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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古镜现世*

    许文山推开那扇吱呀作响的木门时,一股霉味扑面而来。这是位于城郊的一个偏僻小村,村里大多是留守的老人和孩子。他此行是为了收购一些民间老物件,充实他那间位于古玩市场的小店。

    有人吗许文山站在昏暗的堂屋里喊道,声音在空荡的房间里回荡。

    来了来了。一个佝偻着背的老妇人从里屋慢吞吞地走出来,浑浊的眼睛打量着这位不速之客。你是城里来的

    是的,大娘。我听说您这儿有些老物件想出手许文山露出职业性的微笑,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烟递过去。

    老妇人摆摆手,示意自己不抽烟,转身走向墙角的一个老旧木箱。我儿子在城里买了新房,要接我过去住。这些东西带不走,你看看能给多少钱。

    许文山蹲下身,开始翻检箱子里的物品。大多是些寻常的碗碟,虽然有些年头,但价值不高。正当他有些失望时,箱底一抹暗红色的光泽吸引了他的注意。

    这是...他小心翼翼地拨开覆盖在上面的破布,露出一面造型奇特的镜子。镜框是暗红色的木头,雕刻着繁复的花纹,镜面却异常模糊,像是蒙着一层雾气。

    老妇人见状,脸色突然变得古怪。这个...这个镜子不卖。

    许文山的好奇心被勾了起来。作为古董商,他对这种反常的反应再熟悉不过了——通常意味着物品背后有故事。大娘,这镜子很特别啊,能说说它的来历吗

    老妇人犹豫了一下,压低声音道:这是我奶奶留下的,说是从一座荒废的老宅里捡来的。家里人都说这镜子...不太干净。

    不太干净许文山挑眉。

    就是...会闹东西。老妇人做了个驱邪的手势,我奶奶说,半夜里能从镜子里看到不该看的东西。所以一直放在箱底,几十年没人动过。

    许文山心中暗笑。这种民间传说他听得多了,大多是为了抬价编的故事。但作为商人,他脸上却露出严肃的表情:这样啊...那确实不太吉利。不过我是做这行的,有门路处理。您开个价

    经过一番讨价还价,许文山以远低于预期的价格买下了这面古镜。当他抱着包裹严实的镜子走出老屋时,没注意到身后的老妇人脸上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仿佛甩掉了一个沉重的包袱。

    回城的路上,许文山忍不住在车里拆开包裹,借着黄昏的光线再次端详这面古镜。镜框上的雕刻异常精美,花纹中隐约可见龙凤呈祥的图案,但有几处像是被刻意破坏的痕迹。最奇怪的是镜面,无论他如何擦拭,始终像蒙着一层雾气,照不出清晰的人像。

    有意思...许文山喃喃自语,手指抚过镜框上的一道裂痕。不知是不是错觉,他感觉指尖传来一阵刺痛,像是被什么东西扎了一下。他猛地缩回手,却发现什么伤口也没有。

    当晚,许文山将古镜放在卧室的梳妆台上。他租住的是一栋老式公寓,虽然地段不错,但年久失修,夜里常有奇怪的声响。对此他已经习以为常,毕竟城里的老房子大多如此。

    睡前,他又一次站在镜前,试图看清自己的倒影。模糊的镜面中,他的轮廓扭曲变形,仿佛隔着一层流动的水。许文山摇摇头,关灯上床。

    半夜,他被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惊醒。起初以为是老鼠,但那声音太过规律,像是有人用指甲轻轻刮擦木板。许文山睁开眼,借着窗外微弱的路灯光,他看到梳妆台前的古镜正泛着诡异的青光。

    什么鬼...他猛地坐起身,声音卡在喉咙里。镜面上的雾气似乎散去了些,隐约可见一个模糊的人影——但那绝不是他的倒影。人影穿着宽大的衣服,一动不动地站在镜中。

    许文山感到一阵寒意从脚底直窜上脊背。他伸手去摸床头的开关,却在即将触及时听到啪的一声——镜子倒扣在了梳妆台上。

    房间重归黑暗,只剩下他急促的呼吸声。

    *镜中异象*

    第二天清晨,许文山顶着两个黑眼圈站在梳妆台前。古镜好端端地立在那里,仿佛昨晚的一切都是幻觉。他犹豫了一下,伸手将镜子翻转——镜面依然模糊不清,照不出清晰的影像。

    肯定是太累了...许文山自言自语,用冷水洗了把脸。他决定把这面奇怪的镜子带到店里去,也许有懂行的客人能看出门道。

    文山古董位于城西的古玩市场,店面不大,但货品丰富。许文山将古镜放在柜台后的架子上,时不时瞄上一眼。整个上午,镜子都安静如常,没有任何异常。

    中午时分,一位常客李老板进店闲逛,一眼就相中了那面古镜。

    老许,这镜子有点意思啊,什么年代的李老板伸手就要去拿。

    别碰!许文山突然提高的声音把两人都吓了一跳。他尴尬地咳嗽一声,呃...这镜子刚收来,还没清理干净。而且...可能有点问题。

    李老板露出心领神会的表情:闹东西

    卖家是这么说的。许文山压低声音,昨晚我好像看到镜子里有人影...

    李老板闻言反而来了兴趣:真的假的我认识几个搞收藏的朋友,就喜欢这种有故事的物件。要不我帮你问问

    许文山犹豫了一下,点头同意。李老板拍了几张照片后就离开了,说是有消息就联系他。

    下午三点多,店里来了位不寻常的客人。那是个六十多岁的老人,穿着朴素的中山装,手里拄着一根雕花拐杖。他一进门,目光就锁定了架子上的古镜。

    老板,那面镜子能给我看看吗老人的声音低沉沙哑。

    许文山警觉起来:您对镜子感兴趣

    不只是感兴趣。老人走近柜台,我研究民俗传说多年,如果没看错,这应该是面阴阳镜。

    阴阳镜许文山第一次听到这个名词。

    老人点点头:传说有些镜子因缘际会,成了连接阴阳两界的通道。这面镜子的样式...他指着镜框上的纹路,这些不是普通装饰,而是镇魂的符咒。可惜有几处破损,导致封印失效了。

    许文山感到一阵寒意:您的意思是...这镜子里真有东西

    不止是东西。老人严肃地说,是魂。一个无法安息的魂。他掏出一张名片递给许文山,我叫陈明,是省民俗研究所的。如果你愿意,我可以帮你处理这面镜子。

    许文山接过名片,上面确实印着陈明教授的字样。他犹豫道:陈教授,您说处理...是什么意思

    超度。陈明直视着许文山的眼睛,镜中的灵魂显然有未了的心愿,才会滞留人间。我们需要找出原因,帮助她安息。否则...他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古镜,怨气积累,后果不堪设想。

