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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识女娲认冀州侯苏护)

    消毒水的气味还在鼻尖萦绕,混杂着老旧仪器特有的金属和灰尘味道,这是李标待了近三个月的地方——大学古籍修复与历史物理交叉实验室。说是实验室,更像是封神神个堆满了各种破烂和古怪仪器的仓库,唯一的好处是足够安静,适合他这个既对上古历史痴迷,又选修了点物理皮毛的不务正业的学生。

    此刻,实验室中央那张覆盖着防尘布的实验台上,正亮着几盏幽幽的指示灯。布下掩盖的,是导师最近捣鼓的一个新项目,据说是试图模拟某种古代文献中记载的能量场,与他正在研究的一批疑似商周时期的残破甲骨有关。李标对这些神神叨叨的理论半信半疑,但对那些甲骨上的文字却着迷得很,尤其是最近刚从图书馆借来的一本线装版《封神演义》,更是让他满脑子都是商周神话的光怪陆离。

    就差最后一个参数调试了……李标嘀咕着,目光落在实验台边缘一个毫不起眼的黑色按钮上。那按钮周围没有任何标识,像是临时加装上去的,连导线都显得有些凌乱。导师临走前千叮万嘱,除了几个主要控制面板,其他东西不要乱动,尤其是这个黑按钮,说是什么安全冗余装置,不到万不得已不能按。

    可李标看着控制面板上那个始终无法稳定的能量波动曲线,眉头紧锁。他刚刚对照甲骨上的某个符号组合,输入了一组新的参数,曲线倒是平稳了些,但末端却有个微小的毛刺,让他心里痒痒的,总觉得调整一下这个安全冗余装置或许能解决问题。

    就按一下,看看能量输出有没有变化,应该没事吧他自我安慰着,手指鬼使神差地伸向了那个冰凉的黑色按钮。指尖触碰到按钮的瞬间,一股微弱的电流感让他手指一颤,但他还是轻轻按了下去。

    没有想象中的警报声,也没有剧烈的震动。

    只是那几盏指示灯猛地爆发出刺目的白光,比实验室里任何一盏灯都要亮,瞬间吞噬了他的视线。紧接着,一股无法抗拒的强大吸力从按钮下方传来,仿佛要将他的身体撕裂,耳边响起尖锐的鸣响,像是无数根针同时扎进耳朵。他甚至来不及发出一声惊呼,意识便如同被投入滚筒洗衣机,天旋地转,最后彻底陷入一片黑暗。

    ……

    唔……

    不知过了多久,李标在一阵剧烈的头痛中醒来。鼻尖萦绕的不再是消毒水和金属味,而是一种混杂着泥土、牲畜粪便和某种草木燃烧的、完全陌生的气息。

    他猛地睁开眼,映入眼帘的不是实验室熟悉的白色天花板和管道,而是一片灰蒙蒙的天空,以及几根歪歪扭扭的木质房梁。他发现自己正躺在一条坑坑洼洼的泥土地上,身上的白色实验服早已变得肮脏不堪,还被划开了几道口子,露出里面的T恤。

    嘶……他挣扎着坐起来,浑身骨头像是散了架一样疼。环顾四周,他彻底呆住了。

    这是哪里

    眼前是一条狭窄的街道,两侧是低矮的茅草屋和土坯房,墙壁上糊着泥巴,有些地方已经剥落。路上走着的人,穿着样式古怪的粗布衣服,男人大多梳着简单的发髻,用一根木簪固定,女人则穿着及膝的短襦,下身着裙,脚上多是草鞋。他们的肤色普遍偏黄,脸上带着一种李标在现代社会很少见到的、被生活打磨出的质朴与疲惫。

    卖炊饼嘞!刚出炉的炊饼!一个穿着粗布短打的汉子挑着担子从他身边走过,吆喝声带着浓重的口音,但李标竟然神奇地听懂了。

    这……这是在拍电影吗李标揉了揉眼睛,又掐了自己一把,清晰的痛感告诉他这不是梦。他挣扎着站起来,踉跄地走到路边,抓住一个路过的、看起来稍微和善些的老者。

    老丈,请问……这里是哪里现在是哪一年他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礼貌。

    老者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上下打量着他这一身奇装异服(虽然已经很脏破),皱着眉头道:后生仔,你是哪里来的穿得这般古怪。这里是朝歌城外的南街道,如今是大商天子在位,乙辛王三十年,秋。

    大商……乙辛王……李标的心脏猛地一缩,乙辛王,那不就是商纣王帝辛吗大商三十年……他穿越了真的穿越到了商周时代!

    这个认知如同惊雷般在他脑海中炸响,让他一阵眩晕。他是个历史爱好者,更是《封神演义》的忠实读者,对这段历史和神话可谓耳熟能详。可当耳熟能详变成身临其境,巨大的震惊和恐慌瞬间攫住了他。

    他是谁他是李标,一个二十一世纪的大学生,手无缚鸡之力,身上除了这身破衣服和口袋里一个早就没电的手机,一无所有。现在他身处三千多年前的殷商末年,一个神话与现实交织、即将爆发惊天动地大劫的时代!

    纣王……女娲宫……封神大战……无数关键词在他脑海中闪过,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恐慌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当务之急是搞清楚状况,活下去。

    就在这时,一阵略显嘈杂的脚步声和环佩叮当声由远及近。李标抬头望去,只见街道的尽头,一队身着统一服饰、打扮明显不同于普通百姓的宫女簇拥着几辆装饰不算奢华但也颇为精致的马车缓缓驶来。宫女们大约有二三十人,个个面容清秀,梳着双丫髻,穿着淡青色的宫装,步履整齐,神情肃穆。

    她们要去哪里李标心中好奇,同时也意识到,在这个陌生的时代,跟着有组织的人群或许是暂时最安全的选择。他看了看自己这身破烂的现代装,赶紧往路边的阴影里缩了缩,尽量让自己不那么显眼。

