口贴在墨临胸前的血洞上。银血与银血交融，迸发出耀眼的光芒。当光芒散去时，墨临的伤口已经愈合，而我的手腕上多了一圈与他一模一样的黑色符文。
墨临睁开眼，金瞳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明亮：教授...
我没让他说完，低头吻住他苍白的唇。他的尖牙轻轻刮过我的舌尖，某种比契约更深层的联系在我们之间建立。
周教授尴尬的咳嗽声传来：呃，孩子们...我们是不是该处理下现场
墨墨从吊灯上跳下来：老头说得对。仙界很快会派更多追兵。
我依依不舍地放开墨临，发现他正凝视着我手腕上的新符文，表情复杂。
这是什么我问。
同命契。他轻声说，比灵魂契约更古老的存在...我们现在真正生死与共了。
青娥的声音从逐渐暗淡的水晶钉中传来：小心仙帝...他需要完整的纯阴之魂...
钉子最终化为光点消散。墨临将我搂入怀中，我听着他有力的心跳，突然明白这场冒险才刚刚开始。
窗外，第一缕晨光穿透云层。血月终于落下。
第五章
莲魂觉醒
晨光透过破碎的窗户洒进来，我跪在满地狼藉中，手腕上的黑色符文如活物般蠕动。墨临将我拉入怀中，他的心跳声震耳欲聋。
同命契...他抚过我手腕的符文，声音里带着不可思议，只有仙族与妖族才能缔结这种契约。
周教授咳嗽着从墙角爬起来：幻翠，你到底是什么人
这个问题我也想知道。我低头看自己沾满银血的手——那不属于人类的血液正逐渐变回鲜红，但体内涌动的力量丝毫未减。
墨墨跳上我的肩头：老太婆，你瞒得我好苦。
我瞒你什么了我苦笑，半小时前我还以为自己只是个普通老太太。
墨临的金瞳闪烁着复杂光芒：青娥说你是月姬被剥离的善念...但能缔结同命契，说明你体内还有仙族血脉。
窗外突然传来奇异的嗡鸣。我们同时转头，看到天空中云层诡异地旋转，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
仙界通道。墨临肌肉绷紧，他们发现月君陨落了。
周教授脸色煞白：我们必须立刻离开！
墨临却盯着我的眼睛：教授，您体内沉睡着仙族力量。现在只有您能关闭通道。
我怎么关
用这个。他指向我锁骨处的猫爪印记，契约印记是双向的，不仅能汲取您的力量，也能反向输送我的妖力。
漩涡中心开始降下金光。墨临突然将我打横抱起，冲向地下室：没时间解释了！
地下室比之前更加阴冷。那面破碎的镜子散落一地，但镜框依然完好。墨临将我放在镜前，咬破手指在镜框上画下血色符文。
月姬是镜仙一族最后的传人。他的血渗入木框，发出诡异红光，这面镜子是她留下的法器，也是通往仙界的后门。
我摸向镜框，指尖突然传来刺痛。一滴血珠落在镜面，竟像水银般滚动着组成一个莲花的形状。
果然...墨临声音发颤，你能激活镜莲印。
周教授和墨墨追下来时，镜面已经变成一池银色的液体。墨临拉着我的手按向镜面：想着关闭通道，我会把妖力传给你。
等等！周教授拦住我们，幻翠没有受过训练，强行使用高阶仙术会...
她不是幻翠。墨临打断他，至少不完全是。
我的手触到镜面的瞬间，世界天旋地转。无数画面如走马灯般闪过——绣着莲花的锦缎、囚禁灵魂的净瓶、月姬与青娥的争吵...最后定格在一座形似仰卧少女的山峰上。
首山...我无意识地呢喃，仿佛这个名字刻在灵魂深处。
墨临的手与我十指相扣，汹涌的妖力通过契约涌入体内。我感到锁骨处的印记灼烧般疼痛，某种古老的咒语自动浮现在脑海。
以吾之名，镜莲为凭——
银光从镜面爆发，直冲云霄。空中的漩涡突然扭曲，金光与银光激烈碰撞。整栋别墅剧烈震动，墙皮簌簌脱落。
坚持住！墨临在我耳边低吼，妖力输送得更猛。
我的视线开始模糊，恍惚中看到镜中浮现一个白衣女子的身影——月姬。她对我伸出手，嘴唇翕动：
妹妹...
一股前所未有的力量从灵魂深处觉醒。我无师自通地结出一个复杂手印，银光顿时暴涨，将金色漩涡彻底击碎。
天空恢复平静的瞬间，我瘫软在墨临怀里。镜面咔嚓一声彻底碎裂，月姬的幻影也随之消散。
成功了...墨墨目瞪口呆，老太婆，你刚才结的是上古仙印！
周教授扶起眼镜，看我的眼神像看一个陌生人：幻翠，你到底是什么
我虚弱地摇头，却发现手腕上的同命契符文变成了银色莲花形状。墨临的表情更加震惊：莲魂觉醒...你是镜莲仙子的转世
这个称呼莫名熟悉。我按住太阳穴，零碎的记忆碎片在脑中闪现——绣着999朵莲花的锦缎、化作群山的绣品、玉帝的威逼...
千山...我喃喃自语，我绣了千山...
墨临猛地抓住我的肩膀：你想起来了镜莲仙子是仙界最出色的织女，她绣的莲花能化作真实山脉。后来因为反抗玉帝被贬下凡...
然后她化作首山。我接上他的话，仿佛这本就是我知道的事实，与千山的999座山峰一起...
