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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消毒水的气味弥漫在空中

    我盯着吊瓶里的气泡一个个往上冒

    陈延之突然攥紧我的手腕,指节因用力过度泛着青白。

    阿穗,你身上有烟味。

    他的眼睛在白炽灯下泛着冷光,指尖顺着我的腕骨碾出红痕,陈延之猛地将我拉到他面前,力气大得让我差点摔倒。

    他的眼神中充满了愤怒和怀疑,死死地盯着我,仿佛要把我看穿。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最近在干什么,你身上的烟味就是证据!你是不是背着我和别的男人在一起了

    他的声音因为愤怒而变得沙哑,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刀,狠狠地刺进我的心里。

    我想要开口解释,可他根本不给我机会,继续疯狂地怒吼着:你就是个虚伪的女人!我们在一起这么久,你就这么背叛我

    他一边说着,一边将身边桌子上的东西全部扫落在地,水杯、花瓶摔得粉碎,玻璃碎片溅得到处都是。

    我被他的举动吓得愣住了,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延之,你听我解释,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试图靠近他,让他冷静下来,可他却像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一样,用力地推开我。

    我一个踉跄,摔倒在地上,手掌被玻璃碎片划破,鲜血瞬间流了出来。

    他看着我受伤的手,眼中闪过一丝慌乱,但很快又被愤怒所取代。别在这装可怜,你这都是自找的!

    他转身,一脚踢翻了旁边的凳子,伴随着凳子倒地的声响,我的心也彻底碎了。

    谁的

    我愣了两秒才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

    今天在医院走廊遇到个抽电子烟的护工

    可就是那点若有若无的薄荷味竟被他捕捉到了。

    正要解释,他突然低头咬住我手背

    齿尖刺破皮肤的瞬间,我疼得倒吸凉气。

    疼吗

    他抬头时嘴角沾着血,拇指抹过我唇畔

    就像你把刀捅进我心口时,我也这么疼。

    吊瓶里的药水滴答作响

    我看着陈延之逐渐泛红的眼尾

    突然想起半个月前他从楼梯上摔下来的那个雨夜...

    1

    当时他抱着给我买的退烧药,脚下一滑滚了三阶,后脑勺磕在瓷砖上的声音,像砸烂了个熟透的西瓜。

    从那以后,他开始分不清梦境和现实。

    起初只是偶尔记错约会时,后来渐渐会把电视剧情节当成真实发生的事。

    直到三天前,他掐着我的脖子逼问。

    那个男人是谁

    后来,我在他床头柜里发现撕碎的诊疗报告

    创伤性脑损伤导致的现实解体障碍。

    通俗点说,他的大脑无法分辨梦境与现实的边界。

    延之,你忘了吗

    我任由他抓着头发按在病床上,指尖抚过他后颈的旧疤上周我们还去江边看烟火,你说等我毕业就结婚。

    他忽然浑身僵硬,眼中闪过一丝迷茫,我以为他清醒了,正要松口气,却见他猛地扯掉输液管,针头带出的血珠溅在我的领口。

    结婚

    他冷笑一声,指尖划过我锁骨,你跟那个男人在酒店开房间时,怎么不想想结婚

    我这才明白,他又陷入了某个噩梦般的梦境。

    你在说什么啊我直勾勾的看着他,表情凝重。

    我在说什么你以为我说什么,我在揭露你的肮脏陈延之冷淡的说出这些话,仿佛这一切是真的一样。

    2

    那天凌晨他浑身冷汗地惊醒,抓着我手腕去看监控,非说梦见我在停车场和陌生男人接吻。

    陈延之,你弄疼我了,

    我咬着唇不让自己哭出声,他掌心的茧子刮过我手腕的淤青。

    那里还留着前天他把我按在墙上时掐出的指痕。

    他突然低头吻住我,带着血腥气的舌尖撬开牙关,他的手指狠狠捏住我后脖颈

    我尝到铁锈味在嘴里蔓延。

    不知道是他咬破了我的唇,还是他自己磕到了牙齿,直到缺氧让我眼前发黑,他才猛地推开我,像被烫到般后退两步。

    滚。他背过身去,声音发颤,别让我看见你这张虚伪的脸。

    我踉跄着扶住床头柜,输液管还在滴滴答答流血,我低头看见衣服袖口被扯开的线头。

    我虚伪吗我不敢抬头看着他。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吗,你在嫌弃我,你觉得我有病,我配不上你他的每一个字都跟石子一样,一粒一粒的砸向我。