    只听为首的一个年长宫女对旁边的人低声道:快点跟上,今日是前往女娲宫进香的日子,可不能误了时辰,惹娘娘们不快。

    女娲宫!李标心中又是一动。《封神演义》的开篇,不就是纣王前往女娲宫进香,然后题诗亵渎,引来女娲之怒,从而拉开封神大幕的吗难道他的穿越,正好赶上了这个关键节点

    一股莫名的冲动和一丝连他自己都说不清的使命感涌上心头。他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但他绝不能错过这个见证历史(或者说神话)开端的机会。而且,跟着宫女队伍去女娲宫,似乎也是目前唯一明确的方向。

    于是,他深吸一口气,等宫女大队稍微走远了一点,便悄悄混入了她们身后看热闹的人群中。好在街道上行人不少,他又刻意低着头,佝偻着身子,加上那身破烂衣服,竟然真的没引起前面宫女的注意。

    队伍沿着并不平整的街道缓缓前行,朝着朝歌城的方向,也朝着那个即将改变整个时代命运的地方——女娲宫,一步步靠近。李标混在人群中,心脏怦怦直跳,既紧张又兴奋,他知道,从他按下那个按钮的那一刻起,他的人生,或者说,他在这个世界的命运,已经彻底偏离了原来的轨道,驶向了一片未知的、充满神话与危机的浩瀚海洋。而他的第一步,就是跟着这群宫女,走进那座即将见证纣王无道开端的女娲圣宫。

    队伍越朝城内行进,街道愈发宽敞,两侧的建筑也从茅草土坯换作了砖石结构。虽谈不上金碧辉煌,却也透着殷商王都的气派。李标混在人群里,攥紧了袖口,他能感觉到掌心的冷汗,那是对未知的恐惧,更是即将目睹《封神演义》开篇那幕名场面的战栗。

    行至一处高岗,前方忽现一片巍峨建筑群。朱红宫墙蜿蜒如虬龙,琉璃瓦在秋日天光下泛着冷冽的光泽。宫门前立着两尊巨大的青石牌坊,上面刻着古朴的云雷纹。虽无后世佛寺道观的繁复雕饰,却自有一股历经岁月沉淀的威严。

    那便是女娲宫了。身旁有香客低声感叹,听闻女娲娘娘乃上古正神,抟土造人、炼石补天,护佑我大商百姓……

    李标顺着人群涌入宫门,穿过几重庭院,眼前豁然开朗。正中央的大殿气势恢宏,殿顶斗拱交错,檐角悬着铜铃,风吹过便发出清越的声响,似在驱散凡尘浊气。殿内香火鼎盛,青烟缭绕,数十名贵族男女手持香烛,对着殿内方向虔诚跪拜,口中念念有词。

    他屏住呼吸,随着人流挪步进殿。当视线越过人群,落在大殿深处的神龛上时,李标瞬间怔住了——

    那并非他想象中或威严或慈爱的神像。神龛之上,女娲圣像端坐在云纹宝座中,身着十二章纹的华服,头戴珠冕。面容却并非全然的庄严肃穆。她的眉眼细长,鼻梁秀挺,唇线柔和,唇角似含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既有创世神的悲悯,又有女性特有的温婉秀美。最令人心颤的是那双眼睛,由某种莹润的玉石镶嵌而成,在烛火与香火的映照下,仿佛真的含着水光,静静俯瞰着众生,目光所及,竟让李标生出一种被洞穿灵魂的错觉。

    这……这就是女娲娘娘……他喃喃自语,只觉一股难以言喻的神圣威压从圣像上弥漫开来,让他几乎喘不过气。这绝非后世寺庙中程式化的神像,而是仿佛真有神性附着的存在,让他这个来自无神论时代的现代人,也不由自主地心生敬畏。

    就在此时,殿外忽然传来一阵喧嚣,侍卫的呼喝声与百官的恭迎声此起彼伏。李标心中一紧:来了!

    只见一群身着华服的宫人簇拥着一队人马步入大殿。为首一人身材高大,头戴平顶冠,身着玄色绣金龙纹的王袍,面容俊朗却带着几分不怒自威的倨傲,正是大商天子——帝辛。他身后跟着一众须发皆白的老臣,为首的白发老卿家手持象笏,正是上大夫商容。

    陛下驾到——内侍尖细的声音在殿内回荡。

    原本跪拜的香客们纷纷起身退到两侧,李标也赶紧缩到一根粗大的殿柱后,探头窥视。他看到纣王在商容的引导下走到神龛前,两名内侍奉上三炷粗大的檀香。纣王面无表情地接过香,对着女娲圣像随意地拜了三拜,便将香插入香炉。

    陛下,女娲娘娘乃上古正神,福佑我商民,陛下当诚心祈愿,护我大商国祚绵长。商容在一旁低声进言,语气带着恭敬。

    纣王嗯了一声,目光却再次落在女娲圣像的面容上。这一次,他的眼神不再是帝王的审视,而是渐渐染上了一层毫不掩饰的惊艳与……贪欲。他盯着圣像那绝世的容颜,嘴角缓缓勾起一抹轻佻的笑意,喉咙里甚至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赞叹。

    李标在柱子后看得心惊肉跳。《封神演义》里写纣王一见美貌,神魂飘荡,陡起淫心,他原以为是文学夸张,此刻亲眼所见,才发现那绝非虚言。纣王眼中的欲望如此直白,仿佛眼前不是创世神的圣像,而是凡尘中任他采撷的美人。

    陛下……商容似乎察觉到纣王神色不对,再次提醒。

    纣王却摆了摆手,示意商容退下,然后转头对身后的随侍道:取文房四宝来。

    此言一出,殿内众人皆是一愣。商容更是脸色微变,上前一步道:陛下,女娲宫乃神圣之地,不可……

    无妨。纣王打断他,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霸道,寡人见娘娘圣像绝世姿容,心有所感,欲题诗一首,以表敬仰之情。他口中说着敬仰,眼中的色欲却丝毫未减。

    内侍不敢怠慢,很快取来笔墨纸砚,铺展在殿内一侧的墙壁前。纣王提笔蘸墨,略一沉吟,便在光洁的墙面上挥毫写下四句诗。他的字迹倒是遒劲有力,只是内容却让李标瞳孔骤缩——

    凤鸾宝帐景非常,尽是泥金巧样妆。

    曲曲远山飞翠色,翩翩舞袖映霞裳。

    梨花带雨争娇艳,芍药笼烟骋媚妆。

    但得妖娆能举动,取回长乐侍君王。

    最后一句取回长乐侍君王写完,纣王放下笔,抚掌大笑,显然对自己的才情颇为得意。

    陛下!商容脸色煞白,颤声道,此诗……此诗亵渎圣明,万万不可!女娲娘娘乃上古正神,陛下岂能以世俗情欲揣度若被娘娘知晓,恐降罪于大商啊!