周教授突然掏出手机：辽东千山风景区确实有1000座山峰，主峰形状酷似仰卧的少女。当地传说那是反抗天庭的仙女所化。
我头痛欲裂。这些记忆不属于幻翠教授，而是深埋在血脉中的古老传承。墨临将我搂得更紧，他身上熟悉的气息让我稍稍平静。
所以我是...仙族转世
不完全是。墨临轻抚我的后背，转世会失去全部记忆与力量。你这种情况更像是...灵魂分裂后的沉睡。
墨墨突然竖起耳朵：楼上有人！
我们警觉地抬头。地下室门口站着个意想不到的人——李若云，那个岭南幻翠亭的书生。他手持破碎的古镜碎片，青衫上沾满血迹。
问镜仙子让我来送信。他虚弱地靠在门框上，仙帝震怒，已派十大报应神下界追捕你们。
墨临的金瞳收缩：十大报应神不是早被灭族了吗
新组建的。李若云咳嗽着递给我一块镜片，仙子说，镜莲的记忆会引导你找到净瓶。只有摧毁它，才能终结这场轮回。
镜片触手的瞬间，我眼前又闪过画面——一个藏在瀑布后的洞穴，洞中石台上摆放着晶莹剔透的玉瓶。
我知道在哪了。我握紧镜片，辽东千山。
李若云露出释然的微笑，身体突然开始透明化：我的任务完成了...
等等！我伸手想抓住他，却只捞到一把光点，问镜仙子呢
她为掩护我...被囚禁了。李若云最后的声音如风般消散，小心报应神...特别是绿飞鸿...
这个名字让我莫名心悸。墨临的表情也变得凝重：绿飞鸿是月君的心腹，剑法狠辣。
周教授突然开始收拾散落的东西：我们必须立刻动身。幻翠的公寓已经不安全了。
墨墨跳进我怀里：老太婆，你确定要蹚这浑水现在抽身还来得及。
我看着手腕上的莲花印记，又抬头看向墨临。他的金瞳中倒映着我的脸，既熟悉又陌生。
我早就没有退路了。我轻声说，从签下契约那一刻起。
墨临的吻落在我的莲花印记上，炽热如火：我会保护你，直到最后一刻。
当天傍晚，我们伪装成游客登上飞往沈阳的航班。墨临用妖术改变了外貌，看起来像个普通的人类青年，只有我能看到他眼中偶尔闪过的金光。
周教授坐在过道另一侧，假装不认识我们。他手里拿着本《辽东志异》，里面夹着从我家地下室抢救出的古籍残页。
十大报应神各有神通。飞机起飞后，墨临在我耳边低语，绿飞鸿的剑快如闪电，玄衣仙子擅用毒，还有...
玄衣仙子我心头一颤，她是不是...穿黑衣的女子
墨临惊讶地看着我：你又想起什么了
我摇头。不是记忆，而是一种奇怪的预感，仿佛这个名字与我有什么未了的纠葛。
飞机穿过云层时，我突然感到一阵心悸。舷窗外的云朵诡异地聚集成人脸形状，对我露出狞笑。
墨临...我抓紧他的手。
他立刻察觉异常，金瞳在阴影中发光：仙族追踪术。他迅速在我手心画了个符，别看窗外。
符咒灼烧皮肤的感觉让我清醒过来。再看向窗外时，云朵已经恢复正常。
他们比我想象的更快。墨临声音紧绷，教授，我们得改道。
周教授不动声色地点头，起身去了洗手间。回来时他塞给我一张纸条：沈阳不安全，改去辽阳，首山脚下汇合。
飞机降落前，墨临突然变出两朵绿色珠花别在我鬓角：伪装用的小法术，能混淆仙族感知。
我摸着头上的珠花，莫名想起镜中闪过的画面——一个黑衣女子被剑光削落鬓边珠花，惊恐自语是他，是他！他为什么不杀我
玄衣仙子...我无意识地念出这个名字。
墨临身体明显僵了一下：为什么突然提她
我不知道。我老实承认，就是觉得...她可能不是敌人。
墨临的表情变得复杂：玄衣仙子聂翠花确实曾背叛仙界帮过我，但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现在的报应神都被洗过脑。
飞机着陆的震动打断了我们的对话。走出舱门时，沈阳的天空阴沉沉的，空气中弥漫着山雨欲来的气息。
墨临搂着我的腰，妖力形成的屏障将我们包裹。周教授远远跟在后面，墨墨则藏在我的手提包里。
取行李时，一个穿绿裙的女子突然撞了我一下。她抬头道歉的瞬间，我看到了她眼中一闪而过的银光。
对不起。她微笑，声音甜得发腻，您头上的珠花真漂亮。
墨临立刻将我拉到身后：谢谢夸奖。我太太的首饰都是特制的。
女子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们一眼，翩然离去。她走路的样子很奇怪，像飘着一样。
绿飞鸿。墨临的声音压得极低，她在试探。
我心跳如鼓：她认出我们了
不确定。但珠花干扰了她的判断。墨临拉着我快步走向出口，我们得立刻离开机场。
刚走到出租车站，天空突然炸响一声惊雷。雨点噼里啪啦砸下来，却在接近我们头顶时诡异地改变了方向。
妖力屏障。墨临解释，但撑不了多久。仙族的雷法专克这种防御。
一辆出租车适时停在我们面前。上车后，墨临直接对司机说：辽阳首山，越快越好。
司机是个满脸皱纹的老人，他透过后视镜看了我们一眼：首山最近封山了，说是地质灾害风险。
我们就在山脚下看看。墨临塞给他几张百元大钞。
老人没接钱，反而露出诡异的微笑：镜莲仙子，好久不见。
我浑身血液瞬间凝固。司机转过头，他的眼睛变成了纯银色——没有瞳孔，只有一片银白。