    你生病了,我在照顾你,不是嫌弃你,延之...还没等我说完,陈延之拿起旁边的水果向我砸来。

    你知道吗,就是这种话,真让我恶心他恶狠狠的模样好像我们不曾爱过一样。

    突然想起去年生日他送我的那条手链,现在正躺在抽屉最深处,连同他所有的温柔,都被锁进了某个破碎的梦里。

    3

    夜里陈延之发起高烧,我用湿毛巾给他擦身体时,他突然抓住我的手按在胸口。

    阿穗,

    他滚烫的掌心覆住我手背,眼睛却望着天花板。

    你说人为什么会做噩梦呢,我没敢说话,怕惊醒这个短暂清醒的瞬间

    因为太害怕失去了。

    他忽然笑了,指腹摩挲着我手腕的淤青

    我梦见你穿着白裙子站在海边,你笑得那么甜...

    我喉间像塞了团棉花,我想起我们第一次约会,确实是在海边,我穿了条他买的白裙子,海风把裙摆吹得像朵盛开的花,他举着相机追着我跑,最后把照片洗出来贴在卧室墙上。

    他说那是他见过最美的风景。陈延之的眼神有些迷离,像是陷入了更深的幻觉之

    中。

    他的声音微微颤抖,继续说道:后来,我想冲过去把你拉回来,可我的腿像是

    被钉住了一样,怎么都动不了。我大声喊你的名字,你却连头都没回。那个男人

    还挑衅地看着我,他的眼神里满是得意,就好像在向我炫耀他抢走了你。

    他的手不自觉地抓紧了床单,指关节泛白,额头上也冒出了细密的汗珠。

    我当时真的好绝望,那种感觉就像是整个世界都崩塌了。我想不明白,我们那

    么相爱的两个人,怎么会变成这样。我看着你们越走越远,直到消失在我的视线

    里,然后我就掉进了一个黑暗的深渊,怎么都爬不出来。

    后来呢我轻声问,指尖划过他汗湿的眉骨。后来出现一个男人,他牵着你的手,抱你!还吻你!

    他忽然转头盯着我,眼中又泛起那种浑浊的光,越说越激动。

    我看着你们,你护着他,用刀刺进我胸口。

    话音未落,他突然翻身压住我,膝盖顶开我的腿。

    我惊恐地看着他扯掉我的睡裤,指尖掐进我腰侧的软肉。

    这次换我来刺你好不好

    他滚烫的呼吸喷在我颈间,手指粗暴地碾过某处敏感,让你尝尝被最爱的人背叛的滋味。

    剧痛袭来时,我咬住他肩膀不让自己尖叫。

    4

    眼泪滴在他锁骨的痣上,那是我曾经吻过千百次的地方。

    现在那里沾着我的血,像朵开败的红玫瑰。

    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瘫倒在我身侧。

    我忍着浑身的酸痛爬起来,在衣柜里翻出件宽松的衬衫穿上。

    镜中映出胸前的淤青和腿间的血迹,突然想起上个月他帮我挑内衣时,指尖划过我皮肤的温柔触感。

    阿穗

    陈延之在身后喊我,声音里带着几分迷茫。

    我转身看见他撑着床头坐起,额发被冷汗黏在额角,眼中的疯狂退去了些。

    几点了

    他摸着后颈的疤,那是摔下楼梯时留下的

    我是不是又......

    三点十七分。

    我打断他,把温热的毛巾递过去,该吃药了。

    他接过毛巾时触到我手腕的淤青,眼底闪过痛楚。

    对不起,

    他伸手想碰我,又像怕烫到般缩回,我梦见你和别人......