    老丞相多虑了。纣王毫不在意地挥挥手,不过是即兴之作,表寡人对娘娘‘美貌’的‘欣赏’罢了。何况,寡人为天子,富有四海,便是真有如此美人,又岂能不可纳入宫中他说罢,不再看面色铁青的商容,转身便要离去。

    殿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百官们面面相觑,有的面露惶恐,有的低头不语,唯有费仲、尤浑等几个奸臣嘴角噙着谄媚的笑意。

    李标躲在柱子后,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他清楚地知道,就是这首诗,点燃了女娲娘娘的怒火,才有了后来派三妖霍乱朝纲,引发封神大战的一系列事件。他看着墙上那墨迹未干的诗句,又看看纣王离去时那嚣张的背影,再看看神龛上那依旧静静俯瞰的女娲圣像,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完了,一切真的开始了。

    此时,殿内的香客们也窃窃私语起来,看向那首诗的目光充满了震惊与不安。李标知道自己不能再待下去了,他必须想办法……可是,他一个手无寸铁的穿越者,能做什么阻止纣王那无疑是螳臂当车。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或许,他该先离开这里,再从长计议。就在他准备悄悄挤出人群时,目光无意间再次扫过女娲圣像。这一次,他似乎看到圣像那双玉石镶嵌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极淡的、冰冷的厉芒,殿内的香火也在瞬间剧烈地摇曳起来,青烟缭绕,竟隐隐化作一股难以言喻的怒意。

    李标心中剧震:娘娘……真的动怒了。

    第三章:意念通圣心,受托护仙童

    纣王离去后,女娲宫内的喧嚣渐渐平息,只剩下香客们压抑的议论声与摇曳的烛火声。但李标却感到一股截然不同的氛围正在弥漫——那是一种冰冷的、带着无上威严的怒意,如同山雨欲来前的沉郁气压,压得他胸口发闷。

    他躲在殿柱后,目光死死盯着神龛上的女娲圣像。只见圣像周身的香火青烟不再是袅袅上升,而是如同有生命般翻涌、盘旋,在圣像头顶汇聚成一片模糊的云气,云气中似有电光闪烁,映得女娲那双玉石眼眸愈发冰寒。

    果然……娘娘是真的动怒了。李标心中暗道,《封神演义》中写女娲回宫见诗,怒而欲灭商祚,如今这景象,与书中描写何其相似。他虽非殷商子民,却也深知此劫一起,三界动荡,生灵涂炭。作为知晓剧情的穿越者,一种强烈的使命感(或许更像是求生欲)驱使着他,让他忍不住想做些什么。

    几乎是本能地,他在心中默默开口,如同对着一位看不见的存在倾诉:娘娘……纣王无道,亵渎圣明,实在罪该万死。您乃上古正神,掌三界姻缘、育万物生灵,岂能容此等狂悖之徒放肆

    他顿了顿,心脏狂跳,不知自己这跨越三千多年的隔空对话是否可笑:我……我虽是个来历不明的异世之人,却也不愿见这天下苍生卷入浩劫。若娘娘不嫌弃,小人……小人愿为娘娘分忧,哪怕只是略尽绵薄之力……

    他这番话,半是敬畏,半是孤注一掷。他不知道女娲是否能听到,更不知道会有何种回应。或许会被当作狂徒遭天谴,或许根本石沉大海。

    然而,就在他话音落下的瞬间,异变陡生!

    那汇聚在圣像头顶的青烟猛地一凝,化作一道无形的波动,无声地扩散开来。殿内的烛火噗地一声齐灭,只剩下神龛前的长明灯还在摇曳,光线骤然变暗。一股难以言喻的、仿佛来自亘古洪荒的意念,如同清泉般注入李标的脑海。

    那意念没有具体的声音,却带着清晰的意思,威严而平和,却又蕴含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异世之魂,心明如镜,可窥天机一角。殷商气数将尽,此乃天数,然纣王亵渎之罪,亦需清算。

    李标浑身一震,几乎要瘫软在地。真的……真的回应了!女娲娘娘真的感应到了他的意念!

    他强压下激动与恐惧,继续在心中问道:娘娘,小人该如何做

    那意念稍作停顿,似乎在审视着他,随即再次传来:红尘劫起,非一人能逆转。然尔既有此心,可先承一务。

    随着意念的传递,李标的目光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投向大殿左侧的一道侧门。那侧门半掩着,门后是一片幽静的庭院,院中种着几株不知名的灵草,散发着淡淡的清香。而在庭院的石桌边,正坐着一个小道童。

    那道童年约十岁,身着一袭淡碧色的道袍,梳着双丫髻,髻上系着同色的丝绦。他面容粉雕玉琢,一双眼睛又大又亮,宛如含着两汪清泉,透着不属于凡间孩童的灵慧与纯净。此刻,他正捧着一本竹简,看得入神,周身隐隐有一层淡绿色的光晕流转,显然不是凡俗之辈。

    此乃碧霞童子,吾座下侍童之一,奉命暂居此宫,观人间气运。女娲的意念在李标脑中响起,尔可前往,随其同行,护其周全。至朝歌城中,静观其变,届时自有指引。

    碧霞童子……李标喃喃念着这个名字,原著中并未明确提及女娲宫有此仙童,但此刻亲眼所见,又得女娲亲口吩咐,他不敢有丝毫怀疑。保护仙童这似乎是他目前能做到,也最直接的任务。

    他深吸一口气,定了定神,不再犹豫。他悄悄绕过殿柱,避开仍在议论纷纷的香客,朝着那侧门走去。推开半掩的木门,一股更浓郁的草木清香扑面而来,庭院中的灵气也比大殿中更为充沛。