    许文山想起昨晚镜中的人影,不禁打了个寒颤。他正要说话,店门又被推开,李老板兴冲冲地走了进来。

    老许!有个大客户对你的镜子...李老板的话戛然而止,他警惕地看着陈明,这位是

    陈明微微颔首:鄙姓陈,对这面古镜有些研究。

    李老板将许文山拉到一旁,低声道:我朋友出价五万,现金交易。怎么样,够意思吧

    五万!许文山心头一跳。他买这镜子才花了不到五百。但想到陈明的话和昨晚的经历,他又犹豫了。

    让我考虑一下...许文山最终说道。

    李老板不太高兴地离开了,临走前说给他一天时间考虑。陈明教授则留下了联系方式,说随时可以找他。

    关店后,许文山盯着古镜看了许久。理智告诉他应该把镜子卖给李老板的朋友,五万块不是小数目。但内心深处,他对镜子的秘密又充满好奇。

    最终,他拨通了陈明教授的电话。

    *镜中女子*

    陈明教授的住所位于城东的一处老小区,三室一厅的公寓里堆满了书籍和各种古怪的收藏品。许文山抱着包裹严实的古镜走进客厅时,一位年轻女子正在茶几上摆放茶具。

    这是我助手林小曼。陈明介绍道,她对灵异现象有特殊感应能力。

    林小曼看上去二十五六岁,穿着简单的T恤牛仔裤,长发随意扎成马尾。她向许文山点头致意,目光却一直盯着他怀中的包裹。

    就是那个吗她轻声问,声音有些发抖。

    许文山点点头,将包裹放在茶几上。林小曼立刻后退两步,脸色变得苍白。

    你感觉到了什么陈明关切地问。

    冷...非常冷。林小曼抱紧双臂,还有...悲伤。强烈的悲伤和愤怒。

    许文山小心地拆开包裹,古镜在客厅的灯光下显得更加诡异。镜框上的雕纹在明亮处清晰可见,有几处像是被利器刻意破坏的痕迹。

    陈明戴上手套,小心地检查镜子。看工艺应该是清末民初的东西,但这纹路...他指着镜框边缘的一圈细小符号,这是道家的镇魂符,而且是非常高级的那种。普通人家不会用这种符咒,除非...

    除非镜子里真有东西需要镇压。林小曼接话道,她壮着胆子靠近了一些,教授,我能试试吗

    陈明犹豫了一下,点头同意。林小曼深吸一口气,将手掌轻轻贴在镜面上。她闭上眼睛,身体开始微微颤抖。

    红色...很多红色...她喃喃道,一个女子...穿着嫁衣...她在哭...不,是在尖叫,但没有声音...

    突然,林小曼猛地缩回手,像是被烫到了一样。有人背叛了她!在婚礼上...她...她选择了最极端的方式...

    许文山感到一阵毛骨悚然。林小曼的描述让他想起昨晚镜中那个模糊的人影。

    陈明面色凝重:听起来像是一场婚礼上的悲剧。我们需要更多信息。他转向许文山,你从哪得到这面镜子的

    许文山详细讲述了收购古镜的经过,包括老妇人说的不太干净的警告。

    那个村子叫什么陈明追问。

    柳树沟,离城大约两小时车程。

    陈明和林小曼交换了一个眼神。柳树沟...那里确实有个传说。陈明翻出一本旧笔记,大约一百年前,当地一个富户家的女儿在新婚之夜上吊自杀,穿着新娘的嫁衣。据说是因为发现新郎早有妻室,她只是被利用来谋取家产。

    林小曼突然指着镜子:看!

    三人的目光同时投向古镜。镜面上的雾气正在缓缓散去,渐渐显出一个模糊的女性面孔——苍白的皮肤,黑洞般的眼睛,嘴角带着诡异的微笑。

    许文山倒吸一口冷气,本能地后退几步。镜中的女子似乎能看到他们,那双没有生气的眼睛缓缓转动,最后锁定在林小曼身上。

    林小曼发出一声惊叫,踉跄后退。与此同时,房间里的电灯开始闪烁,温度骤降,茶几上的茶杯无故裂开一道缝隙。

    她认得我...林小曼颤抖着说,不知道为什么,但她认得我!

    陈明迅速从书架上取下一本古籍,快速翻到某一页。我们需要立刻做一个简单的镇压仪式,至少今晚能平安度过。

    在陈明的指导下,三人用红线绕镜框缠了七圈,又在镜面上贴了一张黄纸符咒。随着符咒贴上,房间里的异常现象渐渐平息,但许文山仍能感觉到一股寒意从古镜中散发出来。

    这只是权宜之计。陈明严肃地说,要彻底解决问题,我们需要找到这位女子的遗骸,完成她未了的心愿。

    怎么找许文山问。

    明天我们去柳树沟。陈明决定道,如果镜子确实来自那里,村里应该还有关于这件事的记忆。林小曼的感应能力也能帮上忙。

    当晚,许文山留宿在陈明家中。三人轮流守夜,确保古镜不再出现异常。夜深人静时,许文山站在窗前,望着外面皎洁的月光。他忍不住想,镜中那位女子生前经历了怎样的痛苦,才会在死后百年仍不得安息

    他隐约感觉到,明天开始的旅程,将揭开一个尘封已久的悲惨故事。而他们三人,已经不知不觉地卷入其中。

    *柳树沟的秘密*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帘缝隙洒进客厅,许文山从临时铺就的床铺上醒来,发现陈明已经准备好了简单的早餐。林小曼站在窗前,若有所思地望着远处。

    睡得好吗陈明递给许文山一杯热茶。

    许文山摇摇头:做了个奇怪的梦,梦见一个穿红嫁衣的女子站在井边...他话没说完,发现林小曼猛地转过头来。

    我也梦到了。她声音颤抖,她站在井边,手里拿着一面镜子,然后...林小曼突然捂住嘴,脸色煞白。

    陈明神色凝重:看来我们的猜测没错,镜中女子确实与柳树沟有关。吃完早饭我们就出发。

    三人将古镜小心包裹好,放入陈明那辆老式吉普车的后备箱。一路上,林小曼异常沉默,只是不停地摆弄着挂在脖子上的一个小玉坠。

    那是什么许文山试图缓解紧张的气氛。

    护身符。林小曼轻声回答,我奶奶给的,说是能挡一次大灾。

    车子驶离城区,进入崎岖的山路。两小时后,一个被群山环抱的小村庄出现在视野中。村口立着一块斑驳的石碑,上面刻着柳树沟三个模糊的大字。

    我们先去找村长。陈明停下车,这种老村子,村长通常知道所有传说。

    柳树沟比许文山上次来时更加萧条,路上几乎看不到年轻人。他们很快找到了村长家——一栋比其他房子稍大的砖瓦房。

    村长是个六十多岁的精瘦老人,听说他们打听老宅的事,眼神立刻变得警惕。你们问这个做什么

    陈明出示了工作证:我们是省民俗研究所的,在收集本地民间传说。听说贵村百年前有个新娘在新婚之夜...