    我知道。

    我把药片和温水递过去,看着他仰头吞下,喉结在苍白的皮肤下滚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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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医生说过,等脑部水肿消了,这些症状就会好转。

    他突然抓住我的手腕,这次却是轻轻的,像捧着易碎的珍宝。

    阿穗,你会等我吗

    他指尖划过我手背的齿痕,等我把那些噩梦都赶走,等我能分清哪个是真的你。

    我望着他眼中细碎的血丝,想起我们在大学图书馆初见的那天。

    他穿着浅蓝色的衬衫,坐在靠窗的位置看书,阳光透过百叶窗在他脸上织出金色的网。

    那时的他,连笑起来都带着书卷气,怎么会想到有一天,会变成现在这个满身戾气的模样。

    5

    会的。

    我低头吻了吻他手背,尝到咸涩的泪水,我会等你。

    每天清晨,医院的广播声总会准时打破病房的宁静。

    我先去打一份清淡的早餐,尽管陈延之大多数时候都没什么胃口,但我还是希望他能吃点东西。

    回到病房,我轻轻叫醒他,像照顾孩子一样耐心。

    有时候,他会在清醒的瞬间,眼神温柔地看着我,跟我说一些道歉的话,可没过多久,就又会陷入幻觉,对我恶语相向。

    每次他发病,我的心都像被狠狠揪了一下,但我从未想过放弃。

    趁着他安静的时候,我在病房的小桌子上处理一些简单的工作,我看着屏幕上那些工作文件,心里满是无奈,可一转头看到病床上的陈延之,又觉得这些都不算什么了。

    凌晨五点,我蹲在卫生间洗衣服,肥皂泡里倒映着天花板的灯。

    衣服上的血渍怎么都搓不掉,突然听见卧室传来动静。

    冲出去时,看见陈延之赤脚站在落地窗前,手里握着把水果刀。

    延之

    我慢慢靠近,看见他盯着玻璃上自己的倒影,刀刃正对着心口。

    别过来!

    他转头时瞳孔收缩,刀刃在皮肤上压出红痕,你和他联手骗我!连镜子里的我都在帮你说话!

    我这才想起,昨天医生说过,现实解体障碍可能会伴随幻觉,患者会怀疑周围一切都是虚假的,包括自己的倒影。

    那不是镜子,是落地窗。

    我指着窗外的路灯,灯光在晨雾中朦胧成一团,你看,外面的车在动,树上的叶子在飘,这些都是真的。

    他愣了两秒,刀刃微微下垂。

    我趁机扑过去夺刀,却在碰到他手腕时被狠狠推开。

    锋利的刀尖划过我小臂,火辣辣的疼让我踉跄着撞在床头柜上,花瓶摔在地上,碎瓷片溅在脚边。

    阿穗!

    陈延之终于清醒过来,刀

    当啷

    落地,他扑过来抱住我,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我看着他慌乱地扯下衬衫撕成布条给我包扎,指尖在发抖。

    他胸口的汗珠滴在我手背上,混着我的血,在苍白的皮肤上开出暗红的花。

    延之,我们去医院吧。

    我抓住他冰凉的手,这次住院治疗,好不好

    他突然僵硬,眼中又泛起那种浑浊的光。

    6

    医院

    他冷笑一声,慢慢起身,你想把我送进精神病院,然后和那个男人双宿双飞

    我看着他一步步后退,直到后背抵在墙上。

    他弯腰捡起刀,指腹擦过刀刃。延之!

    我想冲过去,却被他用刀指着停下脚步。

    过来。

    他舔了舔指尖的血,嘴角勾起扭曲的笑,让我看看,你这里面是不是藏着背叛我的证据。

    刃划破衬衫的布料,锋利的刀尖轻轻划过我的皮肤,留下一道细细的血痕。我的身体微微颤抖,但因为太过害怕,连声音都不敢发出。

    再睁眼时,陈延之抱着头蹲在地上,浑身发抖。

    滚......

    他声音闷在臂弯里,趁我还能控制自己,滚出去......