月姬大人让我问候您。他的声音突然变成年轻女声，她说...您偷走的东西该还了。
墨临暴起发难，妖力化作利刃刺向司机。后者却像烟雾般散开，出租车同时失控撞向路边的电线杆。
撞击前的瞬间，墨临抱着我冲出车门。我们在雨中滚了几圈，起身时出租车已经爆炸，火光冲天。
障眼法！墨临环视四周，绿飞鸿就在附近！
雨幕中，一个绿裙女子撑伞走来，每一步都像踩在水面上不激起半点涟漪。她手中没有剑，但空气中弥漫着凌厉的剑气。
墨临大人。她微微颔首，声音却冷得像冰，仙帝只要镜莲仙子，您若放手，可免一死。
墨临的指甲变长变利，金色妖气在雨中形成保护罩：就凭你也配威胁我
绿飞鸿轻笑，突然抬手。我只觉鬓边一凉，两朵珠花齐齐断裂落地。她的动作快得根本看不清。
现在配了吗她歪头，下一剑取她咽喉。
墨临怒吼着扑上去，两人战作一团。我试图帮忙，却被周教授从后面拉住：快走！墨临能拖住她，我们得先找到净瓶！
我不能丢下他！我挣扎着，锁骨处的契约印记灼痛不已。
墨墨从我包里探出头：老太婆，同命契没反应说明他没事！快走！
一道闪电劈下，照亮了墨临染血的身影。他朝我大喊：去首山！莲花会指引你！
绿飞鸿的剑光再次袭来，这次对准了我的心脏。墨临用身体挡在我面前，银血喷溅在雨水中。
不——！我尖叫，体内的仙力突然爆发。以我为中心，方圆十米内的雨滴全部静止悬浮，然后化作无数银针射向绿飞鸿。
绿飞鸿挥剑格挡，却仍被几根银针穿透肩膀。她惊愕地瞪大眼：镜莲针法...你真是她！
趁她分神，墨临一爪撕开她的腹部。绿飞鸿惨叫一声，化作绿烟消散在雨中。
只是分身。墨临喘息着回到我身边，本体肯定在首山等着。
周教授拦下一辆过路的货车，死活塞给司机一沓钱：辽阳首山，立刻马上！
上车后，墨临的伤口不断渗出银血。我按住他的伤口，发现自己的血也开始变回银色。
同命契的反噬。他苦笑，我的伤会逐渐转移到你身上。
那就快点结束这一切。我咬牙，净瓶在哪里确切位置。
墨临看向窗外的雨幕：首山心脏位置。传说首山是镜莲仙子所化，她的心脏就是...
镜湖。我和他异口同声。
某种不属于我的记忆再次浮现——清澈的湖面如镜，倒映着千山莲花峰。湖底有个洞穴，净瓶就供奉在那里。
货车在雨中疾驰。墨临握着我的手越来越冷，同命契的符文在我们皮肤下发光。我靠在他肩上，听着他逐渐微弱的心跳。
别睡。我拍他的脸，你说过会同生共死。
他勉强微笑：放心，我可舍不得让教授守寡...
墨墨从包里钻出来，罕见地没有吐槽。它看着窗外越来越近的山影，绿眼睛闪烁着复杂的光芒。
老太婆，它突然说，到了首山，你会面临最终选择。
什么选择
救墨临，还是救三界。它跳到我膝上，因为要摧毁净瓶，需要...
需要什么
墨墨没有回答，只是看向墨临。后者已经闭上眼睛，嘴角却挂着淡淡的笑意。
需要镜莲仙子真正的觉醒。墨临轻声说，而那个过程...会抹去现在的你。
雨刷在挡风玻璃上划出规律的弧线。我望着远处逐渐清晰的山脉轮廓，突然明白了什么叫命运。
首山确实像个仰卧的少女。而我，即将回到自己最初沉睡的地方。
第六章
双生抉择
首山的轮廓在暮色中如同沉睡的少女，山间雾气缭绕，隐约可见心脏位置的镜湖泛着银光。货车停在山脚时，墨临的体温已经低得吓人，同命契的莲花印记在我们手腕间明灭不定。
到了...他虚弱地指向山腰处一片反光的湖面，净瓶就在那里。
周教授付完车钱转身，突然按住我的肩膀：幻翠，你确定要这么做如果镜莲仙子觉醒...
我没得选。我打断他，感受着体内两股力量的交锋——幻翠教授对墨临的眷恋，镜莲仙子对净瓶的执念，此刻都在同命契的联结中沸腾。
墨墨从包里探出头，绿眼睛在暮色中闪烁：老太婆，待会儿无论看到什么都别慌。首山是镜莲仙子的化身，会激发你最深层的记忆。
我们沿着古道上山，每一步都让我的头痛加剧。破碎的画面不断闪现：绣着莲花的织机、被天雷击中的悬崖、玉帝震怒的面容...这些不属于幻翠的记忆，正在蚕食我的意识。
坚持住。墨临突然握住我的手，妖力源源不断输入我体内，记住你是谁。
他的金瞳在黑暗中如两盏明灯，让我短暂地找回了自我。但越接近镜湖，幻翠教授的人格就越发模糊——我开始无意识地哼唱古调，手指自动结出莲花法印。
镜湖比想象中更小，却深不见底。水面平静如镜，倒映着血月与群山。周教授掏出罗盘，指针疯狂旋转后直指湖心：在水下！
我下去。我正要脱外套，却被墨临拦住。
等等。他警惕地环顾四周，太安静了。
话音未落，水面突然炸开！一个绿裙女子破水而出，手中长剑直取墨临咽喉——是绿飞鸿的本体。墨临勉强闪避，剑锋仍在他脖颈留下血痕。
就知道你们会来。绿飞鸿轻盈落在水面，剑尖滴落银血，月姬大人恭候多时了。
湖面再次波动，一个黑衣女子缓缓升起。她与镜中见过的月姬一模一样，却比我记忆中更加阴冷。最可怕的是，她的脸...与我有七分相似。
妹妹。她微笑，声音如碎冰相撞，好久不见。
我头痛欲裂。镜莲仙子的记忆如潮水涌来——月姬不是我的姐姐，而是我灵魂分裂出的黑暗面。当年为反抗玉帝，我将善念与恶念分离，她带着大部分力量投靠仙界，而我堕入轮回...