    嘘!村长慌忙制止他继续说下去,紧张地看了看四周,这事不能随便说。他压低声音,那家人姓柳,宅子早就荒了,在村西头的山脚下。没人敢靠近,闹鬼。

    许文山和陈明交换了一个眼神。能带我们去看看吗许文山问,我们可以付向导费。

    村长连连摆手:给多少钱也不去!不过...他犹豫了一下,村东头的老柳头可能愿意,他是柳家远亲,年轻时不信邪,进去过那宅子。

    在村长的指引下,他们找到了老柳头——一个住在村边小屋里、年近九旬的老人。令人意外的是,当陈明说明来意后,老人竟爽快地答应了。

    我活了这么大岁数,还怕什么鬼。老柳头声音沙哑,再说,那丫头也算我远房表姑,可怜人。

    四人沿着杂草丛生的小路向村西走去。路上,老柳头断断续续讲起了那个传说。

    柳如烟,柳家独女,生得漂亮,读过书,是当时少有的才女。二十岁那年,许配给了城里一个姓赵的商人儿子。谁知那赵家少爷早有妻室,娶她只是为了柳家的山林地契。

    老柳头指向前方隐约可见的一栋破败大宅:婚礼当晚,如烟丫头发现了真相,当场扯下红盖头,把那面陪嫁的镜子摔在地上。等客人散去后,她穿着嫁衣,在后院的老槐树下...他做了个上吊的手势。

    林小曼突然停下脚步,脸色苍白:我听到了...哭声。

    其他人面面相觑——周围一片寂静,只有风吹过树梢的沙沙声。

    到了。老柳头指向前方。

    柳家老宅比想象中规模更大,虽然历经百年风雨,仍能看出昔日的豪华。宅院围墙大半坍塌,主建筑的门窗早已腐烂,像一张张黑洞洞的大口。

    我就送到这儿。老柳头在距离宅子还有百米的地方停下,你们自己小心。记住,如果听到女人哭,千万别回应。还有,别碰后院那棵老槐树。

    许文山付了向导费,老柳头匆匆离去,仿佛多留一秒都会惹祸上身。

    三人站在宅院破败的大门前,一股阴冷的风从院内吹出,带着腐朽的气息。陈明从包里拿出准备好的手电筒、盐和符纸,分给两人。

    跟紧我,别走散。他严肃地叮嘱。

    踏入宅院的瞬间,许文山感到一阵刺骨的寒意,与外界温暖的春日阳光形成鲜明对比。前院杂草丛生,散落着破碎的瓦罐和家具残骸。

    正厅应该是主屋。陈明指向正前方一栋两层木结构建筑,门楣上依稀可见福寿堂三字。

    就在他们准备前进时,林小曼突然抓住陈明的手臂:教授!镜子里那女子...她就站在那扇窗前!

    许文山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二楼一扇破窗后,隐约有个红色身影一闪而过。

    你确定看到了许文山声音发紧。

    林小曼点点头,脸色惨白:她...她在看着我。

    陈明深吸一口气:我们得进去。许老板,把古镜拿出来。

    许文山迟疑地打开背包,取出包裹严实的古镜。刚解开外层布料,镜面就泛起一层诡异的青光。

    它在反应!林小曼惊呼,这宅子里有东西在召唤它!

    三人小心翼翼地走向主屋。腐朽的木地板在脚下发出不祥的吱呀声,每走一步都像是踩在什么活物身上。正厅内,昔日华丽的家具早已破败,墙上的字画只剩下泛黄的痕迹。

    婚礼应该是在这里举行的。陈明用手电筒照亮厅堂中央,按照旧俗,新娘会在这里拜堂。

    林小曼突然捂住头,痛苦地蹲下:太吵了...笑声、哭声、尖叫声...全都混在一起!

    许文山和陈明赶紧扶住她,却发现她双眼翻白,嘴里发出不属于她的声音:负心人...骗我...全都骗我...

    她鬼上身了!陈明迅速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符纸,贴在林小曼额头,林小曼!回来!

    林小曼猛地抽了一口气,像是溺水的人终于浮出水面。她茫然地看着两人:我...我刚才看到了婚礼现场。满堂宾客,新娘跪在那里...然后她发现了什么,突然扯下盖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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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看到了新娘的脸吗许文山问。

    林小曼颤抖着点点头:她...她长得像我。

    一阵刺骨的阴风突然席卷厅堂,古镜从许文山手中滑落,包裹的布料散开,镜面朝上落在地上。三人惊恐地发现,镜中清晰地映出一张女子的脸——惨白的皮肤,血红的嘴唇,黑洞般的眼睛正直勾勾地盯着林小曼。

    你...回来了...一个沙哑的女声从镜中传出。

    *招魂仪式*

    镜中的声音让三人僵在原地。林小曼双腿一软,几乎跪倒在地,被许文山一把扶住。

    她说话了...林小曼的声音细如蚊呐,她在对我说话...

    陈明迅速捡起古镜,用备用的符纸盖住镜面。镜中女子的影像挣扎了几下,最终消失不见。

    我们得找个相对安全的地方。陈明环顾四周,地下室或者内室,远离那棵槐树。

    穿过几间破败的厢房,他们找到了一个保存相对完好的小房间,可能是当年的书房。陈明从包里取出几支红蜡烛,在房间四角点燃,又在门口撒了一圈盐。

    这是最简单的驱邪阵。他解释道,能给我们争取些时间。

    许文山帮林小曼坐到一张摇摇欲坠的椅子上,递给她一瓶水。林小曼的手仍在发抖,水洒了一半。

    你们注意到了吗许文山压低声音,镜中女子说你回来了,不是你来了。

    陈明点点头:我也听到了。这进一步证实了我的猜测——林小曼与柳如烟之间存在某种联系。

    转世许文山问。

    或者是血缘关系。陈明看向林小曼,你家族有来自柳树沟的吗

    林小曼摇摇头:我父母都是城里人。但我奶奶...她突然停住,像是想起了什么,我奶奶是收养的,没人知道她的亲生父母是谁。

    陈明若有所思:有意思。无论如何,这种联系可能是我们解决问题的关键。他从包里取出更多法器:一个小香炉、一叠黄纸、一支毛笔和朱砂。

    你要做什么许文山问。

    招魂。陈明坚定地说,直接与柳如烟对话,了解她未了的心愿。

    这太危险了!林小曼惊呼,她的怨气太重,万一失控...

    所以我们才需要你。陈明看着她的眼睛,你是连接两个世界的桥梁。只有通过你,她才能相对平静地沟通。

    许文山不安地看着两人:就没有更安全的方法吗

    时间不多了。陈明指向窗外的天空,不知何时已阴云密布,我能感觉到,这里的灵压越来越强。如果不在白天解决,等到晚上...

    他没说完,但意思很明显。林小曼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我该怎么做

    陈明布置了一个简易的法坛,将古镜放在中央,周围摆上七盏小油灯。他让林小曼坐在法坛前,双手轻触镜面。

    无论看到什么,听到什么,都不要松手。陈明严肃地叮嘱,我会念咒语引导,许老板负责观察周围,有任何异常立刻警告我们。

    许文山点点头,站到门边,手里紧握着一把陈明给的桃木剑。虽然他对这些玄学之物半信半疑,但此刻宁愿信其有。

    陈明点燃香炉,开始用一种许文山听不懂的古语吟诵。香烟缭绕中,房间的温度逐渐下降,呼出的气息变成了白雾。

    林小曼的双手紧贴镜面,眼睛紧闭,身体微微颤抖。起初一切平静,突然,她的背部弓起,像是被什么东西击中。

    她来了!林小曼的声音变得嘶哑,不似本人。

    镜面开始泛起血红色的光,一个模糊的女子身影逐渐清晰。这次不只是镜中影像——一个半透明的红色身影缓缓从镜面升起,悬浮在法坛上方。

    许文山双腿发软,几乎要夺门而逃,但职责让他坚守岗位。他惊恐地发现,那幽灵般的女子面容与林小曼有七分相似,只是更加苍白憔悴,眼中充满怨毒。

    柳如烟。陈明声音沉稳,我们知道你的冤屈,特来相助。你有何未了心愿

    幽灵发出刺耳的尖笑,房间里的烛火剧烈摇曳。百年孤寂...无人祭扫...负心人逍遥法外...我要他们血债血偿!

