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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拖拉机突突声撕开雪幕时,沈清如正把最后一块枣泥糕塞进嘴里。甜味儿还没化开,后腰就被枪管顶住。

    沪上来的娇小姐黑棉袄男人摘了狗皮帽,眉骨疤痕冻得发紫,我是三连林卫东。

    沈清如睫毛挂着冰碴,瞥见那人腰间麻绳串着三颗狼牙。传闻里活劈过熊瞎子的煞神,此刻正用脚尖踢她藤箱:带旗袍来支边你当是百乐门舞会

    这是柞丝绸...话没说完,箱子哗啦散开。红绸缎里裹着的《沈氏针经》滑进雪窝,发黄扉页上悬壶济世四个毛笔字,被林卫东的翻毛靴碾出裂痕。

    封资修毒草!女知青李红梅突然窜出来,冻疮手就要抓书。沈清如猛扑上去,后脑勺咚地撞上铡刀台,眼前炸开金星。

    林卫东单手拎起李红梅后领:滚去喂猪。转头把书甩回沈清如怀里:今晚铡完三百斤谷草,书的事烂肚里。

    月亮爬上草垛时,沈清如虎口裂了三道血口子。林卫东踹开粮仓门,军用水壶砸在她脚边:喝。

    是酒

    烧刀子比你的眼泪抗冻。他扯过铡刀把,青筋暴起的手腕一压,草屑飞溅中突然闷哼。沈清如眼尖,瞥见他旧棉袄腋下渗血。

    你伤口化脓了。

    管好你自己...话音未落,带着茉莉香的手帕按上他肋骨。林卫东僵住,这姑娘指尖按压的力度,竟像军区总院的老教授。

    三寸斜刺伤,断过两根肋骨。沈清如翻开针经,伤口靠近肝区,你现在每晚盗汗,吃饭犯恶心。

    林卫东嗤笑:装神弄鬼...突然被她按中章门穴,左腿麻痹感竟消了大半。

    后半夜起了白毛风。沈清如缩在粮垛缝里,忽听见雪窝子传来呜咽。扒开枯草,竟是只后腿夹着兽夹的母狼。

    别动!林卫东的枪栓声和她的银针同时抵达。沈清如扯下旗袍衬里,蘸着烧酒给狼腿清创:夹子锈了,得打破伤风。

    烂好心!林卫东嘴上骂着,却用刺刀撬开兽夹。母狼蹒跚消失在松林时,他忽然开口:你按穴的手法是跟谁学的

    我外公是仁济医院的...沈清如突然噤声。粮仓门被马灯照得通亮,李红梅带着革委会王干事冲进来:她私藏禁书!

    林卫东横身挡住书架,沈清如却翻开针经:这是省卫生局特批的中医教材。纸页间飘落泛黄的介绍信,1956年盖的公章清晰可辨。

    不可能!李红梅伸手要抢,门外突然传来老支书的吆喝:林家小子!公社来电话,说沈同志是省里特派的赤脚医生!

    王干事扶正眼镜:沈同志...能给我扎两针不我这老寒腿...

    晨雾还没散尽,沈清如就被砸门声惊醒。老支书叼着旱烟杆,眯眼打量她带来的牛皮药箱:沈同志,马厩那头母驴难产...

    草棚里弥漫着血腥气,老驴工正往驴屁股抹菜油。沈清如扣上听诊器:胎位横转,得徒手矫正。

    城里来的懂个屁!李红梅挤开人群,去年刘家洼接生婆就是这么死的!

    沈清如已把衬衫袖口挽到肘部:林卫东,我需要60度温水。正在铡草的男人愣住,军用水壶咣当砸进铁锅。

    当小驴驹湿漉漉落地时,沈清如白大褂溅满血污。林卫东盯着她缠纱布的右手:你虎口裂了。

    不妨事。沈清如甩甩手,腕间银铃铛叮当作响。那是她偷偷熔了母亲给的陪嫁镯子打的,里头藏着三棱针。

    谷雨前夜,连队爆发怪病。二十多个知青上吐下泻,卫生所库存的土霉素早见了底。

    是毒蘑菇!李红梅举着半截灰伞盖,有人往大锅饭里掺山货!