    我捡起地上的刀背到身上,转身时看见他蜷缩成小小的一团,像个受伤的孩子。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下来,我蹲下去轻轻抱住他,任他在我怀里颤抖。

    阿穗,

    他突然抬头,眼中全是血丝

    杀了我吧。如果我再伤害你,就杀了我。

    我摸着他后颈的疤,想起医生说过,这种病症的患者有时会出现暴力倾向,尤其是在幻觉发作时。

    但更多时候,他们清醒时的痛苦,比任何伤害都要沉重。

    别说傻话。

    我把他的头按在胸前,听着他紊乱的心跳,我们一起熬过去,就像以前熬过那些难日子一样。

    7

    天亮时,陈延之终于睡着了。

    我坐在床边看着他的睡颜,指尖划过他眼下的乌青。

    床头柜上的台灯照着我们的合照,那是去年生日时拍的,他笑着把蛋糕抹在我鼻尖,我追着他满屋子跑。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是领导发来的消息:你的方案修改意见已发,尽快处理。

    我才想起自己的工作,要是这个方案修改完顺利通过,那我即将跟着团队出国。

    这对我的事业来说是有非常大的好处,但这段时间因为陈延之的病情,已经拖延了太多进度。

    现在知道陈延之病情的人只有我,如果我也离开了,那还有谁可以照顾他呢,想到这我没有犹豫,直接发信息告诉领导,李总,我想放弃这次项目方案竞选。

    我刚发完信息,手机再次震动,这次是我们共同的朋友阿宇发来的消息。阿穗,我听说延之的情况了,你还好吗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开口。

    看到这条消息,我的心里涌起一股暖流。阿宇是我们大学时期的好友,和陈延之关系特别铁。

    我回复他说:谢谢你,阿宇,目前还能应付,就是有点累。

    没过多久,阿宇就赶到了医院。他带来了一些水果和生活用品,还安慰我说:别太担心,延之一定会好起来的。

    你们经历了这么多,这点困难肯定难不倒你们。

    他陪着我在病房里守了一会儿陈延之,期间陈延之一直安静地睡着,阿宇跟我聊起了大学时我们的那些趣事,试图让我放松一些。

    轻轻抽出被他压住的手臂,我打开电脑放在床上。

    屏幕的冷光映着他熟睡的脸,突然听见他在梦里呢喃:阿穗,别离开我......