想起来了吧月姬抬手，湖水分开，露出深处的石台。晶莹剔透的太阴净瓶悬浮其上，瓶中囚禁着青娥的魂魄，你封印在净瓶里的不只有青娥，还有...
墨临的善性。我脱口而出，仿佛这句话早已等在唇边。
墨临浑身一震：什么
月姬大笑：可怜的小猫妖，你以为自己天生暴虐当年仙界抽走你的怜悯与慈悲，才造就了不死猫妖王！她指向净瓶，你的心就在这里。
净瓶中确实有一团金色光雾，与青娥的银色魂魄纠缠。我突然明白为何墨临对我如此执着——他感应到了自己缺失的部分。
绿飞鸿的剑再次袭来，这次对准了我的心脏。墨临用最后的力量扑来阻挡，却被一剑穿胸！
墨临！我尖叫着接住他下坠的身体。同命契的莲花印记灼烧般发烫，将他的伤痛同步传递给我。
周教授突然冲上前，将一瓶药水泼向绿飞鸿。后者惨叫一声，半边身体冒出青烟：雄黄酒！老东西你——
月姬冷眼旁观：垂死挣扎。她抬手结印，整个镜湖开始结冰，妹妹，做个交易吧。把镜莲仙子的传承给我，我放你的小情人一条生路。
墨临在我怀中喘息，银血浸透我的前襟：别...信她...
我低头吻他冰冷的唇，同时将手按在湖面。镜莲仙子的记忆告诉我该怎么做——唤醒首山的力量。
以吾之名，唤汝之魂——
湖底突然射出万道银光！冰层碎裂，一朵巨大的莲花从水中升起，花瓣完全展开后，露出中心的莲台。太阴净瓶就悬浮在莲台中央。
月姬脸色大变：你竟能召唤本命莲台！
我抱着墨临跳上莲台，周教授和墨墨紧随其后。绿飞鸿想追来，却被突然窜出的藤蔓缠住脚踝——整座山活过来了，岩石与树木都化作莲花的延伸。
首山是我的化身。我听见自己声音变得空灵，月姬，你忘了这点。
莲台载着我们沉入湖底。水下竟有一座水晶宫殿，与我在幻境中见过的一模一样。净瓶飘在前方，瓶中的金光感应到墨临，剧烈跳动起来。
那是...我的...墨临的金瞳开始涣散。
我将他交给周教授，自己走向净瓶。触碰瓶身的瞬间，无数画面涌入脑海——
两千三百年前，墨临为救青娥闯入仙界，却被月姬欺骗喝下散魂酒。暴怒中他屠戮无数仙人，最终被自己的善性背叛...是的，是他的善性主动要求被剥离，因为暴虐比仁慈更适合复仇。
原来如此...我抚摸着净瓶，泪水滑落，你把自己最柔软的部分锁起来了。
墨墨突然跳上我的肩：老太婆，要打破净瓶需要献祭。镜莲仙子当年是用...
记忆与情感。我轻声接话，镜莲仙子的传承让我知晓一切。
周教授脸色煞白：那意味着幻翠教授的人格会消失！
我看向奄奄一息的墨临。同命契的联结让我感受到他灵魂的颤抖——他在害怕，不是怕死，而是怕忘记我。
有办法只献祭一部分吗我问墨墨。
黑猫的绿眼睛盈满悲伤：可以，但代价是...你们之间最珍贵的联系。
我明白它的意思。要么彻底消失，要么让墨临忘记我。无论哪种，幻翠教授与墨临的故事都将终结。
净瓶中的金光突然大盛，与墨临胸口的伤口产生共鸣。周教授惊呼：他的妖丹在崩溃！
没有时间犹豫了。我将净瓶贴在额头，念出古老的咒语：
以镜为引，以莲为凭——
莲台突然分解成无数光点，包裹住我和净瓶。月姬的尖叫声从水面传来，但已经无法阻止仪式的开启。
我愿献祭与墨临的一切情感，换取净瓶破碎，释放其中魂魄。
净瓶表面出现裂纹，青娥与金光的魂魄开始溢出。但紧接着，一股恐怖的吸力从瓶内传来，开始抽取我的记忆——
与墨临初遇时他装成黑猫的狡黠、他讲荤段子时眼角的笑纹、他吻我时尖牙的触感...这些珍贵的片段如沙粒般从指间流走。
不！我挣扎着改变咒语，只献祭镜莲仙子的记忆！保留幻翠的！
净瓶的吸力骤然改变。这次流失的是古老战场、织造莲花的岁月、与玉帝抗争的决绝...镜莲仙子两千年的记忆正在消逝。
月姬的尖啸穿透湖水：你疯了！没有传承你怎么对抗仙界！
我不理会她，全力维持着咒语。净瓶的裂纹越来越多，终于在一阵刺目闪光中爆裂！青娥的魂魄化作银蝶飞舞，而那团金光径直没入墨临胸口。
墨临的身体猛地弓起，金瞳迸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黑色符文从他皮肤上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与我手腕相同的莲花印记。
成功了！周教授扶起他，你的善性回归了！
但墨临的眼神陌生而迷茫。他环顾四周，目光扫过我时没有丝毫停留：这是哪你们是谁
我的心像被撕裂般疼痛。献祭起了作用，但他忘记了我——只忘记了我。
青娥的银蝶突然聚拢，化作人形轻触墨临的额头：记住她。她的声音如清泉流淌，这是你最后的心愿。
墨临浑身一震，金瞳重新聚焦在我脸上。他颤抖着伸手抚上我的脸颊：教...授...