    沈清如正给昏迷的文书扎合谷穴:症状不对,蘑菇中毒该有幻觉...

    装什么大尾巴狼!李红梅突然掀翻诊疗台,她箱子里有磺胺,藏着不给大家用!

    药箱翻倒的瞬间,林卫东踩住散落的注射器:都闭嘴!沈医生整宿没睡。他后腰的绷带渗着血——昨夜冒雨背病人下山时摔的。

    沈清如忽然嗅到病人呕吐物里的苦杏仁味,银针往陶罐里一蘸,霎时泛起黑斑:不是中毒,是霉变苞米引起的黄曲霉素感染!

    腊月二十三的雪粒子打得人脸生疼,沈清如裹着补丁摞补丁的棉袄往卫生所跑,怀里的暖水袋早冻成了冰疙瘩。药柜最底层藏着半瓶鱼肝油,是给林卫东配的——那人肋骨旧伤入冬后咳得愈发厉害。

    门轴吱呀声惊得她转身,林卫东军大衣里鼓鼓囊囊裹着团东西。掀开毡毯,哈萨克族男孩烧得两颊通红,脖颈玫瑰疹触目惊心。

    牧区传过来的麻疹,死了三只羊羔。他说话时白雾凝在眉梢,作战靴上的冰碴簌簌往下掉。

    沈清如指腹按在孩子耳后:斑疹伤寒!会过人,得隔离...

    话没说完就被拽上雪爬犁。林卫东把军大衣甩给她,单衣领口露出截褪色的红绳,那是她三个月前给他正骨时绑的固定带。

    冰河在月光下裂开蛛网,爬犁突然猛颠。沈清如额头撞上他后背,隔着粗布衬衫摸到凹凸的旧疤。林卫东反手护住她后脑,鞭绳在掌心勒出血痕:抱紧轱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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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怀里的孩子开始抽搐,沈清如咬开手套,银针精准刺入人中。林卫东忽然解下腰间皮带将她拦腰捆在爬犁上:沈清如,给我活着到营地。

    帐篷里此起彼伏的呻吟声让沈清如太阳穴突突直跳。氯霉素注射液只剩最后三支,她拆开发辫,用橡皮筋给重症患儿扎止血带。

    林卫东端着融化的雪水进来时,正撞见她把最后一针扎进自己静脉。你疯了!他打翻搪瓷缸,滚水泼在毡毯上腾起白烟。

    试药而已。沈清如抹去鼻血,土法制的柴胡合剂起效太慢...话没说完就栽进他怀里,腕间银铃铛硌在他心口旧伤处。

    第七天破晓,省医疗队的引擎声惊飞寒鸦。林卫东摇醒蜷在药箱旁的沈清如,她掌心还攥着染血的纱布。逆光里,男人下巴冒出青茬,将温在怀里的搪瓷缸推过来:羊奶,喝了。

    沈清如低头啜饮,瞥见他喉结滚动着未出口的话。帐篷外传来李红梅的尖叫,说是从她行李搜出了上海家书。

    是问诊记录。沈清如忽然抓住他小臂,林卫东,你早就知道...话到嘴边变成咳嗽,指缝间落着星点嫣红。

    男人用袖口给她擦嘴,粗粝的棉布磨得人脸颊发烫:那封举报信,我截下了。他摊开掌心,躺着枚带牙印的子弹壳——正是那夜雪爬犁上她疼极时咬过的。

    第八章

    不辞春

    开河那天,调令跟着邮差马脖子上的铜铃铛一起来了。沈清如蹲在河滩洗绷带,林卫东的影子斜斜切进水里。

    哈尔滨医学院的特招名额。他甩过来个油纸包,打开是沾着草屑的枣泥糕,和她初来时被李红梅踩碎的那块一模一样。

    沈清如捏着糕点的手顿了顿:你的咳疾...