    手指悬在键盘上许久,最终还是关掉了文档。

    窗外的麻雀在枝头蹦跳,阳光穿过纱窗落在陈延之脸上,给他苍白的皮肤镀上一层金边。

    我忽然想起他曾经说过,我是他生命里的光,可现在,这束光似乎也在逐渐黯淡。

    下午陈延之醒来时,情绪平静了许多。

    我端着粥进去,他正靠在床头看我们的合照。

    对不起,

    他指腹划过照片里我的脸,我又把你弄疼了吧

    我摇摇头,吹凉了粥递到他唇边。他张嘴时,我看见他唇角有处溃疡,应该是昨晚咬到了。

    8

    医生说下周可以做高压氧治疗,

    我尽量用轻松的语气说,等水肿消了,你就不会再做噩梦了。

    他喝完粥,突然抓住我的手放在心口。

    阿穗,

    他看着我,眼中是难得的清明,如果有一天我真的控制不住自己,你就跑,好不好别回头,跑远一点。

    我想笑,却比哭还难看。

    傻瓜,

    我捏了捏他的鼻子,你忘了吗我可是跆拳道黑带,当初追你的时候,可是打跑了三个情敌呢。

    他笑了,眼底却泛着水光。对,

    他轻声说,我的阿穗最厉害了,能保护好自己。

    那天傍晚,陈延之突然说想出去走走。我给他套上外套,牵着他的手慢慢往小区花园走。

    夕阳把我们的影子拉得老长,他忽然停住脚步,盯着前方的长椅出神。

    怎么了

    我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一对情侣坐在长椅上,男生正给女生擦眼泪。

    没什么。

    他收回视线,指尖在我掌心轻轻摩挲,只是觉得,他们像极了我们第一次约会的样子。

    我想起那次在海边,我因为涨潮差点滑倒,他紧紧抱住我,说

    别怕,我在。现在他的掌心依然温暖,却多了层薄茧。

    走到凉亭时,陈延之忽然停住脚步。阿穗,

    他转身看着我,夕阳在他身后织成金色的网,如果我以后都好不了,你会恨我吗

    我踮起脚吻了吻他的唇角,咸涩的风掠过我们之间。不会,

    我说,我只会恨自己,没有更早一点学会保护你。

    他忽然低头深深吻住我,带着夕阳的温度。这次没有疼痛,只有温柔的辗转。

    我闭上眼,任由他的气息将我包围,仿佛回到了那些没有噩梦的日子。

    直到一声猫叫惊醒了我们。陈延之笑着弯腰抱起蹭过来的三花流浪猫,猫咪在他怀里发出惬意的呼噜声。

    还记得吗

    他摸着猫咪的耳朵,你大二那年,非要收养受伤的流浪猫,结果过敏到进医院。

    我笑着点头,想起那时他抱着我在医院打点滴,整夜没合眼。后来你把猫送去了领养中心,每天都去看它,

    我说,直到它被好心人收养。

    因为你喜欢。

    他把猫放下,看着它一瘸一拐地走远,只要是你喜欢的,我都想帮你实现。

    9

    暮色渐浓时,我们回到家。陈延之靠在沙发上打盹,我去厨房煮了红枣粥。

    正搅拌时,突然听见客厅传来响动。

    跑出去一看,陈延之正抓着沙发靠垫砸向电视,屏幕上的情侣正笑着拥抱。

    骗子!

    他怒吼着,靠垫砸在屏幕上留下残影,你们都在骗我!阿穗根本不爱我!

    我冲过去抱住他,他却一把推开我。

    踉跄着摔倒时,后腰撞在茶几角上,火辣辣的疼。延之,是电视剧!

    我指着屏幕,那是演的,不是真的!

    他却充耳不闻,抓起花瓶砸向电视。

    玻璃碎渣飞溅,有片划过我的小腿,血立刻渗了出来。阿穗

    他终于回头,看见我腿上的血,眼中的疯狂渐渐退去,对不起,对不起......

    我看着他慌乱地找医药箱,突然觉得好累。

    这种周而复始的清醒与疯狂,就像个无底洞,慢慢吞噬着我们的希望。

    深夜,陈延之又开始说胡话。我躺在他身边,听着他在梦里咒骂那个不存在的男人,突然感到一阵绝望。

    医生说过,这种病症的恢复周期很长,而且有反复发作的可能。我不知道自己还能撑多久,更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才能真正好起来。

    阿穗......

    他在梦中抓住我的手,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我的骨头,别离开我......

    我望着天花板上晃动的树影,想起曾经看过的一句话:爱情是两个人的梦,而噩梦,是一个人的囚笼。现在,我们都被困在这个由幻觉编织的囚笼里,找不到出口。

    第二天清晨,我接到医院的电话,说陈延之的高压氧治疗可以提前安排。

    挂了电话,我看着还在熟睡的他,突然有了一丝希望。也许,这次治疗能让他好起来,也许,我们还能回到从前。

    延之,

    我轻轻摇醒他,今天我们去医院,做治疗好不好

    他睁开眼,眼中闪过一丝清明。好。

    他说,伸手摸了摸我眼下的乌青,让你受苦了。

    我笑着摇头,帮他穿好衣服。

    10

    临出门时,他忽然停住,从抽屉里拿出那条银铃铛手链,轻轻戴在我手腕上。这次,

    他看着铃铛发出清脆的响,不会再让它躺在抽屉里了。

    医院的走廊依旧充满消毒水的气味,但这次,陈延之的手不再颤抖。

    我们坐在候诊区,他忽然指着窗外的梧桐树:看,叶子在动,是真的风。

    我顺着他的目光望去,阳光穿过枝叶,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是的,这是真的风,真的阳光,真的彼此。