    听到门响,石桌边的碧霞童子抬起头,那双清澈的眸子望向李标。他没有惊讶,也没有警惕,仿佛早已知道有人会来。

    你便是那位异世来的凡人童子开口,声音清脆如玉石相击,带着一丝孩童的稚嫩,却又透着沉稳。

    李标连忙躬身行礼,虽然对方看起来只是个孩子,但他知道这是仙童:在下李标,见过仙童。方才蒙娘娘指引,命我……命我跟随仙童,护您周全。

    碧霞童子放下竹简,从石凳上跳下来,走到李标面前,仰着小脸上下打量着他,尤其是他那身破烂的现代装,眼中闪过一丝好奇,但很快便恢复了平静。

    娘娘已有法旨。童子点了点头,语气淡然,你的气息很奇怪,不似此界生灵,却也无恶意。随我来吧。

    说罢,他转身朝庭院深处走去,步履轻快。李标赶紧跟上,心中却充满了疑问:仙童,我们这是要去哪里去朝歌城做什么还有,那纣王题诗……

    碧霞童子脚步未停,头也不回地说道:朝歌乃天下之都,亦是劫数汇聚之地。至于纣王……天数已定,他的‘报应’,很快便会来了。你只需记住,跟紧我,莫要擅自行动,此界非你想象中那般简单。

    他的话语虽然简单,却带着一种看透世事的沧桑感,与他的孩童模样形成了强烈的反差。李标心中一凛,知道仙童所言非虚。封神世界,仙神妖魔并立,他一个手无寸铁的凡人,确实是最脆弱的存在。

    是,小人明白,定当寸步不离,保护仙童!李标郑重承诺。虽然他不知道自己能拿什么保护一位仙童,但至少,他有对剧情的了解,这或许能让他避开一些危险。

    此时,女娲宫大殿内的烛火不知何时已重新点燃,青烟也恢复了正常的袅袅上升,仿佛刚才的怒意只是李标的错觉。但李标知道,那不是错觉。女娲娘娘的神念已然离去,但她留下的任务,却像一副沉甸甸的担子,落在了他的肩上。

    他跟着碧霞童子,穿过幽静的庭院,来到一处偏僻的角门。门外,已是女娲宫的后墙之外,一条蜿蜒的小路通向远方的朝歌城。夕阳西下,将天空染成一片金红,也为这座即将迎来浩劫的古城,披上了一层诡异的面纱。

    李标回头望了一眼巍峨的女娲宫,又看了看身旁气定神闲的碧霞童子,握紧了拳头。从现在起,他的目标不再是迷茫地求生,而是保护这位仙童,在这波谲云诡的封神世界里,活下去,并且,看看自己是否真的能改变些什么。

    走吧。碧霞童子清脆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天黑前,我们要赶到朝歌城外。

    嗯!李标用力点头,跟上了仙童的脚步。两人的身影,很快消失在夕

    离开女娲宫后,碧霞童子并未选择官道,而是领着李标踏入了一条蜿蜒的乡间小径。小径两旁是层层叠叠的农田,此时正值秋收前夕,金黄的粟米穗低垂着头,在晚风中沙沙作响。远处可见零星的村落,土坯墙、茅草顶,偶有炊烟升起,勾勒出一幅原始而质朴的人间图景。

    仙童,我们为何不走大路李标跟在碧霞童子身后,踩着松软的泥土,忍不住问道。他注意到童子脚下生风,步伐轻快得不可思议,自己几乎要小跑才能跟上。

    碧霞童子回头看了他一眼,清澈的眸子里映着夕阳的余晖:官道上车马喧嚣,多有俗务缠身之人。此路虽僻,却能近观民生,亦少些麻烦。他顿了顿,似是想起了什么,补充道,且你这一身打扮太过惹眼,走小路能省去许多盘问。

    李标低头看了看自己破烂的T恤和实验服,苦笑着点了点头。在女娲宫时他尚有殿内人群掩护,如今到了野外,这身奇装异服确实太过突兀。幸好碧霞童子似乎早有打算,一路行来,总能巧妙地避开村落和行人。

    仙童,李标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好奇,你……你真的是女娲娘娘座下的仙童吗我看你年纪不大,却……

    仙界年岁,岂同凡人碧霞童子打断他,语气带着一丝孩童的傲娇,却又透着不容置疑的认真,我于碧霞池中修行已逾百载,化形不过是取了这副便于行走人间的模样罢了。

    百载……李标咋舌,看向童子的目光又多了几分敬畏。眼前这个粉雕玉琢的孩子,竟然是个修行百年的仙童。他忍不住又问:那仙界……是什么样子的是不是真的有琼楼玉宇,仙乐缭绕

    碧霞童子闻言,眼中闪过一丝向往,却又很快黯淡下来:仙界自有仙界的规矩,也未必如凡人想象中那般逍遥。此次随娘娘神念下界,亦是奉命行事。李标,你既来自异世,当知‘好奇’有时并非好事,尤其是在这即将动荡的人间。

    李标的好奇心被噎了回去,他知道仙童说得对。在这个神魔遍地走的世界,无知或许是福,但他偏偏知晓剧情,这先知既是优势,也可能是催命符。

    两人一路前行,夜幕渐渐降临。李标走得双腿发软,腹中也饿得咕咕叫。他在现代社会从未受过这等苦,此刻只觉得头晕眼花。

    饿了碧霞童子停下脚步,回头看他,小脸上露出一丝无奈,凡人之躯,果然孱弱。

    说罢,他走到路边一丛结满红色小果子的灌木前,伸手摘下几颗,递到李标面前:此乃‘朱果’,虽非仙果,却能充饥解渴,且无毒性。你且食之。

    李标看着那鲜红欲滴的果子,犹豫了一下。他在现代社会习惯了食品安全认证,这荒郊野外的野果,能吃吗但腹中的饥饿感让他顾不得许多,接过果子,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口。出乎意料,果子甘甜多汁,入口即化,一股淡淡的清香瞬间驱散了疲惫感,腹中的饥饿也缓解了不少。