    死不了。林卫东摘下狗皮帽,那道狰狞疤横在晨光里,沈家祖传的养肺方,我留着呢。

    冰排撞击声里,对岸传来小狼崽的呜咽。沈清如忽然起身,腕间银铃铛叮咚作响:林卫东,伸手。

    白桦林飘起柳絮的时候,沈清如的银针筒空了。她蹲在卫生所门槛上磨三七粉,听见马厩传来熟悉的咳嗽声——比往年开春轻了些。

    枇杷叶要撕去背面绒毛。她头也不抬地喊,否则越喝越咳。

    林卫东的军用水壶晃进视线,壶身新焊了块锡补丁。哈尔滨来信了。他指尖沾着机油,从裤兜摸出个牛皮信封,让你月底报到。

    捣药杵当啷砸在石臼里。沈清如盯着信封上烫金的校徽,忽然想起三个月前的雪夜。当时省医疗队的张大夫举着听诊器感慨:小沈该去正经医学院深造,在这埋没了。

    帐篷外的篝火烧得噼啪响,林卫东正给昏迷的牧民换冰敷毛巾。他军装袖口卷到手肘,小臂肌肉随着动作起伏,那道贯穿伤疤像条蜈蚣趴在月光里。

    我不去。沈清如突然说。

    张大夫愣住:什么

    氯霉素的替代方案...她抓起药箱里风干的马齿苋,这个掺车前草熬汁,能解...

    话没说完就被林卫东拽出帐篷。寒星在头顶炸裂,他掌心滚烫,扣得她腕骨生疼:沈清如,别犯浑。

    此刻,柳絮落进三七粉里。沈清如拍开信封:你去找老支书说的

    林卫东拧开水壶灌了口枇杷叶茶,喉结上的旧疤微微鼓动:李红梅的举报材料递到县革委会了,说你父亲是...

    我知道。沈清如突然笑了。她撩起左腕,银铃铛里掉出枚三棱针,当年他们用这把手术刀,剖开我母亲肚子找发报机。

    林卫东的瞳孔猛地收缩。他见过那个伤疤——在沈清如脐下三寸,暗红色的肉痂盘成问号。

    马厩传来母狼的呜咽。今春它又产崽了,沈清如接生的。

    谷雨这天的问诊格外漫长。沈清如正给哭闹的娃子扎四缝穴,忽听得仓库那边炸开喧哗。

    血!好多血!知青小赵瘫坐在铡草机旁,裤管渗着暗红。

    林卫东半个身子卡在齿轮间,左手死死攥着截断绳。铡草刀悬在他头顶三寸,被一根铁钎别住。

    别动!沈清如扑过去摸颈动脉。血腥味里混着柴油味,他右腿扭曲成诡异角度,白骨刺破裤管。

    卫生所门板拆下来当担架。沈清如压住股动脉,纱布瞬间浸透。准备缝合包!她声音劈了叉,还有生石灰!

    李红梅抱着胳膊冷笑:赤脚医生治治头疼脑热还行,这种伤...

    闭嘴!沈清如一针扎在小赵虎口,去烧十壶开水!你,拆门框当夹板!你,找车胎做止血带!

    手术台是两张拼起来的课桌。煤油灯悬在头顶摇晃,沈清如额头的汗滴进林卫东伤口。麻醉散是现调的,乌头碱剂量多一分就能要命。

    清...如...林卫东忽然睁眼,瞳孔散得像蒙了雾,抽屉里...有...

    省点力气。沈清如咬断羊肠线,你腿骨碎了八处,我得刮腐肉。

    手术刀切下去时,他浑身肌肉绷成铁板。沈清如忽然哼起苏州评弹,那是母亲哄她喝药时常唱的。腕间银铃铛跟着轻颤,盖过刮骨声。

    林卫东在第七天夜里发烧。沈清如守着炕头换冰袋,发现他枕下压着本《赤脚医生手册》,书页间夹着朵干枯的雪莲。

    ...清...清如...他忽然抓住她手腕,力道大得像要捏碎骨头,跑...快跑...