    害你的人早已作古。陈明冷静地说,你的仇怨只会困住自己。告诉我们如何让你安息

    幽灵突然扑向林小曼,几乎与她脸贴脸。许文山差点冲上前,被陈明一个手势制止。

    你...我的血脉...幽灵的声音突然变得柔和,为何此时才来

    林小曼泪流满面,却勇敢地直视幽灵:我...我不知道我们的关系。请告诉我,怎样才能帮您安息

    幽灵退回镜面上方,红色的嫁衣无风自动。尸骨...无人收殓...仍在槐树下...赵家...赵家后人还活着...他们知道真相...

    我们会找到你的遗骸,妥善安葬。陈明承诺,关于赵家后人,你知道多少

    幽灵的形象开始变得不稳定,时隐时现。城西...古董店...他收集...我的东西...

    许文山突然想起李老板提到的那位愿意出高价买古镜的大客户。难道...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声巨响,像是有什么重物倒塌。法坛上的油灯同时熄灭,房间陷入半暗。幽灵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形象扭曲变形。

    有人破坏了外围!陈明大喊,仪式要失控了!

    林小曼突然发出一声不似人类的咆哮,双眼完全翻白,双手如爪般抓住自己的脖子,像是被无形的绳索勒住。

    她上吊了!柳如烟在让她体验自己的死亡!陈明迅速掏出一张金色符纸,贴在林小曼额头,许老板,帮我按住她!

    许文山冲上前,与陈明一起按住剧烈挣扎的林小曼。接触的瞬间,一股刺骨的寒意顺着他的手臂蔓延,同时一连串陌生的画面涌入脑海:

    一个穿红嫁衣的美丽女子,在洞房中发现丈夫的情书;她愤怒地质问,却被丈夫和几个陌生人按住;他们强迫她喝下什么,然后将绳子套在她脖子上...这不是自杀,是谋杀!

    画面突然中断,许文山发现自己跪在地上,大口喘气。林小曼已经停止挣扎,昏迷不醒。幽灵消失了,古镜静静地躺在法坛上,镜面布满裂纹。

    外面有人!许文山嘶声道,柳如烟不是自杀的!她是被谋杀,被她的丈夫和同伙!

    陈明面色凝重:果然如此。难怪怨气这么重。他检查了一下林小曼的状况,她只是昏迷,暂时没事。但我们得立刻离开,天黑前必须出这个宅子。

    许文山背起林小曼,陈明收拾法器和古镜,三人匆忙离开书房。刚踏出门槛,就听到后院传来一声阴森的笑声。

    槐树...林小曼在许文山背上虚弱地说,她在槐树下...

    现在不是时候!陈明厉声道,太阳快下山了,我们必须走!

    他们跌跌撞撞地冲出主屋,却发现来时的小路被不知哪来的浓雾笼罩。更可怕的是,雾中隐约可见数个红色人影,缓缓向他们逼近。

    闭眼!拉紧我的手!陈明掏出一把粉末撒向空中,跟着我念:天地玄宗,万炁本根...

    三人手拉手,闭眼念咒,一步步向宅院大门挪动。许文山能感觉到冰冷的呼吸拂过他的后颈,腐烂的手指擦过他的手臂,但他紧咬牙关,不敢睁眼。

    不知过了多久,陈明的声音响起:可以睁眼了。

    他们站在宅院大门外,夕阳的余晖洒在脸上,温暖而真实。身后的宅子再次陷入沉寂,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是幻觉。

    回车上!快!陈明催促道。

    三人几乎是跑回停车的地方。直到车门紧闭,引擎启动,许文山才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现在怎么办他看着后座上逐渐恢复意识的林小曼,我们知道了真相,但柳如烟的遗骸还在那棵树下,而且...

    而且赵家后人可能还在城里,甚至可能就是那个想买古镜的人。陈明接话道,面色阴沉,明天一早,我们带着工具回来,挖出柳如烟的遗骸妥善安葬。至于赵家...

    我认识一个可能知道内情的人。许文山想起李老板,明天我去套他的话。

    车子驶离柳树沟时,许文山回头看了一眼暮色中的老宅。他隐约看到二楼的破窗前,一个红色身影静静地注视着他们离去。

    *赵家后人*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帘照进陈明家的客房,许文山从混乱的梦境中惊醒。梦中那个穿红嫁衣的女子一直在他身后追赶,而他的双腿却像灌了铅一样沉重。

    客厅里传来低沉的谈话声。许文山揉着太阳穴走出去,看到陈明正在给林小曼把脉。女孩的脸色比昨天好了些,但眼下仍有明显的青黑。

    感觉怎么样许文山倒了杯水,在林小曼对面坐下。

    像是被卡车碾过。林小曼勉强笑了笑,但比昨晚好多了。教授说我需要休息几天,但我们没那个时间,对吧

    陈明摇摇头:今天我们必须回柳树沟,完成柳如烟的心愿。夜长梦多,她的怨气每多积攒一天,危险就增加一分。

    许文山想起昨天在幻象中看到的画面:你们觉得...那真的是柳如烟死亡的真相吗不是自杀,而是被谋杀

    灵魂不会说谎。陈明严肃地说,尤其是含冤而死的灵魂。我怀疑赵家人为了快速得到柳家的财产,设计杀害了柳如烟,并伪装成自杀。

    那个赵家后人...许文山犹豫了一下,我有个想法。李老板提到有人愿意出高价买古镜,而且柳如烟说城西古董店,他收集我的东西。城西最大的古董商就是博古斋的赵老板。

    林小曼猛地抬头:赵同一个赵

    很可能。许文山点头,我今天就去找李老板套话,确认一下。

    太危险了。陈明皱眉,如果赵家后人真的在收集与柳如烟有关的物品,他很可能知道些什么。你一个人去...

    我会小心的。许文山坚持道,你们先去柳树沟处理遗骸的事,我打听到消息就赶过去会合。

    早餐后,三人分头行动。陈明和林小曼带着铁锹、裹尸布等工具前往柳树沟,许文山则联系了李老板,约在茶楼见面。

    老许!考虑好了李老板一见面就热情地拍着许文山的肩膀,五万现金,随时可以交易。

    许文山故作神秘地压低声音:老李,说实话,那镜子有点邪门。你朋友知道它的来历吗

    李老板眼神闪烁:这个嘛...买家是个行家,就喜欢这种有故事的物件。

    是博古斋的赵老板吧许文山突然问道。

    李老板明显愣了一下:你怎么...啊不是,买家要求保密。

    许文山心中了然,继续套话:我查了些资料,那镜子可能跟百年前一桩命案有关。赵老板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老许啊,李老板突然严肃起来,有些事知道得越少越好。赵老板家祖上跟那案子有点关系,这些年他一直收集相关物品,说是要彻底解决。具体怎么回事我也不清楚,但报酬确实丰厚。

    许文山假装思考了一会儿:这样吧,你安排我跟赵老板见一面,价格可以商量,但我得知道镜子的真实价值。

    李老板犹豫再三,终于答应帮忙联系。离开茶楼后,许文山立刻给陈明发了信息,然后驱车赶往柳树沟。

    村口,老柳头正蹲在石头上抽烟,看到许文山便迎了上来:你们昨天进老宅了

    许文山点点头:发现了一些东西。今天我们来...处理柳如烟的遗骸。

    老柳头浑浊的眼睛瞪大了:你们找到她了老天爷啊...这么多年...他突然压低声音,你们小心点,赵家有人在村里。

    什么许文山心头一紧。

    今早来了个城里人,开好车,穿得讲究,直接去了村长家。老柳头啐了一口,我远远看了一眼,是赵家的种,跟他祖爷爷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许文山匆忙告别老柳头,沿着小路向柳家老宅赶去。远远地,他看到陈明和林小曼站在后院的老槐树下,旁边是一个新挖的土坑。

    许老板!林小曼看到他,挥手招呼,我们找到了!