    多谢仙童!李标惊喜地说道。

    碧霞童子摆了摆手,示意他继续赶路。月色升起,银辉洒在乡间小路上,两人的身影被拉得很长。途中,他们路过一条潺潺流淌的小溪,碧霞童子取了些溪水,递给李标解渴。溪水清冽甘甜,比任何矿泉水都要好喝。

    就在他们即将绕过一片小树林时,前方忽然传来一阵喧哗声,夹杂着粗鄙的叫骂和女子的哭泣。碧霞童子眉头微蹙,停下了脚步。

    是劫匪李标心中一紧,下意识地挡在碧霞童子身前。虽然他手无寸铁,但保护仙童的承诺犹在耳边。

    碧霞童子却轻轻推开他,语气平静:莫慌,且看看再说。

    两人悄悄靠近树林边缘,透过稀疏的枝叶望去,只见林中空地上,三个衣衫褴褛、面带凶相的汉子正围着一辆破旧的牛车,车上坐着一个中年妇人和一个小女孩,此刻正吓得瑟瑟发抖。汉子们手中拿着木棍,正在抢夺车上的包裹。

    老子们兄弟几个饿了几天了,识相的就把吃的和钱财交出来!为首的汉子恶狠狠地说道。

    大爷,我们是普通人家,哪有什么钱财只有些干粮,求你们行行好,放过我们吧……妇人哭着哀求。

    少废话!再啰嗦,连人带车一起砸了!另一汉子扬起木棍,作势要打。

    李标看得义愤填膺,这分明就是恃强凌弱的土匪。他看向碧霞童子,只见童子眼中闪过一丝冷意,却并未立刻动手。

    仙童,我们……

    稍安勿躁。碧霞童子低声道,此乃人间因果,若他们只是求食,尚可宽宥;若真起了杀心,再出手不迟。

    就在这时,为首的汉子似乎失去了耐心,一把推开妇人,就要去抢小女孩怀中的一个布包。小女孩吓得尖叫起来,紧紧抱住布包不放。

    找死!汉子恼羞成怒,扬起木棍就要砸向小女孩!

    住手!

    一声清喝响起,并非来自碧霞童子,而是李标。他不知哪里来的勇气,猛地从树后冲了出去,同时脑子里飞速运转——他没功夫,没武器,只能靠智取。

    光天化日之下,竟敢行此歹事!你们可知我是谁李标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威严,同时快速扫视四周,看到地上有几根散落的枯枝。

    三个汉子被突然冲出的李标吓了一跳,看到他那身古怪的衣服,更是一愣。为首的汉子上下打量着他,狞笑道:哪里来的疯子穿得跟个叫花子似的,也敢管你爷爷的闲事

    我乃……我乃朝歌城中来的贵客,奉天子之命巡查四方!李标一边胡编乱造,一边悄悄捡起一根较粗的枯枝,握在手中,你们竟敢抢劫天子贵客的‘友人’,可是想被抓进大牢,砍头示众

    他一边说,一边暗中给碧霞童子使眼色,希望仙童能出手相助。

    碧霞童子无奈地摇了摇头,似乎对李标的凡人智慧有些哭笑不得。但他见那汉子确实动了杀心,便不再犹豫,小手悄悄掐了个法诀,对着那扬起木棍的汉子轻轻一指。

    只见那汉子刚要落下木棍,忽然感觉手腕一麻,手臂竟不听使唤地软了下去,木棍哐当一声掉在地上。他惊得瞪大了眼睛,还以为自己中了邪。

    另外两个汉子也察觉到不对劲,惊疑不定地看着李标,又看看突然抽筋的同伴。

    李标见状,心中一喜,知道是仙童出手了。他立刻乘胜追击,挥舞着枯枝,做出一副要冲上去的架势,大声喝道:还不快快放下武器,跪地求饶!否则,我这就叫人来,将你们一网打尽!

    他那副色厉内荏的样子,配上刚才同伴莫名其妙的失手,竟真的唬住了三个汉子。他们本就是饥民出身,临时起意抢劫,并非穷凶极恶之徒,此刻见情况诡异,又被天子贵客的名头吓住,顿时有些慌了神。

    为首的汉子咬了咬牙,狠狠瞪了李标一眼,又踢了地上的木棍一脚,不甘心地说道:算你们运气好!我们走!说罢,招呼另外两个汉子,转身便逃进了树林深处,很快消失不见。

    危机解除,妇人和小女孩瘫坐在车上,惊魂未定。李标这才松了口气,只觉得双腿发软,差点站不住。刚才那一下,真是险之又险。

    多谢壮士救命!多谢壮士!妇人回过神来,连忙下车对李标连连道谢,小女孩也怯生生地看着他,眼中满是感激。

    不用谢,举手之劳。李标摆了摆手,看向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他身边的碧霞童子,低声道,多谢仙童相助。

    碧霞童子没说话,只是对那妇人道:此地不宜久留,你们快些赶路吧。

    妇人连连称是,又从车上拿出几个麦饼,非要塞给李标:壮士,这点干粮你拿着,路上充饥。

    李标本想推辞,但想到自己确实饥饿,便接过麦饼,道了声谢。

    看着妇人赶着牛车远去的背影,李标感慨万千。这就是殷商末年的人间,既有田园风光,也有盗匪横行,百姓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纣王的无道,看来并非空穴来风。

    走吧,还有一段路才能到朝歌城外。碧霞童子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

    两人继续赶路,月色下,李标的心情沉重了许多。他不再像之前那样好奇,而是开始思考,自己在这个世界,究竟能做些什么。保护碧霞童子,只是第一步,接下来,他还能阻止多少悲剧

    正思索间,前方传来一阵马蹄声和车轮声。两人连忙避开,只见一队人马沿着官道疾驰而过,旌旗上隐约可见冀州二字。

    是冀州的人李标心中一动,冀州侯苏护……难道是他

    碧霞童子也望着那队人马消失的方向,小脸上露出一丝凝重:嗯,是往朝歌去的。殷商的劫数,怕是真的要从冀州开始了。

    李标的心猛地一沉,他知道,苏护反商的剧情,已经不远了。而他和碧霞童子,正一步步走向那风暴的中心——朝歌城。阳下的小道尽头。而在他们身后,女娲宫的圣像之上,那双玉石眼眸中,一丝若有若无的光芒悄然闪过,随即隐没在永恒的慈悲与威严之中。