我喜极而泣，却发现自己正在消散——不是人格，而是肉体。献祭镜莲仙子的记忆后，我这具由她转世而成的身体无法维持了。
不！墨临抱住我逐渐透明的身体，同命契！把我的生命力分给她！
周教授急忙翻找药箱：有办法的，一定有办法...
墨墨跳到我膝上，绿眼睛满是泪水：老太婆，你还有什么心愿
我看着自己半透明的手指，突然笑了：给我讲个荤段子吧，小色猫。
墨临紧紧抱着我，仿佛这样就能阻止我的消散。他的眼泪落在我脸上，滚烫如熔化的金银：不准走...你答应过要陪我到最后...
我好像...要食言了...我的声音越来越轻。
就在意识即将消散的刹那，青娥的魂魄突然包裹住我：还有一个办法。她看向墨临，用同命契逆转生死，但代价是你的一半妖力。
墨临毫不犹豫地点头：怎么做
吻她，将你的本源度过去。
墨临低头吻住我，这次不再是索取，而是给予。他体内最精纯的妖力通过唇齿相接处涌入我体内，与残存的镜莲之力融合。
我的身体开始重新凝聚，但模样变了——乌黑长发变成银白色，眼角生出莲花纹路，体内流动的不再是血液，而是银与金交织的光流。
镜莲仙子...周教授喃喃道。
我睁开眼，看到水中倒映的新形象：既不是幻翠教授，也不是完全的镜莲仙子，而是两者的融合体。
月姬的尖叫从水面传来：不可能！凡人肉身怎能承受仙妖融合！
墨临的金瞳倒映着我的新形象，充满惊叹：教授...
是我。我抚摸他的脸，感受着体内全新的力量，也是镜莲。
湖底突然剧烈震动。月姬在暴怒中攻击着首山本体，整个水晶宫殿开始坍塌。
我们得离开！周教授抱起墨墨。
青娥的魂魄在我们周围形成保护罩：从湖心走，那里直通千山灵脉。
墨临拉起我的手：一起。
我们跃入湖心漩涡，被灵脉的力量裹挟着传送。天旋地转中，我最后看到的是月姬扭曲的脸和绿飞鸿绝望的剑光。
再睁眼时，我们躺在千山主峰的草坪上。远处云海翻腾，初升的太阳为万物镀上金边。
这是哪周教授晕乎乎地坐起来。
莲花峰。我指向远处形似莲花的山峦，我的...另一个化身。
墨临的伤口已经完全愈合，新回归的善性让他整个人的气质都柔和了许多。他好奇地打量着我银白的发丝：你现在是...
半仙半妖。我活动着新身体，每一寸肌肤都充满力量，幻翠的记忆，镜莲的力量，还有你的妖力。
墨墨蹦到我肩上：所以老太婆现在是三合一豪华版
我弹了下它的鼻子：至少不用怕掉头发了。
周教授却忧心忡忡：仙界不会善罢甘休。月姬损失了净瓶，一定会...
让她来。我望向云海，体内两股力量和谐流转，这次，我不会逃。
墨临从背后抱住我，尖牙轻轻啃咬我的耳垂：教授，我有个问题。
嗯
你现在算我的契约者，还是我的...他故意拖长音调。
我转身吻住他，直到他忘记问题本身。远处山峦如莲绽放，新生的阳光洒在我们交握的手上——那里，同命契的莲花印记正绽放出前所未有的光芒。
第七章
千山莲怒
千山莲花峰的晨雾中，我银白的长发与山岚交融。指尖划过岩壁上古老的莲花纹路，沉睡的记忆如潮水涌来——这里不仅是镜莲仙子的化身，更是她最后的封印之地。
教授墨临从身后环住我的腰，尖牙轻蹭我新生的莲花纹耳垂，你现在的样子...美得让我窒息。
我转身望进他的金瞳，同命契的莲花印记在我们相触的皮肤下发光。现在的我既非纯粹的人类幻翠，也不是完整的镜莲仙子，而是融合了仙妖之力的全新存在。银发间生长的翡翠色莲花瓣，正是这种融合的外显特征。
周教授气喘吁吁地爬上山坡，墨墨蹲在他肩头：老太婆，山脚下的结界撑不了多久！月姬带着十大报应神来了！
仿佛印证黑猫的话，远处云海突然翻涌起不祥的墨绿色。墨临的金瞳骤缩：绿飞鸿打头阵...还有玄衣仙子。
这两个名字让我手腕上的莲花印记隐隐作痛。镜莲的记忆告诉我，玄衣仙子聂翠花曾是月姬最得力的助手，擅长用毒与幻术。
先布阵。我咬破手指，银金色的血滴在岩石上，瞬间生长出翡翠色的藤蔓。这些藤蔓自动编织成复杂阵图，与山体上的古老纹路完美契合。
周教授目瞪口呆：这是...墨翠共生术
不完全是。我感受着体内流动的全新力量，这是仙妖融合后的莲华阵——以翡翠为骨，水墨为魂。
墨临突然按住我的肩膀：有人来了！
山路上走来一个意想不到的身影——李若云。他衣衫褴褛，怀中紧抱着一面残破的古镜。镜面已碎，却仍泛着微弱的青光。
问镜仙子...陨落了。他跪倒在地，将镜子碎片递给我，她最后的力量...都在这里...