    许文山快步走过去,只见坑中隐约可见一些白骨和残存的红色布料。陈明正小心地用刷子清理泥土,露出一个完整的头骨。

    确实是柳如烟。陈明指着头骨颈部的痕迹,看这里,明显的勒痕。但角度不对——如果是上吊,痕迹应该向上倾斜,而这个几乎是水平的。

    谋杀的证据。许文山蹲下身,我打听到的消息也证实了这点。想要古镜的确实是赵家后人,博古斋的赵世荣。他一直在收集与柳如烟有关的物品,据说是要彻底解决。

    林小曼突然打了个寒战:他来了...我能感觉到。

    三人警觉地回头,只见一个穿着考究的中年男子站在院门口,身后跟着两个膀大腰圆的保镖。男子面容冷峻,眼神锐利,手里拄着一根乌木手杖。

    果然在这里。男子声音低沉,我是赵世荣,这处房产的合法继承人。你们在我的土地上挖什么

    陈明站起身:陈明,省民俗研究所。我们在进行民俗调查,发现这里有具无人认领的遗骸,准备报官处理。

    赵世荣冷笑一声:少装蒜。你们动了那面镜子,是不是他的目光扫过三人,最后停在林小曼脸上,瞳孔猛地收缩,你...你是谁

    林小曼不自觉地后退一步。许文山挡在她前面:这位是我的助手。赵老板,听说你对古镜很感兴趣

    赵世荣很快恢复了镇定:那是我家族的老物件,流落在外多年。我愿意出高价收回。他示意保镖上前,现在,请你们离开我的财产。

    你的财产林小曼突然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不自然的颤抖,这宅子是柳家的,被你祖上谋财害命夺来的!柳如烟不是自杀,是被你们赵家人谋杀的!

    赵世荣脸色骤变:胡说八道!他举起手杖指向林小曼,把她带走!她和柳如烟长得太像了,一定是柳家的余孽!

    两个保镖冲上前来,许文山和陈明立刻挡在林小曼前面。就在冲突一触即发之际,老槐树突然剧烈摇晃,明明无风却发出沙沙响声。一个凄厉的女声从四面八方传来:

    赵...世...荣...

    赵世荣脸色煞白,踉跄后退:不...不可能...

    槐树下,一个半透明的红色身影缓缓成形。柳如烟的怨灵比昨天更加清晰,惨白的脸上布满青紫的淤痕,脖子上赫然是一道深紫色的勒痕。她直勾勾地盯着赵世荣,嘴角扭曲成一个诡异的笑容。

    祖爷爷的罪...你来偿...幽灵的声音如同指甲刮过玻璃。

    两个保镖吓得转身就跑。赵世荣强作镇定,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黄铜小盒,打开后里面是一张泛黄的符纸。他颤抖着举起符纸:滚...滚回去!我有镇魂符!

    幽灵发出一声尖啸,向赵世荣扑去。就在她要触及赵世荣的瞬间,符纸突然燃烧起来,幽灵被弹开数米,形象变得模糊不清。

    走!陈明抓住这个机会,拉着许文山和林小曼就跑,趁现在!

    三人冲出宅院,身后传来赵世荣歇斯底里的咒骂声和幽灵愤怒的尖啸。他们一路狂奔回停车处,直到上车锁门才稍微松了口气。

    他看到我的反应...林小曼气喘吁吁地说,好像见了鬼一样。

    不只是因为你像柳如烟。陈明发动车子,我猜他认识你的长辈。赵家显然一直在关注柳家的动向。

    许文山回头看向柳家老宅的方向:我们就这么走了柳如烟的遗骸还在那里!

    暂时安全起见。陈明沉声道,赵世荣有备而来,那个镇魂符不是普通货色。我们需要更充分的准备。

    车子驶离柳树沟时,许文山注意到村口停着一辆黑色奔驰,车牌是城里的。那是赵世荣的车他怎么办

    有镇魂符暂时没事,但他不可能永远呆在那里。陈明皱眉思索,我们需要知道更多。林小曼,你能试着联系柳如烟吗不通过镜子。

    林小曼犹豫了一下:我可以试试...但每次接触她,我都感觉...有一部分她留在了我体内。

    回到陈明家中,他们将今天的情况重新梳理了一遍。许文山突然想起什么:等等,赵世荣说这宅子是他的合法财产柳家没有其他继承人了

    理论上,如果柳如烟是独女,她死后财产确实可能归夫家。陈明解释道,但如果有其他继承人...

    我奶奶。林小曼轻声说,如果她真的是柳家人...

    陈明点点头:这就能解释为什么赵世荣看到你那么震惊。他可能知道柳家有血脉流落在外。

    夜幕降临,三人围坐在客厅里,古镜被放在茶几中央,镜面朝上。陈明在周围点燃七支白色蜡烛,画了一个复杂的符阵。

    今晚我们尝试直接与柳如烟沟通。陈明严肃地说,目标是弄清两件事:第一,她被害的具体经过;第二,她希望我们如何帮她安息。

    林小曼深吸一口气,双手轻轻放在镜面上。陈明开始吟诵古老的咒语,房间里的温度逐渐下降。

    *血书真相*

    随着陈明的咒语声,古镜表面开始泛起涟漪般的光晕。林小曼的呼吸变得急促,手指紧紧扣住镜框。

    她来了...林小曼的声音变得飘忽不定,好冷...好痛苦...

    许文山紧张地看着镜面。起初什么都没有,突然,一双苍白的手从镜中伸出,抓住了林小曼的手腕!林小曼发出一声惊叫,但没有挣脱。

    柳如烟。陈明声音沉稳,我们找到了你的遗骸,也见到了赵世荣。告诉我们真相,我们才能帮你。

    镜中的雾气渐渐散去,浮现出一张女子的脸——正是柳如烟。但与之前充满怨毒的形象不同,此刻她眼中更多的是悲伤。

    他们...骗我...镜中的声音如同风吹过枯叶,赵明德...早有妻室...他要的是我家的山林...

    随着她的讲述,镜面上开始浮现出模糊的画面,像老电影般一帧帧闪过:

    ——年轻的柳如烟在闺房中对镜梳妆,脸上洋溢着幸福;

    ——热闹的婚礼现场,新郎赵明德英俊潇洒,温柔地牵着新娘的手;

    ——洞房内,柳如烟偶然发现一封情书,署名是赵明德的爱妻周氏;

    ——她愤怒质问,赵明德假意解释,却暗中递眼色给几个陪嫁丫鬟;

    ——丫鬟们突然按住柳如烟,强迫她喝下一碗黑色液体;

    ——药力发作,柳如烟浑身无力,眼睁睁看着赵明德将白绫套上房梁...

    画面突然中断,镜中的柳如烟发出凄厉的哭嚎:他们把我吊起来...伪装成自杀...我父亲...也被他们害死...柳家产业...全归了赵家...

    林小曼泪流满面,身体剧烈颤抖:太痛苦了...我能感觉到她的绝望...