    朝歌城的晨曦透过窗棂,在地面投下斑驳的光影。李标一夜未眠,脑海中反复推演着如何接触冀州侯苏护。身旁的叮当蜷缩在桌角,金属外壳在晨光下泛着冷光,红光眼睛时明时暗——它正在低功耗模式下梳理数据库,试图找出与苏护相关的历史信息。

    根据数据库记载,苏护,冀州侯,商末忠臣,性刚直……因拒献女妲己,于午门题反诗‘君坏臣纲,有败五常’,遂反出朝歌,引发纣王派兵征讨……叮当突然开口,电子音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检测到当前时间线:苏护已抵朝歌,正居馆驿待命,距‘题反诗’事件预计还有三日。

    碧霞童子从打坐中睁开眼,清澈的眸子看向李标:你欲插手此事苏护反商,乃纣王无道所致,亦是天数使然,强行干预,恐生变故。

    天数李标攥紧拳头,可那首反诗一下,便是兵戈四起,冀州百姓要遭多少涂炭我知道未必能改变大势,但至少……至少该试试让他换种方式!他并非想逆天改命,只是不忍见无辜者因一句冲动的诗而卷入战火。

    叮当的红光眼睛转了转:数据分析:直接面见苏护成功率不足7%。侯府守卫森严,且苏护此时心绪郁结,对外来者戒备心极强。建议:利用‘信息差’或‘奇物’制造契机。

    奇物……李标眼睛一亮,看向叮当,你有办法

    可启动‘声波干扰器’,制造短暂异响吸引注意;或用‘微型影像记录仪’播放未来影像震慑……但能量剩余仅12%,需谨慎使用。叮当顿了顿,补充道,另检测到馆驿附近有两股高能生物信号,气息阴邪,疑似……奸臣党羽。

    定是费仲和尤浑派来监视苏护的!李标咬牙切齿。这两个老贼在《封神演义》里可是出了名的奸佞,专门挑唆纣王作恶。

    碧霞童子指尖微动,窗外飘来的一缕清风在他掌心化作水珠:那二人周身浊气缠绕,确非善类。若要接近苏护,需先避开他们的眼线。他想了想,从青布行囊中取出一枚鸡蛋大小、通体莹白的石子,此乃‘隐尘石’,可暂蔽身形,你带上叮当,我在暗中相助。

    正午时分,朝歌城馆驿外,两名鬼鬼祟祟的家丁正躲在街角啃着肉饼,目光不时瞟向馆驿大门。他们是费仲府上的人,奉了主人之命,盯着冀州侯苏护的一举一动。

    也不知这苏护啥时候才想通,把女儿送来讨陛下欢心……一人含糊不清地说道。

    另一人刚要接话,忽然听到馆驿后墙传来咚的一声闷响,像是有人翻墙落地。两人对视一眼,立刻警惕起来,握紧腰间的短刀,悄悄绕到后墙处。

    墙下果然有个人影,正背着个奇怪的包裹往墙角阴影里缩。两人相视冷笑,猛地扑了上去:什么人鬼鬼祟祟的,抓起来!

    然而手掌即将触碰到人影时,那身影却像烟雾般散开,原地只留下一片淡淡的白光。两人扑了个空,面面相觑,只觉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起。

    邪门了……

    就在他们惊疑不定时,馆驿内突然传来一声惊呼:哎呀!我的鸟!我的金丝雀怎么掉下来了!

    两名家丁下意识地望向院内,只见一只色彩斑斓的金丝雀从屋檐跌落,扑腾着翅膀落在草地上。趁他们分神的瞬间,真正的李标正借助隐尘石的力量,贴着墙壁飞速移动,叮当则像只真正的猫一样,悄无声息地跟在他脚边,金属尾巴尖端闪烁着微弱的红光——它正在干扰附近的生物感知。

    就是这里了!李标停在一扇紧闭的侧院窗前,叮当已经用爪子上的微型激光切割器,在窗纸上熔出一个仅容窥视的小孔。

    透过小孔,李标看到一个身着锦袍的中年男子正背对着窗户,在院中焦躁地踱步。此人面容刚毅,眉宇间带着一股凛然正气,正是冀州侯苏护。他手中紧握着一卷竹简,指节因用力而发白,显然内心正经历着剧烈的挣扎。

    侯爷,一个老管家端着茶盏走进来,您都一天没吃东西了,多少用些吧。那圣旨……或许还有转圜的余地

    苏护猛地转身,将竹简摔在石桌上,声音因愤怒而颤抖:转圜让我将妲己送入那好色之君的后宫,任其糟践我苏护世受国恩,岂能做此卖女求荣之事!他走到墙边,指着墙上悬挂的一幅《忠烈图》,你看这上面的先贤,哪个不是顶天立地我若从了这道圣旨,有何颜面去见列祖列宗!

    老管家叹了口气,欲言又止。

    李标在窗外听得心头一热,果然是忠直之士!他深吸一口气,知道不能再等了。他对叮当使了个眼色,叮当立刻心领神会,金属嘴巴张开,发出一段轻微的、只有特定频率才能听到的声波。

    院内的苏护突然皱起眉头,似乎听到了什么奇怪的声音,像是……遥远的雷鸣又像是某种从未听过的器械运转声他疑惑地望向四周。

    就在此时,李标取下隐尘石,推开虚掩的窗户,低声却清晰地说道:侯爷,在下李标,有一肺腑之言,望能一叙!

    苏护大惊,猛地拔剑出鞘,指向窗口:你是何人竟敢擅闯本侯宅院!

    侯爷息怒!李标连忙摆手,同时让叮当跳到窗台上,在下并非歹人,此来是为救侯爷,救冀州百姓!他指着叮当,此乃在下的‘奇物’,能知过去未来,它已算出侯爷若在午门题诗,必引来杀身之祸,更会连累冀州万千生灵!