我接过镜片，青光中浮现问镜仙子最后的影像：镜莲...首山之心...千瓣莲台...
画面戛然而止。李若云吐出一口鲜血，身体开始透明化：仙子说...净瓶只是开始...仙帝真正的计划是...
他的遗言未能说完便化作光点消散。我握紧镜片，翡翠藤蔓突然疯长，在空中交织成巨大的莲花虚影——这是首山在回应我的召唤。
墨临的耳朵警觉地转动：他们到了。
云层破开，十道身影凌空而立。为首的月姬黑衣翻飞，面容与我相似却充满戾气。她身旁的绿飞鸿手持滴血长剑，而玄衣仙子则笼罩在毒雾中。
妹妹。月姬的声音如冰刃刮过耳膜，把镜莲传承交出来，我可以留你全尸。
我冷笑：想要自己来拿。
墨临的妖力与我共鸣，同命契绽放出前所未有的光芒。我们脚下的岩石突然软化，化作翡翠色的液体，又凝固成莲花状的战台——这正是问镜仙子提示的千瓣莲台。
月姬脸色微变：你竟能唤醒本命莲台！
她挥手间，十位报应神同时出手。绿飞鸿的剑气撕裂云层，玄衣仙子的毒雾化作万千毒蛇，还有雷霆、冰刃、烈火...各种仙术暴雨般倾泻而下。
阴阳双龙·太极图！
我与墨临异口同声。他的妖力化作漆黑如墨的阴鱼，我的仙力凝成银白如雪的阳鱼，两者交织旋转，形成巨大的太极屏障。报应神的攻击撞上太极图，竟被尽数反弹！
不可能！月姬尖叫，这是道尊的秘术！
墨临的金瞳闪耀着傲意：仙妖融合后的新能力，喜欢吗
我趁机结印，千山群峰突然震动。999座莲花状的山峰同时发光，在空中投射出巨大的莲花阵图。这是镜莲仙子当年绣制的千山图，每一座山峰都是她的一针一线。
千山...莲怒！
阵图旋转，射出万道翡翠光箭。两名报应神闪避不及，被光箭贯穿，惨叫着化为青烟。
月姬暴怒，黑衣膨胀成遮天蔽日的幕布：我要你魂飞魄散！
黑幕压下，天地骤然黑暗。墨临立刻将我护在身下，但我推开他，银发无风自动：该我了。
镜莲仙子的终极记忆终于觉醒。我双手合十，体内仙妖之力如太极般交融，在胸前凝聚成一朵实体化的翡翠莲花。
墨翠·双生莲华！
莲花绽放的瞬间，黑幕被撕裂。翡翠与墨色交织的光柱直冲云霄，将月姬当胸贯穿！
啊——！她不可置信地低头看着胸口的空洞，你竟敢...伤我本体...
绿飞鸿见状，疯了一般扑来。墨临闪身迎战，两人化作金绿交织的光团在空中激斗。
玄衣仙子却悄悄绕到我身后，毒雾凝成匕首直刺后心——
小心！周教授的惊呼与墨墨的尖叫同时响起。
毒刃刺入的瞬间，我的身体突然翡翠化，匕首叮地折断。玄衣仙子惊愕地看着自己迅速腐烂的手：墨翠毒...怎么可能!
仙妖融合后，我的血既是仙药也是妖毒。我转身，银发如瀑，聂翠花，你当年背叛镜莲的账，该清了。
她恐惧后退：你不是镜莲...你不是她！
我是她的延续。我抬手，一滴银金血珠落在她额头，也是她的复仇。
玄衣仙子在惨叫声中化为翡翠雕像，又碎成粉末。这一幕震慑了其余报应神，他们纷纷后退。
空中传来绿飞鸿的惨叫。墨临提着她的头颅降落，银血从爪尖滴落：解决了。
月姬见状，突然狂笑：你以为这就结束了她撕开自己胸口的黑洞，仙帝陛下，您忠实的仆人请求降临！
黑洞骤然扩大，一只巨大的金色手掌从中探出，携着无上威压。我们脚下的莲台开始崩塌，千山震动，仿佛承受不住这恐怖的存在。
仙帝分身...墨临的金瞳首次浮现恐惧，教授，快走！
我却被某种力量定在原地。金色手掌朝我抓来，耳边响起恢弘的声音：镜莲，你逃了太久了...
生死一线间，胸前的翡翠莲花突然自动飞向巨手，在半空中爆炸！刺目的翡翠光芒中，一个意想不到的身影缓缓浮现——
青娥。
她的魂魄在最后一刻从净瓶逃出，一直藏在我的莲花印记中。此刻她展开双臂，银色的魂魄如蝶翼舒展：仙帝，你的对手是我。
区区残魂！金色手掌拍下。
青娥回头，对我嫣然一笑：照顾好他。然后义无反顾地冲向巨手。
不——！墨临的嘶吼响彻山谷。
青娥的魂魄与仙帝手掌相撞，爆发出的能量波横扫千山。等光芒散去，仙帝分身与青娥都已消失，只余月姬奄奄一息地躺在破碎的莲台上。
我踉跄着走到她身边。月姬的黑衣褪色成灰，面容迅速衰老：你赢了...妹妹...但仙帝的计划...不会停止...