    沈清如僵在原地。林卫东锁骨处的旧伤疤泛着紫,那是枪伤——她早该认出来的。五年前医学院武斗,有个解放军替她挡过流弹。

    记忆呼啸着撞进胸腔。那天她攥着止血钳哭喊,血泊里的男人用东北话说:丫头片子...别碰枪...

    煤油灯啪地爆了个灯花。林卫东眼皮颤动,手渐渐松了:马齿苋...拌苦荞...

    沈清如忽然扯开他衣襟。旧伤叠着新伤,心口处有道月牙形灼痕——正是她当年慌乱中烙上的止血铁片。

    窗外惊雷炸响,暴雨倾盆而下。沈清如的泪砸在那道疤上,溅起细小尘埃。林卫东在昏沉中抬手,指腹抹过她眼尾:...哭啥...又没死透...

    林卫东能拄拐那天,哈尔滨又来催了。这次附了张照片:医学院的玻璃温室里,白芍药开得正好。

    沈清如正在煎骨碎补,药吊子咕嘟咕嘟冒泡。林卫东忽然说:你该去。

    然后呢她搅动汤药,像我爸那样,在手术台上被自己学生捅死

    林卫东的拐杖戳进泥地:沈清如,你心里有团火。他指着药柜上那排玻璃罐,里头泡着蛇胆、鹿茸、烧在北大荒可惜了。

    后半夜母狼来挠门。沈清如跟着它钻进白桦林,在废弃的土窖里发现个产妇。羊水破了整日,胎心弱得像风中残烛。

    去找林卫东!沈清如脱下棉袄垫在产妇身下,要酒精!纱布!还有...

    母狼箭一般窜出去。沈清如摸到横位胎,指尖开始发颤。腕间银铃铛突然被咬住——母狼叼着医药箱回来了,身后跟着满额冷汗的林卫东。

    按住她腰。沈清如将银针咬成一排,我得转胎位。

    黎明前最黑的时候,婴儿啼哭惊飞宿鸟。林卫东用牙撕开脐带结,抬头看见沈清如满脸泪光。晨雾漫进来,她白大褂上的血像绽开的红梅。

    你看,她哽咽着抱过婴儿,这火种...灭不了...

    沈清如走的那天,公社的马车装了十二筐草药。老支书往她兜里塞烤土豆:给城里教授捎点。

    林卫东在修拖拉机。改锥戳破虎口时,沈清如的火车正碾过冰河。母狼对着铁轨长嚎,惊起漫天柳絮。

    医学院的玻璃柜里摆着狼牙项链,标签写着民间医疗文物。沈清如每周末都去邮局,取信地址始终空白。

    白露那日,实验室收到个包裹。油纸包里装着晒干的雪莲,还有本染血的《赤脚医生手册》。第237页夹着张处方笺:

    枇杷叶三钱,去绒毛

    紫苏梗五钱,带晨露

    辅以狼毒草根,须朔月挖

    文火煎至三更,佐相思子二粒

    沈清如对着月光举起相思子,朱红表面浮出细小刻痕——两个拼音缩写,藏在岁月褶皱里。

    窗外飘起今冬初雪。她忽然抓起白大褂往外跑,腕间银铃铛撞碎一地星光。

    哈尔滨的解剖课总带着福尔马林的味道。沈清如捏着柳叶刀划开尸体肋间隙时,忽然想起北大荒的雪。那年林卫东断腿刮骨,刀刃碰到股动脉的震颤感,至今还留在指腹。

    沈同学教授敲了敲标本柜,省卫生厅的观摩团要看针灸麻醉,你准备...