    苏护看着窗台上那只闪着红光的铁猫,又看看李标诚恳的眼神,心中惊疑不定。这铁猫造型奇特,绝非凡物,而眼前这青年虽然衣衫普通,眼神却异常明亮,不似说谎。

    你……如何得知我要题诗苏护握紧了剑柄,却没有立刻动手。

    不仅知道,在下还知那诗若题下,纣王必派崇侯虎领兵征讨冀州,届时血流成河,生灵涂炭!李标急切地说道,侯爷忠肝义胆,难道愿因一时之愤,让冀州百姓为您的诗陪葬吗

    这句话如同重锤,狠狠砸在苏护心上。他脸色煞白,踉跄着后退一步,扶住石桌才稳住身形。他不是没想过后果,只是满腔的愤怒和屈辱让他难以自制。

    可……可我若不题诗,难道真要献女入宫苏护的声音带着痛苦的挣扎。

    不必!李标连忙道,侯爷可上书直谏,陈明利弊;或暂避锋芒,先返回冀州,再徐图良策。题反诗乃是下下之策,不仅坐实‘反商’之名,更给了奸臣攻讦的口实!他顿了顿,语气更加恳切,侯爷,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您若留在朝歌,便是砧板上的鱼肉;若能返回冀州,手握兵权,尚可保一方平安,等待天下义师共讨纣王的时机!

    就在这时,叮当突然发出滴滴的警报声,红光眼睛急速闪烁:警告!检测到高能生物信号接近!是那两个阴邪气息的人!

    碧霞童子的声音也仿佛在李标耳边响起(实为以灵力传音):费仲的人察觉不对,快撤!

    李标心中一紧,对苏护抱拳道:侯爷,三思啊!在下言尽于此,望侯爷以冀州百姓为重!说罢,他抓起叮当,重新戴上隐尘石,身影瞬间消失在窗外。

    苏护呆立在院中,看着空荡荡的窗口,又看看石桌上那卷圣旨,李标的话语和那只铁猫的影像在他脑中反复回荡。以冀州百姓为重……他喃喃自语,手中的剑柄渐渐松开,眼中的怒火慢慢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深沉的思索。

    院外,两名家丁终于摸到侧院,却只看到敞开的窗户和空无一人的庭院,面面相觑,不知刚才的人影去了何处。

    而此刻的李标,正跟着碧霞童子的灵力指引,在小巷中飞奔。叮当在他怀中发出轻微的运转声:数据分析:苏护情绪波动剧烈,理性思维占比提升至63%,有接受建议的可能……能量剩余10%,需尽快补充。

    李标喘着气,回头望向馆驿的方向,心中既有忐忑,也有一丝希望。他不知道自己的劝说能起多大作用,但他已经做了自己能做的一切。

    仙童,他看向身旁步履轻快的碧霞童子,你说……苏护会听吗

    碧霞童子望着天边的浮云,小脸上神情莫测:人心如流水,可疏可导,却难强扭。他若能听进三分,冀州的劫数,或可轻上一分。至于最终如何……他顿了顿,轻声道,且看他自己的选择吧。

    话音刚落,朝歌城的主街上突然传来一阵喧嚣,一队骑兵策马而过,甲胄鲜明,正是纣王的禁军。李标心中一沉,他知道,苏护的决定,将直接影响这座城、这个时代的走向。

    夜色渐深,远处的朝歌城在月光下渐渐露出轮廓,高大的夯土城墙泛着青灰色,城门楼的飞檐翘角宛如巨兽蹲伏。城门前火把通明,映照着往来行人的面孔,城门守卫甲胄森严,盘查着每一个入城者,气氛肃穆而压抑。

    仙童,我们就这样进城吗李标看着自己破烂的衣衫,又看了看气定神闲的碧霞童子,有些担心。他身上没有任何身份证明,万一被守卫拦下盘问,怕是难以解释。

    碧霞童子却胸有成竹,小手悄悄掐了个法诀,指尖闪过一丝淡绿色的灵光。李标只觉得眼前景象微微扭曲了一下,再看时,自己身上的破烂实验服竟变成了一身粗布短打,虽然陈旧,却还算整洁。而碧霞童子也换了身普通道童的装束,背着个小小的青布行囊,俨然一副云游小道童的模样。

    这是……幻术李标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不过是些微末小技,障人眼目罢了。碧霞童子淡淡道,走吧,跟紧我,少说话。

    两人随着人流来到城门前,守卫只是随意扫了他们一眼,见是个普通道童带着个随从,便挥手放行了。李标暗自咋舌,这仙法果然妙用无穷,难怪碧霞童子一路有恃无恐。

    踏入朝歌城内,李标立刻被眼前的景象震撼了。不同于城外的质朴,城内街道宽阔,两侧商铺林立,虽然已是夜晚,仍有不少店家亮着灯笼,吆喝声、谈笑声不绝于耳。酒肆里飘出浓郁的酒香,绸缎庄的橱窗里陈列着华丽的衣料,偶尔还有装饰精美的马车驶过,车帘掀开处,露出里面锦衣华服的贵族男女。

    这就是殷商的王都,繁华、奢靡,却也透着一股腐朽的气息。空气中弥漫着脂粉香、酒肉香和淡淡的铜臭味,与城外农田的质朴气息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好热闹啊……李标忍不住感叹。

    碧霞童子却皱着眉头,小脸上露出一丝不适:阳气过旺,浊气淤积,此城虽盛,却已隐有衰败之象。他顿了顿,拉了拉李标的袖子,我们找个僻静的客栈落脚,切勿多事。

    两人沿着街道走了一阵,在一条相对偏僻的巷弄里找到了一家名为悦来客栈的小店。客栈不大,陈设简陋,但胜在安静。碧霞童子用几枚李标从未见过的青铜贝壳付了房钱,要了一间上房。

    进入房间,李标终于松了口气,累了一天,他只想好好睡一觉。但碧霞童子却走到窗边,推开一条缝隙,望着外面的月色,神色凝重。

    仙童,怎么了李标问道。

    我感觉到……一股不属于此界的气息,就在附近。碧霞童子喃喃道,很奇怪,非仙非魔,非神非人,却带着一种……冰冷的机括之力。

    机括之力李标一愣,随即心中咯噔一下。冰冷的机括之力难道是……

    就在这时,窗外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屋顶上跑动。紧接着,一个黑影啪嗒一声,从窗沿掉了下来,正好落在房间的地板上。