    还有什么证据能证明这些许文山追问,除了你的记忆

    镜中柳如烟的形象变得模糊:槐树下...铜盒...我写的血书...

    陈明眼睛一亮:在你遗骸旁边

    幽灵点点头,形象开始消散:小心...赵家...有道士相助...他们想...让我魂飞魄散...

    林小曼突然尖叫一声,双手死死掐住自己的脖子,眼球凸出,舌头外伸,完全重现了上吊的痛苦。许文山和陈明赶紧上前拉开她的手,但她的力气大得惊人。

    她正在体验柳如烟死亡的痛苦!陈明迅速从法坛上取下一碗清水,含了一口喷在林小曼脸上,林小曼!回来!

    林小曼猛地抽了一口气,像溺水者终于浮出水面。她瘫软在椅子上,大口喘息,脖子上赫然浮现出青紫色的指痕。

    太...太可怕了...她声音嘶哑,我完全感受到了...那种窒息...那种背叛...

    陈明检查了她的状况,确认没有大碍后,三人开始讨论下一步行动。

    我们需要那个铜盒里的血书。许文山说,那是证明柳如烟被谋杀的关键证据。

    但赵世荣肯定还在老宅附近。陈明皱眉,而且他有镇魂符,柳如烟无法直接帮我们。

    林小曼摸着脖子上的淤痕,突然说:我可以引开他。

    什么许文山惊讶地看着她。

    赵世荣看到我的反应你们也注意到了。林小曼解释道,如果我出现在村子另一头,他一定会带人追查。你们趁机去挖铜盒。

    陈明思索片刻:太危险了。如果被他抓住...

    我会小心。林小曼坚持道,再说,柳如烟...她的一部分在我体内。我能感觉到,她不会让我出事。

    最终,他们决定第二天一早行动。夜深人静时,许文山辗转难眠,起身去厨房倒水。经过客厅时,他看到林小曼独自站在窗前,月光洒在她苍白的脸上。

    睡不着许文山轻声问。

    林小曼没有回头,声音飘忽:她越来越清晰了...柳如烟。不只是记忆...还有情感...有时我分不清哪些是我的,哪些是她的。

    许文山走到她身边,发现她的眼睛在黑暗中泛着不自然的青光:你...现在是你吗

    林小曼缓缓转头,嘴角浮现出一丝诡异的微笑:你说呢,许公子声音赫然是柳如烟的!

    许文山倒吸一口冷气,后退两步。下一秒,林小曼眨了眨眼,表情恢复正常:抱歉...有时候她会突然...控制我。

    这太危险了。许文山严肃地说,如果她完全占据你的身体...

    不会的。林小曼摇头,我们达成了某种...协议。我帮她完成心愿,她借给我力量。她抬起手,指尖竟然泛着淡淡的青光,看,我现在能感觉到很多以前感觉不到的东西。

    许文山忧心忡忡地看着她:希望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我必须这么做。林小曼望向窗外的月亮,不仅为了她...也为了我自己。自从接触那面镜子,我就感觉...人生中缺失的一块拼图终于找到了。

    次日清晨,三人带着工具再次前往柳树沟。这次他们绕路从村子另一侧进入,避免与赵世荣的人正面相遇。

    按照计划,林小曼独自前往村东头的小店偶遇村民,而许文山和陈明则悄悄潜入柳家老宅。

    老槐树下,昨天挖开的土坑依然在那里,但柳如烟的遗骸不见了!

    赵世荣干的。陈明咬牙切齿,他拿走了遗骸!

    那铜盒呢许文山急忙在坑中翻找,会不会还在下面

    两人继续向下挖掘,终于在近两米深的地方发现了一个锈迹斑斑的小铜盒。陈明小心地撬开已经腐蚀的锁扣,里面是一块折叠的丝绸,上面用暗褐色的液体写着密密麻麻的字迹。

    血书!陈明轻声惊呼,真的是柳如烟亲笔所写!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林小曼的尖叫声。许文山心头一紧:出事了!

    两人匆忙将铜盒藏好,向声音方向跑去。村东头的小店前,林小曼被赵世荣和两个保镖围住,几个村民远远围观,不敢上前。

    放开她!许文山冲上前,被一个保镖一拳打倒在地。

    陈明扶起许文山,厉声道:赵世荣!光天化日之下绑架,你不怕法律吗

    赵世荣冷笑:法律在这穷乡僻壤他掐住林小曼的下巴,说,你是谁柳家哪一支的余孽

    林小曼突然笑了,笑容阴森诡异:赵世荣...你看看我是谁她的声音突然变成了柳如烟的声调,眼睛完全变成了青白色。

    赵世荣如触电般松开手,踉跄后退:不...不可能...

    你祖爷爷...谋杀我...夺我家产...林小曼的声音忽高忽低,身体以一种不自然的角度扭曲着,现在...血债血偿...

    周围的村民发出惊恐的叫声,有人大喊鬼上身。赵世荣脸色惨白,从怀中掏出另一个符纸,却被林小曼一把打落。

    同样的把戏...对我没用了...林小曼步步逼近,双手成爪,我找到了...我的血脉...力量更强了...

    赵世荣转身就跑,两个保镖也跟着逃之夭夭。林小曼正要追赶,突然身体一软,倒在地上。许文山和陈明赶紧上前扶起她。

    我...没事...林小曼虚弱地说,只是...消耗太大...

    三人趁机返回老宅,取出血书,迅速离开柳树沟。回程的车上,陈明小心地展开那封百年血书,上面的字迹依然清晰可辨:

    余柳氏如烟,被夫赵明德与丫鬟春梅、夏荷合谋下药勒杀,伪装自缢。赵贼谋我家产,害我父命,天理难容。若有仁人君子见得此书,望为雪冤。余虽死,魂必不散,誓报此仇...

    血书背面还列出了几个见证人的名字和赵明德勾结的地方官员名单。

    铁证如山。许文山握紧方向盘,这些足以证明柳如烟是被谋杀的了。

    但已经过去百年,法律上无法追究了。陈明叹息。

    林小曼靠在车窗上,轻声道:法律不能,但她能。现在有了血书和遗骸...我们可以为她举行正式的安魂仪式了。

    许文山从后视镜看了她一眼,发现她的眼睛在阴影中依然泛着淡淡的青光。他心中升起一丝不安——林小曼与柳如烟的联系,似乎正在变得越来越深...

    *双魂一体*

    陈明家的客厅里,三人围坐在茶几旁,血书摊开在中央。窗外的雨点敲打着玻璃,像是无数细小的手指在抓挠。

    根据古籍记载,我们需要三样东西来完成安魂仪式。陈明指着笔记本上列出的事项,柳如烟的完整遗骸、凶手的忏悔、以及血脉相连者的眼泪。

    许文山皱眉:遗骸被赵世荣抢走了,凶手早已作古,哪来的忏悔

    血书就是证据,可以象征性代表凶手的罪行被揭露。陈明解释道,至于遗骸...他看向林小曼,你能感应到在哪里吗

    林小曼自回到城里后就异常安静,眼睛里的青光时隐时现。听到问话,她缓缓抬头:在赵家...地下室...他要用道士的方法...炼化她...

    许文山和陈明交换了一个担忧的眼神。林小曼说话的方式越来越像柳如烟本人。

    我们得尽快行动。许文山说,但赵家不是普通人家,怎么进去

    陈明沉思片刻:中元节快到了,就在三天后。按照传统,赵家应该会祭祖。我们可以趁那个时候...