什么计划我掐住她的脖子。
她露出诡异的微笑：用千山...炼化三界...说完便咽了气，身体化作黑烟消散。
战场突然安静得可怕。幸存的报应神早已逃窜，只留下满目疮痍的莲花峰。墨临跪在地上，捧着一点微弱的银光——那是青娥最后残留的魂魄碎片。
我走过去抱住他。同命契传来撕心裂肺的悲痛，让我也泪流满面。
她终于自由了。墨临轻声说，将银光放入胸前的莲花印记，这一次，换我守护她。
周教授一瘸一拐地走来：幻翠...呃，现在该怎么称呼你
还是幻翠吧。我看着自己逐渐恢复常态的银发，镜莲的记忆会慢慢融合，但幻翠教授才是主导。
墨墨跳上我的肩：老太婆，你头发上的莲花瓣缩回去了。
确实，翡翠色的莲花瓣正逐渐隐入银发。这是好事，说明力量趋于稳定。我看向远方，999座莲花峰依旧巍然矗立，但我知道，真正的战斗才刚刚开始。
仙帝要用千山炼化三界...我握紧墨临的手，我们必须阻止他。
墨临的金瞳重新燃起斗志：这次，我们一起。
周教授叹气：我就知道退休生活过不成了。
墨墨舔着爪子：先说好，下次我要吃仙鱼补偿。
我笑着摇头，看向初升的太阳。新生的光芒洒在我们身上，将四个影子拉得很长——人类教授、猫妖王、老学者和一只会说话的黑猫。
这个奇怪的组合，却要肩负拯救三界的重任。
但不知为何，我充满信心。
第八章
天仙劫
千山莲花峰的晨雾中，我银白长发间的翡翠莲花瓣突然剧烈震颤。体内仙妖之力如沸水翻涌，同命契的莲花印记在锁骨处灼烧出青烟——这是天仙劫降临的前兆。
要突破了...我单膝跪地，看着自己半透明化的手臂。皮肤下银金交织的光流正以奇异韵律脉动，每次鼓荡都让周围空气扭曲。
墨临的金瞳骤缩：不对！这不是普通天仙劫！他猛地撕开我的衣领，只见锁骨处的莲花印记已变成星痕状，与胸前浮现的六瓣莲图形成呼应——正是网页5中描述的星痕无极盘进化印记。
周教授手中的罗盘咔嚓裂成两半：三界法则在排斥你！仙帝启动了炼化大阵！
仿佛印证他的话，999座莲花峰同时亮起血色符文。天空裂开巨大的金色漩涡，仙帝的声音如雷霆滚落：镜莲，你终究逃不过成为阵眼的命运
阵眼我按住剧痛的太阳穴，镜莲仙子的记忆碎片突然拼合——千山不仅是她的化身，更是上古时期布置的三界炼化大阵核心。仙帝要用我的仙妖融合之体作为钥匙，启动这场灭世仪式。
墨临的妖力轰然爆发，黑色符文在皮肤上疯狂游走：教授，我们必须立刻...
话音未落，三道金色锁链从漩涡中射出，瞬间贯穿他的双肩与腹部！仙帝的冷笑响彻云霄：猫妖王，你的善性既已回归，便该记得当年自愿为阵枢的誓言
什么誓言!我试图扯断锁链，却被反震得虎口崩裂。银金色的血滴落在地，竟让岩石生长出翡翠莲藤——这正是网页4描述的翡翠莲花特性。
墨临在锁链束缚中艰难抬头：青娥...没告诉你全部真相。他金瞳中的痛苦几乎实质化，两千年前，是我主动要求被剥离善性...因为只有绝对暴虐的妖力，才能镇压炼化大阵的阵枢
天地骤暗。999座山峰投射出的血色阵图中央，缓缓浮现一座直径五百米的莲花瓣建筑——与网页3中描述的双栖海上城市完全一致，只是规模放大了百倍。这座浮空城底部伸出无数透明触须，正贪婪地吸收着三界灵气。
快看峰顶！墨墨炸毛尖叫。
主峰之巅，青娥的残魂被囚在水晶莲台中。她双手结印维持着某种禁制，对我们凄然摇头：跑...这是陷阱...他用我的魂魄温养阵眼六百年...
仙帝的真身终于显现——一个由金色雷电构成的人形，手持与网页5描述完全一致的星痕无极盘。当他举起这件神器时，六道星痕光柱贯穿天地，激活了浮空城底部的六芒星阵。
星火燎原
随着仙帝的吟唱，光柱化作火海倾泻而下。墨临猛地将我扑倒，用后背承受了全部冲击。我闻到他皮毛烧焦的气味，同命契传来撕心裂肺的痛楚。
星痕套装的群体技能...周教授哆嗦着摸出药瓶，能造成三倍攻击伤害持续五秒——这根本不是渡劫，是要炼化我们！
我体内的仙妖之力突然自主运转。银发间的翡翠花瓣脱离发丝，在空中组成与网页4中完全相同的六瓣莲盾，堪堪挡住第二轮火雨。但每片花瓣都出现了裂纹——我的力量还不足以对抗神器。
墨临咳着银血站起来：教授，听好。仙帝需要你的仙妖融合体激活大阵，但反过来...他抓住我的手腕，同命契的莲花印记与星痕印记重合，你也可以反向控制大阵！
怎么做
让我成为阵枢。他的金瞳燃起决绝的光，就像两千年前那样。
青娥的残魂突然剧烈闪烁：不行！这次你会魂飞魄散！
我还没反应过来，墨临已经咬破舌尖，将一口本命精血喷在星痕印记上。黑色符文从他皮肤剥离，在空中组成巨大的猫妖图腾——正是网页1描述的妖帝境本源显化。
仙帝终于变色：你敢！
老子当年能为你镇守阵枢...墨临的妖力疯狂注入图腾，现在就能为媳妇拆了它！
猫妖图腾咆哮着撞向浮空城。惊天动地的爆炸中，999座山峰同时崩塌，但炼化大阵并未停止——浮空城只是晃了晃，底部伸出更多透明触须扎入虚空，开始直接抽取人界本源！
没用的。周教授面如死灰，除非有星语心愿那样的群体祝福术，否则...