    李标和碧霞童子同时转身,警惕地望去。只见地上躺着一个……铁疙瘩

    那东西约莫巴掌大小,外形像一只猫,浑身覆盖着银灰色的金属外壳,头部有一对圆圆的、闪着红光的眼睛,嘴巴是一条细长的缝隙,身后还拖着一根金属尾巴。它摔倒后,四肢在空中胡乱挥舞了几下,发出咔哒咔哒的机械摩擦声,然后才翻过身来,稳稳地坐在地上。

    这是……李标瞪大了眼睛,心脏狂跳起来。这造型,这材质,这机械感……

    只见那铁猫歪了歪脑袋,红光闪闪的眼睛扫视着李标和碧霞童子,然后用一种略显僵硬、却又清晰可闻的电子合成音说道:扫描到生物信号……生命形式:人类、灵体(能量等级:中)……环境:殷商末期朝歌城……符合数据库备份场景……启动紧急联络程序……

    它说着,金属尾巴突然张开,露出一个小小的发射器,试图发射信号,但却只发出滋啦一声电流杂音,尾巴又啪地合上了。

    信号干扰……无法联络总部……能量剩余:15%……启动节能模式……铁猫的声音变得有些断断续续,红光眼睛也暗了几分,它晃了晃脑袋,似乎有些茫然,然后突然看向李标,歪着头问道:你……是来自21世纪的人类吗检测到你身上有微弱的现代能量残留。

    李标彻底呆住了。真的是!这竟然是一只来自现代的机器猫!而且还认出了他的身份!

    你……你是谁你怎么会在这里李标激动地问道,声音都有些颤抖。在这个三千多年前的陌生世界,突然遇到一个现代造物,这感觉就像在沙漠中遇到了绿洲。

    我是‘探索者一号’,代号‘叮当’,是未来科技公司研发的时空探测机器人。机器猫用电子音回答,奉命进行时空节点探测,意外遭遇能量风暴,坠落在此时空……检测到你的能量波动与数据库中‘时空穿越者’特征匹配,故进行确认。

    叮当……李标念叨着这个名字,虽然和他记忆中的叮当猫不太一样,但这不妨碍他感到亲切。他看向旁边的碧霞童子,只见仙童正好奇地打量着叮当,小脸上写满了困惑。

    非仙非魔,非神非人……原来如此,是‘奇技淫巧’之物。碧霞童子伸出小手,想碰一碰叮当,却被叮当灵活地躲开了。

    警告:未知灵体靠近,能量等级中等,具备潜在威胁。叮当的红光眼睛亮了一下,金属爪子弹出,做出防御姿态。

    别紧张,叮当,他是碧霞童子,是……是好人,我的同伴。李标连忙解释,碧霞童子,他叫叮当,是……是我那个世界的‘法宝’,没有恶意。他一时不知该如何向仙童解释机器人的概念,只能含糊地称之为法宝。

    碧霞童子收回手,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此物构造奇特,全由金属和……一种莫名的‘灵气’驱动,倒是闻所未闻。他虽然不解,但也感受到叮当确实没有恶意,只是一种奇怪的死物。

    李标蹲下身,看着叮当:叮当,你还能工作吗你有什么功能他心中燃起一丝希望,或许,这只机器猫能成为他在这个世界的一大助力。

    叮当晃了晃脑袋,电子音恢复了一些稳定:基础功能正常……具备扫描、分析、数据存储、简单格斗……能量不足,无法启动高阶武器……内置数据库包含地球历史、基础物理、化学知识……可提供信息支持。

    太好了!李标激动地拍手,扫描、分析、知识储备……这在这个世界简直是神器啊!他想象着,以后遇到什么危险,叮当可以扫描分析敌情;遇到不懂的问题,叮当可以查数据库;甚至还能进行简单格斗,虽然能量不足,但也比他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强多了!

    不过,能量不足……李标皱起眉头,叮当,你怎么补充能量需要

    electricity(电力)吗

    是的,需要稳定的电流供应……或高能量灵晶。叮当回答,此时代能量形式落后,难以获取有效能源……目前只能依靠内置备用电池维持基础运转。

    灵晶碧霞童子闻言,眼中闪过一丝光芒,你说的可是修仙者所用的灵石

    数据匹配:灵石,蕴含天地灵气的矿石,可作为能量来源……符合要求。叮当的红光眼睛闪了闪,若能获得灵石,可快速补充能量。

    李标看向碧霞童子,眼中充满了期待:仙童,你有灵石吗

    碧霞童子摇了摇头:我乃侍童,并未携带灵石。不过……朝歌城中,或许有人见过此物,只是他们多称之为‘玉髓’或‘奇石’。他顿了顿,看着兴奋的李标和一旁闪着红光的叮当,无奈地叹了口气,罢了,看来这一路,又多了个‘麻烦’。

    虽然嘴上说着麻烦,但李标能感觉到,仙童并没有真正的不悦。他看着地上的机器猫,又看看窗外繁华而危险的朝歌城,心中第一次涌起一股强烈的信心。

    有碧霞童子这位仙童相助,又多了叮当这个来自未来的法宝,或许,他真的能在这封神世界里,走出一条不一样的路来。

    叮当,欢迎加入我们!李标笑着对机器猫伸出手。

    叮当歪了歪脑袋,似乎理解了他的意思,金属爪子轻轻碰了碰他的手指,发出咔哒一声轻响。

    而此时,朝歌城的另一处,一座富丽堂皇的府邸内,冀州侯苏护正眉头紧锁地看着桌上的圣旨,那上面选美入宫的字样,像一根刺,扎得他心中剧痛。他不知道,在他踏入这座王都的同时,一个来自异世的青年、一个女娲宫的仙童,以及一只意外坠落的机器猫,也正悄然在这座城中落脚,即将卷入一场足以颠覆天下的巨大风暴之中。

    李标的封神之旅,因为这只怪铁猫的出现,变得更加不可预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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