    不。林小曼突然打断,声音变得低沉沙哑,等不了...他们今晚...就要做法...她的头猛地后仰,四肢开始抽搐。

    她又发作了!许文山赶紧扶住林小曼,防止她从椅子上摔下来。

    陈明迅速从架子上取下一碗清水和几张黄符,将符纸点燃后灰烬落入碗中。喝下去!他捏住林小曼的下巴,强迫她喝下符水。

    林小曼的抽搐渐渐停止,但眼中的青光更盛。他们在烧我的骨头...她声音完全变成了柳如烟的声调,痛...好痛...

    许文山心头一紧:赵世荣已经开始炼化遗骸了

    陈明面色凝重:看来我们没时间准备了。今晚必须行动,否则柳如烟的魂魄可能会被彻底打散,而林小曼...他没说完,但意思很明显——与柳如烟灵魂相连的林小曼也会凶多吉少。

    博古斋后面有个独立院落,应该是赵家的私人住所。许文山回忆道,我去送过货,记得有个侧门。

    三人迅速制定了简单的计划:许文山负责潜入赵宅寻找遗骸,陈明准备必要的法器,而林小曼...她现在的状态既是最强的助力,也是最大的变数。

    天黑后,雨下得更大了。三人驱车来到城西古玩市场后巷。博古斋已经打烊,但后面的院落亮着灯,隐约可见人影晃动。

    记住,找到遗骸就立刻通知我们。陈明递给许文山一张叠成三角的符纸,遇到危险就烧掉它,我会感应到。

    许文山点点头,悄悄向侧门摸去。令他意外的是,侧门竟然虚掩着,像是有人故意留下的。他犹豫了一下,还是轻轻推开门,闪身进入。

    院内是一条长廊,通向主屋。许文山贴着墙根前进,听到主屋传来念咒的声音。他小心地凑近窗户,透过缝隙看到令人毛骨悚然的一幕:

    赵世荣和一个穿着道袍的瘦高男人站在法坛前,坛上放着一个骨灰瓮。道士手持桃木剑,剑尖挑着一张燃烧的符纸,正在踏罡步斗。更可怕的是,地面上用朱砂画着一个复杂的阵图,七个角落各点着一盏油灯,灯焰竟然是诡异的绿色。

    ...以骨为引,以魂为饵,敕令永世不得超生...道士的声音尖锐刺耳。

    许文山倒吸一口凉气——他们正在进行某种灭魂的邪术!必须赶快找到遗骸。他环顾四周,注意到一条通向地下的楼梯。

    地下室门没锁,许文山轻轻推开,一股腐朽的气息扑面而来。借着手机微弱的光亮,他看到架子上摆满了各种古董,其中一些散发着不祥的气息。最里侧的台子上,放着一个红布包裹的长条形物体。

    许文山小心地揭开红布,里面是一具基本完整的人体骨骼,骨头上刻满了细小的符文。颈骨上的勒痕清晰可见,旁边还放着一套腐朽的红色嫁衣——正是柳如烟的遗骸!

    他刚要伸手去拿,突然听到背后传来一声冷笑:我就知道会有人来偷。

    许文山猛地转身,赵世荣站在门口,手里握着一把手枪。道士站在他身旁,脸上带着阴森的笑容。

    许老板,为了个死了一百年的女鬼,值得吗赵世荣缓步逼近,我祖上确实用了些手段,但成王败寇,历史向来如此。

    许文山慢慢后退:你祖上谋杀柳如烟,还伪装成自杀,现在你还要让她魂飞魄散

    这怨灵纠缠我赵家百年,每一代都有人早夭。赵世荣咬牙切齿,我父亲、我叔叔,都是被她害死的。今晚,一切就该结束了!

    道士突然皱眉:不对!还有人在外面!

    就在此时,院中传来一声巨响,接着是陈明的喝声:天地玄宗,万炁本根!

    赵世荣和道士慌忙转身出去。许文山趁机脱下外套包裹住遗骸,刚要离开,却发现林小曼不知何时站在了地下室门口。

    林小曼你怎么...许文山的话戛然而止。月光下,林小曼的眼睛完全变成了青白色,嘴角挂着不属于她的诡异微笑。

    不是林小曼...她轻声道,是我...柳如烟。

    许文山背脊发凉:你...你怎么...

    小曼让我来的。柳如烟的声音从林小曼口中发出,她撑不住了...我们的灵魂正在融合...

    院中传来打斗声和咒语声,许文山知道陈明正在与道士对抗。他必须尽快带着遗骸离开,但眼前的林小曼让他进退两难。

    把骨头...给我...林小曼伸出手,指甲突然变长,泛着青光,我要...亲手...报仇...

    许文山抱紧遗骸后退:不行!这样你和林小曼都会万劫不复!柳如烟,你想要安息还是永世为厉鬼

    林小曼的身体突然剧烈颤抖,脸上的表情不断变化,时而狰狞时而痛苦。帮...帮我...她的声音在林小曼和柳如烟之间切换,控制...不住了...

    许文山突然想起陈明说的血脉相连者的眼泪。他放下遗骸,上前抓住林小曼的双肩:林小曼!听我说!你必须控制住!想想你奶奶,想想你的家人!柳如烟是你的祖先,不是你的敌人!

    林小曼的颤抖稍稍减弱,眼中的青光闪烁不定。我...我做不到...她泪流满面,她太强了...

    不,你可以!许文山急中生智,柳如烟!你看看她!林小曼是你的血脉,你的亲人!你真的要毁掉自己的后代吗

    这句话似乎起了作用。林小曼停止颤抖,呆呆地站在原地。片刻后,她轻声说:我...不想伤害她...但我恨...我好恨...

    院中的打斗声突然停止,接着是陈明的大喊:许老板!快出来!

    许文山一手抱起遗骸,一手拉住林小曼:跟我走!我们帮你安息!

    三人跌跌撞撞地冲出地下室。院中一片狼藉,陈明嘴角带血,但那个道士倒在地上不省人事。赵世荣不知所踪。

    快上车!陈明帮许文山扶住神志不清的林小曼,赵世荣跑了,很快会带人回来!

    他们刚冲出院子,背后就传来赵世荣的怒吼和杂乱的脚步声。许文山将遗骸塞进后备箱,三人挤进车里,陈明猛踩油门,车子在雨夜中疾驰而去。

    回到陈明家中,他们将柳如烟的遗骸小心地放在事先准备好的白布上。林小曼蜷缩在沙发一角,时而清醒时而恍惚。

    情况比我想象的严重。陈明检查了林小曼的状况,面色凝重,柳如烟的怨气太重,已经开始侵蚀林小曼的灵魂。如果不尽快完成仪式...

    会怎样许文山问,虽然他已经猜到答案。

    两个灵魂会融合,或者...林小曼的魂魄被完全挤出体外。陈明沉声道,无论哪种结果,我们都将永远失去她。

    许文山看向林小曼,心如刀绞。短短几天前,她还是个活泼开朗的女孩,现在却被百年怨灵折磨得不成人形。

    现在就举行仪式。许文山坚定地说,我们有遗骸,有血书,只差...

    血脉相连者的眼泪。陈明接话,看向林小曼,但现在她处于这种状态...