我忽然福至心灵。抓起墨临的手按在自己胸口，我念出了镜莲仙子记忆最深处的咒语：
以莲为凭，以契为引——
星痕印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翡翠莲藤从我们相握的手腕疯长，瞬间包裹全身。在网页4描述的出淤泥而不染的意境中，我的银发完全翡翠化，化作与网页3中莲花瓣建筑相同的材质。
星语心愿
这是星痕无极盘四件套的终极技能。当光芒笼罩千山时，所有被火海灼烧的植物复苏，青娥的残魂也凝实了几分。但代价是我的身体开始结晶化——从指尖开始，逐渐变成翡翠雕塑。
不！墨临疯狂将妖力灌入我体内，逆转同命契！把伤害转移给我！
仙帝的雷电劈下，却在半空被突然出现的问镜仙子残影挡住。她手持破碎的古镜，对我凄然一笑：镜莲...用这个...
镜片刺入胸膛的瞬间，我看到了终极真相——两千年前，镜莲仙子将灵魂一分为二。月姬带着力量投靠仙帝，而真正的镜莲将记忆封印在千山，自己堕入轮回成为幻翠。这一切，都是为了今日在完全中立的状态下，重启炼化大阵的权限！
原来我才是...钥匙...
握住镜片的手突然被墨临覆盖。他的妖力与我的仙力通过同命契完美交融，在胸前凝聚出一朵实体化的双生莲——墨色为阴，翡翠为阳，正是网页2中描述的紫虚幻仙终极形态。
仙帝终于露出恐惧：不！你不能——！
我们可以。我与墨临异口同声，因为我们是...三界之外的存在。
双生莲绽放的刹那，炼化大阵的控制权被强行夺取。浮空城的透明触须转而缠住仙帝，开始反噬他的仙力。星痕无极盘从空中坠落，被墨临一跃而起接在爪中。
星辰幻海
随着神器终极技能的发动，方圆二十里的空间被拉入幻境。在这里，仙帝的法则失效了。他的雷电被翡翠莲藤吸收，他的金色身躯被墨色妖焰灼烧，而999座山峰的投影正在将他撕碎。
教授！墨临将星痕无极盘抛给我，最后一击！
我接住神器的瞬间，所有记忆彻底融合。镜莲仙子的织天之力，幻翠教授的现代知识，墨临的妖帝本源——三股力量在星痕套装的加持下，化作贯穿天地的翡翠光柱。
仙帝在光柱中消融前，发出了最后的诅咒：你们...逃不过天仙劫的代价...
世界归于寂静。
我跪在废墟中，看着自己翡翠化的双腿。同命契正在疯狂运转，将墨临的生命力转化为延缓结晶的能量，但这只是饮鸩止渴。
老太婆...墨墨用爪子轻碰我的脸，绿眼睛里全是泪水，值得吗
青娥的残魂飘落在我身边：天仙领域的进化代价，就是逐渐化为天地法则的一部分。镜莲当年就是预见到这点，才选择轮回转世...
有办法逆转吗墨临的声音沙哑得可怕。
周教授突然翻出一本古籍：《三界异闻录》记载，若能集齐翡翠莲子，或许...
莲子我猛地想起网页3中于雷提到的神秘物品。随着这个关键词触发记忆，999座崩塌的山峰突然射出青光，在空中凝聚成一颗翡翠莲子！
墨临抢在莲子坠落前接住它。这颗蕴含着千山精华的宝物，正与星痕无极盘产生奇妙共鸣。当他把莲子按在我胸口时，结晶化竟然开始逆转！
莲子...莲台...青娥的残魂若有所悟，原来镜莲早就在千山埋下了后手...
我的翡翠化停止在腰部。虽然保住了人形，但下半身永远变成了莲藤缠绕的翡翠雕塑——这正是网页4描述的翡翠莲花厚实有光泽的特征。而墨临因为过度输送妖力，退化成了黑猫原形，只有金瞳依旧明亮。
周教授看着恢复平静的天空：结束了吗
不，是刚开始。我抚摸墨临的皮毛，感受着体内全新的力量平衡，仙帝虽灭，三界失衡的问题还在。作为唯一天仙级的存在，我们需要...
重建秩序。墨临跳上我的肩头，尾巴缠住我的脖子，不过在那之前——他舔了舔我的耳垂，先把老子的妖帝修为睡回来。
青娥的残魂轻笑消散，化作点点银光融入我的翡翠莲台。周教授尴尬地咳嗽着去捡拾古籍，墨墨则翻了个白眼：臭情侣。
我望向远方初升的朝阳。999座莲花峰正在自我修复，翡翠色的光芒笼罩着每一寸土地。这里将成为新世界的中心——一个仙、妖、人和平共处的乐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