    话音被邮差的吆喝切断。牛皮纸包裹沾着冰碴,拆开是七支鹿茸,用《人民日报》包得方正。夹页空白处画着人体穴位图,足三里位置晕着抹褐红——像是枇杷叶熬焦的痕迹。

    观摩手术定在冬至。无影灯亮起的刹那,沈清如看见观摩室最后排闪过狗皮帽檐。银针刚刺入患者合谷穴,器械台突然震颤——装艾绒的锡罐滚落,露出压在底部的子弹壳,牙印里塞着干枯的马齿苋。

    专注。主刀医生低喝。沈清如捏紧三棱针,血珠从患者耳后沁出来,凝成红珊瑚似的圆点。就像那年接生时,产妇咬破嘴唇滴在林卫东手背的血。

    春节前的暴雪封了松花江。沈清如挤在绿皮车里抄《金匮要略》,铅笔忽然断了芯。抬头望见窗外闪过军大衣残影,那人扛着麻袋往检疫站跑,后摆沾满牲畜粪便。

    火车鸣笛惊醒梦境。真正站在北大荒卫生所门前时,药碾子声正和着狼嚎起伏。炉膛里噼啪爆着松子,老支书咳嗽着往她怀里塞搪瓷缸:林大夫巡诊去了,带着你寄的银针筒。

    沈清如抚过窗台晒着的草药,发现紫苏叶间混着相思子。穿堂风掀开里屋门帘,土炕上铺着医学院学报,某页边角折成方胜,正是她发表的《马齿苋提取物抑菌实验》。

    母狼突然挠门。沈清如跟着它跑到河套子,冰窟窿里飘着装磺胺的玻璃瓶。对岸传来熟悉的咳嗽声,雪雾中隐约有人给牧民包扎,左腿微跛却站得笔直。

    全国赤脚医生培训会上,沈清如作为讲师打开投影仪。最后一页是手绘解剖图,心包经位置标着红点,备注栏写着:急症处理可用三棱针放血。

    提问环节有个内蒙大夫举手:您总强调随身带针,是特殊情怀吗

    沈清如转动腕间银铃铛,大屏幕忽然切到特写——狼牙项链静静躺在教具箱,灯光下显出细小刻痕:1972.谷雨,三条命。

    散会后走廊喧哗,有人撞翻资料箱。沈清如弯腰捡拾时,看到某本《战地急救手册》里滑出胶片:林卫东在卫生所给孕妇听胎心,墙上贴着哈尔滨的雪景照。

    她追到礼堂后门,暮色中只有运送药材的卡车在颠簸。驾驶室挂着串风铃,用子弹壳和听诊器耳管拼接而成,随车晃荡出《苏武牧羊》的调子。

    医学院标本室迎来新藏品:蒙着霜花的采药篓,屉格里码着发黄处方笺。捐赠者没留名,标签注明北大荒赤脚医生用具。

    沈清如值夜时惯常来此。某次流感爆发后,她在这里发现个檀木匣:打开是晒干的玫瑰疹痂皮,底下压着泛金光的诊断书:

    患者林卫东,1975年咳血症状消失,X光片显示原钙化灶吸收...建议巩固治疗,忌劳累,忌情志郁结

    玻璃窗忽然叮咚作响。沈清如推开窗,见楼下白桦林晃着手电光,光束在地上画出行潦草轨迹:先是心电图的起伏波,接着变成连绵山脉,最终凝成个银针形状。

    雪落无声。她摸出贴身揣着的三棱针,在诊断书背面添了行小楷:

    情志疗法:每月望日取东经126°北纬48°无根水,辅以当归四逆汤,可愈陈年痼疾

    月光漫过标本架,狼牙项链的投影正好落在山脉图案中央,像北斗悬在荒原之上。

    三棱针划过他虎口,沁出的血珠滚进玻璃瓶。每月初一取指尖血,掺着枇杷叶煎服。她声音发颤,敢忘一次,我做鬼都从上海回来扎你百会穴。

    回程的马车上,沈清如摸到行囊里多出的物件。狼牙项链贴着心口发烫,最大那颗背面刻着两行小字:1969.冬,欠沈清如三条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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