    不...我能做到...林小曼突然开口,声音虚弱但清晰,柳如烟...她同意暂时退让...为了仪式...

    陈明迅速布置好法坛:柳如烟的遗骸放在中央,周围摆着七盏油灯;血书展开放在头骨旁边;古镜立在后方,镜面朝向遗骸。

    林小曼,你坐在遗骸前方。陈明指导道,许老板,你负责守护门口,别让任何东西打扰我们。

    许文山点点头,手持桃木剑站在门边。陈明换上法衣,手持铜铃和法剑,开始吟诵古老的安魂咒语。

    随着咒语声,房间里的空气变得凝重。油灯的火焰由黄转青,又由青转白。林小曼跪在遗骸前,双手轻放在头骨两侧,泪流满面。

    柳如烟...我看到了你的记忆...林小曼哽咽道,你的痛苦...你的愤怒...我都感受到了...

    古镜突然泛起涟漪,一个红色的身影缓缓浮现。柳如烟的幽灵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清晰,她穿着那身残破的嫁衣,脖子上勒痕狰狞。

    百年仇恨...如何能消...幽灵的声音充满痛苦。

    陈明摇动铜铃:柳如烟,你的冤屈已明,仇人已受天谴。今日有血脉为你哭泣,请你放下执念,安心往生!

    幽灵飘到林小曼面前,苍白的手轻抚她的脸颊。林小曼的泪水落在遗骸上,发出轻微的嗤嗤声,像是烧红的铁浸入水中。

    我的孩子...幽灵的声音突然变得柔和,你为我流泪...

    许文山惊讶地看到,林小曼的面容正在发生变化,时而像她自己,时而像柳如烟,最后竟呈现出两人的融合特征。

    不好!陈明惊呼,她们的灵魂正在融合!柳如烟改变主意了!

    *往生之路*

    林小曼的身体悬浮起来,离地半尺,长发无风自动。她睁开眼,双瞳完全变成了青白色,嘴角挂着诡异的微笑。

    我要...重生...她的声音混合了林小曼和柳如烟的音调,借她的身体...活下去...

    许文山冲上前,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弹开,重重撞在墙上。陈教授!怎么办

    陈明脸色煞白,迅速从法坛上抓起一把香灰,撒向悬浮的林小曼。林小曼!醒来!别让她占据你的身体!

    香灰在空中形成奇怪的图案,林小曼发出一声尖叫,身体剧烈抽搐。幽灵柳如烟的形象同时出现在她身后,两者之间连着数条半透明的光带,像是脐带一般。

    她在吸收林小曼的生命力!陈明大喊,必须切断连接!

    许文山不顾疼痛,再次扑上前,试图抓住林小曼的手。就在他即将碰触的瞬间,一股强大的电流般的力量将他击倒在地,全身麻痹。

    陈明咬破手指,在桃木剑上画下一道血符。柳如烟!你忍心害自己的血脉吗林小曼是你的亲人!

    悬浮中的林小曼突然停止尖叫,表情变得迷茫。亲人...我的...孩子这个声音完全是柳如烟的。

    对!她是你的后代!许文山挣扎着爬起来,你看看她的脸!

    陈明趁机摇动铜铃,诵念另一种咒语。古镜中的影像突然变化,显示出柳如烟生前的记忆片段:一个年轻女子抱着婴儿偷偷离开柳家大宅,将孩子交给一对农家夫妇...

    林小曼的身体缓缓落下,眼中的青光减弱了些。那是...我奶奶她的声音恢复了一部分自我。

    柳如烟的幽灵松开连接,飘到古镜前,看着镜中的画面。妹妹...我的妹妹...原来活下来了...她似乎第一次知道这个事实。

    你父亲偷偷送走了小女儿。陈明解释道,柳家不止你一个血脉。林小曼是你妹妹的后代。

    幽灵转身看向林小曼,眼中的怨毒渐渐被悲伤取代。我差点...害了自己的亲人...

    许文山趁机扶起虚弱的林小曼:坚持住!她正在放手!

    陈明迅速重整法坛:柳如烟,现在是你最好的机会。放下仇恨,安心往生。林小曼会传承你的血脉,你的故事不会被遗忘。

    幽灵飘到遗骸上方,红色的嫁衣渐渐褪色,变成了纯洁的白色。她颈上的勒痕也慢慢消失,恢复了生前的美丽容貌。

    我...好累...柳如烟的声音变得轻柔,百年的仇恨...太沉重了...

    林小曼挣扎着站起来,向幽灵伸出手:走吧...我送你最后一程...

    幽灵握住林小曼的手,两人之间不再有痛苦和怨恨,只有一种奇异的平静。林小曼的泪水再次落下,这次滴在幽灵手上,发出柔和的光芒。

    陈明抓住时机,摇动铜铃,诵念最后的往生咒。古镜中的画面变成了金色的光之路,通向无尽的远方。

    谢谢你们...柳如烟的身影开始变得透明,我终于...可以休息了...

    随着最后一句咒语完成,幽灵化作无数光点,一部分飞向古镜,一部分融入林小曼心口,剩下的升向天花板,消失不见。

    房间里的阴冷气息一扫而空,油灯的火焰恢复了正常的黄色。古镜咔的一声,镜面出现无数裂纹,最后碎成无数片,只剩下空空的镜框。

    林小曼瘫软在地,许文山赶紧扶住她。她的眼睛恢复了正常,但脸色苍白如纸。

    结束了许文山问。

    陈明擦擦额头的汗,点点头:结束了。柳如烟已经往生。

    不全是。林小曼虚弱地说,她留了一部分在我这里...记忆...情感...但不是怨恨,而是...她摸着心口,爱。

    三人沉默地收拾着法坛。柳如烟的遗骸现在只是一具普通的白骨,不再带有任何灵异气息。天亮后,他们会按照传统礼仪将其安葬。

    一周后,柳如烟的坟墓立在城郊一处安静的墓园。墓碑很简单,只刻着柳氏如烟之墓和生卒年月。林小曼坚持用自己的钱买了这块墓地,虽然她与柳如烟隔了好几代,但血脉的联系无法否认。

    她会安息吗许文山问,看着林小曼在墓前放下一束白花。

    林小曼点点头:她已经放下了。虽然赵家没有得到应有的惩罚,但仇恨的锁链终于断了。

    陈明站在一旁,若有所思:赵世荣那边...

    昨天新闻说,博古斋突然失火,烧得精光。许文山说,赵世荣据说精神失常,总说有红衣女鬼追他。

    林小曼没有评论,只是轻轻抚摸墓碑。微风吹过,带来一阵淡淡的花香,像是无形的抚慰。

    三人离开墓园时,夕阳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古镜的怨灵已经安息,但这段经历永远改变了他们。尤其是林小曼——她体内流淌着柳如烟的血脉,也承载着一部分她的记忆。

    接下来有什么打算许文山问。

    林小曼望着远方的天空:我想多了解一些柳家的历史。柳如烟给了我一个地址,说她妹妹——我奶奶的生母——可能还留下了一些东西...

    陈明拍拍她的肩:需要帮忙随时找我。这段经历让我对灵异现象有了新的认识。

    许文山笑着摇头:我可受够了。回去后我要把那面破镜框卖了,从此只做普通古董生意。

    林小曼突然停下脚步,回头看向墓园。她似乎听到了什么,但什么也没说。

    微风中,隐约有一个女子的轻笑声,温柔而释然,很快消散在夕阳的余晖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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