    也许噩梦终会过去,只要我们还握着彼此的手。

    进入治疗室前,陈延之突然抱住我。

    阿穗,

    他在我耳边轻声说,如果我在里面看到什么可怕的梦,你一定要记得,我最爱的人,始终是你。

    我点头,我忽然想起第一次约会时他说的话:阿穗,我想带你去看遍世界上所有的风景。

    现在,我们被困在这里,等待着另一个世界的开启。阳光从窗户斜照进来,在地面上画了条金色的线。

    我摸着腕间的铃铛,忽然明白,无论梦境多么可怕,只要我们心中还有彼此,就一定能找到回到现实的路。

    治疗进行了四十分钟,我心急如焚。手术虽然不是什么大型手术,但是我怕结果并不如人意。

    如果手术完成后,陈延之还是不好怎么办呢,我们该怎么办。

    想到这我的心提到了嗓子口。

    又过了一个小时,医生从手术室出来了。

    请问家属在哪

    我是家属,请问手术怎么样了我焦急如焚。

    他现在处于昏迷状态,具体什么时候能醒来还不确定,得看他自己的情况了。

    我如遭雷击怎么会,他进去还好好的,怎么会昏迷不知道什么时候醒来呢。

    我终于坚持不住,蹲下哭了起来。

    陈延之转入普通病房后,我每天都来看他,我跟他说我一天之中有趣的事情。

    陈延之昏迷的日子里,我每天守在他的病床前,看着他安静的睡颜,心里五味杂陈。有时候,我会忍不住想,如果他一直醒不过来,我该怎么办我放弃了出国深造的机会,把所有的时间和精力都投入到照顾他这件事上,这样做真的值得吗

    每当这些念头冒出来,我都会感到深深的自责。陈延之是我深爱的人,在他最需要我的时候,我怎么能有这样的想法呢可生活的压力和未来的不确定性,还是像一块大石头一样压在我的心头。我看着病房窗外的天空,默默祈祷他能快点醒来,我们一起去面对未来的生活,不管是好是坏。

    延之,你知道吗,我拒绝了出国深造的机会,我想陪着你我的话音未落,握着陈延之的手好像感受到他动弹了下。我激动万分。

    延之,你听得见对不对,我知道你听得见我鼻头一酸。

    11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一个多月,终于在一个午后迎来了转机。

    我在开会的时候,突然接到医院的电话,说陈延之醒了,我立马请假赶去医院。

    陈延之目光看向我时,眼中带着久违的清亮。阿穗,

    他笑着张开双臂,这次,我梦见的全是我们的婚礼。

    我扑进他怀里,感受着他真实的体温。

    他的下巴抵在我头顶,轻轻说:对不起,让你等了这么久。

    眼泪终于决堤,却带着喜悦的温度。原来,噩梦终会醒来,只要我们还相信,还坚持。

    后来的某天傍晚,我们手牵手走在回家的路上。夕阳把我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就像无数个平凡却温暖的日子。陈延之忽然停住,低头吻去我脸上的泪痕。以后不会再让你哭了,

    他说,我保证。

    我望着他眼中倒映的晚霞,忽然觉得,那些被噩梦笼罩的日子,终将成为我们爱情里的一道疤。

    伤疤会愈合,疼痛会淡去,留下的,是更坚韧的彼此。

    回到家,陈延之主动收拾起了那些散落的药片和纱布。

    我看着他在厨房煮面,蒸汽模糊了他的轮廓,却让我感到前所未有的安心。原来,最美好的现实,就是看着爱人在烟火气中慢慢康复,看着那些破碎的梦重新拼合。

    夜里,陈延之睡得很安稳。

    我躺在他身边,看着月光透过纱窗落在他脸上。指尖轻轻划过他后颈的疤,那里已经不再滚烫,而是带着正常的体温。

    阿穗。

    他忽然在梦中呢喃,嘴角带着微笑,别离开我。

    我轻轻握住他的手,贴在自己心口。不会的,

    我轻声说,我会一直在,就像你从未离开过我的梦境。

    这一晚,没有噩梦,没有尖叫,只有彼此的呼吸声在静谧中交织。

    我知道,前方还有漫长的康复之路,但只要我们手牵手,就没有走不过去的黑夜。

    迷梦终会醒,囚笼终会破。

    而我们,会在现实的阳光里,重新拥抱那个真实的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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